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席葬魂

|都市鬼故事|

半夜拔草声
暑假期间,宁小寰和宫朗合租了一间公寓。天气越来越热,他们买不起空调,宁小寰就扛了两张草席回来,说:“别看这草席又脏又破,两张可才十块钱!”
两人把草席简单洗了洗,当晚就铺在了床上。夜里,宁小寰的耳边传来一阵很轻、很有节奏的拔草声。突然,宁小寰的头发被扯了—下,他顿时睡意全无,疼得坐了起来,然后一把摘下眼罩。却被吓了一跳。只见那密密麻麻的杂草拼成了一双手,反复在他脸上拂过,留下一道道割痕。那手拍着他的头顶,又“选中了”一撮头发……
一阵阴风吹过,宁小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双手像在背后熊抱住了他。宁小寰身子底下有东西在缓慢地蠕动,还发出“咿咿呀呀”的低吼。一扭头,正好对上一双流淌着血红眼泪的眼靖,那个可怕的鬼就藏在铺着的草席里!准确地说,鬼的头发和身体已经和草席融为一体,又长又乱的草从它的每处毛孔里钻出来,又钻进去,混乱地编织成了席子,发出阵阵恶臭。它发出一声低吼,干枯的手猛地张开,整张席子把宁小衰严严实实地卷了起米,就像一个没有双臂的稻草人……
“救命啊!”宁小寰拖着沉重的身子跳出了卧室,对面卧室的门开着。宁小寰刚迈进门槛,缠住自己的那股力量就变弱了,原来是富朗门上贴着的钟馗像起了作用。宁小衰凑得更近了些,只听一声闷响,草席掉到地上,看起来更加破烂,大大小小的破窟窿留在上面,鬼却已经不见了。宫朗整天神神叨叨,除了门上的钟馗像,屋里还贴了一大堆符,说要防恶鬼。宁小寰平时还嘲笑过他,没想到这些玩意真的把鬼吓跑了。回头一看,从宁小寰的床上到宫朗的门槛处,留下了一排杂草铺成的“足迹”。轻轻一嗅,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腐败的气昧儿。
“这两张草席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正趴在床上玩手机的宫朗看到这些,生气地问。
宁小衰说了实话,他一直在工厂做兼职,草席其实是他去城郊送货的时候在路边捡的。
“那地方可是传说中的乱坟岗啊!你肯定是动了死人的东西,鬼才找上你了!”宫朗气急败坏地说道。
“咱们学校里有个悬案,传闻有一个叫杨鹏的男生杀了人,用草席将尸体卷好,趁天黑扛了出去。结果他一走就下落不明了,被他杀死的那个男生,尸体也没找到。之所以事情被传成这样,是因为有人曾见杨鹏扛着一卷草席离开了学校,据说直到现在还有人能见到裹着草席的鬼,在夜色中一下一下地往前跳,像个没有手的稻草人。对,就和你刚才一样……”宫朗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别吓我了,那我现在把草席送回去还来得及吗?”宁小寰焦急地问。
“不行,现在只能做一场法事来超度它了。我听说咱们学校有个学长叫秦松,人称秦大师,就他吧!反正别人咱们也请不起。”宫朗马上从手机里找出秦松的联系电话,并拨了过去。
它在车里
秦松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相貌普通,但谈起灵异话题却很狂热。他自称得到了驱鬼天师的真传,将是宁小寰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秦松小心地焚上驱鬼香,默默念了一堆咒语,然后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道: “这件事宫朗都跟我说了,我就是来帮你的。”
“秦哥,那事还没完,我浑身特别难受,忍不住洗了个澡,结果从身上冲下来了好多根草。不知道这鬼是从草席上,还是从它尸体上揪下来的。对了,它还揪过我一大撮头发,都快秃顶了!”宁小衰欲哭无泪地拿下假发,指了指头顶的“地中海”。宫朗把两张草席卷了起来,拿到了秦松面前。他又打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一团草,那股腐烂的味道一出来,三个人都反胃起来。
秦松仔细摸了摸宁小寰的头发,又拿出放大镜检查了草席和那包草,说道: “你看清那个鬼是什么样子了吗?”
“它有一双血红的眼睛,要说特点,就是身子很薄,几乎和草席融为一体了。”宁小衰心惊胆战地回忆着,此时。秦松和宫朗交换了一个眼神。
“让我来说吧!”宫朗拍了拍宁小寰的肩膀, “秦大师说,这鬼有怨气。你也倒霉,送上门给它当替身。现在必须回到你捡草席的地方,在那里做一场法事,把这个鬼引出来再除掉它,但是你得配合。”
“什么,让我再回去?”宁小寰连连摆手。
秦松对宁小衰说,躲是躲不掉的,因为每个鬼在找替身之前都会做标记,标记之后无论天涯海角都会找到这个人。这个鬼留下的标记是草,要想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主动引它上身,在那个鬼附身的一瞬间是它灵力最弱的时候,也是消灭它的最好时机。
宁小寰最终还是答应了,自己已经危在旦夕了,也只能试一试了。
一轮弯月悬在天空的一角,三人的车子行进在崎岖的路上,驶入了昏暗的夜色。秦松开车,宫朗坐在副驾驶位上。宁小寰独自坐在后排,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脖子突然被勒得很紧,靠着的椅背里伸出了一双长满毛发和枯草的手,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宁小寰的脸都憋红了,却叫不出声来,只能用手脚不断地拍打、踢踹前面两个人的椅背。他俩终于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宫朗率先发出怒吼: “停车,快点!鬼在咱们车上!”
秦松想要踩刹车,一束疯长的草从他背后袭来,死死地缠住了他按在方向盘上的手和踩刹车的脚,他整个人都被捆绑在了椅子上。更悲剧的是,一张草席从后排甩了过去, “啪”地一下盖住了他的头。秦松身体不能动,视线也被挡住了,但他还在开车,按着鬼的意思往死路上开。只几秒钟,车子便在石头路上疯狂漂移,剧烈的颠簸让车内的三个人无比恐惧。
宫朗看两人都被草席缠着,自己却没事,心想也许是天天喝符水、对鬼已经有了抵抗力的缘故,赶紧扑过去按住秦松的手,脚也踩在了秦松的脚上。说来也怪,那些又粗又结实的草突然缩回去不少,对秦松的控制也开始减弱,两个人终于合力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逃出了车外。
宁小寰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猪肝色,翻着白眼。但他求生欲望非常强,脖子上的力道刚一减弱,他就拼尽全力弄开车门钻了出去,眼看半个身子都到了外面,一张草席绝望而至,将他整个卷起并拖回了车里……
浑身是草
宁小寰被卷成了“人肉卷”,从头到脚都不能动弹。那鬼就像是被编织在了草席里,浑身血红,又扁又薄、无处不在。看着它的模样,宁小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现在的自己如果被反复碾轧,说不定也会变成它这幅惨样。那鬼正和他“亲密接触”,眼睛对眼睛,嘴对着嘴。它掰开宁小衰的嘴,喷了他一嘴稻草,一个草团滑进了喉咙里。
鬼的喉咙也像是被踩扁了似的,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他们两个……危险……”
什么?还不等宁小寰仔细听,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草席也变回了原样。秦松和宫朗抓着草席把他拖了出来,累得坐在了地上。
宁小衰看着空旷的田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指着前方说: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个路牌。那天我帮人送货,半路停车下去抽烟,就看到了两张卷在一起的草席。”
秦松审视四周,凝重地说: “这里本来是个工厂,后来发生了爆炸事故死了很多人,就成了有名的怨气之地,也被人称作乱葬岗。路过的人会失踪,连带着这条路都荒废了。你开车一定遇到鬼打墙了,鬼借你的手把草席带走,宅则藏在草席里操控,以此来寻找替身。”
“我知道了,莫非那个杀人后失踪的杨鹏,就是被这些鬼抓走了?”宁小寰间。
富朗和秦松面面相觑,不作回答。宁小寰又问: “为什么这个鬼和草席分不开?每次出现它都浑身是革,还总是在拔草?”
秦松回答说: “也许真如校园的传说那样,它被人杀死,尸体被草席卷着埋在了地里。时间一长,和草席一起腐朽溃烂,化不开了。 ‘拔草’就是它的怨气所在,它想摆脱这个草席。咱们得赶快了,它应该还在附近!”
三个人开始准备,秦松和宫朗拎着烧火棍画出了一个半径约五十米的圆圈,并把边缘的草全都割掉,拿出一瓶血倒在上面。然后将两张草席绑在了宁小寰身上,迅速朝他衣服里塞了好多符,嘱咐他不要害怕,这可以削弱鬼对他的控制。

宁小衰裹在厚重的草席里,艰难地在阵法里面绕着圈跑,感觉都快要窒息了。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宫朗和秦松今天有些奇怪。他现在才留意到,这两人穿着纯皮的衣服和鞋。他不了解秦松,但宫朗和自己一样穷,哪里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宁小寰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察觉到这两个人有事在瞒着自己。宫朗无意中挠了挠头发,一用力,竟然将假发拽下来了一半,露出半个光头。而在他的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桶……
“他们两个危险……”宁小衰想起了那鬼说的话,莫非它是在提醒自己,真正危险的是这两个人?宁小寰放慢了脚步,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冷静下来一想,才察觉到此时的一幕有多么诡异。他在裹着草席奔跑,为了吸引一个鬼,万一身上的符不管用不就糟了?
原来人心难测,比鬼还可怕!一声闷响,宁小衰倒在地上,秦松拎着烧火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两层草席缓冲了力道,宁小褒没有晕过去,他半睁着眼睛,眼看宫朗举起了刚才的桶,里面的液体迎头浇下,那味道是汽油!
除草
“现在该怎么办?”富朗冷冷地问。
“接下来我会使用一门驱鬼的邪术,很耗功力,而且要保证一点,必须用害死它的凶手之血来催出它的怨恨。这小子衣服里有能引鬼上身的‘定位符’,只要鬼上了他的身,我就能连人带鬼魂一起铲除。中了这种邪术的鬼,会在这个圈子里被烧得魂飞魄散。”秦松说, “上次让我帮你抓鬼,却连你撞死那人的尸体在哪儿都不告诉我,

”放心,你知道我是谁。“宫朗点点头。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宁小寰死都不敢相信,原来秦松和宫朗早就剃光了头、穿皮革衣服,甚至给自己的符都是假的。就是为了骗自己送上门给鬼当替身,变成冤死鬼,最后连自己灵魂都不放过。真是太狠了!此时,他被牢牢绑在席子里,只能扭动着身子,像一只可怜的蚕蛹,眼睁睁地看着宫朗划开打火机,朝自己扔了下来。
”不!“宁小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草席突然卷着他在原地滚了起来。那鬼听到秦、宫二人的计划后,提前躲进了草席里,推着他拼命往旁边滚。打火机掉在地上,圈子里的草都燃着了。
很快,圈子里变得一片火红。阵法的边缘没有草,不会燃烧,就烧成了一个美丽的圆。那二人早已跑出了圈外,他们身上穿着全是皮革,没有一根草,就是为了怕鬼附身,否则鬼在车里就可能杀死他们。
宁小寰飞快地滚到边缘,包裹着他的草席被点着了,痛得撕心裂肺。眼看整个人都要烧着了,鬼突然抖开了草席,并将他甩出了圆圈的边缘。最后,鬼被烧得滚来滚去,终于将上面的草全都烧了个干净,只余一缕黑烟,两只血红的眼睛若隐若现。
看宁小寰没被烧死,鬼也没被收掉,宫朗揪住秦松的领子怒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可能失败!难道……这鬼不是你害死的?“秦松显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宫朗回忆起那晚的事:他在朋友的度假山庄里玩,喝醉了酒跟人大吵一架,赌气开车回来撞死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吓得酒也醒了,费了老大的工夫才挖坑把尸体和自行车一起埋了。
”那你埋尸的时候用草席卷上了吗?“秦松问。
”我车上哪来的草席?直接埋的。“富朗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难道它不是我撞死的那个鬼?或者说,鬼不止有一个?“
那鬼突然飘到宁小衰面前,它的眼睛红得像是在燃烧,半透明的身子也带着黑糊糊的火焰,然后说出了真相:原来宫朗是某富商的私生子,因为醉驾撞死了人把尸体偷偷埋了。害怕父亲一生气会跟他断绝关系,只好夹起尾巴做人,搬到这个破出租屋来,假装做出专心读书的样子,然后慢慢等到风头过去。但宫朗没怎么过消停日子,总被恶鬼骚扰,因此才认识了秦松。
宁小寰捡回了草席,又把鬼带回了宫朗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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