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太平广记》载,武则天天授三年(692年),河北人张镒在衡州(今衡阳)为官,他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早夭,只留下幼女倩娘。倩娘自小生得俊俏,且聪慧过人,张镒夫妻对她疼爱有加。 张镒的外甥王宙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张镒家。王宙是个神童,读书过目不忘,再加上长得帅,深得张镒喜爱。张镒曾说等王宙长大了,就把倩娘嫁给他。倩娘是王宙心中的女神,王宙自然乐意,从此他跟倩娘关系更近。两人情愫暗生,一家人却不知晓。 一晃多年过去了,王宙和倩娘都已长大成人,张镒却不知为何忘记了当年的承诺。张镒的一个幕僚给倩娘说了一门亲事,张镒满口答应。倩娘得知后,极为愤懑,积忧成疾,卧床不起。王宙怨恨不已,但寄人篱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以赴京赶考为托词,跟张镒告别。张镒遂给了王宙一笔银子,派人租了船,送他上路。 王宙登船北上,行过重重山,因天色已晚,船家便靠岸歇息。王宙在船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忽然,有人敲打船舷,王宙连忙起身查看,居然是倩娘披头散发、光着脚跑来了!他心头狂喜,一把将倩娘搂在怀里,倩娘泪如雨下,说:“你我情深义重,怎肯相弃?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从今以后我们再不分开了。” 王宙感动不已,当即将倩娘藏进船舱,令船家马上开船,不再进京,改回老家四川安身。 颠沛流离几个月后,两人在四川勉强安了家,日子虽过得清苦,但郎情妾意,倒也甜蜜。五年后,倩娘为王宙生下两个儿子。但倩娘思念父母,常为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而哭泣不止。王宙认为生米已煮成熟饭,舅舅或许已消气,遂带妻儿回到衡州。 到衡州后,王宙为防万一,决定先一个人去拜见舅舅。见到张镒后,王宙跪地谢罪,把事情经过一一讲明。张镒听完傻眼了,道:“倩娘卧病在床已经五年,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跟你私奔,还生了两个儿子?”王宙瞠目结舌,说倩娘和儿子就在码头船上等着自己。张镒忙令下人跟着王宙去码头查看,果然见倩娘神采奕奕地待在船上。见下人来,倩娘笑吟吟地问道:“几年不见了,我爹娘还好吗?”下人吓坏了,赶紧回去向张镒禀报。 张镒惊骇不已,赶紧进屋探视女儿,没想到倩娘已经起来梳妆打扮,且面如桃花,喜笑颜开。不一会儿,王宙和倩娘从码头赶来,步入正厅。屋内的倩娘也走了出来。令人无法相信的是,两个倩娘不但容貌身姿一模一样,就连装扮、衣饰也都一般无二,两人相视一笑,渐渐靠近,霍然合为一体! 张镒惊骇之余,认为上天特别眷顾这对敢于追求自己幸福又顾念父母的有情人,遂允了这门婚事。从此,张家终于一家团圆,40年后,倩娘的两个儿子都中了进士。 ...
最先发现院子里有异样的是李生,当时正值黄昏,四个读书人在同一个房间里读书作诗,而靠窗而坐的李生,无意间从手里的《左传》中抬起头来,看到院子里的一株老槐树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抬起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到一个小孩子在那里蹦蹦跳跳。 李生起初不起为意,毕竟这荒僻的院落,应该不止他们四个贫穷读书人在住,也可能有别的人来,只是四个书呆子整天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没有注意到罢了。说起这四个人,本不是来自同乡,却因同样要进京赶考,路途中偶遇,相谈甚欢,所以结为好友,而他们同住在这偏远荒废的宅子里,也因为同一个原因:家境贫穷,进京盘缠无多,一路之中,必须尽量节衣缩食,才能苦苦支撑。 而有时候,这宅子里也会有一些流浪人住进来,拖家带口的,住个三两天,歇歇脚,然后再接着赶路。因此院子里出现一个小孩,不仅是李生,即使是其他三个读书人看到了,也不会太注意。 直到晚上,窗外院子里老槐树下那蹦蹦跳跳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嗒嗒”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夜色里非常明显,而这一次,就不只是窗边的李生听到了,其他三个读书人也听到了,其中一个名叫崔生的读书人性格相对来说暴躁一些,他走到窗边,借着月色看到那个正蹦蹦跳跳的孩子,忍不住喊了一声:“谁家小孩,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害你爷娘担心!” 月色里,那小孩听到这边窗口发出的声音,把脸缓缓转过来,崔生又喊了一句:“小孩快些回家吧,省得你爷娘好找!” 谁知道那孩子竟然朝着窗口这边跳过来了,一边跳跃着,一边喊“爹爹”。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看着窗外,那孩子近前之后,四人不由得大吸一口冷气,只见他穿着非常破烂,身上似乎在斑斑血痕,正待仔细观察和询问时,小孩一跳一跳闪到旁边去了。四人以为能够就此安静下来,却不曾想那“嗒嗒”声更加明显,然后在房间口响起,这个时候,小孩子已经站在了门口。 原来他方才只是跳到旁边的大门那里,由正门进来,径直来到了四个读书人的房间里。一张旧木桌上燃着两只油灯,灯光照得一室温馨明亮,这灯油之费,也是四人一起拼凑。在灯光里,四人看到那孩子岂止是穿着破烂而已,他的身体也是不完整的,单单脸上就有好几处破损,凝固的红褐色血块定格在那里,而他的肩膀,胳膊,手指,膝盖,等等都有不规则的破损,满身血污。 四人待要询问,却同时发出了惊叫声,因为那孩子的裸露在残破衣衫外的皮肤,惨白。那不是寻常人所有的肤色。 崔生正站起来要说什么,那孩子却飞快地跑过来,喊着:“爹爹,我好冷,我好饿。”崔生正低头间,就看到那孩子已来到他身旁,抓住了他的衣角,崔生急忙使劲甩动起来,:“孩子休要认错人,我可不是你爹爹。” 在拉扯间,崔生发现他的身体是冰冷的,于是大喊起来:“鬼啊!” 其他三个读书人其实早就看到事情不妙,急忙起身,一起围过来,然后抓住那小鬼,扔出了窗外,然后两个人去闩门,两个人关窗。 这一夜,四个读书人都没有办法安心读书了,因为小鬼的声音和“嗒嗒”脚步声始终在院子里和这窗外响着,直到黎明时分,附近村子里隐约的鸡鸣声传来时,小鬼闹腾的声音才消失。 第二天,四人重新打起精神来读书,一整个白天,平静无事。 又是黄昏时分,一阵“嗒嗒”声在房间里响起,四人看到那小鬼又来到了房间里。他们以为昨晚把他扔出去,他不会再来,因此也没有采取防范措施,小鬼这次把目标转向了李生,他仍旧蹦蹦跳跳地过去,来到李生跟前,说:“爹爹,我好冷,我好饿。” 四人中唯独崔性情果敢,他抓起旁边的一只布袋,猛地往那小鬼头上套去,然后四人合力把他塞进了布袋里,再抬出去,走了近一里路,丢进一口枯井里。想了想,四人又搬了几块石头丢进去。 谁知道,四人刚刚到家,累得气喘吁吁时,那小鬼也到了房间里。众人无辙,只得再一次把他抱起来,从窗口丢到院子里,任凭他在院子里弄出各类怪声音,一直到黎明,有鸡鸣之声传来时,这些声音自动消失了。 四人知道以对待人的方法对付这小鬼,肯定不能将其制服,于是这一天他们没有读书,而是一起外出,到附近的树林里砍下一株桃树,再将其送到一个木匠那里,请他用锯子锯成几块木块,再把这些木块做成一只匣子,匣子的长度,是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身长。还有剩余的桃木料,就让木匠削成筷子大小的木钉。 又是黄昏时分,门外“嗒嗒”的脚步声响起,门窗都是开着的,因为四人的计划非常详细,只等那小鬼送上门来,果然那跳跃的声音一路响起,然后来到房间。 这时,躲在门边的李生的崔生,一把抓住小鬼,然后把他塞进那桃木匣子里,另外两个书生,则把那些桃木钉和锤子拿过来。把小鬼的脑袋,肩膀,手掌,膝盖,脚掌,分别钉上了一根桃木钉。 崔生说:“桃木能镇鬼,现在看你如何逃出来作乱!” 小鬼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张舒服的大床,我不会再逃出来了。” 四人没有犹豫,把最后一块桃木板合在那桃木匣子上,又在四个角上钉上四根钉子。锤子“叮叮绑绑”地敲打时,匣子里的小鬼高声说:“谢谢你们,送我一副棺木。” 四人知道了这小鬼来打扰他们的原因,料想这是一个早早夭折的小孩,死时草草落葬,可能连副棺材都没有,于是向这四个人讨要一副棺材。四人自以为靠他们的聪明才智镇住了一只鬼,其实他们的做法也正中了小鬼的下怀。 ...
清朝康熙年间,捕头南宫逸正在追捕一名犯人,途经新桥村时盘缠已尽,只好夜宿在一座破庙宇。睡梦中,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小逸,蚯蚓送财来了。”南宫逸一个跟头就跃了起来,循着声音走出庙宇,不远处的树下立着一个老人,正是家乡药材铺的莫老掌柜。 南宫逸赶紧走了上去,只见莫掌柜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说:“在这。”南宫逸就抽出腰间的佩剑挖了起来,和几年前一样,一掘见蚯蚓,二掘现银两,而这次所现银两居然有三十两之多,南宫逸疑惑地看着莫掌柜,问:“大爷为什么埋这么多?”莫掌柜笑了笑后答道:“你需要多少我就会埋多少。”南宫逸眼中一湿,哽咽着说:“大爷,我们明儿就回家。”莫掌柜点了点头,几天前,南官逸回过邻村的家,去过药材铺,少掌柜告诉他,老掌柜又走丢三个月了。可是老掌柜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家呢?南宫逸的心里起疑。 等老掌柜睡下后,南宫逸不禁想起了往事。自打他懂事后就晓得,父亲出外做生意一直杳无音信,母亲在他12岁那年撒手西去,年少的他生活一下没了着落。这时候,收购药材的莫掌柜来了,告诉他蚯蚓是一种药材,要他挖蚯蚓来卖,帮他渡过了难关。后来莫老掌柜出了病况,不是拿错药给人家,就是忘了收钱。于是当伙计的儿子便顶上掌柜,这之后,在家乡的九龙江畔便有了一道风景,景中有一老丈,蹲在地上挖坑,然后丢进一枚铜钱,掩上一点土后取下腰间挂着的袋子,把里头的蚯蚓倒进了那个坑,然后再把土填上,并踩了几脚。完了之后就扯着嗓子对着一个破屋子喊:“小逸,蚯蚓送财来了。”不一会,一位少年就从里头出来,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老丈手一指,说:“在那。”小逸就会跑过去,挥着锄头对着老丈所指的地方掘下去,收获颇丰。接着,小逸笑嘻嘻地弯腰抓蚯蚓拾铜钱,老丈就乐呵呵地瞧着他,最后俩人哼着不着调的曲子齐步向街上的药材铺而去。 四年后,老掌柜的病有所好转,南宫逸也攒了些许银两,于是告别老少掌柜,踏上寻找父亲的茫茫之路。走之前,老掌柜拉着他的手说:“你要是能谋得一份捕快的差事一找你父亲就容易多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南宫逸走出庙外,只见月光下一中年男子拖着一个小姑娘,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她一边哭一边喊:“求求你!把闺女还给我。”南宫逸往前一跳,拦住了中年男子,说:“把姑娘留下!”中年男子瞧了瞧眼前跳出来的程咬金,不屑地说:“留下?这可是我三十两银子换来的。”顿了一下,他又说:“要留下也行,你给我三十两银子就可以。”老太太搂着惊魂未定的姑娘,“卟嗵”一声,就对着南宫逸跪了下来,哭求着:“请大人行行好,再救救我家大闺女。”南宫逸赶紧扶起老少二人问:“你大闺女怎么啦?”老太太泪如雨下,哭诉了起来:“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十几年来不但输光了全部家产,气死了他父亲,还在几年前骗卖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今日把小妹妹卖给人当丫鬟,而在昨天把他的大妹妹当赌资输掉了,听人说被对方转卖到怡红院,要一百两银子才能赎回。请大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孩子。”说完又是一阵哭天抹泪,小姑娘也跟着哭了起来,她扯着南官逸的袖子,说:“哥哥,请救救我姐姐。”南宫逸望着面前的两个泪人,沉思了一会说:“我会想办法救人,你们回去等消息。对了,你儿子叫啥?”“丰丹。”老太太回答道。这不正是自己要抓捕的伤人犯吗? 送走老太太母女,南官逸回到了庙里头,只见莫掌柜已经醒来,正坐在地上等他。等南宫逸坐下后,莫掌柜就开了口:“刚才的事我全听到了,只是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两,不过三个月前,我在自家院子里埋下了一百两,我们现在就回去取吧,耽误不得啊。”南宫逸嘴里说了声:“谢谢大爷。”心里却纳闷了,这老掌柜埋的银两怎么总是自己所需要的数目。 两村相距不过三十几里,天还未亮时,他们就到了村口,等走到南官逸那间破屋子时,莫掌柜停下不走了,转身对他说:“我好困,就在你这歇息一下。天亮时他们夫妻二人会去药材铺,到时你过去找有蚯蚓的地方开挖就是。”南宫逸点了点头。 天亮后,南宫逸闪身进了莫掌柜的院子,一溜眼就看到一条蚯蚓正从地里探头出来,于是拿起靠在院墙边的锄头挖了下去。然而这次并没一锄见蚯蚓,就连刚才的那条也不见了,南宫逸又一锄下去,还是未见任何东西,心想可能是老掌柜怕被人发觉,把银子埋深了,于是就一直挖下去,终于听到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南宫逸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长石块,掀开石块的瞬间,他惊呆了,下面躺着的就是昨晚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莫老掌柜,所有疑团在这一刻都解开了。 南宫逸把院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悄悄把莫家媳妇请到了破屋子。一听到公公的尸首已被挖出,就赶紧把真相说了出来。原来她就是丰丹的未婚妻,嫁到莫家后她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可是不久后丰丹就找上门了,三天两头地来要银两,不给就扬言要去药材铺闹事,莫家媳妇只好顺从。三个月前,丰丹来要银子时正好被莫掌柜遇见,他叫媳妇不要给并嚷嚷着要报官抓他。丰丹气急败坏地操起院墙边的锄头砸向莫掌柜,并把他用石块压住埋在了院子里。事后他告诫莫家媳妇,要是敢报官,莫少掌柜就是一样的下场。 南宫逸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对莫家媳妇说:“这几天丰丹卖了两个妹妹,最近肯定还会来找你。这几天我会带人藏在莫掌柜的房里,他要来你就摔破东西告诉我们。”莫家媳妇点了点头。几天后南宫逸如愿抓到丰丹,告慰了莫老掌柜。当天夜里,他睡在自己的破屋子里,梦到老掌柜对他说:“在你的屋子里我早埋下了银子,怎么找不用我告诉你了,快拿出来赎人吧。”南宫逸赶紧起身,点灯找寻,看到床脚有条扭动的蚯蚓,于是对着那地方掘了下去。这次挖到的是三百两银子还有一封信。 信上写着:小逸,真是抱歉,现在才告诉你真相。你母亲本是丰家的丫鬟,受你父亲宠爱,但招丰夫人讨厌,她有你后怕遭遇不幸,求你父亲放她走。于是你父亲给了我这些银子,我便带你们回到家乡,我不想你不劳而获,所以没把银子给你,并鼓励你当捕快自己找寻身世。但如今事情有变,那卖掉的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没时间自己找寻了,快去赎她吧。 南宫逸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但无论如何,救人还是要紧的,于是他带着银两匆匆赶往怡红院了。 ...
明万历年间,江南经济繁荣,到处是手工作坊,因此雇工十分紧缺。如果东主稍有怠慢,雇工便会另觅他处。但板桥镇上有一家染布坊,对雇工苛刻非常,工钱也不高,十年间却从无一名雇工辞工。坊间颇多传闻,但却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一日,染布坊来了一个15岁的小女孩,她自报名唤小秋,父母双亡,本来由姐姐照顾,但姐姐不久前突发急症去世了。为了生存,希望来染布坊工作。染布坊掌柜因正值生意旺季,本就人手不足,所以一口答应留下了小秋。 小秋果然是个穷苦的孤女,身上的行李除了几件随身衣服,就只有一床破被子。她被安排和其他两个女工一起住在一间小小的杂物间里。她初来乍到,感到很孤独,但每当她想和同屋的女工聊聊天时,那两人却总是一进房就睡下了,基本不说话,平时对她也是冷冷的。不但她们,这个染坊的其他雇工都是只管干活,然后吃饭、睡觉,就算做错事被掌柜打骂也是呆呆的,并不争辩。小秋虽然很诧异,但由于是新人,工作繁重,没心思多想,也就这么过了下去。 大概一个月以后,一天,掌柜突然来找小秋,居然对她嘘寒问暖,令她大感意外,而且很感动。临出门,掌柜似乎无意问了一句,“你姐姐去世有49天了吗?”小秋很奇怪为什么掌柜这么问,但她还是老实地回答说:“是的,明天就满49天了。”掌柜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二天,小秋被掌柜叫了过去,对她说:“我们这里的规矩,新人必须要到暗室去睡一晚上,锻炼胆量。因为之前赶工,没顾上,所以你今天晚上就到暗室去睡吧。别想逃走,我会坐在门口的,如果你不能坚持到天亮,那么我们这里就不能留你了。”小秋虽然心里十分忐忑,但也在威严的掌柜面前,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点头称是。 当晚,小秋抱着她那床破被子来到了暗室。所谓暗室,就是一间库房,原来是放颜料的,建在作坊最偏的一个角落里,除了一扇门,没有窗户。就算白天进去,里面也是漆黑一片,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多年前,那里吊死了一个女工,自那以后,那间库房就废弃了。小秋走到门口,掌柜果然已经坐在了门坎上。他朝小秋点了点头,严厉地说道:“进去吧,记住我说过的话!”小秋搂紧了被子,壮着胆子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去,门就从外面关上了。小秋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也不敢再走了,就地坐了下来,用被子把身体紧紧裹了起来。房里除了黑,其他什么动静也没有。小秋坐在地上,居然从裹着的被子上闻到了姐姐身上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小秋感到很温暖。慢慢地,小秋感到不那么紧张了,干了一天活,本来就很累,一松懈下来,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一个人走在一条长得见不到头的小路上,周围什么人也没有。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在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已经去世的姐姐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拉起她就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对她说:“小秋,别怕,跟着姐姐!”小秋见到日思夜想的姐姐,开心极了,努力点了点头,拉着姐姐的手,努力往前跑了起来。姐妹俩一边跑,一边唱着小时候妈妈教的童谣。呼哧、呼哧的声音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小秋几次想回头,都被姐姐制止了,姐姐大声对她说:“别回头,往前跑!”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小秋虽然很担心身后的呼哧声,但因为有姐姐的牵引,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歌也唱得很开心。突然,姐姐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一个亮点对她说:“去吧,走到亮的地方就出去了,别回头,我会看着你的。”小秋很听姐姐的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向前方的亮点跑去。身后传来姐姐大声的呵斥声:“走开,不许伤害她!”小秋没有回头,反而跑得更快了。正当她跑到亮点的时候,脚下仿佛一下踩空了,突然就醒了过来。此时,屋里还是一片黑暗,但屋外传来了雄鸡嘹亮的报鸣,天到底是亮了。小秋抱紧被子,摸到门边,一推,门就开了,掌柜还坐在门坎上,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嘴里还不停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和小秋梦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小秋努力眨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掌柜狠狠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尽管小秋满脑子的疑惑,但她也没有人可以问,只好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掌柜又把小秋叫了过去。他对小秋和气地说:“你不能在这里做了,但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其他地方,工钱更好。只是你需要帮我一个忙。”“什么忙?”“你今晚子时拿一把盐和一枝桃枝去暗室,只要把这两样东西扔进去就可以了。”小秋觉得很奇怪,大着胆子问:“能告诉下我为什么吗?”掌柜很为难的样子,但想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原来死在库房里的那个女工,因为怨气太深,不肯投胎,一直留在染布坊不走。但她必须依附在人的身上才不会魂飞魄散。被她依附的人十分痛苦,身上像背着千斤的巨石,十年前,她依附到了我的身上。作为报答,她让我把新来的雇工引到暗室里,然后由她吸走他们的魄。这样,这些雇工就没有了任何欲望,因为没有欲望,做什么也没关系,工钱自然也不计较了。但没有魄的人其实和木偶没什么分别了。这就是我们这里十年来没有雇工辞工的秘密。原本你来后就应该去暗室的,但她告诉我你身边跟着姐姐的魂魄,一直在保护你,她没法下手。照例去世的人必须在七七四十九天后去投胎,所以我才会在那天让你去暗室。没想到你姐姐对你感情这么深,宁愿不去投胎,也要护你周全。我们失败了,她很生气,所以我更痛苦了,为了摆脱她的依附,只有靠你了。”说完深深鞠了一躬。小秋听完,泪水一下模糊了双眼。“姐姐,原来你一直在。怪不得我在被子上能闻到你的气息。”她点点头,答应了掌柜。 那天夜里子时,小秋拿着盐和桃枝来到了暗室,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姐姐会保护她的。当她把盐和桃枝扔进去的时候,暗室里发出了异常惨烈的叫声。小秋听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感到安心了。 第二天早上,掌柜很早就等在了小秋宿舍的门口,他焦急地对她说:“赶快离开吧,越快越好!”小秋也不敢多问,收拾好衣服、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由于人生地不熟,她走了五天才到了掌柜新介绍的作坊。新作坊的掌柜见到小秋,满脸诧异,“三天前染布坊半夜突发大火,全都没逃出来,你真是命大啊!”小秋这下终于明白了掌柜让她走的用意了。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她一点也不怕了,因为她知道,姐姐会一直保护她的。 ...
詹景藤孑然一身,靠砍柴卖柴勉强养活自己。常言道凄境生异思,为解孤寂,他喜欢上了画画。上山砍柴手中没笔纸,就折根树枝蹲在地上,见啥画啥。如此多年过去,他的画功已初露端倪了。 这天,詹景藤挑柴到市上卖,好半天没人来买柴薪。他也不急,捡了一根枝棍,蹲下身勾画起来,乐此不疲。 “后生的画,很有些眉目呀!”忽听一声称赞,詹景藤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个中年男人:身着长衫,一派先生模样。他蹲下身又看了一眼画,突然问:“后生可愿意入学堂识字学画,日后以此举业登坛?” 原来,长衫男人姓胡,开了一家“随园画苑”,平日里极爱惜人才,刚才詹景藤几笔涂鸦被他看到,立刻认定他是棵好苗子,要收他当学生。胡先生了解了詹景藤的家境后,连学资都打了折扣,说只要他每日以一些干柴抵学费就行,詹景藤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詹景藤来到“随园画苑”,第一课就聆听了胡先生一番别出心裁的话:“都说画马难画走,画人难画手,可我说画物难画狗。狗多有灵性呀,好动敏捷,行为丰富,心有灵性,是学画的最佳参物,能将狗画得出神入化,别的就没有啥画不成的了。” 詹景藤受到启发,回去后找到一户人家,用柴薪换回一只刚满月的狗崽,起名幺幺。从此,他天天与其吃睡玩耍在一起,很快将狗的模样和动作烂熟于心,可是落于笔端的狗儿,却始终呆板,没啥灵气!他这才有所感悟,画狗真的是难啊! 日日厮守,詹景藤与幺幺有了很深的感情。它似乎知道主人抱回它的目的,詹景藤作画时,它或卧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主人画多久,它就站多久,一点也不赖工。更让詹景藤感动的是,幺幺好像还知道主人家不富裕,吃得较少,偶尔给它吃回肉荤,它也极珍惜,像孩子那样先当玩具玩耍,再当点心一点点吃掉。 这天,詹景藤带着幺幺来到街上,正玩耍着,忽听一声惊叫,只见一个姑娘正被一个无德小子拉扯着。那姑娘唇红齿白,袅袅婷婷,这时已是又羞又气:“我不认识你,你要做啥?”无德小子嘻皮笑脸道:“我堂上女人有的是,没想和你白头偕老,只想玩耍。” 詹景藤被这混账的话气着了,不由上前喝住他:“别欺辱人!”这时他才看清,无德小子竟是人称“马阎王”家的公子马魁。马阎王乃城中独霸,据传京城宫里都有搭得上关系的亲友,所以,连荀县令都要让马家三分。马魁见有人挡横,立刻怒了:“你要管我闲事?”身边随从闻声扑上前来。 就在这时,突然“汪”一声吼,幺幺竟拦在了那里,面向歹人,龇牙咧嘴目露凶光。说也奇怪,两个大汉竟被一条狗惊得定在那里不能动弹!马魁家珍宝无数,啥没见过?可这时,他怔了一下,突然就稀罕上这条不起眼的狗了,不由脱口道:“将这畜生卖与我吧,多少银两都行。” 詹景藤一听,断然拒绝。 马魁没想到还有人敢驳他的面子,当即放下一句话:“这世上还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说完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时过不久,城里就发生了两件事情:一是一天夜里幺幺被毒死在詹景藤家门口;二是那个被马魁当众纠缠的姑娘苗湘亭,失踪了。 詹景藤知道幺幺是马魁毒死的,可他没有当场抓个现行,又能把他怎么样?詹景藤更怀疑湘亭姑娘的失踪也与马魁有关,便跑去县衙击鼓鸣冤,告发了马魁。 “你有何证据?”威严的荀县令只一句话,就问得詹景藤哑了口。荀县令见这穷后生神情真切,缓缓又道:“若是真有其事,本官定不姑息。然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你空口一张,如何能定他人之罪?你且回去,本官自会查清此案!” 詹景藤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衙门。 詹景藤失去幺幺,就如失去亲人,却又无法为幺幺报仇,他撕心裂肺般地难受,连作画都没了心思,勉强作的画也是大失水准,惹得胡先生对其很是失望。 这天晚上,詹景藤刚入梦乡,忽然被门外一股香气撩醒。他起身出去,却见一个身影俏丽的姑娘,正伏案勾勒着什么。他上前去,姑娘回头冲他一笑:唇红齿白,袅袅婷婷。他一眼认出,这不是那个被马魁纠缠后又失踪的姑娘吗? 姑娘正手执画笔,蘸墨挥毫,他目光再落在画纸上,又是一惊:“你画的这不是我的幺幺吗?” 只见画上的幺幺,黑油油的皮毛,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睹画思情,詹景藤不禁悲声泣道:“可幺幺已经死了!”湘亭姑娘忽然说:“幺幺虽然死了,可你把它画出来,它就永久留在你心里了。” 说着,湘亭姑娘递过一支画笔,身贴身,手把手,教詹景藤作起画来。她一勾一勒,细雨润物;他跟着也一勾一勒,屏气凝神,温馨的夜里更是飘满了墨香。突然,詹景藤感到一道白光闪过,蓦地睁眼,窗外的阳光早已照满茅屋:原来是一场梦! 从这天开始,詹景藤便跟湘亭姑娘学起画来。姑娘呢,似乎与詹景藤前世有约,也夜夜入梦而来,风雨无阻。时光荏苒,转眼数月过去,詹景藤的幺幺图已画满999张,可与湘亭姑娘的画一比,仍是呆板无神,缺灵无彩,竟没有一张是合格的。姑娘生气了,说:“你是一根朽木吗?你画的这是啥?一丝灵性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没时间陪着你了!” 见姑娘欲去,詹景藤慌了,突然上前拉住她:“我不做朽木头!你别走……”姑娘脚步一滞,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冲他软软一笑,道:“是我急迫,画没作好,其实不怨你,怨我。” “我没画好,怎能怨你?” “怨我教画中间,没有加入应该加入的精魂。”说着,姑娘手中的画笔忽然变作一把尖刀,在詹景藤手背一划,血“汩汩”淌入墨砚;又一刀刺上她自己的手,鲜血流出也淌入墨砚,再一抖刀又变回画笔,在墨砚中一搅,血与墨便融为一体。 接着,湘亭姑娘再次凝神教詹景藤作画。而詹景藤心里,也不禁神圣起来,在姑娘的指点下一勾一勒,当落罢最后一笔,奇迹出现,画纸上的幺幺竟“忽”地跳在地上,冲詹景藤摇首摆尾……詹景藤从梦中惊醒,下地跑去后屋,一眼看到他作的画就在画纸上面,和梦中的画一模一样,简直出神入化!且画名也有了,就叫《幺幺》,写在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 天亮后,詹景藤就拿着这幅画到“随园画苑”,看得胡先生睁大了眼睛,不由叹道当初真没看错这棵苗子。学子们也都交口称赞。再听过湘亭姑娘冥冥中授画一节,流传得便更为奇异,附庸风雅者趋之若骛,纷纷慕名前来观摩,有人还出重金要购买这画。詹景藤想想幺幺和湘亭姑娘,坚定道:“这画出多少银两,我也不卖。”他将画挂在自家茅屋墙壁,日日看见,永久留存。 就在詹景藤的《幺幺》获成功时,荀县令查案也有了起色。 这天,荀县令正在为苗湘亭失踪案苦思冥想,忽听门外有躁动声响。他起身出门一看,一个人跌跌撞撞朝他走来,正是马魁,还边走边朝身后惊恐窥望! “我说!我都说,那苗湘亭是被我……”马魁“扑通”一声跪在荀县令脚前,竹筒倒豆般供出他杀害苗湘亭的过程。更让荀县令惊讶的是,马魁身后还站着一条黑狗,马魁供述中稍有避重就轻,黑狗就一口咬在马魁腿上,咬得血肉横飞,马魁痛叫,便改口实话实说。 原来,马魁多次纠缠苗湘亭不果,一天夜里拦劫强暴并杀了她,埋尸荒野。当仵作押着马魁来到现场,挖出含冤而死的苗湘亭尸身后,荀县令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记耳光打过去:“人狗共愤的畜生!难怪连狗也不放过你!” 荀县令将马魁押回堂前,列数罪状,签字画押,最后打入大牢。 身旁师爷拍手叫好,却又疑惑地问荀县令:“荀大人说他人狗共愤,狗也不放过他,大人怎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荀县令说:“你们没看见押解马魁来自首的那条狗吗?” 师爷更疑惑起来,问:“哪里有狗,我们怎没看见?” “你真的没看见?”这回是荀县令疑惑了,“狗还咬马魁腿,咬得他血肉横飞啊!” 师爷真的看不见狗,当时押解马魁来的那条狗,只有荀县令一个人能看见。荀县令还专门跑去囚牢查看,马魁腿上也是完好无损,一丝狗咬过的痕迹都没有! 然而,马魁口供属实,证据确凿,连马阎王的宫中亲友也没敢出面,这起恶性凶杀案终于告破。荀县令忽然想起詹景藤,是詹景藤来揭发马魁,才使案件有了些许头绪,他也是功不可没。 略经打听,荀县令找到詹景藤家,这日微服走进詹景藤的茅屋,一眼就看见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幺幺》,那画上的幺幺,不正是押解马魁来县衙自首的狗儿吗? 于是,荀县令激动地坐下来,跟詹景藤细细讲起查破苗湘亭凶杀案的过程,讲起幺幺是如何帮助县衙破案的。 须臾,再去看詹景藤,他早已泪流满面…… ...
1.锦锈无双 苏绣名扬天下。苏州城内“清月庄”出产的绣品,更是苏绣中的上上之品,清月庄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已是吴中数一数二的大绣庄,每年向皇室进贡绣品。 三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清月庄宋老板的夫人生下一女。宋老板正抱着女儿开心,圣旨就到了。原来绣庄十名绣女费时近九个月绣成的“锦绣河山”让皇帝大为欢喜,皇帝大笔一挥,亲赐了“吴中第一绣”的匾额。宋老板激动不已,觉得女儿是大吉之人,立刻取了“锦绣”之名,将其视为掌上明珠。 锦绣三岁的时候,宋老板的生意却出了大纰漏,清月庄陷入了困境。屋漏偏逢连阴雨,宋夫人难产,生下一女后便撒手西去。宋老板大受打击,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心头剧痛。正好一个云游的大师正在宋府作客,见了孩子沉默许久,叹道:“此女命中有三劫,每一劫都是要累及家人的。” 宋老板听了,悲痛道:“宋家大难,内子又去了,这孩子宋某是留不得了,请大师处置吧。”这时,床上的小娃娃忽然号啕大哭起来。锦绣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将小娃娃紧紧搂在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阿爹,锦绣要妹妹!”说也奇怪,锦绣一抱,小娃娃竟不哭了。而无论宋老板怎么哄,锦绣硬是搂着妹妹不放。 大师又叹了口气:“也罢,锦绣小姐是大吉之人,或许能化解这孩子的劫。宋老爷,这两个孩子都是不凡之人,你好好相待吧。” 宋老板将孩子取名为“玄素”,心中始终有隔阂,不太愿见到她。可锦绣却爱极了妹妹,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给玄素。而清月庄经了这一次困境,伤了元气,让宋老板时时皱眉。 花开花落,岁月匆匆,转眼间锦绣快要十岁生辰了,七岁的玄素拉着她的手,有些神秘地说:“姐姐,我要送你一份大礼。”此后十几日,玄素早出晚归,终日呆在绣坊里。 谁知就在锦绣生辰前一日,绣坊竟发生了大火,等宋老板赶去的时候,绣坊一大半已化为火海。宋老板急得脸都白了,可比他更急的是锦绣,玄素也在绣房之中! 锦绣一咬牙,将一大桶水倒在自己身上,随即冲进了火海。 烈火和浓烟之中,锦绣大声喊着“玄素”,一屋子一屋子地找,直到听到一声有些沙哑的回应:“姐姐!”锦绣大喜,忙上前拉着玄素的手往外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谁知一根燃着火的木头从两人头顶落下,锦绣来不及多想,就将玄素护在身下。“啊──”在玄素的尖叫声中,木头压在了两人身上,锦绣的大半个身子都起了火。 门口的几个绣坊长工见了,急忙冲过来将两个孩子抱了出去。玄素伤了脚,白皙的皮肤上起了通红的水泡,可是比起锦绣,这伤就微不足道了。 锦绣的半个身子都烧伤了,宋老板花重金请来了江南最好的大夫,救回了锦绣的命,却无法消去她大片的伤疤。看着昏迷的锦绣,宋老爷转身狠狠掴了缩在一边掉眼泪的玄素一巴掌:“害死你娘还不够,还要害死你姐和我不可,是不是?” 宋老板将玄素拖到房门口,指着外面怒道:“你给我滚!”玄素不动,宋老爷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摔在地上,一直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那是一幅苏绣。嫩绿轻柔的柳枝,淡粉俏丽的杏花,曲池边的秋千架上,身着黄衫和蓝衫的两个女孩身姿轻盈如燕。 见多了精美绣品的宋老板也不得不大为赞叹,这幅绣品针线细密,设色精妙,光彩射目,真乃上上之品。他惊讶地看着玄素,这个孩子才七岁啊!居然就有这等精湛绣艺。 宋老板脸上阴晴不定,玄素跪在他面前哭着用力磕头:“阿爹不要赶我走,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不要赶我走……” 宋老板长叹一口气,拽起她,摸摸她的头就走了。 玄素捡起地上的绣品,跑到锦绣的床边,轻轻说:“姐姐,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证,这一生我一定要让你快活……” 2.为爱痴狂 清月庄的绣品在那场大火中烧得七七八八,任宋老板如何力挽狂澜,“吴中第一绣”的宋家终究是只能维持三个小商铺了。宋老板郁结在心,身体一天天差了下去。 锦绣看在眼里,伤好以后便学着打点生意。玄素则变得更为安静,整日在屋里看书做绣品,不愿踏出宋府半步,与锦绣也慢慢生疏了。 锦绣多次表示不在意身上的伤疤。玄素却只是笑笑,原本清澈的眼内苍茫一片。 锦绣慢慢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忙着打理铺子,玄素则躲在院里。两人惟一的交集是每月的初一十五,玄紊将绣好的绣品交给锦绣,让她带去绣庄。 清月庄慢慢恢复了曾经的繁荣,这当然有锦绣让人惊叹的经商才能以及日夜操劳的因素,但也不能少了玄素那些精巧卓绝的绣品。玄素的一幅绣品,已到了近千两白银的高价。 清月庄姐妹花成了吴中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比之整日抛头露面、脸上又有伤疤的锦绣,深锁闺中、传言清秀脱俗的玄素,更受大家的青睐。 玄素十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锦绣将她安置到了宋家在山间的别院休养。 这日清晨,锦绣好不容易得闲,便匆匆赶往山间去看望玄素。刚上山不久,轿子便停了,家丁告诉锦绣前面躺了个受伤的人,问怎么办。锦绣下轿看了那人的伤势,果断地让家丁搬他上轿送去医馆。 幸亏救治及时,那人从鬼门关绕了回来。可天却已经黑了,锦绣不由有些懊恼,又没看成玄素。 这人虽然救了回来,却还是十分虚弱,锦绣无奈,只好让人把他带回了自家店铺。掌柜瞥了眼一边带血的剑,对锦绣道:“这人一看便是江湖人,咱留着他不太好吧?” 锦绣说:“玄素正病着,咱救人就当为她积德吧。”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年少的时候,锦绣和玄素一起念过一阕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锦绣感慨道:“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哪有什么办法?若连喜欢人都不敢,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玄素当时还不到七岁,嘻嘻笑了笑:“姐姐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定是要帮着姐姐,让你们在一起的!” 当锦绣和她所救的唐剑彼此顺心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告诉的人便是玄素。可是,锦绣还未来得及将唐剑带去给玄素看,唐剑便离开了。 走之前,唐剑说,这是他最后一个任务,等一切都了结了,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锦绣看着他,坚定地说:“好,我等你回来。” 锦绣这一等便是四年。 在这四年里,玄素休养好了身子,搬回了宋府,清月庄又成了吴中数一数二的绣坊,而宋老爷的病也越来越重,他拉着年纪渐大的锦绣,老泪纵横:“阿爹没有多少日子了,惟一的遗憾便是还没能见你觅个好夫婿。孩子,别等了,那人早已经不在了……” 锦绣浑身一震,泪水不由落了下来。原来爹知道,可是连爹都知道的事,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商人,江湖上的事都听在耳里,而唐剑也不是江湖上没名没姓的人。她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锦绣对着老父掩面痛哭,哭完之后,就派人去请了媒婆。 即使锦绣的脸上微有瑕疵,但宋家的财富,锦绣的才能放在那里,起意要娶她的男子倒也有不少。 如此,锦绣认识了“盛裕钱庄”的大公子韦远兮,韦公子的面容竟与唐剑有五分相似,加之韦远兮是读书人,性情温柔儒雅,更是让锦绣心中一动。 两人煮酒煎茶,执棋论书,锦绣渐渐放下过去,慢慢喜欢上了韦远兮。这一次,锦绣决定一定要带喜欢的人去见玄素。 玄素一见韦远兮,眼睛猛地睁大,手中的绣帕掉在了地上,直愣愣地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锦绣有些奇怪,一转头,却见韦远兮亦是直愣愣地看着玄素。她的心莫名沉了沉。 半月后,韦远兮和玄素一起来见锦绣。玄素跪在地上,流着泪道:“姐姐,请成全我们吧!” 锦绣紧紧握着茶杯,双目慢慢红了。她猛然将茶杯摔到地上,怒道:“这么多年,我竟养了个白眼狼出来!”话音未落,泪已落了下来。 她狠狠擦了下泪,起身走了出去。 那夜,玄素跪在锦绣院里。天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韦远兮在一旁拉她,她却不肯起身,只是跪着。 天亮的时候,锦绣开了门,眼睛红肿,她刚想开口,玄素却晕了过去。韦远兮急忙抱起她,对锦绣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这般狠心,她是你亲妹妹!” 锦绣一愣,冷冷笑道:“我就是这般狠心,从此以后我只当没有这个妹妹了!”说完,狠狠摔上了门。 3.天人永隔 玄素出嫁的时候,宋老爷和锦绣都没去送她。 一年后,韦远兮意外身亡,玄素成了寡妇。韦家长辈斥责玄素不祥,害死母亲,又害死夫婿,将其逐出了韦府。 一身缟素的玄素麻木地站在青石长街上,被路人指指点点。直到一双黄鞋映入眼帘,她抬眼,泪水不禁涌了出来。锦绣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跟姐姐回家吧。” 玄素的眼泪落得更猛了,她用力拉开锦绣的手,转身跑了,竟就此失了踪迹。 又是一年过去。这日清晨,锦绣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前站着一个挺拔俊秀的人影。她一愣,用力揉了揉眼,发现自己不是做梦,颤着声音开了口:“你……” “我回来了。”中间的六年像是不存在一般,唐剑嘴角浮着笑,“我回来娶你了。” 锦绣回过神来,笑得灿烂。 三月的时候,已成亲两月的锦绣和唐剑给母亲上坟。 在坟前,锦绣见到了二十年前曾到过宋府的云游大师。锦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您知道玄素在哪里吗?” 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叹了一口气,指着宋夫人墓左边不远处的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坟,道:“她在宋夫人身边。” 锦绣拉住大师的衣袖,声音颤得厉害:“你说,玄素已经不在了?” 大师看了眼唐剑:“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这事唐施主也是知情的。” 锦绣望向唐剑,唐剑点了点头。 大师叹息着道:“玄素施主命中有三劫,第一劫在出生之日,第二劫在她七岁之时,这两劫宋夫人和锦绣施主已帮她化解,而第三劫是她二十岁之时,这与其说是一个劫,不如说是一次际遇,在这一年中,她阴阳眼的能力可以提至最高。” 看着惊愕的锦绣,大师说出了玄素最大的秘密:“玄素施主的眼能看穿人的生老病死。她看出了韦施主的阳寿,所以抢着嫁入了韦家。二十岁的时候,她能到达阴阳两界的交汇处,将阴界之人带回阳界。但为保持阴阳两界平衡,她替人还魂,代价便是自己入阴界。” 锦绣呆呆地看着唐剑:“所以你复活了,而玄素这个傻丫头去了阴界?” 唐剑点了下头:“嗯。六年前我便死了,因杀戮太多,我被留在无间地狱不得往生。半年前的一天,我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带到了黄泉路上,遇见了一个蓝衣女子,她说,我已经做好你的骨血了,你快回去找我姐姐吧。我问她‘你姐姐是谁’,她告诉我,是苏州宋锦绣,还嘱咐我不要跟你提起这件事。说完她就往相反方向走了,怎么拉都拉不住……” 锦绣扑倒在玄素的墓上,痛哭不已。 大师将一个小包裹递给她:“这是玄素施主让贫僧带给你的。她让贫僧帮她做了唐施主的骨血,使唐施主还魂,又让贫僧将这礼物带给锦绣施主,并请贫僧帮忙将她安葬在宋夫人旁边,但她也说不要将她离世的消息告诉你……” 锦绣颤着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幅已经泛黄的绣品。嫩绿轻柔的柳枝,淡粉俏丽的杏花,曲池边的秋千架上,身着黄衫和蓝衫的两个女孩身姿轻盈如燕。 玄素说过,姐姐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定是要帮着姐姐,让你们在一起的。所以她带回了唐剑,而她自己则要承受无尽的苦楚! 锦绣哭得肝肠寸断。 大师在一旁看着坟边两朵并蒂花,双手合十轻道:“前世两生花,今生姐妹情,愿天下兄弟姊妹,惜福惜缘,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飘然远去。 ...
明朝末年,有个人名叫郝文武。他的父母当初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是盼望着他长大以后能够文武双全,光宗耀祖。老两口和世上所有的父母一样,望子成龙,对孩子抱着非常大的期盼。 可是老两口命不长,在郝文武十六岁那一年就双双因病死去了,留下可怜的郝文武。这孩子从小就爱读书,不爱武。郝文武打小就长的俊,如今十六岁了,更加的英俊非凡。父母去世,家里仅有的钱财又全部花在安葬父母的丧事上了,如今他肚子正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正饿的头昏眼花之际,他突然在父母以前睡过的旧床底下找到了一枚铜钱,“啊,太好了,有钱了。”他拿着钱一溜烟儿就跑到大街上的包子铺,买来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拿着包子回来后,他就坐到桌边吃起来。“咳咳咳——”吃的太急了,他被哽得直翻白眼。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水,“哇——”水哗啦灌入嘴里,他哇啦一下把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拍着拍着,眼泪就簌簌的落下来。以后这样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下去啊!孤孤单单的,就像没了线的风筝,心里没了着落。原本在学堂上学,现在交不起学费,学业已经无法继续了。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 “吱吱吱”一只大老鼠闻到香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它睁着圆溜溜的黑豆般的眼睛,看到地上郝文武吐在地上的包子,快速的爬过去,大口大口的吃着,一点也不怕人。要是搁平时,郝文武立即抄起扫把打死大老鼠。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反倒看到大老鼠后,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友好。原本的孤寂没有了,他拿着包子看着大老鼠把地上的包子屑吃了个精光,然后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包子。 “来,给你吃。”郝文武见了,立即咬了一大口放在自己的手里,准备放到地上的时候,没想到大老鼠竟然壮着胆子,伸出前爪放到他的手里,然后把嘴凑到包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嘿,这小家伙可真好玩。郝文武见它吃完了,又咬了一大口放在地上,这老鼠看了他一眼,居然咪咪一笑,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郝文武忘记了饥饿,他见大老鼠那么爱吃,索性把包子都丢在了地上,今天就让它饱餐一顿吧。“吱吱吱”那大老鼠见了,居然在郝文武的面前,两只前爪抬起像人一样做了一个辑,接下来才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包子。这大老鼠居然还会感恩,真是神了。 “咕噜咕噜”郝文武的肚子饿的像唱大戏一样不停作响。他的意识逐渐有点模糊了,是啊,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了,好不容易买了个包子却大发善心,喂了老鼠。看来自己还是要饿死了。呵呵,死了也好,死了就不会孤单,不会想爹娘了。他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上眼睛,他就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坐在一个圆圆的大餐桌上,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一个年轻的穿着鹅黄柳绿衣裳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然后坐在自己的身边,柔声细语的说:“公子,你肚子饿了吧,快尝尝这桌上的美味佳肴。”郝文武看着一大桌的菜,口水哗啦啦的流下来,拿起筷子顾不得斯文形象,左手抓住一个鸡翅,右手拿着一个猪蹄,狼吞虎咽的吃着。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食物啊,他一边吃一边笑:“哈哈哈,哈哈哈……” 当郝文武伸手去接那女子递过来的汤时,眼睛才注意到这是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手下没有注意,汤“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碗碎了一地。“哎呦”郝文武从梦中惊醒过来,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的口水已经濡湿了大半个枕头,一摸肚子还是瘪瘪的,自己只不过做了个黄粱美梦而已。“唉,要是我能有一袋子铜钱该有多好啊!”他喃喃的说。没有吃的,他没有任何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便打算继续这样睡下去。“咚”的一声,昨天见得那只大老鼠又出来了,它嘴里咬着一个袋子,快速的跑到郝文武的面前丢在地上。他瞄了一眼,是个钱袋子。他顿时有了力气,爬起来抓起钱袋快速的打开一看,天哪,居然真的是一袋子钱。 “大老鼠,你能听的懂我说的话吗?”郝文武激动的问。那大老鼠看着郝文武,依然是咪咪一笑,然后点点头。“好的兄弟,谢谢了。你等着我,我很快买来好吃的,咱们一起好好的庆祝庆祝。”郝文武拿着钱飞快的冲出屋,很快领着烧鸡烤鸭包子馒头回来了。他把大老鼠捧到桌子上,然后把买来的东西一分为二,和大老鼠一起开心的吃了起来。大老鼠一边吃一边吱吱的叫着,显得非常的快乐。“唉,老鼠兄弟,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呵呵,那我就不孤单了。”郝文武吃着吃着感慨的说着。 从这天以后,大老鼠常常带一个钱袋过来,有时候是铜钱,有时是碎银子,还有的时候是金子。尽管郝文武想知道大老鼠是怎么弄来的,可无奈它不会说话,郝文武揣着一肚子的问号,也只能作罢。不过,郝文武的日子好过多了,和大老鼠在一起的日子顿顿有鱼有肉,他对学业依然是很认真,除了和大老鼠一起吃美食,就是读书。能过上这样富足的生活,郝文武心满意足,觉得一定是老天爷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于是派大老鼠这个神仙前来相助。 转眼过了两年时间,明朝即将覆没,战争连连,弄得民不聊生。而且天降蝗灾,风不调雨也不顺,庄稼颗粒无收。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是只有郝文武家里不是。他依然有钱买鱼买肉。这直叫外人瞧着眼馋,一些歪心思的人便打起了郝文武的主意。这不,镇上有个叫刀疤刘的人决定对郝文武下手。刀疤刘是什么人呢?嘿嘿,他原名叫刘三儿,是个泼皮无赖,父母死的也早,八九岁就成了孤儿,没有人管教。于是就和镇上的一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强取豪夺,为人心狠手辣。最可恨的是他曾经奸污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害得人家姑娘投河自尽了。他脸上有一条刀疤,是打架的时候被人划伤了,原本就长得歪瓜裂枣的丑样子,脸上添了刀疤之后一瞪眼就更加吓人了。 这天,刀疤刘眼看着郝文武买了一只烤鸭兴冲冲的回去了。一回家就大喊着:“鼠兄弟,快出来吃吧,我今天买了烤鸭。”刚刚说完,大老鼠吱吱叫着跑了出来,灵巧的爬上了桌子看着郝文武笑。门外的刀疤刘一看,嘿!怪了,这郝文武怎么和这只老鼠说话,还在一起吃呢?他可没什么耐心去思考,抬起大手一推门,“咚咚咚”的走进去,然后大声嗓子说:“郝文武,你小子不出去干活,哪来这么多钱买鱼买肉啊?说,钱从哪里偷的?”郝文武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刀疤刘吓得一愣,他面目一下子苍白了,大老鼠见状情知不妙,赶紧转下了桌向老鼠洞跑去。 “哼,好个机灵的畜生。”刀疤刘瞥了一眼这肥肥的大老鼠,冷冷的说。郝文武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当然,他可不愿意说出来,可是刀疤刘的德行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惹不起啊!正在为难之际,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烤鸭,然后咽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的说:“刘大哥,这个烤鸭还热乎乎的,您先趁热吃吧,我慢慢的和你说。”郝文武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编个理由出来。刀疤刘听了,也不客气,拿起桌子上的烤鸭就撕下一个鸭腿,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吃着。但依然不忘恶狠狠的警告说:“你小子不许骗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呵呵,哪敢啊!”郝文武假意笑道,敷衍着。脑子却在飞转着,很快他就有了一个主意。这家伙平时就到处欺负人,做尽了坏事,自己今天不如——为民除害。 想着,他脸上微微一笑,说:“刘大哥,这鸭子吃着可好,要不要我给您去打一壶酒,弄几个小菜,咱们边吃我边把自己的生财之道告诉您?”刀疤刘也吃上了兴头,正想着酒呢。于是爽快的说:“好,你小子快点啊!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郝文武上街上后,就去了酒馆,打了一壶酒,然后去了饭馆炒了几个荤菜,最后来到了一家药铺向老板要了……回到家之后,郝文武就拿来两个大碗,斟满酒,一杯递给刀疤刘,一杯给自己。他笑着说:“刘大哥,我先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刀疤刘原先还想着他会不会在酒里做手脚,可是看郝文武自己都喝下去了,也就放开肚皮咕咚咕咚将碗里的酒喝光了。 郝文武又将炒来的菜端上餐桌,和刀疤刘边吃边聊了。他并没有撒谎,把和大老鼠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刀疤刘。刀疤刘感觉很惊奇,他有些醉意朦胧的说:“真的?那大老鼠是神仙,你的钱全是它给你带过来的?”郝文武看看桌子上的菜已经吃光了,酒也已经见底了。于是哈哈一笑:“哼,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刚刚我带回来的饭菜里已经下了剧毒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也吃了,要和我同归于尽?”刀疤刘脸色大变,这下子心慌了,他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郝文武。他试图站起来,可浑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痛苦的说:“刚刚的饭菜……你也吃了,你……”“哼,难道你不知道吗?吃有毒的饭菜之前,我已经提前服下了解药。”郝文武刚说完话,刀疤刘脸色乌青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此时大老鼠突然钻出来了,它来到郝文武的脚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仍旧咪咪一笑。郝文武见到它立即蹲下身来,然后温柔的说:“鼠兄弟,现在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你还能多带点钱回来吗?我想去帮助更多的人。买米熬粥,接济穷人。”大老鼠听完,咬咬他的裤腿,然后示意他跟自己来。大老鼠带着郝文武来到原明朝县太爷的住所旁边,在一颗古老的大树前停下,围着大树的一个手掌大小的小树洞吱吱的叫着,郝文武明白了,他伸手去洞里掏,里面居然有很多的碎银子和碎金子…… 郝文武拿着这笔钱买米施粥,救了不少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家都感激的称他为大善人。一天晚上,刚刚施完粥很累的郝文武回到家,他倒头就睡。他梦见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梦里深情的说:“儿子,爹和你妈当年一起死去的时候,爹不放心你,于是求阎王让我留下来陪陪你。于是我就幻化成了大老鼠,儿啊,现在爹看你真正的长大成人,是个善良的人,爹也就放心了。爹要陪你妈了,爹走了……” “爹,爹——”郝文武泪流满面,从梦中呼唤着爹爹,醒来后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到处寻找大老鼠,可是怎么找也无法找…… ...
午夜,风硬。 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入了周大善人的眼,开始他以为是只小狗,走进了才发现是个又瘦又小的女孩子。他和蔼的笑,伸出了温暖的手,抓住了那只冰冷的小手,牵回了家。 从此小奴便有了家,成了周大善人的贴身侍婢。周大善人家的水米养人,不过一年的时间,小奴就由一个瘦弱的丫头,变成了一个婷婷少女。周大善人对她的脱变非常满意,对她的笑容便越发的多了,一个寒冷的夜,周大善人关心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被窝,手不停的在小奴刚刚发育的身体上乱揉,喘着带着情欲粗气,如一头野狮蹂躏小羔羊般的疯狂。 小奴没有大喊,紧闭着眼,浑身冷的像冰块。把周大善人心里的欲望都冻住了,他抱着她,说:“你真冷……” 小奴嘴角扯了扯,像是被推动一样,爬到了周大善人的身上,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手揉搓着周大善人赤裸在外的胸。 周大善人又开始喘粗气了,激动的浑身乱颤,可他突然推开了她,对她说:“你太小了,再等等吧!我心疼你……” 小奴的嘴角不自然的翻动了一下,眼睛里的情感很复杂,有恐惧,有失望,还有些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之后周大善人对她更好了,没人的时候会把她搂在怀里,体贴地说:“宝贝!你太冷了,我帮你暖暖。” 小奴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眼睛里有些感动在闪烁。 周大善人有一妻一妾,妻凶悍,妾无辜而亡,他曾怀疑是妻所为,可没证件,只是对妻的感情淡了,见面也淡淡的,好像陌生人,妻也不愿见他,对他宠爱小奴的事,充耳不闻,只是每天勤于理家,总把钱柜钥匙带在身上。 小奴每日陪在周大善人左右,有时故意穿的很少,身体有意无意地碰在他身上,可周大善人除了抱住她之外,并不往下深入,甚至小奴牵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周大善人都不为所动。 小奴便哭了,她说:“老爷不喜欢奴家?。”原创鬼故事。 周大善人抱着她很紧地说:“就因为喜欢,所以怜爱,要等你长大。” 小奴那天掉的眼泪特别多,不管周大善人怎么擦都擦不干。 周大善人只好细声细语地哄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小奴突然抬着泪眼说:“她要害你……” 周大善人微微一笑道:“谁?” 小奴指了指正房,他妻的住处。 周大善人满不在乎地说:“让她来害吧!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只要爱你……” 小奴不哭了,伸着冰冷的手摸着周大善人的脸,一遍又一遍。 那晚周大善人的妻莫名其妙的死了,像是被人掐死的又或许是被人勒死的,反正死了,死于谋杀。 周大善人不许家人声张,对外只说是暴毙。 小奴站在他的左右,手无助地拽着他的衣袖。 周大善人说:“给她做场法事吧!好歹跟了我一场。”小奴就觉得周大善人真善良。可她不喜欢和尚,于是躲进了卧室。 不久门窗一阵轻响,屋外脚步缭乱。 小奴害怕,大叫着周大善人的名字。她想闯出去,一道金光打得她一个趔趄,到在了地上,举头看见,门窗上都贴上了朱砂写的符咒,怪不得她出不去,鬼最怕就是这些符咒,特别是朱砂写的。 是的,小奴是鬼,周大善人的妻招回来的鬼,本来她的使命是吸尽周大善人身上的阳气,让他暴毙而亡,可谁料到,小奴会爱上周大善人,所以她杀了周大善人的妻,想和他白首,就算不能白首,一生一世在一起,也是她的心愿,鬼同人一样都想占有。 小奴惊慌地看着周大善人一脸的微笑,她不明白,他明明说爱她,难道他开始就知道她是鬼? “是的!我知道你是鬼,因为人的身体不会总也捂不热。”周大善人看穿了她的心,微笑地说着,那张脸上永远带着慈善的微笑。 小奴没有流泪,一只鬼,没了心,那里来的泪。 她也没有挣扎,安安静静地被收进了老和尚的酒葫芦里,周大善人拿着葫芦摇了摇说:“喝了这东西泡的酒真能延年益寿?” 小奴躺在酒葫芦里,紧闭上眼,一滴泪流进了酒里。 三年后,周大善人开启了酒葫芦,每次喝葫芦里的酒时,他都会皱着眉头对老和尚说:“这酒真苦……” 老和尚听了自语,不是酒苦,是因为酒里参杂了泪水,然后看着酒葫芦,深深凝重地说一句:“阿弥陀佛,造孽……” 不久老和尚死了,死的奇怪,自己掐死了自己。 ...
她是一株修炼成精的桃树,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散发花香,吸引路人前来观赏。 她化为人形,国色天香,倾城倾国,一身粉桃红的广绣仙女裙,一颦一笑勾人心魄。路人看见她,无一不是被她迷住,站在桃花树下的她,风姿绰约,身材娇小,掩嘴而笑,动人心弦。 一晚,路人甲被桃花香引到了桃花林,见一女子在桃花树下跳舞,顿时痴迷的看着女子。那女子对着路人甲抛了几个媚眼,路人甲朝着女子而去,走到女子身前,女子顺势扑到路人甲怀里。 “姑娘芳名?”路人闻着女子身上的体香,他不疑问为何深夜有女子在这跳舞。 女子掩嘴笑到,“奴家名叫小舞,在此等候公子。” 路人甲听到这话,心里可劲的欣喜,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专门等候他,走了桃花运了。桃花林里遇桃花,桃花树下舞桃花。 “公子,今晚就宿在桃花林吧。”小舞勾着路人甲的脖子,媚眼如丝。 路人甲不由的点了点头。 小舞摸了摸路人的脖子,嘴唇印了下去,路人此时正在享受这美景美人。 “额”,路人突然睁大眼睛,倒下去了。而他倒下去后,他脚下的那棵桃树突然从地底下伸出根须,扎根在路人的身上,吸取精气。路人的身体一下子干瘪了下去,成了皮包骨。 小舞伸手一挥,地面上就出现一个坑,路人的尸体就这么滚落在坑里,掩埋起来,搞定一切后,小舞归隐在了桃树上。 陆陆续续的一些路人失踪,引了官府的注意,可怎么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了一知县查案。 知县叫高国项,贪财好色,这次让他查案,他没底气,他怕他也像那些失踪的人一样,但上司让他查案他不能不查,于是,走访民间,听老百姓说是厉鬼吃人,听到传闻,他心里更加害怕了。 他广贴告示,聘请高人捉鬼。一天,一人揭了榜,去了知县府,说是能捉鬼。 “大人,我叫萧朗,我是专门来协助你办案的。”一男人恭敬的对着坐在主位上的高大人。 高国项看着底下的男人,刚想问他有什么本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细节,他就微笑着说,“好啊!本官就在此多谢了。” “不敢不敢。”萧朗诚惶诚恐的回复。原创鬼故事。 高国项点点头,这人倒是可以当我的替死鬼。萧朗则是嘴角勾笑,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第二天,高国项就带人去各地搜找失踪的路人,找了一天都没结果,天黑时,分派人手继续打着火把搜寻,可依旧没找到,可是回府的官差却少了好几人。一问才知,那失踪的官差去了城西的桃花林里搜查。 高国项听到这,那桃花林吃人!!!那片桃花林,我还经常约人去赏花呢! 萧朗心里有了些明目,便说“高大人,今晚我们一起去探探路,不带人,就我们两个。” “那怎么行?我需要有人保护我的安全。”高国项有些不满。 “大人,保护你我一人就可以。”萧朗自信满满的说。 高国项最后还是带了一队人马,守候在桃花林外围,就他和萧朗进去查看。 城西桃花林,高国项下令把桃花林四周包围,并用干柴铺在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把点燃干柴。萧朗是个道士,在周围下了一层结界,避免出现什么隐患。 高国项和萧朗走进了桃花林,桃花林里有着淡淡的桃花香,不浓烈,却闻着很舒服,而高国项就沉浸在这花香里,可萧朗却闻出了一丝不对劲,这花香里有诱惑人心的作用,不过他还是假装沉醉,他想看看接下来的事情。 桃树下出现一个曼妙女子,跳着舞,高国项看着看着流出了口水,摩挲着手掌向女子走去,而萧朗斜眼看了高国项,眼里有着一些厌恶和不屑,但是,却也装作痴迷的样子跟着走去。 “两位公子,小舞在此等候多时了。”小舞柔弱无骨的向着两人倒去,高国项趁机抱住了小蛮腰,先萧朗一步。 萧朗也没生气,哼哼,自己上去送死,可别怪我。小舞感觉出萧朗这个人对她有威胁,但她摸不着底,她继续试探着。 “公子,今晚留宿桃花林可好?让小舞伺候你们。”小舞没说完就听到高国项说好。 小舞诱惑着他们,躺在两人身上,脚踏萧朗,身躺高国项,小舞因为警惕着萧朗,所以这次没敢使别的花招,手抚着高国项的脸,突然五指张开,手指化作根须往高国项的五官扎了进去,“啊!萧道长救我。”高国项艰难的说,他动弹不得。 萧朗起身向小舞冲去,可惜被小舞一脚就踢到了远处,然后没了动静。 没了萧朗,高国项灰心失望,顾不得大喊,“点火!烧……”这时的他已经成了一皮包骨断气了。 外面的官差隐约听到了火这个字,于是吹起火折,点燃了干柴,这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 小舞自信能逃出去,可是那个人是个威胁,她慢慢走进萧朗的身边,萧朗睁开眼睛跳起来就向小舞打了一掌,小舞猝不及防的受了一击,往后退了几步。 “嗯,不错,是做桃木剑的好材料,经受过一次雷击,有灵气,不过杀气并不浓烈,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永远陪伴在我身边吧。”萧朗打量着小舞,显然他眼里对眼前这女子的惊艳容貌也动了贪婪的心。 小舞最讨厌人这样的看着她,把她当世间的凡尘女子一样,她集起花瓣往萧朗那射过去,那些花瓣像锋利的刀,割破了萧朗的衣服,手臂。 “你叫小舞?!好名字,桃舞风飞。”萧朗拍着手掌叫好,“小舞,小心咯!我要出招了。” “方圆一里,鬼魂出动,听我号令,现!”一时间阴风阵阵,桃花树下出现了几个怨气极大的冤魂,张牙舞爪的朝着小舞而去。 小舞舞动着花瓣,却怎么也伤不着那些冤魂,她隐身至桃树,发动着枝桠,捆绑住怨魂,根须则是想吸收冤魂的怨气,可是萧朗却挥着一把桃木剑斩断了她其中一根须,小舞呜呜的哭泣着。 萧朗有些于心不忍,便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冤魂挣扎,但怨气慢慢的消失不见。 小舞的桃花越来越红了,在桃花林中,她的红是最显眼的,这让萧朗不由的更想把她占为己有了。 打斗中,火已经烧到最里面来了,萧朗毕竟是凡人一个,本想拉着小舞一起走,可是最终自己的性命重要,他赶紧的使出轻功就从火中出去了,他只好祈祷小舞能没事。 她本以为那个萧朗没多大本事,能有时间挖出自己的根须逃跑,结果,却已经被火包围了,她附身在桃树上,保存好精元,只要熬过去就没事。 当火熄灭的时候,她已经黑乎乎的只剩埋在土里的树根了。随后一场雨下来,她使足劲儿的往外发芽。 雨停没多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此,结果,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 一男子捡着地上一根未烧干净的柴火说,“昨晚上得到消息,一知县死了。” “回禀王爷,据官差说那知县就死在这桃花林。”一人毕恭毕敬的弓着背。 “查查有什么线索。” “是。”男子身后一干人等回应。 当众人在桃花林搜索时,把其他桃树的根都刨出来了,挖地三尺不为过。小舞心里害怕极了,因为她的根须下就是人骨,她现在已无力反抗。 那个男子,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跑到一烧焦的树前看着,那正是小舞所在。树已经发出了新芽,他想把她移植回家。 “王爷,搜过了,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你眼前的这块地没搜了。” “等下再搜,先把这桃树根小心弄出来,别伤了它。”男子微笑着说。 “是。” 小舞看着眼前温柔如风的男子,心里一阵悸动,但她担心那些人若是知道她的根须扎在人骨上生长,会不会…… 过了一会,“王爷,这桃树下是人骨。” “嗯?!”男子阴沉的看着那棵新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事别声张,把这桃树带回府上。今日之事,谁要是说出去,杀无赦!”男子身居高位的威慑力让众人不敢违命。 九王府,“相士,今天本王挖到一桃树精,该如何处置?”九王爷对眼前的老头很尊敬,“本王猜测最近失踪的人应该就是它搞的鬼。” “还记得老朽前段时间对王爷说的话吗?” “相士指本王的桃花劫?” “嗯,王爷好好栽培它,日后,它会救你一命,但是府上却会有人因此送命。” “你是知道本王性格的,别人的命也是命,本王并不比别人金贵多少,只是碍于身份。”男子微怒。 “那,现在将它毁了罢了。” 九王爷出去后叫下人把桃树扔火里烧掉,他要亲眼看着这该死的桃树死亡。 火点燃后,小舞惊恐万状,“不要烧我,不要烧我。” 这些话不知怎的就传进了九王爷的心里,九王爷突然于心不忍,他透过那火焰,桃树里有个女子被困在里面,那个女子也是条人命。 “快,把火熄了。”九王爷连忙提了桶水就往火里扑。 这边,萧朗再次来到桃花林,已不见小舞,心急如焚,可是怎么叫也叫不出小舞。她是我的,不能被人先得手。 火被熄灭后,“恩人,谢谢你!” 九王爷听到后温柔一笑,煞是可爱,小舞顿时就被这笑容融化了。 之后,为了下人们的安全起见,九王爷把桃花林那块地买了下来,建了一座小院子。小舞则暂时被安排在九王府,等院子建好,再移植过去。 小舞在王府过得很开心,她也快速的长高了,叶子带着点点红,跟别的桃花不一样,每天都可见到他给她浇水,怕她长得不好。 转眼一月有余,院子已经落成,小舞搬新家了,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姐妹,也没有他,小舞的长势渐渐的慢了。 也许他知道她的心事,一天,大量的人移植了许多的树种种在了院子里,弄好后,那些人就走了,他走到小舞身前,抚摸着树干,“几日不见,你都憔悴了,以后每天早朝后来陪你。我在家排名第九,你就叫我小九吧,你呢?” “我叫小舞!”小舞抖抖叶子,通过心灵感应把话传给了他。 “好名字!小舞小舞。”他开怀大笑。 小舞也开心的笑了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小舞长高了,开起了几朵桃花,桃花是猩红的,与院子里的桃树等其他树种都不一样,这让九王爷开心的,每天都要来瞧一瞧。 随着小舞恢复了元气,此时的她又可以从树干中出来了,她越发想要食人血,吸骨髓,于是她又开始了以前那样,散花香,引百姓路人来此。接二连三的又有人失踪了。 九王爷一阵头疼,他今晚上去了那院子,正巧看见了小舞化作人形在路人怀里笑颜如花。他心里隐约有些醋意和生气,当小舞要吸食人血时,被九王爷一把拉开,路人惊醒,看到是王爷,连忙吓得跪在地上求饶,“走吧,今天晚上的事不许跟人说,不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那路人已经被杀了无数遍了。 路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小舞,最近又有人失踪了……” “不是我。”小舞低下头,不敢直视。 “是吗?那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我错了。”小舞还是低着头说。 “哎!你太令我失望了。”九王爷抬头望天。 小舞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可是她真的克制不住自己。 “你,好自为之!下次若再有人……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九王爷无奈的看着她,她又低下了头,但他没看到她流的眼泪。 他走了,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萧朗时常会到这院子里来看小舞,但从不现身,九王爷走后,他走到小舞面前,“你,永远都是我的!不许哭!”萧朗霸道的把小舞拥入怀中。 这次,小舞没拒绝,她放声的在萧朗的怀里哭起来,“我不会杀人了,真的,可是他说他对我失望了。”桃花带雨的诉说着。 “跟我走吧。”萧朗心酸的说。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他说我名字好听,我能感觉他对我是有感情的。” 我也说过你名字很好听,为什么你就没放在心上。萧朗没强求,松开手,转身就走。 后来许久,他都没来,小舞一直都克制着自己的那股吃人的冲动,可是他依旧没来,看来是真的失望了。 他来看小舞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女子,安静端详,那是一个气质美女。“小舞,这是我的王妃,我们近日成婚的,她同时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上人。”他拥她入怀,那种幸福很刺眼。 小舞见到他很高兴,但听到他说成婚时,她的那颗桃花心碎了。他身旁的女人的确很美,可是,她有了嫉妒心,强烈的嫉妒,她需要发泄。 “昕蕙,我们走吧。”他牵着她的手当着小舞的面就这么走了出去。 小舞疯了般抖落着枝叶,远处的萧朗看着心疼,他无法杀了九王爷,怕杀了,她的心里更不好受,他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就抓来了几个路人,丢在了小舞的身前。 小舞没有显现身形,直接伸出根须就直接吸取了路人的血气和骨髓,她已经没有了理智,她的嫉妒心正在燃烧,而那些路人连呼救声和遗言都来不及说就丧失了性命,他们是小舞的宣泄物,小舞的桃花颜色越来越红,叶子也从点点红色延伸为全红。 萧朗很心疼小舞,完全没在乎过那几个路人的性命! 小舞宣泄完后,才发现自己又做错了,没有再哭,而是呆呆的看着萧朗。 后来没过多久,朝廷发生一件大事,九王爷私下集兵造反,明日午时斩首示众!百姓一片哗然。 斩首台上,以九王爷和昕蕙为首,亲卫为后,正在等待午时。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与他的皇兄也就是皇帝单独聊天,“九弟,最近你老往城西跑啊,是不是有心谋反?!” “臣弟惶恐。”听到这话,他淡淡的说,他知道皇兄是什么心思。 “别这么客气,你我都是兄弟。”皇帝微笑说,“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朕的心思。” “臣,不比皇兄资质差,为何坐上皇位的却是你,我不服!”他突然大声说到,在外面站着的大臣都听到了,这,九王爷要造反啊!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一时间,这消息被传的满城风雨。 “就等着你这句话,还是九弟深得我心。”皇帝面带微笑的把玩着大拇指中的绿石戒,“来人,九王爷企图造反,将他和府中一干人等打入大牢,念你往日有功,死后葬入皇陵!”这话皇上说的慷慨激昂。 “无需,我早已给自己准备了棺材,请让我和王妃合葬!” “准!” 想到这,不由一阵苦笑,也不知道小舞那丫头怎么样了,“昕蕙,你后悔嫁给我吗?” “我相信相公不会造反,我不后悔!”昕蕙对着他许以一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另一边,萧朗在陪着小舞,心里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小舞这件事情,可是不告诉,小舞就一直记着他,告诉了,小舞就会跑去救他,哎!纠结死了。“萧朗,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他要出事了。”小舞皱着眉头说。 萧朗定定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该结束她和那男人之间的缘分了,“确实出事了,今天是他斩首之日。”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要去救他,在哪?你快带我去。” “好!”萧朗立马把小舞的根须挖了出来,抱着棵桃树就去了。 “午时三刻快到,九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监斩官问到。 “请照顾好本王城西院子里的那棵红色桃花树!” 当小舞他们赶到时,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小舞呢喃着“原来,他还是记得我的,呵呵,今日为你拼了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这话萧朗没听清的,他问“打算怎么救?” 小舞没回话,忍着痛直接将手臂给折了一只下来,“你这是干什么?”萧朗心疼到。 “等会你就知道了,等我救出他们,你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说完,化作一阵风,风里有着桃花香,在场的人都闻到了,不由得沉醉其中,趁着这一刻,斩首台上的王爷王妃已经换了个人,而萧朗把他们打晕,运用轻功把他们送到了城外,又转回斩首台。 只见,斩首台一片混乱,“怎么回事?”萧朗抓住一个人问到,“九王爷和王妃是妖怪!”那人害怕的说。 听到这已经明白了,萧朗赶紧跑到斩首台那里,一看,小舞已经被斩首了,现出了原形,他大哭。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入他的心间,“快带我离开,斩首刀杀气怨气太重,我快受不住了” 萧朗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抱着桃树跑了。 之后,萧朗照小舞的意思,把她枝干的一截送给九王爷,可以辟邪,并祝他们夫妻百年好合!九王爷知道是小舞救的他,让他心中有愧,但是,已无法挽回。他只得更加对昕蕙好,来报答小舞的祝福。 小舞再也无法修炼,也恢复不了人形,让萧朗把她做成桃木剑,愿意跟随陪伴他一起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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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龄,当朝丞相花野云之女,正值二八年华。说到这花无龄,恐怕京城没有谁是不知道的吧。暂且不论她那显赫的家世,单单是她那美貌的容颜,已在京城各大名门望族中被津津乐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慕名而来的求亲着可谓是络绎不绝。 花野云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容小觑,她的妹妹花曦云位列当朝皇贵妃,皇帝很是宠爱,风头直逼皇后。除此之外,花家能保有这现在的风头,也是因为花家出的几名将军。他们便是花野云的三个儿子:花无彦、花无海、花无烈。这三位将军为朝廷冲锋陷阵,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自然也保证了花家的泼天富贵。花丞相对花夫人一往情深,一生不曾纳妾,所以,三子一女皆是花夫人所出,而这花无龄正是花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儿。想也知道,作为丞相府唯一的千金,这地位自然是与众不同。花丞相和花夫人最疼爱的便是这位花小姐,这唯一的掌上明珠,让她那三个文武双全的哥哥也经常眼红,但也无济于事,毕竟,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他们也是百般的爱护,不容任何人欺负她。而这花小姐也不辜负父母亲的栽培、兄长的呵护,自小便随着那些名人大家学习琴棋书画,所以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花丞相和花夫人看着这样的女人也很是欣慰。 但是,近几日却有一件事时时的盘桓在两位家长的心头,不能散去,那便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都道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们的这位丞相千金、万里挑一的女子自然也是不愁嫁的,那么两位担心的是什么呢?原来,最近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说是丞相要为他那唯一的女儿花无龄选婿,大族家的适龄公子自然是忍不住了。要知道,这花无龄是什么人,那是当场丞相花野云的女儿、当朝贵妃的侄女儿,若是攀上这门亲戚,这一辈子怕是富贵躲都躲不掉了。若是撇开母家的家世不谈,光是这花小姐自身的条件,也能吸引也大群的豪门公子:那倾城的容貌、曼妙的身姿、横溢的才情,这无一不是这些少爷公子心中对另一半的期望。所以,本就繁华的京城更是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这丞相也纳闷,自己虽然有过给女儿择婿的想法,但终究没有付诸实践,这些人又是从哪里知道这样的消息了呢?但是也容不得丞相多想,毕竟现在声势闹得这样大,怕是不有个结果,这事儿不能善了了。花丞相和花夫人几经思虑下,终于做出了决定,他们决定为女儿公开选婿,最优者得之。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京城豪门又沸腾了,就连皇帝都极其重视这件事,所以派太子亲临现场,足可看出花家在朝廷的地位。 花小姐怕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了。她的面上没有一丝的情绪,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旁边的婢女看自家小姐一声都不言语,不仅在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声:想自家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姿容出色,老爷夫人又疼爱的如珠如宝,平日里哪里让她随意出门。若不是那一日二公子从军中归来,硬是要拉着自家小妹去郊外散心,小姐有怎么会邂逅那王家公子?这位王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尚书王儡之子,当然这地位并不低。但是说巧不巧,这位王尚书和花丞相在朝中却是最不相与的一对。王尚书嫉妒花家的财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经常无事生非说什么丞相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但是丞相却不放在眼里,而皇上也不放在心上。两家竟是如此的交恶,自然不会有意结为亲家。有件事怕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自那日王公子与这花小姐见过之后,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法自拔的思念,又碍于市井之人的言语,所以两人一直书信沟通。这件事怕是只有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仆人才知道吧。如今这花丞相居然要为花小姐择婿,那花小姐心中会是何种滋味…… 这择婿的现场真委实宏大,集聚了很多豪门的少爷公子,他们文斗、武斗,各显神通。其中,一位眉眼清秀、身量尚轻,眼中却极具锐利的公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文能睥睨唐宋先贤,武能比肩威武将军,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夺得头筹。正在众人为这位公子道喜的时候,台下的一阵怒喝驱散了所有欢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尚书王儡。没错,刚才的那位公子正是王儡唯一的儿子王羲。知道实情的花丞相也很是震惊,自己自然不想和这个飞扬跋扈又心胸狭隘的人做亲家,一怒之下,他当即决定将女儿嫁给输在王羲手下的户部侍郎之子方尚,而王尚书也宣称儿子与那礼部尚书之女也早有婚约。即便王羲百般不悦,但是父命难违,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独坐屋中的花小姐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轻轻笑道:“父亲终究是容不得他的……”言语之间极尽哀愁。怀着这样的心情,她竟踱步走出花家大院…… 也是那日之后,丫鬟们再也不见自家小姐白天出门,只是晚上为小姐上晚饭的时候才会看到小姐倚坐在窗前,向东望着,那方向自然是——王家府邸。看到这样的女儿王丞相自然难过,但是如果真的要他将女儿嫁给那王家他更是不能,而那方家也是大门大户,又与自己交好,女儿嫁过去自然也不算委屈。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平静下来…… 仿佛是有意而为之,花家嫁女儿、王家娶媳妇居然弄在了同一天。正当花夫人满心欢喜的来到女儿屋子看女儿准备怎样之时,却看到她的贴身丫鬟慌忙出来。从她嘴里得知,花小姐居然不见了!这个消息一出,花丞相慌了神,这女儿是去了哪里?他赶忙吩咐家奴四处找寻。自家找不到就去附近找,可是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而本应去迎娶新娘的王羲,一上马,马儿竟然撒开腿就跑,那方向分明是去花府。接近花府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找寻花无龄的队伍,而那马儿竟自停在了一个冶炼刀具的屋子旁,只是那里的人已经走尽,但是仍旧能够感觉到屋子里散出的滔滔热浪。王羲心道不好,快步走进去,走到一个角落的冶炼池时,他不禁大喊出声——那池子里分明包裹着一个人!如今也随着那铁水的凝固变成锈人!虽然已经锈的看不出容貌,但是那人手腕上镯子的纹路赫然昭示着,这就是花家千金!闻声赶来的众人也是一脸的恐惧,那花家二老更是泣不成声……王羲已然说不出话,他恨自己为何不能随这一缕芳魂而去…… 花家小姐花无龄,二八年华、美貌无双、文笔风雅,为京城豪门意识追捧,最终竟随一池铁水逝去。自此,这铁铸的容颜结束了她十六年的芳华…… 溶入这铁水,她承受的是何种痛苦啊!但是,若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中心痛怕是更为剧烈的吧…… ...
清嘉庆年间,关外兴州有一个穷秀才,姓周名子钧,在邻村一边教私塾一边刻苦读书,准备大比之年进京科考。私塾在村头一所老旧闲宅,周子钧时常秉灯夜读,或赋诗作文。这年冬季十月的一天夜晚,周子钧掌上一盏油灯,又读至深夜,灯碗内的油逐渐减少,灯光一阵比一阵微弱、昏暗。周子钧便用手去拨灯捻,灯光立刻亮了许多。然后提笔想把昨夜未完成的文章续完。拿起笔来一看,那毛笔头却冻成了冰!周子钧便将笔头放进口中欲借“呵气”化解笔头之冰,谁想“呵”了几口气笔头之冰未化,嘴唇却沾了墨痕。周子钧心中暗笑,随口吟道:“嘴呵冻笔唇沾墨……”可是,好半天却吟不出下句来。周子钧心有不甘,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冥思苦索地想了许久,终不能想出佳句…… “手拨灯芯指带油……” 周子钧一愣——屋外竟有人吟出下句,而且又是女子声音!“嘴呵冻笔唇沾墨,手拨灯芯指带油……”周子钧默默地吟诵着,觉得这下句对得实在好,心里一激动,不禁脱口喊道:“妙对!”话音未落,一位女子飘然来到他的面前:“冒昧续貂,先生见笑了……”周子钧见这位女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虽然面色清癯,却眉目俊秀,而且举止文雅,看样子绝非寻常乡野村姑。周子钧想到这里便恭恭敬敬地对女子说:“小姐真乃咏絮之才,周子钧自愧弗如……敢问小姐芳名,府上何处,为何独自深夜至此?”女子沉吟一阵后,轻叹一声说:“先生过谦了……小女子姓韩小字杏花,因有求于先生故而寅夜拜见……”周子钧说:“无论何事,只要能办得到周子钧在所不辞!” 韩杏花深深一拜道:“多谢先生侠义心肠,待我讲出实情请先生勿惊……” 原来这韩杏花乃是阴魂女鬼。原籍直隶永平府,康熙初年其父来兴州经商,后将她和母亲从关内接来。父母无子嗣独生杏花一女,爱若掌上明珠,又请一位老先生教她读书。韩杏花生性聪颖,不仅熟读五经四书,又深通音律诗赋。不想,在她十八岁时染了病,百般医治无效,终于命赴黄泉,父母只好在兴州郊外买下一块荒地将她埋葬,第二年,父母返回原籍。因她不是本地人,死后当方土地、城隍均不肯收留,使她成了异乡孤魂野鬼。一个孤零的外乡女鬼在这里时常被欺辱,几次返归均因没有当方城隍文牒,山海关守门神将不肯放她过关,无奈只好孤魂飘荡异乡……自从周子钧来此教书,她见周子钧为人忠厚,就想求周子钧帮忙携其阴魂过关,魂归故里。但自己一个阴间之鬼,又怕周子钧不肯答应,所以一直未敢轻率行事。今夜周子钧对灯吟诗,便乘机对出下句,以求一见…… 听了女鬼韩杏花的讲述,周子钧深感同情,便对韩杏花说:“小姐不必多虑,人亦有恶,鬼亦有善,何况小姐才情过人,在下羡慕之至,情愿为小姐效劳。但我一介书生不知怎样才能帮小姐过关……” 女鬼道:“后山坡脚孤松下有一小小荒冢即是我的坟墓,请先生将我的尸骨取出用红布包裹,暂时秘藏学堂。这样,你我每天夜里便可以在一起谈诗论文。待明年春闱京中大开考场,先生前去应试时把我的尸骨藏进书囊中即可带我过关……” 周子钧满口答应,第二天深夜独自悄悄地来到后山坡下,挖开坟冢将韩杏花的尸骨带回学堂秘藏起来。从此,与阴魂韩杏花夜夜畅谈,彼此都欢愉非常,又使周子钧学业大有长进。 转眼间过了大年,周子钧择了吉日收拾行囊进京赴考。晓行夜宿,数日后来到“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的山海关。周子钧想到书囊中韩杏花的尸骨,担心被“神将”阻拦,便夹在行人之中小心翼翼地奔了城门,刚走至城门下,突然来了两个高大威武的汉子将他拽到旁边的城墙下。那黑脸汉子怒斥道:“你这书生胆敢身背尸骨阴魂过关,岂能容得!”周子钧吓得战战兢兢——不用说这两位就是守关门的神将!这却如何是好……这时候,那位红脸汉子把周子钧打量一番,然后拉过黑脸汉子悄悄地说:“不可,不可,这位书生并非寻常之人,乃今科一甲三名‘探花’老爷,拦他过关,若是误了考期你我如何担当得起?他虽然身背尸骨阴魂,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两个大汉说着便转身离去。 周子钧见两个大汉远去,便快步过了关门……为了防止意外,周子钧匆匆地离开了关城,赶在一个小镇住下了。 夜里,韩杏花满脸盈笑地出现在周子钧的面前:“先生受惊了,韩杏花今天总算达到了多年的愿望。先生果然至诚君子,人品可贵,杏花感激不已,本欲侍奉先生衾席,可惜你我人鬼两界不能如愿……似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请受我一拜吧……”说罢便跪在地上给周子钧叩头。 周子钧急忙将韩杏花搀起:“周子钧福浅,但有小姐这番情意也就心满意足了……此地离永平府城已不甚远,分别在即,还有什么事需要子钧去做小姐只管讲出来……” 韩杏花泪眼婆娑地扑到周子钧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此一别再也难以见面了……杏花尚有一桩心事还要烦劳先生。我的故乡就在永平府城西,那里有一座龙泉山,先生路过山下时,请将我的尸骨埋在山边,杏花心愿足矣……”周子钧说:“小姐放心,子钧照办就是了。” 几日后,周子钧来到永平府城西,果见一座景色秀丽的小山。便在附近村庄借来锨镐,选一处向阳平坦之地,将韩杏花的尸骨埋了,然后直奔京师而去。 在这次科考中周子钧果然中了一甲第三名,皇上亲点“探花”,并恩准荣归祭祖。又赐马匹、银两,派两名随从护卫还乡,待返京后再委以官职。 周子钧奉旨还乡,这天又来到永平城西的龙泉山下,决定到韩杏花的坟冢前祭奠一番。当他走到山坡前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小小的坟冢左右竟长出两株枝杆挺拔的杏树,满树繁花散发着醉人的馨香……周子钧唏嘘不已又感慨万端,这满树杏花莫非是韩杏花的魂灵显现、喜迎他高榜得中…… 为了缅怀这位深情女子,后来周子钧又在坟前为韩杏花立了一块墓碑,亲笔题写了“花展才情,阴灵不昧”几个大字。此后坟头左右那两棵杏树年年花开繁茂,香飘四野,当地人便把这座孤坟称为“杏花冢”了。 ...
嘉庆年间,有个叫陆云山的举人,这年他赴京参加会试,走到一个叫桃花坞的峡谷时,天上下起了小雨,因为雨后路滑,又着急赶路,他一脚踏空摔落谷底,顿时不省人事…… 醒来后,陆云山发现他的一条腿已经用竹子固定好了,原来是一个姓黄的老汉救了他。几天后,陆云山已能下地行走,黄老汉兴奋地跑进来,说要带他去看一样东西。陆云山跟黄老汉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只见墙上悬挂着几幅水墨画,正是陆云山本人的画作,让他惊讶的是每幅画的下面各摆着一个盆栽,那盆里的小树虬枝细蔓,造型正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陆云山没想到黄老汉竟有如此手艺,能把水墨画变成有生命的立体画!原来,黄老汉救陆云山时,见陆云山的画都被雨水打湿了,就挂起来晾晒,他越看越觉得这画中的树和石头画得妙不可言,就仿照画做了这几个盆景。 黄老汉说:“你是个写意大家,帮我看看这些盆栽做得怎么样?”陆云山知道黄老汉这是让他挑毛病呢。他围着盆景,近处瞅瞅,远处看看,发现这些盆栽修剪时过于追求齐整,反而看着有些呆板,就摇摇头说:“我觉得只是形似而已,少了几分神韵……”不过这也难怪,陆云山发现黄老汉的十指不全,在修整树木时难免会不方便。 不料黄老汉听了却十分不服气,他很快又抱来一个盆栽,兴致勃勃地说:“这盆‘一品红’是我的珍藏,一般人可见不到!”陆云山一见这盆一品红,也被吸引住了,虽然不知是何树种,可形态天然成趣,像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陆云山看得开心,即兴作了一幅水墨丹青送给黄老汉。 黄老汉收下画后十分感激:“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我画,我也有一物相送。不过,我先卖个关子,你先去赶考,如果得中,这一物你必不会稀罕;如果没有得中,回来时我再将此宝贝赠送于你,你看如何?”陆云山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黄老汉家中除了这堆花草再无长物,哪里有什么宝贝。 第二天,陆云山就跟黄老汉道别,在离会试地点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客店暂住。这天他心中烦闷,就去街上散心,突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他好奇地凑过去,发现墙上张贴着一张告示。告示上说,当地一个富户欲花一万两银子收买天下的奇花异草,上面还画了一幅插图。陆云山见了那图样心中一动,忙向人打听:“什么样的花草这么值钱?”一个懂行的人指着那个图样说道:“那当然不是凡品了,你看这图中的小树,不光造型别致,枝干均呈现红褐色且半透明,只有年头在一百年以上的树桩才会有这样的颜色啊!” 陆云山听了激动不已:黄老汉那盆一品红正是如此。他想起黄老汉临行前说要送他一件宝贝,想必就是那盆一品红了!他一看告示上的截止日期已迫在眉睫,不禁为难起来,眼看考期也近在眼前,他哪有时间回去拿一品红?可他转念一想,他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升官发财吗?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即雇了辆马车,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赶回了桃花坞。 黄老汉一见陆云山,吃惊不小:“咋这么快就回来了?”陆云山早料到黄老汉会有此一问,已编好了瞎话:“听说现在官场黑暗,我已决定放弃仕途,闲时像老伯一样做做盆栽,修身养性,岂不是美事一桩?” 黄老汉听了这番话,果然十分开心:“淡泊名利才是读书人的本色,我现在就兑现当初的诺言,把我唯一的女儿许配于你。”陆云山听了顿时怔住了:原来黄老汉说的宝贝是指他的女儿,根本不是一品红。可他从没见过黄老汉的女儿啊。这时黄老汉才告诉他,他女儿名叫巧梅,前一段时间出门走亲戚去了,时至今日才回来。黄老汉爱惜陆云山有才有貌,心中早动了招他为婿的念头。 陆云山心想,一品红是黄老汉的心头爱物,贸然索要,肯定会引起黄老汉的猜疑;如果娶了巧梅,成了黄老汉的姑爷,再讨要一品红不就名正言顺了吗?再说他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只是从没见过巧梅,不知对方是个啥模样的女子……黄老汉看出了他的顾虑,连忙说道:“不是老汉我自夸,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巧梅这般好看的姑娘了!” 陆云山听了大喜,当天就张灯结彩,迎娶了巧梅。到了晚上,他激动地揭开新娘子的盖头,顿时吃了一惊,巧梅竟然生得十分怪异:宽额头,高颧骨,而且和她爹黄老汉一样,也是十指不全。陆云山顿时愤恨不已:这黄老汉看着忠厚老实,没想到他却哄骗我娶了这么丑陋的女人,真是可恶! 巧梅相貌虽丑,心里倒透亮,幽幽说道:“你既然不中意我,咱们以后还是以兄妹相称吧。”陆云山眼珠一转,说道:“我们既然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妻子,可我是个穷书生,实在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受苦,好在眼下有一个发财的良机……”接着,他便把那张告示的内容透露给巧梅。谁知巧梅听完只是淡淡地说道:“一品红是我爹的命根子,他是不会同意卖掉的,你还是忘了这件事吧。” 什么命根子,不就是一个盆栽吗!陆云山转头又去劝说黄老汉,没想到黄老汉也毫不动心:“别说是一万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金子我也不会卖的。”陆云山听了郁闷不已:这父女俩真是不可理喻,竟然放着现成的富贵不要! 巧梅见陆云山闷闷不乐,劝慰道:“我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踏踏实实跟爹学做盆栽,赚的钱足够咱们吃穿用度了。”陆云山听了点点头,这些日子他的确闲得慌,就听从巧梅的劝导,开始潜心学习盆栽技艺,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这天,陆云山趁着黄老汉不在家,巧梅还没起床,用自己新做的一个盆栽换下了一品红。这盆假的一品红几乎可以乱真,他料想黄老汉一时半刻是不会察觉的。 陆云山心高气傲,他岂会甘心做一个花农?偷换了一品红后,他就按着告示上的地址找上门去,那家主人看到一品红后果然惊喜不已,二话不说,就支付了他一万两现银。陆云山没想到买主如此痛快,便说日后可以免费帮忙打理一品红,不料对方听了却笑道:“看来你对这个盆栽的价值不甚了解啊,这个树种叫雀梅,我买它不是为了观赏,而是拿来入药的。”陆云山一愣:“入药?”这家主人解释说,这盆一品红和普通的花草不同,它周围常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这就是一品红的精华之气,可见它不仅是块老根,还是一块灵根,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因此他才花重金买来孝敬母亲。 陆云山背着银子出来,很快就盘算好了:他要带着这笔钱回老家,到时花钱买个官做,只要有权在手,还愁没有富贵日子吗?于是他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立即踏上了返乡的路。 谁知刚走到半路,车夫突然停了下来,陆云山探头一看,竟然有一棵巨大的树横在道路中间!陆云山大叫倒霉,让车夫绕道。谁知绕道走了不到一里地,又有一棵树挡在道路中央,陆云山这才觉得蹊跷。他下车想仔细看看,可跳下车后再看,哪有什么树木,路中间站着的分明是黄老汉!而车夫觉得怪异,早已跑得不知所踪。陆云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黄老汉盯上了! 黄老汉一见到陆云山,就怒气冲冲地骂道:“这次你可闯下大祸了!”陆云山辩解道:“我闯了什么祸,不就是把一品红卖了吗?”黄老汉说道:“你这浑小子懂什么,一品红是灵根不假,可是入药给人吃却万万不可!”黄老汉解释说,百年以上的灵根,吃了的确能延年益寿,而那盆一品红是千年以上的灵根,药效猛烈,一般用于起死回生,是给濒死之人吃的。年老体虚之人一旦误服,则会立即毙命! 陆云山听了一怔:那盆一品红竟然是千年以上的灵根,那还真是卖亏了!他脸上流露出悔恨之意:“爹,我现在就给您带路,咱们去把一品红拿回来!”黄老汉信以为真,转身向前走去,见黄老汉毫无戒备,陆云山突然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原来他怕带着银两行路不安全,就买了把匕首防身,现在为了保住这笔钱,正好用它来结果黄老汉的性命! 可陆云山刚生出这个念头,黄老汉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抬手,陆云山就像纸片一样重重地跌出了老远。没想到黄老汉的力量如此之大,更令陆云山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摔出去好几丈远,身上竟然毫发未伤,还毫无痛觉。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陆云山一回头,巧梅正站在他身后,只听巧梅继续说道,“那天你坠落谷底,身受重伤,我和父亲看到你的画作,怜惜你才华超群,年纪轻轻却要命丧黄泉,便决定用我们的灵力延续你的性命。”陆云山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巧梅见陆云山不信,表情黯然地伸出她残缺不全的双手,说:“我没骗你,是我和爹爹斩下了我们的根须给你服用才救活了你,可没想到你心术不正,刚才要不是爹爹试探你,我还对你抱有幻想……”陆云山听到这里惊骇不已,他明白了,原来巧梅就是一品红,她竟然是树灵!这时黄老汉冷笑着说道:“可恨巧梅看错了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用法术将她搭救出来,她的真身恐怕早就成了药渣!” 陆云山冷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是你这个老树精骗了我,让我娶了个丑八怪!”巧梅一怔,伤心地说:“唉,我爹并没有骗你,他是棵老黄杨,除了我他从未见过外面的女孩子,他是以树的眼光看我,才会觉得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孩。”说完这句话,黄老汉和巧梅突然隐去不见了! 陆云山哪见过这样诡异的事情,他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装银子的包袱还在,连忙跑过去想捡起来,谁知他一伸手却抓了个空,他的手竟然从包袱中间穿了过去!陆云山这才恍然大悟,失去了黄老汉和巧梅的灵力护佑,现在的他只是一缕孤魂了…… 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
这是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入冬不久一场暴雪连下了七天七夜,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天地间一片白茫,像是给大地蒙上了厚厚的白纱。 张员外的结发夫人就是在这场暴雪初,暴毙。张员外对前来吊孝的亲朋们流着泪说:“她死于时疫。”亲朋们听罢,一哄而散,都知道这种病,沾上的人,非死,所以张员外的夫人就这样草草的埋了。 雪停后,张员外的家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雪人,这雪人堆的极其精巧,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穿着白裘皮的女子,仆人们围过来看,相互问是谁堆的雪人,可都摇头,说不知。 管家张福走过来驱赶了众人,独自在雪人身边站了一会,他知道这是谁堆的,这个府里的一切都瞒不住他的眼睛,可他的嘴永远是紧闭着的,不说,没错。 张员外爱赏雪,更爱看雪里的雪人,他经常吧嗒嘴说:“要是有女子如此清丽,该是怎么样的绝色?” 想着想着他便入了魔,午夜梦回时经常与一位肌肤雪白的美丽女子相会。梦里他叫女子雪儿,女子便笑,如银铃一般。他便大着胆子去搂,女子并不挣扎,任由他搂着抱着、亲着,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松了手,赤裸的身体被冻的青紫,掀起被子,床身上拘着一滩水,张员外大惊。 反复几次,张员外觉得这不是梦。可他没有害怕,即使她是精灵,是鬼,是什么都好,他都爱,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换得与她长相厮守。 张员外去了庙堂,找了方丈,方丈给了他一道符,说:“你且不要睡死,只等她来入梦,然后举手把这道符贴在她身上,她必现身,可切记,用符收了她之后,带来庙堂,我会超度了她的阴魂。” 张员外捧着符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那道符临睡前攥在了手心,紧闭上眼睛,只等她入梦。午夜她来了,他能感觉出一股冷风向他扑来,瞅准了时机,他扬手一按,女子便在他面前慢慢的露出了真面目。 女子的脸真白,他摸着,嘴里轻轻地说:“宝贝!别怕,跟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惊讶地看着他,幽幽地说:“你不怕我吗?我可是……鬼。” “怕……呵呵!”张员外大笑道:“怕我怎么会留你在身边,我不怕你是鬼,是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也不怕。” 女子忽然笑了,身子像是抽去了肋条,软软的倒在了张员外的怀里,张员外美美地笑着,捧着女子这张绝美的脸,爱不释手,嘴里说不尽的爱慕。 “你爱我?还是爱我的脸?”女子突然开口。 张员外被问愣了,是呀!她要是极丑,他还会爱吗?就像发妻,她开始美丽,他是极爱的,可她贪吃,嫁过来没多久,就把自己吃成了胖子,摸着她一身的肥肉,他没有半点兴趣,所以他便不爱了。这不是很正常吗?男人都是这样,谁会在意丑陋的女子,只有在美丽女子面前才能装出一副君子摸样。 张员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鬼……是永远不会变的对吗?所以我对你的爱也是永远不会变得。” 女子轻笑,摸着自己的脸说:“你怎么敢肯定鬼是不会变的?” “我就是知道……”张员外避重就轻的敷衍着她。 自从女子住进了他的卧室,张员外就不大出门了,卧室里是绝对不让任何人进的,饭菜烧好了,顺着窗户递进来,他咣当关上窗户,横怕他的秘密成为流言。 女子是不吃饭的,她说她只吃雪,每天张员外派人到处去找树尖上的干净雪来给女子吃,她每次吃完雪脸色就会更美丽一些,只是身体很冷,常冻着张员外浑身犹如掉进了冰窟。 他也曾问过,女子的来历,女子不说,他便不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即将过去,融化的冰雪似乎在向世人宣告,春即将到来。 女子看着融化的冰雪,愁眉不展的几日,她的叹气声越来越多。 张员外问她何事? 她幽幽地叹息着“缘分将至。” 果然,没多久,女子便病了,病的虚弱无比,白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张员外看见她的样子心急如焚,新不欲生。 在初春的时候,她像是冰块一样融化了,样子逐渐显露出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吐了,竟然是妻。 妻怎么会是美丽女子,难到是妻的阴魂,可她如果真是妻的阴魂,为什么不找他报复,因为是他亲生掐死了妻,就为了不看她那张胖如猪头的脸。 所以张员外不相信,女子是妻变成的,每天精神恍惚,日久了竟有些神志不清。 家里的一切只好由管家代理,他宛然成了这座大宅的主人。无人的时候,他站在曾经堆雪人的地方喃喃自语道:“夫人!我以为你变成美丽女子和老爷厮守,是因为你还爱着他,可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惩罚他,让他知道失去的滋味……可夫人,你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无非是心碎罢了……”说完管家掉了几滴眼泪,泪很快混在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
乾隆二十六年,黄河中游发生了一次特大决堤。这场洪灾造成河南数十州县被淹,洪水吞噬了无数生灵,也让无数人失去了家园。灾难发生后,很多人背井离乡,刘文豪也跟着逃荒大军,来到了山东青州的乐安。 刘文豪人实在,干活舍得出力气,店铺老板们有活都喜欢喊他。 这天,刘文豪走在街上,忽听背后有人喊道:“前面走的可是文豪哥吗?”他回身一看,竟然是老家邻居腊梅!两人互问家中情况,才知道亲人皆丧生在洪灾之中。 腊梅没有去处,刘文豪便让她暂时住在他安身的破庙里。刘文豪白天出外打短工,腊梅便揽些浆洗、缝补、绣花的活计。相处久了,两人互生爱慕:便由天地做媒合成一家。两人苦扒苦挣,省吃俭用了几年,买下两亩薄田,正式在乐安安家落户。 刘文豪的田边有座孤坟,许是无人打理的缘故,坟堆很小,坟边被雨水冲刷了一个大洞。刘文豪整地播种之时,便顺手给那座坟培了些土。 这一年两人辛苦劳作,加上风调雨顺,庄稼长得非常好,秋天玉米个大粒成,把两人高兴地不得了。 这天一大早,他们便忙着去地里收秋。到了地边,发现一个年轻女子正在他们地里掰玉米。腊梅很生气,几步走到姑娘面前说:“你是谁家闺女,怎么跑到我们家地里掰玉米?”, 听到腊梅说话,那姑娘回转身,腊梅惊得大叫起来:“莲花!”姑娘也惊喜地喊道:“腊梅!”两人激动之余抱头痛哭。 这莲花姑娘,不仅跟刘文豪和腊梅同村,她还是腊梅最要好的姐妹。三人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巧遇,莲花一直没有去处,靠着乞讨度日,刚才是饿极了才跑到地里掰玉米。腊梅跟刘文豪商量,先收留莲花,再作打算。 莲花不仅人漂亮,手还很巧,在家乡时,就一直是姑娘堆里的佼佼者。住下来后,三人在一起的日子多了,腊梅便生了小心眼。她担心刘文豪跟莲花日久生情,便时常打翻醋罐子,动不动就跟刘文豪闹点小别扭。 莲花心细,她看腊梅总对自己拉长着脸,做事便愈加小心谨慎,只要刘文豪在家,莲花都尽量少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即便这样,腊梅还是没有笑脸。 这一天,刘文豪一出门,腊梅就对莲花说:“一山容不了二虎,一家容不了二女!莲花,你走吧!”“腊梅姐!”莲花看到腊梅决绝的表情,便含着泪走了。 晚上,刘文豪回家后,得知腊梅把莲花赶走,跟她大吵了一顿:“腊梅,你太过分了!你忘了当初你在外面吃的苦了?”刘文豪说完,气冲冲地跑出了家门。 看刘文豪真生气了,腊梅慌了,便急急地跟出去找莲花。 这天晚上,直到深夜,两人也没找到莲花。刘文豪生气,不理腊梅。腊梅又急又悔,一时想不开,便在厨房里上了吊! 刘文豪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竟然是莲花。“文豪哥,快!腊梅姐上吊了!”一进门,莲花就急急地说。刘文豪跟着莲花跑进厨房,腊梅真的吊在了房梁上! 所幸救得及时,腊梅才捡回一条命。莲花抱着腊梅哭道:“腊梅姐,都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该瞒着你们啊!”莲花站起身,咬了咬嘴唇说:“文豪哥,腊梅姐,我不该贪图你们对我的好撒谎啊!其实,其实站在你们面前的莲花,早已不在人世!你们地头孤坟里埋得就是我!” “啊!”腊梅吓得大叫起来,刘文豪也紧张地看了看莲花的身后,果然,莲花的身后真的没有影子! 一看刘文豪跟腊梅害怕,莲花赶紧说:“你们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刘文豪和腊梅才放下心来。莲花抹着眼泪告诉两人,几年前,她跟父母逃荒到山东,父母相继因病去世。为了埋葬他们,莲花插草自卖,并声明只做丫头,不做妾小。可谁也没料到,买莲花的人,竟然是妓院里的老鸨!那老鸨开始还说只让莲花干杂活,可几个月后,便变了卦,逼迫莲花接客,莲花悲愤之余撞墙而死!死后,老鸨让人把她埋在路旁。 腊梅抹着眼泪说:“莲花,都是我不好!”“腊梅姐,你跟文豪哥都对我很好,所以,我才舍不得离开你们!”莲花接着说:“文豪哥,腊梅姐,今天我有事求你们,请你们一定要帮我!”莲花说完,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 “这可使不得!”刘文豪赶紧扶起莲花,说:“只要我们能做到,就一定帮你!”莲花看看腊梅,又看看刘文豪,眼泪又流了出来。“因是冤鬼,所以我不能托生,只有你们能帮我脱离苦海!”莲花一边说一边又要下跪。 腊梅一步抢到刘文豪面前,扶起了莲花。“莲花,赶紧起来!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尽力!” “多谢腊梅姐姐!明年的七月十五,我请你们为我做一盏河灯。托着河灯,我就可以去托生了!”莲花说。“好!”腊梅赶紧答应。 莲花露出了笑脸。临别之时,她说:“今天一别,就是永远!若我托生,怕是会忘了你们!听说只要曾经对鬼有恩惠的人,在鬼的身上做个记号,即便托生,恩人的影子也会印在它的心里,有缘就会相见!”“这个就不用了!莲花妹子,只要你下世过得好就行了!”刘文豪说。“有缘哪能不认啊!来,我给你做个记号!”一听丈夫跟莲花说缘分,腊梅醋坛子又打了!她跑到厨房,在锅底下抹了把灰,来到莲花面前,伸手就在她那洁净的右脸颊上抹了一把! 第二年七月十五,刘文豪用竹篾做了盏灯笼,固定到一块木板上,板上写上莲花的名字,点燃蜡烛,放进河里。河灯越走越远,刘文豪在心里默念:“莲花妹子,愿你托生到一家好人家!” 河灯放了没几天,几年没怀孕的腊梅害了喜。十个月后,腊梅产下一个女孩。孩子长得特别可爱,可让腊梅闹心的是,孩子的右脸颊上有一块灰色的胎记!孩子长,灰色的胎记也在长。每当看到女儿脸上的胎记,腊梅就想起她在莲花脸上抹得那块锅底灰。想起莲花,腊梅就后悔的要死…… ...
宋朝年间,芒砀山脚下有一书生柏衍,喜爱丹青笔墨尤其擅画青鱼。最近,他为博取功名,不得不丢下画笔,去山中书院求学。先生黄章进士出身,对学生极为严格。柏衍学习十分刻苦,白天求学,晚上借居书院旁边的汉源寺,发愤苦读,常常到深夜。 因为过分用功,柏衍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为了远大前程,他不得不咬牙坚持。这天夜里,他正读书,房门“吱呀”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可沉浸在诗文中的他并没发觉。 直到来人开口问好,柏衍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他抬头一看,一袅袅婷婷长发及腰的青衣女子站在面前,女子两眼秋波荡漾,欣喜而羞涩地望着他。他面色微微一红,起身施了一礼,轻声问道:“姑娘是谁?如何进来的?到这儿有什么事吗?” 青衣女子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公子读书不倦,日后必成大器,因仰慕公子才学,奴家不请自来,请不要见怪!”柏衍见女子出言不凡,暗暗惊奇。两人一来二去,聊得甚是投机。 青衣女子诗文水平非同凡响,让柏衍十分佩服,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谈兴更浓,女子忽然起身告辞:“时间到了,奴家该走了,公子读书用功本无可厚非,但不能过度,否则身体会受不了。身体垮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公子不要一味待在书房里,这儿山清水秀,多出去走走,一则强身健体,二来清醒脑筋。”女子的话很有道理,柏衍虽有不舍,但也不便阻拦,便与她挥手道别。 第二天一早,柏衍便走出寺门,在空气清新的山林中转了一圈。苍松劲竹,溪水鸟鸣,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心情大好,课上的格外有精神,傍晚他泼墨挥毫,画了一幅鱼戏莲叶图。 入夜,青衣女子款款而至,夸赞鱼儿画得好,柏衍大喜,两人促膝长谈。亥时将至,女子告辞,柏衍忍不住问道:“请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如有时间,小生一定登门拜访。”女子迟疑片刻,悠悠说道:“奴家是谁,公子暂且莫问,到时自会告诉你。”说完飘然而去。 接连几天,青衣女子每晚按时来去,跟他一起读书论文,这让柏衍好不快活。 自从女子出现,柏衍学习突飞猛进,往日晦涩的诗词文章,居然变得趣味无穷,早晨山林之行、午间运笔挥毫让他脑清目明,诵读作文如有神助,每次女子走后,柏衍都会猜想她的身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来愈感到女子不是凡人,既然她不想道破身份,他也不愿提及。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女子来了,可这次眉头紧皱,面带忧色。柏衍问她有何心事?她话未出口,眼眶中泪水涟涟:“公子有所不知,奴家本是一尾青鱼,在寺旁一深潭中修炼,因常听公子夜间诵读诗文,心中喜欢。公子求学心切,身体日益羸弱,奴家夜访书屋,只想指点迷津。私会公子之事,被黄河龙王得知,他明天就要消除我的法力,希望真相没有吓到公子。” 柏衍没有半点惊慌,他满怀感激地说道:“在下深受姑娘恩泽,知道先强身健体,再功名利禄。不论姑娘是神仙还是鬼怪,在下都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今晚你带我去黄河,我要当面向龙王爷求情,让他放了你!”说完,他紧紧握住女子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 女子登时羞得面红耳赤,她低声细语道:“公子,人神有别,你无法见到龙王,继续求学,要注意身体,多出去走走。如若有缘,我会幻化成山南黄姓女子,与你再相见,保重!”说完转身而去。 柏衍虽万分不舍,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青衣女子消失在视线中。他牢记她的话,每天刻苦攻读之外,坚持锻炼身体,深水潭自然成了他的最爱,站在潭边沉思,观赏鱼儿嬉戏,成了他午间必修课。 转眼过了半年,中秋将近,先生黄章宣布,明日邀请文人墨客聚会深水潭,为潭边一处观鱼的地方命名,所有学生都要参加。同窗纷纷议论,先生这样做,是为了给女儿黄玉选婿,柏衍本来没有兴致,但想到青衣女子的话,不禁心中一动,因为黄先生家就住在山南。 第二天,深水潭旁边文士荟萃,同窗都想跟先生的女儿联姻,纷纷苦思冥想,只有柏衍出神地望着深水潭,希望鱼儿姑娘现身。同窗落笔书写之时,柏衍却离开座位,走到潭边,对着潭水默声喊道:“鱼儿姑娘,先生的女儿黄玉是不是你的化身?如果你明白我的心,就现身示意。”说完闭上眼睛,拍手合十。 待柏衍睁开眼睛,奇迹出现了,只见清澈的潭水里,几条鱼儿嬉戏玩耍,其中一条青鱼对着他,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话。柏衍心中大喜,一个好听的名字在头脑中产生,他急忙回到座位上,提笔写好后,便卷起投入壶中。 一炷香燃尽,黄先生取出纸条,逐一展开,当看到柏衍题写的“念鱼池”时,不禁捻须颔首。文士大儒们评选,“念鱼池”因其清雅神奇获得第一名。柏衍胜券在握,心中欣喜,他希望快点见到黄玉,看看她是不是鱼儿姑娘的化身。 正在大家对“念鱼池”三个字评头论足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持纸卷,走到黄章身旁,深施一礼后说道:“老爷,小姐听说您号召大家给深水潭命名,也写了个名字,请老爷过目。”黄章兴致勃勃展开观看,柏衍发现竟然也是“念鱼池”,这让他越来越感到先生的女儿就是鱼儿姑娘的化身。不谋而合的命名让大家羡慕不已,黄先生十分高兴,再看柏衍时,眼里多了不少平时没有的意味。 接下来题写“念鱼池”,柏衍运笔挥毫,遒劲有力的字迹力挫群雄。两次折桂让一向苛刻的黄先生大喜,有人给柏衍和黄姑娘提亲,他点头应允。 成婚那天晚上,柏衍急不可耐地掀起新娘的盖头,新娘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望着他,面带羞怯,抿嘴浅笑,这不就是鱼儿姑娘吗?柏衍大喜,紧紧拉住她的手,嘴里喃喃道:“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跑了。”黄玉嗔怪道:“才高八斗的柏公子也有犯傻的时候?奴家已是你的妻子,还上哪儿跑呢?” 柏衍急声问道:“龙王爷原谅了你?你是鱼儿姑娘的化身吧?”黄玉笑了,说:“傻瓜,我是鱼儿姑娘,却不是她的化身,哪有什么龙王爷?我怕你图谋不轨,便跟你开了个玩笑。”柏衍有些蒙了,满脸疑惑地盯着黄玉问:“你不是鱼仙,每晚如何进的寺庙?为何那天我拍手唤鱼,有鱼儿现身?我们为何题出同样的池名?” 黄玉捏了一下柏衍的鼻子,笑着说:“汉源寺住持是奴家父亲的好友,每晚进出寺院跟他老人家打个招呼即可;那天你拍手有鱼出没,可能是因奴家在此之前常去深水潭用食物喂鱼先拍手唤鱼有关;至于题出同样的名字,说明我们心有灵犀。这半年没去见你,一怕扰乱你读书之心,二是在暗中观察你。为深水潭题名选婿,是奴家的主意!” 柏衍如释重负,四目相对,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 此后,鱼姻缘的传说不胫而走,且越传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