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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搬了竹椅安置在天井,墨色浸染了天空,二舅的屋子外,褐色的磨砂药罐正袅袅冒着白气,那药香仿佛有灵性似的,丝丝缕缕直往我的鼻子里钻。“阿嚏!”我揉揉鼻头,不禁皱起了眉:这是什么药方?有丁香又有郁金,中药“十八反、十九畏”中丁香畏郁金,这两种药草是不能同用的。罢了,也就是二舅现在的状态,二舅妈也只好用些怪异的偏方了。
闭上眼睛,几乎就这样要睡去了,却在意识涣散前一瞬打了个寒噤——
“大表哥,又是你!”我冷冷开口,“你今儿可不止一次这样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了。”
“呵,吓谁也不敢吓我的慕莲表妹啊。”
我不愿搭话,起身要走,大表哥急了:“慕莲妹妹,我还没说完呢。”
“如果表哥问我古董收在哪里,我还是这句话:不知道。”
“不是,不为这。你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啊!二舅妈的小侄子来这儿过暑假,本来高高兴兴的,二舅妈见他和二舅同一天生日还特地让他去订个蛋糕,让大伙一起热闹热闹。可是回来的路上这孩子偏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见孩子昏死过去了以为是人死了,竟然给直接拉到火葬场去了。二舅妈及时赶去火葬场要将孩子送医院,哪晓得那火葬场里的人毛手毛脚,竟把车子推错了,将那小侄子直接推进炉子烧死了,可怜他还那么小的年纪。慕莲,想那孩子该有多大的怨气啊,万一他要是在宅子里流连不去……”
“大表哥!”我打断他,“亏你读书多年,这些无中生有的事你也信?”
“可外公为这事身体不好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我无奈地笑:“我是想去呢,可你的爸妈——我亲爱的大舅大舅妈整日守着外公,防我像防贼。”说罢,也不理大表哥红白夹杂的脸色,径自离去了。
{二}
夏日的阳光总是升温得特别快。
我从屋子里搬出一篓篓的药草,放到向阳处散开,细心地在药草中翻捡石子,就听身后一声轻笑,“妹妹又在摆弄这些花草了?从小就你跟在外婆屁股后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大好的青春,不该和男孩子出去疯玩儿吗?”
我也笑:“三表姐,我不过刚上了大学,你就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啊!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咋样了?”
三表姐慕兰抚着肚子在石墩上坐下,“我可不是急着要嫁你出去,只是整日闷在这里,有点儿不自在。”
我用手搭上她的脉,淡淡地说:“是压抑,大舅大舅妈惦记着传说中的‘古董’,对我们越发严厉。”
慕兰表姐眸子掠过一丝黯淡,“是啊,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今天,我看大舅大清早就神色紧张地出门去了,外公这些日子精神不好,也不知那些人背地里又生出什么主意呢。”
“表姐好好照顾肚里的孩子吧。大舅他们有求于外公,自然会尽心服侍的。”
慕兰表姐点点头,视线落到肚子上,温柔神色便弥漫开来,“是的,孩子最要紧。”看着表姐幸福的表情,我忽然觉得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事情的。
{八}
二舅的屋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我进去时,二舅妈正在擦拭佛龛。
“二舅妈。”我冲她点点头,“昨儿晚上你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啊?”
二舅妈仿佛吃了一惊,我很少这样和颜悦色来关心过她,她一怔之后回过神来说:“我去庙里上香了,没来得及赶回来。”
我不再多问,轻声说:“我来看看二舅。”
二舅妈的脸上一下子涌出不可置信的惊喜,她几乎有些颤抖地来拉起我往里边走,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些连不成句的话,“太好了……真太好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哀泣。二舅妈是用整颗心在爱着二舅,她几乎把二舅的人生当成自己的人生来活,仿佛我能原谅二舅对她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二舅的愧疚,就是她的愧疚,二舅的快乐,就是她的快乐。
二舅昏迷着,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他瘦得厉害,脸色蜡黄,令人心惊。二舅妈蹲下身在他耳边说:“予仲,慕莲来看你了,你又睡着了,早上你还清醒过一会儿呢。要是明早你能醒来,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事……”
我咬着下唇,不要自己流出泪来。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自己也在继续着一个更大的错误,没有谁要对谁的生命负责,我们只有好好地爱着活着的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负责。
“二舅妈。”我摸出身上的一张药方,“这个方子是我为二舅拟的,你的那些药不要再给他喝了。”
二舅妈接过,眼中的泪还没有止住,我不忍,转身往外走。路过佛龛时,突然被那上面一块金属牌子吸引了注意力,类似八卦图的形状,但又不同,五条边写着“金、木、水、火、土”,其中“火”字和“水”字被打了两个鲜红的叉。牌子下的佛像笼罩在阴影里,我突然有点好奇:二舅妈每日殷勤供奉的是哪座神佛?为何佛龛遮得这般低矮?我凑近一看,一晃眼,唬出一身冷汗:青牙獠面,目露凶光,令人望之胆寒,记忆中唯一与此类似的四大金刚也远不及它的面目狰狞。我抚一抚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走了出去。
{九}
一场淋漓的暴雨冲淡了夏日的暑气。我抱着青花瓷的大药罐,将前些日子晒干的药草分门别类保存起来。
“慕莲。”三表姐探进头来,“我去取牛奶,你和我一起来喝。”
“每次都拉着我一起喝,你要好好补些营养,别到时候没有力气生孩子。”
“哎呀,你知道我一向不爱喝的。还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拼命灌下去啊。”三表姐笑一笑走了。我依然低了头专心摆弄药草,草木的香气令我舒展了眉目,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啪——”是奶瓶摔碎的声音。
我心里陡然一惊,隐隐觉得不好,放下罐子冲出去,只见三表姐坐在大门口,身边有一个破碎的奶瓶,牛奶汨汨流出,一股鲜红的液体渐渐混迹到乳白色的液体中去。
“三表姐。”我一步跨到她身边,那殷红的血仿佛无穷无尽迅速染红了脚下的一片青砖地,我惊慌失措地搭上她的脉,止血止血……什么草药有止血的奇效,不,没用的,必须尽快送医院……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一身本事千般无用,竟不能挽救表姐分毫。
我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镇没有医院,最近的大医院将近三十公里远,要立刻叫救护车——不,来不及,从医院到小镇的盘山公路不易行驶,最快也要四十分钟才能到,表姐等不及。除非这边有车载着她同时出发和救护车半路交会,才赶得及抢救时机。
怎么办,我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从不曾经历的往事仿佛前世的记忆一样清晰上演,压抑在心底的痛楚翻江倒海一样侵袭而来,拍打得我体无完肤。
不!表姐,我一定要救你!
我踉跄着起身拨完急救电话,又大步走向大舅的住屋,大舅有一辆车子,可是钥匙在大舅妈手上。
走进房间时,大舅妈正在里面,看我身上都是血,唬了一跳。
“大舅妈,快救救三表姐和她肚里的孩子。”
大舅妈明白了大概,却慢条斯理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三表姐大出血,要立刻送医院。请大舅妈借我车子……”
“你大舅的遗物,我不能让人碰脏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大舅妈厉声叫了起来。我努力克制的火气腾地蹿起,抬头怒视这个女人,表姐等不了!我勉强挣起身子要走,二舅妈冲进来拉起了我。
“慕莲,我有办法。”
仿佛在最寒冷的黑夜见到了火光。
……
[十二]
灵堂前,我一身重孝,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桌上有三张照片,正中的是外公,右边的是大舅,而左边的相框却只是一张白纸——孩子太小,来不及拍照。
外公是昨晚去世的,他走的时候很平静,拉着我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慕莲,我终于可以去找你的外婆了。”
拿起香在白烛上点燃了,稳稳插进香炉里。侧过身子,家中长辈几乎都在此了。
王律师走上前来,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大家到齐了,那么我来宣布一下慕老爷的遗嘱。遗嘱中,慕老爷将他掌握的慕氏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分成四份,一份留给二子慕予仲和他的妻子,一份给孙女慕兰小姐,一份留给孙女慕莲小姐,另一份捐给慈善事业,另外,祖宅的地契归属慕莲小姐。”
“你说什么?”大舅妈不可置信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老爷子的遗嘱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份儿,这不可能!”
“原来慕氏企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属于长子慕予晋,他死后可以由妻子和儿子继承,相信这个分配已经很公平了。”
“那么那些古董呢,老爷子收藏的古董呢?”
“遗嘱里并没有提到古董。”
“不可能,我们明明听说有一批古董,是不是还藏在这个宅子里?”大舅妈锐利的目光扫向我和慕兰,“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个丫头继承祖宅,她不过是四妹的女儿,按理说只是个外人,她不该得到这么大笔遗产……慕兰也一样,她是三妹的女儿,虽然她们也姓慕,但她们都是外孙女啊……”
“慕莲、慕兰小姐是慕家的人,慕老爷子是她们的合法监护人。”王律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打断大舅妈的话。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是的,他们只听说过有一批古董,却从来没有见过一点古董的影子。
我凝视着遗像上外公安详的表情,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如果古董是子虚乌有的话,是谁放出风声,是谁要引起家庭的争斗?死去的那些人,假如不是因为有人要争夺这份价值连城的遗产,又是为了什么?
我只觉得背后一分一分冷了起来,细微的战栗在皮肤上泛起,也许我一开始就猜错了,放出风声的那一个人,如果目的仅仅就是为了杀人呢!
[十三]
谁也没想到大舅的尸体竟以这种方式被找到——如果不是因为台风带来连日的暴雨使得河水上涨,水速变急,绑在大舅身上的那块石头也不会松脱,他也不可能会有再浮出水面的一天。
泥泞的河岸边,我和所有人一样,面对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忍不住寒意遍体。大舅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手脚被麻绳捆得死死的,胸口的位置上本来压有一块大石,现在已经被水流冲走了。而更让人觉得瞠目结舌的是,被捆死的手脚上又牢牢绑了明黄色的布条,布条上画满了怪异的红色符号。
到底是谁对大舅怀有如此刻骨的恨意,要将一个死人用这种方式沉在水底?
乡亲有低声的窃语传到我的耳中:“作孽啊,都死了的人还不得安生。”“到底是和什么人结怨了啊。”“你们知道这黄布条是干嘛的?就是绑住那死人魂儿的手脚,要他永世只能做水鬼,我看这事不简单……”
嘣!脑中有根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原本纷纷扰扰的线索豁然有了新的出口,心中一直不敢去确认的那个推断此刻却成为唯一合理的解释:如果,仅仅是为了杀人!
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才会一个接一个被杀?我拼命地回忆,那一点一滴被不经意忽略的线索:和二舅同一天的生日,舅妈供奉的狰狞佛像,刻有五行的八卦盘,被红叉划去的字……
久远的记忆里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以一种几乎狰狞的姿态与现实重合,那还是外婆在世时,她一边与我讲解药草的药理,一边提到了中医学的五行学说,是将人体各部分归属成木、火、土、金、水五大类。例如属于木的,有肝、胆、目、筋、怒、青、酸、风等,望诊时,青色多属肝风,赤色多属心火,黄色多属脾湿,白色多属肺寒,黑色多属肾虚……
而后来,外婆越说越多的同时,也突然提到了在更年长一辈的说法中,有一种十分残忍的传说叫做“五行返寿法”,当一个病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时,可以在病人的家中供奉一座阎罗像,辅以五行八卦盘,然后找五个与病人同月同日生的人,将五个人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五种死法杀死,就能为这个病人争回五十年的阳寿。
外婆在提到这个传说时,用一种十分抵触的语气说:“这种古旧的说法,总是以讹传讹,又有居心不良之人凭空添加许多伤天害理的细节,总有不少人被误导而错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