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鬼故事|现代鬼故事|
01
又到雨季,星星点点都是雨珠,落在地面上,一阵阵碎碎的响。空气中满是潮气,缥缈的烟雾笼罩着灯光。
杜兹啸满脸是血,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他在自己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颇费一番功夫后,他才在漫天细雨下点燃烟。猛吸几口后,杜兹啸尝到喉咙深处泛上来的血腥味,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谁也没有想到这栋房子竟然会倒。贫民区的违章建筑像恶性肿瘤般疯长,留下一栋栋简陋的房子。
杜兹啸紧追着逃犯进到这里。周腾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鬼,在做下十余宗入室杀人案后,警方才将其捕获。被捕后,周腾在供诉中也把自己称作魔鬼。
“我时常想有些人那样善良,乐于帮助别人,奉献自己。那么也应该有人是恶的化身。我就是所谓恶的化身吧。我就是忍受不住那种诱惑,一旦尝过杀人的滋味,我就不能自已了。”
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在审讯时一直面带笑容:“你们口中所说的爱和奉献,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看到一个人去救助落水儿童,我只会觉得他傻而已。同样,我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内疚和自责。”
周腾最爱的是那些住着一家人的民居,他在深夜戴着面罩闯入,将他们统统捆起来,然后肆意玩弄折磨他们。他在虐待后往往会蛊惑意志不坚定的人。
他骗他们说,只要他们向他表示忠诚杀死自己的亲人,那他就会放了他们。
有些人誓死不从,他们被周腾残忍地杀害。有些人动摇了,于是出现了子杀父、母杀子,兄弟相残的惨剧。
可周腾又怎么会真的放过他们,他把他们带到他们亲手杀害的亲人面前,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们,告诉他们有多可怜,竟然会因为这么拙劣的谎言而杀死自己的爱人。这时,周腾会给他们一把刀子,绝大多数人会选择自我了断,而少数仍下不去手的人会由周腾亲自解决。
周腾被捕入狱后,考虑到他的情况,狱方特意将其安排到单人牢房。犯人们知道杀人魔成了自己的狱友后,群情激愤。他们不愿同恶魔待在一起,如果狱方不移走周腾,他们就发起暴动。在无奈之下,狱方只能将周腾转移到更为偏僻的枯山监狱。
没承想转移时,囚车由于雨天道路湿滑竟翻下山路。几十米的落差让囚车变成了一堆废铁。司机和狱警全部遇难,只有周腾活了下来,他消失在了山中。
警方立即发布通缉令,通缉周腾,有关周腾的目击报告层出不穷,城内人心惶惶。一定要在他再次犯案前抓住他,杜兹啸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了枪。在这里,他确确实实见到了周腾。
他追着周腾钻入破旧的棚屋,但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天罚,也许只是因为年久失修,巨大的广告牌从黑色的大楼落下,本就摇摇欲坠的两层小屋在冲击下如多米诺骨牌倒下,废墟掩埋了两人。
杜兹啸扒开碎砖头,他记得当时周腾就站在这里,杜兹啸不认为周腾会这样轻易死去。
废墟下,半张脸露了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蜷曲着的乱发如美杜莎的魔蛇,一行血顺着额角流下。
杜兹啸举枪对准周腾,踢开那张脸附近的杂物,然后他看到了可怕的创口。这不是周腾,而是周腾的一部分,只有一个人头,人头下连着部分脖颈,后脑勺不知被什么削去了,红白之物沾在残垣断瓦中似一幅抽象画。
杜兹啸伸出发颤的手去摸那颗人头,仿佛伊甸园的禁忌之果,让人无法拒绝,但一旦触碰就会被驱逐出天堂。
“啊。”杜兹啸如被蛇咬了般缩回手发出短促的尖叫。
他脸色紫黑倒了下去,咬人的当然不是周腾,咬人的毒蛇正安静得躺在水泊中,那是一截老旧的电线,它深埋入墙体被人遗忘,可当它一重见天日,它就顺着周腾的血水送出了自己的“毒液”。
杜兹啸受了电击,昏死在了这一片废墟之上。
洁白无垢的病房内,杜兹啸缓缓张开眼睛,迎接他的是好友靳彦的微笑,“欢迎回到人间。” 靳彦笑着说。
靳彦坐在床边替杜兹啸削了个苹果。
杜兹啸坐起身子:“周腾呢?”昏迷三天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放心,你已经抓住了周腾。” 靳彦欲言又止。
杜兹啸看出朋友的迟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用担心,”靳彦说道,“周腾确实已经死了,只是……”
雨季尚未结束,窗外仍飘着细雨,它淅淅沥沥仿佛要下一个世纪,也许有时一个月能长过一个世纪。
02
林伊儿坐在后门的石墩上,雨水沿檐而下,形成一道水晶帘。女孩的声音像风穿过幽深的山洞般悠长,这是一首荒诞无稽的歌,“我看见,我看见,火在水里烧,雪往天上飘;我听见,我听见,鱼的笑声,猫的脚步……我爱你,于是把你埋在漫天花雨的暮春。”
九岁的林伊儿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作为对姐姐获得钢琴大赛优胜的奖励,爸妈带着姐姐林皎去定制礼服了。
林伊儿并不像姐姐那样出色,这或许让她的爸妈很失望,但作为一般人的爸妈能培养出姐姐那样的一个天才已经是奇迹了。林伊儿也感到过孤独和嫉妒,但时间一长,她发现只要发呆就可以了,一切不满都能暂时忘却。
扑哧,扑哧……有人拖着滞重的脚步缓缓接近她,后门对着破败的小巷,除了游荡的野猫几乎没有东西会来。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路灯昏暗的光,林伊儿抬头不禁发出一声尖叫。
一只大手立马捂住了林伊儿的嘴,巨大的身体压上了林伊儿,带着厚重的血腥味。
一开始,林伊儿惊恐得难以自持,但那具身体压住林伊儿后便不再动了。林伊儿试探着推了推他,他没有反应,于是林伊儿像条鱼一样从那人身下滑了出来。
咣当一声,那人的身体倒向一边。这时林伊儿才看清这个“人”。脖子以上是一个可怖的创口,只连着部分脑壳,借着灯光,她能看到一开一闭的气管。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又像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怪物。
他身体微微发颤,林伊儿回想起刚才自己碰他的感觉,有些发烫。林伊儿转身跑回了家里,留下无头人在夜雨之中。
没多久,她捧着一壶水又回来了。林伊儿将温水调成浓糖水,倒入一些感冒药,慢慢顺着管子倒入了无头人的食道当中,咕噜咕噜,食管颤动接纳了糖水。林伊儿又拿来了爸妈不要的大衣盖在他身上。
终于,无头的身体动了下,他摸索着抓住林伊儿的手将它放到了自己胸前。透过胸腔,林伊儿能感受到那颗心脏的跃动,温柔得像初破壳的幼鸟。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这次不是痛苦的颤抖,而是感激。
“你的个子好大,长得好可怕!”林伊儿拍拍他的肩膀,“我叫你骑士吧,爸爸妈妈都不把我当公主,那你把我当公主吧,你要保护我,做我的骑士。”
骑士捏住她白皙的小手,表示愿意。
林伊儿拉着骑士冒雨走到巷子里,那里有个简陋的小棚:“我爸妈要回来了,我必须回去。这是我以前为小猫搭的,可惜妈妈赶走了它。你可以待在这里躲雨,我会回来给你带吃的和穿的,别害怕。”
林伊儿恋恋不舍地回望无头骑士一眼才回屋。
“只是什么?”病床上的杜兹啸立刻追问道。
靳彦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我们找到的只有头颅,周腾的身体不见了。”
“身体不见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我们赶到前身体就被人带走了。” 靳彦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一具新鲜的尸体在黑市能被炒到多贵。再说那可是周腾的尸体,说不定有特殊收藏癖的金主会对他感兴趣。”
杜兹啸紧锁着眉头沉思不语。
靳彦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放心,一具没有头的身体什么也不能做。他是刑天吗,难不成还能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杜兹啸点了点头,但他心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像此刻天空中总散不去的乌云。
06
“那个叫林伊儿的小姑娘简直疯了。”杜兹啸抱怨道,“就好像我们才是坏人,对我又抓又挠。”
“按她的证词来讲,周腾对她还不错,她会这么对你也很正常。”
“究竟为什么周腾没了头还能行动,还有思考能力?”
“大概是腹脑吧,它分布在消化道内壁的组织细胞皮层中,由负责信息交换的神经元网和众多的辅助细胞组成,结构与大脑完全相同,只是神经元的数量比较少。它是原始的神经系统,有类似管状蠕虫的神经机能。在进化中,腹脑没有消失,它留在某些哺乳动物体内,帮助胚胎发育。在某一发育阶段,胚胎中会出现两个脑。起初两者的发育是完全独立的,到后来,它们通过迷走神经相连。它不像脑那样能进行思考,但这一机能可以培养的。”
靳彦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大抵是因为周腾的腹脑在刺激下获得了对身体的掌控吧,不过我在想,杀人魔周腾和‘骑士’是两个人。杀人魔住在周腾的大脑中,在他脑袋被削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然后腹脑产生的‘骑士’成为身体的主人,没想到周腾的身体里还有如此善良的一部分。”
杜兹啸点上一支烟:“无论如何,在生理学上他就是周腾。我们就不能放过他。”
“这世上的事真如雨果说的一样。”
“雨果?”
靳彦说:“就是那个伟大的雨果啊,法国的维克多·雨果。他说,万物中的一切并非合乎人情的美,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丑怪藏在崇高的背后,美与恶并存,光明与黑暗相共。”
“硬币的两面吗?”杜兹啸推开面前的窗。夜雨还未结束,今夜的雨,也许是那个小姑娘的泪雨吧,杜兹啸没由来地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