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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子
1940年,英国正处在二战的水深火热之中。战火已经燃遍了英国大地,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城市里几乎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子,街道上遍地可见的都是人的尸体和用完的弹壳。远处的硝烟还在弥漫,一辆轰炸机又盘旋而过,新的一轮轰炸即将开始。
伦敦城市里的防空洞早已经千疮百孔,无力承受敌人的轮番轰炸。原先制定以防空洞作为主要逃生手段的计划早已破产。面对强大的敌人疯狂的袭击,军方自是应接不暇,根本无暇顾及市民安危。一座豪华的现代大城市即将在子弹和炮火之中化为一片灰烬,而人民的生命也沦为草芥。
转机在1945年。盟军节节胜利,法西斯溃不成军,最后的主力也被击溃。盟军虽然已经攻破了德意法西斯最后的堡垒,纳粹残余却还负隅顽抗,盟军正在做最后的致命一击。而残余的法西斯力量也在做最后的抵抗。
最后的战役要远远比战争开始和中间部分残酷激烈。在这场战役中死去的人要远远比之前的多。
为了躲避这场空前的大灾难,许多人都逃到茫茫大西洋上的英属小岛上避难。这些小岛大都荒凉孤寂,没有人常住。只是因为躲避战火的需要,小岛上才会盖起房子。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逃就是好几年。从始至终孤独地生活在一座荒凉甚至死寂的小岛上,直到战争快要结束。
我们这篇故事的主人公就生活在一座荒凉孤寂的小岛上,而她的丈夫却远在前线进行这场生死之战。
二、葛蕾丝的现状
1945年,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前夕,战场上频频传来捷报,眼看世界范围内的胜利就要到了。但是,生活在这些远离城市和人群的小岛上的人们,对现实一点也不清楚。沉寂和荒凉是他们唯一的生活现状。
在遥远的泽西海岛上有一栋英伦风格古老房子。这栋房子是男主人买给女主人避难用的,而他自己则是英国的一名士兵,一直跟随盟军参与反法西斯战争。
由于战争的紧迫性,查理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送家人到那座小岛上还死活求上司才获得批准的。
葛蕾丝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战争开始时,丈夫查理把她和儿子女儿送到这座小岛上并且嘱咐她照顾好孩子和自己,千万不要回到陆地上去,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查理走的很仓促,他说给他的时间不多,战场需要他。葛蕾丝只能含着泪水在大雾弥漫的树林里送别丈夫。
已经好几年过去了,葛蕾丝一直没有查理的任何消息,不过她连战争有没有结束也不知道。葛蕾丝知道这场战争的残酷性,也许查理早已经死了,但是她没有放弃希望。
葛蕾丝带着女儿安和儿子尼古拉斯开始孤独地生活在这栋房子里。除了这栋房子,岛上还有几栋别的建筑,但都死气沉沉的,许多房子里面的人都被德国人当作特务抓走了。
那片高大茂密的树林子倒是给这座小岛添了不少生气,里面住着许多不同种类的鸟,每天清晨和傍晚总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葛蕾丝一家已经在这座小岛上生活了整整四年。这段时期,她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查理的消息,尽管她已经寄出了无数份家书。外面的信件也很难到达小岛,德国人总是从中阻拦。战争胜利前夕,这里还是受到德国人的控制。
尽管他们几次三番地阻挡住德国人的入侵,但是荒凉孤寂的小岛仍像监狱一样幽禁着他们。整天面对的都是一片苍茫的荒野,和永无止境的枯燥生活。
这种境况久久折磨着葛蕾丝,差点让她疯掉。丈夫在外面生死未卜,自己的生活又像死水般让人厌倦,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有时候她真的想回到陆地上,去找他的丈夫和家,但是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当她看到两个年幼的孩子。查理临走时对她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回陆地,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她要照顾好两个孩子,为了查理,也为自己。
但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悄悄改变了,而且,一旦改变就不会复原。
四、谁开的门
早饭后是读书的时候了。这是一天里基本的生活流程。
安比较调皮,尼古拉斯胆小,葛蕾丝依照他们不同的性格安排安到大书房里读书,那里宽敞明亮,安在那里不会感到拘束。而让尼古拉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小房间,这里安静,适合尼古拉斯。
孩子们习惯了这种做法,早饭后就自觉地回到各自的房间读起圣经,葛蕾丝陪着两个孩子读了一会儿就下楼,回到客厅。
碰巧,米尔斯正在客厅里打扫墙壁,葛蕾丝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劳动的莉蒂亚,想起她是哑巴的事,心生好奇,就问米尔斯她为什么变成哑巴。
“其实,她之前并不是哑巴,但是有一天,她突然不会说话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或者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米尔斯充满神采的眼神紧紧注视着葛蕾丝那双充满神经质的眼神,仿佛是要告诉葛蕾丝什么。
但是葛蕾丝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上面,她看着莉蒂亚孤单而有些畏缩的背影,这多么像她自己,孤独而又彷徨,对未来充满无知,对过去又悔恨不已。她的心里又陷入了忧伤的回忆之中。
这个星期以来,葛蕾丝就像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以前的忧郁和悲伤,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神经兮兮,精神高度紧张,对许多事物都感到紧张甚至会引起烦躁。现在,她不得不每天定时服药,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葛蕾丝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视线一直落在莉蒂亚的身上。米尔斯以为葛蕾丝会想到什么,但正在这时候楼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哭声。
是她两个孩子的哭声!
葛蕾丝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尼古拉斯在哭,他一定是害怕了。葛蕾丝急忙跑到楼上尼古拉斯的房间,却看见他正在安静地读书。
不是他就是安了。
葛蕾丝没有思考又飞快地来到书房,但是安也在安然无恙地读书。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哭泣的痕迹。葛蕾丝不相信,安很调皮,她肯定是故意装哭,葛蕾丝有些生气,开始质问安。
“安,你为什么哭?”葛蕾丝问。
“我没有哭,妈妈。”安一脸无辜地说。
“安,不用难为情,我刚才听到了哭声,你难道是在装哭?”葛蕾丝心里有几分生气。
“不是我,是维克多,是他在哭。”安还是平静地回答。
葛蕾丝感到诧异,“维克多?谁是维克多?”
“刚才他还在这里。”安指了指对面黑漆漆的窗户,又说:“他蛮不讲理,他要我们离开这屋子,他说这屋子是他们的,他还说要拆了窗帘,让外面的光都照进来。”
葛蕾丝差点就相信安了,不过对于这种无稽之谈,她还是觉得安在撒谎。房子里只有她们,没有别人。
“是吗,那他为什么哭?”葛蕾丝试探地问。
“因为他不喜欢这屋子,但他必须住在这里,他爸爸是钢琴家,他全家都搬了进来。”安放下书,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和他爸爸说了吗?”葛蕾丝不想拆穿她的谎言,继续这样问。
“没有,他爸爸还在客厅。”安指着门口。
“我刚从客厅来,那没人。”葛蕾丝已经揪出安的谎言的破绽了,她立即说:“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是维克多,不是我!”安咬紧牙齿,激动起来。
葛蕾丝也被激怒了。面对这样赤裸裸的谎言,她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安才是小孩子,小孩子就会撒谎你以后还怎么办。葛蕾丝感觉到心中的怒火快要发作,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不,她得给安一个弥补的机会。
“好,你告诉我,门锁着,他怎么进来?”葛蕾丝指着那扇门。
这个房间里有两扇门,刚才她开了一扇又立刻关了起来。如果有外然的话,必定会从这两扇门进来,但是门的钥匙只有她和米尔斯有。
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她转过头,看着那扇已经被打开的门。
当葛蕾丝看到那扇门是开着,她用双手紧紧握住额头,她几乎快疯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一扇被打开的门?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安指着门说。
葛蕾丝走到安的身旁,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激动地说:“不,这不是你说的那个维克多干的。安,你别再撒谎了,是米尔斯开的门,是不是,你告诉我?”
“不是,我说了是维克多!”安生气地挣开葛蕾丝的双手跑出了房间。
葛蕾丝看着安,木然地站在原地。不过此时,她的心里满是怒火,脸色也特别难看。仆人是来伺候主人的,凡事都要听主人的话,主人吩咐的事一定要办到,主人要求不要做的事也千万不要做。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三个仆人一点也不适合当仆人。
也许,她们并不是来当仆人的。葛蕾丝忽然想起她们并不是自己招聘来的,而是所谓的路过。她们是路过此地,并且说曾经在这栋房子里生活过。
难道她们是想把我们赶走,夺回这栋房子吗?葛蕾丝紧张的神经不得不这样想。
愤怒让葛蕾丝恢复了理智,她使劲把门关上,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下了楼。不管怎样,米尔斯要为她的无知付出代价,葛蕾丝也在心中加深对她的提防。
正好米尔斯还在客厅,她正在打扫卫生。
葛蕾丝把她叫到身旁,拿出一串钥匙,指着米尔斯骂道:“我说过,只有关上一扇门,才可以打开另外一扇门,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米尔斯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回事,但她从葛蕾丝充满愤怒的脸上看出了端倪,也许是有人不守规矩破坏了她的规定。
“太太,我去了花园,而莉蒂亚没有钥匙,我们没有开门。”米尔斯满脸无辜地说。
“别想狡辩!”葛蕾丝不想再听她,张大着那双神经质的眼睛,大声说:“难道是我开的吗?你以为我傻的不顾我女儿的死活了吗?我说过这光会害死我的孩子的。”
米尔斯叹了口气,走到正在气头上的葛蕾丝身边,用一种很平缓的口吻说:“你孩子的病说不定会突然好呢?也许该让他们看看外面的光,如果他们已经好了,你还不知道呢?”
但是这平缓的语调并没有平息葛蕾丝内心中的愤怒,反而更加激怒了她。
她一把推开米尔斯,气的整张脸都红透了,“你胡说什么?你难道真的想要我的孩子死,你才开心吗?”
葛蕾丝在心里更加确定这三个仆人暗怀鬼胎。
米尔斯不再说话,她知道再劝解只能在葛蕾丝的气头上浇一把油。这时,特德看见屋里的情况,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太,米尔斯说得对,您可以试试。我的一个亲戚有常年风湿病,但是有一天却突然好了,没有任何预兆。也许,孩子们的病真的会突然好的。”特德说道。
“走,你们这群疯子,你这这群疯子给我离开这儿!”葛蕾丝无法再忍受这样换谬的言论,她边说边把两人往门外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此时,葛蕾丝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她在为她的孩子们的安危而担忧。如果哪一天,孩子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外面的光照进来的话,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葛蕾丝答应过查理,一定要照顾好两个孩子!不,绝不能。葛蕾丝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无论是谁,也别想伤害她的两个孩子,无论是谁也别想把她们赶走!
门外,两人面面相觑,半天都不言语。米尔斯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对特德说:“她真的很固执,看来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我看这事还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特德回道。
“我只是受不了她的这幅犟脾气,真是让我有点难以忍受了。但是我们迟早要学会和谐共处的,她也迟早会明白的。”米尔斯说道。
“呵呵。”特德笑着走到花园里,然后开始扫他的落叶。
花园那块总是有许多落叶,特德已经在哪儿扫了好几天了。不过除了扫落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米尔斯看着特德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也平静下来。
对,有些事还得慢慢来,不能着急。她在心里想。
八、不速之客
原来米尔斯已经死了。安张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尼古拉斯催促着安快走,他说他害怕呆在这里。
安站起身来,这时,三个仆人像幽灵一样飘了过来。安和尼古拉斯回头看了看三个仆人幽暗的脸颊,顿时一起向房子方向跑去。
“孩子,快过来,跟我们在一起。”米尔斯微笑着说。
“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特德也笑着说。
此时,葛蕾丝正拿着枪走出屋子,孩子们已经跑到她的身边。她让他们到屋子里躲起来,然后朝着三个仆人开枪。
“别费劲了,我们早在一个世纪前死了。”米尔斯淡淡地说。
葛蕾丝吓得把枪扔掉,跑进了房子里,然后把门锁了起来。但是很快,三个仆人已经压了上来,他们紧贴着门,脸上发出幽幽的光,紧紧地盯着门里面上气不接下气的葛蕾丝。
“太太,请开门。”
“你们死了,为什么还要来害我们?求求你放过我们!”葛蕾丝哭喊着,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救得了她们。
“太太,就算我放过你们,楼上的不速之客会答应吗?他们正在和你的孩子们在一起。”
葛蕾丝抬头看了看楼上,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孩子!”她大哭着,跌跌撞撞往楼上跑去。
来到孩子的房间,葛蕾丝推开门,却看见桌子上坐着许多陌生人。安和尼古拉斯也和他们在一起。其中有一个老妇人一只手搭在安的身上,一只手在纸上画着什么。她阴阳怪调地对安说:“她很忧郁,用一个枕头杀了你们,然后又开枪自杀!”
葛蕾丝确定她正是那天晚上在地板上看到的安,而她的声音就是在杂货房里听到的那个老妇人的声音。
“用一个枕头杀了你们,然后又开枪自杀!”葛蕾丝感觉到心里有一把刀在搅动。
“我们没有死,我们没有死!”安和尼古拉斯一齐大声地喊着。
葛蕾丝泪如泉涌,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和悲痛,狠狠地摇着他们的桌子,然后撕掉他们的文件,带着孩子离开了房间。
葛蕾丝紧紧抱着安和尼古拉斯,蹲在黑暗的楼道里。她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还只是一场从未醒过来的噩梦。
这时,米尔斯出现在门口,对葛蕾丝说:“莉蒂亚刚开始也不相信,她甚至吓得不会说话了。”
葛蕾丝呆呆地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流,奔涌而出。
“不速之客要走了,但还会有新的,有时候我们会感觉到,有时候我们感觉不到。从来都是如此。”米尔斯说完便转身消失在葛蕾丝充满悲哀的视线里。
第二天早晨,葛蕾丝带着两个孩子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阳光。他们已经不再害怕光了,或者他们从那个星期开始就不再害怕阳光。
她们嘴里一齐默念着,“没人能赶走我们。”
“查理,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做到。但我会和孩子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葛蕾丝心里默默地想。
楼下,维克多正在看着二楼的窗户,他的爸爸走过来说:“走吧,维克多,那些鬼魂不欢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