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滦州有一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它源起滦河下游的滦州古城,经由喜峰口北出口外,通往塞外大草原,之后并入古丝绸之路,远达西域。 这条通往口外的古商道上,人烟稀少,险恶诡秘。不仅时有狼群匪帮出没,还有“阴商”混杂在商贩行人之中。所以,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又被人们叫做“阴商道”。 阴商,顾名思义就是阴间的商贩。在这条商道上,每年都会有人死于非命,这些不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游魂野鬼,就变幻成人形,混杂在商贩行人当中,重操旧业,成为阴商。 阴商之说,让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越发显得凶险诡秘。商贩行人不仅会遭遇狼群匪帮,还时常有人在旅途中无故失踪,据说,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遭了阴商的毒手。因此,人们对阴商的恐惧,远大于穷凶极恶的狼群和杀人不眨眼的匪帮。 在这条古商道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有去无回,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的梦想,仍会有人一年又一年,一代传一代地,奔走在这条凶险的商道上。 滦州城里有一个李老汉,赶着驴驮子跑了一辈子的口外,却安然无恙,没出过一点闪失。等他年过花甲腿脚不听使唤了,便把驴驮子传给了孙子李小虎,同时交给李小虎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子。他告诉孙子,这个镜子名叫“辨鬼镜”。是人是鬼,只要用镜子从背后一照便知分晓。若被照的是鬼的话,铜镜里就会映出一具骷髅。 李小虎从爷爷手中接过辨鬼镜,如获至宝,说:“我说爷爷在商路上跑了一辈子,咋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有这么一件贴身的宝物。” 李老汉得意地点点头,说:“不错,我这些年的确是仰仗了这个镜子,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但不知你能不能用好它。” “这有啥用不好的,你不是说了吗,是人是鬼,用它一照便知分晓?” “然后呢?” “啥然后?”李小虎挠挠脑袋说,“一旦分辨出是人是鬼,不就好办了吗?是人就一起搭伴而行,是鬼就远远地躲开不就得了。” “错,真要如你所说,与人搭伴而行,见鬼就避而远之,你爷爷我的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扔在口外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在这条商道上,其实最可怕的就是同道中的人,相比之下,倒是鬼要可靠些。我给你这个辨鬼镜,就是要你辨别人鬼,与鬼为伴。明白吗?” 李小虎惊愕地瞪大眼睛,似懂非懂。 李小虎怀揣爷爷给的辨鬼镜,赶着驴驮子离开滦州城,上了通往口外的古商道。 古商道上,有马帮驼队,和肩挑推车的商贩。人喊马叫,驼铃叮当,一派太平景象,看不出什么凶险迹象。可李小虎谨记爷爷的嘱咐,不敢掉以轻心。他先用辨鬼镜,从路上的商贩行人中,偷偷从背后去照,可照了半天,却没发现一个“鬼伴”。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过来了一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待李小虎拿铜镜子从背后一照,就见铜镜里立时映出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李小虎便战战兢兢地上前搭讪,搭伴而行。 与鬼同行,李小虎难免心神不安,忐忐忑忑。待相处几天下来,见这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慈眉善目的,像一位宽厚的兄长似的待他,才让李小虎的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转眼之间,便出了喜峰口,到了口外塞北地界。当时正是端阳五月,漫山遍野的栗树上,开满毛茸茸的金黄色花絮。山风吹来,栗花飘香,沁人肺腑。李小虎赶着驴驮子,走在商道上,不由兴奋地哼起了《莲花落》。可正当他唱得兴起之时,走在前面的驴驮子却停了下来。等他走到跟前一看,就见驮着货物的毛驴,浑身战栗,满眼惊恐,鬃毛全都 了起来。 李小虎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就见赶上来的中年汉子惊恐不安地说:“不好,我们遇上狼群了。” 闻听此言,李小虎不由一惊,可等他战战兢兢地往四外窥视了一圈,并没发现有啥反常的迹象,便将信将疑地说:“不会吧?这大白天的,就能碰上狼群?” 可中年汉子却告诉他说:“栗花香,狼进庄。眼下属青黄不接的季节,正是野狼不好打食的时候。饿急了的狼,连村庄都敢进,更不用说这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了。” “狼在哪里,我咋看不到呢?” “它们就潜伏在四处的柴草棵子里,我们看不到,可牲口能感受得到,要不毛驴会被吓成那样?” “那我们该咋办?” “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等后面有人赶上来,待人集多了,再一起往前走,人多势众,狼自然就蔫退了。” 过了约有一袋烟的工夫,隐约传来“叮当”的驼铃声,一个驼队赶了上来。李小虎和中年汉子便赶着驴驮子,紧随着驼队,向前面赶路。这时,就见四处的柴草棵子一阵晃动,中年汉子偷偷地看了李小虎一眼,暗示他是潜伏的狼群悄悄地退去了。 伴着悠扬的驼铃声,李小虎他们跟着驼队翻过了一座山梁。就在他俩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就见前面的商道上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呐喊着奔袭过来。李小虎正愣在那里想看个究竟,早被中年汉子一把拽到路旁的大岩石后面猫了起来。他告诉李小虎不要出声,是匪帮来了。 待一阵厮杀,匪帮抢了一些财物离去,驼队收拾好剩余的货物重新上路后,中年汉子和李小虎才敢从岩石后出来。 李小虎寻找到驴驮子便想去追赶驼队,中年汉子却拦住说:“我们不能再跟驼队走了,树大招风,会吃挂落的。” 等驼队渐行渐远,翻过又一道山梁,他俩才赶着驴驮子,继续赶路。 一天当中,先后遭遇狼群和匪帮,李小虎和中年汉子连受惊吓,没了一点精神,不等天黑,他们便早早投到一家客栈歇了脚。 这天晚上,中年汉子和李小虎在客栈的房间里,手把羊肉就烧酒,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要说这李小虎,到底是初涉江湖,少不更事。三杯两盏下肚,竟然喝了个烂醉如泥。 半夜酒醒,就觉口干舌燥。待李小虎要起身喝水解渴时,却觉手脚动弹不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被捆成了粽子。他挣扎着刚想呼喊,就见中年汉子过来捂住他的嘴,诡秘地奸笑着说:“是不是口渴想喝水呀?我早给你预备好了。这是一碗‘三步断肠散’,喝下去,你就再也不会知道渴了。” 李小虎眼见要遭毒手,便哀求道:“别害我,只要你饶我不死,我可以把整个驴驮子都给你。” “你的驴驮子能值几个钱,实话告诉你,我是冲着它来的。”中年汉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镜子,“谁不知滦州城的李老汉有一个辨鬼镜?哪个不想得到这件宝物?只因他李老汉生性狡诈,又专与鬼为伴,让人无从下手。老天有眼,他终于把这件宝物传到你的手里,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见中年汉子点破此事,李小虎哀叹道:“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也不必害我性命呀?” “此言差矣,我可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件宝物是落到了我的手里!行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就赶紧喝下这碗三步断肠散上路吧。”说着话,中年汉子便要把那碗三步断肠散,强行灌进李小虎的嘴里。 恰值性命攸关,千钧一发之时,就听得窗外有人断喝一声:“住手!” 中年汉子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没容他回过神来,客栈老板已经进得屋来,站到了炕沿跟前。 眼见行迹败露,中年汉子不由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对客栈老板说:“少管闲事,你可知我的身份?我是一个阴商,惹恼了我,小心我拆了你的客栈,灭你全家。” 不想客栈老板却嘿嘿一笑,说:“你不妨用那辨鬼镜照照我,看看我是啥身份。”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中年汉子听客栈老板话里有话,便拿起辨鬼镜,向他身上照去。就此一照,就听得中年汉子惊叫一声,“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没气了。 见此情景,李小虎慢慢蹭过来,就见那个铜镜里,照出的是一具骷髅。他不由抬起头,惊奇地望着客栈老板说:“老板原来是……他不也是鬼吗?咋会被你吓死呢?” 就见客栈老板弯腰从中年汉子背后的衣服里,一下抽出一个人工做的骷髅说:“看到没?他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假鬼。” 李小虎不由暗吃一惊。心说,好险呀,要不是客栈老板出手相救,自己的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个冒牌的假鬼手中了。看来这阴商道上,真是险恶诡秘,防不胜防啊。 ...
古滦州有一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它源起滦河下游的滦州古城,经由喜峰口北出口外,通往塞外大草原。之后并入古丝绸之路,远达西域。 这条通往口外的古商道上,人烟稀少,险恶诡秘。不仅时有狼群匪帮出没,还有“阴商”混杂在商贩行人之中。所以,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又被人们叫做“阴商道”。 阴商,顾名思义,就是阴间的商贩。在这条商道上,每年都会有人死于非命,抛尸路旁。这些不能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游魂野鬼,就变幻成人形,混杂在商贩行人当中,重操旧业,成为阴商。 “阴商”之说,让这条通往口外的商道,越发显得凶险诡秘。商贩行人不仅会遭遇狼群匪帮,发生不测。还时常有人在旅途中无故失踪,或蹊跷的死在客栈之中。据说,那些在旅途中无故失踪者,和蹊跷的死在客栈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遭了阴商的毒手。因此,人们对阴商的恐惧,远大于穷凶极恶的狼群和杀人不眨眼的匪帮。因这些诡异的阴商,就混杂在商贩行人当中,防不胜防。 古往今来,在这条通往口外的古商道上,也不知有多少人有去无回,把命丢在了口外。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的梦想,仍会有人一年又一年,一代传一代的,奔走在这条凶险的商道上。 滦州城里有一个李老汉,赶着驴驮子跑了一辈子的口外,却安然无恙,没出过一点闪失。等他年过花甲腿脚不听使唤了,便把驴驮子传给了他的孙子李小虎,而退居在家,颐养天年。在孙子李小虎从他手中接过驴驮子,要离开滦州去往口外时,李老汉交给孙子李小虎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子。他告诉孙子,这个镜子名叫“辩鬼镜”。是人是鬼,只要用着镜子从背后一照便知分晓。若被照的是鬼的话,铜镜里就会映出一具骷髅。 李小虎从李老汉手中接过“辩鬼镜”,如获至宝。说:“我说爷爷在商路上跑了一辈子,咋能安然无恙,从不出事呢,原来是有这么一件贴身的宝物。” 李老汉得意的点点头,说:“不错,我这些年跑口外不出闪失,能全身而退,的确是仰仗了这个镜子。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但不知你能不能用好它。” “这有啥用不好的。你不是说了吗,是人是鬼,只要用它一照便知分晓吗?” “然后呢?” “啥然后?”李小虎挠挠脑袋说:“一旦分辨出是人是鬼,不就好办了吗?” “咋个好办法?你倒说说看。我不放心的就是你在辨清人鬼后,到底会咋做。” “这你有啥可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傻子。是人就一起搭伴而行,是鬼就远远地躲开它不就得了。” “错,真要如你所说,与人搭伴而行,见鬼就避而远之,你爷爷我的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扔在口外了。” “那是为啥?” 李小虎不解的看着爷爷。就见李老汉,慢捋着胡须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在这条商道上,其实最可怕的就是同道中的人。相比之下,倒是鬼要可靠些。我给你这个辩鬼镜,就是要你辨别人鬼,与鬼为伴。明白吗?” 李小虎惊愕的瞪大眼睛,似懂非懂。 李老汉说:“不明白也没关系,这种事得靠你自己慢慢去悟。不过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保你万无一失。” 李小虎怀揣李老汉给的辩鬼镜,赶着驴驮子离开滦州城,上了通往口外的古商道。 古商道上,有马帮驼队,和肩挑推车的商贩。人喊马叫,驼铃叮当。一派太平景象,看不出什么凶险迹象。可李小虎谨记李老汉的嘱咐,不敢掉以轻心。他先用辩鬼镜,从路上的商贩行人中,偷偷从背后去照。可照了半天,却没发现一个“鬼伴”。就在他一筹莫展,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过来了一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待他拿铜镜子从背后一照,就见铜镜里立时映出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李小虎便战战兢兢的上前搭讪,搭伴而行。 与鬼同行,李小虎难免心神不安,忐忐忑忑。待相处几天下来,见这个赶驴驮子的中年汉子,慈眉善目的,像一位宽厚的兄长似的待他,才让他的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转眼之间,便出了喜峰口,到了口外塞北地界。当时正是端阳五月,漫山遍野的栗树上,开满毛茸茸的金黄色花絮。山风吹来,栗花飘香,沁人肺腑。李小虎赶着驴驮子,走在商道上,不由兴奋地哼起了“莲花落”。可正当他唱得兴起之时,走在前面的驴驮子却停了下来。等他走到跟前一看,就见驮着货物的毛驴,浑身颤栗,满眼惊恐,鬃毛全都炸叉了起来。 李小虎还没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就见赶上来的中年汉子惊恐不安的说:“不好,我们遇上狼群了。” 闻听此言,李小虎不由一惊。可等他战兢兢的往四外窥视了一圈,并没发现有啥反常的迹象。便将信将疑的说:“不会吧?这大白天的,就能碰上狼群?” 可中年汉子却告诉他说:“栗花香,狼进庄。眼下属青黄不接的季节,正是野狼不好打食的时候。饿急了的狼,连村庄都敢进,更不用说这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了。” “狼在哪里,我咋看不到呢?” “它们就潜伏在四外的柴草棵子里。我们看不到,可牲口能感受得到。要不毛驴会被吓成那样?” “那我们该咋办?” “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 “等?等啥?” “等人。等后面有人赶上来。待人集多了,再一起往前走。人多势众,狼自然就蔫退了。” 过了约有一袋烟的工夫,隐约传来“叮当”的驼铃声,一个驼队赶了上来。李小虎和中年汉子便赶着驴驮子,紧随着驼队,向前面赶路。这时,就见四外的柴草棵子一阵晃动。中年汉子偷偷地看了李小虎一眼,暗示他是潜伏的狼群悄悄地退去了。 伴着悠扬的驼铃声,李小虎他们跟着驼队翻过了一座山梁。就在他俩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就见前面的商道上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呐喊着奔袭过来。李小虎正愣在那里想看个究竟,早被中年汉子一把拽到路旁的一个大岩石后面猫了起来。他告诉李小虎不要出声,是匪帮来了。 待一阵厮杀,匪帮抢了一些财物离去,驼队收拾好剩余的货物重新上路后,中年汉子和李小虎才敢从岩石后出来。 李小虎寻找到驴驮子便想去追赶驼队,中年汉子却拦住说:“我们不能再跟驼队走了。树大招风,会吃挂落的。” 等驼队渐行渐远,翻过又一道山梁,他俩才赶着驴驮子,继续赶路。 一天当中,先后遭遇狼群和匪帮。李小虎和中年汉子连受惊吓,没了一点精神。不等天黑,他们便早早的投到一家客栈歇了脚。 这天晚上,中年汉子和王小虎在客栈的房间里,手把羊肉就烧酒,是大块吃肉,大腕喝酒,好不痛快。 要说这李小虎,到底是初涉江湖,少不更事。三杯两盏下肚,便放松了警惕,没了设防。一时兴起,竟然喝了个烂醉如泥。 半夜酒醒,就觉口干舌燥。待他要起身喝水解渴时,却觉手脚动弹不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被捆成了粽子。他挣扎着刚想呼喊,就见中年汉子过来捂住他的嘴,诡秘的奸笑着说:“是不是口渴想喝水呀?我早给你预备好了。” 说着话,中年汉子便一手捏着李小虎的嘴,用另一只手从炕角的炕桌上端过一个碗来说:“这是一碗‘三步断肠散’,喝下去,你就再也不会知道渴了。” 李小虎眼见要遭毒手,性命不保。便拼命挣脱了捏着他嘴的那只手,哀求道:“别害我,只要你绕我不死,我可以把整个驴驮子都给你。” “你的驴驮子能值几个钱,实话告诉你,我是冲着它来的。”中年汉子说着话,誊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镜子。 李小虎见那个辩鬼镜已落入他手,便故作镇静的说:“一个小铜镜子,也值得让你这般大动干戈?” “一个小铜镜子?”中年汉子诡笑着说:“你甭给我打马虎眼。在这商道上,谁不知滦州城的李老汉有一个辩鬼镜?哪个不想得到这件宝物?只因他李老汉生性狡诈,又专与鬼为伴,让人无从下手。老天有眼,他终于把这件宝物传到你的手里,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见中年汉子点破此事,李小虎哀叹到:“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也不必害我性命呀?” “此言差矣。我可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件宝物是落到了我的手里。行了,我也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就赶紧喝下这碗‘三步断肠散’上路吧。” 说着话,中年汉子便要把那碗‘三步断肠散’,强行灌进李小虎的嘴里。 恰值性命攸关,千钧一发之时,就听得窗外有人断喝一声:“住手!” 中年汉子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没容他回过神来,客栈老板已经进得屋来,站到了炕沿跟前。 眼见行迹败漏,中年汉子不由恼羞成怒。他恶狠狠地对客栈老板说:“少管闲事,你可知我的身份?” “你是啥身份?我倒想听听。” “我是一个阴商,惹恼了我,小心我拆了你的客栈,灭你全家。” 不想客栈老板却嘿嘿一笑。说:“你是阴商?你不妨用那辩鬼镜照照我,看看我是啥身份。”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中年汉子听客栈老板话里有话,便真就拿起辩鬼镜,向他身上照去。 就此一照,就听得中年汉子惊叫一声,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没气了。 见此情景,李小虎慢慢蹭过来,就见那个铜镜里,照出的是一具骷髅。他不由抬起头,惊奇的望着客栈老板说:“老板原来是……” 客栈老板点点头。 然后,李小虎用嘴呶呶躺在地上的中年汉子说:“他不也是鬼吗?咋会被你的影像吓死呢?” 就见客栈老板弯腰从中年汉子背后的衣服里,一下抽出一个人工做的骷髅说:“看到没?他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假鬼。” 李小虎不由暗吃一惊。心说,好险呀,要不是客栈老板出手相救,自己的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这个冒牌的假鬼手中了。看来这阴商道上,真是险恶诡秘,防不胜防呀。 ...
辫子女鬼的故事也是我在香港期间遇到的真事儿,这故事说来有点悬,又有点土,经常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好,有时候也觉得,到底要不要和人家说呢?说了有人能信吗?有时候想想,还是说出来好。过去的事啊,时间长了不说,本身也渐渐淡化成和小说一样的东西。你说记忆一定是真实的吗?还是被自己一点点修饰、一点点美化过的和小说一样的东西呢?如果连记忆都不值得信任的话,那又有什么还值得信任呢?想来想去只有写下来了,只有把想到的都写下来,文字总是不会慢慢扭曲的吧,即使以后我再也不去看它,也没有人去看它,它都会一直在这儿了,踏踏实实的,就像房子被叫做不动产一样,这文字是精神上的不动产。 好啦好啦,废话讲多了,开始讲故事吧。辫子女鬼的故事很多人都听到过的,夜晚幽深的小巷子里,如果你遇到一个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古朴的衣服,千万不要和她去搭讪,擦肩而过之后也千万不要回头,因为你会看见她的另一面也是一束辫子——她是没有正脸的。故事往往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当组里的研究生和我讲,说这个故事起源于C大的时候,我本来是不信的。就像是中国人喜欢说勾股定理起源于中国,韩国人喜欢说端午节是韩国的一样,一个城市里的大学都喜欢给自己拉点历史故事,即便是鬼故事那也是好的,好显得自己历史悠久、人文气息浓、故事多。可然后那小子讲的话可就让我有点将信将疑了。 他说那是1967年的时候,文革加上连年的饥荒,人心惶惶的,有一些沿海一带的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们,想好好读书又缺乏一个安定的环境,有时候吃饭也成问题,这些知识青年就动了歪脑筋,要逃到香港去。说有那么一对小情侣,男的先成功了,在香港等着女的过来,女方那个小姑娘于是就混上了一辆运货的火车。在火车开进香港,开到c大附近的时候机会来了,女孩跳下火车,结果辫子被火车缠住了,当场惨死,从此做了游弋于c大之内的孤魂野鬼。1970年前后,一个男生散步经过c大“一条辫路”(真有这么一条路,是一条细长的宿舍A片区山上下山必经的山路),看见一个结着马尾辫的女孩背对着他哭,于是便走上前安慰,问那个女孩为什么伤心,女孩说她是男朋友找不到了所以伤心,男孩想鼓励她几句,让她转过头来,女孩说害怕吓着他,男孩说自己胆大不怕,结果便看到了女孩的正脸——也是一条马尾辫。 我为什么有点信这个呢?你们不太了解这个同学,平时不怎么说话也就罢了,其实是个标准的书呆子,除了理科这点东西其余的一概不懂,他能张口讲点故事讲点历史已经大出我意料了,居然还能讲出这么一个听起来貌似可信、连年份都有的故事,也真让人不能不信,起码不是他自己编的。 那是10月份的一个夜晚,天刚刚有点开始凉爽起来,我穿了一件衬衫走在山路上去找我的另一位学生,突然想起走着的这条路好像就是所谓的“一条辫”路。那时候很晚了,大概十一点多快要十二点了。香港很多学生的习惯是大半夜的做事,学习、小组讨论或者其他活动都能搞到个凌晨两三点,早上一般都十点钟起床,一起来的教授和助理们都不太能习惯,倒是那时候年轻力壮的我很快就入乡随俗了。 虽说那时候学生宿舍附近还是灯火通明的,但山里面却已经很黑了,有几盏路灯也都质量不怎么好,光挺暗的,逼得我不得不把手机拿出来照明。走着走着我就想起那天那位学生给我讲的辫子女鬼的故事了,正走在“一条辫路”上的我心里就泛了嘀咕。隐隐有这样的感觉,那天月黑风高的,天气又凉、灯光又暗,这山间的小路不正是适合闹鬼的地方嘛?无聊间,我又想到,那个看见辫子女鬼的男生后来怎么样了呢?然后会发生什么呢?他会被杀吗?会吓死?会“啊”的大叫一声逃跑?会被辫子缠住双脚?谁知道呢? 想着想着,手机的光突然一黑。“卧槽,不会是没电了吧。”我暗骂了一句。 结果正在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女孩坐在我脚前的一节台阶上,她穿着一套应该是白色的衣服,隐隐泛灰的感觉,一条马尾辫顺着背披下来一直到腰间,低着头,肩膀在微微抖动,给人感觉好像在哭。再走近一点我也隐隐听到了她呜呜的哭声。本来并不相信迷信、不相信鬼的我还是有点害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嘲笑自己:“怕什么呀,男子汉大丈夫的,居然被一个在哭的女孩吓到了。” 按传说里说的,我要是遇到鬼了,当然是应该假装没有看见径直往下走。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又有点于心不忍。怎么能忍心丢一个女孩一个人在这里哭呢?再说,c大是开放式的,外人都可以进来游玩,所以这里也不是很安全,要是遇到存心不良的人怎么办?还是得上去劝劝。 想到这里我鼓足一口勇气,上去先说了句:“你好。这位同学……”虽然我年龄上也大不了这些同学几岁,但身份毕竟是科研助理,在大学里也算半个老师,我没有什么坏心,摆出一个老师的姿态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我说:“同学,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她停止了哭泣,但没有转过头来。 “没有吓到你吧?”我接口道,“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 “关你什么事啊!”她的语气有点生气的感觉。 “不不,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她不接话,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气氛有点僵。有那么一秒我觉得我也有点太多管闲事了,人家在这哭说实话关我什么事呢?还有啊,要是这儿坐着哭的是个大男人,拿着瓶啤酒,你也会这样上去管吗?还不是看那女孩看上去……诶想什么呢。我清了清脑子,感觉这样僵着也有点无趣了,就想算了吧,走吧。 但搁平时,我是个挺喜欢讲大道理的人,动不动就感慨个人生什么的。于是顺口就说了一句:“诶,人生呐,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有什么想不开的?” 感慨完一句我就打算走了。 没想到她在身后轻轻地说了句:“喂,你说什么?” “什么?”我怕我听错了。 她又用大点的声音说道:“喂,你刚刚说什么?能够再说一遍吗?” “额,我也就随口说说啊。人生啊有什么过不去、放不下呢?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我劝你啊,想开点儿,好吧,祝你好运,我走啦。” “喂,”我听到她在我身后说,“你愿意陪我聊聊吗?”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我也是个好事之人,妈的,听故事最喜欢了,再说也算是助人为乐,何况还是听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孩讲故事,去见学生什么的事也就抛到脑后了,大不了迟到一会儿学生敢有意见吗? 我说:“好吧,你讲我听着。” 她开始讲,说:“那天,我突然找不到他了……” “等会儿,‘他’是谁?是你男……” “喂,你听着就行了,知道吗?不需要回话,我只要你听着。” “好好好,就这样。” 于是,在昏暗的环境下,夜晚十一二点的山间小路石阶上,坐着我们两个,我就这么听她一字一句地、娓娓地用伤心的语调讲述着她的故事。因为不能接话、不能提问,我也是憋得很难受,听着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故事是故事,只是在细节上总是模糊不清,叙事上时间前后跳跃,很多前因后果都说得模棱两可,让我理不出个头绪。又有很多地方感觉不合理或者十分奇怪,但我又不好问,她说得没有一处停顿,即使有时候说到伤心处语调里带着哭腔,也没有停下来哭一会儿什么的,让我插不上口。因为不能听得很明白,又不让我说话,我也渐渐觉得没劲了,心里开始想一会儿见到学生得编个什么迟到的理由。虽然心里有点想走,但是想着这女孩也可怜,就当是帮帮她调整心情了。心里想的事情一多,更听不懂故事原委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装作在听的样子。 有那么几秒,我动念头想看看那女孩长什么样,但是女孩一直低着头,脸被阴影笼罩着看不清楚,并排坐的我也不好意思可以转过头去盯着女孩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总算是讲完了。 “嗯,好了,我感觉好多了。”她说。 “那就好,”我想用手抚摸她的肩,但想了想,手还是放下了,“你没事就好,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明天还是新的一天嘛,过去的讲出来了,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就不要再往回收啦。” “我知道的,这话我可能听了一百遍了罢。”她的语气还是有点淡淡的忧伤感。 “有一百遍那么多?”我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 “一百遍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下次再伤心起来,还是要再听人讲一遍呀。” “不用啊,”我说“你得学着自己给自己讲这话,明白吧,当你不需要别人来安慰,能够自己安慰自己的时候,你就更坚强了。知道吗?你要更坚强些。” “哼,说得倒是容易。”我听不出她是不是又生气了。 “我,我是认真的。”我郑重地说。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我这辈子经历的种种,高中时候怎么被人嫌弃,后来追女孩怎么失败,怎么嚎啕大哭,人还不都是一点点坚强起来的? 也许是被我认真的语气打动了罢,(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虽然这很可笑)果不其然,她也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我想逗笑她,于是拿出一种故作严肃的语气说:“喂,这,很好笑么?” “你们男人啊,安慰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很幼稚呢。不过,还是……”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此刻我已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我看到她抬起了头,那一刻我全身的肌肉又紧张起来,我怕我看见的是一个背面,是一条辫子。然而,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万分清秀的脸,本来即便是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也能想象那种刚刚哭完破涕为笑的带着泪痕的又带着放松的眼神的女孩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更何况我看到她的确很好看,惹人怜惜的样子。 “不过还是……”她说,“还是谢谢你啦。” 说得我脸都有点红了,我侧过脸道:“哎,不用不用。”再转过头,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下山的路上,我一路走一路想,刚才她给我讲的故事一幕幕浮现出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是不对劲。仔细一想,虽然细节模模糊糊,但她说的故事怎么也不像是当代发生的,要是在个四五十年前那还是更加合理一些。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自嘲了:“你啊你,注孤生不是就说的你这样的么,人家挺好看的女孩,怎么总把人家往女鬼的路子上想呢。” 和学生关于那个项目讨论到两点多还没有谈完。我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说吧。学生也真不客气,硬是留我不让走,说一个通宵搞定算了。我说我吃不消,还是要先回去睡觉。学生于是就叮嘱我说回去那一定要走大路。 我说:“怎么着啊,我看沿着一条辫路走回去最近,难道还真有女鬼还是怎么的?” 那学生急了,说:“你还别不信,辫子女鬼那传说是真的,真出过事儿。那女鬼就喜欢缠着男人讲故事。据说是她生前太苦了,总是想着想着就自己伤心起来,需要人安慰。可路过的男人要是心存不轨,也不是真的心存不轨,只要硬去看她的脸,看到那辫子,那就完了,大部分都死了,活下来的好像也都疯了。” “喂,你可别吓我。” “那儿是吓您吶,都是真的。不过呢……”那学生用一种狡猾的眼神看着我,用一种“男人都懂的”语气说道,“不过呢,据说那女鬼不但身材好,其实也是有正脸的,还漂亮得很吶,只不过只有真的善良的、真心愿意听她讲话、真心帮她的人才能看到她脸,其他人就只能看到一条辫子啦。诶,哪有这样的人嘛,你说是不是?” “额,这个……”震惊之余,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我这不会算是死里逃生吧。 “老师,你怎么了?”也许是觉得语气的确有点太随便了,那位学生有点不安地说。 “额,这个我觉得……我觉得吧,诶……你这都那儿听来的都?” “这个早就传开啦!不过好像有说,但凡听过这个传说的完整版的人,就没机会遇到女鬼啦,所以我这不是把故事讲给您了么,您就安全啦。” “我……诶……” “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诶……不是,我是在想,那女鬼,那女鬼也挺可怜的啊,估计真有自己的伤心事,想找人说话都没有人说,还遇不到好心人,要是谁真遇到了,可得好好帮帮她才好,你说,帮她的人多了,她会不会就给感化了?” “嘿,您瞧您说的,怎么还同情起女鬼来了?哎,我说啊,要是哪天我碰上了,我就……嘿嘿……我就啊……” 我没有继续听他的胡扯,偏过头,目光飘向了窗外,窗外,一条辫路上,那坐着哭泣的,究竟是个女孩呢、还是那辫子女鬼?女鬼也好,女孩也好,不知还在那路上徘徊吗?还伤心难过吗?心中的心结当真就这么难解吗?听一百遍、一千遍的安慰也好,自我安慰也好,有什么事,总归是要放下才好。妈的,也许是因为困了,居然有点多愁善感起来。 ...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鬼这码事,到底谁呢说得清呢。我现在要讲的就是发生在我非常亲近的人身上的事情。 我有个表哥,是我大舅家的孩子,但是我大舅年岁大很多,我表哥只比我妈妈小三岁。他也已经娶妻生子。现在我们就开始讲这个故事吧,我妈原本是山东人,远嫁到淮南的我爸爸家。而她每年要回山东一次看我姥姥,姥爷,前几年回去的时候我大舅妈和我妈妈说,我表哥突然得了莫名的病症,卧床不起,我表嫂要和他离婚。我妈很着急,忙问怎么回事,她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表哥就突然开始变得睡觉起不来了,拉到医院检查了好几回,也并没有查出毛病,他拉屎,尿尿,都在床上进行,我妈也很奇怪,说怎么好好的人就这样了呢? 我大舅妈是地道的农村人,说去医院看了几回没看好,后来我表嫂就因为去医院人家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所以觉得是我表哥在装病,就经常拿棍子打他,还要和他离婚。后来我妈去劝了我嫂子,我嫂子哭着说我哥就是因为懒才装病,不愿意干活,她说她不迷信那些有的没的,不过后来也被我大舅妈说的没办法了,因为我表哥的脑子很清醒,就是浑身一动就觉得疼,所以呆在床上一点不能动,我舅妈说不行去找人看看吧,他们有人介绍,去到隔壁庄找了个会看的人。人家说,你家孩子惹到人了,所以才会犯病的。我大舅妈也非常不解,问到底惹谁了呢,他就问你家是不是新建的房子? 你可能不知道,那时候农村盖房子都是自己盖,都是平房,选好了地角买下来,自己找材料,找人来把房子盖起来。因为我哥年轻时候一直比较穷困,直到后来给人开车开了几年,就用那几年挣的点钱盖了房子,好的地角不是别人买走了就是他买不起,所以他家房子就只能挨着边盖到了村东头,我听我妈说起过,在她们小时候,村东头那里都是一片老坟地。果真,尽管那时候没和那个看病的介绍这情况,那个看病的人也说是因为表哥盖的房子压在了别人的房子上,堵住了人家家的进口和出口,人家生了气表哥才得病的。我舅妈听后非常着急,就问是什么东西作祟,怎么能这么厉害,都会把表哥弄的起不来床。他说那是肯定的啊,作祟那女的死了三十多年了,她们那个岁数的人其实应该认识她,她死的时候大约三十岁左右,喝药死的,属于横死,所以比较凶,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没人给她添坟,所以可能坟地早就平了,我表哥因为没注意就把房子盖在了人家房子上了,我舅妈非常着急,连声问那可怎么办,那房子一共花了二十多万才盖起来,还能把房子扒了么,那那些钱都等于是扔了,我表哥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好说歹说求人家想想办法吧,这我们这不知道呀,不知者不罪啊。看病的人就说没办法,说这坟地主人那个女的很凶,你家人用别的方法不好送,况且不是别的事,不是人家故意找茬,主要是因为你家房子盖在那里,导致人家没法进出了,很麻烦的。 那个看病的最后想了半天,说:“ 那要不这样吧,你去找她家人,跟她们家人说下这码事,商量下解决方法,看看协商好了行不行。” 我大舅妈一听说活着的年纪和死的岁数,就大概能知道这个女人是哪个了,估计她是从邻村嫁过来的,一个年轻时候挺漂亮的女人,她家虽然不在这个村子里,不过她婆家是这个村的。 于是,我大舅妈找到她婆家,人家婆婆一听这情况,告诉我大舅妈说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的孩子在外面打工,丈夫早就另娶了,不再过问她的事了,再说他们也觉得那么迷信的事,也挺慎得慌的,别再惹上什么麻烦,不好参与。 后来我舅妈没办法了,又打车去她娘家,她母亲岁数不小,都已经聋了,她又找到她哥哥,她哥哥表示不相信有这回事情,我舅妈实在没办法,强说了一通,拉她家人去吃饭,后来几天又买了很多吃的送到他家里,最后她哥过意不去了,才答应去试试看。 然后我大舅妈就联系了看病的人,把那个看病的人也带着一并去了。在那人的指引下,他哥给她烧了纸,向她说了很多话,说什么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孩子过得很好,人家也不是有意的,都那么多年了,你老公都娶了媳妇了,心里这个结打开吧,该走就走吧,别在这了,人家也不是有意盖你房子上,喝药是你自己喝的,还有谁能给你说法呢,说着说着也动了真情,抽抽搭搭哭起来了。反正就是类似这样,哭着说着劝她走吧,让她不要害人,就当给自己孩子积德了,可能也是她娘家哥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妹妹,我妈说哭的怪可怜的。 做到这个份上,人家说至于后来她走不走,就是她自己决定的了,纸也烧了,法式也做了,去留都是个人问题,活着的人是没有办法的了。 后来我舅妈回去给我表哥送饭,一看床上没有人吓死了,以为这下坏了,指不定出什么事了,四下呼喊。结果我表哥应了声,竟然是自己去上厕所去了,说自己突然能下床了,身上以前疼得厉害的地方也不疼了,只是卧床已经一个月有余,下床还是有点站不稳。不过他休息了一个星期,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就跟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了。 我妈妈跟我讲的这整个事件,讲完了她又感叹说:“所以这世界上的事谁能说的清呢?到滕州医院看了几次也没查出病,谁知道竟然叫个江湖郎中给看好了。可见有些时候,人间也涉及到阴间的事,有些神鬼之说,是不能不信的。” ...
我自小就体弱多病,所以阳气不足,老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记得有一次我我看到楼下的小伙伴在那跳绳,我就跑过去跟他玩,玩的很开心,不一会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听到我妈在楼上喊:“回家吃饭了,自己在那玩的那么起劲干嘛。”这时我冲着妈妈喊:“我在跟朋友跳皮筋呢,小红不要我走,我再玩会。”我妈听完我的话脸色霎时间变的很难看就匆匆跑过来一把把我拽过来,飞奔似的跑回家去了,到了家里我爸爸看我妈妈慌张的眼神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妈就告诉我:“楼下的小红前几天就出车祸死了,以后不许再往那边去,听到没有?”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叫鬼,但是看着妈妈凝重的眼神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然后妈妈就带着去哪个路口烧了点火纸,嘴里还捣鼓着什么,然后又回家杀了一只公鸡把鸡血洒在我家门口还算完事。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印象深刻的,记得那时候我奶奶已经去世了,有一天我正在河边玩耍,突然就看见河中央有一个白色的鲤鱼,我还没见过白色的鲤鱼呢,于是我就准备下去去捉那条鱼,我脚刚踏入河里,就被人一把拉了上来,我回头一看什么人都没有啊,等我再回头的时候河里的那条鲤鱼就不见了。回到家我就看着我妈拿着鸡毛掸子在那等着我,妈妈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打完之后对我说:“今天你是不是去河边玩了?”我害怕的想她是怎么知道的啊。于是妈妈就跟我说:“刚才你奶奶来了,跟我说在河边看到你,河里有水鬼想要找替身,那条白色的鲤鱼是水鬼变的,你要是进去了就死了,知道了吗?你奶奶死了都还知道疼你。哎!!!”我听完之后没感觉害怕,只是单纯的想人死了不是就没了吗?那我奶奶怎么会回来找我妈的呢?还有刚才在河边拉我的是我奶奶?我怎么没看到她呢?但是事情很快就过去了,我记忆中最令我深刻的却不是这两件事,而是发生在姑姑家的事。 我小时候基本是在姑姑家长大的,因为那时候计划生育查的严,我家又是好几个孩子,所以我爸妈就把我托付给了我姑姑家,我姑姑家有两个孩子,这时后来的事,当时我只有一个表哥,表哥大我几岁,当时我差不多是10岁的样子吧,表哥差不多13岁。我们哥俩的关系很好,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但是好景不长,我表哥有一次得了重病,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姑姑当时差点就死掉了,那时候男孩子就好像家里的命根子,这事给谁谁都受不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把气氛由悲伤转化成了恐怖。 在我表哥死后的第七天夜里,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回魂夜的时候家里就发生了怪事,我原本是住在表哥的隔壁的,但是因为表哥的去世我住进了表哥的房间里,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个人进了屋子,然后就走到我的床边,我睁开眼看见是表哥,表哥猛的就坐到了我的身上,然后就躺下,就好像是上床睡觉一样,我突然感觉无边的恐惧向我袭来,表哥已经死了,我遇到鬼了,于是我就吓得大喊大叫:“表哥,我们俩最好了,你干嘛啊,不要害我啊,我怕。”可是表哥好像听不到似的,就这么躺了下来,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好重的东西压着,怎么动都动不了,于是我就害怕的哭了起来。楼下的姑姑他们听到我的哭声就赶紧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哭的更厉害了,突然表哥的鬼魂听到有人来突然一下就不见了。于是我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跟他们说了,姑姑听了之后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说:“你死都死了,干嘛还要折磨你表弟啊,你不是和你表弟好吗,他住你屋子你还不乐意啊。”就在这时我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吓得啊啊大叫,门口站的是表哥,他冲我笑了。等众人回头的时候,表哥已经不见了。 事情还没过去,有一天我姑姑正在做饭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有动静,就跑上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魂都差点吓掉,因为她看见我表哥的自行车自己在那动,就好像有人骑在上面一样。我姑姑当时就生气了,大声喊道:“我说强子,你这个狠心的,你抛下我们自己走了,现在还来吓唬你表弟,你妈,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带走啊。”说来也怪,我姑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行车突然就停止了,我姑姑又控制不住的偷偷的抹眼泪了。从我表哥去世以后家里的东西都会莫名其妙的动,基本每天晚上家里都不安宁,于是我姑姑就找来村里的懂行的人来看看。那个人就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冲着我哥哥的床说到:“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是想要什么就说吧,不要再吓唬你的家人了。”只见那个人就在那点着头,自言自语了一番。半响之后他转过头对我姑姑说:“你家孩子说他住的房子漏水,还没有衣服穿,你明天带人去看看他的棺材是不是漏了,还有多烧点衣服纸钱什么的就好了,哎,这孩子也是可怜人啊。”第二天我姑姑就带着人去表哥的坟地看了看,等挖出棺材的时候,果然在棺材的左边有个大大的洞,于是我姑姑就重新买了个棺材重新安葬,随后又烧了点纸还有衣服什么的。果然那天晚上我姑姑就做了个梦,她梦见我表哥对她说房子修好了,衣服也有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要我姑姑自己照顾好自己,还说想我了。第二天我姑姑醒来的时候就大哭起来,我们看着也是心里难受。果然从那以后,家里就恢复了平静,我也没过多久就会自己家住去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我也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不是我们能了解的,但愿那些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可以安稳,少些苦难。 ...
灵异事件可能每天都有发生,只是遇上的人很少很少。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一生中永远不会遇上灵异事件的。当然最好别遇上,那毕竟不是吉利的事。有的人不但遇上了,而且遇上好几次呢,我的亲戚朋友中就有几个,我表姐夫就是其中之一了。 我表姐夫今年50多了,是个村干部,个头不高,蛮壮实的,胆子也很大。我和表姐夫并不同一个县,但我的村和他的村距离不远,只有几公里的路程。有一次我们几个表兄弟在一起吃饭喝酒,边吃边聊,表姐夫便给我们讲起了他年轻时曾遇到的奇异的事情。 表姐夫几次遭遇灵异事件都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76年初,他家要盖房子,由于当时还处于“文革”时期,大抓阶级斗争,集市上是严禁木料买卖的,要买木头只能亲自到山里去,买好了半夜运出来。那时候表姐夫也就20刚出头,血气方刚,他一个人扛着几根长杉木踏着夜色从山里往村里赶。当他回到离自己村里还有几公里的一片田野时,却找不到路了。田野上有一条小河流过,表姐夫就在河边一带转来转去,不知该走向那里。那时是冬天,稻子早就收完了,田野上是平展展的一片,不远是闪着银光的小河,怎会找不着路呢?转着走着,累了,姐夫停了下来,这才想到当年日寇侵入广西时,把十多个村民拉到河边枪杀。撞鬼了!表姐夫这样想着。但他是个胆大之人,他并没有害怕,而是把肩上的木头猛地扔在地里,喝道:你们别耍弄我,我是什么也不怕的!奇怪了,话刚说毕,路便出现眼前了。 这件事刚过没多久,又遇上第二件事了。表姐夫当时是生产队管水员,管水员通常是昼伏夜出的,半夜里给稻田灌水或放水。表姐夫村里有个山塘,村里有几十亩田就靠这山塘水灌溉。那天是2月14日,表姐夫说他记得很清楚。半夜,他要到山塘那里放水灌秧田。当田水涨到两寸许深时,他分明看到田里游着两尾大红鲤鱼!他高兴极了,心想明天家里可吃上一顿鱼了,便脱了胶鞋,穿着袜子下田捉鱼了。那鱼象是成心捉弄他,眼看就要被捉住了,又猛地一窜游远了,年轻力壮,身手敏捷的表姐夫折腾了一个小时也没触上一片鱼鳞,他这才意识到又撞鬼了,他只好悻悻上了田,操起铁锹往田里狠狠地拍了几下,又骂了几句走了,再往田里看,两只大红鲤鱼也无影无踪了。回来路上经过村里一只闲置的瓦窑,瓦窑边有一堆瓦片。走近瓦窑时,有人象是向他撒沙子。沙子没落到身上,却落到瓦片堆上,发出很清脆的响声。表姐夫以为是别的生产队的管水员耍弄他,便提起铁锹大步上前边走边骂道:你耍弄我!呆会老子一锹扎死你哩!四处细看,那里有人?!又打着手电筒往窑里四处照着,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最后一次,也是出现在那一年。真个屋漏偏遇连夜雨,倒霉的事儿接踵来。一天晌午,表姐夫用单车驮着自己用竹子编的坭箕到我们乡(当时叫公社)集镇上出售。卖完东西时,已是日薄西山了。他推着车刚走到街口,车胎爆了。待他修好车要赶回家时,天已擦黑了。那个年代车子很少,公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静悄悄的。回到两县交界处的路段时,表姐夫看到路中间站着个头戴斗笠的人!他心里猛地一惊:难道碰上强盗?单车驶到那个人跟前时,表姐夫停了下来,正想对那人说:兄弟,我身上没有什么钱的!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个人竟然在表姐夫眼皮底下象轻烟一样消失了!表姐夫出了一身冷汗,拼命地把车蹬得飞快,往家里赶。 ...
馨儿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往外婆家跑,这原因除了外婆家有好东西吃意外,是因为馨儿的二表妹,住在外婆家。 因为当时二舅舅和二婶婶去外地打工了。 二舅舅的家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二表妹最小。 其他两个人则是被父母带在身边,由于二表妹的年纪比较小,所以把她寄放在外婆家里,想等到她十多岁的时候再把她带出去。 二表妹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她不吵不闹,乖乖的听着父母的安排,在外婆家也很懂事,一吃完饭就懂得收拾碗筷。 馨儿那时候九岁,而二表妹比馨儿小一岁,自然叫馨儿姐姐。 在外婆家住的那一段时间最开心了,馨儿经常跟二表妹两个人,大夏天约好去池塘边玩耍,戏水的,白天玩,晚上她们两个孩子就在外婆屋前的地上玩沙子,天天玩的不亦说乎。 有一次,馨儿跟二表妹玩到很晚,到晚上的八点半,才被外婆捏着耳朵拉回家了,那次没少被外婆数落,不过馨儿跟二表妹当然是傻笑着接受教训了。 农村人都是很早睡的,一般九点半多,整村里就静悄悄一片了。 所以当时,馨儿和二表妹被外婆拉回家里后,简单的洗漱后,两个人便住在外婆房屋的斜对面的小屋子里,在床上玩了一小会儿,两个人就差不多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清晨,馨儿是第一个起床的,她爬下床,看到自己的二表妹还没有醒来。自己没打算叫醒她,想让她在多睡一下,就自己出了厅门,刚好看到外婆也起床了,自己就陪着外婆往厨房去,准备早上的早餐。 平时日里,二表妹都是家里最早起床的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当时都是早上九点了。 馨儿自己吃完饭后,一个人在客厅少说的都看了有2个多小时的电视了。当时外婆吃完饭之后,就去隔壁邻居家串门去了,所以家里只剩下馨儿一个人在看电视,而二表妹还躲在被窝里睡着懒觉呢。 最后,馨儿实在是无聊的发慌,就起身想要去她们的房里把二表妹叫醒,结果一进去,看见了二表妹还是睡得好好的,一动也不动,甚至身子好像连一点呼吸起伏都没有。 馨儿走上前去,推了推她,想让她起床,可她好像跟没听到的一样,继续睡。馨儿挠挠痒,一样是没有反应。 这回馨儿就生气了,想把二表妹从床上把人给拽下,结果一碰到二表妹的手,馨儿的手条件反射的缩了回去。 还不时给自己的手哈气呢,敢情她自己刚才摸到的哪里是人手呀,简直就是一块冰块,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下馨儿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对二表妹的脸是又摇又拍的,可是就是不见人醒过来,可把馨儿给吓坏了。 她哭哭啼啼的跑去邻居家找来了外婆,可外婆来了还是一样,一样没能把人叫醒来,当时,馨儿看到外婆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突然外婆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站在二表妹的床前捶胸顿足的,看上去十分的难过。然后,其他的几个舅舅还有几个舅母一下子全被叫到屋里来了。 现场的人忙进忙出的,好不热闹,馨儿则是在一旁看得手足无措的,馨儿看到其中一个舅舅把二表妹的人从屋里抱出来,然后把人放在客厅的桌上。 那个桌的底下是用稻草铺成的,上面还盖着一张草席,而馨儿的表妹就被这样放在上面,整个人就这么直直的躺在上面。 馨儿突然意识到二表妹人已经走了是在别人把小棺材抬进屋里的那一刻,心里那个伤心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大人们在忙着二表妹的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馨儿。 于是外婆便打了电话胖馨儿的妈妈过来外婆家,把馨儿给带回去。 可能是伤心盖过了害怕,馨儿说什么也要在外婆家呆着,大人奈何不了,也就随她去了。 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学校就开学了。 大人就没有强迫了,馨儿还是在原来跟二表妹的房间睡觉,当时不知道是外婆家的人忘记了,还是怎么了,都说人死的那张床就不能在睡人了,结果,馨儿还在上面睡了,这一睡不得了了,当天晚上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二表妹的尸体是躺在客厅用茶几搭起来的床,屋外自然是有其他的大人在看夜。 头两天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第三天晚上,屋里就开始了不正常的响声了。 二表妹的爸爸妈妈同其他的两个孩子,在第二天的晚上已经回到家了。看到二表妹的尸体躺在大厅里,哭得特别伤心。 所以在二表妹去世的第二天晚上,馨儿就跟大表哥还有大表姐一起睡在同一间房间里。 第三天晚上,二表妹就入棺了,棺材板也上了盖。 在盖完盖后,大家就各睡各的,大表哥睡在地上,而大表姐跟馨儿则是两个人睡在床上,当晚他们都因为近两天哭得多了,人也早早入睡了。 可是馨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当天晚上,客厅里挂着的电子表报时2点时,馨儿突然听到了二表妹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微弱,可是馨儿却清楚的听到。 二表妹在轻声哭泣的喊道:“这里是哪里,好黑呀,我要出去。” 然后,馨儿就听到客厅外面传来拍打木板的声音。 馨儿这时候的心跳渐渐加速,但是她还是鼓着勇气把门打开一条缝,她看到守夜的大人趴在桌上睡觉了,这时馨儿清楚的听到那拍打木板声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还伴随着阵阵哭声,馨儿这下叫醒了睡着的大人,然后说二表妹醒了。 大人以为是馨儿在说慌,正要责骂她,结果,他确实听到从棺材里面传来了哭声,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了,还以为是诈尸。 结果找来了一个大师,家里的所有人都被吵醒了,包括其他的舅舅也赶到外婆的家里。 这棺材盖一打开,只见二表妹哭的脸色通红,大人跑上去摸了一下,这肉是热的,还有呼吸,顿时大家都欢呼,好像捡到宝一样的兴奋。 后来听二表妹说,那一天晚上,她睡着睡着就有人在她耳边说要带她去玩,二表妹答应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那个就带着二表妹去玩。 她们去了好多地方,玩了好久,然后二表妹就跟他说要回家了。 结果那个人不肯让二表妹走,二表妹也不管了,就拼命的跑,然后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密封的地方,里面好暗,她害怕就哭以后就看到盖子被人打开了,然后就看到自己躺在棺材里了。 二表妹说的也太离奇了,但也不无例外的时候,反正馨儿的二表妹现在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呢。 ...
上世纪70年代,江南某地来了个游方郎中。这个时候还看游方郎中的已不太有人了,他走了几天都没能做成几回生意。 这天,游方郎中正坐在桥上吃干粮,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眼睛发直,竟是个疯子,后面有个妇人和孩子在追他,一边哭一边喊。游方郎中拦住了男人,那妇人上前抓住男人,千恩万谢一番。郎中说:“大嫂,这位大哥是得了心疾啊。”所谓心疾,就是精神病,当时被看成很丢脸的病。那妇人一听,又哭了起来。 原来这男人名叫冯炳安,在煤机厂做事。前几天,天气特别热,他在厂里上了一天班回家,路过一个河湾时想洗把脸,却见河面上泛起一个大水花。冯炳安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很好,下去一摸,竟摸到一只脸盆大的甲鱼。 那时江南一带的河流尚未污染,河里鱼虾极多,也不值钱,现在卖得奇贵的大闸蟹、野生甲鱼,那时也只是寻常人家餐桌上的常见之物。不过虽说便宜,一般人收入低,也不是想吃就吃。冯炳安见摸到这么大的甲鱼,自己吃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见天色还早,就拿到镇上去卖。 这么大的甲鱼很多人也没见过,围观的人不少,只是一问价,冯炳安说这甲鱼足有十多斤,寻常甲鱼一斤八毛,这么大的总得翻个倍,谁想要,二十块钱拿走。那个年代,在厂里做工的青工,一个月也就是十六块,一听价钱,大家全都咋舌,没人买得起。 冯炳安见没人买,正待把价钱往下落,一旁有个人急忙答道:“我要我要!”却是个穿着粗布衣服,挑着副磨刀挑子的老者。 看他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没想到这么痛快,冯炳安大为兴奋,就说:“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老头儿从怀里摸出了一堆钞票,连钢儿算一块儿,却也只有十五块七毛三。老者见钱不够,咬了咬牙,说:“你等等,我去找钱,你别卖给别人。”冯炳安心想,今天运气真不错,等等也无妨。他是有心等,可这时,镇上的民兵巡逻走了过来,那时不允许小商小贩,抓住了全要没收,冯炳安见势不妙,赶紧滑脚回家。 一回家,他儿子还在上小学,见爸爸拎了只大甲鱼回家,大为兴奋,问是不是赶紧杀了。眼看快要到手的二十块钱飞了,冯炳安憋了一肚子气,说:“当然杀,马上就蒸。儿子,去买二两黄酒去。”说完,拿起剪刀,将那甲鱼杀了开膛。 这甲鱼很大,剪开肚子还真不容易,一拉出内脏,却感觉里面硬硬的,细细一看,是一个红红的小石头人。他正看着,儿子买了酒回家,见有这么个石头人,觉得好玩,就拿了带出去玩。冯炳安在家收拾甲鱼,弄好了让老婆上锅蒸着,没多久,儿子回来了,神神秘秘地说:“爸,我在外面看到地底下有个坛子,里面好像是银洋。” 冯炳安只道他是胡扯,儿子很委屈地说真的有,吃甲鱼时还在嘀咕个不停。冯炳安被他说得心烦意乱,银洋他也有两个,还是父亲临死前给他的,倒是给儿子看过。他也听说过乡间有人翻地翻出一坛元宝之类的事,都是过去有钱人家逃难时埋下的,但这种事哪儿会轮到自己? 半夜,冯炳安在床上听得有声音,忙起床去看,一看门竟开着,儿子床上却没人。他赶紧出去一看,夜色中只见街角树下有个人影,正是自己儿子,拿着把锄头在掘地,只听“咔”的一声响,是陶器碎裂的声音,他儿子伸手一摸,从泥里摸出了几个银洋。 冯炳安大吃一惊,忙走过去。儿子见爸爸也出来了,越发委屈,说:“我说有,你还不信,你看,这不就是。”冯炳安一掂,沉甸甸的,果然是七八个袁大头,不由喜出望外,问道:“还有吗?”儿子说:“就这些。” 冯炳安不敢声张,将土埋好了,和儿子一道回家,到家后,他问道:“你真能看到地底下?”儿子说:“是。”冯炳安大喜过望,心想儿子原来生了一双通灵眼,这回要发财了。 这一晚他也没睡好,第二天正是他厂休,一大早便带了儿子出去,要他再看看有什么地下的宝物。可是走了一圈,儿子却十分茫然,说哪儿也没有。冯炳安心想地下的藏宝当然不会到处都是,肯定也难得,将来总有机会。 黄昏时刚回家,还没进门,忽地蹿出个老者,拉住他道:“总算找到你了。”说着从身边拿出一堆钱说,“二十块钱我拿来了,叫我好找,你那甲鱼还养着吧?”冯炳安说吃得只剩半只了。 老者傻了眼,半晌才问:“你昨晚杀的吗?那肚子里有个石头人,你扔哪儿了?”一听这老者说起石头人,冯炳安长了个心眼,问道:“是有个石头人,我丢河里了。” 老者一听更急,问他丢到哪边,冯炳安胡乱一指,那老者竟连衣服也不脱,就一头扎进河里。摸了半天,当然摸不出来,老者却不死心,还要再摸。冯炳安有点儿不忍心,问道:“这石头人到底有什么用?” 老者泪流满面,说:“这石人带在身上能看到地下的宝物,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冯炳安大喜过望,脸上却装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回家赶紧把石头人拿出来藏在床底下。 两天后,老者见真的摸不到,死了心走了,冯炳安拿出石头人,见藏了两天,本来殷红的石头人现在成了灰色。他带在身边到处走,小城走遍了,也没找到地下财宝。他妻子说他要疯了,居然相信这些事,可冯炳安一门心思说有石头人,肯定能发财,厂里也不去了,每天都出去乱走,结果成了这样子。 游方郎中一听,跺了跺脚说:“怪不得!那石头人还在吗?”冯炳安妻子找出石头人,递了过去,游方郎中拿着石头人便往石桥栏上一磕,“啪”的一声,石头人的脑袋掉了下来,里面竟流出鲜红的液体。郎中舒了口气道:“还有救。”说着将红色液体倒进冯炳安嘴里。 说来也怪,一喝下去,冯炳安人马上安静了。郎中帮着母子两人将冯炳安送回家,说:“这石头人叫鳖宝,确实带在身上能看到地下的藏宝,但鳖宝要吸生人血,所以得到后要马上割开皮肤塞进去,不然一天工夫,鳖宝就会死掉。而且身上有了东西,人顶多也就活个两年。好在这鳖宝死了还没几天,里面的精血尚未全干,所以还能把冯炳安救回来。” 《聊斋志异》中有《八大王》一篇,说的正是鳖宝,也与那游方郎中所言大同小异。其实真的有这东西的话,也是害身求利,实在是得不偿失。那个想向冯炳安买甲鱼的老者虽然也身怀异术,但有点儿不地道,远不如游方郎中正直大度,看来就算身怀异术之人,也是大有不同。 ...
楔子 那是个黑色的世界,天是黑的,地是黑的,空气也是黑的,没有半点声音,小茉唯一的感知就是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还有颈动脉的血管隐约有吱吱拧紧的声音。当鼻息嗅到一丝甜腻的血腥味时,她知道,又不可救药地堕入那个历久弥新的噩梦中了。 小茉只能站着不动,可不论她的眼睁开还是闭上,都不能无视那个女人的出现。那个女人,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脖子,扬着那张绝美的脸庞,蠕虫般匍匐在地上。女人的眼里淌出血来,手指甲被水泥地生生磨折,衣服被鲜血浸透了,那只骨肉分离的手却分明冲她扬了扬,嘴唇微微颤动,却发出宏大至震耳欲聋的呢喃,那是痛苦的呻吟,还是在向她求救,抑或要引诱她堕入水深火热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了,每次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小茉尖叫着惊醒,终于从梦中逃离。 爸爸从隔壁的房间赶来,帮她开了灯,担心地看着她:“又做噩梦了?” 小茉的头发被冷汗湿成一缕缕的粘在脸上,口干舌燥,不想说话。身边姐姐的床空着,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姐姐死前的那几天,几乎每晚都做这个噩梦。 爸爸帮她端了杯水,看她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担心地问:“听说,最近你跟一个来旅行的男生走得挺近。”她放下杯子警觉地看着爸爸,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无忌的妈妈临死前告诉他,千万别相信漂亮的女人。那个男生迟早要走的,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爸爸帮她关了灯,轻轻掩上房门。 爸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千万别相信漂亮的女人,那漂亮的男人呢?她知道秦朗在这儿待不长,他只是个来找灵感的背包客,签证的日期一到他就会飞回遥远的大洋彼岸——虽然他对疯老头的那栋破楼,有着令人费解的热情和执著。她想要的不过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啊,在她暗淡无光的青春里也需要一抹亮色的灿烂,难道这要求过分? 每晚入睡前,小茉都会跪在床上虔诚地向上帝祷告,希望他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希望他会爱上她。她当然知道,以自己的条件要让秦朗爱上,除非是上帝显灵。但宗教存在的意义不正是在人没有希望时赐予人希望吗?她宁可相信这祷告有用,只要够虔诚,奇迹总会发生。 她可以自己给自己答案,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她会后悔一辈子。她会小心翼翼地,只希望这个噩梦,不会在带走姐姐后,同样带走她。 A 第一次见到秦朗是暑假周末的下午。中午下了场短暂的暴雨,房子,梧桐树,还有路边的野花,所有的一切像被呵了口气然后用力地擦拭了一遍,颓败的老街焕发出罕见的美。 当时小茉正在街心花园喂两只野猫。她所居住的这个小城市夏天气温高且多雨,垃圾堆里的东西很快就腐败变质,猫们不是吃坏肚子就是会饿肚子。所以暑假的午后她常这样消磨时间,妙鲜包是她省下零花钱买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跟小猫们说些心里话。 小茉的朋友不多,唯一可以谈心的姐姐因为两个月前被老城区的那个疯老头追赶而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妈妈受不了打击病倒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从小到大,妈妈都毫不掩饰地偏爱比小茉漂亮许多的姐姐,姐姐像她,而小茉更像貌不惊人的爸爸。妈妈的身体一直不算好,姐姐的死更是给了她致命的打击,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小茉很担心。尽管小茉和爸爸承担了一切家务,但家里的气氛还是会让她感觉憋闷,她需要有少许独处的时间。那个下午真是太好了,凉爽,安静,小猫们也格外乖巧,如果天上再掉下个王子来,就更完美了,小茉歪着头胡思乱想,伸手去挠了挠猫咪的痒痒。 “你好,我想去教堂,请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木村拓哉的明星脸?就在小茉恍神的当儿,一张帅到无敌的面孔出现了,虽然他操着很港台腔的国语,但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小茉完全被那张脸吸引了,傻乎乎地盯着他,忘了回答,也忘了猫咪们正在舔着小茉的帆布鞋继续要吃的。 那就是小茉第一次见到秦朗的囧样子,傻大姐,花痴,没见过世面的土妞一个,看到帅哥连话都说不好了,她从包里掏出个快递信封:“我我我……正要去教堂送一份快递给神父,可以带你一起去。” 小茉爸是邮差,除了EMS快递和信件,连邮局订阅的报纸杂志还有汇款单什么的都送,所以他很辛苦。小茉把手里剩下的所有妙鲜包都扔给小猫们,拍拍屁股带他前往教堂。 这座小城唯一有观赏价值的就是那座小教堂,据说是解放前一位外国的传教士修建的,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平时去教堂的都是些中老年人,很少有年轻人光顾,因为妈妈笃信基督,所以小茉才跟着她去过很多次,跟神父也熟。 小茉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帅哥很自来熟,他说他叫秦朗,在国外念大学,热爱摄影,他不喜欢那种人满为患的大城市,独独钟爱各类的小城,这次特意来这座小城寻找灵感。 那是小茉第一次跟帅哥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班上的男生当着她的面也敢叫她大脸猫,他们不跟她玩。小茉知道自己的脸有些大,但他们也不照照镜子,跟秦朗比起来,全都不堪入目。走在前往教堂的路上,小茉很希望能碰到几个同学,特别是男同学,跟这么帅的男生结伴而行,忒有面子。 可惜小城太小了,从街心公园走到教堂总共才用了二十分钟,小茉还特意兜了个圈子,却一个熟人都没碰到。失望地进了教堂,把快递交给神父,看秦朗不走,小茉也就坐在他旁边看热闹。 没想到秦朗不止是帅,英文超棒,他可以用流利的英文唱赞美诗,还可以一个磕巴都不打地背诵大段的圣经原文。以前跟妈妈来做弥撒总是想打瞌睡,那天小茉居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不止是小茉,神父老头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年轻人真不错。 那还是小茉第一次见神父老头用那种语气跟人说话,平时他总是跩得不得了,好像自己就是耶稣代言人。在场的其他教友也对秦朗大加赞赏,当然,教友其实大多是老太太,她们看小茉跟在秦朗的身后,颇为嫉妒地说:小茉这是你朋友啊,啧啧,要省掉不少家教费了。 老太太们的孙子孙女大多跟小茉同校,虽然今天没遇到同学,但她们回去后一定会添油加醋地形容小茉跟秦朗的关系,托她们的福,与帅哥相熟的事会很快传得街知巷闻。 秦朗很喜欢这间教堂,拿着相机猛咔嚓,还说要为教堂做本画册,小茉赶紧热心地说帮神父送相片过来。 B 第二天小茉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弄了半天头发,还穿上了自以为最漂亮的蓝白T恤和背带裙。草草吃完中饭,把碗筷一撂就往外跑。 小茉买了三包妙鲜包去喂猫,站在街心花园,一个没有树阴的位置,直到猫咪们吃得一个个肚皮滚圆秦朗还没出现。她有些后悔自己来早了,今天没有下雨,皮肤被正午的烈日晒得发红,像抹了辣椒水那么痛。 等了好久,才等来秦朗,可他却两手空空。 “打印机出了点问题,你愿意去我住的地方取吗?修理铺就在我租住的公寓楼下,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秦朗抱歉地耸耸肩,反倒让小茉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邀请我去他住的地方! 小茉的心小鹿乱撞,本来还担心只是把照片拿给她而已,现在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待会儿了,她抿着嘴偷笑。 小猫们已经睡得猫仰马翻了,天气太热,小城里所有的人都在午睡,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面上只有小茉和秦朗的影子在移动,她惴惴不安,他住的地方会是怎样?待会儿要聊些什么话题比较合适呢? 走到秦朗住的地方,他的打印机刚刚修好。小茉计划了许多个话题,最终都没能说出口,因为进入秦朗的房间后她就被墙上贴着的那些诡异照片完全震住了。那都是些怎样的照片啊,大片大片的暗红和黑色充斥着眼球:浸满血的浴缸里坐着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皮肤特别白眼睛特别大,可那眼神分明是成年人才有的;另一张照片上是个小男孩,穿着大人式样的白色小礼服,嘴角牵出一个邪邪的笑,手里捧着一个汁水模糊的半边西瓜,乍一看,那西瓜很像切开的人头;还有一张,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伤痕,手里却各自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猫准备下手…… “是不是觉得有些另类,我不喜欢那种让人看过就忘的照片。”秦朗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知道含笑路四十八号吗?网上有人说那里很邪门,我想去看看,但是找了好几个人都不肯带路。” 打印机开始工作了,小茉看到秦朗为教堂拍的照片还是很正常的,但是含笑路四十八号,他怎么会想要去那里? 那是栋阴森的宅子,几乎每个人经过都要绕路走。这座城市里几乎所有四十岁以下的本地人,全都在小时候被宅子的主人,一个神经兮兮的疯老头追着打过。在本城小孩的概念里,疯老头的存在等同于大灰狼和哥斯拉,谁家小孩不听话,大人们只要搬出疯老头三个字,再顽劣的孩子也会马上变成乖乖仔。而且,疯老头就是害死小茉姐姐的凶手,那栋宅子对小茉来说,跟《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差不多。 “我的签证只有一个月,真希望能拍出满意的作品,看到那些照片,我会记得来过这里,会记得你。”秦朗的恳求来得比较婉转,他的瞳仁居然是蓝色的,焕发出类似蓝宝石的光芒,要命的是,小茉能在他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是被他的蓝眼睛秒杀了,还是被他眼睛里的影子秒杀了,总之小茉陷入了一种清醒的被催眠状态,她听见自己在说:好的,小茉陪你去。 C 小茉答应,陪秦朗去那栋该死的凶宅。 离开秦朗的公寓时小茉还有些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担心,虽然疯老头已经死了,但他的魂魄会不会还留在那栋凶宅里呢?毕竟他对那栋破楼有种极度病态的迷恋。 疯老头害死小茉姐姐后,引发了众怒,但疯子就算杀人都是不需要偿命的,他甚至不用坐牢,每个孩子和孩子的家长都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他最终被强制关进了精神病院。他歇斯底里地闹着要回家,不论是注射强力镇静剂还是用电疗,只要他稍微一清醒就会立刻出现极度狂躁状态,还妄想着用头把水泥墙撞开,弄个窟窿出来逃回家。 这些都是妈妈告诉小茉的。妈妈在精神病院当护士,姐姐出事后,她请了几天病假休息,可疯老头被关进单人病房后,她第二天就去医院上班了。爸爸本来还不放心,但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样子,也没敢拦。妈妈恨死了疯老头,如果不是他,姐姐怎么会死,姐姐不过趁他喝醉去他家去偷看了几眼,就被他追着骂了四条街,不论怎么说,姐姐都是因他而死的。 说实话,小茉很担心妈妈会做出什么傻事,比如见到疯老头后,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手术刀就冲上去狠狠地捅他。疯子杀人不用偿命,但正常人杀人却是要偿命的,她已经失去了姐姐,不想再失去妈妈。 妈妈的表现却出奇的冷静,她每天按时上下班,精神好得出奇,每天回来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笑意。这让小茉困惑不已,姐姐尸骨未寒,她怎么能笑得出来,难道,她瞒着大家做了些什么? 没多久疯老头就耗尽了最后的元气,六十多岁的老头已经疯了三十多个年头,他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小茉姐姐三七那天,他就油尽灯枯而死。据说老头在弥留之际忽然变得很正常,很平静地说想死在家里。医院的人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把他送回去了,那时的他已经不能再折腾了,躺在担架床上回的家,在进门十分钟后,他微笑着咽了气。疯老头临死前说了一句话,谁也不许进那栋楼,他死后也要住在那里。 疯老头的死让全城的孩子和家长们都松了口气,却独独不能让妈妈释怀,她的情绪反倒没前阵子好。整日满面愁容,夜里老做噩梦,有两次,小茉甚至被她的惊叫声吵醒,隔着墙能听到她的哭声,木讷的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妈妈变得很敏感,敏感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就连睡眠也要靠大剂量的药物才能维持。小茉看出妈妈心里藏着秘密,很想问她,却始终开不了口,妈妈不喜欢小茉,她可能不会跟小茉说。 奇怪的是,老头死后那栋破楼里就经常有奇怪的声音出现,半夜三更时,有人会听到门吱吱呀呀地响,就连光天化日之下那些窗帘也会无风而动,于是凶宅的说法就流传开了,有人传说,老头活着的时候是疯子,死了也是疯鬼,没人敢靠近那栋楼。 其实疯老头跟小茉的家人也算有点渊源,毕竟他们是唯一跟他打过交道的人。 小茉的外公是小茉爸爸的师傅,他们都是邮差,几十年来,疯老头每个月都能收到一封来自海外的信,那些信都曾经过外公和小茉爸的手。这两年上网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光是快递都送不过来,位于城郊的含笑路爸爸也就懒得走,于是就让小茉去帮他送信给疯老头。反正那些信每一两个月才来一封,小茉趁着老头不在家时扔到他家信箱里就行了,每次小茉都提心吊胆的,不敢多作停留。 其实那栋楼并不是小茉最害怕的,小茉最怕的还是每次去送过信后,都会做那个恐怖的噩梦。好在现在秦朗陪着小茉走回家,否则就算是正午的大太阳照在身上,小茉也会觉得心里发毛。 “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秦朗很贴心地靠近了些,柔声问道。 心里暖融融,但那个梦是不能说的,小茉只能解释说那栋凶宅的确有些邪门。 “听说那楼的女主人曾是全城最美的女人,真的吗?”秦朗的眉头向上一挑,侧面看他的五官格外漂亮。 “我没见过,听老人们说她的确很漂亮,却不是本地的,她跟疯老头都是从大城市下放来的知青。”这段历史几乎每个本地人都知道。 地面上被开始西斜的太阳拉成修长的两个影子,小茉不到一米六的个子,而他是足足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那两个影子很像动画片里的画面,她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关于噩梦的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小茉把那段陈年旧事细细说来。 疯老头两口子年轻时是从大城市下放来的知青,当年的疯老头是个很有气质的知识青年,他的太太也被惊为天人,刚来小城的时候是很轰动的。不过他们很不习惯本地的生活,跟外人的交往并不多,他们都被安排在中学当老师。那位美丽的太太有很不利的海外关系,这使得他们在动乱年代被批斗得很厉害,不仅失去了工作还差点儿丢了性命,他太太不能忍受艰难的生活,扔下他潜逃去了国外,和她的家人们团聚。第二种传说也是这位太太最终背叛了他,不同的结局是她跟另一个男人私奔了。总之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太太,老头就这么疯了,送信的邮差是唯一可以接触到他的人,除了收信,他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也不工作,依靠平反后归还他的一间小铺面的租金勉强度日。 “你觉得那位太太是跟人私奔了还是逃到国外去了呢?”秦朗饶有兴趣地跟小茉探讨。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信至少有好几百封,邮票上都盖着国外的邮戳,而疯老头一封也没拆过。”小茉慢慢地说着,似乎想起了姐姐告诉她这件事的那个下午。 “一封也没拆过,你怎么会知道?”秦朗追问着。 小茉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如果不是姐姐好奇心太重,偷偷跑进那栋阴森的破屋子偷看了那些信,她也不会被疯老头发现,然后在被追打的过程中,出了车祸。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傍晚正在帮妈妈摆碗筷,邻居家的小孩哭着过来敲她家的门,他说姐姐被疯老头追着骂,慌不择路地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 当时小茉手里的碗咣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然后大脑一片空白,死亡对于还在念中学的小茉来说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而且死的那个人居然是姐姐,早上她们还在一起喝了牛奶,她还帮小茉编了辫子,怎么可能…… 尽管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但姐姐还是死了。 等小茉和妈妈赶到现场时,姐姐已经停止了呼吸,她的身下有好多黏稠的血,好多,像铺天盖地般的红,小茉觉得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变成了红色,嗅到腥气赶来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小茉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妈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身体落地的瞬间,小茉似乎听到了某种东西坍塌的声音。 F 老头死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小孩就是小茉的妈妈。 她那胆小的母亲当年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见到那一幕后被吓破了胆,一连多年都不能摆脱噩梦的困扰。她一直为自己胆小地选择了逃跑和缄口而后悔,每次的梦里,她总是能见到那位绝美却濒死的太太,用一种难以描摹的眼神看着她,有绝望,有痛苦,也有心甘情愿的折堕。但妈妈成功逃跑后一直没有报警,也不敢告诉她的父母,她像只容易受到惊吓的兔子,整天缩在家,任凭这个秘密结石般在她心里生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大。 与一个杀人犯生活在同一个小城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妈妈害怕在城里遇到疯老头,却没有足够的借口离开父母去其他城市生活,所以,她选择了远在市郊的精神病院工作。 尽管如此,那个秘密并没有放弃对妈妈的折磨,很多年后,妈妈和爸爸结婚又生下了小茉和姐姐,她又害怕她们被疯老头祸害,于是,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她们,当妈妈绘声绘色地把当年的事说给她们后,那个噩梦也诅咒般传给了她们。小茉早就知道老头杀过人,所以自从懂事起就很怕他,怕到了骨髓里,母亲一生都在为自己没有解救那位美丽的太太而自责,而小茉,也在这阴影中长大。母亲常带小茉和姐姐去教堂忏悔,这就是她信仰基督的唯一目的,希望那位遥不可及的神能解救她,宽恕她的罪孽。 当然,小茉没有把这些告诉秦朗,毕竟这是她家最大的秘密。看完日记后,小茉把日记本递给秦朗,反正他不是这个城市的人,疯老头又没有子嗣,这个秘密被他保存也算妥当。 “那位美丽的太太,永远也不会听到丈夫的忏悔,她的死并没有拯救他,他活得反倒比原来更痛苦。”抒发了最后的感慨小茉担心地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家的时间,她不想爸妈太担心。 “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不是每个人都会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死。我们都该更加珍惜生命,活着的时候,好好对待家人。”秦朗掂量着那两本日记,若有所思。 走出公寓,小茉不得不飞奔回去,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在想秦朗说过的话,活着的时候,要好好对待家人。是啊,因为一直以来嫉妒妈妈对姐姐的偏爱,疏懒了对她的爱,一直对生病的她不冷不热的。不论怎么说,妈妈就是妈妈,如果没有她,地球上也不会有小茉,她该忘了那些无事生非的嫉妒,毕竟从此之后,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回到家,小茉破天荒地做了一件事。鬼故事。 她穿上姐姐的裙子,在爸爸和妈妈诧异的目光里,跪在妈妈面前。 妈妈先是愣了一下,小茉看见有明亮的液体在她眼中酝酿,然后那些泪水夺眶而出,妈妈第一次那么紧地拥抱了她,她自己都觉得诧异。那也是妈妈第一次用那种格外亲切的眼神看着她,在那温暖的眼神里,她读出了感激与慈爱。 那个夜里,小茉没有忘记做祈祷,感谢秦朗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希望上帝他老人家能看到她的真心,让秦朗爱上她,哪怕他只是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哪怕他只是忽然有感而发,不需要天长地久,也不需要山盟海誓,她也就心满意足了,从此青春将不再苍白。 尽管如此,那个夜里,小茉依然没能摆脱那个噩梦,那位在黑色深渊里惨死的怨灵,怨气还没消散,怨毒的眼光似乎能穿透时空直视小茉的眼睛。她的眼睛,带着幽幽的蓝,瞳仁里,是地狱之火的反光。 小茉再度被那个噩梦惊醒,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惊叫,等背上的冷汗干透,她忽然意识到,是否那位美丽的太太死后发现丈夫的自私,发现丈夫辜负了她的爱,不甘地布下了一个诅咒。让辜负她的人一个个不得幸福,不得终老。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诅咒一定是降临在妈妈身上了。自从偷看到疯老头杀人之后,她的身体就垮了,许多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吃控制情绪的药。 就在这时,小茉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她披了件衣服下床去看,门缝里,她看见妈妈披散着长发,正在门口换鞋。她要去哪儿?她不由得担心起来,爸爸睡得正香,她听得到他的呼噜声响,可见妈妈是要瞒着他出去一趟。 出于保护妈妈的初衷,也出于好奇心,小茉跟在妈妈身后一直走到了教堂。 夜是那么静,连一片羽毛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好在小城的治安很不错,自从疯老头死去后就更好了,小茉倒不是很怕,只是她必须小心地保持很远的距离,才能不被妈妈发现。 教堂大门是不上锁的,神父崇尚夜不闭户,而且永远亮着耶稣神像前的两盏长明灯,对所有市民开放的大厅里还有许多长椅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跟老婆吵架没地方去的男人都可以到这里凑合一夜。 妈妈该不是跟谁约会吧。小茉忽然有些担心,妈妈虽然身体不好,但一直都很漂亮,爸爸虽然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在男女感情方面还像个没经验的愣头青,就会洗衣服做饭端茶递水。 今晚教堂格外冷清,别说人了,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小茉看见妈妈目不斜视地直奔忏悔室,才略略松了口气,还好,看来她约会的对象是上帝。远远看着妈妈把忏悔室的门关好,她赶紧缩着身子钻到忏悔室旁边的那间神父坐的小房间里,只要蹲在地上,妈妈就看不见她,她却能听到她说的话。 “我万能的仁慈的主,我要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是个罪人,而你却给了我全世界最好的女儿。今天,小茉跪在地上,让我把她当成姐姐,我才发现,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对她的爱。”妈妈的声音微微颤抖,小茉却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的话真是窝心,可听到她后来说的那些话,却让小茉的笑凝在了嘴角。妈妈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疯老头是她害死的! 所有人都以为疯老头是疯死的,其实,是妈妈利用工作之便,用维生素换掉了他所有的药片,不仅如此,她还总是在疯老头的单人病房门外绘声绘色地讲述当年她看到的那一幕,让老头懊悔了一辈子的那一幕,反复的强烈的精神刺激,却没有药物治疗,很快,老头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也许原来他不疯,或者不够疯,这次他终于疯了,而且疯得厉害。听到他在里面用头撞墙,妈妈也不叫医生,等到老头把自己撞得昏死过去才不紧不慢地找人来。 并不是妈妈过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忍受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更何况疯老头还要了姐姐的命。对妈妈的做法,小茉不知该如何评论,她没有做过母亲,但她也难以承受失去姐姐的痛苦。对疯老头而言,也许死去是比活着更好的解脱方式,也许他猜到了,自己死在当年那个偷看到他杀人过程的孩子手里。 妈妈之所以来忏悔,是因为她并没有因为疯老头的死而得到解脱,一方面她还在为自己没保护好姐姐而内疚,另一方面,她又为自己杀了人而痛苦,毕竟又是一条人命,虽然兵不血刃,但她也觉得罪孽深重。 妈妈很感激上帝对她的关照,虽然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却还是得到了那么好的女儿和家庭,她决定以后要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再也不犯错,并且珍惜上帝的恩赐。 这是小茉第一次听到妈妈说出那么多心里话,原来,姐姐刚死不久的那些日子里,妈妈急于上班为的就是报仇。她终于知道了她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好沉重,承载着疯老头的命。 虽然心情很复杂,小茉还是赶在妈妈回家前,抄近路跑回了家。 尾声 小茉看不到了,就在秦朗狞笑着剥去小猫皮的时侯,她爸爸正在用手机拨打着“110”报警电话,秦朗把濒死的小猫扔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的头被小茉爸爸手里的粗木棒击中了,他还来不及反应,就晕倒在地。 小茉偷偷出门被爸爸发现了,他担心女儿出事,又怕被她发现,只好远远地跟在她身后。没想到小茉竟然跟那个叫秦朗的家伙进了疯老头的家,爸爸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很是担心,正想进去找她,没想到却看到了火光,而那个混蛋独自出来了。 附近的人也看到了这里的火光,有人陆续赶来救火,接着,警车,救护车,救火车,各种鸣笛声把小小的城市闹得沸沸扬扬。 警察们在秦朗的背囊里发现了一颗颅骨,以及大量从含笑路四十八号楼里偷出来的东西。在严密的审讯下,“秦朗”终于交待了他的犯罪动机。 这位帅哥的确是持旅游签证的外籍华裔,但他根本不叫秦朗,他的真实身份是含笑路四十八号女主人在国外的亲人雇佣的私家侦探。 那位死去多年的太太的亲生父母,解放前就带着儿子远渡重洋在国外定居,两位老人也的确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他们生前很宠儿子,儿子却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二世祖,对老两口也很不孝顺,老两口一气之下在临终前秘密地修改了遗嘱,只给儿子一半遗产,而另一半遗产留给了国内那个寄养在亲戚家的女儿。原本是希望儿子从此发愤图强,自力更生,没想到儿子败光了那笔钱后很快就打起了另一半遗产的主意。 “秦朗”被那位二世祖雇佣回国寻找那位失散多年的妹妹,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她活着,也要想办法让她死去,并且带回相关的证据,如果没有死亡证明,也要带回足够法律支持的DNA检测数据。只有这样,才能帮他们顺利申请到继承另一半的遗产。 世事无常,“秦朗”找到认识那位太太的所有熟人,都说太太早在多年前去了国外,临走前,最后住过的地方就是这座小城。原本有些绝望的他偶然地听说了太太每月寄信给丈夫的事,而那位丈夫又是个神志不清的疯老头,所幸他想到了送信的人,也许会打听到一些关于太太的消息,只要得到一个地址,他就能找到太太。 就这样,在刻意安排下,小茉才会在那个下午很巧地邂逅,随着他们的交往,他发现了所有的秘密。 一个善良的,不漂亮却可爱的小少女,无非想要一个和以往不同的暑假,才会跟ABC帅哥接近,没想到,却丢了命。 也许这只是虚构出来的一个故事,但如果你把这个故事当成真的,也许它还真的发生过。也许你会为小茉难过,毕竟她太无辜,小猫也无辜,她们不该死,但世界就是这样,从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但愿世上所有的小茉,遇到充满诱惑力的陌生人时,稍微收起一些好奇心。 ...
1、 爱迦离开我的第七天夜里,我看见了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给爱迦写信,一种突如其来的被窥视感令我忐忑不安,于是一抬头就发现了她。她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像蜘蛛一样趴在隔壁的窗户上,脸紧贴着玻璃,挤成一张扁平的面饼。 她的眼睛很大又亮,在暗夜里闪烁着猫一样的晶光。与她对视的那几秒钟我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爱迦!天堂里的爱迦感应到了我的思念,所以偷偷跑来看我。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可我只能这样认为,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更因为那个房间是空置的,长久以来无人居住。 我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文档,将写给爱迦的信删除。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爱迦已经死了,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否则我会疯掉的。而一个疯掉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不屑一顾的。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身体,以更完美的状态出现在罗迦面前,重新俘获他的心。 子宫习惯性悸动,仿佛那个小生命还在里面一样。可是当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小腹,那里却一马平川,就像一座被掏空的坟墓。 七天前我做了一个手术,杀死了我和罗迦的孩子。因为罗迦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因为罗迦是有妇之夫。更因为罗迦说,爱我,就不要给我压力。 我爱他,所以意无反顾地躺在了手术台上,任凭冰冷的器械探进体内,残忍地绞杀了我们的爱情结晶——爱迦。 四个月的胎儿已具人形,有柔软的四肢和彭勃的心跳,而我最初和最后见到她的模样,是一团支离破碎的、绯红的血肉。 呵,我的爱迦! 2、 爱迦离开的第八天夜里,我依旧无法自控地走到电脑前,打开文档重新给她写信。刚刚敲下“爱迦”这两个字,泪水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一边哭泣一边敲打着键盘,对着屏幕诉说着我的愧疚和思念。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诡异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抬头,那个孩子又出现了,她站在隔壁的阳台上,红色的裙裾被风吹起,就像一个凌空而降的小天使。 她看上去离我更近了!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消失,反而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她的身影在凄冷的月色里清晰可见,不像是幻觉。莫非对面新搬来了房客?如果是这样的话家长也太不负责了,这么黑的夜,怎么能够让孩子跑到阳台上玩耍呢,多危险啊! 我走到窗前,将双手合起放在耳边,做出了一个睡觉的手势。那孩子似乎看懂了,调皮地笑了笑,转身飘进了黑洞洞的房间。如果爱迦活着,一定会跟她一样可爱。不,比她更可爱。罗迦的眉眼,罗迦的神态,那样优秀的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会差到哪里去呢? 这一夜,我再次将给爱迦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翻出来,堆满了房间。我想象着她的样子,哭到天亮。 爱迦离开的第九天夜里,那个孩子又出现了。这一次她坐在隔壁阳台的栏杆上,悠闲地晃荡着小腿,而黑夜就像一只阴险的怪兽,不动声色地张大嘴巴等她自投罗网。 3、 我心惊肉跳地跳了起来,冲到窗前挥舞着手势,企图向她传递“危险”的讯息,可是她只呆呆地望着我笑,并不理会。她还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更不知道12层的高度意味着什么。 我转身冲了出去,用力捶打着隔壁的房门。良久,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孩子,那孩子爬上了栏杆!”我气喘吁吁地对她说。 “孩子?”她警惕地瞪着我,像是瞪着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我顾不上跟她废话,推开她不由分说地闯进了房间,然后穿过凌乱的客厅和卧室扑到阳台上去。可出乎意料的是阳台上什么都没有。而一路过来的客厅和卧室里也是空荡荡的,不见其踪影,难道那孩子已经……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下意识探头下去寻找她坠落的轨迹。迎接我的是逼人窒息的黑暗。这栋公寓位置偏僻,入夜便人息全无。当然这也是罗迦给我安置于此的原因: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我们的爱情就像角落里的苔藓,是见不得光的。 隐隐的,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是那么熟悉,令我想到了爱迦——躺在冰冷的盘子里的,那一团支离破碎的血肉。 我愤懑地对着跟进来的女人喊:“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竟敢让小孩独自到阳台上玩?” 女人瑟瑟地裹了裹宽大的睡衣,舔舔嘴唇:“你说什么?我没有孩子。” 我愣住了!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可爱女孩,短发,有着苍白的小脸和瘦长的腿,调皮地对我微笑和招手——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说她没有孩子!是她在撒谎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陡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4、 爱迦离开的第12天夜里,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孩子。她依旧一个人在阳台上玩耍,像一只笨拙的小猫一样爬上爬下,憨态可掬。 我用准备好的数码相机拍了几张。镜头里的她笑容清楚而无辜,排除了幻觉的可能。可是当我将相片在电脑中放大再放大,却发现了一些令我更加疑惑的东西——她的脸,她的手,她裸露在夜色里的脖颈,处处布满了瘀青,那分明是被殴打所致的痕迹啊。联想到隔壁女人躲闪惶恐的神情,我的思绪再次陷进了迷雾。 我连夜来到楼下,找到了值班的保安乔力,向他打听隔壁女人的来历。 乔力说那个女人是前几天的夜里搬来的,一个人,没有孩子。所有的行李就只有一个箱子。那个箱子看上去很大也很沉,乔力想要搭把手却被她拒绝了,她说她自己可以。末了乔力问我:“姐,怎么了?” 乔力是几个月前来这里工作的,性格憨厚又乐于助人,在这栋公寓里的口碑很好。他每次见了我都亲切地叫姐。 我将心里的疑惑告诉了他,我说我怀疑那个女人是个人贩子,她在房间里藏了一个拐来的孩子!她利用行李箱将孩子带进来,白天禁箍了她的自由,晚上才放她出来透口气。所以当我发现踪迹上门质问时,她矢口否认孩子的存在。 我将偷拍的照片展示给乔力看:“你看,天下有哪个母亲会这样殴打自己的孩子呢?而且还深夜将她扔在阳台上置之不理?” 乔力,这个憨厚正直的小伙子马上义愤填膺地跳了起来:“姐,我们报警吧!” “别急,以上只是我的推测,我们还需要一些有力的证据。”我拦住他,“乔力,我需要你的帮助。” 5、 爱迦离开我的第16天,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早上隔壁的女人一出门,我和乔力马上用从物业部偷来的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房间依旧跟那晚一样凌乱,没有孩子。经过仔细地查找,我们在床铺的下面找到了那个黑色的行李箱。箱子果然很大,藏匿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绰绰有余。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推了推,很沉。那可怜的孩子现在就躺在里面吗?这么封闭严密的箱子,会不会令她窒息? 箱子上面挂着锁,不过这难不倒乔力,他用一根铁丝娴熟地撬开了它,然后麻利地拉开了严丝合缝的拉链。吱啦一声,箱子向我们裂开了血盆大嘴。可是可是,里面除了冬天的衣服居然什么也没有!我和乔力站在发霉的棉衣味里面面相觑! “姐,是不是你眼花了?”乔力沮丧地挠挠头。 “不可能,照片可以证明我真的见到了那个孩子!”我蹲下去,不甘心地将衣服一件一件拽了出来,仿佛那个孩子变成一张薄薄的纸片,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突然,我停住了动作!我看见了那个孩子!她果然变成了一张纸片,一张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黑白纸片,躺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里。 那是一张遗相。 那熟悉的微笑的脸,令我失声惊叫!“是她,就是她……”我语无伦次地对乔力说。 乔力的脸色也变了,随即拖起我的手低声说:“快走。” 我们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是那个女人回来了。她臃肿的身躯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手里的热豆浆洒了一地。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过一个孩子。”女人的眼睛红红的,整个身体虚弱地颤抖着,就像疾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那个孩子活泼可爱,可惜命不好,四岁时不小心从七楼的阳台上摔了下去。她死了,可我却经常感觉她还在我的身边,无数个深夜里,家里的电视机自动开启,播放着她生前最喜爱的动画片,婴儿车无人驾驶却在房间里乱跑,冰箱里的牛奶和点心无缘无故地消失……我快要崩溃了,于是搬了家。可没想到她还是跟来了。” 天哪,难道这些夜里我看到的竟是一个鬼魂? 6、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打开了所有的灯。 原来人死了真的是有灵魂的,那么爱迦会不会也回来了呢?我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幅可怖的画面,那团支离破碎的、绯红色的血肉……我蒙住头,发出撕心裂肺地呜咽。 爱迦离开的第16天夜里,我破例没有给她写信。 我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爱她,而我对她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垂悼自己的爱情。我明知道自己跟罗迦的爱情是没有未来的,却妄想用一个孩子来拴住他,未遂后又听从了他的安排,杀死了她。而我做的这么多事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啊。 可怜的爱迦,她从来就不是爱情的结晶,她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砝码。 是的,我不爱她,我爱的只有自己;我不爱她,所以才会恐惧。即使我蒙住头,即使我闭上眼睛,依然感受得到她彻骨的鄙视。以爱之名进行杀戮的刽子手,怎么配做一个母亲? 一只冰冷的小手探进了被子。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怎么会多出一只手? 我毛骨悚然地跳了起来,床前站着一个孩子,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又或者什么没有穿只是淌满了鲜红的血,脸上、手上都是血。 救我……她绽开小嘴对我说。幽蓝的,冰冷的牙齿在橘红色的灯光里显得阴森无比。 我能做的,只是抓起床边的铜制灯罩,歇斯底里地、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头上。直至她放弃了反抗,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那支离破碎的,绯红的身体,蜷缩成躺在子宫里的模样。有血如瀑,由她的身下向四处迅速延伸,延伸…… 当血流淌过赤裸的脚背时,我陡然醒了。 血,鬼怎么会有血? 与此同时门被踹开了,隔壁的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动着臃肿的身体扑在那个孩子身上,像一只受伤的母兽那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天哪,你杀死了我的女儿! 不知为什么,这一幕让我想起了香港警匪片里的警察,刀光剑影时不见踪影,曲终人散时才威风出场。 7、 女人的嚎叫足以在几秒钟之内唤醒整栋楼的居民。 等等,你女儿不是早就死了吗?我惶恐地打断她。 你女儿才死了呢!女人像被蝎子蛰了似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迎面射过来一口浓痰。跟着浓痰射过来的还有她坚硬的拳脚,瞬间我已是鼻血长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不久前还眼睛红红、虚弱可怜的女人!而更加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闻声赶来的乔力竟然为虎作伥,揪住我的头发拼命往墙上撞。 头晕目眩中我听到他说,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勾引有妇之夫,还想利用孩子达到目的,失败后则迁怒他人,杀死别人的孩子,你成心要拖别人陪你下地狱是不是、是不是?…… 他还咬牙切齿地说,去死吧,你这个刽子手。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一如既往地写满了憨厚和正义,一如最初对我说“姐,咱们报警吧”这句话时的模样。 我彻底懵了。 爱迦离开的第一百天,我因故意杀人罪而获刑。 直到我死,罗迦也没有来看过我。他当然不会来看我,因为他早就死了。——在我睡过的床铺下面,有一个比隔壁女人还大的行李箱,罗迦就安静地躺在里面,和爱迦在一起。 我怀孕是为了罗迦,流产也是为了罗迦,可是他全不领情,在我身体还未恢复时就跟我提出分手。我绝望了,在他转身时用那支铜制灯罩袭击了他。终于,我所爱的都留在了我身边。如果不是那个孩子的出现,我还会这样心满意足地生活下去。可惜好景不长。 而令我死不瞑目的是,我跟乔力和那个女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会设计了这样一个恶毒的陷井让我跳? 为什么? 8、 我是乔力。 当执行死刑的子弹穿透那个倒霉女人的心脏时,我正在产房外面等候喜讯。 我闭上眼睛,虔诚地祈求上天赐给我一个儿子,否则女儿的死就失去了价值。 没错,那个惨死的女孩儿是我的女儿,是我跟隔壁女人所生的第二个女儿,她有轻微的智障。我老婆的肚子太不争气了,生了一个又一个赔钱货,而生第三胎在我们家乡是要罚很多款的,因此为了乔家的香火有续(我们家三代单传),我们绞尽了脑汁。 机会终于来了。12楼那个女人衣着光鲜、出手阔绰,应该很有钱。于是某天我悄悄潜入她家,想要捞上一笔,谁知道她的电脑是开着的,出于好奇我翻看了她的日记,洞察了她的秘密。于是我灵机一动,决定利用她的手铲除延续香火的障碍。 就这样我让妻子和女儿搬到了隔壁,上演了一出鬼戏。 说实话,当我最后挥舞着棍棒,强迫女儿去那个女人的房间送死时,我不是不难过的。可是一想到儿子,心肠便马上硬了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警告自己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不出所料,那个精神频临崩溃的女人杀死了她。鲜红的血就像凯旋的烟花一样令我兴奋,而对于未来的憧憬亦抹平了我对女儿的内疚。 原谅爸爸妈妈,我们爱你,可是情非得已。——我们等不及了,因为你妈妈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新的生命。希望是个弟弟,那样你的牺牲才有意义。 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恭喜你,是个女儿。护士对我说。 那个透明的、绯红色的小东西躺在襁褓中冷冷地盯着我,嘴角挂着一丝深不可测的嘲笑。 我绝望地瘫倒,恍惚中似乎我听到她清脆地叫了一声,爸爸。 那个声音,听上去十分熟悉…… ...
(1)塔罗牌的预示…… 我是一枚骨灰级的宅女。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窝在宿舍里研究欧洲史。而且对于十七世纪繁琐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的古董尤其着迷。由于买不起珍品,我只好在淘宝网上寻觅一些巴洛克风格的物品,大到座钟、挂毯,小到水杯、别针,通通不放过。用闺密邹茉莉的话说,“叶薇蘼,你一天到晚见得最多的,除了欧洲史教授,就是送包裹的小弟了。” 今天是2月14号,可惜和大多数宅女一样,我没有男朋友。好在前天在淘宝上拍到的仿古吊坠今天送到了,可以当作送给自己的情人节礼物:纤细的葡萄藤花纹缠绕的银质鸡心吊坠,打开来还可以嵌入一枚小小的照片,甚是精致。 我正把玩着吊坠,邹茉莉旋风一样转进宿舍里,刚做过的卷发像弹簧般跳跃着。 “你看怎么样,漂亮吧?”她指着发间橘色的蝴蝶结问我。 “嗯,真不错。”我点点头。当然,我不会傻到告诉她,这个发型看起来糟透了,就像海鲜意粉间点缀了朵胡萝卜花。 “啊,我的老天!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茉莉一边把自己塞进一条玫瑰色的小礼服里,一边说,“我出门前给你留了一张字条,告诉你今天陶丽丝邀请假期留校的单身男女参加她在魅颜举办的单身派对。” “没兴趣。”我摇摇头,跳上床抱起电脑,继续淘宝。 “在魅颜哦,那里只招待会员,平时想去都去不了的。对了,我听人说,那里的老板娘可是从意大利回来的,带回来不少古董什么的放在酒吧里当陈设。”茉莉继续诱惑我。 我一听到意大利、古董之类的名词就热血沸腾,“真的吗?那我去。” 我跳下床,把长发随便一绾,将平日里穿的黑色风衣穿在身上,对正在考虑用哪条披肩的茉莉说:“走吧。” “啊,亲爱的,我们是去参加派对,你穿这个可不行哦。”茉莉噘着嘴,准备将她用不上的行头用在我身上。 “不……不……你要是让我穿这个,我就不去了。”我连忙拒绝。 “好吧,就一条丝巾。”茉莉将一条银色的丝巾绕在我脖子上,我勉强接受了。 在入口处,正好看到今天的主角陶丽丝从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上走下来,宝蓝色的礼服上缀着流光溢彩的珍珠,最新款的Dior时装鞋敲得大理石地面哒哒响。 “哎呀,叶薇蘼同学居然肯赏光,我真是面子大啊!”陶丽丝笑着摆弄着手里的名牌皮包。看来我的确已经宅到一定程度了,让这位一向用鼻孔看人的大小姐刮目相看了。 “哇,丽丝,你的裙子可真漂亮,在哪儿买的?”茉莉看着陶丽丝的礼服两眼放光。 “哦,不。”陶丽丝小心地避开茉莉伸向她礼服的手,“茉莉同学,这可是在巴黎高级成衣店里定制的,非常贵。先失陪了,我要去休息室补一下妆。”说着,陶丽丝风情万种地朝休息室走去。 “有钱就了不起吗?”茉莉轻轻哼了一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相信陶丽丝同学已经死掉一百次了。 好在随着同学的陆续到来,大家玩起了游戏,茉莉很快忘记了这点不愉快。哎,真心话大冒险居然是这么经久不衰的游戏。由于一直在欣赏俱乐部里的装饰,并没有在意,所以我被这群无良的同学逮个正着。 “哈哈……叶薇蘼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班长的眼镜反着光,像TVB剧里的黑心律师。 由于他们连向邻桌陌生人索吻这么劲爆的戏码都上演了,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说:“真心话吧。” “问你个简单的吧,我们冰山美人叶薇蘼小姐选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哈哈,班长是替自己问的吧?”大家开始起哄。 我觉得不过是个游戏,就套用了《河东狮吼》里的台词说:“从成为我男朋友开始,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我说完之后大家一笑一闹也就过去了。我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低声对茉莉说:“我们回去吧。” “别走嘛。这个俱乐部的老板娘,会算塔罗牌,据说超准呢。”茉莉继续转过头跟其他人玩色子,我也不好意思独自离开,只好一边喝着蜜桃香槟,一边看着他们玩儿。 “今晚的第一个惊喜是:我亲自为一桌客人算塔罗牌。现在开始抽号喽。”在我都有点昏昏欲睡时,一个清脆却略带神秘感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看到说话的女子穿着暗紫色的缎子长裙,一双浅碧色的眸子衬得她更加妩媚动人。 “我抽到的是……7号桌。”她微微一笑,向我们这桌走来。” “哦,太好了。”连骄傲的陶丽丝同学都有些激动。 “先从这位美女开始吧。”紫衣女子坐到我的对面。 “你想算什么呢?”她一边洗牌一边问我。 “薇蘼,算爱情。”茉莉给我出主意。 “嗯,就算爱情吧。”我点点头。 “好,请选一张牌。”她将切好的牌摆在桌子上。 我随便指了一张牌。“哦,是逆位的月亮。月亮这张牌本身代表着幻境,梦境,不安和动荡,还暗藏着危机。而逆位的月亮则是迷茫,动荡。小姐,你的爱情很特别哦。”她说完之后,笑了一下,接着给茉莉算。 我现在跟爱情绝缘,所以又开始打瞌睡,恍惚间,听到她对陶丽丝说:“不要染指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会危及生命。”她换来的当然是陶丽丝轻蔑的冷哼。 笑闹间不知是谁打碎了一只酒杯。破碎声彻底让我清醒过来。我转过身想对茉莉说该回去了,刚好看到一个男子就站在我的椅子后面。他穿着深咖色的修身衬衫,系同色系的领带,在衬衫与领带之间古董领带夹上的蓝钻熠熠生辉。不难看出他在着装方面尽量保持低调,但丝毫无法掩盖他散发出的贵族气质。 我注视了他的领带夹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么做很不礼貌,所以立即移开视线。他却走上前来:“你可以做我的未婚妻吗?” 此时吵闹的同学们都安静下来,纷纷注视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我的大脑处于死机状态: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向陌生人求婚的?转念一想,他肯定是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的受害者,所以也没当真,就微笑着点了下头。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总不好叫人下不来台。 他旋即一笑,琥珀色的眼睛像融化冬雪的阳光,澄澈又温暖,使我有些眩晕。然后,他回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接下来,是今晚的第二个惊喜:我选到的客人可以得到这把——曾属于意大利皇室的红宝石发梳。”穿紫色长裙的女子手里捧着一只打开的锦盒。黑色的天鹅绒底衬上,插着一把银质发梳。镶嵌其上的红宝石在灯光的映衬下十分夺目。“请拿出进门时发给大家的号牌。” 发梳曾是最受欧洲贵妇青睐的物品之一。在贵金属制成的梳子上镶嵌珍珠宝石等装饰,既可以当梳子用,又可以像发卡一样插在盘好的发髻上。这把古董发梳起码也值几万块吧,我才不相信她会真的送给客人,一定有托儿。 “我选到的是……”大家都安静下来,注视着自己的号牌,那女子故意拖长了音,微笑着说:“请拿21号号牌的客人上台领取您的奖品。”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手中的号牌,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胸膛,上面鲜红的数字正是21。只听茉莉失望地说:“我是20号,呜……呜……” 我刚要起身上台,却被陶丽丝撞了一下,号牌随即落到了地上,陶丽丝捡起来还给我,我再看时,号牌已经变成了22号。而陶丽丝已经摇曳生姿地走上台去,接过了那只装古董发梳的锦盒。 “哎?不对吧?我是20号,薇蘼你应该是21号才对啊?进门时我们明明是挨着的。”茉莉疑惑地对我说。 陶丽丝刚好拿着发梳坐回位子上,她冲我笑了一下,眼角眉梢满是挑衅。我知道就算我说是陶丽丝抢了我的号牌也没人相信,况且我现在也拿不出证据。我只好笑了一下说:“许是发号牌的人把顺序弄乱了。” “好可惜啊。”茉莉嘟囔着,看起来比我还遗憾。 午夜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踏实。就这么与自己喜欢的古董饰品失之交臂了,要说不愤懑那才虚伪呢。 (2)觊觎者的救赎……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考研补习班上政治课。由于教授所讲的内容实在乏味,致使本就昏昏欲睡的我直接睡得不省人事。下课时阶梯教室凳子噼里啪啦合上的声音才将我惊醒。实在睡得沉了,连脖子都僵了。我顺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件灰色的男式风衣从我肩头滑落到地上。 谁的衣服啊?我心里还在嘀咕,捡起来一看,欲哭无泪了,居然是一件Armani,拿去干洗一下,都够我买件衣服了。 “你睡醒了?”身后响起的声音温柔中透着懒散,却一点也不熟悉。 呃?我惊诧地转过身,看到一个很英俊的男子,如果在头顶上顶个天使环,他就是拉斐尔笔下的大天使了。人都走光了的阶梯教室格外安静。“谢谢,这是你的风衣。”我将风衣递给他。他接过衣服折了一下,搭在手臂上,然后冲我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倒是让我觉得有几分眼熟。 “走吧,我们去吃午餐。”他随手拎起我的包包,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不认识你啊。”我跟在他身后,想拿回我的包。 “我叫顾尘寰,24岁。未婚,宝石鉴定师,喜欢收藏古董和做西餐,这下认识了吧?”他向我示意上车。 “我为什么要跟你吃饭?”人长得帅就可以这么自以为是?我离花痴的境界还远呢。 “昨天向你求婚,你也答应了,跟自己的未婚夫去吃饭需要理由吗?”顾尘寰把我塞进车里。 “那不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吗?”我嗫嚅,终于记起来昨天晚上在魅颜确实是他。我认定顾尘寰精神有问题,也不敢刺激他,万一他一失控,搞个车毁人亡我多冤枉啊。 “我一会儿会送你回学校的,并且这些菜里没下毒哦。”顾尘寰看我对着一桌菜不动筷子无比委屈地说。 虽然饭菜很精致,但是相信任何人面对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胃口,我吃了几口就说吃好了。顾尘寰还算守信誉,他确实把我送回了学校。 车子停到女生宿舍楼时,一大群人围在楼外面。我走近一看才发现,宿舍楼周围居然拉起了警戒线。 我正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茉莉向我跑过来:“薇蘼,陶丽丝死了!”茉莉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脸色特别苍白,“太可怕了。我今天上午路过陶丽丝的宿舍时发现有水从门里面流出来,还以为是水管坏了,就去找宿管……宿管打开门后发现水是从浴室里流出来的,我们推开浴室的门,陶丽丝居然坐在浴缸里,水已经没到了她的脖子……”茉莉打了个寒战,似乎接下来她看到的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事情,“那把红宝石发梳从头顶插进了她的脑袋,她脸上居然没有痛苦的表情……”茉莉使劲儿晃了晃头,好像想把可怕的画面从她的头脑里清除掉一样。 前面的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路,两名警察抬着担架从楼里出来了,雪白的床单覆盖在陶丽丝身上,但隐约可以看到浸过水的礼服像腐烂的水草一样黏在她身上。担架路过我面前时,风吹起了床单的一角,刚好可以看到陶丽丝的头部——那把发梳的梳齿真的贯穿了陶丽丝的头骨,只留下镶满红宝石的梳柄裸露在外,而最令人费解的是陶丽丝的嘴角居然绽出一抹诡谲的微笑。 直到警车开走了,我都无法从震。凉中回过神来,因为任何正常人应该都无法将并不锋利的发梳直接穿透坚硬的头骨吧。难道说那把发梳有什么诡异的能力……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么想相当迷信,但是我相信每个古董背后都有一个尘封的故事。如果这个发梳真有什么蹊跷,若不是陶丽丝跟我掉换了号牌,那么今天躺在担架上的人…… “你看起来吓得不轻,先喝杯热饮吧。”顾尘寰手上捧着热红茶对我说。 “哦,谢谢。”我接过红茶,温暖从指尖慢慢传遍全身,突然发现顾尘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你们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顾尘寰把电话拨到我手机上,“这是我的号码。要存起来哦。” 看着顾尘寰渐渐走远了,我和茉莉回到宿舍,她突然摇着我的胳膊说:“这个帅哥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有无婚配啊?” “呃……”茉莉的八卦精神正如日中天。看来陶丽丝的死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阴影,“你对他这么感兴趣,刚才怎不问他?” 茉莉晃了一下她的意大利面卷发,“我要在每一个帅哥面前维护我的淑女形象……” “他还没有婚配,你还有机会哈。”我拿起床头的《欧洲史》翻到昨天读到的那一章,继续看下去…… (3)来曾开演已落幕…… 漆黑的房间里。我顺着门边的墙壁摸索着电灯开关,手指触摸到的是一片冰凉,还有些许黏腻。灯“啪”的一声亮了,我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我从小就晕血,所以跑到洗手间开始干呕,然后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拍脸。血腥味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了。睁开眼睛,看到水管里汩汩流出的也是殷红的血液。太可怕了,我想赶快离开这里,这时才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住了。 “呵呵……你要去哪儿,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还给你啊……”陶丽丝将那把红宝石发梳举到我面前,鲜血从陶丽丝拔出发梳的地方流下来,划过她泛青的脸颊、挂着笑的嘴角……“来,我帮你戴上……”尖锐的疼痛感从头顶扩散到全身,我的身体却像断了线的木偶,丝毫无法躲闪。 耳边响起班得瑞的钢琴曲《初雪》,这是我的手机铃声,对啊,我需要打电话求救i挣扎间猛然张开眼睛,落日的余晖打在窗棂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正响得惊天动地。 原来又做噩梦了,自从陶丽丝死后,类似的梦魇就一直缠绕着我。“喂,尘寰?” “嗯,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才睡着了。” “呵呵,看来是我扰人清梦了。” “还好你吵醒我,那绝对不是清梦。” “做噩梦了?我做了提拉米苏,现在给你送过去,等着我。”我听到尘寰在电话那边发动车子的声音。 “嗯,开车注意安全啊。”我倒了杯水,安抚一下惊魂未定的自己。 “遵命,一会儿见哦。”尘寰挂断了电话。 自从陶丽丝出事后,我的心里总是慌慌的,唯有跟尘寰在一起才觉得安稳,这种熨帖中透着莫名的熟稔,好像我们是失散多年的恋人。 “你的脸色还真难看,过来吃蛋糕吧。”尘寰将盛蛋糕的盒子打开,心形的蛋糕上撒了一层厚厚的可可粉,还用樱桃做了装饰。 “好漂亮啊,都舍不得吃了。”我尝了一口蛋糕,非常好吃。 “看这个你喜欢吗?”尘寰将一个精美的掐丝珐琅小盒放在我面前,我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枚戒指,金质的指环上镶嵌着一颗琢成蔷薇花的粉钻。 “这个是我祖母的婚戒。祖母又送给了我母亲……蔷薇花是我们家族的纹章……如果你觉得它不够时尚,我可以……”尘寰看我一直不做声,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不,戒指很漂亮。”我微笑了一下,看到这个戒指的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了它。 尘寰把戒指戴到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呵呵,正合适哦。” “你这算是求婚吗?我好像还没答应呢。”我故意捉弄他。 “你在魅颜已经答应过了,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尘寰将我轻轻揽在怀里,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宠你,爱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会真心,不会欺负你。不会骂你,别人欺负你,我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你,永远都觉得你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会见到你,我的心里面,只有你。” 尘寰居然记住了我们上次在魅颜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我删减过的台词。我真的是很感动。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秒,晚风里都溢满了幸福的味道。 “哎呀,我忘了七点钟要去小剧场彩排的。”看到墙角的座钟已经指向了七点,我猛然想起彩排的事。 “是那个根据你的梦写出的吸血鬼伯爵的剧本?”尘寰饶有兴趣地问。 “嗯,非常感人哦。” “我可以进去当第一观众吗?” “明天就公演了,你今天看了,明天就会觉得乏味的。哦,对了,这是邀请卡,明天必须来看。”我从包里翻出指导老师给我的邀请卡。 “遵命。”尘寰帮我理了理头发。 “其实你是怕我今天看了,明天给你挑错吧。” “呃……全世界就属你最聪明了。”我下了车冲尘寰挥了挥手。 当我赶到后台时,大家都已经到位了。指导老师看到我来了轻轻舒了口气:“快点,我们马上开始了。” 由于已经排练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后一幕是人类女孩为了保护吸血鬼伯爵,挡住了圣天使刺向伯爵的金剑:整个舞台的灯都熄了,只留正上方的一盏强光打在两位主人公的身上。“我愿成为你的妻子,见你所见,爱你所爱,至死不渝……”我轻轻合上双眼,拿着鸡心吊坠的手慢慢垂落下来…… “好,非常好!”指导老师带头鼓起掌来,“这次带妆彩排非常棒,明天的公演一定会成功的。” 我在试衣间换好衣服,来到后台,发现这里安静得有些蹊跷,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叶薇蘼同学,你过来一下。”指导老师朝我招招手。 “老师,什么事儿?”走到跟前才发现中途不肯继续参演的女主角齐朵倨傲地坐在那里。 “薇蘼啊……事情有点变动……那个……”指导老师努力选择着措辞。 “还是我来说好了,”齐朵微微冲指导老师点了一下头,“学校最终决定还是由我来演薇薇安这个角色,女主角本来就是我的,只不过我前段时间比较忙,没时间排练。所以,叶薇蘼同学,请把演出服还给我。” 我看着指导老师,希望他可以作出公平的决断,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好吧,我退出。”我将装薇薇安蔷薇色纱裙的手提袋放在齐朵面前的椅子上。 “我还要回去强化一下台词。”齐朵拎起纸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那么,叶同学,再见哦。”齐朵离开了剧场。 “薇蘼,对不起……这是校董的指示,我也没有办法……”指导老师欲言又止。 “没关系,当时我同意出演也是因为齐朵突然退出,短时间内找不到比我更熟悉剧本的人。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又决定出演了呢?”我看着指导老师。 “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说明天公演邀请的嘉宾里有知名导演,作为表演系的学生,这个机会很难得……” “哦,明白了。”我点点头,离开了小剧场。 其实写这个剧本我并没有花费多少心思,我只是如实记录了我的梦。那些梦境很鲜活:哥特式的尖顶城堡、怒放的蔷薇花、月光下吸血鬼伯爵挺拔的背影、薇薇安蔷薇色的裙裾、圣天使金剑落下时震颤灵魂的疼痛,还有薇薇安和伯爵之间坚贞的誓言……我之所以要把它记录下来,是想更多的人明白真正的爱情里:施与胜于索取、自由胜于怨囿、信任胜于厮守、心灵的契合胜于世俗的华居。 (6)真相的背后…… 被噩梦惊醒的午夜,我又一次无法入睡。与其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将一切弄个明白。 我跳下床,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间,来到尘寰的房间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尘寰将门打开,看到是我,似乎并不意外:“薇,睡不着吗?”他将我迎进房间,拿了一条毯子搭在我的腿上。 “我想你如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管之后你会怎样处置我。” “薇,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从尘寰眼中捕捉到那丝伤感。 “陶丽丝的死、齐朵受伤是不是都与你有关?地下室真的有两具女尸,那不是我的幻觉没错吧?”我看着尘寰的眼睛,不想泄露出一丝的怯懦。 “陶丽丝和齐朵只不过是受到应有的惩罚,地下室……确实不是幻觉……她们是我曾经的恋人,我不想她们孤孤单单地待在暗无天日的墓穴里……我很自私地不想她们离开……”尘寰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泪水。 “可是陶丽丝和齐朵……为什么要被那样惩罚?”我想不通谁有资格用夺去别人的生命和双腿这种方式作为惩罚。 “我承诺过,别人欺负你,我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你,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遗憾。”尘寰凝视着我,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身体顿时绷得紧紧的。对于尘寰如此漠视别人的健康与生命,使我感到震惊。 “我明天要搬去和茉莉一起住。她说一个人住会害怕……让我陪陪她。”无论如何,我想尽快离开这里。 尘寰迅速按住我颈部的动脉,我瞬间昏睡过去:“薇,你向来不会说谎,茉莉还没找到房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住在哪里……你是想要离开我了吗?” 尘寰将我轻轻抱起来:“薇薇安,圣天使的金剑不但割裂了你的灵魂,还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情愫——你永远都不会真正爱上我了……但是,我会一直爱着你,给你希望得到的一切,惩罚所有伤害你的人。” “薇薇安,你看这些快要枯萎了的大马士革玫瑰,它们是我最喜欢的花朵。就算它们根本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会慢慢死去,我还是会不断地精心种植。因为只要我喜欢的东西,即使是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 薄凉的夜风穿过窗棂。吹起桌上的纸页,像是悲哀的叹息……月光还是那样清冽,但它像四百年前无法照亮伯爵与薇薇安的幸福一样,现在也不能。 (7)尾声…… “叶小姐真的有精神病啊?那先生可真是好人,对她那么好……” “可不是嘛,可叶小姐对先生的态度哦,啧啧……” “背后议论主人家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再让我发现一次,你们都走人!”管家轻声呵斥着女仆。 这就是我每天都会听到的议论,作为佐证的还有尘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本病例。我向每个人解释我没有病,什么妄想症,那都是顾尘寰为了掩盖他犯下的罪编造的,可所有人都像经过培训一般,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说:“嗯,薇蘼你没有病。”那一脸同情的模样,分明在说,“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是正常的。” 这种压抑的气氛使我透不过气来,致使我的情绪很容易失控。所以他们就会一脸了然地相视一笑:“你瞧,她犯病了……”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被他们逼疯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
杜岩晚餐时牙齿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夜里便疼了起来。吃了几片去痛片好歹止住了疼,可是,第二天早起对着镜子一照,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杜岩是做推销工作的,一多半靠脸吃饭,这个鬼样子让他怎么去见客户?于是,他找了当地有名的牙医吴医生诊治。吴医生看了看,说:“不要紧,只是碰伤了神经,把神经钻死就好了。” 吴医生拿起牙医钻,让杜岩躺到牙医椅上,张大嘴巴。杜岩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在吴医生手中的牙医钻还没有探到嘴里之前,跳下椅子大声说:“不、不!我不钻了,我不想毁掉这颗牙!”吴医生很奇怪地说:“不钻死神经,牙齿会发炎的,会把别的牙齿都感染了。” 可是,无论吴医生怎么说,杜岩就是不肯让他钻牙。吴医生没了办法,只好给他开了些药,让他拿回去吃,叮嘱他:不好就再回来。 就在刚才,杜岩在躺到牙医椅上时,正好看到药柜上面的一个骷髅标本,标本向他张大嘴巴,异样地怪笑着。杜岩看到骷髅嘴里有一个牙齿被钻出了洞,还没有堵上。这本是很平常的事,却让杜岩感到了恐慌,他觉得那个骷髅好象就是他自己,所以,他不肯让人在自己的牙上钻出一个洞。 可是,那些药吃光后,牙齿仍然不见好,脸肿得更加厉害了。杜岩没办法,只好又来找吴医生。 吴医生好像知道杜岩还会回来找他,他心里在笑,当然杜岩是看不到的。吴医生再次看了杜岩那颗病牙,而后说:“这次不行了,牙根已经发炎了,必须马上杀死神经,然后,能堵则堵,不能堵只好拔掉镶新牙!”杜岩惊讶地问:有那么严重?当然,你已经延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吴医生说。 于是,牙医钻“滋滋”的响了一会,杜岩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忍不住的痛,吴医生确是不负盛名,不等杜岩叫出来,他已经把牙医钻从杜岩的口中取了出来,拿起喷水管向杜岩口里喷了一些水,说:“漱漱口,我给你填点杀神经和消炎的药,过几天你再来。”http:/// 杜岩离开吴医生走到街上,刚走出不远看到丁兰迎面走来,杜岩不想见到她,尽管她还是那么漂亮。就转过头假装看一张小广告,就这样,丁兰从他身边走过去,走进他刚出来的牙医馆。 杜岩深呼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和丁兰他已经无话好说了。自从一年前她那么决绝的离开他,跑去和刘大款闪电般结了婚,杜岩就把她从心底抹掉了,虽然,有时想起来还有些痛。 这一天,杜岩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什么也没干,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再出去打拼。可是,第二天不等他出门,刘大款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把他堵在屋里。刘大款让那些人把杜岩家里翻腾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才坐到沙发上凶巴巴的问杜岩:“快说!你把她藏哪了?” 杜岩愣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傻傻地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屋子说不出话。 “装什么傻?快说!你把丁兰藏哪了?”刘大款咆哮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抖颤。 杜岩缓过神来,拿出手机要挂“110”,却给刘大款抢去摔在地上。“你们私闯民宅,你们凭什么这么做?”杜岩也喊起来。大清早的被人莫明其妙搅了一通,心里的火一个劲往上蹿。 刘大款说:昨天丁兰就离家出走了,有人看见她进了牙医馆,去问时,吴医生说:她站了一下就走了,他就见杜岩等在外面。“你说,不是你拐跑的是谁?” 杜岩气得浑身哆嗦,想喊冤都不知从何喊起,他怎能拐她呢?他连见她都不想见呢!吴医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就想尽快离开家,躲开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可是,刘大款怎肯放他走呢?一直让人抓住他、逼问丁兰的下落,问到后来见他确实说不出来,只好悻悻的带着人走了。 杜岩快气疯了,吴大款一走,他也从家里跑出来,很快来到牙医馆,他想找吴医生问个明白:他为什么说丁兰跟他走了呢?却扑了个空,吴医生不在,孙护士说:昨天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杜岩再问:几个人走的?孙护士说:那会我不在这里,应该是一个人吧?杜岩气哼哼地离开了牙医馆。 刘大款没有再来找杜岩,而是在报纸上、电视上登了广告,并悬赏:谁能提供找到丁兰的线索或找到丁兰,赏五十万。这可是个很高的价码了。可是,广告打出后,提供线索的倒是不少,却没一条有用的,更可气的是:有个家伙竟把他家叫“叮赖”的狗牵了来。这让刘大款很恼火,一气之下取消了赏金并报了案。 这天,杜岩正要出门,两个警察堵在了门口,说他和丁兰的失踪有重大的关联,要他到局里协助调查。没办法,杜岩只好跟着警察到了公安局做了笔录。 杜岩在公安局整整呆了一上午,回到家里匆匆吃了口饭,想起该去牙医馆堵牙了。就来到牙医馆。 这回,吴医生在。杜岩还想问丁兰的事,吴医生已开始工作了,让他问不出来。直到堵完那颗牙,杜岩才说出来:“那天我明明看见丁兰到你这来了,你怎么跟刘大款说是我领走的呢?”吴医生脸色变了,连连说:“我什么时候看见丁兰了?不信你问孙护士。” 这就奇怪了。杜岩已问过孙护士了,没必要再问。 从牙医馆出来,天快黑了。杜岩一时想不起去什么地方,就站在牙医馆不远的地方思想着。这时,他又看到了丁兰,就站在牙医馆亮起灯光的窗前。杜岩急忙跑进牙医馆,心说:这回你吴医生还能说没见过丁兰?可是,让他失望了。牙医馆里孙护士已经走了,吴医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屋里只有他一人,没有丁兰。看到杜岩二次回来,吴医生以为他落了东西,热情的帮他找。杜岩没说话又退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怎么可能呢?自己才不到三十岁呢!刚才丁兰真的就在那儿啊……他又向牙医馆的窗子看了一眼:天哪!他又看到了丁兰! 杜岩怕得要命,却没有跑开,而是一步步走近那个窗口,继续向里面看。这时,怪异的事发生了:只见窗子里的丁兰竟然慢慢飘起来,躺到牙医椅上,吴医生拿了一个针管往她嘴里扎下去。丁兰迷迷糊糊站起来,跑到窗前傻兮兮地冲杜岩笑着。吴医生追上来狞笑着抱起了她……突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这怎么可能?杜岩吓得差点坐到地上,心想: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啊? 这时,吴医生收拾完屋里出来上窗板,看到杜岩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杜岩怕极了,想跑腿却迈不动。只好哆嗦着说:“我、我等个人、人……” 吴医生上好窗板,神情诡异地看了一眼杜岩重走回屋里,过了一会儿,杜岩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牙医馆门口。 当天晚上,杜岩刚刚睡着,又看见丁兰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大叫着惊醒过来。却发现吴医生站在床前笑眯眯的看着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吴医生说:“你忘了上次你到我那医牙,把钥匙掉到牙医椅上了?” 杜岩问:“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吴医生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摆弄一下,杜岩家雪白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一扇窗户,杜岩认出来了:这不是牙医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他又看见了傍晚在牙医馆外看到的那一幕。“杜岩,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是个多面手,尤其是对全息激光成像很有研究。“那你也不能杀死丁兰哪!”杜岩几乎喊着说出来。 吴医生说:“我没有杀死丁兰,那只是个意外而已。”http:/// “那丁兰呢?她在哪?”杜岩急切地问。吴医生向卧室外招了下手,说:“丁兰,你进来吧。”果然,丁兰从卧室外走了进来。“她是丁兰吗?”杜岩看到面前的丁兰和几天前见到的丁兰迥然不同,她目光呆滞,像日本影片《追捕》里的横路敬二。虽然心里害怕,还是慢慢伸出手去碰了一下丁兰的手,是实的,不是图影。吴医生笑了,说:“那是真的丁兰。很快,你也会变得和她一样的。”杜岩感觉有些头晕,恍惚记起梦里吴医生给他注射了什么,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杜岩家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了,是警察。他们走到吴医生面前说:“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我国现行法律,我们已经注意你很久了,请你跟我们走吧!” 当晚,警察在吴医生家里找到许多悬赏寻人告示,警察也弄清了吴医生的真实意图:那些走失的人都是贵夫人,都到过他的牙医馆,是他和贵夫人们勾搭连环,制造“失踪”,引诱她们的老公上钩,从中赚取赏金。丁兰是个意外,虽然她也想借“失踪”考验一下老公,却不肯和吴医生合作,吴医生怕自己的罪行暴露,只好给她注射了迷幻剂弄傻了她。谁知,就在他自我欣赏那些全息影像时,被杜岩无意中在窗外看见了,吴医生以为杜岩知道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就带着丁兰夜潜杜岩的家,给杜岩也注射了迷幻剂,想丢下丁兰逃走,稼祸于杜岩,谁知被公安堵个正着。 由于杜岩抢救得及时,三天后,他清醒了。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别进牙医馆!”而丁兰由于中毒太深,永远地成了傻子。 ...
【盛晓雪】 在我心情最差的时候,正巧王狄打电话来,说要组织一场初中同学会。我本来不想去,转念又想,都是十五年没见的同学,见见也好,权当散心了。 聚会那天,我准时抵达,没想到来参加聚会的同学很多。闲聊中,大家说起了当年的趣事,不知道是谁提起了圆规兄弟和林凯旋。 初中的时候,林凯旋是我同桌。 经他们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要见见他了。 聚会结束后不久,我辗转打听到林凯旋家的住址,然后拜访了他。 林凯旋的相貌没什么变化,十五年过去了,他只是个子长高了一点,人还是那么干瘦。 我们简单聊了彼此的近况,不由自主地说到半个月前的同学会:“你知道吗,我在聚会上听到了有关田海的消息。” 林凯旋一愣:“田海,他不是失踪了吗?” 我微微阖首:“一个月前,有学生在我们初中学校后面的山里发现了不明尸骨,对比当年的失踪人口,怀疑那具尸骨就是田海,后来警方联系到田海的母亲,经DNA比对,确定死者就是田海。” 林凯旋追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思忖了片刻,说:“警方说,他很可能是被人活埋了!” 我说完,林凯旋突然就沉默了。 房间里的气氛倏地冷却下来。 我知道,对于林凯旋来说,这是一个噩耗,因为当年林凯旋唯一的朋友就是田海。后来,田海突然失踪了,林凯旋伤心至极。 良久,林凯旋突然很激动地说:“我就知道,当年一定就是他们活埋了田海,大家找不到田海,就认为他失踪了,其实,他是被害死了!” 我静静看着林凯旋,没有说话。 【林凯旋】 说真的,我没想到盛晓雪会突然来拜访我,还带给我这样一个噩耗——田海死了!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剥走了。田海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隐藏回避的初中时代。 当时我是一个转校生,可第一天放学,我就被三个同学带到学校操场,他们之中最胖的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需要你帮我解解闷。” 解闷? 他忽然给了我一巴掌,我闪了一个趔趄,没等回过神来,他朝着我肚子又是一脚,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被他打蒙了,抬头质问道:“你为什么打人?” 那个胖子用脚踩住我的脸:“没有为什么,我想打就打喽!” 另外两个人也加入了,我试图反抗,但我双手难敌众拳,最后,他们打累了,竟然解开裤子,朝我身上撒尿。 那个胖子一边系好腰带,一边笑:“从今天起,你就我们的人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你呢!” 他们就是臭名昭著的圆规兄弟,那个胖子叫冯奇,另外两个是他的死党,大钊和小钊,他们专门欺辱其他同学为乐。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遭到圆规兄弟的欺辱。我反抗,甚至向老师求助,但老师却告诫我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后来我才知道,冯奇的爸爸有钱有势。 让我真正绝望的是父亲的反应,他竟然说我是懦夫、笨蛋,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 时间久了,我渐渐屈服了,圆规兄弟也失去了乐趣。当所有的游戏都不再新鲜后,他们开始了最恐怖的游戏——活埋!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们将我带到学校后面的山里,让我挖坑,接着躺进去。当我躺在里面,不断哀求,但他们不为所动,在他们疯狂填土的时候,我心中想到了死亡。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弱,直至有人将我挖出来。挖我出来的不是圆规兄弟,而是一个陌生人,他就是田海! 田海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他是智障,虽然和我同岁,但个子很高很壮,看上去很魁梧。虽然他智力有问题,但也不是彻底痴傻,他看到圆规兄弟虐待我,就偷偷跟在后面,所以才在我被活埋之后救了我。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和田海成了朋友。每天放学回家,我总会和他做游戏,他母亲说:“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将他当作正常孩子的人。” 之后,圆规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找我麻烦,冯奇嘲笑道:“听说你交了一个傻子朋友,看来你也快要变成傻子了!” 接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田海见我被欺辱,想要帮忙,但他太笨了,最后反倒成了圆规兄弟的猎物,我们两个就这样被折磨着,直至他们累了才停手离开。 这种日子过了三年。在中考那年暑假,有一天,我和田海出去玩,中途圆规兄弟找到我们,他们带走了田海,我追问他们去哪里,冯奇说:“再问,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再后来,我一直没见到田海,田海的母亲报了警。警察调查后,确定田海失踪,我向警方提供线索,称圆规兄弟带走了田海,他的失踪一定和他们有关,但警察却称圆规兄弟有不在场证据。虽然排除了嫌疑,但强大的舆论压力还是指向了圆规兄弟。 那年夏天,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同是那年夏天,冯奇死了!田海的母亲因为无法承受这一切,找到冯奇,用刀子刺中他的腹部,冯奇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大钊和小钊兄弟也被迫转学。 【盛晓雪】 距离我上次拜访林凯旋过去一个月了,虽然我没再见到他,但我知道他过得很煎熬。 而我,何尝不是呢!我将所有希望全部押在这个新闻上了,我必须依靠它重拾往日的辉煌。 我感觉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当我遇到那个男生,给了他五百块时,他对我说出了这个关键线索,还给了我一枚胸牌,胸牌上面有编号。 经过调查,我确定那是一家私企的工牌,工牌的主人竟是我的初中同学林凯旋。 那一刻,一个恐怖的猜想在我的脑海里形成,当年活埋田海的人不是圆规兄弟,而是田海的好朋友林凯旋! 但这个工牌并不能直接指证他,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我更想知道他活埋好友的动机,我幻想着读者们看到这则新闻时的震撼,就感到了莫名的快意。 我知道林凯旋敏感多疑,在我找到他后,他肯定明白我的来意,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我暗中联系了他的妻子冬雪,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她脸上有瘀伤,我知道林凯旋已经失控了。我清楚地记得当我说出她丈夫可能是活埋好友的凶手时,她护夫心切:“你胡说,凯旋是好人,不可能是凶手的。” 我耐心将事情经过和我掌握的证据告诉了她,她听了还是不相信。最终,她沉默地离开了。 三天后,冬雪主动联系我,问我要怎么做,我将一个录音笔给她,同时还给了她一包药,告诉她,将这药放进林凯旋的饭菜中,每天等到林凯旋入睡后,将这只录音笔的内容放给他听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冬雪失魂落魄地走进咖啡厅,没等我开口,她就哭了。直觉告诉我,我的计划很可能成功了,我一面安慰她,一面暗自开心。 冬雪平复了一下情绪:“盛记者,你的猜测是对的,凯旋他真的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的心陡然一惊:“你拿到证据了吗?” 冬雪点点头,将录音笔推到我面前:“我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我听到他的梦话,他不断说让警察放过他,让田海放过他,他不是故意杀人的。” 我一阵暗喜,将录音笔放进包里。冬雪显然吓坏了,她不断说着:“盛记者,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凯旋坐牢,我不想失去他……” 我答应冬雪,会尽快帮她想好解决办法,她暂时要平复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冬雪相信了我,我暗暗嗤笑道:蠢货! 我当然不会帮她想什么解决办法,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整理所有信息,采访几个初中同学,还有当年的老师和邻居,写出一篇精彩的特稿。 我离开咖啡馆时,忽然忍不住笑了!那一刻,我想要对林凯旋说一声谢谢,谢谢当年他活埋了田海! 【林凯旋】 最近我开始精神恍惚,工作接连出现失误,老板竟不顾往日情面,将我辞退。不仅如此,我感觉妻子也变得怪怪的,每次我问她,她都言辞闪烁。 那天晚上,我趁她洗澡,利用电脑恢复了她的通话记录,让我惊讶的是,她竟和盛晓雪联系频繁,这让我感到恐慌。 这时候,妻子从浴室里出来,我拿着她的手机,沉声问:“你为什么背着我联系盛晓雪?” 看到我手里的手机,她脸色惨白地否认说没有,可是在我在逼迫下,她终于将实情都告诉了我,甚至包括她按照盛晓雪指示的,在我饮食中放入迷幻药物,还播放铲子铲土的音频,为的就是让我在睡眠状态中说出所谓的事情真相。 我没想到盛晓雪为了咸鱼翻身,竟出此下策,真是可恶之极! 我这么想着,妻子突然起身想逃跑,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扯中,妻子被我失手撞到墙上,死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我苦苦营造的平静生活就这么被毁掉了!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我开始迅速清理现场,将她的尸体藏进卫生间,接着用她的手机给盛晓雪发了信息——我有重大发现,请速来我家。 果然,半个小时后,盛晓雪就来了,当我开门的一刻,她愣住了,但随后换上了微笑:“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告别的,我准备回去了。” 我邀请她进屋,寒暄两句,然后我问:“你就这么走了,看来你已经确定我就是活埋田海的凶手了!” 盛晓雪愣了,说:“你说什么呢。” 我冷冷道:“我说,我就是当年活埋田海的凶手,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这个答案吗?” 盛晓雪也撕下了伪装,激动地说:“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活埋田海,当年你们可是好朋友。” 我冷笑道:“朋友?从我认识田海那一刻起,我就没把他当做朋友,只是他这个蠢货还幻想和我做朋友,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发泄工具罢了。” 盛晓雪追问道:“发泄工具?” 我嗤笑一声,说出了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深深恶意:“没错,当年圆规兄弟用尽各种方式欺辱我,我心中充满怨恨,但我无处发泄,直至遇到田海,我才找到人生乐趣。 ”开始,我只是小心翼翼地打田海两拳,或给他一个耳光,他不还手,只是傻笑,后来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圆规兄弟朝我身上撒尿,逼我喝水,用尖东西扎我,我都如法炮制,一一在田海身上试验,他都不反抗,所以他身上的很多伤痕不是圆规兄弟造成的,而是我给予的。“ 盛晓雪吞了下口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活埋他?“ 我不紧不慢地解释:”因为我也想要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感觉太美妙了,但还是出了意外。 “那一次,我活埋田海后,他没像之前一样自己爬出来,当我扒开土,看到他时,他已经死了。我吓坏了,只能将他彻底埋下去,然后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回到家,后来田海的母亲报警,我谎称圆规兄弟带走了他,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没想到田海的母亲将冯奇杀死了。 ”之后每年,我都会回到活埋田海的地方,确认他是否还在,直至你出现,告诉我有人发现了他的尸骨。“ 盛晓雪呵斥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 我的眼神再次冷漠下来:”恶毒的人是你才对吧,你为了拿到独家新闻,不惜将我当作垫脚石,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刚才所说的一切,你都暗中录音了吧。“ 盛晓雪也意识到了危险:”你想做什么?“ 我从背后摸出一把锤子,说:”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平静生活才被打破了。“ 盛晓雪大声呼救起来,我直接扑过去,她闪开了,慌乱中,她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了我妻子的尸体,她惨叫道:”你杀了人,你杀了自己的妻子!“ 我冷笑道:”你马上就要和她去作伴了!“ 那一刻,我抬手,朝盛晓雪的面门挥去,她应声倒地。我冷漠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她:”你不该来打扰我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天晚上,我将妻子和盛晓雪的尸体带走了,我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将她们掩埋了,一同被掩埋的还有那个罪恶的秘密。 我忙了一个通宵,将家里彻底清理了一遍,然后睡了一觉,醒来后,我感觉我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仔细想过了,就算警察找到我,我也能够自由应对,我苦苦营造的平静生活,我不允许再被打破了。 任何人,都别来打扰我! ...
说个我在闽南听的故事,名字是假,故事是真的: 闽南靠海,自古偏苦,海上的风浪不知卷走多少男丁的尸骨,岸上的恶俗又不知逼得多少女人跳崖自尽,早些年间常有无主的尸骨出现,衣衫肉骨不可辨识,只有惨白的枯骨上缠着亡人的一缕魂魄。 这种无主无后的尸骨,捡骨者按照男女尸骸分殓,各自送入小庙,男者为流水公,女者为姑娘庙,庙上常常有块匾,上写“有求必应”,就是这四个字,引得人间无数爱财之人前来,许下心愿。 阿娆是城市里无数的捞金女孩的其中一个,她是西南大山里出来的姑娘,十七岁离家讨生活,二十岁不到已经褪去了乡土气息,看起来是一个漂亮的城市女孩,可她心里却装着焦急苦恼,无处诉说: 阿娆家里重男轻女,阿娆出来赚的钱都被父母索要回去,晚给一天都要被骂不孝,她做的工作是“酒水促销”,在“城北风月一条街”上各家酒吧夜店出没,拿着促销提成的钱,也拿着陪酒陪聊的小费。阿娆不是没想过像是那些小姐妹一样,找个有钱的“大肚公”做做情人,过上几年漂亮潇洒的青春日子,可她也见到了那些女人被抛弃后的凄惨,总算没走出那一步。 阿娆本想着攒下些钱,好好的去学一门手艺,将来开家小店清清白白的活着。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愿望,被她父母的到来无情的打碎了。 阿娆的父母并不是想念女儿来看望她,而是来要钱的。她哥哥要结婚,老房子要翻新,彩礼也要给,张嘴就跟阿娆要十二万,少一分都不行。阿娆的娘偷偷把她叫到一旁,问她身子还“干净”不?阿娆红了脸,禁不住她娘狠狠掐她胳膊,点了点头。她娘长吁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原来她爹娘也知道女儿没有那么多的钱,可女儿的身子值钱啊,给她定了山下镇上卖配件的“张百万”,张百万脾气不好,打跑了两任老婆,带着三个小娃子,四十多岁了,一脸的横肉,见了阿娆的照片吧嗒吧嗒嘴,说只要还是个黄花闺女,他出这十二万! 阿娆好说歹说送走了爹娘,得了一个月的宽限时间,她娘撂下狠话,一个月到了,没有十二万拿回家,她就喝药上吊,让阿娆变成没娘的不孝女,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阿娆愁苦,几个朋友也帮不上忙,可一个姐妹的话让阿娆看到了一丝希望,她说要是有神仙显灵,能让你这个月多拿些提成就好了,我们再凑凑,也能帮你得个自由身啊! 阿娆想到了山上的那座姑娘庙,她不止一次听酒客说过,那庙里求财最是灵验,赌徒去的最多,只是必得许下重愿,许愿必还,不然会厄运缠身。 阿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真的就去了姑娘庙。庙里是七座泥像,面貌衣裙各不相同,都是女儿姿态。阿娆跪着执香许愿:只要让她这个月赚够十五万,她送块二两半的金牌牌给仙姑。 那个月阿娆真像是“如有神助”,财源滚滚来,三十天后一结算,正正好好赚了十五万! 阿娆长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买了一块二两半的金牌,送到了庙里还愿。庙祝婆婆当日没亲见她许愿,接了金牌供在桌上,满脸带笑的送她出山门,不成想阿娆刚出山门,脸色苍白没了血色,晕倒在台阶上…… 阿娆从医院醒过来,来陪着她的小姐妹正抹着眼泪,原来阿娆脑袋里长了数个肿瘤,得开刀动手术。期间阿娆的爹娘打过电话来要钱,小姐妹只说了阿娆生了脑瘤要开刀,那边竟然挂了电话,再没动静。阿娆听了呜呜直哭,她知道她爹娘是以为她没钱,还要拖累家里,大山里的人都认为长了脑瘤必死无疑,城里的医院会“吃人”,哪还肯“要”她这个累赘! 一番检查之后决定开刀手术,阿娆出院那天,给哥哥攒的十二万块钱,正正好好花的干净! 阿娆在生死线徘徊了一回,像是做了一个梦。她想不通啊,姑娘庙的仙姑既然帮了她,她也还了愿,为何还要落得这样的厄运,最后化成泡影? 阿娆又去了一次姑娘庙,她哭着问仙姑这是为什么?庙里香烛袅袅,七座泥像只看着她,一丝回应也没有…… 倒是那个庙祝婆婆还记得她,扶着她出来在院子中详细询问她许的愿,听完长叹一声,哎,姑娘呀,你的愿许的糊涂呀,七位仙姑帮了你,以为每位都有一块金牌牌,你只送了一块,她们自然恼了。你这场病就是仙姑认为你不重诺的惩罚,幸好还留了你一命。 阿娆听了庙祝婆婆的话,低头想了许久,忽然抬头笑起来,吓坏了庙祝婆婆,以为她发了疯。 阿娆却说,婆婆你说错了,这场病不是仙姑们给我的惩罚,倒是我的治病良药呢。我赚了那十五万,买完七块金牌牌也是成空。如今病了这一场,钱虽然同样是花光了,可我也“醒”了,看透了父母哥哥的“亲情”,也看明白了我该走的路。我不会再去“一条街”吃青春饭,我会找一份踏实工作学手艺,好好过我的人生,那样的父母和哥哥,和我再没有关系了。我还得感谢仙姑们呢! 阿娆又去泥像前磕了头道谢,这次她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阿娆的名字是假的,庙祝婆婆的布施簿上写的是张招娣。 ...
一、我的妹妹生不如死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蒋峰依然记得那天是母亲的祭日,他和妻子从墓地回来都很疲惫,很早就睡了。 凌晨两点钟,电话突然尖尖地响了起来,突兀得令人毛骨悚然。 蒋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呼呼的风声,有人在电话那边小声地哭泣。“是蒋焰吗?”蒋焰是他的妹妹。 “哥,是我!我好害怕啊!”蒋焰不停地在电话那边哭,很伤心。 “你怕什么?快告诉哥哥!”母亲死后,蒋峰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只有他一个亲人。 电话那边蒋焰突然停止哭泣,听筒里的风声停止了,他听到了水声。 “哥!我现在生不如死啊!你快来救我啊!”蒋焰在电话那边发出令人恐怖的哭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我的骨头被人抽走了!”蒋焰突然冷冷地说,不一会儿,她突然嘻嘻地冷笑了起来,“哥,我知道你从小最疼我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蒋峰的心一紧,颤抖地说:“你在做什么?” “听到水声了吗?我在洗我的腿,我的腿里没有骨头,我要把血洗干净!” 蒋峰突然没有了主意,“妹妹,别闹了,今天是妈妈的祭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啊!哥哥,你知道现在我和谁在一起吗?” “和谁?” “我和妈妈在一起呢!” … 这时,蒋焰突然挂掉了电话,房间里一片死寂,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夹缝照进来。 “谁的电话?”妻子问他。 “是妹妹,她说想妈妈了!” “哦,那就早点睡吧,有空去看看她吧!”妻子说着转过身睡去了。 蒋峰整夜都没睡着,他又给妹妹打了三遍电话,结果都没打通。 妹妹从大学毕业后换了几个工作,由于她从小就喜欢跳舞,后来,她就被一个杂技团招聘走了。妹妹走了以后,随杂技团全国各地演出,赚了很多钱,经常往家里寄钱。今年过年的时候,妹妹回来了,她还给蒋峰的儿子明明买了一个很大的玩具手机,可是,她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走了,说团里不能没有她。 蒋峰突然有点担心起妹妹来,妹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了? 三天后的一天夜里,又是凌晨两点,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妹妹蒋焰打来的。 “妹妹,你没事吧?这些天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哦,没事,哥,你别替我担心,我们来到了一个山城演出,我们住在山里,手机没有信号,我怕你担心,才出来用公用电话给你打的。”妹妹说话的语气很正常,和三天前判若两人。 “没事就好,三天前,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三天前?三天前,我在国外,根本就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 “什么?你没打过电话?”蒋峰愣住了。 … 蒋焰的电话又断了,蒋峰打了三遍,还是打不通。 又过了三天,又是凌晨两点,蒋焰又打电话来了。 蒋峰接起电话,不仅全身一抖,电话里竟然是蒋焰的哭声:“哥,你怎么还没来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快来救我啊!” 蒋峰刚想说什么,电话又断了。 第二天早晨,蒋峰接到杂技团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男的,自称阿布,他说蒋焰失踪了。 蒋峰问杂技团在哪里,男的说,在“野人山”。 蒋峰坐第二天的火车到达了野人山下的小城——猿城。 猿城四面环山,居民除了汉族还有苗族、壮族、彝族等十多个民族。 蒋峰在城中的一个小旅馆住下,他想去见见杂技团的团长,但是阿布在电话里说白天杂技团出去演出,只有晚上大家才能回来,他上山,才可以找到人。 于是,蒋峰只好躺在旅馆的床上静静地等待天黑,旅馆没住几个人,电视的节目也只有寥寥几个,而且信号还不好,屏幕上满是雪花。 他想起失踪的妹妹,想起那两次午夜来电,他忽然有种如坠梦境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他这样想着,慢慢地自己也睡着了,他感觉自己像躺在一个冰窖中,浑身冰凉。 他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你说什么?我才不信世界上有这种恐怖的节目!”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那是旅馆老板娘。 “我亲眼看到的,真是吓死人了。先是一个大活人躺到一个箱子中,然后,将箱子封闭,接着,另一个人在一张纸上画骨,画出一个骷髅形状后,将纸贴到箱子上,接着,就用火烧箱子,十分钟后,当这个人再次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一具白骨了!”男人说。 “啊?那箱子里原来的大活人呢?”女人惊恐地说。 “不见了!”男人嘿嘿地笑了一声,“知道这个节目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我看这玩意儿有点邪门!”女人冷冷地说。 “焚身取骨!”男人慢慢地说,好像有意吓那个女人似的。 蒋峰听到这四个字不禁心中一惊,“焚身取骨”?那晚,妹妹打电话来,就哭着说自己的骨头被人取走了!难道? “这个节目你在哪儿看到的?”蒋峰推开门。 “在市中心啊?就是那个住在山中的杂技团演的。”男人说。 “啊?”那个杂技团不就是妹妹所在的那个吗?难道妹妹的失踪和这个节目有关? 三、死去的妹妹在河中洗头 蒋峰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四周很静,有如水的月光,耳边的风轻飘飘的,像雾气一样围绕着他打转。 他越想越感觉恐怖,一切都太不对头了,自己一个外地人,怎么会突然之间闯入这个千里以外的大森林中呢? 杂技团怎么可能会住在森林深处呢? 路遇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一个月前,那两次电话真的是妹妹打来的吗? 那个叫阿布的人,他从未见过,他会不会在给他向错误的方向指路呢? 阿布是骗子? 焚身取骨、食骨精?这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起妹妹电话里的话:哥,你怎么还没来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快来救我啊! 为什么每件事都和骨头有联系呢? 蒋峰想到这里,突然,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就在不远处。 他转过身,发现右侧有一条小河,就在河中央,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黑糊糊的,像个女的,长头发,正在背对着蒋峰洗头。 借着月光,他看到女子光滑的后背,瘦削而单薄。 蒋峰脱口而出:“妹妹!焰焰!” 女子好像听到蒋峰的声音,她的脸被头发覆盖,轻轻地扭过头,又迅速转了回去,并以最快的速度潜入水中,消失了。 蒋峰追到河边,只能听到哗哗的河水声,暗淡的河面奔流不息。 他准备离开,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他迷路了。 他拿出手机给阿布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害他。 他妹妹蒋焰是第一个受害者,他是第二个,那个人可能是他多年以前得罪过的人。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阿布打来的。 “蒋哥,我是阿布,你到哪儿了?”阿布声音很焦急,蒋峰想,也许他已想到自己会迷路。 蒋峰说:“我在河边,你在哪里?” “太好了,你已经到了!”阿布很兴奋。 “我已经到了?我没有看到杂技团啊?”蒋峰说。 “你抬头!” 蒋峰抬起头,直到看到右侧山坡上的火光,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布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很欢迎蒋峰的到来,他激动地说:“你终于来了,我担心你在路上迷路,这下好了,你来了,蒋焰姐也该安息了!” “安息?什么意思?” “大哥,实话告诉你吧,蒋焰姐已经死了。” … 蒋峰听到妹妹死的消息,像听到晴天霹雳一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抓住阿布的肩膀… 他很悲痛,阿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四、山中院落和古怪的猴子 阿布带蒋峰来到了杂技团住所,那是一座建在山中的疗养院,四层小楼灯火通明,耳边可以听到蛙鸣和各种小虫的天真叫声。 阿布将蒋峰安置在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里坐了下来,随后,杂技团的许多男孩女孩也走进来,他们握着蒋峰的手,流着泪向一个女孩家属表示深切的哀悼。 其实,并没有找到蒋焰的尸体,但大家却深信从大瀑布落下的焰将必死无疑。 四天前,蒋焰突然失踪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人见过她,原定她要表演的节目都被迫取消了。下午3点的时候,有人看到蒋焰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疗养院对面的山坡上,她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对着小楼不知道在拍什么…第一个发现她这种怪异行为的人是疗养院的择菜工小王,小王当时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猛地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白色的东西在晃动,还有刺眼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蒋焰。 “她当时蹲在地上,手拿照相机,样子很难看、很怪异,像什么呢?说不出来!”小王说。 “后来呢?”蒋峰追问。 “后来,我就站起来喊她,她却像受惊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我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就没多想什么。”小王喝了口水,继续说:到了黄昏时,天有点黑了,但仍然可以看到对面山坡上的东西。我又出来择菜,一抬头,我差点没吓死,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蒋焰竟然坐在对面的树上晃着双腿。她看到我的时候,竟然嘿嘿地笑了一下,之后,快速地拿起相机,对准我一阵乱拍!吓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站起身,喊她,蒋焰姐,别闹了,团长都生气了,你快下来吧!她听到我的喊声,竟然跳下树就跑了,大家就去追她,追到河水尽头时,天已经黑透了,追她的人有七个,男女都有,大家亲眼目睹她走进水中,一直向水的尽头走去,大家跑过去时,蒋焰姐已经不见了,因为水的尽头是瀑布!” “我不相信我妹妹会死,绝对不会!”蒋峰摇着头。 “那个瀑布高约四十米,瀑布底下又全是碎石和深潭,生还的机会…”阿布没有说下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蒋焰姐跑得匆忙,照相机却落在了树下,我们把照相机拿回去,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小王说。 “发现了什么?”蒋峰有点听傻了。 “相机里根本就没有胶卷!” “啊?”蒋峰有种可怕的猜测:妹妹是不是早就已经疯了? 蒋峰想起妹妹曾经给他打过的电话,他问阿布:“我妹妹一个星期前出过国吗?” “没有啊?她一直随团演出,我们团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 蒋峰终于明白,蒋焰在电话里撒谎了。 “三个月?为什么会住这么久?” “城市里的一个文化馆,包了我们的专场,现在文化馆都不景气,要靠我们这些团体来创收,场场爆满,所以我们不舍得离开。” 蒋峰和阿布、小王说话期间,周围的男孩女孩们都专注地听着,可是,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却始终不抬头,很紧张,身体好像还在打哆嗦。 蒋峰又仔细看了看女孩,终于,他想起来了,她就是来时碰到的在河中洗头的女孩。 这时,窗外传出一阵叫骂声和甩鞭子的声音,还有物体被打翻的响声。 “发生了什么事?”蒋峰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教练在打猴子!”阿布慌忙地拉蒋峰坐下,有点手忙脚乱,引起了蒋峰的怀疑:“杂技团的猴子不都是很听话的吗?” “这只不同,这只猴子是蒋焰姐养的,它是蒋焰姐花钱从商贩手中买来的,有三年多了,蒋焰姐平时不爱说话,大家经常看到她夜里对着猴子说话,据说,猴子知道她很多秘密。” 蒋峰感觉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妹妹从小就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怎么可能变得少言寡语呢?他站起身,大步跨出小楼。 院子里,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正在挥舞着鞭子恶狠狠地抽打着一只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猴子。那只猴子很瘦,瞪圆着大眼睛,张着大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牙齿,望着男人,它躲闪着鞭子,样子酷似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不过,那眼睛中却充满着仇恨。 突然,蒋峰发现那只猴子好像注意到他了,那只小动物幽幽的目光望着他,有点令人匪夷所思,更令人惊奇的是,刹那间,猴子竟然安静了下来,它跳到蒋峰的面前,蹲了下来,望着蒋峰,蒋峰不禁被猴子那执着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一惊:这只猴子认识我? … 晚上,阿布将蒋峰安排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蒋峰决定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查明妹妹失踪真相再走。他辗转反侧,整夜都睡不着。他给妻子打电话,妻子接到他的电话很焦急:“你怎么才打电话来啊?急死我了,这一天你都去哪儿了?我打电话你却关机!” “没有啊,我手机一直开着!” “不对,是关机,还有,你怎么换手机号了?现在这个手机号是谁的?” “是我的啊,你怎么连我的手机号都不记得了?” “13XXXXXXXXX,这是你的号吗?这个号就是你现在的手机号码。” “啊?怎么可能?”蒋峰真的快疯了。 他给自己原来的手机打电话,那边是关机,而按照妻子刚才给他的号码,用座机打,自己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他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这是谁的手机?难道有人换了我的手机卡?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突然,他想到刚才自己忘记问阿布一件事。 他敲开阿布的门:“我妹妹表演最好的节目是什么?” “焚身取骨啊!”阿布以为蒋峰知道。 蒋峰没说什么,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正好看到楼下院子的那只猴子,此时,猴子也在看着他。 他吓得赶紧拉紧窗帘,坐到了床上,他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他转过身,看到电视机居然自动打开了。 他刚才坐下时压到了遥控器。 电视里的新闻令他大吃一惊。 五、焚身取骨与鬼魂重现 电视里的新闻是:近半月来,有十余户新土葬尸体被人抽走腿骨。当地对土葬管理非常严格,由于土葬者怕政府罚款,偷偷去为亲人土葬,发现新坟被挖、亲人尸骨被偷也不敢声张。直到这种现象越来越多,问题的严重性到了不找出这个丧尽天良的贼,不足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时,事情才为众人所周知。死者应该是受到尊敬的,入土为安,如今,却成了入土为患,为亲人土葬的人成天提心吊胆,定期到坟头检查,以防偷骨之人。 与解说内容同期播放的还有公安人员办案的画面,其中有一组公安人员查看被挖开的坟墓,寻找蛛丝马迹的画面。 蒋峰发现,这组画面就是今天他上山时遇到的。令他疑惑的是,公安人员旁边根本就没有围观者,而他看到坟边伫立的那些人又是谁呢?那个和他说话的黑影又是谁呢? 想到此处,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在黑夜中,在荒郊野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围观警察查坟呢?他们从哪里来?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蒋峰在阿布的带领下,亲自去找团长。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就是那个昨天夜里打猴子的人,他看到蒋峰很友善,对蒋焰的失踪也很悲痛,他对她的表演赞不绝口。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很游离,好像心怀鬼胎。 蒋峰最后提出跟随杂技团去城里演出,想见识一下,到底什么是“焚身取骨”! 团长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蒋峰又开始了新一次恐怖之旅。 演出开始,报幕员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她用甜美而略带俏皮的声音说:“这是一次非常刺激的表演,请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疾病的朋友回避,特别要提出的是,观看前,请检查一遍自己身上的骨头是否都在,不缺骨头的请举手!” 一群无聊的观众纷纷迎合地举起手,有人甚至还举起两只手,有几个粗鲁、下流的男人还站了起来,脱掉上衣,向大家展示自己一根不少的骨头! 大家都把这种演出当作游戏,其实,这样想来,他们是大错特错了! 接下来,表演开始,一男一女两个表演者上场,随后拉出一个棺材般大小的黑箱子,箱子打开后,走出一个二十多岁、戴着面纱的妙龄女郎,她向大家展示一遍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后,重新进入箱子。之后,男表演者把装着女郎的箱子放在一个铁制炉台中(类似烧烤那种铁架子)。这一切全部做完后,女表演者开始扮演一个纵火者的角色,她轻轻一按铁制炉台的一个按钮,火红的火舌忽地燃烧起来,刹那间,表演场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黑糊糊的表演场里,只有一束灯光射向那被烧得通红的铁箱子。 表演场里静极了,只能听到人们紧张而又急促的呼吸,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那个铁箱子,在猜测和恐惧中默默等待那最令人恐怖的一幕。 大概过了十分钟,台上又射出两束灯光,这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表演者,女人按了一下铁炉台上的按钮,火熄灭了,男人开始用水为铁箱子降温。 这时,观众中有人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味啊?” “笨蛋,那是死人烧焦的味,呵呵!”另一个观众说。 确实,人们已经闻到了肉体烤焦的味道。 这时,场下又走上来一个人,他就是团长。 团长手里拿着一张近两米长的白纸,他将白纸盖在铁箱上,煞有介事的样子颇像一位书画家。 团长把纸放好,身边的一男一女开始像书童一般提供笔墨。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以后,团长拿起毛笔开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过了十五分钟,画完了,那对男女把白纸拉开,灯光直射到白纸上。 蒋峰看到白纸上的画,大吃一惊,团长竟然画的是一具白骨。 那工整的线条、形象逼真的骨骼俨然出自一位绘画多年的名家手笔,这不禁令他对团长的身份感到怀疑。 团长站定,大喝一声:“开箱!” 男表演者打开箱子,一阵白汽从箱中冒出,之后,一男一女将箱子轻轻地立了起来,面对观众。 这时,蒋峰才看清,箱子中果然只剩一具白骨,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具白骨竟然和团长画上的白骨一模一样。突然,蒋峰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他冲出表演场,倚在门口大吐特吐起来。 他返回去后,发现人们都在疑惑,刚才铁箱子里的女孩怎么不见了。 正在这时,女孩完好无损地从后场走出,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无不惊叹魔术的高超。 女孩依然戴着面纱谢幕,台下口哨声、哄笑声不断,大家要求她摘下面纱。 于是,女孩就慢慢地摘下面纱,灯光射在女孩的脸上,蒋峰定睛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妹妹!” 那个女孩分明就是蒋焰,蒋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踪的蒋焰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一只猴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下跳到女孩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狂咬起来,女孩发出尖厉、恐怖的号叫! 猴子发疯了一样,狂咬那个女孩,人们围上去想救那个女孩,但猴子的样子太吓人,没有人敢进前,最后,女孩倒在了地上。 团长拿出鞭子,用力一抽,猴子飞快地逃走了。 女孩已经面目全非,漂亮的脸上满是血污,蒋峰走近一看,女孩根本就不是蒋焰。 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吗? 团长突然大叫:“谁把画骨图烧了?” 刚才团长画的那张画骨图只剩下了一半,更奇怪的是,箱子中的白骨的下肢部分也不翼而飞了。 蒋峰想,刚才的观众中,一定有人在救女孩的过程中偷了白骨,更令人费解的是,那只凶残的猴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突然想起杂技团住所里的那只蒋焰宠爱的猴子,这两只猴子是否是一只呢? 回到驻地后,蒋峰听阿布说,蒋焰的猴子失踪,他的推断才得到证实。 可是,那只猴子为什么要咬那个女孩呢? 难道那个女孩和猴子有仇?蒋峰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猴子小男孩般注视他的目光。 他认定那是一只有灵性的猴子,猴子到底在想什么?它知道多少秘密? 三天后,两名警察走进了杂技团驻地,问团里的人是否有一只凶残的猴子? 团里的人一一作答,最后,警察说出真相,在山下的丛林中发现了一具女尸,据调查,她是被猴子咬死的,她就是那天表演“焚身取骨”的女孩。 “啊?这么说,我来之前,蒋焰并没有失踪,一直是被他们关起来的?” “是的,蒋焰受尽了他们的折磨,他们怀疑蒋焰是装疯,怕她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采取各种手段试验她,证明她确实疯了以后才算罢休。但是,意外的事发生了,有一天,有人告诉阿布,蒋焰未疯以前,曾给你打过电话,这令阿布坐立不安,他担心蒋焰已经把事情真相都告诉了你,所以就谎称蒋焰失踪把你骗了过来,其目的就是想杀你灭口,因为他们知道蒋焰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们两个都死了,这件事就没有人说出去了!” “难道其他的杂技团人员就没有亲人吗?他们会永远继续这种生活?” “那些人都是孤儿,从小就跟着阿布一家长大,对阿布一家忠心耿耿。阿布的父亲以前是乞丐,后来成为一个小偷团伙的老大,随着社会治安的好转,这些人的小偷行当干不下去,就改作杂技团了,经过二十多年,终于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现在的团长只是阿布手中的棋子,只为掩饰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的机构很严密,一般很难攻破,更难以抓到他们犯罪的证据。” “妹妹被你放走后,为什么又被捆在了墓中?”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准备和她一起走的,结果她逃走了,我却被抓了回来。我只看到她消失在森林深处…她逃走以后,阿布他们怕你妹妹把秘密泄露出去,警察过来搜查。当天夜里,他们就把房间里的十余具死人尸骨都悄悄地运走了。你妹妹逃走第二天,你就到达本市了,你从下火车的时候,就一直有人跟踪你,一直到杂技团,其间他们换掉了你的手机卡。” “我在山下坟边看到的那些黑影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表演完那场‘焚身取骨’后的那天夜里,阿布他们让我陪着去找蒋焰,结果把我骗到一个山崖边,那只可恶的猴子向我扑了过来,我边挣扎边后退,后来,阿布还拿着刀向我刺过来,我掉下了悬崖,幸好被警察及时发现,否则…” “我妹妹逃走了,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这个事非常怪异,你妹妹逃走的第二天夜里,她却突然回来了,她站在住所的后门使劲摇晃,她不停地说‘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你还记得那天夜里,团长鞭打猴子吗?那是临时演给你看的,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就在你看他打猴子的时候,你妹妹正在住所的后门摇门,而且声音很大,可你却没有听见!” “啊?” “这不算什么,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前一天,阿布他们偷偷运走的死人尸骨居然不见了,他们怀疑是你妹妹做的,可是你妹妹却疯了,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会告诉阿布他们尸骨在哪里!我有种猜测,当初,阿布他们埋尸骨的地方,就是今天你和蒋焰躺在的那座空坟中,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现在不去抓他们?”蒋峰问。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些丢失的尸骨。”警察说。 这时,门开了,蒋峰看到妹妹蒋焰走了进来,她脸上、身体上的伤痕都被包扎好了,脸也不再脏兮兮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睡衣。 她慢吞吞地走到蒋峰身边坐了下来,说:“你是谁啊?” 之后,像个小孩子一般趴在蒋峰的大腿上睡了起来。 当听到警察议论尸骨的事情,她突然坐了起来,瞪圆眼睛,说:“我知道骨头在哪!”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出去,蒋峰和警察也跟了出去。 在一个山坳里,警察找到了十余具被树叶覆盖的尸骨,蒋焰抱着一个死人头骨像抱着一个洋娃娃,小声说:“乖宝宝,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了!” 蒋峰心里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大家都明白了,是蒋焰偷走了阿布藏好的死人尸骨,又把骨头转移到了这里。 这些亡灵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九、纸钱的送别 第二天,警察包围了杂技团住所,抓住了包括阿布在内的所有人,并在住所中发现了新的尸骨。 警察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猴子不见了。 据说,那只助纣为虐、作恶多端的猴子在弄瞎主人眼睛后就失踪了,是死了,还是猴心自省,离开这些禽兽不如、发死人财的人类,去寻找同类过猴的快乐生活? 总之,最好谁都别遇到它。 现在,那层笼罩在小城上空的丢骨疑云终于散开了,一切真相大白,人们得以安葬死者尸骨。 那些被“焚身取骨”节目所吸引的人们也终于幡然醒悟:这个奇异魔术,其哗众取宠的骗术是为了满足那些愚昧无知人的好奇心,并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腰包里的钱。 入土为安?其实死去的人不仅需要我们尊重,更需要我们保护,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些为了钱财丧尽天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想做个幸福的死人亦非易事。 蒋峰带着痴痴傻傻的妹妹回家,在火车站,妹妹突然不走了,蒋峰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走了?” 蒋焰眨着大眼睛,喃喃地说:“我要和我认识的朋友告别!” “谁啊?”蒋峰想起了那个叫刘灵的女孩,可是,两天前她就已经走了。 “他们就在我后面!”蒋焰笑嘻嘻地转过身,向着空无一人的站台柱子摆手。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蒋峰只看到地上有五个黄色铜板形状的纸钱。 这些纸钱与伫立在坟边“僵尸”脚下的纸钱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