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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里,马晓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喝着闷酒。
饭店只有五六张桌子,有三桌客人正在吃饭,这对于这家饭店来说算是生意不错的情景了。
“你也在这里吃饭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马晓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小区的邻居,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并不知道姓甚名谁,现在小区基本上都这样吧。
“哦,是啊……呵。”马晓随口答了一句,一副沮丧又无精打采的样子。
“先走了啊!”邻居说,然后便走到门口,拿起地上的雨伞推门走了出去。
马晓这才发现,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马晓盯着窗外愣了一会神,随手端起酒杯,可是杯中已经没有酒了。
“服务员,再拿瓶啤酒!”马晓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气愤的味道。
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酒,马晓“啪”的一下打开瓶盖,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的马晓,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马勒戈壁!”马晓随口骂了一句。
转眼之间,马晓已经离开学校五年了,看到有的同学已经有了房,买了车,有的结婚有了孩子,还有的同学当起了小老板,混的都不错,在马晓看来,似乎只有他是最差的一个了。
“哎!”马晓叹了口气,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说前几天刚刚被老板辞退已经对他打击很大的话,那么现在女朋友孟晴提出分手,对他来说就更是雪上加霜。
马晓翻看着手机,看着这些年来他和孟晴拍的照片,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
他不能抱怨什么,因为爱情本就是一件奢侈的玩意。它的奢侈,不仅仅是物欲和金钱,也更是一件对人的内心素养及情感培育要求更高的东西。
“服务员,再拿瓶酒!”马晓这时的声音已经开始跑调了。旁边那桌人不禁回头瞅了他一眼。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打湿的地面,映着周围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如果是从前,马晓一定会在这样的雨夜,和孟晴一起撑了伞到街头散步。
他们都喜欢雨,只是,这好像已经成为历史。
马晓不断回忆着这五年的人生经历,还有和孟晴的点点滴滴,渐渐的,开始觉得晕头转向。
“小伙子,我们要关门了。”服务员过来说。
“我还没喝完呢!”马晓声调提的很高。
“11点了,我们真的要下班了!”服务员说。
马晓猛地站了起来,差点碰到了桌子。
他迷迷糊糊的和老板结了账,推门走了出去。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马晓并没有带伞,只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伞与没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马晓感觉有点天旋地转,他张开手想找一件东西扶一下,结果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他的后背顿时浸泡在雨水之中,从天而降的雨水哗哗啦啦的淋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他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感,他闭上眼睛,任凭雨水不断冲刷他的全身。
“小伙子,你没事吧?”饭店服务员看他在外面摔倒了,撑着伞出来要扶起他。
“不用你管!”马晓大喊道,一把推开了服务员的手。
马晓挣扎着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路边墙根,忽然“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服务员看他这样,还想上前扶他。
“喂,快进来吧,别管他了!”饭店老板站在门口喊道。
服务员看了看马晓,摇了摇头,跑回了饭店。
马晓吐了一大堆,雨水和他的呕吐物混杂在一起,顺着路面流淌。
马晓又一次踉跄倒地,靠着旁边小胡同的墙坐着,他闭着眼,抬着头,雨水仍旧不停的洒落在他身上,不知不觉,他竟然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雨水打在马晓的脸上,他醒了过来,这时雨已经基本停了,只有零星的雨点还在滴落。
马晓清醒了许多,但仍然感到一阵阵头痛。
这正是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马晓爬起来,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和钱包都还在,便摇摇晃晃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二)
娄山市第一人民医院,陆平正在他的实验室里看书,写东西。因为最近他要准备一篇论文,所以医院并没有安排他太多的手术。
“陆教授,陆教授!”突然,门口的对讲器响了起来,对于本就安静的实验室来说,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我在,我在!”陆平走到对讲器旁边说。
“那名病人状况恶化,忍受不住,现在就要做手术,请你尽快到手术室来吧!”对讲器那头是许皓东的声音。
“好的,我这就过去!”陆平回答。
最近医院来了一位患者,右大腿内侧部位因为一次受伤长出了一个肿块,前来医院就诊,当时负责的医生许皓东建议患者住院观察。后来那个囊肿却不断的恶化,患者还伴随着发烧等症状。许皓东也做了相应的处理措施,但是病情依然不见好转。患者因为忍受不了疼痛,遂申请了切除手术。因本来安排的主刀医生临时有事回家,陆平只好代他去做。
对于曾经做过多例开颅手术的陆平来说,这种小手术自然不在话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陆平来到手术室,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患者也进行了麻醉,等待进行切除手术。
陆平先是观察了一下患者的受伤部位,不过两天的功夫,有囊肿的这条大腿已经发黑,而且围绕着囊肿的周边,有很多树状血纹,血纹四处延伸,攀绕着患者整条大腿,肿块也比以前更大了,而且往外渗着暗红色的液体。
“前几天并没这么严重啊,这怎么回事?”陆平问道,他接到手术通知的时候,曾经去看过患者的情况。
“不清楚啊。”助理医生说。
“皓东,你不是一直负责治疗的么?”陆平问许皓东。
“嗯,一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受伤感染,可是后来却越来越严重。”皓东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患者要求做手术……”
陆平摇了摇头,似乎对许皓东略有不满。
陆平小心的切开囊肿部位,顿时,一股更浓更黑的液体涌了出来。当陆平更仔细的观察时,他发现这个囊肿似乎正在有规律的一大一小,就像在呼吸。
陆平用镊子挑开被切开的皮肤,隐约看到囊肿的一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尾巴一样的东西,在不停的摆动着。
“这是什么?”陆平心里想。
“患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陆平有点急促的问。
“并不是非常的清楚,他说是干活时刮伤的,后来感觉像有东西在咬大腿,但因为一开始伤口很小,没当回事,后来实在疼痛难忍才来的医院。”皓东说。
“来的时候什么样?”陆平继续问。
“来的时候,就是一个豆粒大的小血块。”一位女护士回答,“后来再检查的时候,发现囊肿开始往外流脓水,而且还发烧……”
“好,知道了!”陆平打断了护士的话。
陆平继续用手术刀切开患处,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是感到惊异。
顺着切开的口子,陆平想看看囊肿周围的树状血纹是怎么回事,然而当他用镊子夹开皮肤时,竟然发现患者此处的皮肤已经很大程度上脱离了下层的肌肉组织,就像昆虫蜕皮一样。
“啊!”女助理们看到这种情况,吓得喊了出来。
陆平的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陆平尝试着继续扯开皮肤,然而他发现皮肤竟然越扯越大,这样下去,整条大腿的皮肤似乎都会被扯下来。
“陆教授,陆教授!”皓东紧张的说,似乎在提醒陆平不要再继续下去。
陆平镇静了一下,被扯开的皮肤,伴随着黑乎乎的黏液,让人看的恶心。
“先把囊肿切掉吧。”陆平声音干涩的说。
他小心的用手术刀沿着囊肿周围切开,就在他用镊子夹住囊块试图取下的时候,大腿的动脉血管突然一下子被一起扯断,瞬间,血液喷涌而出。
“啊!”周围的人几乎一起喊出声。
“血,血袋,”陆平也喊了起来,“快输血,快!”
助理医生们个个手忙脚乱,一时不知所措。
陆平和许皓东用力的压住患者的大腿,手术台已经被血液整个染红了,血水不停的流到地上,患者的身体也不停的抽搐着,而且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然而,陆平和助手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最终也没能留住患者的生命。床边的显示屏上,患者的心跳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陆平一下子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取下口罩,脸色一片苍白。
(三)
一张不大的茶几上,散乱的放着一些杂物,烟头像刺猬一样插满了烟灰缸。几个啤酒瓶,歪的歪,倒的倒,茶几上,地上,横七竖八。旁边的沙发上,衣服乱作一团,一只袜子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在电视机旁……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着一股臭烘烘的气味,充满了这间不到15平米的客厅,旁边的房间里,马晓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屁股和一条腿裸露在外面。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晓迷迷糊糊的醒来,他呆坐在床边,点起一支烟。
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有一块馒头已经发霉长毛,菜板上,一盘不知道哪天炒的菜,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马晓已经记不清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子。
他打开电视,胡乱的按着遥控器,新闻里播报着各种奇葩事,恐怖袭击、地震、怪异天象、死人……百年不变的那些事。
马晓并没有在意电视里的节目,或许,他只是想要一点点声音,来让这个房间有一丝生气而已。
马晓的目光落在地上一个已经破碎的相框上,那是他和孟晴去年在香山游玩时拍的,那时的他们是那么快乐。
时过境迁啊,如此迅速!
一道阳光照在相框上,破碎的玻璃反射过一道光线,让马晓感到异常的刺眼。
他弯腰想去捡相框,却突然感到右臂一阵刺痛,他顺势扭动右臂看了看,发现右臂有一片刮伤,上面还有一个紫色的血块。
马晓从茶几上抽出一块湿巾擦了擦,接着点着另一支烟,走到窗口向外面张望着。
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马晓的情绪更加低落起来。
他拿起角落里的一瓶白酒,狠狠的灌了两口,顿时,他感到一阵眩晕,坐到了地上。
在马晓看来,这城市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给他激情和希望。
五年前,当马晓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被路边的高楼大厦强烈的震撼了一下。那些只在电影里看过的大都市景象,就这样映入他的双眼,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振奋。他曾和孟晴一起,在美丽的海边散步、骑行,一起在电影院里相拥流泪,他也曾爬上郊区的那座高山,大声呼喊着激扬的口号。当年的他,曾在内心里许下诺言,他要在这座城市留下自己的印记,他要买车、买房,娶她为妻,生儿育女……
而如今,大柳河的水依旧宁静的流淌着,仍有不同的男男女女在河边漫步,在小小的脚踏船里欢笑,只是这一切,都已不再属于他。
马晓抽着烟,毫不留意烟灰已经快烧到他的手指。他漫无目的的划拉着手机屏幕,一张一张,删掉他与她的所有照片。
最后,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给老家打电话了。马晓的父亲多年前就病逝了,母亲年事已高,全靠家里的姐姐照料。
“家里都好,你那边挺好吧?和孟晴谈的怎么样了?今年该结婚了吧?”母亲仍像往常一样唠叨着。
“好的,我知道了,妈,你多保重身体。”马晓说着说着开始哽咽了。
“妈,我……”马晓欲言又止,“没事,没事了,妈我挂了。”说着马晓挂了电话。
马晓放下手机,把房东的钥匙留在了茶几上。
大约半小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大柳河桥上,傍晚的阳光映照在他尚年轻的脸上,然而这火红的光线照出的,却只是一个沮丧而落魄的轮廓。
马晓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脸上露出了一瞬间不经意的微笑,这微笑很快消失。之后,他的身体轻飘飘的从桥上落下,又轻飘飘的打在水面上,他的身体并没有溅起多大的水花,便很快的没入了大柳河的水中。
(四)
台灯发出的白光照在陆平的脸上,让这个快50岁的男人看上去格外的苍白和疲倦。
那次手术失败后,死者亲属向医院索赔60余万元,陆平除了承担30多万元的附带赔偿外,还被医院停了职。
陆平本来已经快准备好的论文,也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在后来的多天里,陆平不停的回忆着死者的症状,调取了死者生前的全部患病记录,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囊肿,树状血纹,脓液,皮肤脱离……”这些情况像噩梦一样折磨着陆平。从医20多年了,陆平第一次遇到这么离奇的病例,这让他感到郁闷和沮丧。
“喂,皓东。”陆平拨通了许皓东的电话。
“陆教授,什么事啊?”电话那头,皓东的声音有点低沉。
陆平询问了一通关于死者治疗期间的情况。从皓东的说法中,也没有发现多少特别的,但是皓东说的一个细节,引起了陆平的注意。
“你是说,患者当时用手在大腿的患处不停的摸索?”陆平问。
“嗯,好像要拽掉一个东西。”皓东说,“弄得满手是血和黏液。”
陆平想起他做手术时发现的那个囊肿的小尾巴,难道患者当时在拽的是这个么?陆平心里想。
“咳!咳!”电话那头传来许皓东的咳嗽声。
“你没事吧皓东?”陆平问。
因为那次手术事件,不只是陆平受到了影响,许皓东也被调到了别的科室,后来他以照顾老人为由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回到老家县城里开了家诊所。
“哦,没事,陆平,我……”皓东欲言又止。
“怎么了啊?”陆平问。
“没事,没事,就这样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平打开电脑,开始查找有关的信息,然而却不知道从何处查起。
一天下午,陆平来到他的实验室,碰巧遇到了他的学生卢婷婷,她毕业后就来到这家医院工作,既是一名护士,也是陆平的实验室助手。
“婷婷,你拿的什么书啊?”陆平问道。
“哦,陆老师,叫《诡病异史》,网上买的。”婷婷说,“里面写的挺玄乎的,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陆平接过书,胡乱的翻看了几下。
猛然间,一个写着“梦魇血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书中记载,血皮虫,1895年于越南南部的达咖村落被发现,幼虫体长仅2mm左右,不易被发现。该虫会从人体或者动物的受伤部位侵入,以吸食血液为生,雌雄同体。第一阶段是潜伏期,时间大约为两周至一月不等,在此阶段,血皮虫在寄主的皮下完成受精,并开始繁衍,由此进入第二阶段,在第二阶段里,血皮虫会在寄主体内产生很多树状血纹,血纹实际为血皮虫母体的延伸物,以为母体吸取更多的血液为目的,血纹密密麻麻,几乎会铺满被感染者的皮下,母体也会逐渐膨大到花生大小。进入第三阶段后,开始从血皮虫留在外面的尾端排出黏液,同时会伴随有渗血现象,寄主也会开始反复发烧。血皮虫的最后阶段,幼虫会在皮下大量爆出母体,并继续沿着寄主的血管爬行吸食血液,如一直发展下去,严重情况下,寄主的通体皮肤会脱离肌肉组织,最终全身流血而死,血皮虫会继续寻找下一个寄主,否则会在72小时内死亡。寄主死时一般骨瘦如柴,表情痛苦……
陆平看着了这些描述和记录,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名死者,正是被血皮虫侵入的?”陆平心里问道。
正思考着,陆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被吓了一跳。
“皓东死了。”同事胡亚林说。
“啊???皓东他……”陆平的声音颤抖着,“怎么可能啊?”
(五)
长平县,许皓东的家里。
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许皓东的遗像,照片中的皓东,是那样的年轻和灿烂。
许皓东的妻子已经泣不成声。
“弟妹,节哀顺变吧。”陆平哽咽着说。
陆平怎么也没想到,前段时间还通过电话的皓东,怎么说没就没了。
胡亚林说皓东是突发心脏病死的,但是就陆平和皓东共事的这三年来看,皓东并没有表现出有心脏病的征兆,何况皓东平时注重锻炼,为人又开朗,陆平觉得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陆教授,”临走时,皓东妻子小声对陆平说,“这是皓东临死时让我给你的,你回去再看吧。”
陆平接过皓东妻子递过的U盘,虽有疑惑,但也不方便多问。
陆平回到医院实验室后,立刻打开电脑,插上U盘。之后,一张张骇人的图片出现在陆平的眼前。
这些可怕的照片,正是许皓东在患病到死亡期间拍的他的脸部的症状。
实际上,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脸,只能说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皮。
陆平看到第一张图片就已经明白了,许皓东也是被血皮虫侵入了!
陆平在震惊之余,猛然想起在手术的那天,许皓东擦汗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口罩,而就是在那一刻死者的动脉血管崩裂!当时皓东不停的擦着脸上的血迹。
“陆老师,许大夫的脸,和那名死者的情况很像啊,也是血皮虫么?”婷婷看到照片,问道。
“嗯,应该是。”陆平有点难过的说。
自从陆平在《诡病异史》里看到血皮虫的记录后,就经常和她探讨这件事。
一开始,婷婷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在随后听了陆平更详细的描述后,她逐渐开始对这个恐怖生物产生了兴趣,这次看到了皓东的照片,恐怖之余也更加坚信了血皮虫的存在。
“哎,我还以为那些都是胡编的恐怖故事。”婷婷说。
“婷婷,咱们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啊。”陆平严肃的说。
“嗯,我明白,陆老师,”婷婷说,“我先去巡房了。”说完走了出去。
陆平仔细的查看着皓东的照片,看着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陆平的眼泪不觉掉了下来。
三年的同事,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浮上陆平的心头。皓东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拍下这些珍贵的照片供他研究。他深知自己的情况和那名死者的情况一样,不可能被治好,所以只好让家人对外宣称是突发心脏病,这也难怪皓东在死前的日子里,深居简出,极少和老同事们联系。
陆平越想越觉得心酸。
“陆老师,陆老师!”就在这时,婷婷慌张的跑了回来。
“怎么了婷婷,慢慢说。”陆平说。
“血皮虫,血皮虫!”婷婷语无伦次的说。
“在哪里?”陆平问。
“您跟我来。”婷婷说。
陆平跟着婷婷来到了一间病房。
“他,”婷婷指着病床上的一个小伙子说,“刚被人从大柳河里救上来的,应该是要自杀,最后被渔船救了。”
陆平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昏睡的男孩,慢慢走到病床旁边。
“这里,”婷婷小声说,一边指着男孩的右臂。
陆平把男孩的袖子小心拉开,顿时瞪大了双眼,表情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病人叫什么?”陆平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婷婷。
“马晓,”婷婷说,“是我中学同学。”
“哦?”陆平愣了一下,随后,他们二人一起往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十二)
汽车飞速的开到火化场的大门口,“吱”的一声急刹车,陆平和婷婷跳下来,往火化间跑去。
火化间的门口,正往外冒着黑烟。
陆平一觉踹开门,顿时间,熊熊的火焰扑面而来。
大火绕着焚化炉一圈,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火圈的中间,马晓正用左手拿着一直木锯,放到自己的右臂上。
“马晓,马晓!”陆平大喊着,“快放下,快放下!”
“马晓,我们知道怎么解决了,我们知道了,快跟我们回去!”婷婷也大声喊叫着。
马晓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喊声。
大火继续燃烧着,让人无法靠近,更无法进入火圈。
“快,找灭火器!”陆平喊着。
“让烈火焚烧我吧!让我可怜的生命进入永恒的天堂吧!”马晓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陆平四处寻找着灭火的工具,然而只找到一只拖把。
婷婷跑出火化间,到旁边的房里去找,最后却只找来了一把扫帚。
陆平和婷婷拼命的用扫帚和拖把扑打着大火,但是却无济于事。
“马晓,马晓!你别这样啊,快放下!”婷婷大声喊着。
马晓已经开始用木锯切割他的右臂,熊熊大火之中,陆平看到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溅得马晓全身都是,并不断的流到地上。
“啊!啊——”马晓站在血泊中,大声吼叫着。
“饶恕我吧!饶恕我吧!啊——”
“妈,妈妈,饶恕我吧!”
“爸爸,我来了,我来了,啊——”
“让我永生吧,让我永生吧!”
“啊——”
……
大火仍旧猛烈的燃烧着,空气中的浓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婷婷和陆平都顾不上别的,只是用力的扑打着火焰。
陆平跑出火化间,不一会又飞快的跑回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灭火器。
然而刚刚喷了几下,里面的泡沫便没有了。
陆平气的把灭火器狠狠摔在地上。
“马晓,马晓啊!!你听我说啊!”陆平大喊着。
透过熊熊大火的间隙,陆平看到,马晓正一步一步,踉跄着往焚化炉走去。
“不要,不要啊马晓!”婷婷哭喊者要往火圈里跳。
陆平一把拉住了她,婷婷使劲的挣扎着。
马晓忍着剧烈的疼痛走到焚化炉边,炉里的火焰正疯狂的喷射着,那些火苗,就像猛兽一样,等着马晓送入它的口中。
马晓在焚化炉旁,慢慢的转过身,用他已经只剩下一小截的血淋淋的右臂向陆平和婷婷的方向挥了挥,而后奋力的爬入了焚化炉。
……
不知道多了多久,火终于慢慢变小了,婷婷挣脱陆平的手跳了进去。
陆平也跟着跳了进来。
焚化炉的火焰已经熄灭了,留在婷婷眼前的,只有一堆白色的骨灰。
婷婷抓起一把骨灰,不停的痛哭着。骨灰从她的指缝间洒落到地上,就像那晚的小河边,洒落在他们肩头的月光。
陆平呆呆的站在那里,地上,是那只血淋淋的手臂。
(后记)
三天后,婷婷前来跟陆平道别,她转去了另外一家医院。
陆平用马晓的那只残臂,进行了进一步的蚂蝗实验,后来实验终于获得了成功,陆平成功提取出蚂蝗体病毒,并病研制出血皮虫疫苗。
后来在全国各地,又先后出现了几例血皮虫感染事件,利用陆平的疫苗,病人都被成功治愈。
两个月后,大柳镇的那家养鸡场被强行关闭,负责人被刑事拘留,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再后来,陆平离开了娄山市第一人民医院,举家搬迁至美国,到一家医药研发机构任职。
五个月后,工人们在拆除那个废弃火化场的时候,意外发现一部手机。这部手机最后辗转被交到婷婷的手中。
婷婷来到休息室里,给手机插上电源,按下开机键。
“叮叮”,手机传来一声短信的声音。
“活下去,我在等你!”
——发信人:未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