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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打堂屋里过,总觉得后面跟着什么东西,我回头看,又什么也没有。走到主堂屋的时候,忽然后面有只猫‘喵呜’叫了一声,我一回头,妈啊!只见一个鬼站在我身后。那鬼披头散发,穿一身白衣服。我吓得尿都出来了……”梅三爷讲得绘声绘色,周围的村民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大半夜讲鬼话,我不信,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那是迷信,骗人的!”铁和尚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揿亮打火机,点了几次没点着,手分明在发抖。
“你不信?你家就在堂屋旁,说不定哪天那鬼会跑你屋里来。给我一根烟,我的抽没了。”梅三爷一边开玩笑一边走到铁和尚身边,伸出手向他讨烟。
铁和尚身子往后一缩,一只手赶紧捂着口袋,嘴里说:“没了,我的也抽完了……你肯定看错了,我怎么从没看见过鬼?”
梅三爷没讨着烟,一肚子不高兴:“小气鬼,一根烟都舍不得。那鬼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看见,军伢子也碰到过。不和你争了,没劲,回家睡觉去。”
住在古屋的村民夏天有到屋前的禾场坪乘凉的习惯,乘凉的时候往往会天南海北地乱扯一通。今晚他们扯的是鬼。铁和尚和梅三爷为古屋里有鬼这事闹了个小小的不愉快,双双回了家。
夜,静悄悄的。一轮弯月斜挂在天边,朦胧的月色下,古屋四周山上的树木隐隐绰绰,如鬼似魅。
起风了,酷热慢慢减弱,在禾场坪乘凉的村民开始陆陆续续回家睡觉。
忽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打破了夜的寂静:“快来人啊,我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喊叫声来自古屋的最后面。村民被喊叫声惊动了,大家纷纷往古屋后面跑,一面跑一面相互打听:
“出了什么事?是谁在叫?”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像是铁和尚。”
“铁和尚?刚刚还在禾场坪歇凉,不会是他老婆又发神经了吧。”
“谁知道,听铁和尚叫得那么吓人,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
功夫不大,一些跑得快的来到了铁和尚家,眼前的一幕让大家惊骇万分:只见铁和尚家的门开着,屋里亮着灯,他老婆欧阳云凤直挺挺躺在地上,手和脚都被绳子绑着,眼睛蒙着一块毛巾,嘴里插着一只筷子,屋子里散落着衣服、袜子……
铁和尚脸上淌着汗,脸色煞白,像傻了一样,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二
“别急,喝杯水再说。”秦副局长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走到刘所长身边。
刘所长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接过水杯:“谢谢秦局!”由于用了些力气,一次性水杯里的水溢了出来。刘所长忙低下头,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昨晚熬到很晚吧?”秦副局长示意刘所长坐下,转身走到办公桌后,把肥胖的身体埋进了沙发里。
“是的,昨晚零点过六分……”刘所长坐直身子,拿起茶几上的公文包,从里面找出一个记事本。
“等一下。”秦副局长站起身,往窗边走。
才八点多一点,太阳已经把玻璃窗照得亮花花的,不远处的广场里,广场舞还没有结束,一阵阵震耳欲聋的乐曲声不断传过来。
秦副局长走到窗边,关上了玻璃窗,又拉上窗帘,乐曲声一下子被关在了远方,屋子里也暗了许多。
刘所长打开记事本,开始正式汇报:
“昨晚我们是零点过六分接到110指挥中心的指令,说桥边镇德庆堂发生了入室抢劫案,到达现场时快凌晨一点。当时现场有很多村民,情况很乱,现场遭到了破坏。初步了解,受害人叫欧阳云凤,女,四十五岁。早几天她家卖了一头猪,昨天上午去屠户家拿了钱回家。晚上她丈夫去禾场坪乘凉,她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二十三点左右,四个蒙面人闯进了她家,蒙住她的眼睛,绑住她的手脚,实施了抢劫。她男人回来时发现出事,经清点,家里卖猪的两千多元被抢走。”
“看来,这些抢匪就是冲卖猪的钱去的,还蒙着面……照这种情况看,很可能是熟人。”秦副局长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初步判断。当晚,很多村民自发去后山搜山,可什么也没有发现。”
“乱弹琴!村民没有现场保护意识,这下帮了倒忙。这样吧,这件案子你们派出所就别管了,让曾永祥他们去办。”
“好的,等会曾队来了我向他介绍一下情况。”
秦副局长拨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一个五十来岁、高大威猛的男人进了办公室。
刘所长起身和来人握手:“曾队好!”
曾永祥说了声“刘所长好”,然后向秦副局长打招呼:“秦局好!有什么重要案子吗?”
秦副局长说:“桥边镇德庆堂昨晚发生了抢劫案,抢匪抢走受害者两千元,你们去侦破此案。”
“两千多元?桥边镇德庆堂好像归刘所长管辖吧?刑警队还有好多重大的案子没破,都急死我了。”曾永祥听说只是抢走两千多元的小案,不情愿接手。
“两千多元在乡下不算个小数目。现在犯罪有向乡下发展的趋势,这起案件性质很恶劣,影响非常大,你们务必当做一件大案来抓,加紧侦破。”秦副局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曾永祥说:“好吧,我马上派人去调查。”
三
德庆堂是一座古老的大宅子,建于清朝道光年间,距今已有两百余年。宅子以堂屋为中心,两边各五排房子,每排十一间,共有一百多间房屋。宅子里面过道、走廊纵横交错,状如迷宫,四周绿树环绕。整座大宅子显得古朴、庄重、神秘。
古屋里面住了七十多户人家,白天热热闹闹,到了晚上,就显得阴森森的。古屋里的住户也和古屋一样古朴,虽然已是二十一世纪初,但他们的生活似乎还没跟上时代的节奏。
十点左右,曾永祥带着侦察员小李和何畏驱车来到了德庆堂。
停好车后,曾永祥开始发牢骚:“上头放一个屁,下面就团团转。两千多元,多大的事?硬要我们刑警队来处理!这差事太苦了,没有油水,还费力不讨好……我就不下车了,昨晚打了一整晚麻将,在车上补会觉。你们两人,何畏负责现场调查,小李负责外围摸底。”
曾永祥是部队的转业干部,先是在经警队,去年通过关系调到了刑警队做队长。对于这个刑侦外行,何畏和小李从心底不服气,但行动上很服管。
欧阳云凤的家在古屋的最后一排,紧靠堂屋,屋后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个桔园和一个坟场。
此时,欧阳云凤正呆呆地坐在外屋的竹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穿一件白底带小蓝花的衬衫,上面罩一件浅绿色的薄外衣;头发自然卷曲,有点灰白,像是头上顶着一团棉花糖;鼻子上架着一副暗红色镜框的老花镜,却怎么也遮不住两个高高隆起的眼袋。
铁和尚哭丧着脸躺在里屋的床上。损失了两千多元,他心痛得一晚没睡好,白天也懒得起床下地干活。
何畏进来时,欧阳云凤并没有动,只是略略低下头,眼光从眼镜上方“拐”出来,游离了两遍,然后停在何畏身上。
这女人有点怪,这是何畏对欧阳云凤的第一个印象。
“老乡,我是县刑警队的,来了解你昨晚被抢的情况。”何畏迅速扫了一眼屋子,然后直视欧阳云凤说。
欧阳云凤微微点了点头,不说话。
铁和尚在里屋听到动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大声嚷嚷:“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把钱找到,两千多元啊!我一年才喂两头猪……”
何畏说:“你先别急,我们正在调查。”
欧阳云凤白了铁和尚一眼,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当时我一个人在外屋看电视,忽然冲进来四个蒙面人,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来,他们把我按倒在地,绑了我的手脚,用毛巾蒙了我的双眼,接着就去里屋乱翻。其中一个高个子用筷子插进我的嘴里,威胁我告诉他卖猪的钱放在哪,如果不说,就把筷子插进我的喉咙。我害怕了,就告诉他钱放在里屋的衣柜里。他们拿了钱从后门跑了。”
“那个威胁你的人的声音你熟悉吗?”何畏问。
“好像有点熟悉,又好像不熟悉。”欧阳云凤犹犹豫豫地说。
“他们的身体有什么特征?比如头和手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只在他们刚冲进屋子时看了一眼,后来被蒙住了眼睛。只记得是四个人,有两个高一点,另两个矮一点。”
“是谁最先发现你出事的?谁帮你解开绳索的?谁帮你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的?”
欧阳云凤望了铁和尚一眼,说:“我男人最先发现的,是梅三爷帮我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也是他帮我把筷子从嘴里拿了出来。筷子被昨晚来的警察拿去了。”
何畏想了想又问:“你昨天去拿卖猪的钱还有谁知道?路上遇到过谁?还去过哪里?”
“除了我男人,没有别人知道。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军伢子。我是在河边碰到他的,当时他向我打招呼,问我到哪里,我顺口回了句‘去张屠户家拿卖猪的钱’。从张屠户家拿了钱后我还去了镇上。”
“军伢子是谁?”
铁和尚抢着说:“军伢子是我们这里的‘烂崽’,八成是他们干的,这些天杀的!”
“哦,”何畏沉思了一会,说:“我们去里屋看看。”
铁和尚领着何畏来到了里屋。
里屋是一间卧室,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个衣柜。何畏仔细地把屋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在衣柜上提取了几个指纹。
写字台上摆着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吸引了何畏的视线。他随手翻了一下,书是《福尔摩斯探案集》,笔记本里写满了日记,字迹很娟秀。何畏心想,看不出来这屋里的人还有如此爱好。
临走时,何畏对铁和尚和欧阳云凤说:“你们如果想起了什么新的情况,随时通知我们。”
欧阳云凤忽然翻了脸:“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不要老是来烦我们!”
何畏心想,这女人真的怪,说翻脸就翻脸,大热天还穿两件衣服。
四
何畏回到警车上,小李已经在等了,曾永祥还闭着眼晴在睡觉。
何畏叫醒曾永祥。曾永祥打了两个哈欠,说:“摸清情况了吗?说说看。”
何畏先说:“受害人的住处在古屋最后面,我把屋里屋外都仔细勘查了一遍,案发现场被村民破坏,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只在衣柜上提取了几个指纹。根据受害人的描述,犯罪嫌疑人是在她男人出去乘凉时,蒙面直接冲进她家里,说明犯罪嫌疑人对环境和受害人的生活习惯非常熟悉。而且,他们似乎是专门冲那两千多元卖猪钱去的。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起案子是熟人所为,一个叫军伢子的烂崽嫌疑很大。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把一支筷子当凶器插进受害者嘴里呢?”
“这支筷子现在在我办公室,明天让技术科提取一下上面的指纹。小李,谈谈你调查的情况。”曾永祥把头转向小李。
小李清了清嗓子,说:“我走访了好几位村民,主要调查到了以下几点:一,案发当晚,大家都在屋前的禾场坪乘凉,没有人发现有可疑人进了院子,案件发生后,几十个村民在屋子周围搜索,也没发现什么;二,古屋前一段时间经常闹鬼,案发那晚受害者嘴里插根筷子让大家觉得很诡异;三,有人怀疑是村里的四个烂崽干的,理由是他们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古屋转悠;四,欧阳云凤这个女人神经有点不正常。”
“那四个烂崽都有谁,问清楚了吗?还有他们的家庭背景?”曾永祥问。
“打听清楚了。军伢子、四毛、狗头、耗子。这四人中,军伢子、狗头和耗子是德庆堂的人,四毛是邻村张屠户的儿子。这些人以前有过偷盗、打架的前科。”小李说。
“张屠户的儿子……”何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曾永祥打断何畏的话,说:“受害人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忽然闯进来的四个蒙面人捆绑,然后实施抢劫的。正如何畏分析的那样,作案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欧阳云凤家那两千元卖猪钱来的。而知道欧阳云凤昨天去张屠户家拿钱的只有四个人——张屠户、铁和尚、军伢子和四毛。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开始抓人!”
何畏皱了皱眉,说:“曾队,我总是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这中间还有很多疑问,是不是再弄清楚点。再说,还有指纹……”
曾永祥不耐烦地说:“不要再等了,再等,这些免崽子就跑了。先把他们都抓进来,然后一个个对指纹!”
五
曾永祥、小李和何畏三人兵分两路,曾永祥和小李在德庆堂抓人,何畏则直扑邻村张屠户家。可他们都扑了个空,军伢子等人都不在家。
难道是他们听到什么风声,躲起来了,或是逃到外地去了?怎么办?正当曾永祥他们一筹莫展时,一个村民过来说,军伢子他们可能在镇上的饭店打牌。
曾永祥带着何畏和小李赶到村民说的饭店,果然找到了军伢子等人,于是把他们都带回了刑警队。
可一阵审讯,发现是抓错人了。这四个人从昨晚开始在饭店打牌,一直到被抓,根本没时间作案。而且,指纹也对不上。
那么,真正的罪犯又是谁呢?
“曾队,我发现这件案子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那么大的古屋,那么多村民,犯罪嫌疑人怎么能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还有,受害人嘴里的筷子又怎么解释?”何畏说。
曾永祥:“这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不是军伢子他们干的,肯定是另外的熟人!现在军伢子这条线索断了,还剩下一条线索,那就是衣柜和筷子上的指纹,找到这些指纹的主人,不就破案了吗?福景小区那桩杀人案子局里催得紧,我得去盯着,这件小案就由你和小李负责。对了,军伢子那四个小混混,让他们交一笔罚款放人。”
何畏和小李接受了任务,很快就找到了衣柜和筷子上指纹的主人。衣柜上两个指纹是欧阳云凤夫妇的,筷子上有三个指纹,有两个是欧阳云凤和铁和尚的,另一个是梅三爷的。梅三爷昨晚一直在禾场坪谈鬼,他的指纹应该是帮欧阳云凤拿出嘴里的筷子时留下的。
那么,衣柜和筷子上怎么没有抢匪的指纹呢?按道理,上面一定会有抢匪的指纹,难道是抢匪过后擦掉了?这不可能,要擦掉的话,其他人的也会一起擦掉。那么,是抢匪戴着手套?
何畏和小李到德庆堂周边去调查,去调查那些和欧阳云凤夫妇有过接触的人,也一无所获。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两天过去了,案件没有一点进展。
难道是判断错了,根本就不是熟人作案?是流窜作案?可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没有证据支持流窜作案这个推测。如果真的是一伙流窜作案的犯罪分子,那这伙人反侦探的水平就太高了。
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
这天,曾永祥把何畏叫到办公室,问:“案子怎样了?”
何畏答:“毫无进展。”
曾永祥说:“这么简单的案子都摆不平,你们……这件案子先缓一下,有一件重要案子交给你,也是关于德庆堂的。”
“什么案子?”
曾永祥从抽屉里找出两张信笺,递给何畏,说:“这是局里转来的,你看看。”
这是两封信,具体说,是两封举报信。信中说,德庆堂是一座古老的建筑,距今已有两百余年,整个建筑,甚至里面的一块木板、一块砖头,都可以算是文物。可最近几年,堂屋里那些精美的雕刻,被人盗走了不少,请求政府加强保护。
关于德庆堂文物被盗的事,何畏也早有耳闻,公安局还专门开会研究过,问题是,并没引起重视,而且当做文物保护似乎并不恰当。今年,县里已把德庆堂做为文物保护单位向省里进行申报,听说已批了下来,接下来,进行保护就名正言顺了。
“德庆堂已经正式成为省重点文物保物单位,县政府准备成立一个专门的文物保护小组,具体由公安局负责。关于德庆堂一些文物被盗,局里很重视,也催得紧。根据信中举报,偷文物的是军伢子那些烂崽所为,你们去找到证据,把他们抓了,杀一儆百!”
何畏拿起这两封信,仔细看了几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六
何畏从刑警队回到家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思索着。他不是为德庆堂文物被盗的案子烦心,想的还是那件抢劫案。他脑子乱得像一团麻,总想在这团乱麻中理出一个头绪。
何畏年龄不算大,可在刑警队已干了十年,资格有点老。他办事爱较劲,是刑警队出了名的“犟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别人都高升了,唯独他,还在原地踏步。
妻子小娟早就回了家,正在厨房里忙碌。儿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蒙面人、筷子、卖猪的钱……不断地在何畏的脑子里出现。怎么就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真出了鬼?想到鬼,何畏想起了村民说德庆堂闹鬼的事。可这闹鬼和抢劫案、盗窃案有关吗?
何畏正苦思冥想,小娟来喊他吃饭。
饭桌上,小娟忽然说:“何畏,儿子你也该管管了,竟学会说谎了。”
何畏猛然一惊:“啥?你说啥?”
小娟白了他一眼,说:“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还在想案子吧?告诉你,儿子今天天说了谎。”
何畏看了儿子一眼,问:“说了什么谎啊?”
十岁的儿子只顾低着头吃饭,不作声。
小娟说:“今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打家里电话,没人接听。我就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放学回家了,今天哪去了?我回家后,问他是不是放了学没回家,在外面玩。他说回家了。我问他怎么不接电话。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在厕所,听到电话铃声了,还看到电话机上的按键灯一闪一闪的。你说,他不是在说谎么?”
何畏没听明白,一愣一愣地望着小娟。
小娟说:“你还没听出来么?这种智商还做刑警!他在厕所里能看到客厅里的电话按键闪光吗?当时他还嘴硬,说厕所门开着。”
这下何畏听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说这种谎太弱智了!厕所门对着阳台,电话机在客厅里,怎么能看到客厅里的电话按键闪光呢?这么简单的事……这么简……”何畏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傻了一样,眼晴直直地盯着饭桌。
小娟说:“怎么了?”
何畏没反应。过了一会,他一拍脑门:“这么简单的事,当时怎么就忽略了呢?”
小娟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晚上,何畏想了很多,越想越兴奋。
七
中午,阳光直射到天井里,古屋里面亮堂了很多。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只大黑狗趴在墙角吐着长长的红舌头。
因为是星期天,铁和尚读初中的儿子小翔回了家。此时,一家三口正坐在饭桌旁吃饭,头上一台老式吊扇呼呼转得正欢。
桌上只有两碗菜,一碗丝瓜汤,一碗红烧肉。欧阳云凤不断地往小翔碗里夹红烧肉。她眉头紧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小翔饭碗里的饭都被红烧肉盖住了,他夹起一块肉,伸到欧阳云凤面前,嘴里说:“妈,我碗里快放不下了,你也吃点。”
欧阳云凤忙用筷子一挡,凶巴巴地说:“你多吃点,我不吃!”
小翔筷子上的肉被欧阳云凤一挡,一下没夹稳,掉到了桌上。
铁和尚麻溜地夹起桌上的肉塞进了嘴里,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军伢子这些烂崽被公安局抓去好几天了,不知我们的血汗钱还能不能要回来。要不回来,我就去公安局躺着!”
欧阳云凤微微低下头,眼光从眼镜顶部“拐”出来,白了铁和尚一眼,不说话。
“你是什么都不管!”铁和尚忿忿地说。
欧阳云凤低头吃饭,不理铁和尚。
“现在钱好难弄,丢了两千元,好比割了我的心肝!”
“我不吃了!”欧阳云凤把碗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离开饭桌,坐到墙边的竹椅上,汗从额头上一个劲地往外冒。
“爸,你就少说两句吧。丢了钱,妈心里也难受。”小翔说。
“这些天杀的,逮住了把他们……”铁和尚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张大嘴巴,望着门外。
门口站着军伢子、耗子、狗头和四毛。
“娘的X,这次你们倒霉,我们兄弟跟着吃亏,都被抓进了公安局,还罚了几千元,你们说怎么办?”耗子横蛮地对屋里的铁和尚夫妇说。
这些烂崽平时在乡里横行霸道,无事生非,村民见了他们,就像老鼠见了猫。铁和尚见这些瘟神找上门来,心想这下麻烦了,早已吓得腿肚子打颤,话也说不利落了:“四位老……老板息怒,大家乡里乡亲,有话好说……好说!”
“好说个屁!有毛爹爹就好说!”军伢子说。
“我们家丢钱和你们被抓进公安局没有关系啊?你们可得讲理……”铁和尚赔着笑脸说。
“怎么不关你们的事?如果你们家不丢钱,也不会引来警察,说不定是你们故意告发我们在镇里打牌。”狗头说。
“无赖!”欧阳云凤嘴里忽然冒出两个字。
“不要和他们啰嗦!”耗子不耐烦了,“你们说怎么办?要么出钱,赔我们的损失,要么让我们打一顿!”
“目无法纪,不可理喻!”欧阳云凤这次说了八个字。
“不要跟这个神经婆啰嗦!”耗子说完,飞起一脚把台阶上的一只水桶踢到对面墙上,摔破了。
“你们想干嘛?”小翔初生牛犊不怕虎,冲到门口质问。
“干嘛?打你!”狗头扬手就是一巴掌。
小翔猝不及防,一下倒在地上。
“娘的X,打!”狗头怪叫一声。其他三个人也冲上来,拳脚齐施。
铁和尚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要打我儿子!”欧阳云凤冲上去,一下扑到儿子身上。
军伢子四个人的拳脚一齐奔向欧阳云凤。
耗子和狗头几个来欧阳云凤家闹事,引来了大批围观的村民。村民们平时受惯了烂崽的欺负,对于他们的行为敢怒而不敢言。眼看军伢子等人的拳脚雨点一样落在欧阳云凤身上,有人拨打了110。
十三
刑警队办公室里,何畏和小李在向曾永祥汇报案情。
“这一次的案子可谓离奇。德庆堂的抢劫案是欧阳云凤自导自演的闹剧,其目的是为了把卖猪的钱寄给儿子治病。德庆堂闹鬼,也是欧阳云凤在装神弄鬼,其目的是为了保护堂屋那些木头、砖头,吓那些偷盗的人。”何畏说。
“这欧阳云凤不简单啊!一个乡下妇女,弄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害我们累得像孙子,都被她耍了。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说说破案经过。”曾永祥说。
何畏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说开了:“我首先说那件盗窃案。当我在刑警队看到那两封举报信时,觉得字迹有点眼熟,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这字迹和在欧阳云凤家看到的日记的字迹有点像。当时我想,会不会是欧阳云凤举报的呢?后来又联想到德庆堂闹鬼的事。德庆堂是在发生花板、木雕被盗的事后才开台闹鬼的,烂崽军伢子曾被鬼吓得摔掉了一颗牙齿,而军伢子是举报信中举报的偷盗的人之一。我就想,会不会是谁在装鬼吓那些偷花板、木雕的人呢?如果是,那这个人是谁?会是欧阳云凤吗?她家就在堂屋旁边,如果她又是举报人,她就很有可能是那个‘鬼’。我当时不敢肯定,但我相信,如果我的推断正确,那鬼还会出现。于是,我就故意让派出所的同行放了军伢子四人,还放出风,说德庆堂已经是省文物保护单位,以后会有专人保护,德庆堂的抢劫案也暂时不查了。军伢子等人果然中计,想在德庆堂的文物有专人保护之前偷一次。欧阳云凤也因为我们不查抢劫案放松了警惕,再一次扮鬼吓人。”
“那么,抢劫案,你又是怎么破的呢?”
“抢劫案,开始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把欧阳云凤这个乡下妇女看得太简单,而把案件的本身又想得太复杂,所以,我们走了很多弯路。那晚,我儿子说谎的事一下触动了我。我想起欧阳云凤说,抢匪进门就绑了她,用毛巾蒙住了她的双眼,然后有三个进了里屋,一个高个子拿筷子插进她嘴里威胁她。她被抢匪蒙住了双眼,怎么知道是一个高个子用筷子威胁她?这明显是说谎。她为什么要说谎?还有,衣柜上和筷子上为什么没有抢匪的指纹?我带着这些疑问再一次去德庆堂,先从梅三爷那里了解了一下欧阳云凤的的情况,然后找到欧阳云凤,问她案发时抢匪戴手套没,她说没有。既然抢匪没有戴手套,那么衣柜和筷子上就应该留下他们的指纹,难道那些抢匪用毛巾蒙住欧阳云凤的眼睛后又戴上了手套?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让欧阳云凤重复了一次案发经过,确认她真的是在说谎。还有我从她的日记中知道她和前夫生的儿子得了胃病,正在住院治疗。把这一切串在一起考虑,我就有点明白了。后来我到K市找到了她的儿子。果然,找到他儿子后,他儿子说,他妈妈给他汇了两千多元,而汇钱的时间就是案发的前一天,那天,她刚好从张屠户家拿了卖猪的钱,然后去了镇上。
”真的不可思议,那她怎么在自己嘴里插根筷子呢?“曾永祥挠了挠头问。
”这只是她故弄玄虚,增加一点恐怖气氛而已,和她喜欢看侦探小说、行为怪异有关。欧阳云凤是个知识分子,在爱情上遭受挫折,后来又嫁到乡下,心里和现实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精神长期压抑,使她性格变得怪异。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沉默寡言,不和人交流,精神抑郁,时间长了,就成了病态,常常做些怪异的事。可她没有失掉母爱,没有失掉做人的良知。她这次装神弄鬼,其实只是想为生病的儿子做点事,可是因为家里穷,铁和尚又抠门,她才出此下策,想瞒天过海。她这次是做给铁和尚看的,是做给村里的人看的。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我们会把这件小案当成一件重大的案子来办。“
”不管怎么说,她这次的所做所为,浪费警力、财力,触犯了法律,就应该受到惩罚。“曾永祥说。
”曾队,欧阳云凤可以说有功也有过。因为她这件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破了军伢子那些人的盗窃案。还有,她儿子托我带来一封信,让我一个月之后才交给她。这封信没有信封,我看了,曾队是否也看看?“何畏说完,从公文包里找出一张纸,交给曾永祥。
曾永祥接过信,展开,上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妈妈,首先,我向您认个错,因为我把你寄钱给我的事告诉了何警官。妈妈,今天,我觉得有很多的话要向您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在我七岁的时候,您就离开了我,从此,我就成了个没妈的孩子。您知道吗?您刚离开我的那段日子,我天天哭,哭着要妈妈。只要房门一响,我就会扑过去叫‘妈妈’。可是,我再也没有见到您。后来,我就常常做梦,梦中您帮我洗脸、帮我盖被子、带我去公园玩、带我吃肯德基……不知有多少次,我在梦中哭醒……我慢慢长大了,也慢慢开始恨您。我不知道您和爸爸有多大的仇恨,我只恨您狠心丢下我!上大学后,我明白了很多,所以,我找到了您。找到您后,看着您斑白的头发、瘦弱的身体、苍老的面容,我知道您过得并不好。而从您的话语和眼神里,我看出了您想念儿子肯定比儿子想念您还要多。我开始原谅您,我不恨您了,真的不恨您。明年,我大学就要毕业了,可是,我查出患了胃癌,我骗您说只是普通的胃病。当我看到您不断寄钱来,有时五十,有时一百,我就明白,原来母爱一直都在,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我知道,你是偷着寄钱给我的。您日子过得很苦,家里那点钱来得不容易,都是伯父的血汗钱。本来,我有一个想法,我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把您接到身边,或者和小翔一起赡养您,让您享天伦之乐。可是,现在不行了,一个月前,我偷听到医生和父亲的对话,医生说我是胃癌晚期,最多只能活两个月……妈妈,您这次偷偷寄了两千多元钱给我,是因为我以前说过可能近段会做手术。这次的事肯定会惹恼伯父,还惊动了警察。妈妈,您受委屈了,都怪我!妈妈,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孩儿已不在人世,您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妈妈,您要好好活着。儿子祝您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