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走到那一座废弃的楼旁时,看到了一个慈祥的老婆婆。 老婆婆倚着一棵大槐树,目光困惑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老奶奶,你看什么呢?” 还是一个小学生的安晓,见老婆婆面容慈祥,也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心,走过去,问道。 “这里的变化真大啊,我……我都认不出来了。” “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啊,就是旁边的这一座楼快要拆掉了。” 安晓才九岁,打小生活在这一区域,自从记事起便知道这里的一切,在他看来,这里的一切确实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我只熟悉这一座楼,别的都不熟悉……”老婆婆指着废弃的大楼,说道。 那是一座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三层楼,无论是建筑的样式,还是楼的高度,都被时代淘汰掉了。 它周围的楼群,最矮的也是八层,它跟身边的众“后生”相比,实在是太矮了一些。 安晓也觉得这一座即将废弃的楼也太陈旧了一些,尽管与自己无太大的关系,但是,他也希望这样的一座楼早拆了早心净,眼不见,心也不烦。 可是,老婆婆似乎对这样的一座废弃的楼有所依恋…… “我以前就住在这一座楼里,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孩子,也有我的孙子,我真是舍不得它被拆掉……” “三个月前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搬到离这儿也不算远的地方,都住进了新的大楼里去了……” 对这一座楼的拆迁,安晓还是知道一些的。但他也仅仅是知道一些罢了,并不多。 “哦,都搬走了,都搬走了……”老婆婆嘀咕着。 “你不知道么?” “不……不知道。” “你也是住在这一座楼里的人吧?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我……我知道。” “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听老伴儿说过,但……没想到还真的拆迁了。” 安晓对她的回答深感不明所以,但他并没有多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多想些什么。 “老奶奶,你是回家的时候迷路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能帮一个老婆婆的忙,爸爸妈妈一定会夸奖自己的。安晓也乐意做这一件好事。 “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但……现在这个家也不在了。” “你应该也搬到新家里了啊,你的新家在哪里呢?你给我说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的新家?哦,新家在城郊,离这儿有些远呢。” “怎么会在城郊呢?据我所知,这一座楼里的人都搬到离这儿不远的永和路上的某一座大楼里去了。” “那我的孩子和孙子,也在那里吧?” “……你不知道么?” “我出去买菜了……一直都没有回家……” “买菜而已,为什么不回家呢?” 老婆婆没有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后,老婆婆问道:“你有八九岁了吧?我的孙女莉莉有九岁了,你可知道她?” “莉莉?你说的是莫莉莉?” “是的,她姓莫。” “当然知道她,她跟我同年级同班,我们还是前后桌呢。” “那她学习怎么样?” “她学习很好,比我好多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小女孩,我也一直都宠她爱她,可是……” “可是什么?” “哎,不说了,只要她现在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 第二天,在学校,安晓把自己遇到老婆婆的事儿告诉了莫莉莉。 本以为莫莉莉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她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后,脸色立即变得失去血色,苍白如纸了。 “你……你怎么可能会遇到她?” 安晓觉得她问得奇怪,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可能遇到她呢?” “因为……因为……” 看着莫莉莉的脸色,安晓的心本来就有些紧张了,听她这么吞吞吐吐地回答,他更是觉得紧张了。 而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坐在前排的莫莉莉转过身去,安晓也只好把心头的困惑压抑了下去。 放学后,莫莉莉主动拉住了安晓的手,让他带自己去见一见那个老婆婆。 安晓有些奇怪,问道:“她是你的奶奶,想见她,你回家见就是了,为什么要拉着我,去那一座废弃的楼旁见她呢?” 莫莉莉没有回答他。 但从她恍惚不安的神情可以看出,她的心事很重。 安晓也没有再问什么,带着她,去了昨天见到老婆婆的地方。 可是,那一颗老槐树下,并没有老婆婆的身影。 “你不是说昨天在这里见到她了么?现在为什么又不在了?” “她不可能在这里呆一天吧?也许,她已经回家了……” 昨天离开的时候,老婆婆坚持不让安晓送自己回家。安晓也只好作罢,临走的时候,悻悻然地对她说了一声“再见”。 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她是不可能在这里呆一天,或者是今天再来这里的…… 可是,莫莉莉却给了她一个震惊的回答:“不,奶奶是不知道我们的新家的,她死的时候,我们还在这一座三层楼里住着呢。” “什么?她……她已经死了?”安晓吓得脸色苍白。 莫莉莉点了点头,“奶奶死的时候,我才五岁多一点,但我对她是有记忆的。当初奶奶拉着我去买菜,回来的路上……她被车撞死了。” “那……那我昨天见到的……难道是鬼?” “奶奶一定是思念孙女太深,所以才过来的。可是,她不知道,这里要拆掉,我们已经搬走了。” …… 回到了家里,安晓问在厨房张罗的妈妈,“我怎么不知道三四年前有一个老婆婆死了呢?” 妈妈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 安晓把自己所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妈妈。 妈妈吃了一惊,“你竟然遇到了那个老婆婆?她……她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她很有可能是因为思念孙女太深,所以回到了那一座废弃的楼……” “你不要瞎说,她才不会想念自己的那个孙女呢?” “为什么?” “因为据当初看到那个老婆婆被车撞死的人所说,是她的孙女把她推到柏油路上,她才被车撞死的。” “什么?怎么可能?” “当时莫莉莉还很小,脾气却很古怪,谁也想不到那么一个小孩会做出那种可怕的事。” “但我认识的她,是一个文静又内敛的女孩,没有什么古怪的脾气啊。” “发生了那一件事之后,她的脾气就变了……” 安晓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妈妈,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那件事呢?” “那是因为我和你爸爸保护着你,不想让你知道得太多……那年我们不是去旅游了么?就是想让你远离那件事,之后我们还叮嘱你不要跟莫莉莉来往,也是因为怕她伤害了你……” …… 当天傍晚,那一座废弃的楼忽然无缘无故地倒塌了。 在倒塌之前,有人看到二楼的某个破旧的玻璃窗透着幽幽的烛光,所以很多人怀疑倒塌的楼砸死了里面的人。 民警赶来,挖掘了那一堆无用的砖砖瓦瓦,发现确实有一个人被砸死在里面。 后来得到证实,死者是一个女孩,名叫莫莉莉。 莫莉莉在死的时候,手里紧握着一把桃木剑,剑上插着几道符。 在她死的不远处,有一个身体里装着老年人所配戴的手镯的稻草人,稻草人的身上扎了好几个洞…… 妈妈知道了莫莉莉死时所做的事后,叹了一口气,告诉安晓:“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想让自己的奶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人心真是太恶了。如果是我,我也看不下去,非要弄死这样的一个可怕的孩子不可……” 而安晓吓得生了七天的病,病好了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 ...
麻街岭位于陕南商州秦岭山脉之中,建国前,商州人要翻越秦岭去往省城西安,麻街岭总是必经之地。岭下有个小村子,稀稀拉拉地住有四五十户人家,虽然位于大山之中,但常有南来北往的路人经过,因而这里并不像其他大山中的村落那样与世隔绝。 这一天拂晓,鸡刚叫头遍,村东头林老三家便传来阵阵啼哭声,继而又变成嚎啕大哭。哭声将邻居王保利从睡梦中吵醒,王保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这哭声似乎并不惊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唉,老三这娃儿,可怜了二十几年,还是被阎王爷叫去喽!”他踹了踹旁边的媳妇朱玉珍,道:“娃儿他妈,赶紧起来,去叫村里人,上老三家!”说罢,穿好衣服,直奔林老三家。 一. 本命横死 两天前,林老三带上媳妇葛翠兰和刚满三岁的孩子去屋后山上的地里干农活,两口子只顾着干活,孩子便捡些树枝石头之类的东西自己玩耍。忽然间,只听孩子一声惨叫,林老三夫妇吃了一惊,急忙循声望去,这一望只吓得林老三腿都软了。原来,小孩无意间用树枝捅中了一个极大的蜂窝,群峰嗡嗡躁动,有几只早已飞过去蛰了孩子,孩子一叫,蜂群便倾巢出动,向着他身上飞去。“娃儿,快趴下!”林老三朝孩子喊道,他常年在山地里干活,时常也会碰到蜂群,知道蜂群躁动时,一定不能乱跑或者大喊大叫,先趴在地上不动,再趁机溜走才是较安全的做法。可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一边哭一边朝着爸妈这边跑来,蜂群追上来,眼看就要将孩子围住。林老三大惊失色,急忙脱下衣服,从背篓里取出一个蒲垫,向孩子奔去。 这蜇人的蜂子是当地山里一种常见的毒蜂,麻街岭人都叫他“葫芦暴”,毒蜂身形巨大,两节身体形似葫芦,毒性强、脾性暴,老年人说,这种蜂连牛都蛰得死。 林老三抱着孩子顺势往地上一滚,一只手用衣服拍打孩子身上的蜂,另一只手用蒲垫裹了孩子脑袋,将他紧紧压在自己身下。这样一来,蜂群便全部去攻击林老三。一般情况下,人被蜂群围攻时定会就地打滚以驱赶群蜂,可林老三深知,只要自己打滚,身下的孩子势必遭到蜂群袭击,他紧紧抱住孩子,趴在地上。数百只毒蜂顷刻间便爬满了林老三周身。一旁的葛翠兰惊呆了,这突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只毒蜂飞过来攻击她。葛翠兰心急如焚,可她知道,自己此刻冲上去,不但救不了丈夫和孩子,说不定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犹豫片刻后,哭喊着,向山下跑去。一旁地上的林老三,低声哼了几声,便一动也不动了。 等到葛翠兰将村民们带上山时,蜂群早已散去,林老三躺在地上,脑袋肿得快和他瘦弱的肩膀一样宽,两眼圆睁,怀里依然紧紧地抱着孩子,蒲垫裹在孩子脑袋上。这蒲垫是前些天孩子三周岁生日时,外婆亲手为他编织的,说是以后孩子在地里玩累了,垫屁股坐在土上,也不怕把衣服弄脏了,林老三还在蒲垫中心画上了孩子的笑脸。这蒲垫是用蒲草和玉米皮织成,蜂刺自然是刺不透了。 村民们将林老三抬回家,请了郎中来诊治,郎中看了林老三的情况直摇头,说是中毒太深,施药无效,恐怕撑不了三两天了,葛翠兰整日便哭哭啼啼,黎明前的嚎啕大哭,说明林老三已经气绝身亡了。孩子虽然也遭到了毒蜂攻击,但中毒较浅,敷了草药,又喝了汤药,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山里的村庄,村民们住得比较分散,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林老三家才陆陆续续来了十几号人。村民们布置灵堂、焚香烧表,又派人去邻村请阴阳先生,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朱玉珍问道:“翠兰啊,老三走之前留下什么话没有?”葛翠兰擦了眼泪,哽咽道:“人给蛰坏了,啥也说不出来,可他到死眼睛都没闭上,唉,他是在怨我没去救他啊!他是在怨我啊!” 朱玉珍安慰道:“唉,那种情况下,几百条蜂子,谁上去不都得送命吗?老三是明白人,不会怪你的!”葛翠兰点点头;可嘴里却兀自喃喃不休:“他是在怨我啊!他是在怨我啊……” 林老三周岁那年,父亲去省城西安卖粮食换钱,被军阀抓了壮丁,再也没有回来过。母亲无力抚养三个孩子,在村民们帮助下改嫁外地,可男方提出,不能带林老三过去。那年,林老三大哥十七,二哥十五,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壮劳力了,而林老三年幼,喂养实是麻烦,自是不能要的。因此,刚满周岁的林老三就被无奈的母亲无情地抛给了叔叔。林老三叔叔一辈子光棍,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又托人帮他取了邻村姑娘葛翠兰。可天不假年,正当林老三过上小日子时,他的叔叔却在两年前偶感风寒,不久就撒手尘寰了。现如今,林老三又身遭横祸,村民们想起林老三的悲苦身世,看着葛翠兰孤儿寡母,无不潸然泪下。 两个时辰后,阴阳先生来了,简单地询问了情况后,他绕着林老三的尸身走了几圈,又掐着手指嘟囔了几句,皱着眉头说道:“这小伙是民国十年生人,今年刚好是他本命年,年轻气盛,又在本命年横死,戾气太重,下葬时需要费些功夫,否则,唉……”阴阳先生低头不语,从包里取出笔墨,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起来。虽然阴阳先生没有说下去,但年老点的村民们都知道这“本命横死鬼”的厉害。 世间十二年是一个地支循环,天理气数也会以十二年为一个周期进行转换。倒霉的人十二年后定会转运,发财的人十二年后也会走霉运。因而十二年的转运年被人们称为本命年,由于上一轮回气数将尽,下一轮回气数未起,所以本命年的人气数最弱,最易遭受外力打击,本命年常常被认为是一个不吉利的年份,民间也叫“槛儿年”,民谣道“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然而,本命年死的人却可以利用这天理气数转换的时机,躲过天地监管,尤其是一些正值壮年而又横死的人,他们阳寿未尽,地府不收,但肉体却已死亡,极易借助某种外力获得法力,进而变成厉鬼。若死者生前有何仇家对头,厉鬼绝对会上门寻仇。所以,阴阳先生在处理本命年横死人下葬问题上,都是小心再小心。 阴阳先生写好后,将黄纸交到葛翠兰手上,告诫他林老三入殓时,需将黄纸贴在他的棺材盖上,又转身对村民们嘱咐道:“有三件事,你们务必注意。第一,死者是鸡年生人,鸡与兔、狗、鸡相克,与牛、龙、蛇相生,所以死者入殓时,属鸡、属兔、属狗的人一定要回避;下葬后,须找属牛、属龙、属蛇的人填土,马虎不得。第二,死者被毒蜂攻击当天,所穿的衣服,用过的农具,必须在坟前焚毁,因为死者对这些东西记忆最深,若是投胎不成,他的魂魄极易附着在这些器物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死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才被毒蜂蛰死,死之前怒目圆睁,显然是放心不下孩子。下葬这几天,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万不可出差错!”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各自忙活去了。阴阳先生又交代了葛翠兰一些事情,便起身回去了。 二. 盗墓偷银 林老三的丧事办得倒也顺利,入殓时,葛翠兰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大声叫喊:“他是在怨我啊!他是在怨我啊……”王保利和朱玉珍夫妇找了村里的十几个壮劳力为林老三挖坟,又将林老三那天穿的衣服,用的背篓、锄头、木犁烧得干干净净。为了保险起见,甚至将他生前常用的东西,一股脑全放进了棺材,埋入地下。葛翠兰放心不下孩子,总是将他抱在怀里,看护得十分周详。下葬当天晚上,村民们帮着葛翠兰收拾完屋里屋外,才纷纷回家。 朱玉珍有个弟弟叫朱能,平时一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偶尔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村民们没几个人待见他,这几天借着林家过丧事,在这里蹭吃蹭喝。林老三下葬时,他斜眼瞅见棺材里放了几块银元,还有银镯子之类的物件,这时便起了歹意:“姐,这林家老三是个穷鬼啊,怎么这陪葬品还有这么多值钱东西啊?”朱玉珍道:“唉,林老三命苦啊,眼看着小日子过上了,却摊上这档子事,那镯子啊、银元啊,是他娘走的时候留给他叔叔的,没准是他娘的嫁妆吧!”朱能问道:“姐,你咋知道的?” 朱玉珍道:“入殓时翠兰和我说的,说老三生前最珍爱这些物什,让给他都装上,带到那边去用!”朱能一脸坏笑:“哎呀呀,活人用着多好,死人哪知道这些啊!可惜了啊!”朱玉珍深知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性,告诫道:“你可别起歪心思,切莫说偷死人东西丧了天良,你没听见阴阳先生说吗,这林老三是什么‘本命横死鬼’,凶得很,你可别去招惹他!”王保利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对,你姐说得对,你可千万别做亏良心的事啊!” 朱能虽然满口答应不会去,但心里却想,什么“本命横死鬼”,全是胡扯,这林家老三活着时老实巴交,我几时怕过他了,现如今,死鬼一个,他的东西,不拿白不拿!经不住银元和镯子的诱惑,朱能第二天晚上约了村里另外两个好友刘三胜和朱大富,潜入林老三墓地,准备将陪葬品偷出来。 陕南习俗,人下葬后当天,坟上的土并不填起,要在第三天上,死者子女带上祭品前来祭奠后才能填土,当地人称作“全坟”。因而朱能三人很快就进入了墓室,撬开林老三棺材,将银元和镯子偷了出来,又将棺材盖盖上,用土将墓室口掩住,旁人从外面似乎也看不出有何异样。朱能满心欢喜,觉得这笔小财来得真是轻松。 到了第三天,葛翠兰抱着孩子,带了村里七八个属牛、龙、蛇的村民来到林老三坟前,葛翠兰为丈夫摆上面条、柿子、核桃等祭品,焚完香表纸钱,村民们便上前填土全坟,只一个多时辰,一个一人多高的坟包便堆了起来。众人收工正要离开时,突然一阵风吹来,将地上的纸灰吹得漫天飞扬,有不少散落在众人身上,一些纸灰甚至飞进了葛翠兰的眼睛里。葛翠兰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急忙去拍打,一抬胳膊,腋下夹着的一对蒲垫便掉了下来,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滚到林老三坟头前停了下来。葛翠兰放下孩子,急忙上前去捡,一弯腰,却发现蒲垫上孩子的笑脸正对着自己,两眼微睁,嘴巴咧着大笑,葛翠兰望着笑脸,浑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伸手将那对蒲垫捡了起来,这才抱起孩子回了家。 却说朱能三人偷了银元和镯子后,跑到几十里外的镇上,换了些碎钱,买了酒和肉,大吃一顿,剩下的便拿去赌场玩耍。两个月过去了,朱能见村民们谁也没发现自己盗墓偷银的事儿,便放宽了心,隔三差五去姐姐家蹭吃蹭喝。王保利夫妇见葛翠兰母子甚是可怜,每到家里做些好吃的,便送些给他们母子,偶尔也把他们叫到家里来一起吃饭。 四. 事端再起 第二天清晨,刘三胜媳妇刚睁开眼便听到外面人声嘈杂,隐约还能听到两句哭声,她一屁股坐起来,猛然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急忙回头向丈夫看去。原来刘三胜早就醒了,两眼盯着自己,咧着嘴只是傻笑,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听见外面有人喊:“三胜哥,山里头死人了,快去看啊!”刘三胜媳妇推了推丈夫,见他转过身去又睡着了,只道是昨晚上累着了,便不去管他,自己穿上衣服,跟着外面叫喊的人一起去看热闹了。 那死的人正是朱能和朱大富,黎明时分上山捡柴火的村民发现朱大富光着身子躺在自家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浑身僵硬,早已冻死多时了,而悬崖下又有村民见到了已经摔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朱能,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从朱玉珍家拿走的蒲垫。一夜之间,两个壮年男子死于非命,小小的村庄这一下子真是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跑来观看,朱玉珍更是抱着弟弟的尸首痛哭失声。她父母早亡,世间便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因此,虽然这个弟弟好吃懒做,品行不端,她也并不十分责怪他,任由他来家里蹭吃蹭喝,还总觉得自己没本事,没给弟弟物色个好媳妇,让他打了大半辈子光棍,现下看到弟弟惨死,更是痛苦失声,伤心欲绝。朱能平时人缘不好,但所谓死者为大,村民们也纷纷上前来劝慰朱玉珍,一个老者说道:“玉珍啊,你弟弟或许是一不留神摔下来的,可他平日里要好的那个朱大富,竟然躺在自家院子里,活活冻死了,这不很蹊跷吗?要我说,你是不是找先生看一看,他们会不会遇上脏东西了?”这一句话提醒了朱玉珍,她止住了哭声,回想起昨晚上弟弟被蒲垫扎后的异常表现,又看见弟弟死时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蒲垫。难道是林老三?她心里想,不会吧,我待葛翠兰不薄啊,林老三即使要寻仇,也寻不到我的头上啊?“是林老三!”正自寻思时,刘三胜媳妇走了过来,“我男人昨晚半夜跑回来,说他看到林老三了!”说罢,便将昨晚朱能如何来他家,带走刘三胜,又去找朱大富,半夜里又如何跑回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众人叙述了一遍,再加上林老三下葬时,阴阳先生说他是“本命横死鬼”,极易害人索命,这下子村民们全都相信是林老三的鬼魂害死了朱能和朱大富,又吓晕了刘三胜。朱玉珍更是怒从心起,觉得他们夫妇为林老三一家尽了不少心,林老三的鬼魂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有种被恩将仇报的感觉,当下带上村民朝葛翠兰家奔去。朱玉珍本性善良,可在极度悲伤和极度愤怒下,一时丧失理智,一心只想找葛翠兰讨要个说法,倒将找阴阳先生的事情忘在脑后了。村民们谁也不知朱能三人盗墓偷银的事情,都只道是林老三鬼魂害人,生怕有一天害到自己头上,所以都跟着朱玉珍奔向葛翠兰家。 葛翠兰抱着孩子正在院子里踱步,忽然间看到朱玉珍领着一大帮子乡亲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家走来,朱玉珍快步走到葛翠兰身前,一把将蒲垫丢在她脚下,怒喝道:“葛翠兰,你男人是被毒蜂蛰死的,不关我家朱能什么事,是不是?你男人入殓、下葬,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我和我家王保利没少出力帮忙,是不是?你男人死后,我见你孤儿寡母怪可怜的,隔三差五便给你送吃送喝,还把你叫到我家里吃饭,是不是?我待你这些好,几时要过你回报了?你,你,你男人为何阴魂不散,害了我弟弟的命啊?”说罢便嚎啕大哭起来,葛翠兰对之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但从朱玉珍话里话外已经听出了大概,正要上前询问详情,刘三胜媳妇突然冲她屋里大喊道:“林家老三,你被蜂子蛰时,不去救你的是你媳妇,可不是我男人,你要寻仇,干嘛来找我家刘三胜啊?”这句话正如匕首般刺痛了葛翠兰的心,林老三被毒蜂蛰死,葛翠兰每日都为自己没能救了丈夫而自责不已,当下不再言语,低头只是抹着眼泪。刘三胜媳妇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朱玉珍却只是哭泣。那位老者上前道:“玉珍你先别哭,快派人去邻村找先生来看看啊!”朱玉珍这才想起找阴阳先生的事情,忙托几个村民到隔壁村去请,自己转身返回悬崖底下收敛弟弟尸身,其余村民也跟过去帮忙,只剩下葛翠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家门口,抬头望着山顶,嘴里低声念道:“他是在怨我啊,他是在怨我啊!” 去请阴阳先生的村民到了邻村,却被告知先生到外乡帮人看风水去了,第二天才能回来。那个年代,人们笃信风水鬼神,阴阳先生这个职业很是抢手,请不到的现象也很常见,村民们回来告诉朱玉珍,朱玉珍只好将弟弟尸身先抬回家,草草地支起了灵堂,等第二天阴阳先生看过后,再决定入殓和下葬的时间。 到了第二天早上,人们惊奇地发现,葛翠兰失踪了! 朱玉珍和葛翠兰是邻居,头天晚上只顾着忙活自己弟弟的丧事,并未察觉葛翠兰去了哪里。葛翠兰家里空空荡荡的,连孩子也不知去向,有村民说,夜里看见葛翠兰抱着孩子上山去了。朱玉珍此时所有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对葛翠兰母子的突然失踪并不十分在意。村民们都以为葛翠兰内心羞愧,没准抱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 中午时分,阴阳先生到了,看了看朱能的死状,又去朱大富家瞧了瞧,村民们添油加醋地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向阴阳先生叙述了一遍,谈到朱能临死时还攥着那个蒲垫时,阴阳先生打断了他们的话,问道:“你们说这蒲垫是林家老三媳妇带去的,朱能死前曾被它扎过,又将它借走后拿给刘三胜和朱大富都瞧过了?”朱玉珍道:“不错,这蒲垫确实是葛翠兰带来的,上面还画了一张孩子的脸,对了,听葛翠兰讲,林老三用这蒲垫救了他儿子一条命呢!” 听完村民们和朱玉珍的回答,阴阳先生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叹道:“坏事儿了,这下可难办了!”朱玉珍忙问道:“先生,那蒲垫真有问题?果真是林老三的鬼魂害了我家朱能性命?”阴阳先生回答道:“把蒲垫拿来给我看看!”朱玉珍回房取出了蒲垫,寄给阴阳先生,阴阳先生接过蒲垫,捏在手里仔细观看了几眼,但见蒲垫上的孩子两眼微睁,嘴巴咧着大笑,他向前踱了几步,转过身对众人说道:“林家老三下葬时,我曾说他是‘本命横死鬼’,戾气太重,让你们将他出事那天所用的东西统统烧掉,现在看来,你们是漏掉了这个蒲垫了。那林老三的魂魄附在这个蒲垫上,害了朱能、刘三胜和朱大富三人。”“啊?”村民们一声惊呼,阴阳先生继续说道:“朱能的死,是‘恶鬼上身’,林老三附在他的身上,引刘三胜和朱大富观看蒲垫,而后又驱使朱能跳下悬崖摔死;朱大富是被恶鬼迷了心窍,觉得浑身燥热难当,这都是幻觉,其实他的身上一点儿都不热,大冬天的晚上,裸身躺在青石板上,怎能不冻死?那刘三胜嘛,显然是中了‘鬼打墙’,这是恶鬼常用的一种障眼法,他看到的下山道路和自己家门,其实并不存在,他跑来跑去,只是绕着周大富家转圈而已,那恶鬼的本意自是要让他活活累死,‘本命横死鬼’瞄上谁,不把他弄死绝不罢休,可不知为何后来偏偏又饶了刘三胜一条性命,这倒是令人费解。”他指了指刘三胜媳妇,说道:“你‘立柱子’,筷子连倒三次,正是这个原因。” 朱能、朱大富、刘三胜三人的离奇经历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众人长舒一口气,阴阳先生却接着说道:“眼下还有两件麻烦事儿,第一,那林家老三虽然是本命横死,但他下葬时我已经做了妥善处理,即使留下个蒲垫让他魂魄有所依附,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了朱能和朱大富性命,这其中原因若不搞清楚,只怕这恶鬼以后还要继续害人啊!”此话一出,村民们无不胆战心惊,生怕林老三的鬼魂找上自己。“这第二件事嘛,葛翠兰和孩子去了哪里?林老三生前心心念的便是这个孩子,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葛翠兰掉下山崖摔死了!”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朱玉珍以为是自己的突然发难,让葛翠兰羞愧不已从而寻了短见,跺足道:“天哪,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翠兰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啊!”阴阳先生忙问:“孩子呢?还活着吗?”“没看见孩子”,村民答道。“快去看看!”阴阳先生快步出了门。 一众人来到山崖下面,见到了葛翠兰的尸身,颅骨、口、鼻中均有鲜血流出,两条腿骨也已摔断,那个蒲扇倒扣在尸身旁。刘三胜媳妇唯恐林老三鬼魂继续作恶,也不管突然死亡的葛翠兰,向阴阳先生催道:“先生你快点施展本事,将那恶鬼收了去。”“不可!”阴阳先生斜瞥了她一眼,回绝道:“人间有人间的公理,冥界也有冥界的公理,倘若林老三真是无故害人性命,即便他‘本命横死鬼’难以对付,我也要会他一会,还乡亲们一个公道;可若他真有什么冤情,这样贸然收服了他,岂不是徒增罪恶?我们修行之人万不可做有损阴德之事。此外,葛翠兰死得不明不白,她和林老三是同一年生人,若是自己寻了短见倒也罢了,可要是失足摔死或是被人推下山崖,那就又多了一个‘本命横死鬼’,到时候还哪里对付得了?”阴阳先生捡起蒲垫,向众人望了望,又看了刘三胜媳妇一眼,说道:“死人身上找不到原因,还得去问活人。带上这蒲垫,去你家,问问刘三胜!” 刘三胜媳妇一惊,她本想推脱,但一方面确实害怕林老三鬼魂加害自己,另一方面,也想让阴阳先生替丈夫驱鬼消灾,便带上阴阳先生、朱玉珍夫妇和七八个村民来到自己家中。 五. 诸事有因 其时已至中午,大伙推门而入,只见刘三胜蜷缩在床角,双手置于头上,双腿发抖,见了众人前来也不打招呼,只是“嘿嘿”傻笑。阴阳先生上前几步,看了刘三胜一眼,叹道:“给那恶鬼迷得,失心疯了!”刘三胜媳妇顿时大声喊叫:“先生啊,你可得降了那恶鬼,为我男人做主啊!我男人和他无冤无仇,恶鬼凭的什么,要这样害他啊!” 阴阳先生有些不耐烦,道:“凡事有果必有因,你切莫吵闹,小心惊扰了你丈夫,待我前去盘问!” 说罢,拿起蒲垫,走到刘三胜身前,用右手拇指、中指、无名指捏了个小圈,在他额头上砸了一下,刘三胜立刻停止了傻笑,脑袋垂了下来,阴阳先生弯下腰,左手将蒲垫摊到他眼前,问道:“刘三胜,你可曾见过这个东西?”刘三胜抬头看到蒲垫上的人脸,便吓得大声叫唤:“林,林,林老三!”阴阳先生转过身向刘三胜媳妇摆了摆手,示意她也前来观看。“咳,这明明就是一张孩子脸嘛,哪里是什么死鬼林老三?”刘三胜媳妇抱怨道。 “这就对了!”阴阳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但凡障眼法,利用的都是人们自己的恐惧和猜忌心理,换句话说,鬼怪们是要让你自己吓自己!朱能、朱大富、刘三胜三人,定是做了有愧于林老三的事情,内心里对他极度恐惧,因此才会着了他鬼魂的障眼法。你们大伙与林老三才是真正的‘无冤无仇’,他戾气再大,障眼法对你们也无效,因而你们看到的才会是正常的孩子脸。” 刘三胜媳妇依旧不依不饶:“我家男人与那林老三少有往来,又能做出什么对他不起的事儿来?”阴阳先生不去理会她,继续说道:“林老三虽然本命横死,但是我已用符纸封住了他的棺木,之所以他的魂魄还是跑了出来,附在了这蒲垫上,定是有人在林老三下葬后又动了人家的棺材了!” “啥?”村民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从古至今,盗墓都是重罪,若是被官府抓了去,弄不好是要杀头的。朱玉珍忽然想起弟弟生前好像打过林老三陪葬品的主意,莫非弟弟真是让钱财迷了心窍,掘了别人的坟?她正要开口,阴阳先生冲她一摆手,道:“我已施法让刘三胜暂时恢复了理智,让他自己说!”转过身冲刘三胜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坦白,真要让那恶鬼取了你的性命么!” 刘三胜眼见事情败露,不老实交代实在躲不过去,何况他更害怕林老三再来折磨自己,那可如何受得了?当下便将他们三人盗墓偷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有天中午,朱能和朱大富找到了自己,说是朱能探知刚死的林老三棺材中有不少值钱的陪葬品,想伙同自己将其偷出来,朱能说,林老三家没什么亲戚,夜里自然没有人看坟,这事容易得手。刘三胜一开始觉得盗墓这事太损阴德,并不想去,朱大富诱惑他道,你在镇上赌场里欠了那么多赌债,偷点钱出来,不正好还债吗?见他还是拿不定主意,朱能又威胁道,若是他不肯去,便将他在镇上赌钱的事情告诉他媳妇,到时候媳妇一怒之下,哪里还有他好果子吃?禁不住朱能和朱大富二人的软磨硬泡,刘三胜终于下定决心和他们一起盗墓偷银。 当天晚上,他们三人趁着天黑掘开了林老三的墓室,朱能打头,他殿后,进了墓室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现象,朱能还说,这“本命横死鬼”也不过如此嘛。林老三的棺材是朱能和朱大富撬开的,自己只是在墓室口把风而已,偷来的银元和镯子朱能分到得最多,朱大富其次,他得到的那份儿只够还了赌债,一个大子儿也没剩下。 阴阳先生听他讲完,点了点头,道:“你此话不假,盗墓偷银这件事,从始至终,朱能是主谋首恶,因而他的死相最惨;朱大富掘坟开棺,让他魂魄不得安宁,自然也要赔上性命,只不过死得体面一点罢了;至于刘三胜,一方面,你未参与开棺,也是受人胁迫,林老三不至于取你性命,还有一点,若他连你也害死了,你们三人掘他坟墓,偷他陪葬品的勾当,这世间,还有谁能知晓了!?你们大伙不都得说他是厉鬼,是无故害人性命么?” 村民们听刘三胜和阴阳先生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这“恶鬼附身,蒲垫杀人”的骇人事件终究是有因有果,村民们虽然愤恨朱能等人做事太过缺德,可眼下朱能和朱大富已死,刘三胜也受到了教训,不知道这林老三是否会就此罢手,安心去投胎呢?刘三胜媳妇早已忍不住,忙道:“即便是朱能他们做了缺德事情,可是他们俩不也偿命了吗?先生,你还是快想法子收了这恶鬼,保大家伙的平安吧!” 阴阳先生点了点头,道:“对付这‘本命横死鬼’,有文法和武法两条路子。文法麻烦一些,但成功率高。武法倒是能永绝后患,只是我没有必胜的把握。”“那当然文法了!文法怎么做,你快说!” 刘三胜媳妇催问道。“俗话说,‘解铃还得系铃人’,这恶因既然是刘三胜种下的,自然得他去解。文法就是,你们夫妇二人出钱,为林老三做一场超生法事,他本命年横死,地府不能容纳,这场法事是为他打通投胎做人之路。此外,从今天起,每隔十二天,你们夫妇要带足纸钱,去林老三坟前祭拜。你丈夫的‘失心疯’主要是由于他内心的恐惧和罪恶感所致。祭拜次数多了,这种感觉就会渐渐消除,以后祭拜的频率也可以减一减,有个三年两载,他自然能恢复如初。”刘三胜媳妇听这文法竟然如此费时费力,心中大不乐意,噘嘴道:“做缺德事儿的又不是刘三胜一人,凭的什么要我们两口子受这活罪?先生,还是说说武法吧!”阴阳先生并不生气,回道:“武法就一句话,开坛做法,将这恶鬼的魂魄打得灰飞烟灭!只是我刚才已经讲了,林老三的媳妇极有可能也是‘本命横死鬼’,他夫妻二人合力,我一个人自然是对付不了。你们须得去蓝田县,请我师兄过来,他修行比我早,合我师兄弟二人之力……”“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请人,武法好,就用武法!”还没等他说完,刘三胜媳妇便打断了他的话。 阴阳先生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呵斥道:“刚才我已经说了,你丈夫的病是由于他心中的恶念所致,你想过没有,要是用武法打掉人家的魂魄,他的罪恶岂不加重一层?这‘失心疯’几时能好?难不成要我住在你家,天天用指头砸他脑门不成?” 刘三胜媳妇终于无话可说,只好答应使用文法了结此事。 两天后,村为林老三、葛翠兰、朱能、朱大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法事,村民们纷纷为他们祈祷,只愿他们能早日投胎做人,下辈子平平安安,尽享人间富贵。 之后每十二天,人们总能看到刘三胜媳妇带着纸钱,搀着丈夫,来到林老三坟前祭拜,后来每二十四天一次,再后来每四十八天一次…… 这天晚上,刘三胜吃完晚饭正准备睡觉,媳妇走进里屋开始嘟囔:“这几年又是做法事又是买纸钱,花的钱可比你从坟中偷来的多得多?你这不也活得好好的么?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先生用武法,打掉那恶鬼的魂魄!” 这时,一阵尖细的妇女声音传来:“你们为林老三亡灵做法事,总归是弥补了之前的罪恶,若是请那恶先生来降他,便是收了他的魂魄,免了一时的祸患,嘿嘿,林老三难道就没有儿子么?他的儿子难道不会再生儿子么?你们能安生吗!?” 刘三胜夫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
清乾隆十一年,应朋友之邀,赵亮去往滨县会友。在离滨县还有十多里路时,天下起了雨。幸好路边有一家旅店,赵亮赶紧跑进店里。 店老板一溜小跑迎过来,一脸歉意地说:“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已经没空房了。”赵亮抹了把脸,对店老板说:“掌柜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借我柴房住一晚,我按住店价钱给你!”店老板满脸堆笑,无奈地说:“客官,不瞒您说,柴房也住满了!”赵亮一听叹了口气,向店外走去。“哎,客官,您请等一下!”店老板追过来说,“旅店后院还有一间房,但曾有个女人吊死在里面,您要敢住,我一文钱都不要您的!”赵亮素来胆大,便对店老板说:“谢谢掌柜的,钱我照付!” 店老板跟小二把房门打开,简单打扫了一下就逃命似的跑了。赵亮刚换下湿衣服,便响起了敲门声。是店小二送来饭菜。“谢谢小二哥!”赵亮应了声,打开门,店小二早就跑得没影了。吃完饭,赵亮不想睡觉,便拿出随身带的书,在灯下看起来。 大约半夜时分,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接着,赵亮听到墙角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遮住灯光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正从墙角钻了出来!女子手上拿着一条绳索走过来,围着赵亮一圈圈转。赵亮实在忍不住了,冲女子大吼道:“别转了!头都被你转晕了!给我坐下!”那女子被赵亮一吼吓了一跳,乖乖坐在了赵亮的对面。 赵亮问:“你,找我啥事?”那女子听赵亮问话,拿起绳索,走到房梁下,把绳子往房梁上一搭,顺手套成一个圈,把脖子往里伸了伸,然后走到赵亮身边,指了指绳子。“你是想让我把头吊进去?”赵亮问。女子点了点头。“好!”赵亮哈哈笑着,走到绳圈旁,抬起右脚就放了进去!看到赵亮把脚放进绳圈,女子急了:“公子,错了!错了!”赵亮微微一笑,对那女子说:“我没错!是小娘子错了!正因为你错在当日,才有今时!”女子愣了一下,突然流着泪跪在赵亮面前说:“公子帮我!”赵亮一惊,忙说:“小娘子快请起!只要赵某能帮,一定不遗余力!”“难得先生不畏小女子是个鬼物,请听我道来!” 女子名叫蕙娘,家住广饶。有一天被娘责骂,一时赌气跑出家门,却迷了路。遇到一个中年男子,蕙娘向男子打问自己家的方向。那男子自称叫刘二,非常热情地要送蕙娘回家。谁知危险却在逼近她,刘二要挟她跟他走,蕙娘只得顺从。 第二天天黑时,两人来到一个村庄,想要借宿一晚。他狠狠往蕙娘脚上跺了一脚,恶狠狠地说:“不许乱说话!”这家的男主人不在家,只有婆媳两人。她们看蕙娘面容疲惫,心中不忍便答应下来。刘二看主家只有婆媳两人,又见媳妇长得漂亮,便言语轻佻,媳妇严词驳斥,气愤之下要赶他们走,刘二赶紧道歉。这天深夜,刘二敲开窗子爬进媳妇的房间。媳妇发觉,大喊婆婆,两下争执起来。她顺手抓起剪刀,就向刘二刺去!刘二恼羞成怒,夺过剪刀,疯狂地刺向媳妇。婆婆急了,抓住刘二胳膊就咬,刘二回身又将婆婆刺倒! 杀了婆媳两人,刘二在房里翻找一遍,将值钱的东西塞进褡裢,拖着蕙娘一路狂奔,天亮前住进了这家旅店。刘二觉得困乏躺在床上就睡,蕙娘看他睡着,便悄悄开门逃命。哪知刘二警觉凶相毕露,掐死蕙娘,将她的尸体吊上房梁,伪装成上吊自杀。然后,半夜三更跑到老板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骗老板,老板帮他把蕙娘火化,装进瓷罐带走,可一转身,他便将蕙娘骨灰抛洒荒野。蕙娘的魂魄找不到尸身,只好在旅店里游荡。 赵亮详细询问了刘二杀死婆媳的情况,对蕙娘说:“这间房子,我租下,你等着我把凶手带来指认!”赵亮离开旅店,寻找了很多地方,叫刘二的人很多,但手上有疤痕的却一个也没有。找不到凶手,赵亮先去滨县见朋友。赵亮的朋友叫柳江水,是几年前做生意认识的。当时柳江水落魄生病,赵亮出钱为他请了郎中,又资助他回家的路费。柳江水见到赵亮很高兴,请他去酒楼大吃一顿。柳江水倒酒时,赵亮看到他的右手大拇指下有道很明显的疤痕,就问怎么回事。柳江水笑道:“别说了,不小心抓到柴刀上伤的!”吃饱喝足,两人下楼,正好遇到酒店老板。老板拦住他道:“柳二,你来得正好。把你老爹欠的酒钱一块结了!”“柳二?”赵亮吃惊地问。“哦,兄弟有所不知,我在家排行老二,邻居们都叫我柳二!”柳江水一边结账,一边跟赵亮解释。“哦,原来如此!”赵亮若有所思地答道。 在柳江水家待了几天,两人难舍难分。“要不这样,大哥跟我去广饶待几天。” “好!”柳江水十分赞同,买了一些礼物,随赵亮上路。这天来到一个小镇上,赵亮带柳江水来到一家酒店,两人放开量地吃喝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柳江水醒了。他睁眼一看,天已经黑了,自己躺在一间房里,桌旁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听到动静,女子慢慢转过身来。“蕙……蕙娘!”柳江水惊恐地喊道,“鬼啊!”他跳下床就往外跑。哪知蕙娘已经飞身堵在门口,伸手向他脖子掐来。“蕙娘饶命!”柳江水吓得面无人色地喊道。“让我饶你可以!你把杀害我和那婆媳两人之事,重述一遍,我就饶了你!”“我……”“说不说?”蕙娘伸出两手,长长的指甲在灯下闪着诡异的光。“我说!”柳江水为了活命,只好一五一十把杀人之事细说一遍。柳江水不住地向蕙娘磕头。“蕙娘饶你,但我绝不会饶过你这杀人凶手!”房门一响,赵亮跟老板一干人等走了进来,将柳江水捆绑送往官府。 柳江水杀人证据确凿,不久即定死罪,秋后问斩。蕙娘因为骨灰没了,魂魄囚禁于旅店之中,赵亮便请道士为她做道场,使她安然投胎。做完这些,赵亮带着祭品去给母亲和妻子上坟。原来,柳二杀死的婆媳两人竟是赵亮的母亲和妻子。娘和妻子被杀后,有邻居告诉赵亮,曾见过一个外乡人敲开过他家大门。从那时起,赵亮便放弃生意,踏上了寻找凶手的路途…… ...
据《搜神记》记载,汉朝时,有一个老书生叫谈生。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每天捧着诗经,翻来覆去地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几句诗伴他度过了无数个寂寞的夜晚。 一天夜里,谈生又在读诗的时候,走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美女。谈生一下子就动心了,但仔细一想,又泄气了:谁家的姑娘能看上我这个老光棍儿昵?没想到,女孩儿却挺大方,直接说:“你看我怎么样,要是不嫌弃,我今天就嫁给你。”谈生听了,像中了大奖一样,赶紧点头同意。女孩儿笑了笑又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在三年内,请不要拿火来照我。”这个好办,谈生一听,心花怒放,满口答应。 两年后,谈生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儿子,心里别提多美了。再看看孩儿他娘,还是那么漂亮、迷人。恍惚中,谈生又想起了那件事:她为什么不让我用火照她呢?难道是身体有缺陷?也没发现啊。对,我今晚就看看。 半夜,妻子和儿子都睡着了。谈生悄悄拿过火烛,仔细审视着老婆的身体:多么美啊,光滑的皮肤,迷人的腰……忽然,谈生张大了嘴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发现,老婆的腰下面,竟然是一副枯骨! 老婆也被惊醒了。她看着张着嘴巴、举着火烛的谈生,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不遵守当初的诺言呢?既然事已至此,我只有实话实说了。我不是人,而是鬼,如果你再忍耐一年,我就能活过来了。现在,我们的缘分已尽,该说再见了。” 谈生慢慢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想想当年清苦的光棍儿生活,再想想这两年的幸福日子,肠子都悔青了。谈生赶紧向老婆道歉。老婆双眼流泪:“情已散,缘已尽,不要再说了。只是苦了孩子。你穷得叮当响,怎么养活他呢?现在你跟我走一趟,我给你们整点生活费。”谈生跟着老婆来到一座豪宅,老婆拿出一件华美的衣服交给他,让他卖掉养活儿子。说完,她撕下谈生的一片衣襟,转身不见。 谈生无奈,只好拿着衣服去路边摆摊儿。睢阳王的家人看中了这件衣服,给了他一千万钱买了下来。睢阳王见到衣服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马上命人找来谈生,厉声说这衣服是他死去女儿的,问谈生是从哪里弄来的。谈生吓坏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睢阳王不相信,立即和谈生一起去女儿的墓地查看。坟墓上枯草萋萋,完好无损。打开坟墓,女儿的衣服已经不见,只是女儿手里,拿着谈生的那片衣襟。睢阳王又叫来谈生的儿子,仔细一看,竟然和女儿长得十分相像。 天下竟有这等奇事。睢阳王不敢相信,又不由不信。他认下了这个女婿,后来,还推荐外孙做了郎中(官名)。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可怜了墓中的那位妙龄少女。她天生丽质,姿容无双,十五六岁,多么好的年纪,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却不知什么原因,香消玉殒,黯然离世。她一定心有不甘吧?为了重返人间,她不惜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儿,想通过这样的办法,实现生命的轮回。她差点儿成功,可那晚的一缕微弱烛光,又将她送回清冷的墓中。从此,她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忍受漫漫长夜。 但她并没有因此怨恨丈夫,临走时,还让丈夫卖掉了自己的衣服,以养活儿子。她又怕丈夫日后蒙受不白之冤,带走了那片衣襟。她是个有情有义的鬼魂。 ...
午夜,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吵醒了正在酣睡的蒋文,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放在了耳边,“嗤嗤……”电话里传来一阵杂音。 “喂……”蒋文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屏,竟然没显示号码。 “喂!谁呀!别装神扮鬼吓唬人,我可什么也不怕。”说着他气呼呼地要挂了电话。 “是我!”杂音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蒋文又把耳朵贴近了话题。 “我……”电话里突然一吼,蒋文哎呦一声,耳朵里传来一阵剧痛,他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拿到眼前一看,血…… 蒋文惊叫一声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气,满脸是汗,不知自己怎么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 “亲爱的!怎么做恶梦了吗?”妻子郝佳用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没事,没事。”蒋文推开了妻子的手,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呀!你的耳垂怎么出血了?”郝佳指着他的耳朵吃惊地喊了一句。 蒋文一听,下意识伸手一摸,黏糊糊的血摸了一手。“怎么会这样?”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手,精神极度恍惚,一股冷汗从他的脊背缓缓流下。 “赶紧擦擦。”郝佳说着跳到地上去拿面巾纸,然后仔细擦着他的耳朵,最后在耳垂下面找到了一个细小的伤口,她连忙说:“哎呀!我知道了,是你来回脱衣服,把耳垂刮坏了,不过这么点的小口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哦!没事!”蒋文心不在焉地回答,眉头紧皱,心神不宁。 那一夜他再也没睡,清晨的时候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说是母亲快不行了,让他回去见一面。他的心咯噔一下,催郝佳起床帮他收拾东西,他打电话去单位请假,然后迫不及待地拎着行李出门,刚走出楼道,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闻声回头,见郝佳满头大汗手里拎着行李追了上来。 “你干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我和你一起回去。”郝佳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 “为什么?我们结婚都一年了,我还没去过你的家,没见过你的父母和亲朋,这太说不过去了,再说这一次是婆婆的最后一面。”郝佳很坚决,快步跟在他身后。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蒋文突然怒吼,吓了郝佳一大跳,记忆中他从没有这么暴怒过,泪水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看着他的面容都模糊了。 “对不起!佳佳,我不该大声和你说话,你该知道我现在很乱。不让你和我回老家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从小在城里娇生惯养,你怎么忍受农村的土炕和露外的厕所,农村吃的可不是牛奶面包,牛排西餐,只有馒头和大锅菜,我知道你有洁癖,我不能让你去遭罪。”蒋文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乖乖地在家等我回来。”说完他拿着行李走了。 其实农村的生活根本没有蒋文说的那么恐怖,他只是不想带着她去,因为他有要隐藏的秘密,决不能让她发现,如果让她发现,蒋文不禁打了个寒战。 8个小时的车程,蒋文下了火车,转搭乘汽车回到小镇,在忐忑不安中走到了一座农宅,蒋文上前敲门。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冲着他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哥!”他叫了一声,汉子没理他,直径走进了屋里。 “是蒋文回来了吧?”老父亲的激动的声音在内屋传来。 “嗯!爹,我回来了。”蒋文一撩门帘走进了内屋,一眼就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母亲。 “孩子他娘,小文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随着爹沙哑的声音,炕上的老娘的眼皮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 “小文……回来了……”娘的声音沙哑细小,他要凑到她的嘴边他才能听清。 “嗯!娘,我回来了。”说着他的喉咙哽咽了,眼圈一红差点落下了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娘的声音突然有了力气,不但真真切切的传来,还震得他耳朵生疼。他忍不住抬起头,摸了一把耳朵,黏糊糊又出血了。 “小文呀!梅子告诉我她很冷,很寂寞,她想让你去陪她!” 只这一句话,蒋文的心“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脑子哄一下乱响,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砸着、锤着头,一下又一下,一跳一跳的疼,梅子分明已经死了,透过窗子,蒋文看到了远处的山,那是一个雨天,他谎称肚子疼,因为他知道山上有一种草药,能够治疗腹痛,梅子想也没想就进了山,她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 而他蒙着面悄悄跟着她钻进林子,然后在她背后抱住了她,按在一棵大树上,用力拽下她的裤子,她痛苦地嚎叫声似乎还在耳旁,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可他没停,抓住她手臂的手暗暗用力,完事后,他发现她早就失去了知觉,正好方便他制造一个强奸现场,可是刚刚放开她,她竟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手抓下了他脸上的遮盖,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阿文……”她困惑地叫着,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和委屈,她一定不明白,她和他结婚一年了他一直都不想碰她,为什么会突然强奸了她。 蒋文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手胡乱地抓到了一块石头,抄起来朝梅子的头狠狠地砸下去。梅子一声都没吭就不动了。蒋文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本不想杀人,不过是用这种形式逼小梅和自己离婚,可是现在,他探了探梅子的鼻息,气息皆无。蒋文吓得差点儿瘫坐到地上,他杀死了梅子,哆嗦了有十几分钟,蒋文心里有了主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记得这周围有个隐秘的大树洞,小时候藏猫猫躲在那里,只有小梅能找到,现在他就把她放在树洞里,搬来石块堵住树洞,然后快速回到家,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继续假装肚子疼。 小梅就这样失踪了,刚开始她娘家人天天来哭来闹,报了警,警察也来了,寻访了几圈没什么线索就走了,连细问都没用,从此小梅的名字成了家里的禁忌,谁也不先提起。可是现在母亲说小梅在等着他?难道母亲察觉到了什么? 第二天清早,蒋文早早就上了山,鬼鬼祟祟找到那个大树洞,树洞外的石头完好,他长舒了一口气,挪开了一块石头,他向里看去,那一瞬间,蒋文毛骨悚然。树洞里,居然空空如也。他揉揉眼再看,树洞里真的什么都没有。蒋文站起身,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石头好好的封着,小梅的尸体怎么会不见了?这不可能呀?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猛然回头,意外地看见了郝佳。 “你……你怎么来了?”蒋文声音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挡住了树洞。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母亲病重我能不来吗?可是我刚刚去了你家,为什么你家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们说你有妻子,叫梅子?梅子是谁?”郝佳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每一句都震撼着蒋文的心。 “这个……佳佳你听我解释,梅子是我家给我找的媳妇,我根本不喜欢,真的!后来她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是吗?”郝佳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盯着他的眼神变得犀利。 “真的,我没骗你。”蒋文感觉后背都湿透了,冷汗像虫子一样在背后向下爬去。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告诉你家人我的存在。”郝佳说完一转身向回走去。蒋文因为心虚一路上紧跟着郝佳的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路上郝佳也沉默不语。走到半路,她突然停住脚,指指地上的一株草淡淡地说:“这个能治疗肚子疼。” 一股寒意突然向蒋文袭来,这声音、这腔调、这动作,像极了梅子,也只有梅子认识这种草,也只有梅子知道这种草药的功效,也只有梅子准确无误地找到他,蒋文的心一阵剧烈地跳动,因为紧张他的手都攥出了汗,感觉整个人就快要崩溃了! 此时郝佳哼起了一首山里小曲,清脆的声音同样震慑着蒋文的心,他喘着粗气,颤声道:“你……你究竟是谁?” 郝佳一下子转过身子,因为太快,竟然把她脸上的肉甩到了地上,啪嗒一声,她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迷茫,她轻轻地说:“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她的话说完,眼睛也掉了下来,明亮的阳光下,映在她骷髅头上恐怖而诡异,蒋文吓得张大了嘴,连连后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蒋文……你怎么了,快走呀!”郝佳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揉揉眼睛,面前的人不是郝佳还能是谁? 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随着郝佳一起下了山,回到了家里,他和家里说了他和郝佳的事,父亲没说什么,可是眼神里难掩失望,大哥早就知道他结婚了,在城里碰到他和郝佳时,蒋文没敢认他,只说是老家的一个朋友,这事大哥一直记恨着,他说:“蒋文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知道小梅为了咱家付出了多少,你上大学、我结婚都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你怎么能负了她?” 这些蒋文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梅子,受不了她身上的那股俗气味,看不惯她头不梳脸不洗的邋遢样,反正在他的心里她就没有一点优点,哪怕是为他尽心尽力,付出自己的所有,也没能感动他一分一毫。 还好母亲昏迷着,并不知道他另娶的事,不然她会被当场气死,郝佳也看出自己在这个家并不受欢迎,她主动挽起袖子去做饭,熟练的样子哪有城里小姐的娇气,看上去简直就是梅子,蒋文再一次被吓呆了,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地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郝佳笑了,笑得异常鬼魅,她慢慢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是我!小梅呀!我一直都在寻找你,找了你整整一年。原来你喜欢这种啥也不会的娇娇女呀!哈哈……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梅子说着,拉住了蒋文的手。 蒋文浑身一阵颤抖,他紧紧抱住她的身体,突然想哭。但是,他却笑了,手中的刀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她的身体。轻声说:“对不起,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梅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淡淡地一笑,形如鬼魅,同样轻声说:“没关系,因为你杀死的不是我。” 蒋文突然推开了怀里的身体,他看见郝佳痛苦的脸,他悲痛地嚎叫一声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此时后悔已经晚了,郝佳连话都没说出来,吐了一口鲜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它就像很多故事一样,是一个真实的事件,它发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英德两国之间。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不仅有了重机枪、远程重炮、坦克、飞机等新式武器的加盟,各参战国还应用了潜水艇,以及让人更加痛苦的死去的毒气,譬如氯、氢氧化碳、芥子气等等。毒气的运用让人备受折磨后死相恐怖,不但对受害人的身体和精神是一种双重吞噬,更对他人造成极大的心理恐惧。 虽然各参战国,不惜投入巨资和大量人力、物力,把最先进的技术运用到制造和改良新式武器上,但是这一切无论从设计的原理到制造的完成,都是科学技术的结晶。战争带来的恐惧,也不过是各种武器和方式对身体和生命的戕害,一切都与鬼魂和迷信扯不上半点关系。 然而,曾让很多人谈之色变,顿感毛骨惊悚的正是一战期间出现的一艘“鬼魂潜艇”。这艘潜艇上没有新式武器,也没有可怕的毒气,进入潜艇后,甚至没有能伤害到敌人肉体的任何东西,但它却有着最为恐怖的场景,给闯入者造成极大的恐惧。这种纯粹的精神刺激,让人宁可投身大海,也不愿在里面多呆片刻。 让我们先回顾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历史,然后再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德国、意大利和奥匈帝国与英国、法国和俄国,在他们未形成各自的同盟之前各国之间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矛盾。其中英国和德国的矛盾是最为主要的矛盾,他们在经济、海军、殖民地等各个方面都有着利益的冲突和巨大的矛盾,也正因为双方都有着一个牵头人,才能使得同盟和协约能够成立,两个军事集团才能成立。 当两个大军事集团的矛盾冲突发展到极致时,终于在1914年,不可遏制地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对于这个故事发生的地点——潜水艇,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成了世界各国密切注视的焦点,各军事强国不惜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财力,纷纷加入了潜水艇研制发展的行列,使潜艇的性能得以迅速提高。 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德国在潜艇的制造方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特别是在潜艇的作战使用方面,更是具有其独到的见解。正是因为如此,一战中,德国的潜艇创造了一次又一次惊人的战绩。 1914年9月22日德国一艘老式的U—2潜艇在一小时多的时间内,连续击沉了3艘英国的1.2万吨级巡洋舰。同年9月,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U-9潜艇接连击沉英军3艘万吨巡洋舰,舰上的7000多名官兵,仅有700多人被救起,其余全部丧生。几乎就在U-9潜艇击沉“阿布基尔”等3艘巡洋舰的同时,U-21潜艇在艇长赫森的指挥下也刚刚将英国的一艘轻型巡洋舰“探路”号送入海底。同年10月,U-21潜艇又将一艘由英国向法国运送枪支弹药的运输舰“孔雀”号击沉,没过多久,U-21潜艇又一次使一艘英国运煤的轮船消失于海上。 整个战争期间,德国的350余艘潜艇,共击沉协约国和中立国船只约6000艘,其中战斗舰艇197艘,运输船5800多艘,总吨位约1800万吨。为了对付德国的潜艇,协约国动用了900多艘驱逐舰和大型护卫舰,极大地牵制了协约国的海上势力。 当时,德国潜艇的英勇善战,威震四海,使英国海军望而生畏,有时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而我们的主角“鬼魂潜艇”正是一艘U-21潜艇,故事就发生在1915年10月的一天。 是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水天同色。一只白翅黄嘴的海鸥从天而降,朝海面俯冲直下,快到水面的时候它紧急转身,迅雷不及掩耳,俯仰之间,一条拼命挣扎的大鱼已然夹在嘴上。它紧咬着鱼身,像一架执行任务的战机一样,在海面上平行滑动后,又斜身飞冲上天。离海面越来越远,离英军基地的一个观察哨也越来越远。 观察哨上的一位英国士兵,无聊之际,恰巧看到了这只海鸥捕鱼的整个过程,他仔细而投入的观察着,由衷地赞叹造物主的伟大和万物的神奇。 就在他望着飞去的海鸥出神的时候,发现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浮出水面。只见那东西周身漆黑,庞大的身躯逐渐显露无疑。他紧忙拿起望远镜察看。 天啊!竟是一艘德国潜艇。 出于对德国潜艇先入为主的恐惧和德国舰艇无比反常的举动,他更是惊恐失措,不知所以。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并立即把眼前所见禀告给当地的指挥官。 当时的英国指挥官对德国潜艇这种反常举动也困惑不解,不知德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为潜艇的优势本身就是实施水下攻击,所以一般不轻易浮出水面暴露自己。更不要说是在敌军控制的水域范围内,更何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很容易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当时德国气焰嚣张,德潜艇也让英国海军闻风丧胆,却也不至于猖狂嚣张到如此地步。这种孤军深入,以身犯险,大胆暴露自己的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 出于对德国潜艇自身的恐惧与警觉,更出于对这种奇怪行径的小心与谨慎,英国的指挥官当即命令十九艘反潜舰艇立即动身来此,准备将德国的潜艇围而歼之。用这种群狼战法,几何倍的增加战斗力的方式,不信拿不下一个敢于暴露自己于水面之上的德国潜艇。 同时,英国指挥官想,是不是骄傲自大的德国海军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才会如此大意,显然不该出现这种失误。不管怎么说,趁着这个好机会一定要歼灭它,绝对不能让它逃跑。 十九艘英国舰艇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更像伺机已久,扑向猎物的饥饿的群狼。它们加足马力,发疯似地冲出军港,如离弦之箭射向那个骄傲自大的德国舰艇。 英国的指挥官此时有些洋洋自得,心想这次必定歼灭这艘骄傲自大的德国潜艇无疑。这次胜利的意义是巨大的,将是里程碑式的,会对自己的海军和盟军带来极大的鼓舞。指挥官这样想着,嘴角不觉扯出一丝微笑,好像已经看到德国潜艇被击毁,德国士兵在惨败时的惊慌失措与狼狈不堪的模样。它在做无望的挣扎,而它的挣扎只会加速它的灭亡。 指挥官望着仍在原地不动的德国潜艇,英国的十九艘舰艇以包围之势越逼越近,战事一触即发,瞬间将是艇毁人亡,空气中紧张的氛围,仿佛一点火星就能来场大爆炸。指挥官平静而略带兴奋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想象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此时,麻痹大意的德国潜艇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并有所行动才对。但是它仍停在原地不动,既不航行也不下潜,对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英国群舰置若罔闻。 德国潜艇的纹丝不动,让急于胜利的英国指挥官突然警觉。多年的作战经验,和兵不厌诈的惨痛教训,让他马上意识到这艘潜艇很有可能是敌方施放的“诱饵”,企图诱出英舰进而歼灭。 他脸色一沉,立即下令各个舰艇做好反击的准备,若德国海军有所动作,要各个击破突然袭击的敌人。 十九艘舰艇接到命令后,马上明白了指挥官的意思。它们立即减慢速度,准备好随时反击,并一步步继续靠近这艘德国潜艇。 当英方的舰艇群逐渐到达攻击距离时,德国潜艇仍不予理睬,好像连瞬间被击沉的危险都不屑一顾。这实在让英国的指挥官,以及看到此情此景的英国海军们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德国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英国的反潜舰艇没有主动攻击,带着试探的心理继续靠近这艘潜艇。直到将德国潜艇团团包围。 本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不知何时竟刮起了大风。海风在海面上不停地打着呼哨,像是以海面为磨刀石,以潜艇和十九艘反潜舰艇为砧板,以众海员为鱼肉,要让他们统统葬身海底。 此刻,太阳已高悬,照耀着海水,海面反射出亮光,表面的光亮被翻滚扭动的海水揉成碎银。德国的潜艇于碎银之中,随着海水的波动呈现出上下起伏状。 英国舰艇上的官兵,望着不远处在海浪里随海水波动的德国潜艇,恍惚中看到了潜艇准备潜入水中,神出鬼没,狡诈无比的德国潜艇开始攻击他们。他们中有的舰艇被击中了,狼烟滚滚中开始缓缓向海底沉去,水兵死伤无数,在炮声与火光中惊慌失措地跳入大海,而跳入海中的水兵多半也会因为伤口感染,水温过低而逐渐丧命。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像一场梦魇。 太多关于德国潜艇的恐怖记忆让英国官兵们无法抑制地浮想联翩,惊惧万分。 这时,不知哪个舰艇上的炮长竟下令开了炮,然而紧张的方位瞄准手和俯仰瞄准手并没有配合好,炮打偏了。其他几个舰艇也跟着鸣了炮。他们打得更偏,因为他们一边打,一边在转身加速撤退。 英国的指挥官惊觉自己上了德国的圈套,暗自叫悔不已,立即下令并指挥所有舰艇全速返航。 但是等英国的十九艘舰艇全部毫发无伤的撤回军港,他们再次感到意外。德国潜艇并没有趁他们乱了阵脚时攻击他们,否则这些舰艇不可能全身而退。 慌乱的英国海军喘息之余,继续观察着德国潜艇。这时他们发现,德国的潜艇根本就没有动。只是在海水的波动下有了动态的效果。 英国官兵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也为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汗颜。他们又羞又恼,再次出动十九艘舰艇缓缓逼近潜艇。这次一定要一探究竟。 德国潜艇仍是没有丝毫动静,纳闷的英国海军不知如何行动。最后只得先对它喊话,看对方反应再做应对。 向德国潜艇喊话后,这艘潜艇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这时,英国指挥官才意识到潜艇内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德国海军在搞鬼。 此时,一艘英国舰艇已经非常靠近德国潜艇,它放下舢板,派出一队水兵登上潜艇进行更为仔细的侦察。 英国的水兵们登上潜艇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舱门,只见舱内仍无任何动静。这时,几个胆大一点的水兵端枪猛然冲了进去,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冲进去的水兵竟大喊大叫惊慌失措地爬出潜艇。 他们一出潜艇就拼命逃离那里,有的逃回舢板,拼命地划回舰艇,有的水兵没有站稳,就连滚带爬地往前冲,还差几步,就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海里。他们惊恐万状的摸样,像是见到了地狱里的魔鬼,挣扎着刚从地狱回来一样。好像宁可马上死掉都不愿多在潜艇上停留一秒钟。 英国的海军很多都是身经百战,见过各种战争带来的残酷与恐惧,但是这些水兵的反应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不敢想象他们进入德国潜艇后看到了什么。只是从他们的惊惧到扭曲的表情与发疯般逃离潜艇的行为来看,潜艇内定有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惧。 这些受惊的水兵很快都游回到最近的那艘舰艇上。询问之下,进入德国潜艇的一位水兵描述出那惊心动魄的几十秒钟内的所见所闻。 当他们打开潜艇入口,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难道里面没有人,是潜艇自己浮出水面的,还是潜艇遭到重创,里面的德国官兵已经全部死亡,潜艇失去了控制。带着种种困惑,他们继续深入其中。 进入潜艇的内部,他们发现德国官兵竟然都坚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他们惊恐万分,以为上了当,端起枪就准备与敌人战斗。然而这些德国官兵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如故。 是有诈,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 此时,英国的水兵们已经适应了潜艇里黑暗的环境。他们隐隐地发现,这些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德国官兵,有的失神的望着前方,张大嘴巴,像是在哈哈大笑,有的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瞪大眼睛,高兴得嘴角扯到耳朵旁,有的像是发现英国水兵落入圈套时狡诈的阴笑,有点像是笑了很久,笑得很累,却停不下来的痛苦的狂笑。无论哪种笑,似乎都无法掩饰住他们内心的狂喜。 总之,这艘德国潜艇里的官兵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却又一个个都露出十分狰狞可怕,诡异莫辨的笑容。 此情此景,进入潜艇的水兵们不但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而最让人感到害怕的,不是要面对已知的灾难与危险,甚至不是直面死亡,而是对未知的恐惧。就像人们与生俱来的对黑暗的恐惧,对大海深处的恐惧,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对那些让我们捉摸不透的东西的恐惧,正是这个道理。 水兵们的恐惧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常识,他们的所见所闻,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没有准备,无法准备,不知如何应对,甚至应对之后都不知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就是被自己内心深处那种深深的恐惧牵着走。他们能做的,就是逃离这里,拼命的逃。 此时,不需要勇气。勇气是一种面对,是一种担当。而此时,未知已经让你没了任何底气,对未知的恐惧,会将任何人的勇气击得粉碎。 这些英国水兵皆以为见到了鬼魂,见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东西,他们都惊恐万状地逃了出来。甚至慌不择路地直接跳入大海。 其他英国水兵听着这位进入德国潜艇的水兵的叙述,直觉后背发冷,凉意顿时溢满全身,令人毛骨悚然。没人敢再靠近这个悄然浮出水面的诡异的潜艇。 对于这种在战史中从未遇过的情况,英国官兵们开始胡乱猜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坚定地认为这艘潜艇在海中遇到冤死的水鬼,从而使潜艇里的官兵都中了魔;更有人说,这艘德国潜艇本身就是一个鬼潜艇,德国官兵被鬼怪抽去了灵魂,才会变成僵死的躯壳。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艘德国潜艇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尤其是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否则,恐惧还会像癌症一样在海军中蔓延,而且这种悲剧也许会在某天降临到英国海军身上。 于是,那位英国指挥官下令将这艘潜艇先拖回码头,再进一步研究。 拖回码头之后,英国指挥官召集来技术和医务军官,亲自带领他们上艇察看情况。 虽然已有对里面的情形有所听闻,又是有备而来,他们没有第一批水兵那种惊慌失措的表现,却也对眼前的情景着实吃了一惊。 艇长、政委、军医、译电员、航海长,以及航海信号兵、无线电兵等等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保持着操纵系统、动力装置、导航系统、探测系统、通信设备等的正常良好运行。所有设备完好,一切正常,现场连一点战斗过的迹象都没有。 然而每个德国军官和水兵都保持着狰狞可怕的笑容,那种极其相似又各有不同的笑容,用力地扭曲着每个德国官兵的面部,他们的表情看上去及其夸张可怖。 经医务军官鉴定,这些德国官兵已经全部死亡。 这次调查,并未查出此怪事的根由,反而进一步证明了此事真的离奇。 一时间,英国海军内部流言四起,荒草般到处蔓延,各种传说纷纭,人心惶惶,英军上下皆惴惴不安。英国军方下定决心,不将此事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英国军方成立了“鬼魂潜艇事件”专家小组,对此事秘密进行了反复调查,最后经化验才发现不知什么原因艇内的氧气瓶中竟含有一氧化二氮气体,即笑气。 潜水艇在大海中航行时可能会因为碰撞、火灾、爆炸、进水、触礁、触雷、舱内有害气体分压急剧升高和氧分压急剧降低等造成事故。这时就需要对潜艇内进行补氧,来使室内氧分压趋于正常值。 显然这艘德国潜艇在潜行时,在向各舱补充氧气时等于充入了一氧化二氮气体。 笑气是一种无色气体,对人体呼吸道粘膜具有强烈的刺激作用,可引起支气管。肺脏的炎症,肺毛细血管渗透性增强可致肺水肿;吸收入血后,呈现亚硝酸样作用,可引起血管扩张,血压下降;使血红蛋白形成变性血红蛋白,失去带氧能力。人吸入毒气后,先出现局部刺激症状,如咽喉发热发辣,刺激性咳嗽等,继之出现头晕、恶心、呕吐、胸疼;严重时,因变性血红蛋白之故,致使机体青紫、缺氧、喘息、血压下降,最后昏迷、死亡。 当然,这种早期被用于牙科手术的麻醉,现在主要用于表演的化学气体,最奇特的一种现象就是使吸入它的人狂笑不已。这正是造成了德国潜艇上的全部官兵,竟在狂笑中死去的意外悲剧的真正原因。 ...
据《子不语》记载,有个侍卫喜欢骑马打猎,一天,他追一只野兔到东直门。路边有一口井,一个老汉正弯腰打水,眼看要撞到那老汉,侍卫吓出了一身汗,紧急勒马。结果还是没能把马勒停,马往前一窜,将老汉撞到了井里。侍卫很是害怕,也没敢看,一带缰绳,慌慌张张逃回了家里。 晚上,侍卫正和家人一起用晚餐,那老汉的鬼魂推开房门,进来就骂:“你这个天杀的冒失鬼,虽然无心杀我,我却是因你落井。如果你当时马上喊人救我的话,我也不会死了。结果你不仅自顾自回了家,还心安理得地和家人在一起享受,你怎么忍得下心来?”侍卫战战兢兢,口不能语。那老头在屋里来回乱窜,一会儿打碎一个碗,一会儿又碰翻一张桌子,弄得侍卫一家不得安宁。侍卫只好摆了斋酒来拜祭他,带领全家跪地求饶,那鬼魂说:“如果想让我安宁,你们必须给我立牌位,写上我的姓名,每天用大鱼大肉孝敬我,把我当成你们的祖宗一样,否则,有你们好看的。”侍卫一家磕头如捣蒜,连连答应,家里果然安宁下来。从那以后,侍卫一直不敢从东直门过。 后来有一回,侍卫跟随皇帝出城,要经过东直门。侍卫心里害怕,就想溜号绕道走,被侍卫总管知道了,将他教训了一顿。侍卫没办法,只好又一次经过井边,结果在井边又碰到了那老汉。那老汉一看到他就跑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又打又骂:“今天终于逮到你了!你前些年骑马撞了我不说,居然见死不救,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侍卫吓得魂都快出窍了,瘫倒在地哀求道:“我知道我的罪过是推不掉的,但是您老已经在我家享受祭祀好多年了,那时候原谅了我,现在怎么又改口了呢?”老汉更加恼火,说:“我还没死呢,怎么享受你的祭祀?我那天虽然被撞到了井里,但正好有人路过,听到我的呼救,把我救了出来。你凭什么怀疑我是鬼?” 侍卫见老汉不相信,马上拉着老汉回到家中,指着牌位让老汉看,老汉一见不是他的姓名,就挥着胳膊大骂,还砸了牌位,掀了贡品。侍卫一家惊恐不已,这时,只听见空中传来一阵笑声,然后渐渐远去。 原来,那个鬼见到侍卫肇事逃逸,便假冒老汉讹诈了好几年的祭祀供奉。看来,被敲诈的人多,不只是世上有“鬼”,而是被敲诈之人心中也有“鬼”。 ...
这是海边一座美丽的别墅,推开窗就能看见瓦蓝的海水,海鸥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在沙滩上奔跑着。 秦牧抓住了柳荫的手,笑着说:“美吧!” “嗯!”柳荫点点头,新婚的甜蜜涌上心头,这是他们的蜜月之行,秦牧选的地方。原本以为他只会随便带着她逛逛给家人看,没想到他带着她来到这么美的地方,柳荫的心里甜丝丝的。早听说他在婚前有一个很爱的女朋友,只因他家里不同意后来分手了。 而她只是秦牧父母相中的人,在她眼里秦牧总是温文尔雅,温柔体贴,可是却少了一些激情,她感觉不到他们的爱多强烈,婚姻只是双方父母的催促下来了,结婚前她其实有一丝犹豫,可是看到他嘴边淡淡的微笑,她还是同意了,因为她喜欢看见他微笑着的脸。 傍晚时分,俩人手牵着手去海滩散步,迎面走来一个女人她怀里抱着个白胖的婴儿,正咧开嘴笑着,露出两颗粉白的小牙,甚是可爱。柳荫看着孩子可爱,她笑呵呵地走过去,想要摸摸婴儿的手,谁知婴儿忽然就大声哭了起来,而且哭着转过身趴在母亲的肩膀上,拼命地向外挣扎,仿佛柳荫是个可怕的妖怪。 柳荫的心咯噔一下,她曾听老人说:“婴儿看见要死的人会啼哭不止,这说明她是不是快死了?那母亲尴尬地看了柳荫一眼说:”这孩子平时不认生了,这是怎么了?“说着哄着孩子转过头,面对着柳荫,这一次婴儿反应更加激烈,拼命地扭着身子大哭,声音尖锐刺耳。那位母亲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有些异样,没再和柳荫说话,抱着婴儿匆匆地走开了。 婴儿反常,让柳荫的心情跌进了谷底,难道自己真要死了?突然一股海风吹过,她觉得后背凉丝丝的有些发毛。 秦牧却好像没发觉一样,牵着她的手,低着头,眉头紧皱,好像在想什么。柳荫站住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一愣。 ”老公,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个婴儿看见我就哭,我……我是不是快死了?“柳荫带着哭腔皱着眉头问道。 ”傻不傻呀你?“秦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想到你这么迷信?“ ”不是我迷信,刚刚那个小孩儿哭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柳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鬼……“秦牧一声惊呼。 柳荫脸色剧变,扭头去看,几个比基尼美女正在沙滩上晒着太阳。 ”你骗我?“柳荫气呼呼地想要锤他,他却早一步哈哈大笑地跳开了。柳荫追上去撞在恰好回头秦牧身上,俩人嘻嘻哈哈一起倒在了沙滩上,没有注意远处的夕阳红得像血。忽然柳荫被秦牧从身后抱住,正想挣扎时,她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有股冷风嗖嗖地钻进领口里,就像是秦牧向她的脖颈里吹气。她笑着说:”秦牧别闹。“回头间,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秦牧早已跑远。 此时天渐渐的黑了,昏暗是夕阳下海水变的阴沉,闪动着令人恐惧的波纹,一波一波拍打着海岸,柳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全身的肌肉瞬间变得僵硬,大声凄凉的喊着秦牧的名字,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带着无尽的恐惧她逃回了旅馆,秦牧已经躺在了床上,正拿着一本书细细地看。 ”秦牧……“柳荫叫着他的名字有一丝怒气。 ”亲爱的!你回来了!“秦牧微微一笑伸出了手臂,她的怒气一下子泄掉了,快步冲进他的怀里委屈地说:”下回别再抛下我,我害怕。“ ”胆小鬼。“秦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说道:”累了吧!睡吧!“说完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柳荫也真是累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睡着了。 夜渐渐袭来,不知道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不大,恰巧惊醒柳荫,她在黑暗中瞪大双眼,发现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隐隐的她听见不知何处传来幽幽的哭声。 她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门外侧耳细昕,依稀听见哭声是从客厅里传来的,很小很压抑,仰止不住的痛苦,让人听了心碎。 柳荫的心头一惊,缓缓地推开了门,想一探究竟。然后她看见了秦牧,他正在哭,双手捂着脸,像个女人一样的哭。随着她的开门声,哭声戛然而止。 ”啊……“柳荫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发现自己蜷缩在客厅的地上,紧咬牙关,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衣。然后她患上了重感冒,不得不提早结束了蜜月的行车回到了家。 回去之后秦牧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说话也不爱谈笑,看着他的父母眼神中会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对她更加冷漠,不但和她分床睡,而且一句话不和她说。 柳荫好了之后很纳闷,总觉得在海边的那一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可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唯一能寻找答案的方法就是再回一次海边。 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柳荫独自来到了海边,她还是住在原来的那间宾馆那间房里。宾馆的老板对她印象很深,笑着对她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每年都带你上这来,真让人羡慕。“ 柳荫听完愣住了,他每年都带自己来怎么可能?所以笑了笑说:”老板你认错人了,我和我老公是第一年来你这里,但是以后我会考虑每年来一次。“ ”啊?“老板好像大吃了一惊,然后仔细看了看她又摇了摇头。 柳荫发现老板这么奇怪,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和你说的人长得很像?“ ”你这么说我到真发现你们是不一样的,她的个子似乎比你高一点,脸庞也比你瘦一点,至于眉眼真的是很像。“老板嘟囔着走开了。 入夜,别墅的灯像是出了毛病,啪啪闪了几下之后灭了,整个屋子变得一片漆黑。柳荫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却依稀觉得屋子里站着个人。柳荫诧异大喝了一声:”谁?“人影一闪,她吓得后退,碰一下撞在了门上。突然门”吱呀“一声,门外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啊!“柳荫吓得大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灯光突然亮了,灯光下,她的手部上有一道明显青紫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砰砰砰……“房门突然被敲响,吓得柳荫浑身一震,她打开门,一阵阴风迎面吹来,秦牧微笑着对她说:”柳荫我来了,开心吧……“那声音,又仿佛回到了他们蜜月那天。 柳荫一愣,没有马上请他进来,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鸣,接着下起了大雨。柳荫才放开门,让秦牧进屋。 秦牧一进屋就说:”柳荫,对不起。这一阵心情不好,对你很差,我检讨、我道歉,请你原谅我吧!“说着他一步步靠近柳荫,似乎想把她搂在怀里。此时天边又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把他的影子拉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挣扎着大喊:”柳荫快跑……快……“那声音像是从秦牧的肚子里发出,闷闷地听不真切。 柳荫疑惑地望向秦牧,他还在微笑着向她靠近,可是,柳荫突然发现寒光一闪,秦牧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匕首,他冷不丁地一刀刺向柳荫,柳荫避无可避,绝望地尖叫着,突然看见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刀刃,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秦牧颤抖地说:”琳琳是我付了你,你要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但是请你别伤害无辜,柳荫她是无辜的。“ 柳荫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牧他好像幻化成了两个人,正在夺着一把刀,这把刀一会向着柳荫扎来,一会又向他自己扎去,每一次动作都惊险万分,看上去惊心动魄,最后还是抓住刀刃的手赢了,刀子扎向了他自己。 突然,啪嗒一声匕首被扔在了地上,一缕青烟,从秦牧的头顶袅袅生起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女人哭了几声,深深地看了秦牧一眼消失了。 秦牧这才走过来,一把抓住柳荫的瑟瑟发抖手说:”没事了!别怕。“ ”刚才的那个是谁?“柳荫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吓的牙齿打颤,浑身颤抖不止。 秦牧叹了一口气说道:”琳琳是我的初恋,可是我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本来打算一起逃婚的,可是我不忍看见母亲为我伤心流泪,临走的那一晚我后悔了,就因为我没有去,琳琳自杀了,灵魂化成了一只怨鬼,看到我们在一起,怨气更重。最后附身在我身上,我本来以为我用我的身体可以还她的情债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想要杀了你,我不得不出来阻止,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了惊吓,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相信我。“ 柳荫没有说话,而是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的嘴角正慢慢扬起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灯光下,她身后的两条影子慢慢地和在了一起。 ...
徐家成是个京剧琴师,30多岁了还没成婚。不是没有女人中意他,而是他总在冥冥中感到,他有一段刻骨铭心、充满凄惨浪漫的爱情故事。他还是个充满爱心和热爱公共事业的人,前几天他从微信上看到,一台湾女孩患有白血病,急需RH·AB型血液和骨髓,就积极报了名。经检验,正好配型,就填写了个人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他到医院完成捐献,出来后感觉良好,就随便逛逛街。突然电闪雷鸣,雨雹大作,他急忙躲到街边房檐下避雨。身后是个当铺,闲着也是闲着,他就随意进去看看。也是合当有事,他猛然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挂着一把小西皮旧京胡。作为一个琴师,自然对好琴充满痴迷,只要看到上好的,不管多少钱也要拥有它。 他让店主拿过来,这一看吓了一跳:远看不显眼,近看无价宝。担子(琴杆)是红木雕琢,琴轴是檀香木,二者顶部镶嵌羊脂玉。特别是蒙皮,黑如缎,白如线,正是“七寸”部位。以手叩之,有金属音感。他问能不能拉一下,店主说可以。于是紧弦、定音,正好有现成松香涂抹弓毛,他随意拉了一段《西皮小开门》,音调高扬,婉转柔和。从新旧程度看,至少是100年前制造的。 徐家成问多少钱可买,店主卖个关子:“如果您执意要买,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万一您出现精神或身体的不适和伤害,一概与本店、本人无关。” 徐家成认为,老板是个买卖精,不卖东西先卖噱头,从而激发自己的购买欲望。既然说到这份上,他也不由起了好奇心:“这琴有故事?” 店主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生怕有人听见似的:“这是把鬼琴。总是半夜三更无缘无故闹动静,像女人哭诉,又像荒野狼嚎,声音凄惨极了。而且,隔三差五恍恍惚惚还有长发白衣女人在屋里翩翩起舞。” 徐家成问:“你听到过或是见过吗?”老板说:“那倒没有。都是那些买了又回当的人讲的。活见鬼也是缘分,即使两人在一块儿,鬼祟这人看得到、听得到,那人就无感觉。这把琴在我这里时间最长,按理说最能遇见的是我,但从来没有。由此看来,大概它专门蛊惑拉琴唱曲的吧,哈哈。” 徐家成就问:“我想买它,价钱多少”。老板说:“这把琴在我这儿已几进几出,最初当值两万,几拨人买后又当回来。干咱这行你知道,一件新皮袍,即使没上身,抵当都是‘虫吃鼠咬、破衣烂袄’,何况回当?价钱吗,自然是当一回减一回。现在是死当,砸在我手里。你想要,一口价,5000元。我一分不挣,骗你是孙子。要,拿走。讲价,免谈。” 太出乎意料了!徐家成是懂琴、爱琴之人。别说是5000,5万也掏,哪有砍价之说?当即到外面取款机取现金交割。临了,老板嘱咐:“再回当只付你3000元。” 买回这把琴,徐家成爱不释手。当天又是星期日,不上班。一下午反复擦拭、把玩、拉曲子夕晚饭后兴犹来尽,又拉了一曲《夜深沉》。这是个京胡行家和爱好者都喜欢的曲子,每人都有自己对曲子的理解。许家成认为,它描绘了一个单身女子或男子,夜深人静,寂寞难眠,思念情人,辗转反侧。上阕幽怨自艾,节奏缓慢低徊:中阙心绪如潮夕连绵不断,多用中速连弓;下阕情人归来,喜出望外,激情如火,充满喜气洋洋和快乐,急促紧张。徐家成灵感所致,通过变奏、即兴等“加花”技巧,把曲子拉得如倾如诉、风雨交加。 许是疲劳和兴奋过度所致,徐家成这晚处在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状态。恍惚之中清晰地看到,一个长发及腰、一袭白衣的妩媚女子出现在房间,载歌载舞,宛若惊鸿。 徐家成问:“你谁啊?”女子道个万福:“小女子是您新买胡琴的魂魄。我流落人间百多年,阅人无数,唯有今天感觉到了真正主人和知音手中,不由喜上眉梢,欢欣鼓舞。” 徐家成自此相信了当铺店主的话,确实有女鬼魂魄依附琴体。奇怪的是,自己一点不害怕,反而感到如见老友,充满激情。于是他要她说说自己的故事。女子说,自己本是千年修成的蛇精,化生为人,取名小青。不想闭关修炼时被捕蛇人发现,遭捕获、杀戮,蛇皮卖给制琴工匠,被做成无数蒙皮。因为这块位置在七寸,离心脏最近,魂魄因此依附在此。 见徐家成听得津津有味,女子问:“你不怕我?”徐家成笑道:“我看你,只感到亲切动情,甚至还想娶你做鬼妻呢。”女子嗔怒:“坏死了,没正经。”一甩袖子,飘然而去。“仙姑留步。”徐家成大喊,梦也醒了。开灯查看,空无一人。 紧接着,发怪声的现象也出现了,像是幻听,又像实有。呜咽低徊夕音调悠长,如同鬼嚎。徐家成是个琴师,懂曲子,仔细听了会儿,终于听出了调门:“哈,原来是《牡丹亭》的《皂罗袍》和《好姐姐》各一阕。”唱词分别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声溜的圆。” 想不到女鬼还会唱昆曲,徐家成不由隔空叫好。只所得女子说声“谢谢,献丑了。”声音嘎然而止。 徐家成是拉京胡的,怎会对昆曲如此熟悉?原来,京胡是由汉剧、徽剧等发展而成,在成长过程中,广泛吸收秦腔、梆子等地方戏种精华,其中也包括昆曲。京剧、京胡许多唱段和曲牌,如《哪吒令》《点绛唇》《寄生草》和《天挣沙》等,就是取自昆曲。而且,京剧大师们往往昆曲、京剧兼唱,如梅兰芳和言慧珠大师出演过《游园惊梦》,《沙家浜》演阿庆嫂的洪雪飞,本行也是昆曲。 徐家成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每天晚上,不是和女鬼梦中幽会,就是乐享其成听曲子,有时还操琴和着声音拉。所谓佛靠金装入靠衣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这把琴,加上经常和女鬼合作磨合,徐家成的技艺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多次在京剧汇演和比赛中获得最佳琴师奖,还有许多民乐或交响乐团邀请他拉独奏,一时声誉斐然。 就在这时,京胡出了问题。北方小满和夏至之间,天晴少雨,南风徐徐不断,当地称为“干热风”。京胡蒙皮发声效果和空气湿度紧密相关,湿度过大或太低,都会出现哑音或变声。徐家成用老琴师们立竿见影的办法应对,但音效还不理想。直到有一天,他用刀子刮削琴桶弓毛摩擦不到多余处的松香,不小心把手指划破,血流到蒙皮上。怪现象出现了:蛇皮像吸吮力特强的干透土壤,顷刻散开,眨眼消失。正好手上还有血,挤到上面,又是如此。再拉这把琴,声音洪亮,回响满室。如此几次,刺血喂之,无不见效。原来,它不仅是鬼琴,还嗜血成性。 尽管如此,徐家成依旧不嫌弃和恐惧,视之为钟爱珍宝。他是个爱艺术、重器物高于生命的人,他想,如果能给人们带来崇高、优美的音乐享受,献出生命又有什么?为了不出现变音,他在每次大型演出前都要刺血祭琴。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春去秋来,徐家成越来越消瘦,越来苍白,终于病倒了。医院检查,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让他马上住院治疗。可是,医生用了各种先进手段,仍不见效果。他的身体越来越羸弱,出现咯血、便血等症状。专家们也考虑用异体骨髓和血液进行干细胞治疗,但徐家成是RH阴性AB型血液,很难配型。 徐家成的父母知道后,认为这病是这把鬼琴引起的,非要砸了、烧了它。徐家成坚定地说:“这是把百年不遇的好琴,不能毁在咱手里。鬼怪只害孽缘人,我若因此而病、而死,是前世业障。何况鬼怪之说只是传闻,又有谁真的见过?” 就在他的病情日益恶化、生命垂危之际,突然传来一个好消息:有个台湾女孩正好和他配型,自愿捐献骨髓和血液。也是这天晚上,徐家成又梦见了琴鬼,她先向他道一个万福,然后说:“仰仗先生半年呵护,又以鲜血滋养,现重获新生,不需嗜血,而要反哺报恩。” 有了干细胞输入,辅以先进手段,徐家成的病情很快好转,稳定之后,回家静养。他不顾家人劝阻,依然每日操琴拉曲。琴声更亮,只是按弦之间,觉得有股内力,好像微电流,源源不断从琴弦上发出,通过手指进入丹田,再向全身扩散,身体充满活力,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得他拉琴不仅是一种技艺练习,更是一种身体享受。天天如此,身体日渐强壮。 终于有一天,琴鬼又出现在梦境,一副遗憾和抱歉的神态:“我已功德圆满,升入仙界,以后不再相扰,就此别过。” 徐家成不舍地说:“你已成为我生活的必须和重要组成部分,你不能离我而去。” 女鬼浅笑:“人间有句话: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又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何况人鬼两殊?我已安排妥当,有段好姻缘等着你,半年后自会相见。” 自此以后,琴音依旧,只是琴鬼不再出现,也没了无故自响。这使徐家成感到非常惆怅和思念。 时光荏苒,半年过去。这年春天,徐家成受邀到台湾参加一个名家和票友联谊演唱会,担任评委兼独奏表演。这是戏剧界的一个盛会,两岸四地精英毕至,各个戏种悉数咸集。这天晚上,一个台湾女票女登台时,徐家成不由心里一紧:女孩长发齐腰,一袭白衣,苗条挺拔,表情肃穆,活灵活现的梦中琴鬼。乐器一响唱开口,更是琴鬼嗓音调门:“为甚呵,玉真重溯武陵源?也则为水点花飞在眼前。是天公不费买花钱,则咱人心上有啼红怨。咳,辜负了春三二月天。”这是《牡丹亭·寻梦》中的一段《懒画眉》。 不等唱完,徐家成就直奔后台。女孩一下台口,没等徐家成招呼,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惊喜:“你怎么也来了?”然后热烈握手拥抱。 两人亲切交谈,方知女孩名叫谢小青,是台湾某大学国文系在读研究生。自十几年前白先勇先生大力推崇并推出青春版《牡丹亭》,她就痴迷地喜欢上了。她嗓子好,乐感强,虽是票友,却不亚专业。一年前,她‘不幸身患白血病,生死一线之间,接受了大陆志愿者捐献的骨髓,病情得到逆转。养病期间,好像得了幻听症,总感到虚宁之中若有若无响起京胡演奏声。看了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但她听着曲子,心情愉悦,无任何不良反应,于是索性和着声音学起了京剧。后来,她在网络上看到一名大陆京胡艺术家患再生障碍性贫血,和自己同样血型,急需骨髓和血液进行干细胞治疗,就产生了回馈报恩酌念头,不顾身体孱弱,毅然捐献。她之所以和徐家成一见面就认识,也是因为无数次在梦中相会。 这时,演唱会已近尾声。观众通过记者现场即时报道,知道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爱情佳话,纷纷鼓掌祝贺并要求他们合作一曲。 徐家成和谢小青双双登台。随着一段充满庄严和喜气的《西皮流水》拉响,谢小青声情并茂地唱道:“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新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
滕公公有五个儿子,但却没有一个孙子。 滕公公前面四个儿子本来都有机会结婚的,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婚没有结成。 第一个儿子在即将娶亲的时候,忽然看破红尘,跟着一个哈喇和尚云游四方了,离开之前没有给家人留下只言片语; 第二个儿子本来也看好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姑娘,但就在头一天夜里,滕公公的家里忽然闯进来一群土匪,硬是把他的二儿子掠走到了山寨上,因为那土匪的头子是个大老粗,他们需要一个像滕公公二儿子这样会写字会算数的读书人,从此以后,二儿子便再也没有回家了; 第三个儿子也像是中了邪乎一般,结婚前几天还好好的,却忽然生了一场大病,人家新娘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但他却终于还是没有坚持到洞房花烛夜,一命呜呼地见了阎王爷; 第四个儿子本来也好端端的,但他却有个致命缺点,喜欢喝酒,那一天夜里,四儿子跟几个朋友出去喝酒,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地痞对一个黄花大姑娘耍流氓,滕公公那四儿子平日里为人比较仗义,于是怒吼一声就朝那地痞大打出手了,但不料那地痞手里是带着刀子的,一刀子刺下去,四儿子胯下的命根子就这样被割掉了,再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年间,这让滕公公感觉心理压力非常大,老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障事情,否则不会受到命运之神这般无情惩罚和捉弄的。 但每次出事后,滕公公都会请来巫神到家里作法场,不料每次都还是不管用,滕公公拿此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摇头怪自己的命不好。 其实滕公公人还是挺好的,他为人诚恳老实,从来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就算别人主动跟自己干上,他还是尽量忍耐克制,不和人争执。 滕公公还是个乐善好施的老者,只要手头有点积蓄就会拿去救济可怜的穷人,再或者捐给寺庙里做善事。 可是,命运还是对他那么不公平,滕公公除了信命外,再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方式了。 哎,有时候人就像是老天爷手上的玩具,再或者像是一枚随即抛下来的硬币,你永远不知道落地的是那一面。 明天,又将是自己最小的五儿子结婚成亲的日子了,他能够正常地将老婆娶回家吗? 再或者,又一次重蹈他那些哥哥们的覆辙,让自己名下彻底地断子绝孙了? 一想到这里,滕公公躺在床上就睡不着。 “老头子,别想太多了,”老伴在一边安慰他说,“我前几天在庙里求过观音菩萨,菩萨告诉我说要在结婚前把厕所和猪圈里都清扫得干干净净,我都照着做了,这次肯定没事,再说了,我们的洪儿福大命大,小时候从山坡上跌下来他都没死成,最后挂着了一棵歪脖子书上,就算真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他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 洪儿正是滕公公最小的五儿子,这小子确实命比一般人大,不光是那一次,从小到大他还有好几次都逃过一劫,从阎王爷手上捡回一条命,比如有一次掉到枯井里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最后还是被一个路过的老尼姑给救起来了,那老尼姑还认了他做干儿子。 但愿这小子有这个造化吧!滕公公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一大早,滕公公便请轿夫抬着轿子过去了那新娘子的娘家。 新娘子叫秀秀,是县城里教书的老马的女儿。 本来老马是死活不许让女儿嫁给滕公公的,因为他也知道老滕家里的倒霉事,但秀秀是个白虎(没有阴毛),算命先生说,这样的女子只能对青龙(从胡须带胸毛一直连到阴毛)的男子,而这方圆几十里地里,也就只有老马最小的儿子洪儿是个青龙了。 没办法,教书先生老马只好让女儿嫁了过去。 轿夫们将新娘子秀秀从娘家接出来以后,便让她上了大花轿。 正在轿夫们打算起驾出发的时候,秀秀忽然把轿夫们叫住了:“停停停,请你们先停一下——” 轿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暂时停放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还懵懂着不知发生什么的时候,秀秀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的惊讶不已的举动—— 她居然回头就往娘家屋子里跑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这可是自己人生中头一遭见过啊! 在中国传统观念里,一个女子出嫁那天,在前脚迈出门后,是绝对不可以再返回去了,因为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动作,人们认为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新娘以后要么就会被婆家人休掉,要么就会生不出孩子,要么就会年纪轻轻就不得好死。 “秀秀,你怎么就又回来了啊?”秀秀她娘惊讶地问道,“早就跟你说了,出嫁那天不要喝那么多水,要提前上好厕所,你这样成何体统啊,街坊们都看见了,以后不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才怪呢!” “娘,我不是要上厕所,”秀秀回答说,“我,我,我来月经了,娘,你快给我找块新的骑马布过来,否则我还怎么进人家的洞房啊……” 古时候人们把女人的月经布叫做骑马布,在那个卫生巾还没有发明的年代里,女人每个月那几天是非常难受也非常不卫生的。 “你那月经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秀秀她娘也很无奈道,“明明是提前挑选好的黄道吉日,就这样被你给糟蹋了……” “娘,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故意这样的,”秀秀一边换洗好骑马布,一边努着嘴说道,“好了,不多说了,我还是回到轿子上去吧。” 重新回到轿子后,秀秀果然听见人群中有些老人在议论纷纷,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按照长沙一带的规矩,新娘子必须得赶在正午之前到婆家,否则也是一种不吉利。 新郎官洪儿也被这一突发事件弄得有点窘迫,但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过去吧,于是,一行人又抬着秀秀往新郎家走去。 但愿不要有什么意外,千万别出什么事,洪儿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和祈祷道,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几个哥哥都是在快要结婚的节骨眼上出了状况,自己可万万不能步入他们的后尘了。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事情你越是不希望它发生,它却偏偏像是要跟你作对似的,撞也要撞到你头上来。 就在一行人在路上行走着的时候,忽然对面也走来了一列长长的队伍。 对方是一群披麻戴孝穿着丧服,急匆匆赶着要出殡的人。 对方队伍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沉重的表情,再加上吹哀曲的,奏悼乐的,亲人中哭闹着寻死觅活的,这吵闹之声完全压过了结婚队伍中发出的喜悦之音。 这事放在中国任何地方都是一种不吉利的表现,按照长沙一带的风俗,一旦遇上这门子事情,新娘子应该从大花轿里伸出头来对着出殡队伍破骂几句,而且骂得越凶越好,因为这样才有可能把运气尽可能地扭转一些过来。 当然,这只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而已,实际上死者出殡的家属也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弄个形式罢了,所以一般来说,死者的家属都不会追究新娘子什么,而是先让自己队伍里的人站在道路一边,让新娘的队伍先过去。 但今天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秀秀也探出头来,装腔作势地骂了那死者家属一番,说一些“阴阳两个勿相扰,鬼门关前无回头路”之类的话语。 那死者家属本来也想忍一忍就过去了,于是一个个都没有吱声,只等着秀秀过完嘴瘾后,再各自赶路不迟。 但为秀秀和洪儿做媒的那王媒婆,却是个鬼点子多的女人,本来秀秀都已经骂得差不多了,但那王媒婆却忽然灵感大发,对秀秀说道,“秀秀啊,你光这样骂是不行的,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才行,否则那恶鬼还是会一辈子缠着你不放的。” “实际行动,什,什么实际行动啊?”秀秀是头一回嫁人,而那王媒婆则为人家说了一辈子媒,秀秀的经验肯定是远远不如王媒婆了。 “秀秀,你不是恰好今天来月经嘛,”那王媒婆出了个歪主意说,“那不如你现在就把那块骑马布取下来,扔到那出殡队伍的棺材上面去吧!” “这,这不太好吧……”秀秀问道。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秀秀,”王媒婆又说,“骑马布是世间少有的污秽之物,只有这种东西才可以镇得住邪气的,你若是不这么做,说不定结婚以后一辈子都要倒霉哦……” 古时候做媒婆的人一个个都是伶牙俐齿,口才了得,秀秀说不过王媒婆,于是只得听从了她的话,心里巴望着把这事早点打发完好赶路。 当然,往人家棺材上扔骑马布的事情,秀秀一个大姑娘家的不好意思做出来,但王媒婆表示自己愿意效劳。 于是,王媒婆手里拎着秀秀的骑马布,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地走向了出殡队伍里的棺材面前。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骑马布扔到了人家的棺材上。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死者的家属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久藏在心中的愁怨终于在他们的心里大爆发了。 “他妈太过分了,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死者的大儿子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光骂骂也就算了,我们不跟你们计较,但躺在棺材里的人好歹是我亲爹,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想成心跟我们过不去是不是?” 其实死者的大儿子一开始也只是随口发泄一下罢了,没有打算真要追究什么,如果王媒婆赔个礼道个歉,把情况说明一下也就完事了。 但王媒婆却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她一见死者家属骂自己,也针锋相对地骂道:“能怪我们吗,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什么时候不下葬,偏偏挑了今天这么个日子,你们这样还把人家新娘子放在眼里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死者的二儿子也站了出来,“从县城通往乡下有好几条路,你们为什么偏偏挑了这条?我看是活该你们倒霉……” …… 于是,双方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了起来,随后事态逐渐变得无法控制了,双方队伍里的成员开始操家伙对干了起来。 渐渐地,结婚队伍里的人开始处于弱势了,看来还是《孙子兵法》里面有句话说得好,哀兵必胜,人家刚开完追悼会赶往下葬地点,心里的怨恨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新娘子秀秀开始成了死者家属首当其冲的攻击对象,因为她坐的那大花轿实在是太显眼太引人注意了。 出殡的队伍里记起自己还带了锄头和铲子,于是,一个冲动的家属便操起锄头,随着一抡子下去,新娘子秀秀惨叫一声“嗷嗷——” 等众人跑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新娘子已经没气了——死了。 “秀秀啊,你快醒醒啊——”洪儿最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让他非常痛苦,跪在秀秀身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但任凭他再怎么痛彻心扉地哭,人死是没法复活的,迎亲的队伍只好临时将婚礼改葬礼,为秀秀找了块地埋下了。 秀秀娘家人听说这事后,岂会善罢甘休? 他们本来就不同意秀秀嫁给洪儿的,如今又摊上这一门子事,自然是要上滕公公家找麻烦的。 滕公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杀死新娘子的并不是自己家,如今虽然已经上报官府,并且将凶手捉拿归案了,但这也无济于事啊,就算把凶手也杀了,也没法让秀秀活过来了。 那王媒婆太真是可气了,滕公公心想,如果不是她无事生非地想出这么个过分的歪点子,事情是不会闹成这个样子的。 这已经是自己第五个儿子连续把婚礼搞砸了,滕公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那条天律,居然闹得家门如此不幸。 虽然这次洪儿是没出事,但经过这门子事情后,还有哪个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啊!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而且秀秀娘家还不肯放过自己家,索性将秀秀的尸体从地里又挖了出来,就放在滕公公家门口,哭着闹着说要讨个说法。 滕公公又能给他们个什么说法呢?他觉得自己比秀秀父母更可怜,他还想谁来给他一个说法呢!可是他怨天怨地到头来还不得怨自己吗? 最后,还是滕公公将家里所剩不多的钱财全部拿出来,并态度诚恳地请求秀秀父母原谅自己一家人,秀秀的家人才息事宁人,不再过来找麻烦了。 经过这事一闹后,滕公公真怀疑自己遇鬼了,这种感觉越来越让他寝食不安。 这一天村子里从外地来了化斋的云游和尚,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滕公公怀着一丝希望,把和尚请到了自己家,希望和尚能够帮自己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自己得罪了天生什么大神。 这和尚长得肥头大耳,但看起来像是个懂得很多的人,于是滕公公耐着性子听他为自己分析。 和尚闭上眼睛,手里一圈圈拨弄着念珠,嘴上念念有词。 忽然,和尚睁一下开了眼睛,对着滕公公说了一句:“你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在三十年前去世的,对不对啊?”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滕公公很是惊讶地问道,因为这和尚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听口音就是个外来人,而且他还是第一天来村子里,不可能有人提前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过他。 “你那孪生弟弟是自杀死的,他生前没有结婚,而且死相很冤,对吗?”和尚又是问道。 “是,是,是的……”滕公公不得不佩服,这和尚实在是太神了,所言的全部都符合事实。 “你家几个儿子没法成亲,都是因为他在阴间作祟的缘故……”和尚又说道。 “怎,怎么是他呢?”滕公公有些不肯相信,“我们兄弟之间关系一向很好的啊……” “怎么不可能是他?”和尚说道,“莫非你果真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了……?” 原来如此!滕公公这才又将弟弟的故事在自己脑海里重新回忆了起来。 弟弟跟滕公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这对双胞胎兄弟的脾气和兴趣爱好都非常相像,比如,两人都喜欢做木工活,比如,两人都喜欢养栀子花,又比如,两人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 当年的这个姑娘就是现在腾公公自己的老伴柳芸,当年弟弟喜欢的人也是她。 因为当时两兄弟都对自己好,柳芸也拿不定主意该接受哪个,因为这兄弟俩外形上看起来都一个样,而且脾气性子都没有差别,她觉得哪个都不错,但又哪个都不忍心伤害,于是她决定暂时先不答应任何一方,先观察观察他们的为人处世和对自己的心意后再说。 滕公公和弟弟都知道自己是在跟自己的至亲竞争,但他们的兄弟感情非常要好,都不忍心伤害对方,于是,两人都想到要退出这场角逐,好成全对方,让对方跟柳芸过上一辈子幸福的生活。 滕公公想到的办法是先离家出走,消失一阵子后,等弟弟和柳芸成完亲再回家,而弟弟则做得更绝,他为了成全哥哥,竟然在滕公公还没离家之前,就上吊自杀身亡了。 弟弟的死,让滕公公非常心碎,因为弟弟是为了自己才做傻事的,自己后来虽然和柳芸结婚了,婚后生活也很幸福,但每次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滕公公的心里就老不踏实,觉得自己亏欠弟弟太多。 “可,可是,大师……”滕公公又问和尚说,“弟弟他死前样子虽然是难看了一点,但他却始终都没有怨恨过我一句啊,他怎么可能会来加害我们呢?” “没错,你们兄弟关系好,不过那只是生前罢了,”和尚又说,“因为你弟弟死前没有结过婚,所以他便在阴间找了个媳妇,那媳妇跟你家老伴长得一模一样……” “还有这回事?”滕公公头一次听说死人也会结婚的。 “你弟弟结婚在阴间成亲那天,恰好也是你结婚娶柳芸那天,”和尚说道,“而且你娶亲从柳芸家回来的路上,恰好那个时候你弟弟娶亲的队伍也路过,所以你挡了他的道,而且你的阳气太重了,让他娶媳妇的好事泡了汤……” “所以他才怀恨在心,让我五个儿子都成不亲吗?”滕公公问道。“可是我弟弟他不是个量小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因为他在阴间后不再认识先前的亲人了,”和尚回答说,“但你那天真不该挡了他成亲的道路,鬼成亲的时候是不能被挡着的,谁若是挡住了就活该谁倒霉……” “请问大师,那还有什么弥补的措施吗?”滕公公又问道,“我可不希望我这最小的这儿子一辈子打光棍啊!” “办法当然有,否则我也不会跟你唠叨这么久了,”和尚告诉他说,“我们为他找个媳妇不就是了……” “什么?为他找个媳妇?他在阴间我们在阳间,怎么找啊?”滕公公说道,“难道要我们找个活人杀了送给他?” “当然不是了,”和尚说道,“你用木头削成你老婆年轻时候的模样,然后我再施法念咒语把那木头女子送过去,这样他以后就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们了。” 削木头女人并不难,滕公公正是木工出生的,于是没一会功夫,一个柳芸年轻时候模样的女子便削好了。 和尚念了一顿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后,随着嘴里“嚯!”的一声,那木头女子果真就不见了。 从此以后,滕公公一家便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稀奇倒霉的怪事了,他那最小的儿子洪儿,最终也顺利地娶到了一个漂亮媳妇,而且还一连生了五个大胖小子。 滕公公五个儿子虽然四个没有最终顺利成到亲,但却收获了五个孙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
村里有一个拾粪的老头王大爷,几年前的一天早上,他去村外面拾粪就曾被鬼求过。 那一天,天还不亮,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起床后,拿着手电筒,打算到村外一条小河边去拾粪。那条小河边由于生长着茂盛的水草,经常会有村民去那里放羊,从而使得那里到处都有很多羊粪,而羊粪又是地里的桩稼最好的肥料,村里的老人们都喜欢来这里拾羊粪,所以他怕去晚了拾不到粪,才会起得这么早。 在去那条小河边的路上要经过一片乱坟岗,而这一片乱坟岗里非常地不干净,经常会有村民在这里遇到很古怪的事情。 譬如:村子里有一个姓秦的老头,有一天去赶了一个远集,等他赶集回来,来到这片乱坟岗时,天就黑透了,当时他也没有拿手电筒,天上也没有月亮,他就摸着黑,往前走,走了一夜也没有走到家,开始他还以为走错路了,才会走这么久,没有走到家里,等天亮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乱坟岗里转了一夜,也没有转出来,这时他才知道是在这里遇到鬼打墙了,才会走不出来。 村里还有一个叫强子的年轻人也曾在这里遇到过古怪的事情,几年前,强子在外地打工,一年里也就回家一次。有一次他父亲生病了,他母亲就给他打电话,要他请假回来,给他父亲治病。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向老板请了假,当天就朝家里赶,等他下了车,步行着来到这片乱坟岗时,已经是大半夜了,当时月明星稀的,借着月光,还能看见路,夜里的风吹过乱坟岗里几棵大杨树上的树叶发出呜呜声,就好像有人在哭,哭的很凄凉!强子年轻胆子大,也不觉得害怕,就在他要迈开步子朝前走时,突然听到身后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年轻人,我走不动了,你背背我吧,年轻人,我……”他扭过头,看到身后面的一座坟旁边正坐着一个老头,朝他招手,他以为是一个过路的老头,走累了,没有力气再走,才求自己背的,这样想着,他就来到那个老头面前,说:“大爷,来吧,我背你走。”说着,他就背起那个老头朝前走。他开始背起那个老头时,觉得那个老头的身子很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背着他往前走,越觉得他的身子很重,好像是背了一块百十来斤的大石头,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等他背着那个老头快要来到村子里时,天也亮了,村子里的老公鸡也都打起鸣来。他累得实在不行了,就想放下那个老头来歇歇:“大爷,到村里了,你下来吧。”说着,他就扭过头朝身后背着的那个老头看,这一看,他一下子慌神了,那哪还是一个老头啊,它分明就是一块黑乎乎的棺材板。顿时他吓得后背直冒着冷汗,赶紧放下了那块棺材板,朝家里跑去……http:/// 后来村里也就很少有人敢在夜里经过这里了。王大爷由于年纪大了,也不在意鬼怪之说,以为乱坟岗里的鬼故事都是村民们瞎编的。 王大爷挑着两个粪筐子来到乱坟岗后,只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似有千鬼万鬼在里面游走,他也不怕,只顾得一个劲地朝前赶路。过了一会儿,他快要走出这片乱坟岗时,突然听到附近响起一个阴幽幽地声音:“大兄弟,我门前有一泡狗粪,你拾走吧。”这个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飘飘缈缈的,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好像无数个人在各个地方同时说话一般,让人听了感到很瘆的慌。王大爷顿时吓得丢掉两个粪筐子,拼命地朝前跑去。 到天亮时,王大爷才敢返回乱坟岗里去捡自己丢掉的粪筐子。在一座老坟前,他发现有一泡臭狗粪,这时他才知道那个怪声音正是从这座坟里发出来的,他就替坟里的鬼清理了这泡臭狗粪。从那以后,王大爷经过这里时,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古怪声音。 后注:狗血、狗粪等均为驱邪之物,坟前若有臭狗粪,就会伤及到坟内的鬼魂,难怪那老坟里的鬼魂会求王大爷替它清理掉那泡臭狗粪。 ...
民国初期,有个大户,姓张名万元。娶了一妻一妾,各生养了一个孩子,大老婆生了个女儿,小妾生的是男孩。 母凭子贵,小妾在家里的地位自然非大老婆能比。大老婆嘴上抹蜜,恨却在心里。 小妾的儿子刚满三岁,很是顽皮,一日小妾午睡,小儿自己跑了出去玩,小妾午睡醒来发现儿子不见了,急忙派人四下寻找,最后在后院的水井里捞出了小儿的尸体。 小妾哭得死去活来,张万元心疼得直跺脚,上去对着小妾一阵拳打脚踢,质问她为什么不看好孩子。 小妾失去了儿子又遭张万元痛打,一时间心灰意冷,晚上就上了吊。 从此大老婆就添了一个心绞痛的毛病,晚上噩梦连连,她老说看见屋子里有鬼影晃动。 仆人们私下议论,这事蹊跷,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这大老婆夜夜噩梦,保不齐就和小少爷的死有关联。 大老婆听到了这些传言,一怒之下,赶走了一半的仆人,再也没人敢在府上议论这事。大老婆也渐渐地从噩梦中恢复过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大老婆变了,变得爱吃斋念佛,要不就陪着女儿绣花。一日她发现女儿的容貌越发的俊美了,仔细瞧着像极了死去的小妾。 大老婆越看越心惊,甚至不敢和女儿单独在一起。女儿也不恼她,整日缠在父亲身边。 转眼间小妾死了三年了,张万元亲自在她的坟山烧纸拜祭。 回来的时候发现女儿坐在他的书房里,张万元走过去,女儿闻声抬起头。父亲一阵恍然,仿佛就看见死去的小妾就在眼前。 他的眼圈一红说道:“当年我不该怪你,要不是我当时打了你,你也不会寻了死。”说完掉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女儿被父亲弄得莫名奇妙,她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大声叫了一声:“爹!” 张万元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张万元让女儿先回房去。女儿正在练书法,很不情愿地走出书房, 路过母亲屋子,她走进去打算问候一声。她轻轻叫了一声娘,大老婆回头,猛然瞧见小妾冲她微笑,她大惊失色,昏了过去。 从此张府开始闹鬼,午夜时分后院的水井边经常传出凄惨的哭声,都说是姨太太回来了。 大老婆躲进佛堂不敢出来,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闹鬼的流言还没止,张家小姐又发了疯,整天披头散发地拿着刀要砍死母亲,张万元无奈只好把女儿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寻找驱鬼道士。 道士一进门,只觉一股阴气逼人,他先走进后院井台,看见一位妙龄女子正在井台边梳头,样子很妩媚。 张万元见被锁住的女儿竟然跑了出来,刚要命人把她抓回去,却听道士大喝一声道:“此女并没有害你,你为何缠着她闹?” 张小姐嘿嘿笑着,声音尖锐凄厉。震得道士连退两步,然后张小姐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自语道:“她娘把我的儿子推下了井,我来找她索命,可她老躲在佛堂里。得到佛祖的庇佑,我恨不能手刃了她,只能附在她女儿身上,父债子偿,我有什么错?”说着她双目一瞪,撕心裂肺地大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随着张小姐的喊声,天空中风雨突变,片刻间黑云遮住了太阳。 道士吓得面无人色后退了数步,小声对张万元说:“你女儿鬼上身,我估计很难降住她,还请你退到住宅里。”说完道士开始做法,只见他拿起手中的乾坤剑,在纸上瞬速画了一个小人,然后又画了一口井,把小人扔进井里。咬破手指往井里滴了一滴血,用剑逼着小人从井里爬出来。他在纸上努力,在不远处的井里真的爬出一个小孩,他爬出来,拉住张小姐,叫了一声:“妈妈!‘ 张小姐哭了,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小孩就开口说道:”娘,这里好黑,我你来陪我吧!“ 张小姐点点头和孩子要往水井里跳。孩子却拉住了她的手说:”娘,放了姐姐吧!要是我们害了她,会下地狱的。我不想下地狱受苦。“ 张小姐一愣然后点点头,只见一个身影在张小姐的身上一闪,张小姐立刻昏倒在地,那人影牵着小孩的手跳进了井里。 乌云散去,道士立刻命人找来巨石把水井堵死,贴上了符咒。 自从道士驱鬼之后,张府恢复了宁静,张小姐也恢复了常态,只是自此不愿和母亲亲近。 大老婆见风平浪静了,就开始不天天呆在佛堂里,偶尔出来走动,一天夜里,她睡不着,打开窗户,看见小妾牵着她儿子的手站在窗下。 小妾嘿嘿笑着说:”别以为道士真收拾了我们,他告诉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残害无辜不如等待机会报仇,于是我就躲进了井里。 现在机会终于到了,说完冲着大老婆飘了过去…… 那晚仆人们听见大太太屋子里传出了凄惨的叫声,没人敢过去看。第二天发现大太太死在了屋子里。 死相很恐怖,双眼暴瞪,浑身青紫。 ...
【一】工地女鬼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季节,我跟随着七八个建筑工人留守在一个硕大的建筑工地上。由于天气的原因这里已停工多日了,现场显得狼籍而萧瑟。这个工地不是一个好地方,处在荒郊野外,死气沉沉到处充满了诡异的气氛。所幸的是工地周围的围墙已经盖好而且门口简易的传达室里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头看守,我们就住在一个还未拆掉的大房子里。旁边就是一个存放建筑材料和工具的所谓储藏室,除此之外建筑工地上便再也找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子了。 我们几个人平日里无事可做无聊的很,除了打牌喝酒之外唯一的乐趣就是聊女人了,尤其到了晚上,聊到兴起房子里总是充满暧昧的笑声,偌大的房间总算有了些许的活力。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寻找一些大家共同关心的话题来对抗这难言的寂寞和乏味,而异性的题材永远都是永恒的主题。虽然这里别说是女人,就是女人的一根头发都看不到。我们寻找着刺激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可是当真正的刺激降临到我们身边时则远远超出了大家的心理承受极限,我们几乎都要崩溃了。 最初的诡异事件还是发生在那天夜里。那是黎明时分,大约凌晨四点多的样子,也许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吧,我忽然被冻醒了。睁眼看时忽然发现门口的两扇门居然全部洞开着,呼啸的风不住的从外面吹进来。更奇怪的是房间的地上还有一块砖头,好象是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的一样。我嘟囔了几句没在意便关上房门重新睡去。然而连续三天,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后才引起了我们高度的重视和警惕。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们都是把门从里面死死插上的,可为什么我们一觉醒来时门却总是敞开的,而且房间里还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砖头?难道有人搞恶作剧不成?我们面面相觑,一丝恐怖的神色在各自脸上浮现。我们决定先找看门老头问一下,老头说没人进来过,大门一直都是紧锁着的。我知道事情恐怕不是这样的简单,于是我们沿着整个工地搜寻了一遍,未见异常之处,最后还是老头说今天晚上他到我们房间来,大家都别睡觉了,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我们一致赞同。 白天度日如年,我们都不知道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恐慌还有兴奋夹杂在心头。夜幕终于降临了,我们把房门在里面紧紧锁好,老头仔细检查了很多遍确认门确实关好了。于是我们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小声地议论着,没有了往日的笑声。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但我们依然不敢睡,当我眼皮沉重的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两扇紧闭的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随即一块砖头飞了进来同样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我们大骇,一个个从床上弹了起来。老头大喊一声别慌,随即吩咐我们快抄家伙。于是我们纷纷拿起铁棍、铁撬、木棒,哆嗦着向门外望去…… 突然我们发现紧贴着外面门口墙面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严寒的冬天里她却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目;呼啸的北风吹着,但她的头发和身上的裙子却纹丝不动。恐怖在加剧,我能感觉到拿棍子的手在发抖,其他伙计跟我的情形也差不多。鬼大爺鬼故事。 我们仗着人多,攒鸡毛凑胆子,颤抖着向那个女人慢慢的靠近。那个女人开始轻盈的向外移动,不,确切地说是在向外飘动。我们加紧了步伐,但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我们怎么追赶却始终追不上。那个女人像跟我们玩游戏一样围着整个建筑工地转了一圈。真是很奇异的景象:一个女人慢慢的往前移动而后面一群惊慌失措的男人拼命追赶,却始终追不上。最后那女人一闪身进了那个盛着工具和建筑材料的储藏室,门随即关上了。 我们在门前停下,谁也没有勇气打开门进去看看。僵持了许久,还是看门老头说自己老了,一切都是无所谓了,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云云。说罢便率先推门走了进去,我们在外面看着,里面一团漆黑。一刹那间,便传出老头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我们大惊,顾不得许多纷纷冲了进去。里面的情景让我们呆若木鸡,手中的棍子纷纷落地,门口老头已经躺在地上昏了过去。而那些原本塞得满满的建筑材料和工具还有那个女人此时都消失不见。天哪,我们看到了,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看到了在房间的正中央,突然间隆起了一个大大的土包直抵屋顶,我们吓得面无血色。我们看到的正是一个巨大的坟头!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我们才如梦方醒,七手八脚地架起老头慌不择路奔逃到住处,关上房门相视无语。每个人的身上都已是大汗淋漓,就在惊骇中我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太阳升了起来,我们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大家壮着胆子再次打开那个储藏室的门时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再也见不到那个巨大的坟头还有那个女人。我再也没有勇气待在这里了,我不管他们怎样,反正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家找我爸妈去了。后来,我听说那个工地刚开工时曾经砸死过一个来视察的公司女经理。至于我们看到的那个女鬼是不是死去女经理的冤魂无从考证,谁知道呢?反正那处工地到现在还处于停工状态,渐渐成了一处荒地…… 【四】一张遗像 再说一件亲身经历的鬼事,反正对我来说,鬼人鬼事遇到的多了,心理上已经具备了某种免疫力。我曾在一个叫做碧海蓝天的小区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在这个小区的十一号楼中单元603室住了整整五年,当然房子是租的。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恐怖怪事儿,把我吓得七窍没了六窍,最后不得不忍痛搬了出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参加同事的生日宴会,平日并不喝酒的我经不住大家的热情相劝便象征性的小酌了一杯,大概不到二两酒吧!宴席之上气氛热烈,大家载歌载舞好不热闹,最后可以说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我当时的心情也很不错,回家的路上哼哼着小调很是惬意。当我回到小区时,正好是十一点钟,我走到十一号楼中单元楼洞前开始上楼,整个楼洞里黑咕隆咚的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张大了的嘴。我习惯性的跺了剁脚,没想到楼道里的感应灯居然没亮,平时只要稍微有点动静那灯就会亮起来,可今晚我连剁了好几次,那灯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我咒骂了两句,只好摸着黑往楼上爬,我的皮鞋踩在楼梯之上发出单调而响亮的“嗒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在我爬到四楼时,无意间往上一瞟,猛然发现五楼有光映射下来但不是灯光。那光是忽明忽暗的,我感到很诧异,便快步走到五楼。“咦!”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谁在烧纸呢?一沓黄表纸已经烧了一半,那火光越发显得诡异而惊悚。“神经病!”我暗骂了一句,烧纸也不分个地方,五楼的三户居民防盗门各个紧闭我猜不出是其中哪户人家烧的,在楼道里烧纸是何用意呢?搞不清楚。幸亏不是在我所居住的六楼干这事儿,否则夜里我会做恶梦的,我暗自庆幸着。想着便想快步跑到六楼上去,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点不对劲,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似乎正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我,我停下了脚步,猛地一回头…… 不回头则已,一回头把我吓得差点栽倒在楼梯上。刚才喝的那二两酒全变成冷汗冒了出来。因为我回头的一刹那正好看到在墙角处有一个黑色的像框,像框里有一张老太太的黑色照片。这、这不是一张遗像吗?那张遗像在忽明忽暗火光的映射下显得神秘与诡异。那老太太的眼睛似乎正冷冷的盯着我看,脸上似乎也有了表情一样,她好象正冲我笑…… 我吓得撒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就往楼上跑。当我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跑到我所居住的603室门口时我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感觉到一点力气都没有。“谁这么缺德,把老太太的遗像放在门口吓唬人?”我心里这样骂着,但却没有力气骂出口来,整个六楼也是一样的黑暗,我抖抖索索往口袋里摸钥匙,我只想尽快的到屋里去寻找光明。 “呀,钥匙呢?”我的钥匙不翼而飞了。我猛地站起来,难道刚才忙中出错掉在五楼了?一想起五楼我头都大了,我实在不愿意再下到五楼去找。我太怕那张遗像了,可是我进不去门总不能在门外站一夜吧!我犹豫彷徨了,直在门外转圈。“下去找!”我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一张照片不成?可是当我真的下到五楼时腿肚子还是不由得转起了筋,尤其当我的目光接触到老太太的遗像时,心里更是扑腾腾跳的厉害。这老太太的照片怎么这么栩栩如生呢?就如同一个活的老太太把脑袋伸进像框里一样。 真是千刀万剐的,我的钥匙偏偏就落在了遗像旁边。我拣起钥匙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很容易就能碰到那遗像。但没有办法钥匙近在眼前我只能去拣了。我颤巍巍的把手伸了出去,可是就在一刹那间我的手突然停住了……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手?这还是我的手吗?确切地说这两只手还是我的吗?这是一双怎样的手啊!枯瘦如柴、粗糙灰暗,一条条青筋像弯曲的蚯蚓一样爬满了整个双手,在有的地方还拧成了疙瘩;松弛的皮肤早已失去了弹性,萎缩成了一条条乱七八糟、纵横交错的沟壑,而且手背上非常明显的有点点的黑斑,这、这哪是我的手?这分明就是一双老太太的手!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我的口中发出,在整座楼层回荡着,而更加恐怖的是我的叫声再也不再是我本来的声音,而是一声低沉颤抖苍老的声音,我居然发出了老太太的嗓音。我像木偶一样呆呆地怔在当场,脑子里像一锅粥一样乱作一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毫无疑问我原本的手、声音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可是我这双手和声音又是谁的呢?难道是?一想到这里,我整个汗毛都竖立起来。遗像?我的目光慢慢挪向了那张遗像,我“嗷”地一声惨叫,拿起钥匙连滚带爬向楼上挣扎而去。 等爬到了603门前我就如同一只落汤鸡一样浑身被汗水浇透了,刚才我看到的那可怕一幕彻底将我的胆量击溃。因为就在刚才,我的目光接触到那张遗像的瞬间我猛然发现遗像上的老太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而那男子正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目光注视着我。起初我很诧异,感觉遗像上那男子的面目神态都非常的熟悉,可是这种诧异只是瞬间即逝,一种无比巨大的恐惧感考验着我心理承受极限,天啊,那青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我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门,一进门便冲向了洗手间把头伸进了冰冷的水中。幻觉,肯定是幻觉,是我惊吓过度,是我自己吓唬自己,我在心里不住的这样解释着。当我感到稍微清醒些时我把头慢慢抬了起来……镜子里显现出了一张苍老呆滞、浮肿蜡黄面色、嘴唇青紫的死了的老太太的脸!在我疯狂的将镜子打碎的同时我昏死了过去…… 如同做了一场恶梦。当我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个陌生的房间,床也是陌生的。我挣扎着刚想下床,只听从外面客厅传来“嗒嗒”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正端着一杯热牛奶。我一看这老人魂都吓飞了。她不就是遗像上的那个老太太吗?我再也受不了这刺激了,拼命地想爬起来却被老太太一把扶助,让我重新躺下。她叹了口气对我说:“你不就是住在我上面楼上吗?今天早上我开门发现你昏在我门前就让你先在我房里躺会儿,把这杯牛奶喝了吧,感觉会好点儿!”我没喝牛奶,盯着老太太回想着昨晚的怪事。是幻觉吗?我还是怀疑自己了,眼前的老太太显得很慈祥怎么也不像是…… 我现在很显然是躺在五楼的某个房间,虽然楼上楼下但这么多年了我似乎从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太,我怎么会无故出现一个老太太遗像的幻觉呢?我打定主意准备向老太太问清楚遗像的事情,正待我开口,突然老太太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我,幽幽地问了一句话:你害怕我吗?…… 【五】怪坡历险 自从遗像事件发生后,我又搬回了老家,在家待了半年多。但是一个大小伙子总是闲着终究不是个事儿。等我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就到城市里找了一份送货的工作。在我打工的城市南部山区有一条被称为“怪坡”的路段。怪坡之所以怪是因为看上去很陡的上坡路实际上是下坡;而看上去是下坡的路段其实恰恰是上坡。不知道什么原因,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会产生视觉上的错位,据说有关专家曾到现场考察过但似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正因为上下坡分辨不清,怪坡这个地方便经常发生交通事故,也难怪明明看似很陡的上坡路司机肯定会加大油门往上冲,谁能想到这其实是开足马力往坡下俯冲呢?不出车祸才怪呢! 出于好奇我曾不止一次骑着自行车到怪坡作过试验,试验的结果跟上述所言一致,我不由得暗暗称奇:怪坡真怪!现在怪坡两侧显眼位置都有很清晰的警示标志,提醒过往车辆到此务必要减速慢行!也许怪坡经常发生车祸的缘故,反正这里总是充满了诡谲阴森的气氛,尤其是到了晚上这种气氛便愈加浓烈起来。我在某公司当送货员的那阵儿晚上没少走怪坡,虽然一到这里我和大货车司机老王就提心吊胆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高度小心谨慎地慢慢通过这一“魔鬼区域”。一边慢慢开一边不住地在心里念“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平安,什么时候到了正常路段我们才会如释重负般的长吁口气。但是佛祖并不能保证每一次我们都能顺利通过怪坡,终于有一次出事了…… 那天晚上我和老王送完货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当接近怪坡时差不多已快十一点了。这个路段来往车辆特别稀少,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又习惯性的提醒老王慢点开。老王会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小心翼翼地驾着车通过怪坡,当走到怪坡大约中间地段时突然间发动机熄火了,车头、车尾的各个灯也蓦然熄灭了……我和老王相视苦笑了一下,想象得出我的脸色肯定和老王一样的煞白。沉默良久老王开始重新启动,发动机像“哞哞”叫的老牛一样就是打不着火,各个灯也都不管用了。忙活了好一阵老王头上都冒汗了也不见效果。 “是不是车出毛病了?”老王开口说话了。说着打开车门就要下去检查车辆。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等等,咱们送货之前不是刚刚检查过车吗?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偏偏到了怪坡就走不动了呢?我觉得好象有点不对劲似的。”我不安地对老王说。老王一听这话吓得也不敢下去了。把车门紧闭我们就靠在椅背上发呆,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兔束手无策地等着猎人来捕获。“要不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让他派拖车来把咱这车拖回去?”老王又开口说话了。“只能如此了!”我幽幽地答道。他掏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了,不一会儿便恶狠狠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嘴里咒骂道:“他们的,没信号了。”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等着吧…… 当我睁开眼睛时突然吓了我一跳。我使劲捅了捅身边正打瞌睡的老王。“咋了?”老王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前面好像走过来两个人。”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前方。借着微弱的月色,前方果然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朝我们停车的方位走过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看清了,是一个少妇领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光景的小女孩,看样子是一对母女。奇特的是这母女二人走路的姿势特别怪异,显得有些僵硬,胳膊、腿晃动起来如同木偶一样,表情呆滞。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个人都瞪大着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们这辆货车。她们的眼睛、她们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好像根本就没有眼皮,不具备眨眼的功能一样。 “呀——”我暗道不好,心里犯了猜疑,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她们是干什么的呢?”我小心问老王。“是啊,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冒出两个这样的人来古古怪怪的?这怪坡方圆几公里内除了山之外可没有什么小区村庄啊!”老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而且你看她们俩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体显得也很僵硬,走路姿势和我们常人完全不一样。”我补充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老王猛地看向我,声音里满是颤抖的味道。 正说话间,那母女俩已经来到了车头前,顿时一股逼人的阴寒之气从脚底心往上流窜,冻得我牙齿直打架,我知道这并非一个好现象。我们不知道这母女俩想干什么?只见她们俩站在车头前透过挡风玻璃死死盯着我和老王,那死鱼般的眼睛中充满了恶毒的怨恨。呀!这母女俩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黑又紫又肿,简直如同膨胀腐烂了的茄子一样,她们的样子更加让我确信她们绝非善类,不由得心里又更加恐惧起来。 僵持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工夫,突然间母女俩像事先约好的一样分左右同时向货车两侧的车门袭击。女人在老王那一侧,小女孩在我这一侧。我看到小女孩伸出骷髅般的黑手来使劲拽车门,很显然女人也在拼命地拽老王那一边的车门……我和老王几乎同时“啊”了一声紧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幸好车门已经被我们在里边锁上了,只见母女俩在两侧狠命的拍打车窗,然后用头撞用牙啃,不一会两人的的头皮便被撞开了口子,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头骨,但却没有血流出来。两个人的牙齿开始一颗颗被磨烂脱落却并没有表现出疼痛的表情来。我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举动,很快母女俩的头发开始一绺绺的往下掉,只留下光秃秃的破损不堪的头颅…… 突然间她们的手指甲开始变长,越来越长,十个手指好像十根钢钩一样锐利。她们开始用手指划车窗玻璃,“嗤拉嗤拉”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怕的是那玻璃粉末如扬尘般纷纷掉落。“不好,”我暗叫道,照这样下去玻璃很快就会被划开,到时候她们的爪子伸进车窗来我和老王的小命就难保了。“老王,怎么办?”我嘶哑着嗓子问。“我、我开开门下去跟她们拼了!”老王惊恐过度说起了胡话。“不行,你下去白白送命。”我怒吼道。“那你说怎么办?”老王也有些急了。我沉默了,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毫无疑问这母女肯定不属于人类而已经变成了两个厉鬼,我们凡夫俗子跟鬼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难道我郑非梦今天要丧命于此吗?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了,那车窗玻璃显然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我已经闻到了从外面飘进来的浓重血腥气。有什么办法吗?有什么办法吗?我一边念叨一边搜索着对策。突然间我的手指在衣袋里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打火机!我眼睛一亮连忙吩咐老王快拿出打火机来。老王如梦方醒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顺手拿起一叠旧报纸用打火机点燃,跟老王一左一右狠狠地向两侧车窗戳去……奇迹出现了,伴随着两声凄厉的嚎叫声,那两个女鬼刹那间遁于无形…… 我和老王长出口气,好险好险啊!这时候车灯突然亮了,再发动车很快就点着了火。时隔许久之后我和老王再谈起怪坡惊魂的一幕时依然是心有余悸唏嘘不已啊。因此在这里我也提醒那些开长途货车的司机朋友们出门可千万别忘带打火机哦!因为有火就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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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年间,扬州府安宜县有个李三娘,早年丧夫,可她为了儿子小毛一直没有再嫁。转眼的工夫,红颜褪去青丝变白发,小毛也长大成人了,三娘喜滋滋地想:这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 这天,正逢镇上集日。三娘早上起来,觉得额头有点烫,可能是昨夜淋了点冷雨所致,便叫来小毛,从箱子底翻出一点碎银递过去说:“小毛,娘身子不舒服,实在行不得路,你代娘跑一趟,到集上抓几只猪娃回来。”小毛答应一声:“行!娘,你歇着,我去了。” 谁知三娘一直等到日头落,也不见儿子回来。小毛这是怎么了?三娘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起来,有心出去找,双脚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哪里迈得动步子?眼看天黑了下来,然后是漫漫长夜,小毛依旧没有回来,三娘更是急得未曾合一下眼皮,一颗心就像在油里煎着似的。 天刚亮,忽然家里跑进一个人来,却是邻居赵二哥。只见那赵二哥满脸惊慌地喊道:“三娘、三娘,不好了!你知道小毛一天一夜没回来是干什么去了?他是跟鬼伸手赌钱去了,把买猪娃的钱输了个精光。后来小毛想翻本,借了鬼伸手的银子再赌,结果欠下一屁股赌债,现在人被鬼伸手扣下了!” 三娘一听这话,头上就像炸了一个响雷,心都快震碎了,晃了几晃差点儿晕倒。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赵二哥的袖子,喉咙立时哑了,问:“那鬼伸手是什么人?他扣住小毛想干什么?” 赵二哥跺脚叹了一口气,说:“小毛真糊涂啊!谁不知那鬼伸手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赌鬼?每逢集日,他知道这时候大伙腰包里或多或少总有些银子,便开设赌场专门哄人聚赌,参赌者往往是十赌九输。你家小毛不用说,肯定也是着了他的道了。至于他扣下小毛嘛……我也不敢瞒三娘,他已放出话了,今天天黑之前拿银子赎人,否则剁掉小毛的两根手指头抵债!三娘,你快想想办法吧,这鬼伸手可是个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出的狠角儿!” 三娘直感到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倒了。小毛拿去买猪娃的银子是家里的全部钱财,是她一年到头三更睡五更起辛苦劳作、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现在又哪里拿得出半文钱? 坐在地上喘息了片刻,三娘定定心神、拢拢头发站了起来,然后大踏步往镇上赶去。为了儿子,她的病似乎一下子都好了。 三娘到了镇上只略一打听就找到了鬼伸手的家,只见大大的青砖灰瓦四合院看上去颇为气派,数十间房内还不时传出掷骰子、洗麻将和众人的吆喝声。一个管事的问三娘找谁,三娘毫不含糊,说:“我是小毛的娘,我找鬼伸手。” 不大工夫,一个人右手背着,左手托着个小茶壶走了出来。只见那人一颗光头像浸了桐油的老葫芦一样油光锃亮,一脸横肉硬得像花岗石,一双细线似的小眼更是阴晴不定,让人望而生寒,一开口声如洪钟:“我就是鬼伸手。我说,银子带来了吗?” 三娘摇摇头,说:“我没有银子。” 鬼伸手小眼里寒光一闪,说:“那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告诉你,你儿子的手指头我是剁定了,你就是在我这儿求上一年半载也没用,我鬼伸手说话要是像放屁一样,日后谁还会还债?” 三娘依旧摇摇头,说:“我不是来求你的。‘子不教母之过’,儿子欠债娘受过是应该的,我只是请你不要剁我儿子的手指,要剁就剁我的手指。不,你不解气的话就剁我的一只手吧,一只手换两根手指你还赚了,行不行?” 这时,两个五大三粗的打手一样的壮汉把小毛带出来了。小毛一听娘这么说,一下子凄厉地大叫起来:“娘,您不要这样!” 三娘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只定定地盯着鬼伸手,说:“一只手换两根手指头,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鬼伸手眯着的一双小眼当真成了一道细线,几乎看不真切了,只听到他淡淡地说:“我从来只要活债不要死债!既然这样,也怨不得我了,明天正午时分你来,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你的一只手,看下次谁还敢欠债不还!” 三娘一听,再无二话转身就走。小毛号啕大哭起来,想冲过去不让娘明天来代他剁手,却被两个壮汉死死摁住了。 第二天正午时分,三娘头梳得整整齐齐,衣服穿得服服帖帖地进了赌场大院,只见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院子中心则架着一口大锅,锅里全是油,锅下的干柴堆起老高。 鬼伸手大模大样地坐在太师椅上。见三娘到来,他抬手一指油锅,阴森森地说:“你不是要代你儿子剁手吗?反正是一只手,我今儿个不想剁了,想换个花样,来个油锅里摸银子。”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扑通一声扔进油锅里,直溅得油花乱飞。鬼伸手接着又说:“等会儿我把油锅烧开了,你伸手进去摸银子,如果菩萨保佑你的话,好好地摸出来了,银子就归你;要是菩萨不保佑你嘛,你废了一只手就当是还债好了。敢不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众人一听,立即“嗡”的一声议论开了。这鬼伸手真毒啊!这油锅烧开了,还能伸手进去吗?前些日子他也这样让一个欠了他赌债的老赌鬼摸油锅,结果肉手刚一伸进去,那老赌鬼就杀猪似的狂喊起来,原来那只手……不能看了! 依旧被两个壮汉摁住的小毛没命地跳脚狂叫起来:“娘、娘,摸不得,摸不得啊!鬼伸手,你不是人,你还是剁我的手指好了……” 三娘脸色煞白地大喝一声:“小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喊什么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鬼伸手,烧锅吧!” 一言既出,小毛当时就瘫倒了。院子内一下子鸦雀无声,人人睁大眼睛看着,个个把心都提了起来。这时,鬼伸手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早有人手拿火把点燃了木柴,火焰一下子蹿起老高,一时风助火势直烧得噼啪作响,不一会儿那锅内的油就翻江倒海般涌动起来。 疾风吹乱了三娘的头发,她一步步走到油锅跟前,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她撸起了右手的袖子,只见那双手就像多年的老树皮一样干枯。大伙都把眼睛移到了别处,实在不忍心看,小毛早已哭哑了嗓子,却被两个壮汉硬提溜着头发看。这时,鬼伸手说:“要不,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只见三娘一伸手,整个右手便完完全全伸进了油锅,众人失声惊叫,小毛却不会叫了—他魂儿都吓没了! 忽然间三娘抽出了手,摊开来,手中那锭银子赫然呈现。再看她的手,红红的,却并没有烫坏! 院子内一片死寂,半晌人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声欢呼起来,小毛更是喜极而泣。鬼伸手浑身像被抽了筋似的软倒在椅子内,有气无力地说:“我输了,你们走吧!” 三娘怔怔地看着自个儿的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小毛直奔过去,万分小心地捧起娘的手,忽又扑通一声跪下,向老天直叩头说:“多谢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 鬼伸手大喝一声:“小子,谢什么菩萨?要谢就谢你的老娘,是她救了你,她才是真正的菩萨!我说李三娘,银子现在属于你了,你怎么不拿走?” 原来三娘正携了儿子往外走,那锭银子却被她扔在了地上。一听鬼伸手的话,三娘回过头来,神色坚毅地说:“我们娘儿俩手脚好好的,干吗要拿别人的银子?”又转头对儿子说:“小毛,咱要靠自己的双手劳作挣钱,以后千万不要想着发歪门邪道的财!” 小毛羞愧地一个劲儿点头,说:“娘,我懂了,以后我再也不赌了。” 眼见众人叹息着全散了,这时一个手下忍不住问鬼伸手:“老大,你啥时学做善人了?你干吗放过那娘儿俩?这可不像你以前的作风啊?” 鬼伸手面部肌肉僵硬着走到那油锅面前,柴火依旧呼呼烧着,锅内的油依旧翻滚着发出吓人的声音,却见鬼伸手一伸手直插进油锅,再拔出手,他的手竟也完好无损! 原来鬼伸手在油锅内放了满满一锅醋,最上面才倒了浅浅一层油,火一烧那醋立刻就先烧开了,而那上面的油花儿也像开了似的沸腾,实际上温度根本没上来。 这时鬼伸手幽幽地开了口:“我也曾经有过这么一位老娘,可她走得太早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走上这条道……在这世上,我鬼伸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为儿女肯割肝摘肾的娘,这些娘都是活菩萨,连鬼神都不敢侵,我敢伤她们吗?” ...
以前,离我们村不远的大山上,有一座很古老的庙堂,庙里香火很好。我们当地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非常相信迷信,初一、十五这两天或者日常中有点不利顺,都喜欢到庙里去烧香拜佛。特别是正月啊、清明节、七月半啊,家家户户都有人去,三五成群的。 从我们家到古庙大概有十多里没有人户,那山啊好大啊。大多数是悬崖峭壁,山上都是高大的树木,一条勉强能过两个人的小路,从半山腰上的树下经过,太阳都照射不进去,外面根本看不到路。从我们家走七八里到山间,这一段就叫鬼摄山(现在叫龟蛇山),到庙里还有五六里,阴森森的,人少了还不敢去。 听老人们说,有一年秋天,村里有十多个人去烧香。队伍里六十多数是岁的男女,女的居多,也有不少年轻点的。其中有个男人,三十多岁,个子不小,人也很精神的。走在队伍中间,到了鬼摄山下,大家都见他莫名其妙的的离开人群,径直从悬崖峭壁飞跑般的走向山顶,大家都知道那是悬崖峭壁,没有路上不去,他却如走平地。走路根本没有落地,离地一两尺。 大家估计他是撞邪了,人人都大声叫喊他快回来,他连头都不回,还越走越快。大家也不去烧香,沿着他走的方向边喊边追,常人在悬崖峭壁上真的好难爬啊,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上,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大山包,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好在山上树木高大,树下没有什么杂草,很容易走。一群人在山顶上到处找,每棵树下每个草丛都找过,就是不见他的影子。 天都快要黑了,大家还是没有找到他,大家只好回家。晚上,发动四五十个人,第二天继续在山顶上找,跟过筛子一样,找了一整天,还是不见他的踪影。他明明就在这山上,怎么找不到呢?第三天,四五十个人继续找,从半山上一字排开,慢慢的找,最后在最高的一个山顶上,几颗油茶树下找到了他。这个地方至少来了八遍,怎么以前就看不到呢?这时候,他早就死了。那样子真的好怕啊,身子几乎是扭曲着躺在地上。衣服扯得条挂条筋挂筋的;七孔流血,呲牙瞪眼,浑身就像用粗木棒打了很久,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从他死的样子看,当时极度痛苦。令人不解的是:这个地方早就找了很多遍,为什么他没有死之前怎么就找不到他呢? 若干年后。又是我们村里人去烧香。这次人数更多,有二十多个人,女人居多,其中有个女孩子,才十八岁,也是走在人中间的,到了这个地方,独自一人从悬崖上走向山顶。大家知道这里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大家一起连喊带叫去追她,她总是不肯回头,走的很快,追她的人还没有爬到悬崖边,她就不见影踪了。男人们一边慢慢往上爬,一边叫喊她的名字。女人都回去到村里叫人。村里来了很多人,还带上铜锣,铁盆什么的。到这里依着女孩走的方向,一边敲打铜锣铁盆,一边叫喊她的名字,大概找了两个小时,后面的人和前面的人汇合一起往山顶上找,到了最高山顶上的油茶树下,终于找到人小女孩。山顶上树木稀疏些,很多地方没有树木和杂草。小女孩就坐在一蓬油茶树下面。痴痴地、呆呆地看着远方,见这么多人来了都没有什么反应。不幸中的万幸,这次人来的多,找的也很及时。女孩人没有怎么样比什么都好。也许就是敲打铜锣铁盆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大家带着三分埋怨的口气问小女孩,说:“我们都叫你不要走,你怎么不听呢”?女孩说:“我没有听到你们叫我啊”。有人很吃惊的问道:“这里明明是悬崖峭壁,没有路,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啊”?女孩说:“有路啊,很宽暢的,平平的,像公路。前面有几个年轻的帅哥,边走边叫我:快来啊,快来啊。你们怎么叫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跟着他们跑。到了这里,突然来了很多满头鲜血、长牙大嘴、反正样子极其恐怖,正要向我下毒手,他们突然转身就走了”。有人说;“那你怎么坐在这里,我们来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女孩说:“我不知道你们来了,我坐在这里看前面远处,好大好漂亮的城市,人多得像蚂蚁,好热闹的”。 大家见天色不早了,背起女孩找小路下山,把她送到家里。以后,这个花一样的、活泼可爱的女孩慢慢变成了傻子,后来,连衣服都不知道穿,光着身子到处乱走。老人们说:这是鬼摄人魂后,人变疯癫了。 后来,大家为了一方安宁,凑一点钱,请来茅山道士,在鬼摄山做法,收服这里的孤魂野鬼,至今太平无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