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里回味那种孤单了,也是最后一次。 上一次来的时候,是陈嫣然随我一道的。那是个刚下过雨的傍晚,一切都被雾气笼罩。 “走啦走啦!”陈嫣然拉着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那天是清明节,我们走在市郊的公墓中,给已逝的好友上坟。墓园原本环境挺好的,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过滤掉多余的阳光。阳光结成束,懒洋洋地投射下来,伴随着雀鸟偶尔的鸣叫,倒也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天一黑,墓园就多了一份诡谲的气氛。枯树干枯的枝丫随风缓缓摇曳,就像是枯骨的手,随时要朝着我们抓下来一样。我打了个激灵,吓出一身冷汗,立马加快脚步跟上前边的陈嫣然。 “喂,都这么晚了,应该没有回去的车了吧?”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陈嫣然却轻松地笑了起来。 “哈哈,我早就考虑到了。如果咱们走快点儿,也许能赶上末班列车呢。” 列车?虽然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但是也从没有听说过有列车经过啊。怀着好奇,一路跟着陈嫣然,竟然真的来到一条铁轨前。 “喏,列车来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一列列车,不过是那种老式的。好像录像带回放,穿越到过去的感觉。 车上的人不多,大概是車头上白色的花给这列火车增添了一分诡异吧。乘客们都耷拉着脑袋,阴暗埋藏了他们的脸,我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 我迷失在沉默里,甚至都不知道陈嫣然是什么时候下车的。等我想起她的时候,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切都进行得那么无声无息,恐惧和迷惑在忧伤的四月里延伸着,直到又一个清明。 同一片公墓,同一个阴雨天,只不过这次是我只身前往。 “喂,老兄!”墓园中,一个中年人碰了我一下,看起来很焦急,“有没有看到我的东西?” “嗯?”我疑惑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知道踩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发出恶心的“噗噗”声。 “啊,原来在这里!他惊喜地绕到我身后,捡起一团黏稠的物体捧在手里。我一阵反胃,没料到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恶心。那人竟然打开自己的头盖骨,把那团白红相间的东西塞了进去,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鬼!我吃惊地愣在原地,没注意到墓园里的影子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看着惊慌失措的我,诡笑着把我围到中间。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他们的面孔随着五官夸张的变形开始腐烂,身体超乎想象地扭曲,我简直不敢直视。 突然,一阵汽笛声打破僵持,我听到远处有列车驶来的声音。 ”太好了!“我奋力冲出这些鬼的包围,一步就跳上飞奔而来的火车。最后一个画面是坐在车头上一身红衣的陈嫣然,对着我意味深长地微笑。 ”你早该来的,面对现实吧。“ ”对啊,这趟列车是你的归宿。“ 车上的乘客纷纷抬头嘲笑我,我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无尽的腐败。黑暗随着视线无尽地延伸,列车带着我和他们,一起消失在晦涩的梦境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走下火车。每一个墓碑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灰霾,时间斑驳着墓碑上的名字。我面前的墓碑上镌刻着”陈嫣然“。 转身,静静地看着废弃的铁轨上那废弃的火车头。这趟列车上的乘客或许永远都不会想到,被列车碾压的疼痛感是多么的惨。 ”唉,咱就不应该来这么早。听说几年前这里因为交通事故死过一个人,火车直接从她身上碾压过去了,听说很惨呢。这条铁轨都因为这事废弃了,后来经常闹鬼呢!“ ”是啊,据说是个姓陈的年轻女孩,在男友的墓碑旁边卧轨自杀了!“ 我听到人们的讨论声,惨惨地笑着,随着最后一点儿黑暗消失在空气中。如果不是嫣然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杀死我,我怎么会变成鬼把她纠缠到死呢?不能责怪世事无常,只能归咎于没有面对的勇气,也许结束才是一切最理想的归属。 我叹了口气,转身踏上火车。她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里的愧疚深埋了哀怨。窗外的雨轻轻地落着,沉淀下最后一个阴郁的清明,凝结在这归途上。 ...
“哇,好漂亮的罐子啊。”我从垃圾堆里头挖出一个漂亮的罐子,虽然上面沾了一些垃圾跟脏水,但是稍微擦拭一下,就可以看到罐子上面蓝色的云彩纹,应该是个不错的瓷器,怎么会掉到这种地方?我从旁边捡了条毛巾小心地把它包起来,放到我的手推车里。嘿嘿,看来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我低头继续翻着垃圾,看看有没有我要找的东西。 “我说你啊,你是刻意触我的霉头吗?”旧货市场的老板皱了皱眉头看着我,淡淡地说,“大叔你要捡东西也看个清楚啊,上面刻的宇你没看到?”老板把罐子翻过来给我瞧了一下。显考……公讳……府君……一长串的字。“啊……怎么会这样?”我抓了抓头。真是伤脑筋了,怎么会捡了这个东西回来,还好里头没有装东西,不然可就麻烦了。“不管怎样,这种东西我这里是不收的,你看看要怎么处理掉吧,不过可别乱丢啊。”老板摇了摇头,继续去清点剩下的东西。 伤脑筋啊,天色又这么晚了,唉,明天再处理掉吧。“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明天我再带你去庙里安置,请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到家,清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把骨灰坛放着。说是家,也不过就是个堆满杂物、纸箱、回收物的小窝。我把小灯泡关掉,缩进旁边的睡袋里头,静静地睡了。 “呜——呜——呜——”不会吧,耳朵旁边似乎传来女孩子的哭声,“呜——呜——呜——我不甘心……”“好啦,捡到你我知道你不甘心,拜托不要吵我睡觉,明天还要继续找呢。”“呜——呜——呜——好臭好乱的地方啊……”“喂,至少比垃圾场干净得多吧,话说回来,你都做了鬼了就不要这么挑剔了。”“呜——呜——呜——咦,这里有布丁。”“啊,鬼还吃这个?”“呜——呜——我要吃原味的啦!”“有得吃就不错了!”“呜——呜——还有没有啊?”“喂!你这家伙适可而止一点儿啊!”我终于忍不住翻开睡袋,往角落看。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下半身拖着一个骨灰坛,正在努力地吞我的布丁。“呜——呜——大叔我肚子好饿。”女孩的头就这样旋转180度流着眼泪看着我。我拿起一旁的观音像,往她的脑袋用力地敲下去。 “呜——呜——大叔,你这种时候的反应应该是害怕地拿上一堆供品,然后磕头问我有什么心愿吧!”女孩泪眼汪汪地摸着脑袋,另一手还紧紧地握着布丁。 “首先第一点,你太吵了;第二点,讲话正常一点儿;第三点,你给我把脑袋转回去!” “呜——呜——大叔,你好凶!”女孩的脸色变得铁青,从双眼流出血泪对我嘶吼。 我顺手抄起了观音像,再赏她一记。 “那么,好吧,我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看着她摸着小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打下去了。仔细看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是个美人胚子。不过下半身黏在骨灰坛里面这点,实在是跟美感两个字搭不上边,特别是制服看起来也破破烂烂的,实在是…… “大叔……”她讷讷地小声叫了一声。 “嗯?” “大叔,可以拜托你烧一点儿衣服给我穿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几件事情要先得弄清……” 我搔了搔头指着骨灰坛:“那似乎不是你的骨灰坛吧?” 女孩摇摇头。 “那你叫……” “许诗瑜,朋友都叫我小鱼。” “那……小鱼,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骨灰坛又怎么会跑到垃圾场去了?” 想不到这一问,小鱼的眼眶一红,眼泪就开始掉下来了。 “不要难过,好好地说。” “那天,我过世的时候,火葬场的员工把我跟我家隔壁的老爷爷的位置弄错了。结果我的坛子跟他的弄反了。本来这也就算了,结果……结果……”小鱼哽咽地擦了擦眼泪,“结果老爷爷这车的司机在出发前喝了点儿酒,出了车祸,我就这样飞到河里,盖子也开了,整罐的骨灰就这样洒到河底……最近台风,河水暴涨,我就被冲到河口,跟漂流木一起被捞起来。然后……然后,就被送到垃圾场了……” 呃,这倒霉的程度从某方面而言还真的是突破天际了。“好啦,不要难过了。”我温柔地安慰她。 “那这段时间你没有回家去看过吗?”我轻轻地问她。 “有啊,可是家里的人不知道搞错了,我回家也收不到香火……肚子好饿,又没有衣服。” “那你的家人没有烧一些衣服吗?” “有啊……” “那没关系啊,就叫老爷爷转交给你吧,反正他也穿不着。” “老爷爷都拿去穿了……” 喂!老爷爷,你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以为你是美少女战士吗?你这样子不怕后代子孙流泪吗?我压抑住脑子里头吐槽的本能,深呼吸一口气,对她说:“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去衣物回收场帮你找一些衣服烧,你先别哭了……” “谢谢你,大叔。”女孩擦了擦眼泪,“大叔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她说:“很久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就叫我大叔吧。” ...
引子 一位作家说过:人老到一定年纪,是通鬼神的。这一点PPL不信,因为他总觉的他也通鬼神,但他却正当年青。 1 PPL正在一所高校上学,PPL是他的代号,他们宿舍里每人一个。说他通鬼神,是因为他的床铺底下偶尔有一些冥币。别人是不知道的,因为那些冥币一碰就会变成灰,而且转眼就不见了,他还总以为这是自个眼花。而且他也总觉的每天都有黑影在身前晃,学校的角落里也好像有黑影在向自己招手。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可以上天入地,偶尔还能隐身变形,当然这比较难,只有一两次。最多的是给小鬼们送东西,希奇古怪,什么都有,有衣服、有汽车、有首饰、还有小蜜。有时也从一个小鬼手中接过东西送给另一个小鬼,说他们是小鬼,一是因为PPL有点与众不同,就是做梦时他是知道的,他经常给那些小鬼说:在我的梦里出现是你们的荣幸,说明我心里有你,。他自己也就不把这些鬼当会事了。二是这些小鬼总是对他很恭敬,又助长了他的气焰。他白天总是对班里的同学讲晚上的梦,让他们知道他的与众不同,而且天天有梦,一点也不忘,有时连着两个晚上还时上下集的。当然也添油加醋一些。 一天晚自习后,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又跟舍友们玩闹到息灯,刚上床闭眼睡觉,就听有人叫他: “L先生,L先生,求您件事。” “谁?”PPL睁开眼,看见一个非常英俊的年青人飘在身上,心想:又开始做梦了。“说吧!什么事?在我梦里出现就是你我的缘份,我办办看吧!”这时PPL也坐了起来,那个年青人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麻烦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本市艺校模特班的心怡。”说着把一个用冥币折的纸鹤交给PPL,鹤嘴上还含着一枚戒指。 “这不行,我的任务是把活着的礼物交给你们,你这样好像不太合乎规矩。”PPL也纳闷,自己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潜意识里就觉的要这么说。 “这个我知道,有是点难为您了,可我不找你我找谁呀!我跟心怡从小青梅竹马,原打算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的,戒指我们都买好了,可一次意外,我早早的离她而去。我只想让你告诉她,让她早早忘了我,不要再生活在回忆中了,她现在过的太苦了,这样迟早会生病的。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才想到求你。这枚戒指本是一对的,我不想我们被拆散了,它们也跟着分离。” “喔,要投胎了?你们的感情真的很深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忘了你,还是为你魂不守舍。” 那人干笑了几下,说:“我才死了三个月。” “不会吧!三个月就去投胎,谁信啊!”PPL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就这么脱口而出。 “就因为这样,我才舍不得她,想再跟她说几句话。”那人苦笑着说:“我们的行踪你是知道的,不是在一个地方呆着不动,就是跟在你最亲近的人的身旁……” “没错,要是可以随意走动的话,这世上色鬼就太多了。”PPL忍不住插口说。 “是的,所以因为我舍不得她,就一直跟在她身旁……” “嘿,还是个痴情鬼。” “可她的身旁全是女孩,虽然也都很漂亮,但我的心里只有她,别人我连看都不看,但到了晚上,她们……唉!我只有躲在床底下,紧闭着双眼,一直等到她们都睡了,我才出来看看心怡,看她入睡的样子,也看到了她梦中的眼泪。” “呵,还是个‘正鬼君子’。” “唉!正应了你这四个字,所以阎王奖我提前投胎,唉!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呀?” “是吗?啊哈,这叫什么奖励啊!你投胎不就全忘了吗?”PPL心中笑道:这是什么逻辑,心中越是爱她、敬她,反而要离开她。 “所以求你代我说几句话,我们就从此决别。” PPL心想:你上次还不算决别,亏你想的出。“这不大好办,上边不让,我怕会出事。” “我求您了,再说,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我想你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求您了。”说着就给PPL磕头。 PPL也早被他说动了心,心想:这该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年青青的,我不就图个热闹吗?就对他说:“好吧!你给我,我这就去,去晚了梦就醒了,就像那个笑话,在梦中喝酒的人,等烫酒的功夫梦就醒了,多后悔呀!”说着就跳出窗外。 “别,你要白天去啊!晚上去会吓着她的。”那人在后面喊道。 “知道了,”PPL头也没回,直接飞身下楼,见两个夜叉小鬼早就在下面等着了,身旁放了许多东西。 “嘿,你晚点了,今天的工作量可不小,捉紧干吧!” PPL答应着,接过清单,心想:真不知道这是梦幻还是现实,我怎么还默许了似的,还象个内行。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大半年了,总要尽快弄明白。 整整忙了大半夜,总算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完了,PPL又飞回宿舍,他一直不刨根问底弄明白,就是怕一切明白了,也就再没有飞翔的感觉了。他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到床上躲下又睡了一会。 一阵吵闹声又把PPL吵醒了,起来一看,都六点多了,早操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赶紧穿衣洗脸,跟着上操去了。半路上心想:又是一个有趣的梦。自己下意识的摸了摸上衣口袋,“天那,那纸鹤还在。”PPL把它拿出来仔细端详着,心想:难道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看什么呢?”舍友ML问。 “好东西,”PPL猛的问道:“下午陪我去趟艺校吧!”他知道ML喜欢凑热闹。 “艺校?好啊!听说那里的女孩长的都不错,你有同学在吗?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这是谁?不准说话。”学生会的学长警告说。 两个伸了伸舌头,PPL小声问:“一定去?” “一定。” 2 今天是周六,下午没有课,两个人一起倒了两班车才到了艺校。到了校门,PPL登了记,写上自已的名字和所在学校,以及要找的人。因为是周六,门卫也不太严,很顺的就进去了。两个人找到女生宿舍,麻烦值勤的同学去叫心怡。 “就是那个男朋友刚刚遭到不幸的那个心怡?” “对。” “好,你们等会。”说完一个上楼去叫了,另一个问PPL:“你们是她的朋友吗?” “朋友的朋友,我们受人所托才来的。”PPL回答说。 “你们来的正好,这个心怡,也没想到会这么痴情,听说都自杀过两次了,你们可要好好劝劝她。” “一定会的,保证我们来后她不会再自杀。”PPL自信的说,心想:怪不得那鬼让我来,敢情是来救他的亲密爱人来了,哈哈。 因为是周六,宿舍内进进出出的女生不少,大都是到外面来凉衣服的,不时的朝PPL他们说说笑笑,ML很热情的朝她们都招招手,PPL却站不住了,“我们到那边的树底下等吧!这里人太多了。” “人家来没出来呢!再等会,她来后我们一块到那树底下去聊。”ML说。 “那可不行,我们聊的时候你可不能在身边听。” “吆哈,还有悄悄话,好说,好说。” “嗨,”这时上去的女孩又出来了,对他俩说:“心怡说她谁也不想见,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PPL掏出纸鹤,“你把这个给她,她就想见了,真麻烦你了。” “好吧!追到手时要请我客啊!” “好说,好说。” 那女孩笑嘻嘻的又去了。 只一会,就听见里面喊:“慢点慢点,先披上件衣服,慢点。” ML凑到PPL耳边说:“这是什么宝贝,待会也给我瞧瞧。” PPL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漂亮女孩,正在向他张望。” “那,就是他,”喊人的女孩向PPL一指。 心怡快步的走了过来,ML又凑到耳边说:“还真不错哎,你小子真有眼光。”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阿成的戒指?”心怡跑到身边问。 “原来他叫阿成,”PPL心想,他对心怡说:“是阿成叫我来的。” 心怡听后突然像触电一样,一下子抓住PPL的又肩,拽着喊道:“他在那儿,他在那儿?”竟把PPL这个一米八的大块拽的直晃。 “你别急,我们到个没人的地方说好吗?” “好,好,到我们教室去,这会没人。”说着拉着PPL就走,PPL回头对ML说:“说好了,别跟来。” ML朝他挥了挥拳头,又回头嬉皮笑脸的对值勤的女孩说:“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他看到一共有三个座位。 “坐吧,不过我们老师来的时候你可要快点走开。” PPL跟心怡来到教室,关上门,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心怡就迫不及待的问PPL:“到底阿成在那里,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找我。” PPL慢慢的说:“你应该明白,阿成已经死了,不要老是以为他还会回来。” “不,不会的,他说过他不回离开我的,你看,他不是叫你把他的那个戒指拿来了吗?这说明他也快来了,是不是。” “我跟你说,”PPL还真不知道如何把这事给说明白,“你想信这世上有鬼吗?” 心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听着,阿成已经死了,我只是受他的鬼魂之托才来的,明白吗?他死了,他死了。” “你骗人,你们都骗人,”心怡歇斯底里喊着:“阿成不会死,不会死的。” PPL真是一筹莫展,正在想办法呢,就听耳边响道:“我也想见她。” “谁?”PPL惊叫道:“是阿成,你也在这里吗?” “是,我想见她,求您了。” “怎么了?阿成在这里吗?”心怡也听到了PPL的喊叫,平静了下来。 “是,他想见你,不过我不知道如何你能看见他,现在是他能看见我们,而我们看不见他。” “阿成,你在吗?你在吗?”心怡对着四周问。 “在,我在心怡。”阿成说。 “他回答了吗?”心怡问PPL。 “他说‘在’。” “L先生,我想见她,求你再帮个忙行吗?” “怎么帮,我也不知道。” “你晚上只要带她到宿舍的楼顶就行,我想我知道怎么现身。” “这会不可以吗?我晚上还有很多事呢?” “这个,我不是怕吓着别人吗?不会耽搁您多长时间的。” “好吧!不过可别干什么越轨的事,我已经干了件蠢事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心怡问:“他要你帮他什么?” “他要见你最后一面,见晚后就要抬胎去了,就不能天天陪你了。” “真的,”心怡惊喜的说:“什么时候?今晚吗?他真的一直在陪着我。”她听到PPL说晚上有事,就猜到了晚上要见。 “对,那就这样吧!我去跟我同学说一声,叫他先回去,晚上我们上楼顶。”说着就去叫ML,等他说完ML答应了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心怡正在自言自语。PPL看了看她,笑了笑,并没有过去打扰。 过了一会,他见心怡在向他找手,就走了过去,说:“你的男朋友很聪明,他早算到了我要来这里,昨晚上就在这教室里等着了。” “是啊!他在时就很聪明,我刚才跟他说了好多话,想听听他是怎么看的,唉!要时早知道他在我身边,我早就跟他说话了。” “喂,你说话呀!”PPL也对着四周说,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声音:“对不起,L先生,这些散碎的阳光要把我晒晕了。”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PPL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心想:也就在你这痴情鬼白天还出现,这么大热的天,唉!也难为你了……PPL不想让心怡知道阿成晕了而空着急,对她说:“他刚走,他们有规定,白天是不让出来的。” “是吗?”说着心怡就虚脱般的靠在椅子上。她这几个月少吃少喝,体力早已非常虚弱,每天总是躲在床上,今天全凭阿成到来这剂强心剂才一停没停的说了不少话。 这时心怡也来了,马上过来扶着心怡上宿舍楼,并对PPL说:“今天全靠你了,心怡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 “晚上你一定来呀!”心怡靠在朋友的肩膀上说。 “放心,一定。”自己晃悠悠的出了艺校,心想:总要找个地方熬到晚上,回校是不可能了,太远了,不然也不会让ML自个走了。心怡的同学也不请我到她们宿舍去,让我一个人到那里去啊! 他不知道女生宿舍是不让男人进的。 3 PPL看着天擦黑了,又来到艺校,心怡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他了。 “嗨,在这里,”心怡高兴的向他挥手:“真不该叫你走了,可把我急坏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有趣的事,我能不来吗?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吗?”PPL笑着说。 可心怡却笑不起来,淡淡的说:“真希望今晚过的慢点,永远的天不亮最好。” PPL也不去听她的傻话,直接问:“我们怎么上楼顶?” “我跟楼道管理员说好了,他给了我楼顶铁盖的钥匙,走吧!我带你去,我们早去等他。”说着拉着PPL就走。 PPL心想:这阿成干嘛要我也跟来,既然他有办法现身,为什么还要我来做电灯泡。唉!早知道这一些不是梦,就应该早弄清鬼魂是怎么一会事。要不是阿成昨晚找我,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鬼差呢!原来我的大脑深处还有这么多东西。还有我今天为什么没看见阿成,按理说我能看见啊!还有时不时床铺底下的冥币,是谁送给我的,难道鬼也知道送礼。哈,肯定是了,他们也是凡人变的吗?以后我可要注意点,可别犯什么傻事,地狱里有什么规定我可不知道。对了,我这算不算犯了地规,有什么惩罚。哈,大不了停了我的职,正好我歇着,免的白天总是打瞌睡,再就将我处死,我也变成鬼,替阿成去缠着心怡去,每天晚上在她们宿舍里,啊哈哈,原来做鬼也不错。哼,都这样想,世上也就没有怕死的人了,也就没有汉奸叛徒了。PPL自己糊思乱想,越想越得意。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刚出来四五个,两个人坐在楼顶靠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忽然心怡问PPL: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他先找的我,说是他要投胎了,要我帮他见你最后一面。”PPL淡淡的说:“也多亏了他点破,我才知道我的一些事。” “对呀!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能见到鬼魂?还有他为什么会找到你?” “我感觉我应该是个邮差吧!就是将活人烧给死人的纸玩意带给那些鬼魂。”人大都是这样,碰到不明白的事情,总想说出来,即使说出来还是不明白,但心里会轻松些,就像不开心的事一样。所以心怡并没有再问,PPL还是继续说,而且他也怕见鬼,说说话能壮胆。“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是做这个的,但每天晚上都梦到这些事,冥冥之中我好像对这件工作已经很熟悉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做到鬼神的梦会被吓醒的,后来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一连五个晚上做了同一个梦,都是从悬崖上掉下摔死,当时真把我吓坏了,对父母说,他们只是说做梦而已,没什么的。等到第五个早晨,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不符合实际的事情都是梦,在梦里是不会真死的。以后我不管做多么可怕的梦,都没有吓醒过,虽然也死过好多次了,但死生马上换一个角色重生继续我的梦。”PPL突然感觉靠在心怡身体的地方一震,就听心怡颤颤的说: “你五六岁的时候连着五个晚上梦见摔死了?你不会是真的……你也不会是……”边说边往边上挪了挪。 “应该不会吧!”PPL听出来她的意思是说他也是鬼,“我一直没觉的,而且你也看见了,我跟你的阿成不一样,我不怕阳光,我有影子,我会生病,”PPL想出了他能想到的证明自己是人的所有证据。 这时心怡取出了那个戒指,仔细的看者,对PPL说:“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我想你也不是,是我也不怕,因为你是好人。” “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认定我是鬼似的,唉!叫你说的我也搞不懂了,等放了假回去问我父母去,还有我的亲戚,我的老乡,总不至于我们村子全是个鬼村吧!不然他们早把我看出来了。”PPL略带气愤的说。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怕见阿成又想见阿成,想你来给我壮胆。” “噢,”PPL心想:“原来她是怕见阿成这个真鬼,想拿我这个假鬼来练练胆啊!她也不想想我也怕啊!以前是无意识的,没有怕的感觉,现在也是越想越怕,真后悔陪你到楼顶来。” 这时呼的一阵冷风吹来,阴森森的,两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不知道阿成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死的时候可恐怖了,我都被吓晕了。”心怡胆怯的说。 “应该跟以前上样吧!我看挺好的。” 这时忽然楼顶的铁盖“吱”一声,又没了动静。两个人吓的又禁不住靠在了一起。 “是阿成吗?”心怡对着四周问。 并没有回音。 “他还没来吗?” “大概是吧!说不定要等到你们学校熄灯以后,阿成可是个好鬼,不会吓人的。”PPL的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四周楼沿,淡淡的说:“你听,夜猫都叫了,他们也要出来了。” 心怡不经意的看了看PPL,禁不住又是一颤。 “你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东西?怪吓人的。” “你看我们四周是什么。”PPL用手指了指。 心怡顺着手指往四周一看:“啊!那是什么?”一声“啊”把PPL也吓了一跳。 “没事,是些没事干的小鬼,大概是看我在这儿,露一露头又下去了。”PPL若有所悟的说。 “是吗?那阿成快来了吧!”心怡焦急的说:“我有点怕了。” “没事,我们闭上眼,就当什么也没有,坐在这里等阿成来,相信有我在他们不会来乱捣乱的。再说阿成也会保护你的。” “嗯,”心怡很听话的坐下闭上眼:“我想这几个月来阿成一定在我身边保护我,所有从没有鬼来吓我。”PPL偷看了她一眼,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许久,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说:“你们早来了,我去求那些在四周看热闹的都散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 心怡和PPL同时睁开了眼,心怡终于看到了她朝思幕想的阿成,还是那个阿成,帅气的阿成。心怡的眼泪忍不住夺框而出,猛的站起来扑了上去。但她只是从阿成的身体内穿了过去,她又一次扑了过来,可还是碰到到阿成。 “阿成,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对不起,”阿成呜咽的说:“我现在只是一个鬼魂,没有躯体。”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想你,我不想只是看你一眼,我要……”心怡也呜咽的说不下去。 阿成转头看了看PPL,“那就只有……” “只有什么?”PPL也看着阿成,猛然明白了什么:“噢,怪不得要我也来,原来你想借我的躯体啊!也怎么能行,不行,不行。” “求您了L先生,就在一次,我过一天就要走了。” “那好吧!可要快啊!”PPL的好奇心一向很大,他还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进入别人的魂魄是个什么滋味,所以也就答应了。况且还能跟心怡牵牵手,在他们都闭眼坐着的时候,PPL早偷偷看了她好几回了。 PPL闭上了眼睛,说:“你来吧!” “不能这样,你要睁开眼,看着我,全神贯注看我的眼睛。” PPL照他的话做,只见阿成慢慢的向他靠近,慢慢的进入了他的眼睛,慢慢的有一种发涨的感觉,手脚也不能自己控制了。但思想还是有的,他知道阿成在跟心怡说些甜言蜜语,但他却插不上嘴;他知道阿成正牵着心怡的手,心怡把戒指又戴在了PPL的手上。很快阿成又将心怡搂在了杯里,手又在抚摩她的长发,就像细水从指尖流走,慢慢的又将心怡搂的更紧。他跟心怡任有阿成的摆布,不过心怡是心甘情愿,他是不能自己。突然间他们的嘴对到了一起,PPL从舌尖感到了一种甜甜的味道,久久的在脑海里缠绕,他忽然感到有种不妥:是帮助一个鬼魂玷污一个活人,可他们是心心相印;是自己鲁莽,坏了天纲地规,可即使阿成上了别人的身一样也可以这样啊!只是碰巧是我而已。可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阿成的手,也是PPL的手正在一个个的解开心怡的衣扣。现在正是春末夏初,心怡只穿了一件外衣,只见一个洁白的胴体正慢慢呈现在PPL眼前。PPL大叫不好,不能这样,不要,不要忘了人鬼殊途,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终于让他冲破了阿成的控制,喊叫了出来:“不能这样……。” PPL只感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吸力将自己连同阿成的魂魄一同往身飞去,飞出楼顶,飞向夜空,PPL只看见心怡哭喊着追到楼沿,趴在护栏上大声哭叫着阿成的名字。PPL的嘴里这是只有:不要,不能这样的字语。 “不要,不能这样。”PPL继续这样大叫着,忽的坐了起来,却发现已经到了他宿舍床铺上,阿成就在自己对面仇视在自己。 “怎么了,怎么了?”舍友们大叫的都醒了过来,见PPL坐在床上,痴痴呆呆样子,不禁都大笑了起来,“PPL,怎么了?做梦被人强奸了,不要什么呀!哈哈哈哈……” “吵什么?睡觉呢!神经病。”对面宿舍传过来了抗议的声音,大伙又在一会讥笑声中睡了。PPL见阿成也飞走了,自己正纳闷怎么到这里来呢?刚想躺下想想,就在两个夜叉在楼下等着了,赶紧飞身下楼,心想:还好,飞行术还在,我就怕他们把我的这点本试收回去。” “嘿,这两天怎么了?又来晚了。”红脸夜叉说。 PPL皱了皱眉头说:“两位,请教个问题行吗?” “老搭档了,说吧!” “如果带了鬼魂去见他活着的亲人,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这个要看情况而定,看你做的是善事还是为了个人私利。” “带他们去干那事,罚的重不重?” “什么事啊?地规跟你们人间法律一样,量罪而刑。” “唉!地规跟法律本是好的,只是被执行人执行的时候,因为掺时了个人感情而变了味。” “哈,还挺有感慨的,放心,在人间天理是虚的,在鬼神这里,天理是实的。” “怎么,你干这种傻事了?哈,等着受罚吧!”绿脸夜叉幸灾乐祸的插嘴说,才中还比划着下流的动作。 “别听他吓你,这事小事,以前常发生过,没事的,快送东西去吧!一切我们哥俩给你扛着。” PPL满脸感激的接过清单,背起一捆冥币,连同几个纸箱,飞身进鬼门关去了。那纸箱有一个做成汽车样子的,一进鬼门就变成了真的汽车,PPL将其它的冰箱、电视、洗衣机等全放到车里,今晚是最省力的了。 第二天是周日,没有课,PPL他们起床很晚。即使醒了也没起床,而是大伙在床上打闹。PPL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抚摩着手上的戒指。ML忽然趴在他的床铺边上问: “哎,昨晚上几点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PPL也无法解释,就推搪说:“太晚了,忘了。” “哎,跟那个心怡干什么了?”ML色眯眯的问。 还没等PPL想好怎么回答,就听楼下有人叫ML,是团支书的声音。ML一脸的笑容,也不再追问PPL,回了一句:“哥们有事先走了。”边系衣服扣子边出去了。 下午,PPL吃过饭后在校园内闲溜达,只见ML急冲冲的跑了过了,伏在PPL的肩膀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不好了,艺校那个,那个心怡死了。” PPL的大脑“嗡”的一下子,心想他们走时不时好好的吗?“她是怎么死的?”PPL急切的问。 “听说是跳楼死的,不过警察怀疑是他杀,因为她死时衣服不整。” PPL心想:坏了,准是我的错,因为我的不配合,她伤心过度,又自杀了。她也真是,自杀前也不整理好衣服,弄的ML好像在怀疑我似的。糟了,那警察也会…… 不等他想完,只见前面已经来了两个警察,边上一个同学正指着自己说:“哪,他就是PPL。” 两个警察径直走了过来,“你就是PPL?” PPL点了点头,他已经预见到了什么,并没有再解释。 “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就抓起PPL的双手给他拷上了。 “喂,我只是嫌疑,干嘛给我带手铐?” “少罗嗦,这是规定,走吧!没你的事肯定就把你放回来,你紧张什么?” 三人走出学校,直接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警车。不少同学在他们四周围观,并不时的指手画脚讨论着,羞的PPL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4 “说实话,你昨晚上去做了什么?你不用狡辩,这一切跟你脱不了干系。”那个自报姓黄的警察怒斥着PPL。 “我说了我没干什么?你们抓人要讲证据。” “证据?好,你听着:昨天晚上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对不对。” “对。” “你们一起上的楼,再没有第三者对不对?” “就算对吧!”PPL心说:我说阿成也在你信啊! 黄警官将台灯照向PPL,刺眼的灯光耀的他睁不开眼,只好用手去挡。 “‘就算对’是什么意思,都一天了,你说说你回答了几个真正的问题。” “我说了我是最后一个见心怡的,但她是自杀应该是没错的。” “那她的衣服怎么解释?”旁边的女记者问。她是心怡的表姐,又是个刑事案件的记者,跟黄警官熟的又不能再熟了,PPL似乎瞧出他们是有那么一点关系。所以他俩一起审PPL。 PPL看了她一眼,惭愧的低下了头。毕竟心怡的死自己也有责任,若不是自己自私,怕触犯了地规,失去了飞的感觉,心怡也不会自杀。 “不错,心怡的死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急着走,她也不会跳楼。” “我们知道你不是凶手,我们想知道的是昨晚你跟她说了什么,谁还去过楼顶,你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几点走的,昨晚上我们的事还真不好说,反正心怡不是我杀的,昨晚楼顶上除了我和心怡再没有人了。”PPL记的阿成说过他把所有的鬼都打发走了,肯定也不会让一个人留下,他应该不会骗心怡。 “不好说,不好说,这三个字你一下午都说了十几遍了,你不知道配合警察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吗?行了,你先出去好好反醒一下,再不说再加你个包庇罪。” 马上进来了一个警察把PPL又带到了另一个房间。审了正正一下午,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PPL早困的不行了,赶紧靠着墙根先闭上眼休息一会。 不一会,PPL忽然想起一件事了,晚上自己是有法力的,不如再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另外更重要的是去找心怡,问清为什么会这样。说干就干,他扶在墙上,用心想一件事,果然手又一次融进了墙壁内,慢慢整个身子也进去了。他不出墙壁,就在里面行走,这样外面的事物一清二楚,别人还看不见他。 他先到刚才的房间,听见黄警官正在和心怡的表姐记者文静在说他: “我已经做过调查,他不是杀害你表妹的凶手,虽然他的嫌疑太多了。” “噢,说来听听。” “第一,他什么时候从楼顶下来的,管理员说他一直没见他下楼,这一点是个秘(周六宿舍是不关门的,不然黄警官是非要查清不可的)。不过在心怡死前一个小时,管理员曾上楼顶看过他们,只有他们两个,一动不动的坐在上面。而且整个晚上管理员除了PPL没见另一个陌生人。第二,PPL手上的戒指,他的同学说他从来不事带这东西,问他,他说是心怡给他的。但心怡的手上还有个戒指,应该这是一对。而且她的同学也证实,她已故男朋友有一个戒指。心怡对它非常珍惜,但她给了PPL,他们的关系……从她衣服的被解形状来看,心怡是自愿的,她没有反抗,但眼中有泪水。你说心怡因为PPL抛弃了她而自杀,也不合呼逻辑。他们的同学都证实他们才刚认识一天。当然这两点都不能排除PPL是凶手,只有第三点,PPL的同学说他在回去后曾在宿舍内大叫了一声,因为是周六,隔壁的宿舍还在打扑克,他们在他大叫时看过表,时间跟心怡的死亡时间一致。艺校跟他们学校的距离,他不可能在几分钟内赶回宿舍。” “这么说真是PPL所说的,表妹是自杀?” “不,我们在楼沿上找到了她的指痕,很显然她想努力抓住,但很遗憾,她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就被人推下去了。我们在她的后背上找到了几根白发,经化验是猫的毛。听PPL的同学说,PPL很喜欢小孩,经常到班主任家去抓他们家的猫去逗小班主任的该子,所以PPL是个关键人物。” PPL再也听不下去了,心想:我还不如这就去问心怡的鬼魂去,听你们在这里乱猜。 路上心想:阿成曾搂过心怡,手放在后背上很正常,只是我已经五六天没玩那猫了,也怪,那猫也好久没见了。哈,它跟师母回娘家去了吗?它不就是师母从娘家带来的吗? PPL知道心怡的尸体在医院太平间,所以直接去了医院。刚进去就被眼前的影像惊呆了: 只见阿成正跟心怡如胶似漆的躺在地上,看见PPL来了,心怡赶紧躲到床后穿上衣服,阿成却径直朝PPL奔来,边走边骂:“好你个混蛋,我正要找你呢?你偏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我要你赔心怡的命来。”说着就张开十指朝PPL掐来,并且恢复了他临死时的面目,恐怖恶心的让人发晕呕吐。只见他全身肌肉有如臭豆腐一般,只是没有一点红色,还不时的滴着臭水,两个眼珠都流了下来,用两根筋挂在腮上。显然他水被淹死的。 PPL早已被他的样子吓的有点麻木了,一动也不动。就在那十指滴水的手指掐到PPL的一刹那,就听心怡“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阿成马上恢复了理智,又变回了原来英俊的模样,扑到了心怡身边。 阿成抱着心怡,PPL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心怡慢慢的醒了过来。 “心怡真对不起,我不该走的,可你也不能自杀啊!” “你才自杀呢!”阿成把PPL推到了一边说:“心怡是被人谋杀的,现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她也不能到鬼门报到。” “什么,谋杀?怎么会这样?” “是的,”心怡慢慢的说:“我看见你们飞走了,就趴到楼沿上呼喊你们,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当时太虚弱,没有抓住楼沿就摔下去了。” “没看清是谁吗?” “没有?” “阿成不是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吗?” “是啊!”阿成沮丧的说,完全没有刚才的凶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都怨我,都怨我,是我叫你们到那里去的。”说着就不住的抓头。 心怡赶紧抓住他的手说:“别这样,我们不是要感谢这个人吗?不是他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可是我就要走了。” “没关系,我已经想通了,你一个人去吧!我不会自暴自弃了,你走后我会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小鬼。就是我的父母,我真对不起他们,直到死了才后悔。以后还要求PPL帮不少忙呢!” “可你心中有口冤气,不能到鬼门关报到,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这我怎么放心。” “没关系,有我呢?我会将功赎罪,替心怡报仇。”PPL信誓旦旦的说。 ...
一、奇怪的司机 时斌被一名警察摇醒时,发现自己坐在一家商店门口,地上有一摊呕吐物,他向口袋里一掏,吓了一大跳,手机和钱包不见了!随后才发现跑到左边口袋里去了,时斌有些疑惑。 “喝多了吧,我给你叫辆车吧。” “麻烦你了。” 警察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时斌昏胀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司机是个微胖的中年大叔,给人感觉很邋遢。上车之后司机便一直盯着他看,借着未消的酒意,时斌没好气地说:“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字?” 司机笑了笑,和他聊了起来。车从一条马路经过,两旁是一大片黑漆漆的荒地。 “我跟你说一件怪事,是我朋友遇上的。”司机说他的一个朋友,也是开出租车的,有一天晚上,他载了一个客人,路上那人突然浑身抽搐,他赶紧把车停下来,就停在现在这个地方,发现人已经不行了。 他很害怕,车又不是他自己的,客人死在车上,搞不好他要吃官司、丢饭碗。左思右想,于是他就把人拖到这片荒地上,可巧他发现了一个很深的洞,大概是准备修下水井的,就把人丢里面了。 他以为万事大吉,可没想到,几天之后他又载了一名客人,竟然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动作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半天,那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客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时斌笑了笑:“师傅,你在跟我讲鬼故事吧?” “不,是真事儿。” “那大概是巧合吧,人死不能复生。” “你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司机喃喃着,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到家之后,司机递给时斌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名字,王志国,他说下次打车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时斌来到公寓前,伸手摸钥匙,钥匙却跑到裤子左边去了,他心想真是活见鬼了。 二、混乱人生 隔日一早,时斌去上班,打卡的时候却提示指纹无法读取,他挨个试,结果左手食指的指纹顺利通过,真是怪事。 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经理过来说:“时斌,你给那个冯老板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谈一下订购的事情。” “经理,昨晚你们没谈妥吗?” “什么昨晚,我们根本没见过面。” 时斌暗暗诧异,昨晚那顿酒不是和冯老板喝的吗? 他渐渐意识到周围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大嗓门的王姐居然变得很文静,每天九点准点来清洁的阿姨换了人,同事小王打球摔断的腿本来是左腿,可小王打着石膏的却是右腿。 真是奇怪。 下班后,时斌给小惠打了个电话,想约她出来看电影,小惠是他的女朋友,交往已经有三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关系。 电话拨通之后,小惠的语气显得很意外:“时斌?你找我干什么?我们都分手一年了,你还要纠缠不放吗?”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时斌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连小惠都变得不对劲儿了。 不仅如此,不一会儿,时斌还接到医生的电话,让他去医院复查,说他脑子里的瘤子需要马上治疗。 大骇之下,时斌立刻跑去医院检查,可CT显示,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瘤子。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时斌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试图捋顺这一连串怪事,突然,他想起了那个司机,还有他说的那件奇怪的事。难道,那个猝死的客人是时斌自己? 时斌拨通那个电话,约了司机在一个小饭馆见面。 酒菜端上来之后,时斌开门见山地问:“我问你一件事,你那晚讲的怪事……是关于我的吗?” 司机愣了一下,良久,默默点头。 “你是说,那天晚上我猝死在你车上,然后你把我的尸体扔进了一个洞里?” 司机犹豫地说:“是,后来要不是警察替你拦的车,我根本不敢载你,我以为你是鬼,来报复我的。” 难怪他当天晚上的眼神很奇怪。 “可是,你看我是个大活人,而且我很健康,没道理会猝死。”沉吟片刻,时斌说,“你能带我去看下那个洞吗?” 司机起初不愿意,时斌答应给他误工费,司机才答应。 两人驱车来到那片荒地,这里荒废太久,长满齐膝的杂草。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警示牌,司机伸手拦了他一下:“小心,就是这儿。” 时斌打亮手机,朝黑漆漆的洞口照去,这个洞异常深邃,他找来一块石头扔进去,居然听不见回响。 “你就把我扔进这里面了?” “嗯。”司机嗫嚅道,“当时我也没办法,车上死了人,以后谁还敢坐我的车……”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有苦衷。”时斌讥讽地说道。 这样盯着看终究看不出个所以然,两人分别之后,那一晚时斌辗转难眠。 三、伽蓝洞 清晨五点,时斌被门外的猫叫声吵醒,那是邻居养的一只叫花花的猫。时斌烦躁地坐起,揉着太阳穴,突然,他灵机一动。 时斌找来一个麻袋,打开门,趁那只猫没注意,兜头罩下,迅速扎紧袋口。 时斌来到那个洞口边,袋子里的猫还在挣扎,他一扬手把猫扔了进去,那只猫转眼便被吞噬进无底深渊。 时斌回到家,邻居大姐正在到处找花花。可到傍晚,时斌听见一声熟悉的猫叫,推门一看,大姐正抱着那只猫,宝贝似的疼爱着。 “大姐,花花找到了?” “是啊,你说怪不怪,它居然躲到衣柜里去了,我明明记得昨晚没放它进来的。” 就在这时,那只猫突然挠了大姐一下,从她怀里挣脱开来,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深夜,时斌又一次失眠。突然,他再次听见门外的猫叫。他打开门,花花正蜷伏在角落里,地上的猫食盆是空的,大概是被主人惩罚了,没吃晚饭。 时斌从冰箱里取出鱼罐头,打开推到花花面前,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吃了起来。 猫是种敏感的动物,它挠伤自己的主人,难道说,它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事吗? 时斌想起在哪里曾经读到过一篇文章,突然间醍醐灌顶,连忙打开电脑搜索起来。 下班之后,时斌约了司机在上次的饭店见面,司机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找我,我觉得这件事我没有任何责任。” “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个洞,是传说中的伽蓝洞!”时斌激动地道。 “什么?” 据佛经里记载,佛祖曾经被摩罗引诱来到伽蓝洞,并在里面看见了前世的自己,由此展开了一场佛理的辩论。 假如这个传说是真的,所谓的伽蓝洞实际上是连接不同时空的通道,佛祖看见的,只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不是时斌原本所在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他是左撇子,他得了绝症,与女朋友分手,只能孤独终老。 结果,那天晚上,这个世界的时斌猝死在出租车上,又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司机扔进那个洞里,于是另一个世界的时斌和他交换了身份。 听完时斌的话,司机疑惑道:“另一个世界,你是说不同次元?” “可以这么理解吧,老实说,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真的不会相信。” 时斌不是没有想过从那个洞回去,但却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有一种理论,人的每一次决定都会使时空突发畸变,平行世界的数量何止亿兆,他不敢去赌。 时斌郁闷地喝着酒,不知不觉酒喝多了,司机格外殷勤地说:“我送你回去吧,不收钱。” 车停在一个地方,时斌环顾四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杂草遍地的荒地中,司机坚定地朝那个黑洞走去,时斌拼命地阻拦:“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大哥,你听我说,这个太危险,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你是囚犯还是变性人!” “你看看我!”司机说,“我快四十岁了,没有成家,没有房子,整天跑出租车,只能勉强糊口,谁都看不起我……也许另一个世界的我已经腰缠万贯了。” 说罢,司机朝那个方向跑去,时斌愣愣地看着他被那个洞吞噬了…… 四、另一种人生 站了一会儿,时斌掉头朝出租车走去,车门突然打开了,司机从里面走出来,同时斌四目相对。 面前的大叔一样的不修边幅,只是神情显得更加苍老,脸上有一道瘆人的刀疤,面相十分可怖。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知道。”时斌感觉这个人很危险,正要走时,他突然叫住自己:“站住,你身上有钱吗?老子刚逃出来,几天没吃过饭了,给我钱,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说罢,司机把时斌粗暴地按在车门上,搜他的身,钱包手机被洗劫一空之后,时斌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掏出一把改锥! 情急之中,时斌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推开司机就跑,一路跑进荒地里,司机追在后面,时斌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连声求饶:“大哥,你听我说,你不是通缉犯,不要干冲动的事情。” “放你妈的屁,老子被判了死刑,满城都贴着老子的照片,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你又在放什么屁,哄我?” 司机脸上闪动着森森杀意,一路追赶着时斌,时斌则连滚带爬地逃命。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追一赶来到那个洞边,眼见着已经无路可退了,时斌说:“别逼我,我跳下去了!” “那正好,省得我处理尸体。” 时斌咬着嘴唇,没办法,只能一头扎进洞里。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不断地下落,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让人害怕,这个洞深邃得仿佛直抵地心,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时斌醒过来,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他用手摸了摸,发现这是一个密封的箱子,隔着木板隐隐听见外面有哀乐,还有哭泣声。 一个声音在说:“死者即将入土为安,请大家节哀。” 时斌拼命地捶打棺材:“放我出去,我还活着,放我出去!” 可是外面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时斌绝望地捶打着,最后恸哭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事? 寂静的黑暗中,一切声息都离他远去,就在他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时,棺盖突然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线晃得他睁不开眼。 几个工作人员把他扶起来,小惠从人群中走出来,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老公,你感觉怎么样?” 时斌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一名主持人打扮的人走过来:“时先生,您对这次‘死亡体验’感到满意吗?” “‘死亡体验’?”时斌环顾四周,墙上贴着“体验死亡、珍惜生活”的标语,他听说过这种猎奇的服务:“哎呀,太逼真了,我差点以为你们真要活埋我。” “本公司的服务宗旨就是让客人身临其境地感受死亡,希望您能从中领悟出生活的真谛。” 小惠挽着时斌走到外面,阳光明媚,他觉得身边的妻子格外美丽:“我从没觉得,活着这么好。” 小惠温柔地笑道:“亲爱的,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家里的厨师做给你吃。” “家里的厨师?”时斌错愕地张了张嘴,连忙改口,“不用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好。” 五、从头再来 又是公司应酬,时斌喝多了,几个员工前呼后拥地搀着他离开饭店,叫了一辆出租车,叮嘱司机一定要把他送到小区里面,还替他预付了车钱。 时斌从怀里摸出醒酒药,跟师傅借了点水吞下去,昏胀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司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胡子拉茬的,指甲里积着污垢,给人感觉很邋遢。 时斌微微一怔,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字?”司机没好气地说。 时斌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对方算是我一个朋友,他跟你一样,也是个司机……” ...
全国摄影大赛颁奖典礼上,主办方在舞台上展示金奖摄影作品。会场上瞬间议论纷纷,大家各自猜测这张模糊一片的摄影作品暗含了什么玄机,怎么能超越其他优秀作品,一举拿下金奖。 李日辉故意使劲揉揉眼睛,不顾场合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台上的摄影作品嘲讽道:“是底片曝光,洗糊了吧?”主办方邀请的各界知名评委的脸上浮现不满的搀色,刘响慌忙伸出手,一把捂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的凝逝,并向身边的同行点头表示歉意, 就算是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伙伴,刘响还是受不了日辉这种大大咧咧、不懂礼节的样子。不过想想龌没办法的事情,虽然两人从出生刀五岁都在孤儿院生活,但五岁后就被不同的人家收养。 日辉被收养了几年后,他的养母因意外去世,大受打击的养父把妻子意外死亡的责任推到日辉身上,他总是怨恨着:“如果不是收养了这孩子、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这孩子一定是灾星。” 幸好,日辉在那样受到诅咒似的家里,还是努力成长为一个乐观直率的人。 日辉白了一眼态度谦恭、小心翼翼的刘响,不满地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是替你感到不值,才特意申请负责这个获奖典礼的报道。我倒要亲眼看看是哪个家伙,凭多优秀的作品拿到金奖的。“ 日辉得意地拍拍胸口,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在会场的灯光下闪烁着明晃晃的光。日辉的父亲自暴自弃,终日酗酒,在那种恶劣的家庭环境下,日辉却还是靠他自己的力量考上名牌大学的新闻学院,进了本地最权威的报社。刘响想想自己,他幸运地被著名摄影家收养,养父母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法计算的心血,一次又一次摄影比赛的落选让刘响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有成为摄影家的才华。 而这次他参赛的作品,连作为摄影家的父亲都称赞,为什么会输呢?他看着那幅金奖作品,要说输得心服口服,那是不可能的。 ”有传闻说这幅名为《喊魂》的摄影作品,能让观看者心魂不定。说不定评委们是被迷惑了,才投它一票的。“日辉随便地翻着手里的资料,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揣测道。 刘响不禁怀着诧异的心情仔细打量那舞台上的作品。那模糊不清的人物轮廓,与其说是曝光过度,似乎更像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隔着迷雾拍摄的。只有那跳跃着的橘红火光,似乎正在焚烧着什么,但火光却没有照清楚人物的面容。 照片中的人面孔模糊,手里似乎正在敲打着什么,耳边仿佛能听到一下又一下清脆的敲击声,幽深的呼唤声飘荡在空气里:”回来吧,回来啊,孩子。“ ”那是一个悲伤的妇女吧?“夏意轻柔甜美的声音突然传来,把刚刚回荡刘响耳里的呼唤声吹散了,也把刘响吓了一跳。 ”你怎么才来啊,夏记者。“日辉已经做了不少记录,打趣刚到现场的夏意。这两人是新闻学院的师兄师妹,复意还没毕业,全靠日辉推荐介绍她到报社里实习。也因为日辉,刘响和夏意才能成为恋人。日辉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们从孤儿院出来后,又在初中重逢,一起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所以刘响看得出来,日辉喜欢夏意。 夏意有些不满地噘噘嘴巴,在刘响身边坐下,冲日辉吐吐舌头:”我可没偷懒,刚进场听到宣布金奖,我就先去调查了解这照片和摄影师的底细。“ 刘响的脑袋这时才渐渐清楚起来,想起刚才夏意在他耳旁说的话,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夏意的手催促道:”了解到什么了?你怎么知道那照片里是一个悲伤的妇女?夏意从未见过刘响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日辉边推刘响边提醒道:“你弄疼夏意了,慢慢听她说吧。”刘响这才发现自己把夏意白皙纤细的手腕都抓红了,慌忙松开手指,然后道歉。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这次的作品呼声确实很高。所以刚才我溜进后台四处打听了解,很多工作人员都说评委们像中了邪似的,一致认定那作品该拿金奖。”夏意顾不上手腕阵阵火辣的疼,反而她心里更疼,因为怎么看这得金奖的作品也没有什么超越刘响作品的地方。也许正如大家所说,这是一幅带着迷惑人心的邪气的作品,会把人的魂给吸走。 这幅作品的标题也很诡异,夏意望着台上阴冷的作品,幽幽地说道:“据说这是摄影师郑兵在北边山谷里的偏僻村落中拍摄的……” “我们刚刚接到非常悲痛且遗憾的消息!金奖《喊魂》的作者郑兵先生被发现溺死在西谷村的河里一一就是这幅作品的拍摄地点。现在,希望全场为郑先生默哀三分钟……”主持人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夏意的话。全场一阵短暂的惊恐骚动后迅速陷入死寂,那幅《喊魂》仿佛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冷。 夏意低头默哀之前,惊讶地发现身边刘响的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清亮的眼睛放射着狩猎者才有的冰冷锐利的光彩。 摄魂 “咔嚓咔嚓……”默哀刚结束,郑兵获得金奖的那幅模糊不清的照片成为所有到场人士用相机竞相捕捉的猎物,在闪光灯下被拍了数不清的拷贝。 只是,这些人最关心的是这古怪的照片为何能获得金奖?获金奖的郑兵所前往的西谷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让他产生如此的灵感拍下这样的瞬间?又为何会让即将一举成名的郑兵丧命? 夏意敢打赌,在默哀的三分钟里,谁也没有真正为离奇死去的郑兵感到悲伤。甚至,连伫立在她身旁的刘响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直非常善良的他透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夏意没有忘记自己作为实习记者的身份,也凑到舞台前去寻找最佳角度,以便把金奖作品完整地拍摄下来。“咔嚓”一下,刺眼的闪光灯仿佛照亮了那个看起来很悲伤的妇女的脸,夏意分明看到女人干裂的嘴慢慢张开,似乎正在呼喊着什么。她手一抖,心想不能浪费胶卷了,于是又认真专注地拍摄。 待到拍摄结束,夏意重新回到观众席,才发现日辉埋头刷刷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夏意拍拍日辉肩膀。没想到却把日辉吓得连笔都掉在了地上,夏意抱歉地压低声音问:“不好意思吓到你。刘响呢?” 日辉迅速合上笔记本,慢慢俯身捡起已经滚落到远处的笔,又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大概去后台了吧。”夏意望着神情有些古怪的日辉,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日辉师兄。难道他是因为觉得完成采访任务有困难?有可能,因为这次领导布置给日辉的任务,是对金奖获得者的独家访问。 因为日辉比任何人都相信好兄弟刘响会夺得金奖,所以夸下海口说绝对能完成采访。结果,得到金奖的不是刘响暂且不说,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金奖获得者已经死了,总编特地留着的版面要开天窗了。日辉一定非常烦恼吧,他想到自己信誓旦旦让总编预留的版面难以完成,觉得回去后难以面对信任他的总编吧? “去后台找找刘响吧!”夏意将温暖的手掌放在日辉的手臂上,让日辉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他轻轻点头,和夏意一同前往后台。 没想到后台的媒体丝毫不比前面会场少,所有人的镜头和摄影机都对准着一个人,那就是郑兵的助手。年轻的助手是收到警察的通知后,特意赶来会场向主办方说明郑兵情况的。谁知道默哀一结束就被媒体围堵在后台,根本无法离开。 “郑老师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老师把相机交给我,让我把照片洗出来参加大赛。他说,他必须留在西谷村,那里是他的家。”年轻助手的脸色苍白,惶恐地努力回想着他所知道的情况,突然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围聚在他身边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日辉和夏意的身上,声音低沉地呢喃着:“老师就像被喊走了魂似的……西谷村,是会摄走人类灵魂的地方!” 众人还想继续追问,警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后台,他们径直来到那个助手身边:“我们是收到郑兵先生家人的报案,说郑兵先生跟家里失去联系整整半个月。我们赶到西谷村并进行了全面的搜查,最后在河边发现了疑似属于郑先生的物品。本案有很多疑点,所以必须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助手被公安人员搀扶着离开椅子的时候,他双腿发软,使劲摇头:“不关我的事情,郑老师他真的是被喊走了魂,那村里……有鬼!”现场的媒体骚动起来,议论里夹杂着窃笑声,被鬼吓得丢了魂的人才需要喊魂,难道鬼也能把人的魂魄喊去? 摄影记者中突然有人喊起来:“我明白了!所以那幅作品的魅力和价值所在,就是能把人的魂魄摄人作品中!”其他人也附和着:“说不定就是这样,郑兵先生成为第一个被摄魂的人呢。” 警察对望了一眼,无奈地将瘫软在地的助手带走了,案子…天没破,流言蜚语就不能停止。夏意不顾日辉的阻止,上前追问公安人员:“西谷村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我们接到郑先生家人报案后,对西谷村进行全面搜查,那是一个荒村。所以希望媒体朋友们不要擅自行动。”公安人员尽量压低了声音回答,说完就匆忙跟上其他同事离开了。 郑兵在没有人居住的荒村拍到了夺得金奖的照片?夏意总觉得,郑兵被摄走了魂只是个开始,那张由助手带回来的照片里,也许隐藏着更大的诅咒。正如公安人员所说,擅自去调查的话,也许会招惹祸端。夏意转身,发现刘响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他双眼闪烁着欲望的光芒。 “我想去西谷村走一趟,夏意,那里也许有能够让我的摄影事业成功的机会!”刘响使劲摇晃着夏意的肩膀,丝毫不管夏意露出的痛苦神情,他只顾兴奋地宣布要前往西谷村,就像被谁呼唤着灵魂一般,满脸痴狂。 幸存者 警笛声消失在城市的夜空里,他们从会场离开时已是华灯初上,日辉伸伸懒腰,摸着肚子抱怨道:“都快饿扁了,胃在打鼓抗议呢,我们先找个馆子吃饭口巴。” 他使劲拍拍刘响的肩膀,冲满脸担忧的夏意眨巴眼睛。因为大学时期一起在学院的报社团合作了几年,夏意和日辉之间默契十足。夏意知道,日辉也察觉到了刘响有些古怪,想借吃饭来放松情绪,劝说他不要对西谷村有太大的好奇心。 三人找了附近的一家小菜馆,已经过了吃饭时间,菜馆里有些冷清。刘响手里一直紧握着手机,夏意把热茶推到刘响面前,轻声询问:“你是等谁的电话吗?” 刘响眼神有些恍惚,没有抬头,一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对担心他的夏意和日辉笑笑:“我真傻,父亲和母亲一定早知道我没拿到金奖,怎么会打电话来呢。”说完端起杯子,默默喝着热茶。 刘响言语中的失落,日辉和夏意都能理解。在许多人眼中,被著名摄影师收养的刘响是幸运的。但没人知道,那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收养刘响的原因,只是为了培养出世界级的摄影大师。与其说刘响是他们的孩子,不如说是满足他们虚荣心和愿望的棋子。 “日辉,夏意,让我到两谷村走一趟吧。我真的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刘响近乎哀求地望着日辉和夏意。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桌面,夏意便转移话题。劝大家先动筷填饱肚子。日辉突然目光坚定地答应道:“我陪你去吧。报导放了鸽子,没给总编上点好菜可不行,就拿西谷村做个专题吧!《摄影大赛金奖得主命丧摄魂村》怎么样,这点子不错吧?”说着又开起玩笑来,让满脸愁容的夏意哭笑不得,只好叹口气:“除非带上我,否则你们两个都别想去。” 前往西谷村的计划确定下来,这一顿饭三人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忘记了拿不到的金奖,忘记了失败的采访。 第二天,日辉开来了新买的越野车,三人驱车离开了城市,他们一路打听西谷村的路线,向偏远的山村飞驰而去。随着越来越荒凉的山景在眼前展开,夏意觉得有些发冷,缩了缩脖子。她突然想起警察说过,西谷村经是荒村了,便有些担忧地拉了拉驾驶座旁的刘响:“到那以后,我们要住在哪儿也是个问题吧?真奇怪,那郑兵独自留在西谷村那么久,都是住哪里?又吃的什么呢?” 刘响笑着摇摇头,安慰夏意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住也可以临时搭帐篷。这时夏意突然一把抓紧他的手臂,嘴巴大张,用满是惊恐的眼神望着窗外急速闪过的,风景。 “怎么了?”日辉皱了皱眉头,他看看神色怪异的夏意,停了车。他从车窗探出脑袋望去,一个妇女伫立在写着“西谷村”的村牌旁边。 那妇女正凝望着他们,难道想搭个顺风车进村去?日辉慢慢后退着,夏意却使劲摇晃刘响的手,声音颤抖:“是那个女人,是是是郑兵摄影作品上喊魂的那个女人!” 日辉示意刘响陪着夏意留在车里,自己下车去察看卜下。刘响望着慢慢走向妇女的日辉,咬了咬嘴唇想跟上去,但夏意害怕得瑟瑟发抖,刘响只能轻轻拍着夏意柔顺的发丝安慰道:“你看错了吧?那作品里的人物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 他们从清晨出发,抵达西谷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刘响抬头看看渐渐西沉的夕阳,血红的夕阳笼罩着日辉和那个头发有些凌乱的妇女。没过多久,日辉侧身指着车子向妇女说着话,直到妇女点点头,日辉就带着她—起向车子走来。 “日辉,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刘响抱紧夏意,责问拉开后座车门,准备让女人上车的日辉。 “她说自己是西谷村的幸存者。我觉得,我们必须带上她一起进村,一会儿我就跟警察联系。”日辉看着害怕的夏意,为难地皱皱眉头安排道,“让夏意坐副驾驶的位置,你陪赵阿姨坐后面。” 刘响不情愿地把夏意送到前面座位,系好安全带,他回到后座时,被日辉称为“赵阿姨”的那位自称是西谷村幸存者的妇女已经安坐在一旁,朝自己露出诡异森冷的笑容。 回家 进入西谷村后,赵阿姨开始大声喊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也陪我一起回家吧!”她一边兴奋地呼喊着,一边使劲拽住她身边的刘响。日辉和夏意已经完全被窗外的景象吓呆了,正如公安人员所说,这里根本就是荒村! “因为洪水泛滥,大部分村民都丧生了,但也有不少幸运的小孩被父母拼了性命救活。”日辉把车停放好,慢慢走下车,望着四周废墟似的村落,这里荒凉阴森,却是他和刘响的故乡。 在高中时代偶然看到关于西谷村的纪实报道的时候,日辉和刘响就知道他们是当时在那场灾难中幸运牛存下来的小孩。只是两人都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埋葬他们亲人的地方——没想到那个郑兵却来到了这里。 夏意来到日辉身边,好奇地问:“你来过这里吗?总觉得你对路线很熟悉。”日辉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响已经搀扶着赵阿姨来到他们面前,催促道:“天色暗了,赵阿姨说今晚我们就到她家过夜,她顺便给我们煮点吃的暖暖胃。” 一眼望去,四周根本没有一座能住人的房子。三人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跟随着赵阿姨向村落深处走去。 赵阿姨家的房子隐藏在小树林里,难怪警察搜索的时候没有发现到她。 赵阿姨做了一顿简单朴素的晚饭,三人却吃得很香,尤其是一贯饭量很小的刘响,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赵阿姨也一直温和地笑着,不停地给大家夹菜,眼神里流露着慈母般的温柔和爱,夏意心底却始终盘旋着一股寒意。 晚饭后,夏意还是给警察拨了电话,把西谷村还有幸存者的事情告知他们。电话里,警察也将郑兵的解剖情况告诉了夏意,夏意惊讶地低声回答道:“我们会小心的。”她轻轻挂掉了电话。 “夏意,你和赵阿姨睡卧室吧,我和日辉睡外面。”刘响轻轻环抱着夏意的肩膀,发现夏意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心想夏意可能还有点害怕赵阿姨,便说:“没事的,我看赵阿姨不是坏人,还给我们做了那么好吃的饭菜。” 夏意微微抬头望着表情温柔的刘响,咬咬嘴唇,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怕赵阿姨就是会把人的魂魄喊走的人……”刚刚洗碗的时候,赵阿姨牵着夏意的手说“谢谢”的时候,她的手是温热的。所以夏意没办法把“鬼”字说出来,但是她觉得郑兵的死一定和赵阿姨有关,一定跟“喊魂”有关。 在刘响的安慰和催促下,夏意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赵阿姨的房间。 赵阿姨关了灯,躺到门边临时架起的小床上,不久就传出均匀的呼噜声,夏意这才安下心来,一天的路途劳累涌了上来,她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已经幽幽地弥散着寒冷的气息,夏意隐约听到了一下下清脆的敲击声,还有女人悲凄的哭喊声。猛然睁开眼睛,她摸索着手机,用手机微弱的光往门边的小床上探照。小床上只剩下被子和枕头,赵阿姨没了踪影! 夏意来到日辉和刘响打地铺的客厅,低声唤着两人的名字,她手机的电量不足,光芒变得越来越微弱。但夏意还是清楚地看到客厅地上也只剩下被子和枕头,日辉和刘响也不见了! 耳边敲打的声音,一下下落在夏意心脏上,女人呼唤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夏意鼓起勇气推开木门,她看到头发蓬乱的赵阿姨正跪在火盆面前,一手用明晃晃的菜刀在地上拍打,一手从碗里抓起米粒洒向四方,嘴唇因为一直在火边烤着而干裂鲜红,喉咙里不断发出凄凉的呼唤:“小宝回来啊,快回来啊小宝……” 赵阿姨正在喊魂!这一幕,完全跟郑兵拍摄的画面是一样的! 小宅是她孩子的乳名,谁是小宝?夏意想起日辉说过,西谷村有小孩在父母的保护下存活下来。夏意大步来到赵阿姨面前,使劲摇晃赵阿姨肩膀追问:“您看见日辉和刘响了吗,知道他们俩到哪去了吗,赵阿姨?” 赵阿姨的眼睛映照着火光,里边充满迷雾,她突然一把推得夏意跌坐在地,然后继续喊魂。不远处响起警车的鸣笛声,夏意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快步向河边跑去。那里是郑兵遇害的地方,警察在电话里说,郑兵早在一个多星期前就沉在河里了。郑兵遇害前,曾被注射了大量成分复杂的毒品,一定是那些毒品导致他神智不清,也让助手以为他中了邪。 是谁给郑兵注射了大量的毒品呢?夏意紧紧咬住嘴唇,直到血腥的气息在口腔里弥漫。如果夏意不曾在日辉的越野车座位底下发现注射用的针筒,如果她不知道一个多星期前刘响曾借走了日辉的越野车的话,她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警车的灯在幽黑的夜里闪烁着耀眼的光,仿佛能够照亮西谷村灰暗的夜空。夏意赶到河边时,警察已经及时将日辉救获。他被注射了麻醉剂,险些也被刘响推进河里。 因为日辉知道,“小宝”是刘响的乳名,刘响被收养前姓赵。郑兵发现了著名摄影师的儿子不过是西谷村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妇人的儿子,于是他带着这个秘密被两谷村吞噬了……这一次,差一点轮到日辉。 “对不起,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西谷村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真正的亲人,真正的家。”被公安戴上手铐的刘响抬起满是悔恨泪水的眼睛,突然回头大声向夏意喊着,“帮我照顾好母亲!” 洪水泛滥后,赵阿姨和刘响分别被救,赵阿姨忆子成疯,以为儿子被大水吓坏了,丢掉了魂魄。她觉得只要每夜喊魂就能把儿子喊回家,于是就这样一直徘徊在荒芜的西谷村里,喊了二十年的魂。 高中时代的刘响看完那个纪实节目后,他瞒着日辉独自回过西谷村,在树林里遇见失散多年的母亲。他不能放弃现在的优越家庭和地位,他希望成为世界级摄影师后再把母亲接回去住。可惜刘响不知道,赵阿姨呼唤的、盼望的儿子,不是什么世界级摄影师刘响,而是她唯一的小宝。 “小宝,回来吧,回来吧,小宝……”温暖的火光跳跃着,赵阿姨不停地呼唤,突然嘴角绽开了欣慰的笑容。 也许,她看见她的小宝回家了。 ...
尤光明只觉得自己正在山坳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回头一看,是一个手持竹竿的年轻僧人向这边奔过来。僧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眉间竟长了一颗美人痣,边跑边吼道:“哪来的猪猡,竟敢在这里撒野,污我佛门清净之地!”尤光明心想,一定是野猪拱了僧人的菜地,可四处一看,哪里有什么野猪?尤光明正在奇怪,却见那僧人越来越近,那样子分明是冲自己来的。 尤光明大吃一惊,转过头想跑,怎奈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步。正在发急,却一下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尤光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吃过早饭,尤光明用手机上网,本地新闻弹出的头一条就是为时一周的大青山庙会今天拉开帷幕。尤光明心想,正好赶上周末,不如去瞧瞧热闹。 大青山就在西郊不远,尤光明带上旅游必备品,跨上摩托车,直奔大青山而去。到了山脚下,抬头一看,山上山下到处都是人,尤光明将车子锁在山下的停车场,徒步向山上爬去。 刚爬到半山腰的崇宁寺,尤光明突然有了尿意。他知道,崇宁寺左侧的小山坡上有一个公厕。谁知到那里一看,门前一条长龙已经排到了山门之外。尤光明心里着急,自己能憋烟瘾憋酒瘾,偏偏这尿是憋不得的,因为自己患有轻微的前列腺毛病,得赶紧解决。 尤光明转到崇宁寺后面,却见一片小松林兀然出现在眼前。自己一个月前还来游玩过,这寺庙的后面本是一块寸草不生的荒凉山坡,哪来的这片小松林?尤光明来不及多想,扎进小松林正要方便,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年轻男女的嬉笑声。尤光明吓了一跳,尿意顿时全无,赶紧系好裤带,探头探脑地向前面摸过去。 谁知才走不远,一座带着竹篱笆小院子的茅舍出现在面前。尤光明大吃一惊,大青山名称虽大,其实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山坨,何时有过这么一片“世外桃源”?更为诡异的是,此时此刻,茅舍的屋顶上和院子里竟然落满了皑皑白雪。 眼下正是初夏,哪来的这场大雪啊?尤光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相信自己还清醒着,而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并非太虚幻境。尤光明来到小院的那扇柴门前,顿觉寒意袭人,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站在院门前,尤光明凝神细听,分明听到茅舍里有男女在喁喁细语。想必刚才那一阵嬉笑,就是从这里边传出来的。他轻轻叩了叩柴门,旋即便听到里边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尤光明扒着门缝朝里一看,只见茅舍窗口处,先是一个发髻高挽的年轻女子探出头来,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头戴方巾软帽的年轻男子,一边向这边张望,一边在小声和女子交谈着什么。 这一对男女都是一身古代的着装,玩穿越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尤光明一拍脑袋说,肯定是有剧组在这里拍古装影视剧!尤光明知道,这几年,有不少影视剧都在这里取过景。自己有一次来逛庙会,就被无意中摄入镜头,还被细心的网友作为穿帮画面,传到网上去了。 尤光明正在那里想着,就见那一对男女出了茅舍,来到柴门边,探着头向柴门处张望,然后开了门。那女子打量了尤光明好一会儿,才问道:“请问客官何事在此?” 尤光明心里一笑,还“客官”呢,八成还没从剧情里走出来,便微笑着问他们: “请问你们是在这里拍戏?”那女子似乎没听懂,去看身边的男子。只见那男子长长地作了一揖,道:“敢问先生所来何事?是讨水喝还是要寻什么人?” 尤光明被他酸得在那里直皱眉头,想了想说:“我是来赶大青山庙会的!”那男子说道:“先生不妨进来坐坐,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再去看庙会不迟!”尤光明听说喝茶,这才条件反射似的想起了自己的事来,赶紧低声问那男子:“请问什么地方可以方便?”一旁的女子见尤光明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有事瞒着自己,就先自走了。 男子仿佛并未听懂尤光明的话,硬是在那里发愣。尤光明奇怪了,自己这大白话他会听不懂?只得在那里连说带比画,那男子似懂非懂地问尤光明:“先生可是要便溺?”尤光明知道这是文词,连忙点头说:“正是正是,都快憋死我了!”那男子点点头说:“先生请随我来!”便在前面带路,一直将尤光明带到屋角处。那里有几株灌木,灌木丛后面摆了两块木砖,木砖下挖了个浅浅的旱坑。如果不是闻到有一股异味,尤光明根本不敢相信这里是方便的地方。他顾不了许多,便在那里宽衣解带,一泻为快。 才方便到一半,尤光明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先是晃了晃,紧接着便“沙沙”生响,烟尘四起。再看眼前的景物,像是被人卷铺盖似的卷走了,自己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悬在半空里动弹不得。 待烟尘散尽,惊魂未定的尤光明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松林的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光秃秃的一片小山坡。尤光明恍惚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尤光明失魂落魄地回到崇宁寺,想去后香堂进香,为自己驱邪压惊。进去一看,后香堂的边角门开着。尤光明心里疑惑,这道门轻易是不开的,今天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不如进去一探究竟。 尤光明进去一看,就是寺庙后面空荡荡的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长着几株年代久远的老槐。一棵老槐的枝丫上晾着一轴图画,近前一看,是一幅叫做《雪霁图》的水墨画。画面近景处是一片小松林。松林掩映下,隐约可见松林深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竹篱茅舍。茅舍窗口处,一对身着古代服饰的年轻男女,正探着头向柴门处张望。 这情景怎么似曾相识?尤光明正在纳闷,从角门处进来一个手拿竹竿的小和尚。尤光明定睛一看,只见小和尚二十出头的样子,眉间长着一颗美人痣,他恍然大悟:这不是自己早上在梦中所见的那个小和尚吗? 待问明缘由,小和尚指着那幅画告诉尤光明说,这是崇宁寺开寺住持空了大师的墨宝,已历经千年。空了师父是当时的丹青鬼手,不管什么人物景致,只要经他的手一画,就全活了! 小和尚又指着画轴上洇湿了的一片说:“今天出宝晾晒,师父命我在此看守。我刚才有事出去片刻,不知道被什么人将这里弄湿了一片,还有一股子猪尿骚味呢!” 尤光明弯下腰去看那洇湿处,熟悉的灌木丛和那两方木砖,让他顿然醒悟:这里不正是自己刚才方便的地方吗?不由得面红耳热起来。 小和尚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道:“我已经回禀过师父了,师父掐指一算,说是刚才有一头猪闯了进来,在这里撒了一泡尿,让我过来看看,将它赶走!可是哪有啊?如果见到,我定然饶不了它!”他生气地将手中的那根竹竿抡得呼呼响。 尤光明吓得落荒而逃,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生肖正是猪。 ...
罗云最近炒股一直亏,从46块买进的中石油,一直亏到6块钱。而后又做了某医药股,结果被彻底停牌了。他这个衰啊!简直恨不得拿头去撞墙。但日子总还要过的,一天不操盘,手就痒的难受。 这天,罗云照例在看完了一日股评后,无比郁闷地睡去。迷迷蒙蒙中,他好似到了一个山洞里。也许在脚下盘着一条几十米长的巨蟒。但却不是,在那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只觉得好似有山风吹过,温暖而潮湿。罗云恍惚间已随着那阵山风飘飘然到了洞外,一片绿草茵茵,他惬意地躺下来,这时只见眼前出现一只憨态可掬的红色小猪,他望着猪,猪也望着他。 一人一猪对望了片刻。然后那只红色小猪忽然望着罗云笑了笑。罗云便被吓醒了。——一头猪如何会笑呢?何况是一只光溜溜的红色之猪?罗云不觉失笑。 第二天醒来后,股市却是大涨,罗云买入的五只个股一路飘红,赚了个盆满钵满。罗云笑的合不拢嘴。偶然忆起那个奇特的梦,瞬间觉得是个好兆头。当夜特地早早入睡,临睡前还不忘祈祷了一番,希望再次梦见那头小猪对自己微笑。果然,梦里他又到了那个山谷间,依然是绿草茵茵,那只红色小猪正漫步在草丛间,悠闲地晒着太阳,神色无比惬意。罗云想走过去摸摸那只小猪,无奈在梦里四肢不听自己使唤,走不了。但那猪却回头看他,拱了拱鼻子,哼哼了两声,眼睛一弯,又是一笑。 隔日罗云依然大赚。 罗云便信了这个梦是吉兆。自此之后,每夜早早入睡,睡前必定要祈祷一番,还在电脑上下载了无数的有关卡通猪的相册,打印出来,抱在怀里入睡。猪却不是每夜入梦。它似乎并不领情罗云的殷勤,对自己的路面次数格外吝啬,有时一月见一次,有时却要半年才让罗云梦见一回,也有心情好,偶尔对罗云笑着两三夜。 但凡梦见红色之猪,罗云隔日便大买,而且专买冷门股。资金越投越大。后来,每次都下几十万的股本。所幸那只小猪从来没让罗云失望过。每次都赚得盆满钵满。 一来二去,已是三年时光过去。罗云此时已辞职在家,专业炒股。不仅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二十六楼的商品房,还买了一辆私车,此时的罗云,可谓是腰缠万贯志得意满。但他依然感念这只小猪带来的吉兆,特地花大价钱用上好的南红雕了一只猪,与梦中那只神态相似,每日供奉在家中,享受香火。 罗云因为发了财,开始天南海北地旅游,这次也是,他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了西藏,一去就是大半年。等到他风尘仆仆满面黝黑地到达家中时,才发现家中竟然意外被盗。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大惊失色,第一直觉不是看保险柜内的钱财,而是抬头看香案上的红色之猪。所幸还在!他松了口气,也不管其他的了。上来就是用净水擦拭,仔细研究是否有破损处,擦到小猪的眼睛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就见猪的双目中竟然赤红,似有红泪滚下。 罗云如遭五雷轰顶,顿时瘫坐在地上,怕是自己的财运就此到了头。他捧着那只南红雕刻的小猪,站在嗖嗖吹着冷风的阳台上,失魂落魄,如丧考妣。天光下,小猪眼角的裂痕清晰可见,如利刃在罗云柔软的心尖上刮擦。罗云不觉放声嚎啕大哭。哭着哭着,罗云双眼中竟然流下殷红色的血泪。 一片红雾里,他又最后一次到了那片山谷,所不同的是草丛都成了殷红色的血雾,那头红色之猪变的无比大,从上到下冷冷俯视罗云,罗云只朦胧看到一只肥硕的殷红色猪蹄。那只猪蹄缓缓地抬起来,啪地一声,将罗云踩了个稀巴烂。 这时,罗云好像记得,这原本只是一个梦。于是他本能地抬了抬脚,脚动了,他从几十米高的阳台上坠落下去,风嗖嗖地吹,几分钟后,空气中传来啪地一声,地上一摊肉泥。 报案的人说,当时他正在一楼晒咸猪肉,不知怎么地,住在二十六楼的男人就突然跳楼自杀了。鲜血染红了他晾晒在绳子上的猪肉,红不溜丢的,看着好恶心! ...
【一】 我提着行李箱一个健步跨进火车,拿着票找到了位子坐下,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我要去的是山里,所谓山里,自然就是那种乍看之下破破烂烂,其实真的就是破破烂烂的地方。 不过我不懂的是,我这次到贫困山区支教,竟然教的是一群大学生。 贫困山区还有大学生,而且他们上的大学还要人支教,我觉着吧,这大学,实在是没什么前途。 火车到是到了,可我也就只能在山脚看看这山上的风光无限好,毕竟,火车不带送上山的。 不过身为一个志向高远的志愿者,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山里虽穷,但风景与环境,却都要比城市好得多,这座山叫做红谷山,虽然我走了一路并没有看见什么风景符合这名字的寓意,但我也不怎么在意。 红谷山是一座还未有人染指过的山,有着纯天然的动人,鸟鸣绕林,林木苍翠,我望着沿路缤纷的小花,不禁庆幸这座山还没成为景点一类的地方,变得死板生硬,遍地狼藉。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这里才会这么穷吧。 半小时的山路过后,我来到了我要支教的红谷大学前,却有些出我意料。 这座大学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破旧不堪,反倒是比我见过的一些大学要高大上不少。 这么穷的山区竟然有钱修这个,不过也好,总归不是用来开放煤矿木材,也不会对这座幽静的大山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我想不通,这四层高的楼,我当时在山下怎么就没看见呢?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还不到半楼高的树,有些迟疑地走进了这座大学。 这座大学跟这片山林一样,清幽得堪比古代隐居的仙神所居的地方,要不是不远处的教室里人头攒动,我还真以为我到了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我朝那个教室走去,想找个老师问问教师宿舍在哪,可到了教室,我才发现,那个教室里只有一个人,正在黑板上写着一道道我最讨厌的高数公式,而教室里的桌椅上,只有在斜阳照射下透入教室的树影。 奇了怪了,我最近视力又加深了? “那个,你是这的老师吗?”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还是自顾自地写着高数公式。 “那你知道,教师宿舍在哪吗?” 那个男人又点了点头,还是自顾自地写着高数公式。 你非得让我说你带我去你才知道吗! 我有些恼火,不过既然人家在这呆着久,我又只看见他这么一个能给我带路的,再火也得憋着不是。 “那你能带我去教师宿舍吗?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 那个男人听我这么说,这才停下笔来回过头,我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提着只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游戏机的行李走近一看。 哟,长得还不赖。 “跟我走吧。” 那个男人把笔放到讲台桌上,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走出了门,我急忙提着行李就跑到他身后,深深地担忧他那两条大长腿把我给甩没影了。 可惜是个冰块脸,听说现在这样的男人特别受欢迎,真不明白那些个花痴是怎么想的,看着跟块木头似的,还不如去看大树呢。 更何况他就那么一个人在教室里拼命写写写,现在回想起来,我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凉。 大白天的阴风四起,这是要逆天啊。 【二】 果然,我身为女人的第六感是没错的,在我跨进宿舍的后一秒。 暴雨就来了。 难怪我刚才觉着背后一阵凉呢。 我估摸着,可能老天爷是想着给我接风洗尘,不过这雨大得啊,不要说洗尘,洗个泥石流出来都绰绰有余啊。 “诶,你们这大学这么高大上,谁建的啊?” 由于暴雨的突袭,那个男人看了看布满雨痕的玻璃窗,便毫不拘礼地一屁股坐在了屋里的唯一一张床上,依旧面瘫无语,不知道还以为他凭空消失了。 “我爸。” “哦。” 我点了点头,难得他金口又开了,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匆匆地把行礼放好之后便坐在了床边的木椅上,好奇地看着他那一张没有表情的帅脸。 虽然没表情,但还是挺耐看的。 “你爸为什么要在这建大学啊,招得到生源吗?我看着这好像都没什么人啊。” 那男人无神的眼睛突然一睁,却又立马恢复了原样,站起身来背对着我,把手放进了黑色长大衣的口袋里。 “因为红谷。” 我看着他不正常的举动,起身走到他的身前,抬起头来望着他那张阴冷的脸,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不禁问道。 “你说什么?” 那男人伸出手一掌把我的脸推开,转身朝门口走去,在握住了门把时停顿了一下。 “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的好,知道得太多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还有,我叫齐冕,是这里的高数老师,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事自己来找我。明天就是学生返校日,你最好准备准备,想想你的第一节课要讲些什么。” 说完,他便拉开门,我透过玻璃窗,看见雨幕里的那一抹黑朝右移去。 他竟然能说这么多话,真不容易…… 话说一个高冷的人!会推人脸吗! 看来又是一个外表高冷内心狂热的人,就让我杨千千来挖掘他成为一个逗比的潜质! 话又说回来了,他说的话,想让人不去琢磨都难。 红谷,到底是什么? 看来这座大学,一定不简单。 我在床边坐下,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宿舍。 墙上挂着夏日必备的空调,床上铺着黑白色调的空调被,边上还有一张不小的书桌,床的另一边也有一个漆成黑色的衣柜,不得不说,除了没有可以娱乐的东西之外,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看来齐冕这家伙是个富二代啊,可我还是不懂,他爸到底为什么要把大学建在这种地方,更何况他既然有钱,又为什么这里的老师要考支教而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给贡献出来了。 我越想越是想不通,倒在床上开了空调,按下床边的按钮熄了灯,便在一身爬山带来的倦意下睡了过去。 【三】 来红谷大学的第二天,我一早起床,便听见了外边不小的动静,再一看我那早就没了信号的手机。 我的妈!八点了!我这可是八点十分就要上课了啊! 我急忙掀开空调被穿好了衣服,回头给了我那空调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便抱着我的解剖书跑了出去。 没错,我是一个教解剖学的老师。 几个来得晚的新生也陆陆续续地收拾好东西从宿舍走了进来,我抢在一个长发女生的前头跑进教室,站在讲台桌前理了理我那蘑菇头。 我往下一看,教室里的十大排桌全都满位,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的书给丢了。 我以前虽说也是在大学里工作,可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 没想到,这家大学的学生对解剖学还真是热衷…… 我在一片寂静里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喉咙,把书放到了讲台桌上。 “大家好,我是红谷大学新来的解剖学老师,我叫杨千千,请大家多多指教。” 眼看着下面还是一片寂静,我望着那些盯着我的眼神,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 为什么,他们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吓人。 “老师,请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天旋地转间,不知道哪个角落传出一个声音,我扶着额晃了晃头,翻开书开始讲课。 学了这么多年解剖,我都没怕过尸体,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给吓到了。 杨千千,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被狗吃了吗。 讲课的全程寂静无声,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如果不是他们盯着我的黑板,我几乎要以为他们把我当成了空气。一节课罢,我收拾好书在那些学生前走出了这个充满压抑气息的教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直到走到校外看见了那不远处的一片红绿交错的林子,我的心里才又满满都是来到山里的新鲜感。 我走近一看,果不其然,我看见的是一片桃林。 粉红的桃子挂在青绿的叶间,满地都是艳阳从枝叶间洒下的斑驳,我抬头看向满树的桃子,随着我脚步的移动,枝叶间的缝隙也不断地变换着,假如那些枝叶与桃子能够变成一片漆黑,那我此时所看到的风景,便成了夜空中近在咫尺的一片繁星。 我刚这么想,下一刻,我的身边就真的成了一片漆黑。 我去!谁在这挖了个大坑啊! 我站起身来摸了摸痛得要命的屁股,看着我所身处的这个至少有三米深的大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等人来救我么,可这深山老林的,我又跑得离学校这么远,谁来救我。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自食其力吧。 我象征性地喊了几声,见果然没有人回应,只好自己琢磨起了出去的办法。 我伸出手试探地抠住土墙,可没想到,我稍稍一用力,整个土坑的外墙便像瀑布一样全都掉了下来,我急忙在一片尘土飞扬之间闭紧了眼,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成了一片血色的红。 【四】 我伸出手动了动这些坚硬的红土,才发现原来这个坑的坑壁竟然是实打实的石块,只不过这红色的石头,我还是第一次见。 红石之上依旧填着些许褐土,我伸手刚抠了一点,手就红得快滴出血来,面对着这么一个石坑,我也无计可施,只好原地坐下观察起了这个石坑。 石坑的坑壁上满是一指宽的纹路,似乎是雕满了浮雕,我望着那些火红的岩石,不一会,便觉得自己的眼睛干得快要裂开,难以忍受地用沾满泥土的手揉了揉,再看自己的手时,手上除了泥,还多了一点红色的东西。 血! 我手指颤抖地摸着我的脸颊,眼前的事物依旧清晰这一事实稍微减缓了一些我的恐惧,只是坑壁上的浮雕,突然有了异动。 一片死寂的坑中,突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音,我回过头,对上一张阴惨的脸。 那是一双装满了怨念的眼,瞳孔四散,空洞得可怕,她的脸色白得成了灰,一头长发劈头盖脸地垂挂着,发隙中,一张血红色的唇,正在对着我轻轻勾起。 “啊!!!!!” 我是不怕尸体,可我没说过,我不怕能动的尸体。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我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空调被,撑起身往后伸出手,紧张地在墙壁上摸索起来,在听见按下按钮的声音后,背后才不再那么发冷。 不过两三秒,屋里便亮堂起来,我看着那一条眼熟的空调被,才终于安心地往后倒去。 原来是梦啊。 然而,我那大字型的睡觉标准姿势,却让我摸到了床边一只冰凉的手。 “啊……” 我一声尖叫还没出来,便被人飞快地捂住了嘴,我扭头一看,齐冕坐在床边的木椅上,靠在扶手上的手正被我紧紧握着。 “现在是半夜一点,学生都睡了,你想干什么。” “半夜一点?” 我疑惑地抬起手朝自己手腕上上的表看去,才发现我的五根手指上都缠着绷带,原本好好的表上,也凭空地添了一道裂缝,我转过头看向齐冕,他的脸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神色里有一些焦虑。 因为我所见过的真正没有表情的脸,是尸体的脸,那种表情我看了好几年,绝不可能会认错。 “你在哪里找到我的?” 齐冕望着空调的眼看向我,眼睛微眯着,比平时还要小些,显得他有些疲惫,又让我觉得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桃树下。” 我瞪大了眼睛,手撑在床上,把脸猛地凑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什么!?我明明在一个深坑里啊!” 齐冕有些措手不及地朝后倒去,险些从木椅摔下去,一头短发下的脸快速地发红起来。我这才想起个事,那就是,我忘了把他当成个男人。 没办法,谁叫他总是一张冰块脸,我也就毫不客气地把他当作一块木头处置了。 我不自觉地观察起了他发红的脸,感到有些有趣,却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原来齐冕这个人,也不全是一块木头。 但我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五】 我晃了晃头,想让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归位,眼神躲闪地把被子稍微往上提了一点。 “那你明天再和我去那片桃林看看,就这么定了。” “好。” 齐冕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等我晃完了头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起身朝屋门走去,在他握住门把扭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冷意。 我掀开棉被冲到门前,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我……” “那我留下。” 真懂我。 我收回满满都是惧意的眼神,心里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放松后浑身便绵软了起来,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 齐冕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放开门把将我接住,面不改色地一个公主抱,抱着我朝床走去。 我把手缩在胸前,这才发现自己的衣上满是泥土,转头看了看齐冕那一身白净的衬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觉得只有这样待在他的怀里,我才不会想起那一张狰狞的面孔。 这座大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齐冕,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数老师吗。 在发现开着灯我睡不着这一事实之后,我几乎是崩溃的。 毕竟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之后,我觉得我以后睡觉再也不敢关灯了。 我伸出手刚想把靠在木椅上睡着了的齐冕叫醒,没曾想我还没碰到他,他便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向我。 “我睡不着。” 齐冕望着我,突然抬起手放在了我的头上,修长的指在我的发间游离,说白了,他在摸我的头。 “乖,睡吧。” 我被他这一句话吓得不轻,半天没恍过神来,等我恍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又靠在木椅上睡着了。 我走到窗前,望着屋外灰蒙蒙的天,把玻璃窗拉了开来,却好像碰掉了贴在两扇玻璃窗正中间的一张黄色的纸条。 一张纸条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我对着屋外晨时山里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眼睛不觉地看向刚翻起鱼肚白的天空,望着东起的太阳一点点将绵软的云朵驱散,又一点点变得澄澈莹蓝。 天边润上了金亮的黄,浅阳斜照入窗口,轻轻地覆在我的脸上,在那阳光触到我眼睛的一瞬间看,我眼前猛地闪过了那一双空洞的眼。 “啊!——” 下一刻,我的嘴又被那一只冰凉的手捂住,齐冕把头凑到我的脸边,将食指放在他的唇间。 我迟疑地看了看齐冕,又看了看天边露出一半的初阳,眼前有些模糊,稍过片刻,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摸了一下脸颊,缓缓地在阳光下摊开手,手指闪着晶莹的亮光。 我,哭了吗。 【六】 我对红谷大学发生的事还是没有一点头绪,那种还会见到鬼的恐惧在我心里日益加深,以至于我不愿意再去上课。 齐冕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只好自己去查出事实。 我壮着胆,趁着齐冕上课的时候在他屋里东翻西找,在我打开他床下的一个木箱时,立刻惊愕地捂住了嘴。 那些都是人体器官的照片,背面标注着价格,上面还写着齐朗这个名字。 齐冕,齐朗。 我思考得太专注,没有发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黑影。 “千千。” 我哆嗦着身子转过身,看着齐冕,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朝我笑了,“你别怕,我是在替我父亲齐朗赎罪。” 齐冕把我从地上拉起,收拾好那些照片,和我一起坐在床上,告诉了我很多事。 他说,以前,他父亲很有钱,对他和他母亲很好,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钱是他贩卖器官换来的。 那时候,他父亲手下的人为了得到鲜活的器官卖出好价,抓了许多年轻人到这座荒山上来,进行器官摘取和交易,并且掩埋尸体。 后来,他父亲夜夜噩梦,最后告诉他这些事,就去世了。 那时候,红谷山频频闹鬼。 他想到,那也许是那些死不瞑目的亡灵,在山上游荡。 于是他来到这里,为那些年轻的亡灵办了大学,他不能给他们什么,但至少给他们一个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木讷,没有感情。 他们不会经常出现,所以他编了许多谎话来骗我。他也被那些亡灵吓过,但久而久之,他发现,他们不再对他有危险的举动。 或许是他们知道,他想帮他们。 久了,他感觉到孤独,所以想找一个人来陪他,他相信那些善良的亡灵不会伤害人。 他一开始还不敢告诉我这些事,是因为怕我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听到这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我可以陪着你,不过你也不能成天闷在这大山里啊,有空可要带我出去走走。” 齐冕笑了,俨然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好。” 我看着眼前这个孤独而善良的男人,心里感觉到温暖。 我一直没告诉他,我其实是一个孤儿。 现在,我终于找到家了。 ...
我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网友,他叫阿闻,就读艺术大学。第一次见面时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他很纤瘦且皮肤惨白。他一年四季都穿长袖黑色高领衫以及长裤。他很喜欢画画,尤其是油画。 曾问他为什么总穿高领,他回答说因为他脖子有伤不想露出来。我们很少聊到对方自身的事情。 “愿意当我的模特儿吗?”在一次看画展的时候他突然问我。 “我?不了。”我干笑摇头。 他的侧面还蛮好看的,五官很挺但黑眼圈很深,眼睛也有点儿红,可能是常熬夜的关系。他的耳前边缘有道长长细细的疤。 “你觉得人最怕什么?”他眨了一下眼,缓缓移动到下一幅画前。 “怕什么?怕超越自己能够理解的事物吧。”我跟在他后头,发现不少女孩子往这边看。大热天有人穿着高领黑衣长袖的确很怪。 “例如?”他继续问道。 “第四度空间?鬼、恶魔、神?或者巧合的事情、机缘的状况、因果报应。” “鬼不可怕吧?”他用充满血丝的双眸深深盯着我,“我在闹鬼的画室画画,却从没碰到过。” “闹鬼?”对一个极度喜欢灵异的人来说,这是不能放过的八卦。 “艺术大学的右侧大楼地下室。” 我低头眯着眼想,曾经传闻艺术大学闹鬼,说什么有幅画里的人会走出来。 “要参观吗?”他转头望着我。 带着异样的好奇心,我跟随着阿闻来到艺术大学。这所大学已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任何一栋建筑物都可以归类为历史文物。 我跟着他来到大学右侧的大楼门口。 突然冷了下来。 我转头看看四周,才下午快两点而已,这样的大热天竟然吹来令人有点儿发寒的凉风。我莫名感到一阵不安。 “你怕冷吗?”他头也不回地问我。 “为什么这样问?”我感到不解。 “因为……下面很冷。”他打开沉重的玻璃大门,突然一股强风吹袭过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般,而我整个人竟然因为这意外之风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 我尖叫着快速站起来。 阿闻没有理会我的举动,也没有回头看,只是径自走着。我赶紧跟随在他后方。一下楼梯,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降了好几度,周围灯光昏黄,一闪一闪,怪可怕的。 我搓搓自己的双臂,加快脚步。 下了楼梯后来到地下室,那里有个小教室亮着灯,上面的挂牌写着:画室。 阿闻拿出钥匙打开门。我跟他一踏入画室内,里面那沉重的油画味道便扑面而来,很浓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一般在这里画画。”阿闻面无表情地看看四周。 “我能看你的作品吗?”我捏着鼻子询问。 阿闻没回答我,自顾翻找东西。 画室内的四周摆放着无数作品,中间堆放着几个石膏像,墙上挂着油画或水彩的优质画作,有一幅很醒目——在教室前方有幅很大的油画挂在上头,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脸。她的五官很美,眼睛是闭上的,皮肤白皙透亮,带着粉嫩,而背景是深蓝色的,就像是一个女人躺在水面上。 我被那幅画深深吸引,很真实,有那么点儿熟悉的感觉。我不禁赞叹画者的厉害,她让我想到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不禁伸手想摸这幅油画上的女人的脸。 “就是那张闹鬼的。”阿闻突然说话,但没有抬头。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刚刚欣赏画作的闲情逸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幽幽传来的一股毛毛的感觉。 “这张画?”我盯着眼前巨大的女人的脸。这幅画的感觉是这么平静,怎么可能闹鬼? “不是要看我的画?”阿闻搬出几幅画。 “哦。”我赶紧离开那幅画,转身来到他身边,尽量不去转头再看那幅画,可没来由地一直很在意。 阿闻的画有十几张,上面全是女人,有裸体、有半身、有侧身、有躺着、有坐着,各种姿态姿势都有,惟一相同的是,那些女人全都没有脸。脸部不是一再地涂抹重画,就是空着没画,五官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你为什么不画脸?”我疑惑地问。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后怪怪的。 “嗯,画不出来。”阿闻右手捏着下巴,左手扶着右手肘,开始沉思。 “怎么说?”我看着他的侧脸,身后莫名感到不自在。 “我想要超越那幅闹鬼的画,虽然那张会闹鬼,可是画得很真实,非常不错。我一直想画出那种感觉,可是却没有办法。”阿闻的语气里透露着重重的失望。 “对啊,那张画真的很不错。”我的脊椎感到凉凉的,“对了,那张画怎么会闹鬼?” 阿闻抬头看着我:“嗯,据说当初画那幅画的人,是将一个女人的脸皮狠狠地撕扯下来,然后用油彩涂抹在画里头,直接在上面重新画,才画了这张女人的脸,所以非常真实。” “真的假的?”我愣住。 “无论真假,学校既然保存着这张图,就说明没有害处。”阿闻转头看那幅画,“不过我想我一辈子都没办法超越那幅画了。” 我兴奋地转过头。 瞬间……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我一直感觉我的背后不自在了,原来那是有人在盯着我——那幅画上的女人本来是闭着眼睛的,她现在却睁开眼,一双深红色且极有光泽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我看。 一股极为诡异的感觉。 “她……刚……刚刚是……”闭眼的啊!我很想直接说出来,可是嘴巴不听话,我的双脚也开始不听话地发抖。 “就说这张闹鬼嘛,这幅画本来摆在校长室里头的墙壁上,由于她常常睁眼闭眼,所以就被拿下来了,但因为画得真的太好,所以不忍收起来,就这样摆在画室里头。”阿闻说完后,蹲下来收拾自己的画。 “我……我该走了。”我的眼睛没办法离开眼前这幅画。那个女人在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很冷吗?”阿闻头也不回地问。 “我在上面等你!”我什么都不管地赶紧拔腿就跑,爬上楼梯离开地下室回到一楼的地方。 我打开厚重的玻璃大门,迎接了外头温热的阳光,却随即撞上警卫伯伯。 “哎哟!小心啊!”警卫吃疼地摸着胸口。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你从那里出来?”警卫伯伯看着我后方的大楼门口,愣愣地打量我,“这里的大楼废弃很久了,从来没有学生出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我是被人带进去的,一个学长带我去参观地下室的画室。”我紧张地说。 警卫一听,整张脸惨白。他看着我后方,忽然看见沉重的玻璃门前有个黑影慢慢在逼近。 砰!砰! 我听见撞玻璃门的声音。 “异名,帮我打开。” 啊!阿闻学长还在里头。 我正要转身帮忙的时候,警卫伯伯大力拉住我的手腕,狠狠地把我带离现场。 “异名!帮我!帮我!” “你放开我啊!警卫伯伯!”我边挣脱边紧张地回头看,竟然看见阿闻拼命地捶打着玻璃门,他的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我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不再抵抗,任凭警卫伯伯带走了我。 “死小孩!你看到脏东西了!”警卫伯伯把我带到警卫室,倒了热茶递给我。我用那双冷冰冰的不停颤抖的手缓缓接过来。 “那里是有个画室,很久以前有个很有才华的学生常在那里画画。他在巅峰时期画了一张女人的脸,得到全国第一名,可是此后他再也画不出超越那张的作品。久而久之就传言那幅画是用真实女人的脸画上去的。”警卫伯伯叹了一口气,然后盯着电脑。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但,想也知道,那只是谣言啊!可是那位学生因为受不了谣言的打击,他就在那里,半夜自毁自己的脸,用画刀割下自己的脸皮,忍着痛把自己的脸皮贴在油画里,再度画出超越自己作品的女人的脸,但画完他就死了。”警卫伯伯进入校园的档案,点了一个视窗。 “看,就是这幅。” 我将视线缓缓移到电脑上,吓得我手中的杯子掉落。 那幅画里的就是我今天看到的那女人的脸,还有那双极红的眼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女人会给我熟悉感了,因为她的模样有阿闻的感觉。 ...
那年我十八。 我恍恍惚惚走在一片花地里,天蓝得有些恐怖,太阳似乎年轻,正生机勃勃地在空中照耀。那些花开得正鼎盛,它们灿烂而轻浮地荡漾,香气铺天盖地,令人眼饧骨软神醉情迷。 我藏在花草中,望着远处那座熟悉的青砖房。这里是镇郊,很宁静。里面住着一个神秘的女子,她日夜被这花气浸染,脸庞千娇百媚。一次,我路过她的门前,她正巧出门泼水,我看了她一眼,从此念念不忘。 我想送给她一件信物,可是,我没有钱,我就捡破烂,什么酒瓶、废纸、草绳、塑料、破铜烂铁……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件草绿色的裙子。我把裙子装进挎包里,背上,想送给我朝思暮想的女子。 现在,她出来了,坐在窗下的马扎上,望天。我穿过摇曳的花草凝视她,觉得她长得全世界第一美,她的眼睛像这头上的天一样纤尘不染。 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来历,据我观察,她好像也没有什么职业。 青砖房前面有一条乡间土道,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我鼓了鼓勇气,把挎包往上提了提,朝她走过去。可是,这时候,我看见土道上出现了一个胖子,慢慢地走近青砖房。胖子是有钱人,他的那身西装一看就很值钱。 我停住了脚步。那个女子甜甜地笑起来,站起身,迎上前去,胖子也甜甜地笑。他们就这样甜甜地走进了青砖房黑乎乎的门。窗帘慢慢拉上了,上面的龙凤伸腰亮翅,尽情飞舞。 我被隔到了局外,心中有点酸楚。我跑过去,机灵地来到了房前,发现门已经闩死了。我的心像罂粟一样扑朔迷离,蹲在窗下窃听,里面无声无息。我只好又退回花地里,埋伏起来。 过了好半天,那个女子终于走出来了,但是不见那个胖子。女子又坐在了窗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续悠悠地望天。她穿一件红红的吊带裙,胸前马虎地敞着,露出嫩嫩的香肉。一阵大一点的风吹过,花软软地动起来,她的黑发软软地动起来,她那迷人的眼神软软地动起来……远处又走来了一个男人。他长得牛高马大,像个赳赳武夫。 那女子急忙站起身,一步三摇地迎上去,挽住了那个人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青砖房。 我看着那窗帘龙飞凤舞,心里难过极了。过了好长时间,那个女子走出来了,却不见那个武夫。女子又闲闲地坐在窗下的马扎上,双手托腮,望天。太阳偏西了,我看见土道上又有一个戴草帽的老头走过来,那女子站起身,迎上去,搀扶着他走进了青砖房…… 那扇黑洞洞的门,好像是一张嘴。当那个女子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淡,我依然不见三个男人有哪个出来。我悄悄退出了那片花地,来到了树下两个对弈的老者身旁。他们专心致志,一个举棋不定,一个沉吟不语。 “爷爷,为什么总有男人走进那个青砖房?” 他们抬头看看我,冷冷地说:“那是窑子。” 我愣了半天才说:“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来……” “那一定是有后门。” 我垂着脑袋走回镇里,伤心至极。 我路过一家服装店,把挎包里的那条草绿色的裙子打折卖了换成了钱,然后,我再次来到那座神秘的青砖房。 天一点点黑下来,我看见那青砖房里亮着幽幽的灯光。我朝她走去,夜路坎坷,星河昏暗,我走得踉跟跄跄。她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摘耳坠,她浓妆艳抹的脸在台灯的光晕中显得有点吓人。 宽大的床上花花绿绿的被褥散乱堆叠,她在镜子中看见了我,停下手,回头问:“你干什么?” 我把钱往她面前一掉,说:“我要跟你睡觉。” 她笑了,竟然没有拒绝,爽快地说:“好吧。” 她一下就关了灯,把我搂到了床上。我闻到一股香艳的气息,帐幔周全地垂下,围住一方温柔的富贵乡,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房间内显得更加幽暗微茫。 她一件件脱了衣裳,平平地躺下来,一动不动。我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突然我停下了手,骤然感到了恐惧! 她的身体凉凉的,硬硬的,哪里是人!我爬起身子,借着月光细细看她──竟是一具塑料模特儿。塑料模特儿突然哑哑地说:“你看看,这个房子有后门吗?” 是啊,这个房子根本没有后门。 ...
好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无精打采的。也许是最近加班忙的吧,虽然累一点,但是看着到手的钱还是挺开心的。 “爸,我回来了。”今天钥匙忘记带了,于是我就敲门,说来也奇怪,我记得钥匙明明放在裤子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见了,而且我的衣服也不见了,这条裤子我从来没有穿过啊。 看着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老是感觉怪怪的。 奇怪,今天家里怎么没有人呢?我敲了几下门,发现门自己开了,我看着坐在屋子中间的家人,我爸正在闷闷的抽着烟,似乎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妈和我姐也在那边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我回来了。”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奇怪,以前我回家他们都是忙乎着做饭给我吃的,可是为什么今天却没人理我呢?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 “他爹,你说今天我们的儿子会回来吗?”妈妈抽泣着说 “会的吧,我也不知道。”爸爸狠狠的抽了口烟 “我就在这啊,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怒吼道。 “妈,那么别说了,怪吓人的。”我姐姐此刻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这时候,我看到爸爸手里端着的茶杯此刻就快掉到地上,我赶紧伸手接住,可是,我的手却没触摸到杯子,就那么直接穿过杯子!怎么回事?我心里害怕极了,这时候,我看到妈妈走到卧室里,拿着一副照片,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儿啊,今天是你的头七,你会回家来看看嘛?” 头七?难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死了吗?那么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越想越混乱,最后我感觉心中莫名的愤怒,我生气的冲着墙甩了一下手。“怎么这么冷?我感觉儿子回来了。”妈妈说着就四处的寻找我,可是我站在那里他却看不到我。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不是人了,今天是我的头七,是我最后一天回到家里看看了。我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突然,我感觉我的手不受控制的往下落,紧接着就是脚,手指头,头发,慢慢的全身上下慢慢的往下脱落,不一会我就剩下一个骨架了。我的脑袋里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一场火灾,我看到冲天的火光里,我躺在那里,没人救我,我很快就烧的只剩一堆黑黑的碳了。在火灾的现场,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是一个打火机,是属于我的一个朋友的,他的打火机怎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我跟他不是住在一起的,他也没来找我,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我离开了家,随着风四处飘荡,看着四处拥挤的人群,形形色色的人再也和我没有关系了,因为我是一个幽魂。我来到公司,看着熟悉的场景,在两个小时之前我还跟他们一样在干活,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跟他们一起干活的是一个鬼! 我来到办公室,看着我的好朋友坐在办公室里,身边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正是我生前的女朋友,我最爱的人!我听到他们在讨论关于我的事情,于是我就站在十八层楼外面,看着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哈哈,那个家伙终于被我弄死了,真是完美的计划啊,用打火机定时点燃,警察完全想不到他根本不是自己自杀的。”我听到我曾经的好朋友此刻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亲爱的,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那个家伙还以为我真的爱他,他哪知道我只是把他当挡箭牌而已。”我曾经深爱的女人,此刻居然说着这种话! 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肯定是这对奸夫淫妇把我害死的,我要报仇!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黑,原本是一片通明的身体此刻却漆黑无比,我感觉我的怨气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了,我在窗外大声的骂着这对狗男女,这时候,我看到他们惊恐的看着窗外的我,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啊!你看窗外有人!”我曾经的女人此刻依偎在我好朋友的怀里,害怕的瑟瑟发抖。 “那是,那是阿豪!”我的好朋友此刻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因为我是在十八层的窗外看着他们,他们肯定会害怕,更何况现在我是一个鬼! 我慢慢的来到他们的跟前,冷冷的跟他们说:“你想怎么死?为什么?你要害我?”我发出森森的鬼气,周围的空气此刻也被我带动的非常寒冷。 “对不起,我不想的,都是这个女人逼我的,都是她,你要报仇你就找她去。”我看到他此刻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我,没错,他害怕了! 我把自己的头拿下来,慢慢的送到他的跟前,说:“你害怕了?你害怕就把那个女人推出来?你是爱她的吗?” “不,我不爱她,我只是利用她而已。” 我听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我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但是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把水果刀放在我好朋友的手里,我跟他说:“如果你想活命就把那个女人杀死。” 我走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好朋友正一刀刀的捅着女人的肚子,而那个女人已经没有知觉了。可是我感觉还是不够,于是我就附身在我好朋友的身上,把刀子一刀刀的捅向自己的肚子,慢慢的把肠子拉出来,我要用他自己的肠子把他自己吊死在办公室里。 我想象的出别人看到这幅人间地狱的情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要要他们看到我的怒火!为什么?我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们对我的残忍? 最后,我在地府的人的缉拿吓,离开了人间,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人了,除了我的家人,但是我不能害他们。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在人海茫茫中有许多跟我一样的鬼魂在游荡着,也许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了,也许他们还有什么心愿,那谁知道呢? 小心,你的背后说不定此时正有一个鬼在看着你! ...
1、 七年之前,金雀酒店306号房间发生过一起火灾。 死了很多人。 其中有一个女人,身份不明。 据服务员说,她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了306号房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着火了。等把火扑灭,大家发现她蜷缩在床底下,已经被烧焦了。那个男人不在房间里,消失了。 那天晚上,金雀酒店的监控设施正在维修,没能留下他们的身影。据服务员说,她很瘦,长发及腰,那个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脸白白的,没长胡子。 开房时,那个男人登记了身份证信息,后来证实那是假的。 七年间,没有人找过她。 这件事一直没有结果,就挂了起来。 一晃七年过去了。 这几天一直阴雨连绵。 白戈的心情却很不错。他有两件喜事:妻子出差去了外地,三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换了一辆车,刚开回家。睡醒午觉之后,他决定开着新车出去兜风。他想:如果路上能遇到美女搭讪,那就更好了。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洗完脸,他换上最贵的那套西装,又往身上喷了香水,香喷喷地出门了。锁门的时候,他发现门把手上插着一张小卡片,是一家娱乐场所的广告,后面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名字:画皮。 这世上还有人姓画? 白戈随手把卡片揣进兜里,下楼了。 外面还下雨,不大。 白戈住的小区在郊外,有些冷清。出了门,有一个公交车站牌。一个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她长得很文静,长头发,白裙子,戴一副黑框眼镜。她没带伞,身上都湿透了。 白戈心中一动,靠了过去,放下车窗玻璃,探出头问:“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谢谢。” “公交车半天才来一辆。” 她往远处看了看,表情有些犹豫。 “这里也没有出租车。”白戈趁热打铁。 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都湿了。”白戈又说。 她的裙子很单薄,被雨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双腿显得修长笔挺,胸部饱满结实。因为受凉脸色有些苍白,有一种柔弱的美。 她上了车,小声地说:“我住金雀路。” 金雀酒店就在金雀路上。 白戈愣了一秒钟,发动了汽车。 关上车窗,把凉意挡在外面,一股暧昧的气息在车里弥漫开来。 盼什么就来什么,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白戈愉快地想。 “第一次来这里?”他问。 “是。我来找人,没找到。” “你没白跑一趟。”他一语双关地说。 她浅浅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贵姓?” “我姓华。”她轻轻地说。 白戈一怔:“还有人姓画?画画的画?” “不,是中华的华。” 白戈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就是往门把手上塞小广告的人,她就是那个画皮。他很惬意地开着车,容光焕发。他知道,今天他和她之间一定能发生些故事。只要肯出钱,什么事都能发生,他认为。 到了金雀路,她一直没喊停。白戈就一直往前开。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妻子要三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汽车驶出了热闹的城区,一路向北。 金雀路很长,通向几十里外的一个县城。 前面有一条隧道,很长。 白戈冷不丁地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一则本地新闻,说某天晚上,一个司机开车经过隧道,看见一个长头发的白衣女子耷拉着脑袋在路边慢慢地走。开始,她在前面,司机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车驶过她身边,司机看后视镜,看见的还是她的后脑勺…… 白戈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她低头坐着,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跟后脑勺似的。 “你干什么?”他吃了一惊。 “头发湿了,我晾一下。”她幽幽地说。 白戈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汽车驶进了隧道。 还好,现在是白天,隧道里一切正常。 前面是一个村子。 白戈估摸着这里距离城区至少有三十公里。 “到了。”她低声说。 白戈停下车,看见路边有一个孤零零的院子,铁门紧闭着,门口长满了荒草。他下了车,四下看了看,不见一个人。 雨还在下,不过小多了。 她也下了车,在包里翻了半天,沮丧地说:“我忘了带钥匙。” “那怎么办?”白戈问。 “钥匙在家里。”她看了看铁门和院墙,又说:“可惜进不去。” “你一个人住?” “我和父母一起住,他们去外地亲戚家了,明天才能回来。”她叹口气,又说:“你再送我回去好吗?” “你去哪儿?” “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明天我父母就回来了。” 他们往回赶。 老天提前黑了。 那条隧道显得更深邃了,它死寂无声,深不可测。 白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隧道两边有一些小灯,很昏暗。有一瞬间,白戈感觉他永远都出不去了。无意间,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她笑了一下,是那种很浅的笑,有几分得意,一闪而过。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把他引到这里,又把时间拖延到晚上,就是想让他看到些什么…… 白戈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开车。 车子驶到了隧道的中间位置。 周围不见一辆车。 刚拐过一个弯,白戈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前方路边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很长,穿一条白色的长裙,耷拉着脑袋慢慢地走。车灯的亮光照在她的后脑勺上,她无动于衷,不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白戈惊恐地想:也许,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正面。 后视镜里,她定定地看着前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白戈悚然一惊:她也应该看见了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害怕?只有一种可能:她们是同类。 白戈加快车速,从那个女人身边驶过去之后,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的还是她的后脑勺。他抖了一下,立刻转过脸,不敢再看了。 后座上,她依旧定定地看着前方。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他试探着问。 “没有。” 他觉得她没说真话。 她忽然凑了上来,嘴巴贴在他的后脑勺上,慢慢地问:“你看到什么了?” “没有。”他虚虚地说。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坐了回去。 2、 车子终于驶到了城区。 周围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没有任何异常。 “停车吧。”她说。 白戈扭头看了一眼,金雀酒店到了。他心里一冷,什么都没说,找地方停下了车。他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此时,他已经不想再和她有些什么瓜葛了,感觉她有些不祥。 她也没下车,小声地说:“我没带身份证,你能帮我开间房吗?” 白戈想说他也没带身份证,却发现身份证在车上放着,只好答应了。其实,他的这个身份证是假的,只用于和陌生女人开房。 客人很少,大厅里空荡荡的。 白戈登了记,又付了钱。那个胖胖的服务员一边找钱,一边偷偷地打量白戈,眼神很警惕。白戈立刻把头扭向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 服务员递过来一把钥匙,说:“306号房间。” 她接过钥匙,拉了拉白戈,说:“上去坐坐吧。” 白戈看了看她的胸,再看看头顶上明晃晃的灯,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答应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言极是。 房间里干干净净,落地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白戈一进门,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阴冷,然后是莫名的恐惧。他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没有人,又掀起床单,低头看了看床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找什么?”她问。 白戈没说话,眼睛盯着门后的衣柜。那衣柜是米黄色的,很高,有两扇门,里面站个人不成问题。他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拉开了柜门,只看了一眼,就魂飞魄散——黑糊糊的衣柜里,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她耷拉着脑袋,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五官,显得异常诡异。 他的腿一软,打了个趔趄,差一点跌倒。 “是我。”她慢慢地说。 虚惊一场,只是一面镜子。 白戈讪讪地说:“这家酒店真古怪,竟然把镜子放在衣柜里。” 她在床边坐下来,挺着胸,热乎乎地看着他。 白戈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一直以为是他在勾引她,其实是她一直在勾引他。一念及此,他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地问:“多少钱?” “你先去洗澡吧。”她很平静地说。 白戈用最快的时间洗完澡,只穿着短裤走出卫生间,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瓶酒,还有两个杯子。他看了一眼那瓶酒的商标,打了个冷战。 “过来。”她慢慢地招手,就像招魂儿一样。 “我,我不喝酒。”他支支吾吾地说。 “是吗?”她低头看了一眼那瓶酒,几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很轻微,像是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像是极低的咳嗽声。 声音似乎来自床底下。 白戈的眼神立刻射了过去。 她关上了灯。 黑暗掩盖了一切。 “你干什么?”白戈吃惊地问。 她打开了床头灯,很昏暗。 “太亮了,没情调。我们喝酒。”她笑吟吟地说。 “我不喝酒。”白戈硬硬地说。 “你撒谎。”她的嘴唇动了几下。 白戈的头皮一下就炸了——那句话说完之后,她的嘴唇才动,这说明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死死地盯着床底下,身体无比僵硬,一动不动。 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这个房间里,死过一个人,一个女人。” 白戈抖了一下。 “她是被火烧死的,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她低下头,喃喃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喝醉了,她应该能逃出去。”她抬起头盯着他,又说:“那天,有一个男人和她在一起。可是,起火之后,他独自逃走了。她意识不清,竟然躲在了床底下,最后烧死了。” 白戈脸色惨白,没说话。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白戈的脸更白了。 过了半天,她停住笑,眼神直直地说:“那个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脸白白的,没长胡子,和你差不多。” “你怎么知道?”白戈颤颤地问。 她又笑了笑,平静地说:“报纸上说的。” 白戈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知道。”她背对着床头灯,脸上一片模糊,只有眼珠子闪着亮光。 白戈想了想,试探着说:“你是画皮?” “你答对了。”她开始慢慢地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说:“你再猜一猜,脱下这层皮,我是谁?”她的语调变得有些怪异,飘忽而细弱,缺乏质感。 白戈不敢猜。他掉头就走,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她冷冷地说。 话音刚落,衣柜的门突然打开了,伸出来一只手,挡在了门口。那是一只烧焦的手,黑糊糊的,五指怪异地扭曲着,似乎想拼命抓住什么。 白戈如遭电击,僵住了。 床底下,突然亮起了红光。一瞬间,墙壁变红了,床单变红了,衣柜变红了,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仿佛着了火一般。床底下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别走……” 这一幕,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白戈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了,抖个不停。 她轻飘飘地走了过来,轻飘飘地问:“现在,你猜出我是谁了吗?”她的眼神变得极其阴森,死死地盯着他。 她的嘴唇一直没动。 声音来自床底下。 一声惨叫,白戈昏了过去。 这看上去是一个冤魂索命的故事,其实不是。 真相是这样的—— 白戈一直喜欢拈花惹草。 他的妻子想尽各种方法,也没能让他痛改前非。 她忍了一年,又一年,他依旧是恶习不改。 为了孩子,她不想离婚。还有,她还爱着他。 她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她知道,他就是七年前逃走的那个男人——她看过那份报纸,再回想起他回家之后的反常举止,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请了几个演员,演了这出冤魂索命的戏。 效果不错。 现在,白戈看见陌生女人都躲着走,再也不敢和她们搭讪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是骗人的。 千万别信。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这话才对。 ...
无边的漆黑弥漫在四周,如同被墨汁浸染后的深水一样,冰冷刺骨,暗而虚无。 这是哪儿?此时的我头痛欲裂,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因这种痛楚而剧烈地颤动。身体被莫名的重物压得僵硬,丝毫动弹不得,耳畔充斥着嗡嗡的蝇鸣,浑身血淋淋的我有如沉尸般泡在水中仰卧在未知之处。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仔细回忆先前的经过。记得我今早还坐在桌旁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蓦地后脑勺传来剧痛,眼前冒起星光,最后就不省人事直至在此地醒来。真是不得不感慨世道凶险,就连一向安分守己,坚信沉默是金的我都遭人暗算。 瞳孔逐渐适应了黑暗,我眯着双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身旁一直有股恶臭与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定睛一看,竟有一具猫尸。眼前的猫尸翻着白眼,凋零的皮毛似乎随时都会从肿胀松弛的躯体上剥落。皮下的腐肉似乎已被蛆虫钻空吃透,我能隐约听到它们柔软的身体四下钻腾、繁殖和永无休止咀嚼猫尸的啃噬声。一想到距离鼻尖不到一尺的猫脑袋被蛆虫塞满,我的内脏就猛烈地翻腾。 想必是有少许的蛆虫弓着腰背伏在脸上蠕动,带着黏液的酥痒感催得我鸡皮疙瘩暴起了一层又一层。我开始抱怨自己清醒得过早,或许目前最佳的躲避之法就是失去意识继续沉睡。 不,我不能昏睡过去!万一死在这儿,那喂养出无数肥胖蛆虫的猫尸就是我的下场!我身上还会爬满密密麻麻抱团的蚂蚁、四处飞舞的苍蝇……我不能死得如此没有尊严! 四面夜枭唳啸如哀嚎,让我毛发皆竖,神悚魂动。 这里是乱葬岗吗?我是不是被活埋了?若不是使出全身力气身体都不听使唤,我一定尖叫着逃离这个地方。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听到了人群走动的声息,以及警犬机敏的鼻嗅。 “我在这儿!”我欣喜若狂,扯开嗓子高声呼喊。 几束电筒的光在不远处扫射,我才依稀辨认出这里是一个垃圾场。那群身着警服的人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高贵无瑕的我居然被丢到垃圾场里来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挪开我头顶的重物。 有救了!我抛给他一个友好的微笑。他也对上了我的目光并发现了我,脸上尽是惊愕和惊喜。 “阿Sir!”他双手将我举起,隔着白手套却传递着重生的温暖,“凶器找到了!是个花瓶!” ...
小海 我醒过来时天还黑着,窗外吹着冷飕飕的海风,远处是模模糊糊的大海。稍微歪头,就是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小海就是在那里死的。他在擦洗大厦外墙时,从三十多层的高度摔了下来。 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小海那张四分五裂的脸。记得他第一次告诉我要去做大厦外墙清洗工时,我就表示强烈反对,可他还是偷偷摸摸干了这个,他总觉得亏欠我很多。为了他,我和家里闹翻,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变成一个土丫头,每天为生活奔命,放弃荣华富贵,放弃父母亲情,所以他才想着给我补偿。 说实话,当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和父母决裂,毅然决然和小海来到这座海滨城市讨生活时,我一直在憧憬美好的未来,哪怕后来的艰辛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我也没后悔过。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将视线转移到窗台上的荷兰鼠身上。那是一只死鼠,那是小海第一次挣钱给我买的礼物。 我从小喜欢养宠物,家里曾有很多名犬,和小海私奔后,再无能力顾及往日爱好。他买不起什么昂贵的宠物,就买了一只荷兰鼠。这让我很开心,只是没想到,现在荷兰鼠和小海都离我而去。在小海死后,我找人把荷兰鼠的尸体做成了标本,也算睹物思人吧。 拿起那只黑白花斑的干尸,我轻轻抚摸,触感一如往昔,好像它还活着。不经意间又望向窗外时,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好像有个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自从小海死后,说不清什么原因,我总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小海去世,我的精神受到极大打击,所以容易胡思乱想吧。 我住的地方是一家旅馆,这可能是整个小城最便宜的一家旅馆。六层高的老楼在这座发达的城市像出土文物一样少之又少。这里一天五块,我在这里还没呆够二十四小时。 今天下午,我刚刚找到这个地方,交了半个月的房钱。为小海料理后事,我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也因此耽误工作,被公司辞退。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我将小鼠放好,关上窗户。转身回到床上,心里想着明天必须去找工作,却依旧辗转难眠。我在黑暗中瞪着双眼。这个十平米大小的地方,堆满了我的东西,不,应该说是小海的东西。 他生前用过的东西我一样都没丢,他用过的碗,用过的筷子,用过的水杯,还有他春夏秋冬的衣服,我整理了两个大包裹,一直随身携带。望着这些东西,我突然忍不住哭起来,将脑袋蒙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抽泣。 小林 肥滚滚的老板娘坐在一楼接待室里,头也不抬地说:“我劝你别胡思乱想,赶紧上楼睡觉去。” 我倔强地撅着嘴,说:“我没有胡说,我的小鼠真的丢了。你得帮我找一找,是在你的旅馆丢的。” 那只被制成标本的荷兰鼠丢了,刚才我回来时,一进屋就看到它不见了。不过,老板娘对我的话满不在平:“谁会偷你那东西,就算有人撬开你屋子,偷钱偷物也不会偷那只老鼠尸体,说不定是它自己被风吹到了楼下。” 我猛然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个人影,心里莫名其妙紧了一下。以前常常听人说,旅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易出怪事,尤其是死过人的房间。“老板娘,我那间屋子以前没出过什么事吧?” 老板娘不解地瞪着我:“你什么意思?你少咒我啊,我告诉你,我这家旅馆干净得很。” 这时房客们也一一回来了,听到我和老板娘的话,不免眼神怪异起来。 我不想跟老板娘吵架,转身上了楼。刚爬上六层,我被人拍了一下,转头望去,发现是个同龄的姑娘。她很热情地和我打过招呼后,自我介绍道:“嗨,我姓林,是这里的老住客了。昨天看到你刚刚搬来,跟你打个招呼,以后有需要就跟我说一声,我对这里很熟的。哦,我就住对面。” 小林好像还不打算结束对话,一把将我拽到她的屋里,随后关上大门:“你刚才和老板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不是觉得你住的屋子不干净啊?你傻啊,你去问老板娘,她怎么会说实话。你来之前,这屋子住过一个女疯子。那女人带着重病的女儿来这里治病,钱都花光了,医院就给轰出来了,她就把女儿接到这里,后来她女儿就死在里面。谁知道,她竟然像没事人一样,跟尸体过了好长时间。” 我浑身麻嗖嗖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林斩钉截铁地说,“我可是亲眼所见,要不是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她屋里的尸体,报了警,她还不知道要和那具死尸生活多久呢。警察把尸体抬走时,那女人呼天抢地,居然说她女儿还活着,后来,也被警察带走了。” 那晚,我一夜都没睡,大概是小林的话吓到了我,总觉得这屋子不对头。 阿梅 遇到阿梅完全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她会被关在这里。 这次巧合主要是因为我找的那份工作。几天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报社,在那里做临时工。说是做编辑,实际上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排版整稿样样都要做,甚至还包括外出采访。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家小报当初刊登过那则与尸同居的事。 这次社长让我来疯人院,主要是后续采访,想看一看那个母亲现在生活得如何。 我去的时候,病人们刚刚吃过午饭。我顺着护理员的手指望去,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的阿梅。 身处这样一个环境,我有点儿害怕,但我还是鼓足勇气坐到了阿梅身边。犹豫了一下,我客气地问好:“你好,我叫小兰,是报社的记者,想来问你一些问题。” “你是想问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吧?”没想到阿梅直接打破了僵局。 我点了点头:“是的,半年前,你……你真的把女儿的尸体留在那间旅馆内?你一直和尸体在一起生活吗?” 阿梅蓦地笑了:“你既然是报社记者,应该什么都清楚,何必再来问一遍?” 虽然只是简短问答,但我觉得阿梅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她给了我一种很正常的感觉,和周围那些神神叨叨的病患不一样。我咬了咬牙,决定说实话:“实际上,我现在也住在那里。” 阿梅的眼睛一下亮了,她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你说的是真的?”我点了点头。她一把拉住我:“你是不是也觉得那间房间很神奇?” 我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阿梅有些矛盾,搓着手跟我解释:“好吧,既然你也住在那里,我就实话告诉你,那间房间能把死人变成活人!” 小鼠 从疯人院回来后的第七天,我开始意识到,阿梅的话可能是真的。 那只荷兰鼠在消失许多天后突然出现了。我晚上睡觉时,掀开被子发现了它。让我大惊失色的是,它居然在动,正捧着一块干方便面大吃。我愣了好久,才伸手抓住了它。打开灯,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我那只小鼠,它身上的黑白花斑我能一块一块数出来。 翌日清晨,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到疯人院,见到阿梅后很激动。她似乎看出了什么,将我拉到僻静处,不等我说,就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一只宠物鼠活过来了!” 阿梅点了点头:“这下你相信我了吧,那间屋子真的有这个能力,它好像一个母体,不,是一个砖瓦结构的子宫,能够重新孕育生命。我女儿当时确实死了,但也正在复活,本来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能活过来,可是居然被人发现了……” 现在想来,那时阿梅哭喊着不让人抬走女儿的尸体,口口声声说女儿还活着,的确是真的。 “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复活?”我问道,“只要是死了的东西就可以?” 阿梅表示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但现在,你还觉得我是疯子吗?” 我望着阿梅,许久,给了她一个拥抱,疯了一样跑出疯人院。我没有回旅馆,径直去了墓地,把小海的骨灰盒取了出来。虽然不知道骨灰能不能复活,但现在我已想不了这么多,如果这房子真的有这种奇效,我一定要试一试。 不过,我还没被兴奋冲昏头脑,实验前,我先搞清了一些禁忌。 我把小鼠当做试验品,在家里观察它很久,发觉活过来的小鼠并无异常,只是,它从不离开房间半步,哪怕偶尔我开着大门,它也不肯出去。以前它可不这样,笼子打开就到处乱跑,现在,却怯生生地望着大门,不肯挪动一步。 为了证实我的某种猜测,晚上,我带着小鼠离开了旅馆。刚刚走出大门,它就在笼子里疯狂地叫起来。我硬着头皮把它带到楼下,在楼后的空地上,它很快停止运动,与此同时,笼子里发出一股恶臭。 它正在死去,一动不动躺在笼子里,肚子不断起伏,很快就停止了心跳,然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腐烂,皮肉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消散,露出白骨,骨头碎裂,不到一分钟,变成白色的粉末,风一吹,杳无踪迹。 我算了一下,离开房间后,只十几分钟,小鼠就死掉了。 看来离开那间房间,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试一试,为了我的小海! 复活 我请了假,天天憋在房里。 我把床单换成新的,小心翼翼在上面撒上骨灰。我不敢开窗户,生怕有风吹进来,一切前功尽弃。我几乎不敢睡觉,像科学家盯着自己的试验品一样,激动而紧张,实在受不了了,就眯一会儿。 那天我实在困得受不了,眼睛一闭上,就睡着了。昏天黑地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我呆住了。床上的骨灰没了,那里躺着一具白惨惨的骨头架子,很干净的骨头架子,上面没有一丝血肉,好像生物教室陈列的标本。我惊喜地大叫一声:“我成功了!” 之后的几天,我干脆不上班了,为了避免重蹈阿梅的覆辙,我一直锁着大门。晚上,我会躺在那具骨头架子旁边,只要不睡觉,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它。骨灰变成骨头架子后,开始长出一些器官和血管。 刚开始只是血管,蚕丝一样,一点一点生成,攀附在骨架上。继而,是一些脏器。最先出现的器官是肺,两个半圆形的肺,在肋骨之内生成,一点一点变大、变正常;接着是肠子、肝脏、胰脏;最后,在胸腔的骨架内,出现了一颗心脏。看到那颗心脏时,我激动坏了。 大概是第七天,骨架上的肌肉已经长全,皮肤也长了百分之六十,但斑斑驳驳的,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地方仍露着鲜红血肉,看上去有些恐怖。头颅的半边脸也已长好,出现了一只完整的眼睛。又过了两天,所有内脏器官、血管肌肉差不多都长好了,只剩下皮肤。 那天,当我听到久违的心跳声时,差一点儿哭出来。我知道这声音意味着我的小海已经基本复活。我兴奋地望着这具还没长全皮毛的身体,缓缓抚摸,试探着呼唤:“小海,小海……” 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他的舌头和牙齿都长了出来,能够说话:“我这是怎么了?小兰,我在哪里?我记得,我擦洗楼房外墙时,绳子断了,我掉了下来……我是在医院吗?”他说着,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的额头。 我忙阻止小海,他那里的皮肤还没长全,我可不想关键时刻出岔子。 大概因为刚刚复活,身体还没长健全,小海显得很虚弱。他简短和我聊了几句,就昏昏沉沉地又唾了。第二天早晨,他就可以下床活动了。真的像阿梅描述的一样,这个房间好像一个砖瓦结构的子宫,重新孕育了生命。 第十八天时,小海彻底生长完整。 我抱着小海哭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这屋子的特殊之处,但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并告诫他千万不要离开这间屋子。没想到,小海听后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好像对自己怎么死的、又怎么活过来的,还有这神奇的屋子一点儿也不在乎。 他说“只要咱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 父母 我们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小海在家忙里忙外,我在外工作挣钱,但我的乐观很快就被打压了。多年不见的父母,居然找到了我。再见到我那个当地产大亨的父亲时,他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霸道,声音都在颤抖:“小兰,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妈妈开始哭:“小兰,爸妈再也不逼你了,我们想通了,以前是我们太固执……” 我有些惊喜:“真的?你们同意我和小海在一起了?” 父母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怪异。母亲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被父亲挡下了,他笑着说:“是的,我们同意你和小海在一起了……” 那晚,我突然觉得好运在磨难之后渐渐呈现,因此相信了父母的话,跟随他们上了车,打算去见小海。但车子突然中途调转方向,司机按照父亲吩咐开向了市中心,母亲和父亲则死死按住挣扎的我。直到我被架到他们所住的宾馆,两人才放开我。 我很气愤:“你们又骗我!” 母亲拉住我的手,说:“小兰,我们找了你很久,你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爸怎么过来的吗?为了找你,我们不知道找了多少个私家侦探,好不容易发现你来了这里,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私家侦探?”我忽然想起旅馆的人影,恍然大悟,“你们居然找人跟踪我!” 父亲插话说:“不找人跟踪你,我们还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小海早就死了,这些天我们雇佣的私家侦探一直跟着你,你一直是一个人吃一个人住,哪里来的什么小海?” 我呆住了:“不可能的,小海是死了,但是他又活了。” 父亲摇头叹气:“小海真的已经死了,这件事我们也知道,他从楼上摔了下来。几十层高,人都成肉饼了,怎么可能活过来?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大脑一片混乱,有些茫然无措。安静许久后,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走进来的是抱着一个硕大塑料袋的私家侦探。 父亲掏出一沓钱递给他:“行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父亲走到塑料袋前,从里面掏出一个布娃娃,这是一个和人一比一大小的布娃娃,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制作的。父亲将它扯开一个口子,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已经开始往外掏东西了。 骗局 面前满满当当都是一些日用品,是父亲从那只布娃娃里面掏出来的。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都是小海曾用过的东西,他的衣物,他的饭盒,他的鞋子,他所有的所有…… 父亲气喘吁吁地说:“你看一看吧,这就是你的小海,这是你自己缝制的一个布娃娃,你把小海的东西都装了进去。这些天,跟你一起生活、被你当成小海的,就是这个布娃娃。你已经完全把自己搞疯了!” 母亲一边叹气一边说:“女儿,这都是真的,你再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的。” 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颤颤巍巍站起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时,我已身处医院,被固定在床上,睁开眼睛后,大喊大叫:“小海还活着,你们放了我。” 没人理会我,直到我终于喊得精疲力竭后,父母和医生才出现。我像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医生说:“你们的女儿已出现严重幻觉,由于之前受了太大打击,所以必须住院治疗。” 父母满脸哀愁地回头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那天后,我被关在医院里,母亲留下照顾我。 我逐渐安静下来,却经常想起阿梅,想起她大喊大叫着说自己的女儿还活着的样子,想起我大喊大叫着说小海还活着的样子…… 原来,我们都是疯子。 但就在我即将承认自己是疯子时,父亲的一个电话,却让我浑身冷汗。 母亲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一个疏忽,会毁掉他们的全盘计划。大概当时以为我睡着了,她才跑到病房内的厕所,大胆地接了那个电话。我听得很清楚,她的声音在夜色里一点一点炸开:“你联系好了吗?联系好了就赶紧把女儿送回去,留在这个城市我心里很不安……都怪你,到现在都不同意女儿和小海的事,跑去旅馆威胁小海,还让我和你一起骗女儿,说她疯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口猛地堵了一下。是的,他们又骗了我,那间屋子是真的,小海的复活也是真的。我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又骗我,也许,他们还固执地认为,我和小海在一起得不到幸福。不管小海死了还是活着,或者死后复生,我现在才明白小海有多爱我,即使重新活过来,即使见到我父母,他也没跟我提过半个字。 那天后,我死了一样地活着,任由父母安排,乖乖地配合治疗。母亲渐渐对我放松了警惕。 直到那天,她靠在我身边睡着时,我偷偷摸出她的手机,以飞快的速度上网,看到小海给我的最后留言。那是他的微博,更新的内容停留在我被父母带走后的第三天。 “小兰整整三天没有回家了,我很担心她,却联系不上她。我决定出去找她,虽然,她告诫我,千万千万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死亡 看完小海的微博后,我趁着母亲熟睡,蹒跚着爬上了医院的天台。风呼啸着从我耳边吹过,远处能看到那栋老旧的六层旅馆。泪水已打湿我的脸庞,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小海绝望地走出房间,四处寻找着我的踪影。他的身体在步出房间后,一点一点腐烂、萎缩、消失…… 我从天台跳下去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好像一下钻进了一间奇妙的房间中,本是一具森森骸骨,却缓慢长出血管、肌肉、眼睛、大脑还有心脏。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父母千万不要把我带回那间屋子、让他们心爱的女儿死而复生。 ...
1.吵架 我叫周佳怡,今年二十六岁,刚做完双眼皮加宽手术,之前隆的鼻子也恢复得很漂亮。 我长得并不难看,我只是纯粹地想要改变我的模样,当然,我的确越来越美丽了。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和方泉结婚了,我想以全新的面貌来迎接未来的人生。 可是方泉却不这样想,哪怕我隐瞒得很好,他还是发现了我在一点点地改变,此时,他正苦口婆心地劝阻我。 “佳怡……我不是瞎子,你的眼睛和鼻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做整容手术呢?”方泉是个传统的男人,我们俩是奔着结婚去的。他觉得我的模样没有任何问题,似乎也很反感我在脸上动刀子。 “我只是想要做个漂亮的新娘。”我半真半假地说。 “我记得以前你很讨厌整容的,你到底怎么了?”很显然,方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以前是以前,我更喜欢现在的模样,我想要变得更美丽,这是每个女人的愿望。” “佳怡,我觉得现在的你有点……”方泉努力在寻找一些温柔的词汇,“有点不太正常了,你家里的镜子呢?以前你那么爱照镜子的,现在一面镜子都没有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用沉默来压抑我的怒火和失望。 方泉叹了一口气,拉开窗帘,我又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似乎在冷笑。 “你越来越不像你了,我甚至怀疑你变成了另一个人……真奇怪,我知道你是你,但是每次靠近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很陌生。” 我失望地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方泉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到我眼前:“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有过精神病史?” 我抬头,诧异地望着他:“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根本就没有病,只是爸妈不相信我说的话,非要送我去医院检查。” 他失望地看着我:“佳怡,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才要整容的?” 我摇了摇头。 他脸上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我们结婚的事,先暂时放一放吧。等你精神恢复好了我们再谈,或者,你再去看看医生。” 这天,我与方泉不欢而散。 2.交换人生 翌日,我去试婚纱。 “周小姐,你先稍等—下,我接个电话就回来。”帮助我试婚纱的艾米匆忙出去了,只留我一个人站在粉红色的圆台上。 试衣间的一切都是粉粉的,粉粉的幕帘,粉粉的壁纸,粉粉的地毯……一切都是童话般的颜色,只有我穿着雪白的婚纱,脸色苍白地站着,像一棵压了太多积雪而承受不住,即将倒塌的枯树。 太久没有照镜子了,镜中人有点陌生,里面的那个人已经不像周佳怡了。 真好,我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她再也不会找到我了! “别做梦了!”突然,镜子里的周佳怡发出了刺耳的冷笑,“别以为改变了模样,我就看不到你!神经病!你换个猪头在你身上,我依旧认得出你!” 她拼命捶打着镜子,疯狂尖叫:“你这个大骗子!说好只交换一个月的!” 虽然知道她没办法伤害我,但她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有些骇人。 “是你要和我交换人生的!是你自己要选择季博特的!现在又来怪我!你才一个月就受不了了吗?那我呢?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我提着沉重的裙角一步步往后退,声嘶力竭地与她争吵着,却不料鞋跟一歪,我笨拙地摔倒了。 “周小姐……周小姐你没事吧?”帘子突然被拉开了,艾米看着我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大吃一惊,“你和准在争吵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然没有人,我和我“自己”在吵架。 镜子里那个鼻青脸肿的周佳怡消失了,只有我一脸狼狈地坐在地上。 “我没事,刚才在打电话。”我知道没人相信我,所以也懒得解释什么。 可是艾米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因为此时,我的手机安安静静地放在三米外的椅子上。 3.童年记忆 事情要从我七岁那年说起。 那天,我在镜子前玩洋娃娃,我拿了一个黑头发的娃娃,可是无意中,我发现镜子里,自己怀里抱着的是金色头发的娃娃,那一刻,我惊讶得差点儿叫了起来。 也是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起了镜中的世界。因为好奇,我随身都带着一个小小的镜子。 晚上妈妈在切菜,我站在旁边看,她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可是镜子里的妈妈却没有,她继续认真地切着韭菜。 爸爸打牌带着我去玩,他出了一张红桃K,那一局赢了两百块钱,可是镜子里的他出了方片3,输了两百块。 观察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才明白,原来现实世界和镜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好朋友,可是她在镜子里什么都没有看到,其他同学也是。 他们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觉得我在撒谎,还罚我站了一节课,甚至还认真地给我爸爸打了电话,当天晚上,我被教育了足足两个小时。 医生把一切告诉爸妈,他们吓坏了,抢过我手中的镜子,左看右看,却没有还给我。 第二天,他们就把我带去了医院,似乎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然后,他们又把我带到了另一家医院,医生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 医生把小镜子还给我,问我看到了什么。我有点生气地说:“你不相信我,干嘛还问我看到了什么!” 医生笑得有些尴尬。 我很不耐烦地把一切叙述给医生听,医生摇晃着手中的铅笔,假装听得很认真,可我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我。也是,连爸妈都不相信我,更别说别人了。 治疗结束的时候,医生把小镜子还给我,接了一个电话。他对着手机说:“嗯,晚上开会,就不回来吃饭了。” 可是镜子里的医生,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嗯,好的,我晚上回来吃饭。” 我不知道医生和我爸妈说了什么,反正我明白了,如果我继续说真话,别人肯定以为我是疯子。 于是我开始撒谎,说因为自己太孤单了,所以想要和镜子里的另一个我做朋友。编造那些谎话,不过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我没有多少朋友,爸妈又太忙碌了,我想要他们关注我…… 妈妈抱着我,一脸内疚。 爸爸皱着眉头,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我把头埋在了妈妈的怀里,躲开了爸爸的双眼。 4.失控的镜子 镜子有时候也会失灵,我有时候看得到镜中的世界,有时候看不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这方面的能力似乎越来越弱了,后来,小镜子也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我偶然会在镜子前看到另一个周佳怡,我们偶尔会聊聊天,也明白了原来我们俩在不同的空间,很多事却总是做着相反的决定。 比如我做选择题是ABC,她的一定是BCA,有重合,也有相反,这个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距离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其实我和另一个周佳怡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那天没什么特别,我又逮到了季博特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我气炸了,冲过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季博特反手两巴掌“啪啪”就搧在了我脸上,还大吼让我滚出去。 我和季博特在一起五年了,他是过气的摇滚歌手,脾气暴躁,在台上砸烂过六把吉他,与人打过无数场架,我在警局把他捞出来过三十六次…… 我不知道我怎么和这样的烂人在一起了那么久。爱的时候恨不得两个人全身都缝合在一起,恨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 我在浴缸里泡了许久,之后垂头丧气地站在镜子前,用手拭开雾气,开玩笑问道:“另一个周佳怡,你过得好吗?” 镜子里的周佳怡眨眨眼,发出了惊喜的欢呼:“是你吗?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季博特,你呢?”我没有她那么亢奋的情绪,因为脸还在痛。不用问,她也过得比我好。 “方泉。” “方泉?”我立刻记起了那个性格温柔的方泉,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拒绝他的追求,而选择留在季博特这个烂人身边。 “那你幸福吗?”我问。 “虽然方泉很好,而且他还向我求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想念季博特,而且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不应该和季博特分手,我对方泉根本谈不上爱。我只爱季博特……” 我脑海中灵光乍现,惊喜地道:“不如我们试试看,能不能交换一下人生!我有些想念方泉了。” “真的吗?”她对我这个提议举双手赞成。 我们的手掌停顿在镜子前,想要试图触摸彼此,终于,我们的手缓缓重合起来。 镜面像水波一样缓缓流动了起来,她发出了惊喜的尖叫,手指从镜中穿了过来! 她走出了镜子,尖叫着拥抱了我:“我们先交换一个月,如果不合适,就立刻换回来。” 我看着镜面的水波,飞快点头:“好!” 我毫不犹豫地冲到了镜子中,脚掌刚刚落地,镜子就恢复了平静,我回头想要与她说话,镜子里却只有我半张着嘴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来到了另一个周佳怡的世界,与方泉在一起了。 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好过,因为季博特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他开始对我动手,一次比一次严重,他一喝完酒,就会打我! 我不知道这次的成功是必然还是偶然,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要留下来! 我害怕在镜子中遇到另一个周佳怡,于是从来不再在镜子前多做停留,甚至把家中一切大的镜子全部砸碎扔掉。 我隐瞒了真相,又欺骗了她,把她抛弃在了原本应该是我倒霉挨揍的世界。 我掠夺了另一个周佳怡的人生……我害怕面对这张脸,所以我选择了整容。 这就是真相。 可是那个深夜,我在方泉的家中卸妆,还是碰上周佳怡了。 她在镜子里冲我咆哮:“我要回来!我要回到方泉身边!季博特是个疯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季博特家暴!” 周佳怡被揍得脸都变形了。 我只是冷冷地拧开口红盖,缓缓却重重地涂抹着镜子。我用口红把镜子全部涂成了刺眼的红色。 我不想再看到周佳怡,却没办法砸碎世界上所有的镜子。 别傻了,我当然说不上多爱方泉,我只是太渴望平淡的日子,害怕那种互相谩骂,彼此斗殴,又抱头痛哭的日子,我恨季博特! 5.同一个终点 “这就是我的真实故事,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人,我和这个世界的周佳怡交换了彼此的人生,不,准确来说,我是掠夺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我戴着眼镜,平静地讲述着这个故事,像一个真正的学者。 台下的观众听得很认真,我拿出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好多条平行线。 “假如这条线代表我们的时空,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你们的时空。”台下发出了哄堂的笑声,夹杂着掌声。 “这一条,就是我的时空。无数个线条就代表无数个时空,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时空存在,毕竟,我只了解这个的时空,和我的时空。 ”但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也许我们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在其他空间平行发生,不同的恋人,不同的工作,不同的朋友,每当你犹豫选择的时候,另一个空间就分裂了出来。人生中每个人的分岔点,都会产生另一个你做了不同的决定。 “我的本体,也就是你们这个时空的周佳怡,她在这个时空抛弃了过去的摇滚歌手恋人季博特,选择了新的男朋友方泉。 ”而我在另一个时空拒绝了方泉的追求,选择了留在季博特的身边,我们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但是,残酷的事实证明了,只要你还是那个你,无论在哪个空间,你都无法逃脱相似的命运。“ ”我们羡慕对方,嫉恨对方,迫切想要与对方交换人生,却忘记了……其实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无论我们怎么选择,我们始终会汇合到一个点上。“ 我取下眼镜,平静道:”我在这个时空杀了她的男朋友方泉,她在我的世界杀了我的恋人季博特。“ ”交换人生也好,交换男友也罢,我们的的人生终点始终是——凶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讲桌上,大吼:”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台下的观众突然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我为自己的结尾深感得意。 却不料,两名护工从讲台两侧走出来,手脚麻利地把我身上的束缚衣袖扯在了背后,并死死地系在了一起。 我被粗暴地拖了下去。 6.凶手 灯光亮起,医生走上台。 ”这个案列来自于B市嵩山精神病医院的病人周佳怡。在她七岁那年,我曾是她的主治医生。 “当年,我认真研究了她的对话,丝毫没有漏洞,而且理论也成立,孩子大脑一切正常。” “而这个周佳怡与我再见面时,我问她是否记得我。她说记得,我不相信她,她还说当年我接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事实是,那天我的确接到了太太的电话,但是我说的却是我要回家吃饭。坦白讲,那个时期的我曾经面对一个诱惑,但是我拒绝了…… “也许,周佳怡患有很严重的妄想症或者是人格分裂,但平行空间理论在科学上也被一定程度上承认,我们这个世界的确由无数个空间组成。 ”虽然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来自镜中另一个时空的周佳怡,但她家中冰箱里,用保鲜膜裹着的男友的头颅,却能证明她的确杀人了。“ ”如果此时镜中周佳怡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那么原本这个世界的周佳怡呢?“ 一个月前,浴室。 浴缸中丢着破碎的肢体,淋浴头哗哗放着冷水。 周佳怡把方泉的脑袋放在淋浴下冲刷鲜血,一脸平静。一切就绪后,她用保鲜膜层层包裹着方泉的头颅,打开冰箱,放入了冷冻室…… 浴室碎裂的镜中—— 周佳怡仔细冲洗着季博特的脑袋,翻来覆去,一脸麻木。 她也拿出保鲜膜,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季博特的脑袋,直到再没有—滴鲜血滴下。 她吹着口哨,赤裸着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门,把季博特的头颅放了进去。然后把残余的尸块一一装进黑色的塑料袋中。 有条不紊地清扫完浴室后,她才给自己舒服地泡了个澡,最后用浴巾擦拭干身上的水珠,平静地穿上衣服和鞋子,提着那个沉重的黑色塑料袋打开了房门。 周佳怡握着门把手,回过头来,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砰——“大门死死地关上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