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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两个月前,我的一篇推理小说开始在杂志上连载,为了文章能顺利连载完结,我不得不迫使自己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忙碌下来。
为了专心写作,我辞退了手上仅够填饱肚皮的一份商务销售工作,挑三拣四几经周折好几天,终于找到一间自认为能让自己安心写作的公寓,不出意外情况下,我准备在这栋公寓里蜗居,直到我的小说安全生产为止。
这栋公寓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吉祥公寓”,它距离商业街有一段距离,地处幽静而少去了大街上的车鸣马喧,看来极度适合用来写写作,养养身什么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啦。
四层公寓的外表看起来略显老旧,仿佛散发着陈糜气息,但这对于我来说,几乎毫无什么大碍,唯一不足之处是公寓楼的采光不够好,艳阳天气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只怕遇到阴雨节气,整栋公寓楼就会隐匿在一片鼠灰色暗影下,让人觉得心情不够舒畅。不管怎么样,只要价格实惠,环境幽静,这两点优势就足够好了。
我决定搬进这家吉祥公寓。
“怎么会这样,三楼以下的房间都住满了吗,一间空房也没有?”
我俯下身,将两手肘支在柜台上,看了看眼前的女士,不,应该称其为阿婆更为贴切,她的头发已经斑白显而易见,年龄大概接近六旬。阿婆带着金框老花镜,脸色苍白得让人看着不舒服,她放下手中报纸,用手整了整镜框后抬起眼睑,歉意地笑了笑,那种笑脸好阴沉哦。
“没有了,”阿婆慢慢摇晃起头来,“四楼还有好几间房,你是年轻人,多爬一层楼没有什么关系呀!”
我点点头,“好吧,不过您这里没住着什么小偷小摸的人吧,我可不想刚搬进来,就被盗得个精光。”
我故意调侃道,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了摸肩上的背包,我的联想笔记本电脑放在背包里呢。
“小伙子你就放心了,走道楼道都装有监控,那些强盗哪里能逃得掉啊!”
“那可不一定了,现在的小偷比侦探还聪明。”我笑了笑。
我说着把身份证放在柜台上,阿婆眯着眼笑开来,她用手把身份证摆正一些,埋下眼光一边瞅着上面的信息慢腾腾用笔记录着,看着她那蜗牛般的速度,我真想一把夺过笔来替他填写那些表格,可她又开始说话了,声音低沉,
“你先上去看一下房间情况,靠楼梯口右边的两间已经有人住了,左边的四间单人房都空着,喜欢哪间下来跟我说下就行了。”
“好啊!”
趁着阿婆慢腾腾填写表格的时间,我拔脚径直往四楼走去。很快的,我来到了四楼,照理说,四楼透光度要比楼下几层亮堂许多才对,可整个四楼给我的感觉却是阴森沉闷,过道间散发着阵阵凉意。我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四处看了看,正如阿婆所说那样,左边相对的两间房门都紧闭着,门外墙上贴有新年过节留下的春联字帖,奇怪的是,房门梁上还贴有辟邪用的咒符,两间房门都贴着。
看到屋主们这些老旧迷信观念,我不免咧嘴一笑,想都什么年代了还疑神疑鬼的,真不知道那些人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
走廊往右,走出去是一个公共阳台。我将视线投到外面阳台去,外面疏落晾着些小孩和女人的衣物,那些衣物在轻风捉弄下,左右微微飘动。
我转身往楼梯口左边走廊走了过去,我看到,这边的四间房都是单人间,房门两两左右对称,即使走廊尽头开有扇小窗,整条走廊依然显得光线昏暗,空气浑浊。我一间一间走进房间瞧了瞧,因为公寓楼后边是快空地,没有建筑物,自然朝里的两间房采光要鲜明些。
不过,靠尽头那间房门却打不开,我再次用力推了推门,还是打不开。
就在我寻思着要不要再用力推一下时,仿佛在那一瞬间,我嗅到了一股臭鸡蛋般难闻的恶心气味,我怀疑,这种气味是从这间406号房里散发出来的,怎么都觉看都觉得这间房不太正常。
我只得反身下楼。
“阿婆,406号房怎么打不开呀,是你上锁了吗?”我问
阿婆还在表格上填写那些资料,她抬起头来,
“那间房就不要住了,小伙子,一个人还是不要住的好!”
看着阿婆那张苍白的脸,我身子倒是颤了颤,忙问,“怎么就不要住呀,里面藏有野鬼么,我担心以后会有新客人搬进来,怕那些人吵到我学习,还是靠尽头那间安静点。”
阿婆忽然瞪了我一眼,好一会才吞吐道,“那间房很久没人住了,还没来得及打扫,灰尘应该很多了吧,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一听,反而打量起眼前这个房东来,她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她刚才说一个人就别住,意思是说,那间房给我住太过浪费了?
“406房比其他单间要宽敞吗?”我忍不住问。
“没有这回事,你住405吧,那间房我刚刚打扫过,干净又通风,很适合你这种独居的年轻人。”
我虽然不知道这老太婆心里卖着什么药,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便也懒得多费口舌。405房间我刚才看过,打扫得是挺干净的,物柜俱全,我决定搬进住。
交过押金房租后,我随口问了句,“阿婆您一个人管理这栋公寓吗,您的儿女呢,他们没有来帮帮忙呀?”
“儿女呀,他们都忙自己的事,没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咯。”
阿婆这时候已经拿起报纸,埋头专心阅读着。我撇下眼光看了看那张报刊,纸张发黄,似乎是很久以前的老报纸了。
搬进来后的第一天,相安无事。
我很快把心思放在写作中去了,为了赶稿子我会加班很晚,挑灯夜写,常常加班到凌晨一点才匆匆睡下。时间默默走到了第三天,那天晚上,我一如往常熬夜写作,不知不觉间,时间又到凌晨了,我疲倦地从写字桌上站起身来,走到洗溯台用冷水洗了把脸,用热水泡了杯茶后回到电脑前,坐下来继续我的写作。
“,呜,呜,呜,”
就是这样,极其细腻而又朦胧的声音,这时候忽然灌进了我的耳朵。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侧耳倾听,哭声消失了,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用手抹了把脸,可能是太过疲劳产生的听力幻觉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不一会儿,那种声音再次出现了,在耳畔回旋不去,我停下手指,是哭泣的声音,对,真真确确是有人在哭泣,哭声带着颤音,模糊不清,我的脊背已经冰凉一片了。
会不会是走廊又端传来的哭声呢,如今这第四层楼除了我以外,就是那两家老住客了。可是,我房间到楼梯口已有一段距离,他们的房间还在楼梯口右边去,那边的哭声应该传不到我房间里来吧,不管是还是不是,我寻思片刻,决定开门前去一听究竟。
房门打开了,过道上没有半点光晕,从我房间里溢出去的灯光打在走廊对面房门和墙壁上,墙壁的灯光反射回来,微微照亮了近处的走廊,即使如此,整个长长的右边走廊依然昏暗无光,延伸到走廊尽头更是暗无天日了,黑黢黢的,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刚才隐隐的哭声也湮没下去了,周遭的一切生命都沉睡在在梦中。我将身子缩回房间,关上门,全身上下凉意嗖嗖。
我抛开心里的一切胡思乱想,静下心来继续写作。时间快走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哭声再次响了起来,我仔细一听,这次的哭声清脆而幼稚,似乎有猫在叫CHUN,我长舒一口气,什么可怕的事也没有发生。
二,
走廊里开始出现脚步声,是在我搬进405房一个星期以后的事。
星期三,整个下午我都在房间里写小说,大概三点左右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那种高跟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清冽脚步声。三点到五点时间段里,脚步声来来回回响起来过好几次,还听见有人用钥匙打开门锁的窸窣响声。
我猜测,隔壁房有新主人搬进去了。
周四早上八点,我打开房门的时候,隔壁恰巧也在这时候打开了房门。从406房里走出来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孩,女孩非常漂亮,一身白裙,不涂口红,就连那张清秀的脸庞都显得太过苍白,仿佛没有血色一般,咋看之下会让人有些触目之惊。
我从没见过谁的脸庞有眼前这张精致绝伦,她的容貌如同绽开在雪域冰山上的白莲花,找不到丝毫瑕疵。我被她吓了一跳,手扶住门愣在地上。
“你好,我叫雪灵,刚搬到隔壁的,还请多多关照!”
女孩对我笑了笑,那种笑容简直太过迷人,让我恍如置身梦境,我竟有些支撑不住,神魂颠倒了。
“额,我叫,云端!”我吞吐着回答,局促地回她一个微笑。
“嗯,云端是吧,”她笑道,那张脸依旧苍白,但不乏迷人,“你住在这里多久了,一个人吗?”
“是呀,我一个人住,平常都窝在家里不出门。”我呆板地回答。
“这样呀!”
“你,怎么,”算了,我就此住了口。
雪灵微微笑着,我偷偷瞄了瞄她那张漂亮的脸,始终觉得她的脸苍白得不同寻常。我本想问她为什么要住进406房间的,因为一个星期前我想住进去,楼下那死老太婆就是不让,现在让这么个漂亮的女孩住进去了,我觉得非常不公平。
我想了想,终于没有向她开口,这是有原因的。就在昨天,我又一次听见了那种让人心头发麻的哭声,而且我敢肯定,那种哭声是从隔壁406号房传出来的,是个女人的哭泣声。我没有勇气将这件事告诉雪灵,她一定会接受不了的,任谁也接受不了这种恐吓语言。
我决定,至始至终都不向她提房里传出恐怖哭声的事情。
雪灵锁上房门,微笑着,姿态优美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这时,我却隐隐感到一阵冷风正从走廊里吹过,随着她的身影款款而去。
我除了去超市买生活用品的时间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房间里写作,甚至连房门也很少去打开它。
雪灵搬进406的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左右,寂静走廊外,我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咯噔咯噔”高跟鞋底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撞击着走廊的瓷砖地板。听着高跟鞋远去的声音,我知道雪灵大概是上班去了,我真后悔昨天没有问她在哪儿上班,就连她年龄,学历,男友什么的,一概不知。想了想,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把她的资料信息统统搞到手。
可似乎,我并没有这个机会。
晚上十二点,我依然专心在电脑前写作,为了进入氛围,我习惯把房间电灯关掉,只有电脑荧幕发出幽蓝的光。我保持正襟姿势坐在电脑前,除了十只手指不停敲击键盘,全身几乎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偶。
终于,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脚步声,声音空洞而附有节凑,一下一下在走廊里回荡着。我已经探访过了,整层四楼只有雪灵一人穿高跟鞋,楼梯口右边两户人家虽然都有女人,可始终没看到她们有穿高跟鞋的习惯。所以只要听到脚步在走廊里回荡,我立刻肯定,雪灵下班回来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雪灵那女孩到底是在哪儿上班,都上些什么班呢,怎么会深夜才回来,我觉得不可解释。如果上班地点距离公寓比较远,她踽踽一人独自在深夜的街上走,那该有多危险呀,这么漂亮的女孩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撞上恶棍怎么办。咦,我这样一寻思,停下手指动作,不免为她感到担心。
脚步声在门外销声匿迹,我知道雪灵已经打开房门进屋去了。整个走廊一丝声响都没有,静悄悄的,一切归于平静。
其实我很想开门去隔壁敲门,但这怎么能行呢,深更半夜的,咋咋忽忽去敲一个独居女孩的房门,她不把你当成色狼才怪。我的心绪慢慢变得不平静了,脑子发胀堵得慌,于是停下写作,把心思都放到隔壁的雪灵那里去。我得找一个机会跟她谈谈,得问她到底在哪里工作,为什么会这样晚才回家,半路上遇见色狼了怎么办,这些问题我都要跟她敞开了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我会去接送他下班,她在深夜踽踽独行太危险了,隔壁邻居嘛,这个忙还是我力所能及的。
决定了,明天我要早起,在雪灵开门去上班的时候,把藏在心里的这些事情大胆地说给她听,征求她的意见,如果被拒绝那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她不相信我的为人也很正常,我心里先得有被拒绝的准备。
三,
晚上十一点,我照常在电脑前写作,不过现在我把灯打开起来了,说实在话,我很害怕再次听到那种阴森恐怖的哭泣声。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开始喝的时候,哭泣声再次响了起来,
“,呜,呜,呜,”
哭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清,我将茶杯杵在嘴唇上,仔细听了听,哭声不是所谓的猫叫,确实是从隔壁房间传出来的,我的汗毛不觉间全都竖了起来,脊梁骨溢出冷汗。
难道是雪灵在房间里吗?不,不,她现在根本还没有回来,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零八分。
一分钟后,哭声戛然而止,一切归于静默。茶杯还杵在嘴唇上,我保持这样的姿势像个木偶一样坐在椅子上,全身冷汗。
我的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可怕的臆想。
难道隔壁房间里闹过鬼吗?哦,天哪,我想起了楼下阿婆曾对我说的忠告,叫我一个人不要住进隔壁房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隔壁房间闹过鬼。不对,阿婆不给我住,为什么偏要给雪灵那样的小姑娘独住呢?
真是越想越糊涂,现在只有一种解释,阿婆抵挡不住雪灵那姑娘的执拗,非要住进406方不可。真是这样的话,雪灵岂不是危险了,她可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啊!
我害怕地从椅子跳将起来,该如何将这件事情告诉雪灵呢,抓耳挠腮,无所适从。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二十八,雪灵还未下班回来,我真不敢相信她会在406房间泰然自若地睡上一个晚上。
时间走向凌晨,楼梯口那边准时传来空洞的脚步声,高跟鞋底撞击在走廊地板上,一下,一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了。我屏住呼吸,眼光注视着电脑屏幕上某一个字体,字体在我眼里慢慢变大,变大,然后模糊得看不清字体的真正面目。不觉间,脚步声已来到房门外,她似乎停顿片刻,我想雪灵一定是看到了我门缝溢出去的灯光,知道我还没入睡而驻足吧。
我很想开门出去,才发现自己害怕得根本动弹不得,几秒钟过去了,清冷的脚步声终于在隔壁房门口停下,戛然而止。
接着我听见雪灵用钥匙打开房门的声响,窸窸窣窣,很弱,很弱,
次日醒来,忙不迭翻出床头下的手机看时间。我勒个去,已经九点整,我又一次睡过头了。我瞬间想起了雪灵,赶忙下床,披上外套就往门外走,却发现雪灵的房间再次紧锁着,她早早又去上班去了,我无奈地戳着自己脸庞,狠狠地垂下头。
现在才想起来,我似乎就见过雪灵一次面,想想都觉得有些惊讶。不过确实也是这样吧,雪灵每天都会早早外出上班,直到深夜才回来,这样我跟她自然就很难碰过面了,难怪王姐都说没有见过她。
我决定了,今晚雪灵回来一定要见上她一面,我觉得自己忽然喜欢上她了,那样漂亮而又努力工作的女孩,只要是男生都会砰然心动吧!
中午我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油盐罐头,置身于宽敞街道看着人头攒动的行人,这时才醒悟自己好些时日不曾出过门了,每天对着电脑从日出到日落,仿佛遗忘了窗外的大千世界。我从商业街一家超市出来,绕过超市楼后面的街道,径直往公园方向走去,没走几步我就来到了公园,今天公园里人真多呀,院内有个人工湖,很多人拿鱼饵料往湖里扔洒进去,无计其数的金色鲤鱼浮出水面抢食饵料,湖面溅起珍珠般的水花。
此情此景,我猛然间醒悟今天原来是周六,难怪公园里人影如潮水。我不免再次想起了自己的隔壁邻居,雪灵真是难得女孩,周六都这样卖命地工作。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万里晴空,难得天气这样好,今晚我决定把雪灵约到公园来。
夜幕来临,黑暗从远处鬼魅般悄无声息灌进房间,我慌忙打开灯,把黑暗拒之窗外。今天去超市买来了鸡肉和加工过的猪蹄,已经很久没开过荤的我势必要大显身手,犒劳犒劳自己一直以来的辛勤工作。
晚间八点,我总算吃饱喝足,今晚打算不写作了,打开电脑,最近刚好有曼联的足球比赛,我打算一边看球赛等着雪灵下班。今天是星期六,她应该不会加班太晚才对。球赛真的很精彩,一连看了几场,时间一晃就是十点半了,我慢慢显得焦急起来。
关掉电脑,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雪灵的到来,我寻思着,等会儿该如何对她启齿,甚至考虑过她以怎样委婉的口气拒绝我,而我又以怎样的尴尬心态,红着脸欣然于现实,几乎所有的所有都考虑过了,唯等雪灵的出现。
王姐一家今天都外出了,隔壁的褚先生家房门也紧锁着,不见里面半点灯光,他们家有周末举家外出的习惯,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整条走廊黑咕隆咚的,我知道,此刻的四楼只有我一个人,一切都显得空空荡荡。
我期盼着雪灵尽早下班回来。
果然,脚步声从楼梯口那边慢慢传了过来,一下,一下,听到脚步声响起那一刻,我感到全世界都静默了,清脆的脚步声把走廊渲染得更加空旷,静谧,仿佛鬼魅就盘桓在我周遭,我竟然有些害怕去打开房门。脚步声越来越近,“咯噔”一声,余音在门外戛然而止。
我走到小心翼翼踱到门边,轻轻扭开门闩,我知道雪灵就在门外,所以我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溢出走廊,打到对面墙壁上。昏暗的走廊里,我看见了雪灵,她静静站在门前,仿佛在身上找着钥匙,光线太暗我不能看清她的脸,身上又是一袭白色裙子,高跟鞋隐藏在裙摆下隐约可见。她见到我开门,慢慢将头转了过来,我跟她四目相对。
“那个,雪灵,好久不见,你今天下班可真早呀!”我傻瓜似的摸了摸自己脑袋,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是好久不见了呀!”雪灵回我一笑,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细腻,仿佛直接从喉咙里发出来一样。
我将房门大开,径直走了出去,走廊里漆黑一片,想这人怎么连灯也不开一下呢,于是略带疑惑地问道,
“对了,你上楼怎么不把走廊的灯打开,我看你也没带手电呀,这样多不安全。”
“我已经习惯黑暗了,没有关系!”
雪灵又是微微一笑,从她脸上显示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我注意看了看,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像个大病初愈的柔弱女子。
“啊,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到公园去走走,虽然现在是有些迟了。”我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窘迫使得我频繁低下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雪灵似乎毫无犹豫的迹象,她很快点头答应了我的请求。
“可以呀,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去公园里走一走,每天上班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需要进屋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我大喜,兴奋地问。
“用不着,我从来不喜欢准备东西,我们直接走吧!”
“也不用换双鞋子?”
“我就这双鞋子,没换的!”
“唔,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我一边点着头,反身把房门锁上,两个人直接下了楼。我走在雪灵前面,在楼道里碰见了外出归来的褚先生一家人,经过他们身边时,褚太太将她的小女儿抱在怀里,然后她一直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我。我觉得很奇怪,为何用那种让人费解的眼光看着我呢,仿佛要从我身上瞅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杨姐,你们回来啦!”
我对褚太太打了声招呼,又看了旁边的褚先生一眼,发现他也在用同样的眼光盯住我看着,今天他们真是奇了怪,夫妻俩是吵架了?怪里怪气的,见到我像见到鬼一样。
这时候,杨姐怀里的女儿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我觉得更奇怪了,杨姐赶忙低下头去哄小女孩,抱在胸前轻轻摇晃起来。
“小云,”杨太太终于喊了我一声,又顿住,继而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这么晚了,你,你还要出去吗?”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雪灵,又折回来看了看杨姐,似乎知道她一副吃惊表情的理由了,她一定是看到我跟雪灵这么快就搞到一起,一时感到意外吧!这样一寻思,我竟然有些面红耳赤,赶忙说道,
“就去公园走走而已,杨姐今天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呀!”我打起了哈哈。
“不是杨姐气色不好,小云,是你气色不好才对,我看你今晚还是不要出去了。”杨姐的眼光颤了颤,嘴唇有些发抖眼光依旧诡异不解。
“没有吧,没有,我气色好得很,杨姐我先出去啦!”
我不想在这跟他们消耗时间,侧过脸去示意雪灵赶紧走,见到她一脸苍白,局促地站着不动,我只好向她招了招手,两人径直走下楼来。
出了公寓楼,我们漫步往公园那边徜徉而去。深夜的街上褪去了热闹和喧嚣,几个人影在街上低着头走路,车从马路中间疾驰而过,留下一路燃油的恶臭味。公园里倒还有不少人,有情侣坐在树林石凳下窃窃私语,不时响起女生的尖叫和狂笑声。我跟雪灵走上人工湖面的拱形桥,在那坐了一会儿,
“我们到树林那边去吧!”雪灵忽然站起身来,眼睛无神地望着我。
“这里很好呀,”我看了看她的脸,疑惑笑道,“拱桥上的灯光这么绚烂漂亮,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不,我喜欢黑暗一些的地方,你陪我过树林那边去吧!”
“这样哦!”
我站起身,一边还不忘调侃,
“你真是跟其她女孩有些不一样哦,居然喜欢黑夜,难怪你从不开走廊电灯呢。”
“在黑夜里呆久了,自然就喜欢上它了呀,我不害怕黑夜。”她微微一笑。
“你可真大胆!”
走下湖面拱桥,我们慢慢钻进了树林里。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雪灵忽然转过身来,怔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第一次觉得那双眼睛没有焦距感。
“我跟你说一件事情,想不想听听?”雪灵忽然问我
“什么事呀,你说。”
“其实,”她顿了顿,“我们住的那栋公寓楼一点也不干净呢,有脏东西在里面。”
看着雪灵那双没有焦距感的眼眸,我心里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什么脏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疑惑地问。
“就是那种看不见的脏东西,你晚上听见了没有,女鬼的哭泣,”雪灵说得漫不经心,像在跟我开玩笑。
不过,我知道她的话不是玩笑,瞬间,我的脊背冰凉一片,鸡皮疙瘩在全身上下肆意泛滥。
“我当然听见了,可是雪灵,”我忽然顿住,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哭声好像是从你房间传出来的,你在里面一点也不曾害怕吗?”
“我不会害怕,”雪灵说着笑起来,那种笑容惨淡地没有表情,“实话跟你说,406房间曾经死过一个女生,她是被杀害的,深夜的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哦!”
“你说什么,她是怎么被人杀害的?”我心惊肉跳,透不过气来。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听说那女孩长得太漂亮,遭人嫉妒而被杀死了,死前还被玷污过身体。”
“凶手抓到了吗?”_
“没有,似乎警方不太重视那起案子,慢慢就淡化了。”雪灵眼里隐隐闪烁着泪光。
“真是可恨!”我皱了皱眉,“那女孩的家人没有上诉吗,警方不管,却让凶手逍遥法外。”
“女孩是外地人,父母早就过世了,她独自一人出来打工,听说在超市里工作。”
“就是街头那家润生超市吧?”我问
她似乎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我又问道,
“你明知道里面死过人,就一点也不害怕呀?”
“我都跟你说过啦,我不害怕黑暗,更不害怕什么鬼怪,我觉得住在里面反而安全。”
“安什么全呀,”我颤抖嘴唇,说道,“整天住在一个怨气冲天的房间里,哭声此起彼伏,你真就一点也不害怕吗,我看你还是尽快搬出去,别说你,我都要尽快搬走了。”
“搬不走了,我就喜欢那里,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雪灵那双无神的眼睛忽然盯住我,等待回答似的。
“你是不是疯了呀,一个小女生竟然喜欢住鬼屋,太不可思议了。”
雪灵呵呵一笑,她没有说话。
我又试着问她一句,她只顾笑着,往树林里去了。
四,
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那死去的女孩来找我了。
次日是星期天,大早我就被噩梦惊醒过来,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但如论如何让也睡不着。我猛然发现自己的鞋还穿在脚上,鞋上沾满了泥土,转头一看,床单被弄脏得不成样子,我吓了一跳,立马从床上跳将下来。
我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头痛欲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公寓的。
对了,雪灵呢,昨晚我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吗,不知道,什么也记不清了。现在还没有听见走廊的脚步声,明说她还在房间里。今天周日,大概她不用上班吧!我寻思着,走到写字桌打开电脑,却忽觉全身无力,头脑一阵眩晕,一丝写作的头绪都没有。
时间走到早上九点,我发现自己还坐在电脑前,发着呆,神情恍惚。
走廊那头传来了王姐的声音,我回过神,终于想起晾在阳台上的衣物还没收回呢,于是打开房门,穿过走廊,往公共阳台那边走过去。
我在天台上看见了王姐,同在的还有杨姐,两人凑在一块,埋头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两位姐姐,你们在偷偷说着什么呀?”我走进去,笑了笑。
她们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不约而同用诡异的眼光打量我一番,我疑惑地看着他们,抬了抬眉,
“好奇怪呀,你们干嘛用这种眼光瞅着我?”
“小云,你昨晚是怎么啦,一个人躺到在走廊里,当时真是吓了我们 一跳!”说话的是王姐,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什么,你们说我昨晚倒在走廊了,这怎么可能?”我摸着脑袋,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
“可不是,哎呀,当时要不是你褚大哥看见,昨晚你就露宿走廊了,”杨姐接口说道,“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昨晚我在楼道里见你一个人傻愣愣地出去,那么迟了你还去哪里啊?”
我想起是有在楼道见过杨姐的事,于是说道,
“昨晚我就跟隔壁的雪灵姑娘去了趟公园呀,可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了,醒来发先自己躺在床上,头痛得跟炸掉了似的。”
“咿呀呀,哪门子的雪灵姑娘,你明明是自己走出去了,凌晨你褚哥发现你躺在走廊,是他把你扶进屋的,你不记得啦?”
我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可是有一点还是清楚的,我明明是跟雪灵出去的啊!
“不对啊,杨姐,昨晚你们回来在楼道里不是见过那个雪灵姑娘么,她当时就在我身后不是吗,穿白裙,脚下是双高跟鞋?”
杨姐像见到了什么可怕事情似的,嘴唇颤得发抖,她往地下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道,“你隔壁那间房好久没人住了,一直空在那里,哪来的姑娘啊,我在楼道明明就见你一人出去。”
我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心里猛然一颤,不过我始终不相信杨姐的话,楼道这么窄她是不可能看不见雪灵的。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我隔壁不是刚搬进去一个漂亮姑娘呀,长得很漂亮的一位姑娘,我见过她两次了,昨天我还约她去了公园,所以杨姐,你们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啦。”
我狠狠地反驳着,头昏脑涨,胡言乱语。
杨姐忽然向我走进几步,她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变了形状,用那双颤抖的眼神看着我。
“小云呀,你是被那女孩的鬼魂缠住了,你还不知道,”杨姐咽了一口口水,睁大眼睛说道,“你说那个叫雪灵的女孩,她生前是一直住在你隔壁,可都已经死去三个过月了,被人残忍杀害的,那间房直到现在都没人住进去。”
我浑身一颤,几乎喘不过起来,“哗啦”一下坐在地上。
“我看你还是买张辟邪符,尽早拿去门上贴一贴吧,不然她以后还会找上门的,”王姐在一旁安慰道。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瞬间,我终于想起她们门上贴有咒符的事来,原来她们早就知道雪灵的鬼魂阴魂不散,所以才会贴咒辟邪。
我收回天台上的衣服,回到门前时,特意到隔壁房门看了看。406房间里静悄悄的,门把手已经锈迹斑斑,锁孔里也沾上灰尘,里面的雪灵根本就不存在。
望着锈迹斑驳的房门,我忽然全身冷汗,隐隐中,房间里的东西似乎又传出了凄惨的哭泣声,那种声音,仿佛雪灵在对我无声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