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鬼故事|
第一次听说这两个人被暴风雪围困在山上的故事时,我还在读大学。当时我认为那只是流传在我大学所在的阿迪朗达克山区的民间故事。后来,我为了寻找故事真相的线索,曾问过几位大学时的老朋友。多数人都还记得这个故事。但没有一人能告诉我故事的起源。这个故事究竟是谁所写的,今天我仍一无所知。
有两人万万没有想到阿迪朗达克山脉中心遇上了十月的一场暴风雪。他们是查尔斯.卡尔尼和斯蒂芬.埃斯特罗。他们既是共事多年的伙伴,又是亲密的朋友。他们顶着大风在积雪中跋涉,整整赶了一天的路,身强力壮的埃斯特罗年轻一些,搀扶着瘦弱的卡尔尼。卡尔尼早已精疲力尽了。
此刻,夜幕渐渐降落。埃斯特罗突然怀着希望疾呼一声。衬着逐渐暗下去的旋舞着的雪花,一条紧绷着的细细的长线映入他的眼帘。
“电线,看!电报线!”
“是的。但通往哪儿呢?”卡尔尼一边咳嗽一边说。“通多远?我真想挖个雪坑睡一觉。”
“不,不能这样,”埃斯特罗命令道:“这条线肯定是政府测量队去年春天架起来的。从他们居住的临时棚屋通住北克里克镇铁路终点站。现在我们只要往山上爬就行了。快过来,我们走吧!”
他一边扶着同伴一边鼓励他,穿过密林,往山顶爬去。苦苦挣扎了半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那间小屋。幸运的是,那儿仍存有许多木柴。架子上陈放着一些干玉米棒子。一头被风雪困在树梢上的豪猪在哀叫。埃斯特罗用手枪击毙了豪猪,这样他们起码不至于饿死了。可是卡尔尼正生病,发着高烧。埃斯特罗把火炉生旺,烧得通红之后,将卡尔尼安顿在里屋的床上。
第二天早晨,卡尔尼的病情看来稍有好转。电报机也带来了希望。因为卡尔尼会“发报”。尽管一夜疼痛,身体很虚弱,但他仍摇摇晃晃走到外屋的桌子旁,打开了发报机开关。
北克里克镇电报员收到来自孤山的呼救电报,觉得自己一定是神智错乱了。尽管电码断断续续,但他能理解其大意。电报说有两人在山上被风雪围困了。其中一人已患肺炎。只有乞求上帝帮助他们了。人类已无能为力。现在还不能,暴风雪愈加猛烈了。
24小时后,又一电文嘀嘀嗒嗒从电报线中传来。电文已是狂人的噫语。此刻,小屋正遭到凶兽袭击,遭到白翅膀的天使的侵袭,这些该死的恶魔在风雪中眼睛发出道道凶光。电文在继续呼叫,毫无意义。埃斯特罗已将虚弱的同伴背回到了床上。第二天上午,卡尔尼在清醒时一次又一次慢慢爬到桌子旁,坐在发报机前,发出嘀嘀嗒嗒的摩尔斯电码。但北克里克再也收不到呼救电报了。此时电线已被风雪刮断,信息不通了。
傍晚,埃斯特罗将昏迷的同伴再次安置在床上,掖好被子后出门寻找木柴。返回时他发现卡尔尼面对发报机而坐,表情平静。
“斯蒂芬,”病人轻声说,“斯蒂芬,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但是,斯蒂芬,”他用炯炯的目光看着他恳求道,“你必须等我确实死去以后才将我埋葬。也许我只是昏迷过去。”他接不上气地还在说,“别,斯蒂芬,别把我活着就埋葬……”他的声音低微下去,如同耳语。
埃斯特罗以悲痛的语调,用同情的目光郑重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埃斯特罗将后来几天发生的事一项一项忠实地记载在他的日记中。那天晚上,就在他炖最后一块豪猪肉的时候,他的病友站起身来爬到桌旁的座位上咽了气。埃斯特罗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呼吸之后,断定他确已死亡。
他用防火铁锹在高高的积雪中刨了一个坑,将尸体放入坑内,做了祈祷后,用雪掩埋了尸体。那天夜里,他做了许多可怕的恶梦。醒了一次,感到透心的寒冷,他认为是由于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所致。
早晨,他爬起床来,去在火炉里加木柴,却发现卡尔尼一动不动端坐桌旁,默默无声,目光凝视前方。
那天全天埃斯特罗都头脑昏昏沉沉,心里充满恐惧,对所发生的事感到无法相信。他没有立刻埋葬尸体,而是到外面踏着积雪寻找食物。夜幕降临时,他竭尽全力不使自己失去理智,重新在浅浅的坑中掩埋了卡尔尼的尸体。他的旅行包内仅存有半瓶白兰地,他把酒都喝完了就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他凭坚强的毅力才能迫使自己到外屋去,他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全身战栗不已,然后才打开了通向外屋的房门。
卡尔尼如同昨日那样端坐在桌旁。
“我必须保持精神正常,直到最后。”埃斯特罗在日记中写道,“他如果再回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他在树林里蹒跚地走了一天,进行着激烈的辩争。也许他是在幻想中看到了什么东西了吧,但他决非精神错乱。也许这些事情是个可怕的梦魇。他回到那间小屋,猛一下推开了大门。
屋内,卡尔尼依然坐在桌旁。
他第三次掩埋了卡尔尼后,那天晚上他真害怕去睡觉。他坐在卡尔尼坐过的空位子对面的椅子上,尽力不让自己入睡。但他逐渐支持不住,脑袋终于耷拉下来。
黎明时分他醒了。在暗淡的光线下,他发现卡尔尼的朦胧身影又坐在他对面的桌旁,眼睛盯视前方的空间。
“上帝救救我吧!”埃斯特罗在日记中这样写道。这是他在日记中写下的最后一笔。
一支由两名森林工人,一名医生和北克里克镇电报员组成的营救小分队拖着疲乏的脚步登上了通往小屋的最后一道山坡。那儿一片寂静,毫无生机。烟囱没有冒烟。一条由深深的脚印坑形成的小道从门口通往在积雪中挖的形状奇怪的坑。医生推开了门,室内寂静无声,寒气袭人。桌子两旁坐着两个死人。
两具尸体的脑袋都被枪弹打穿了。埃斯特罗向前倾倒在血泊中。血迹已冻成冰了。
手枪掉在他耷拉着的右手下面的地上。卡尔尼支靠着端坐在椅子上,睁着双眼,表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