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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爱你就像爱自己
姓娄的人可并不多见,西北医学院护理学系大三年级的王莉莎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娄小刚,很高大,但明显有点营养不良,瘦弱的胳膊,穿着一件稍短的白色衬衣,领口很干净。
王莉莎想,可能是农村来的孩子。去年入学的时候,自己倒是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优越感,旁边的男生开着小奔,那倒是可以拽的。
那个男生叫凌海风,现在是自己的现任男友,认识他以后,王莉莎学会了开车,经常在情侣双双的校园街头呼啸而过,围着丝绸围巾,戴GUCCI墨镜,旁边是优质男友,车里的音乐经常是11O‘ClockTickTock,许多人都羡慕他们,而王莉莎跟凌海风就像明星一样理所当然的接受别的同学羡慕夹杂嫉妒的目光。
那男孩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报名表,旁边是个大编织袋,红蓝相间,很大,但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这一季LV出的新款包包就有点走这种中国风的感觉。想到这里,正在帮学校登记新生资料的义务劳动者王莉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娄小刚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鞋子也是母亲临时在县城买的,虽然是皮鞋,但很明显不是真的皮,只是人造皮,里面是纸壳,一到下雨天就会开口大笑。百货公司售货员警告过他,下雨天,千万不可穿。
“我不知道宿舍在哪里。”娄小刚很小声道。
“要不我带你去吧。”王莉莎填好表格,盖上个戳给回他。又叫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顶了自己位置,顺手拿给娄小刚一瓶娃哈哈纯净水,红色的塑料皮上变形的王力宏呆呆的呆在上面,还有一行红字,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娄小刚报的是药学系,填志愿的时候很简单,他固执认为父亲之所以这么快的离开自己是因为用不起贵的药,只是吃几块钱一盒的心痛定和氯化钾溶液之类。深夜父亲病发的时候已经临近高考,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下葬的时候因为学校要筛选考试也没赶上,成了终身的遗憾。
娄小刚经常梦见父亲,眼睛缝隙里流血,抚mo自己的头,然后一把一把的吃药,红色的心脏悬挂在黑暗中,像一轮太阳。
“你是哪里人啊?”王莉莎好奇地问,看了看头顶的烈日,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从包包里拿出防晒霜涂抹着脖子,她的脖子很白,像最嫩的那颗白菜的鲜美颜色。
想到白菜,娄小刚肚子咕噜咕噜开始抗议,的确,从早晨到下午三点,只在火车上吃了一包贵的要死的方便面,连汤带汁吃了干干净净,不争气的肚子又饿了。
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回答王莉莎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你吃饭了吗?”
娄小刚点点头,心想早饭当然吃了,现在要吃就吃你的白色脖子和吸你白色脖子下面的牛奶。忽的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一跳,二十三岁,学习,学习,好好学习。娄小刚握紧拳头,鼓励自己赶走邪念,饥饿让人产生幻觉。
“哦,你们宿舍就在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12字,带着你手里的单去找舍监安排你的铺位吧,我走了,太阳太大了,我会被晒死的。”王莉莎准备告别去带下一个分在东区的新生。其实学校东区除了教学楼和体育馆,也有几栋宿舍楼,还有最东的那个角落的13号宿舍楼,因为年代已久,年后就准备拆迁。学生们早就已经搬到旁边的公寓式12号宿舍,13号宿舍因为日晒雨淋,爬山虎非常茂盛,几乎把窗户都爬满了,夏天又有许多蛇在藤上乘凉,也许13这个数字的缘故,那栋宿舍楼给人不祥的感觉。
娄小刚推开宿舍的门,惊呆了,比起自己高中的宿舍来,12号楼603简直就是天堂,光洁的地板,崭新的被子,还有大阳台、落地窗、台灯……感谢上天,让我能够读这么好的学校。
学费是个企业家资助的,据说身价千万,却从不吝惜,娄家村这几年才出了这样名牌大学生,不能让他因为贫困辍学。村里报到县里,说是可以安排,但是要配合,上台拿着奖金要哭,要感谢县长,感谢政策,感谢慈善家。
临上学前,娄小刚登了台,头低低的,领过一张大的纸板支票,红着眼,那企业家有点肥,戴着眼镜,面容和蔼可亲。对着麦克风说的那番话,到现在为止想起来一片模糊,只是谢谢,谢谢,无止境的谢谢,一副中暑的表情。
四个男生很快就混熟了,一个叫田文的男孩请大家吃饭,说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凡事都要照应着,其他三个自然是乐不可支,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的东北菜,娄小刚吃的皮带裂缝了,这才去洗手间撒了一泡啤酒尿,爽就一个字。忽然想起家里的母亲省吃俭用的,心想要是剩下的酱骨架能打包就好了,坐火车送回去,热一热,骨头还可以给家里的黑虎,它一般吃剩饭,有时候运气好也有剩菜,但这样的机会多半是过年才有。
娄小刚有时候想法很天真,这是后来吸引王莉莎的原因之一。
(四)来了哦
大一期中考试那会,尤清雅在东楼自习的时候经常能遇见埋头苦读的娄小刚。东楼没有空调,所以很热,所以人很少,大家都晚上都喜欢去图书馆旁边新的那栋自习楼去学习,情侣也喜欢那,抬头望去,夏天的绣球花在月光下很美,还可以看见湖水的轻波。东楼有点破,有几个教室日光灯还破了。
每次二人遇见,只是会心的点头,很少打招呼,平时在一个班上说话并不多。有时候座位挨得很近,也只是自己看自己的书。因为临近考试的缘故,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娄小刚也问候着,“来了哦?”
“是啊。”尤清雅的长发总是这样整整齐齐垂着,看不清她的脸。
那天晚上学校突然停电,尤清雅的那声尖叫把除了娄小刚以外的教室所有自习的人全吓走了,娄小刚在黑暗中说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尤清雅停止哭泣,抓着他的手,“别走,我害怕。”
她的手冰冷,是死人的温度。
娄小刚恨自己不抽烟,否则书包里会有打火机。四周一片漆黑,牵着她的手,迈过一个又一个障碍、一个一个楼梯,摸索着、安慰着,终于走到路边。小吃店里是温暖的烛光,虽然停了电,椰汁西米露仍然清甜冰洌。
“你哭什么?不就是停电的,胆小鬼。”娄小刚说道。
“害怕。”
“怕什么?”
“怕人,怕鬼。”尤清雅全身颤抖着。
送她回宿舍,路过13栋,尤清雅停下来向上看,指着最高的窗户,“你相信吗,如果深夜去那楼上,能听见鬼在哭。我是听到的。”
娄小刚笑道,“哪有这回事的。”
尤清雅在月光下的眼神十分恍惚,“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你也不敢去,学校的人都不敢去。”
一股不属于夏天的阴冷的风迎面吹来,两人对视,娄小刚打了个冷战,“别吓唬人了,我小时候还看过人挖墓呢,根本没有什么鬼。”
送她上楼,女生宿舍点起了蜡烛,尤清雅的脸看起来十分完美,眼睛里流露着不舍,“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关系,我是班长嘛,照顾同学是应该的。”娄小刚转身准备走。
如果他一回头,会看见尤清雅的冷笑,可惜,很多时候,人总是忘记回头。
到了宿舍,田文正在钻桌子,看来打斗地主又输了,姜介红叼着烟在蜡烛下弹吉他。娄小刚打趣道,“弹得真好,果然是悲情、煽情啊,忽然让我思念老家去世的张大爷了。”
姜介红光着膀子,耳朵里十分受用,“哦,王大爷,干什么的。”
“生前是弹棉花的。”娄小刚一边往床边躲。
田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无聊的伸了个懒腰,“长夜漫漫啊无心睡眠,哥几个有什么好耍的事情没?刺激点的。”
娄小刚道,“要刺激啊,敢不敢去13栋顶楼溜达一圈?”
姜介红的吉他放在旁边,烟屁股从窗外甩出去,吼吼道,“去了又怎样,明天你请我们吃饭啊。”
娄小刚有点后悔,但想想也可以在食堂请他们吃饭的,顿时应允下来,“那当然。”
宿舍还有个男生因为停电回家去了,三人开始准备行头。
(五)13栋的哭声
打着电筒的是田文,拿着双截棍的是姜介红,双截棍是从隔壁借的,胸口还挂着个照相机,如果万一拍到女鬼照片,发到论坛上那肯定是可以置顶的。
娄小刚只是想证明尤清雅说的是假的。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整。
楼梯不高,很快就到了顶楼,虽然是夏天,可这里却十分清凉,如果不是因为闹鬼,恐怕还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几只老鼠从娄小刚穿着拖鞋的脚背上溜了过去,毛茸茸的有点暖,小爪子十分锐利。
姜介红拿电筒照了照那把大锁,失望极了,“他妈的,锁了。”
田文凑近看,一脚踹开铁门,哐的一声,铁门开了。
阳台的风景真好,虽然停电,却依稀可以看到天空的星星和如星星一样的烛光,那些家伙们又在开辩论会了,讨论着国家大事,大事小事,鸟事赇事。
田文咧嘴,一边跺脚一边大笑,“娄班长,明天我们去吃海鲜吧。”
本来以为会得到一片喝彩,却发现身后两人呆若木鸡,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微弱的哭声,越来越悲伤,抽泣着用近乎变调的声音唱歌,传说中的《那些花儿》。
“啊!”姜介红大喊起来,抢过田文的手电筒朝地上指着,脸色惨白。
四行鲜红的血脚印,歪歪斜斜的延伸到自己面前。
三个人,四行血脚印,另外一个是谁的。
“快跑啊。”娄小刚面部肌肉抽了抽。
手里的双截棍都拿不稳了,第一个跑的是姜介红,那歌声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大,嘎然而止,一声巨大的闷响。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回到宿舍,因为害怕,娄小刚抖抖的接过田文拿来的香烟,谁也不敢提女鬼的哭声,还有那些血脚印。
早上起来,鞋底的鲜血已经干枯,默默的,鞋子被扔进了垃圾筒。
再看见尤清雅的时候,不敢再提13栋,她倒是跟停电的那天晚上判若两人,化了很淡很淡的妆,在操场的角落喝着玻璃瓶子装的百事,吸管被咬的很扁,对着自己笑,说不出笑的是什么。
打完篮球跟她散步,逃课。飘着小小的雨的黄昏,他们都不爱说话,在池塘边吃冰淇淋,娄小刚觉得她涂满奶油的嘴很漂亮,忍不住想亲,就亲了,直到自己嘴里也充满冰淇淋的味道。
这算是恋爱还是killtime?大家都这样,于是我也这样。
回来的时候身上准备一起吃饭,身上有点微微淋湿,迎面而来的是凌海风,今天没有开车,王莎莉牵着他的手向娄小刚打招呼,“陪女朋友吃饭哦?”
娄小刚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谁叫你有男朋友了,否则……嘴上道,“你们准备去哪里?”
凌海风请客吃牛排,突然尤清雅的勺子掉在对面凌海风的地面,低头去捡,顺着地面看见她的短裙下的脚,十分漂亮,还有那粉红色的三角形。
(六)爱谁谁
娄小刚与尤清雅在一起,谁也不觉得奇怪,两个人的身高外表都很般配。王图强一家都很欢迎他们一起来,就像自己家孩子一样,有了好吃的就叫娄小刚带着尤清雅来家里吃饭。王莎莉和凌海风照例在家缠mian,非得敲门叫吃饭才出来。
因为王图强的关系,娄小刚找到了一份实验室助手的工作,十分感激,因为兼职来的钱完全够自己的生活费,母亲不必再走五里路去镇上的邮电所给自己寄钱了。
秋天,四个家伙去秋游,然后从山上摘了很多熟透的板栗,挖了些红薯,晚上就着篝火烤着这些新鲜的野味,香喷喷的。
帐篷是双人的,也不宽敞,娄小刚的怀里躺着尤清雅,轻轻道,“毕业以后嫁给我吧。”
秋天深夜的风,树叶沙沙响,疲惫过后,把套套挖了一个深深的洞埋了起来,就像埋葬自己的孩子。王莎莉不用这样做,因为她喜欢小孩,倘若有了就生下来。
当午夜来临,尤清雅从帐篷里爬出来,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边,裹着毛毯,点燃一根烟,叹息一声,烟柱是细细的,从小巧的嘴喷出去。
腰上的两只手很温柔,尤清雅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凌海风,“不怕吗?”
“她睡着了。你那只呢?”
“当然。”尤清雅的双唇贴了上去,凌海风的回应十分迅速,他的身体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吸牢着她的身体。
只有在眼皮底下的偷欢才是最现实的,一切如果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便不会有那么多怨妇恨男了。
凌海风第二天早晨拄着一根树棍下山,娄小刚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不行了吧。”
尤清雅有点尴尬,捏了捏他的胳膊,“说什么呢,快点走啊。”
王莎莉倒是一点也没发觉,昨天睡的真是香,只是隐约听见有个女孩在唱歌,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在哼些什么。
暧mei的味道太暧mei,被敏感的人发现,被麻木的人忽略,于是我们轻易的爱谁是谁,也不管那还沉浸在习惯中难以自拔的人们。
尤清雅依然对娄小刚很温柔,到他宿舍给他洗衣服,拧干,在太阳下眯着眼睛幸福的样子。娄小刚被宿舍的男人羡慕着,自己也深深感动着,即使少许怀疑,也是一闪而过,他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如他们谣传所说跟另外一个男生深夜在湖边的椅子上亲吻。
端着一杯柠檬茶准备好好犒赏一下在阳台上洗衣服累得满头大汗的尤清雅,娄小刚忽然把柠檬茶倒在洗手间里。
尤清雅回头笑道,“过来帮我晒衣服。”
不可否认,她笑起来是个天使。
但她球鞋上的泥土沾着的半片珙桐树叶像一把刀子撕开了娄小刚的心,全校只有一株“鸽子树”,就在湖边种着,上面钉着一个牌子“珍稀植物,手下留情。”
尽管如此,她再向自己撒娇的时候,娄小刚还是笑着受用了,让她坐下,自己给她捶背,亲昵甜蜜的小动作,尤清雅从包包里拿出一枚糖果放到自己嘴里,甜到心里。
到底是为了什么。
娄小刚很想知道对方是谁。
爱谁谁。
(七)那些花儿
娄小刚的母亲病了,老家的亲戚打电话过来。娄小刚没有接到电话,他跟踪女朋友去了。姜介红去图书馆找他,不在,他跟踪女朋友去了。
只有挂了电话。
在的时候就没有找自己的电话,一出去,准有很重要的电话。
喜欢他的时候总是有另外一个人也喜欢他,不是现在的,就是过去的,要么就是将来的,自己总是中间的。
超市结账的时候自己前面的那个人总是买很多东西。
提着很重的东西总是打不到出租车,越来越错,错的前面也是错,吸取经验也是错,渐渐出错,件件出错,一念之差,顺着思想错下去,就忘记什么是对的了。
到了晚上,田文终于在湖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娄小刚,像猎人一样蹲着寻找猎物。
“你家里人打电话来了。”田文掏出手机,“回一个吧。”
娄小刚神经质一般盯着前方,“嘘,他们快要来了。”
田文摇摇头,走了。
尤清雅说要复习,暂时不要见面。但还是有小道消息说她在跟男生约会。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没有来找自己。
天黑了才看见尤清雅的影子,戴着帽子,帽檐很低,旁边的男人,即使比较远,也能看见是凌海风。
他们?
尤清雅没有注意到蹲在草丛里埋伏着的娄小刚,她低着头慢慢地走,旁边的凌海风有点得意的表情。
他们朝十三栋宿舍走去。娄小刚贴着学校小卖部的小路走着,始终跟他们保持距离。
凌海风不怕,余水水死了,是真的死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尤清雅选的地点很刺激,符合他的个性,跟王莎莉在她那张床上腻了,在酒店也腻了,上次说半夜去教学楼她也不肯。
娄小刚呆呆的在楼梯上看着他们接吻,大大的天台,有月光,照着几乎叠在一起的影子。
有人在唱歌,一边哭。
耳边响起的歌声让娄小刚发抖,天台上的凌海风迅速推开尤清雅,“你听到有人唱歌了吗?还有人在哭。”
尤清雅慢慢地抬起头,“听说这里有个女生跳楼死了。”
娄小刚啊了一声,尤清雅回头说道,“娄小刚你跟了我很久了,上来吧。”
凌海风往后一步步退,“你是谁?”
唱歌和哭泣的声音停了,多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你撒谎……你说你会爱我,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凌海风捂着耳朵,身体发软,“别唱了,别说了,别说了……”
尤清雅走到娄小刚身边,“你不是很爱我吗?不是要娶我吗?杀了他!”
娄小刚恍惚中看见了凌海风跟尤清雅光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好像又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看不清脸。
手里多了一把刀,就这样走近,扭打,一刀一刀的砍,使出浑身的劲。凌海风躲闪不及,刀子直接戳到眼睛里,满脸的血,惨叫着……尤清雅慢慢地走下楼,没有回头。
田文骑着摩托车在门口等着,递给她头盔,还是那辆去血库偷血做血脚印的摩托车。
……
尤清雅对母亲说道,这样我的姐姐就可以上天堂了。
王图强对尤清雅说道,我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垃圾不能接近我的女儿。
王莎莉对新男友说,背叛爱者不得好死。
娄小刚对母亲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田文对尤清雅说,这样总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吧。
校领导对施工队说,提前拆了那座楼吧,跳楼都死了三个了。
我们不知道该爱谁,该自私还是该禁止,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那是一盒临终前托付给家人的录音带,那是一枚毒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