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看得关于“尸变”的故事就是卫斯理先生的《尸变》,不过卫先生喜欢把什么事都推到外星人身上。现在看了古代小说里的故事,觉得更有意思。毕竟人的身体奥妙无穷,谁知道尸体又会不会发生什么神奇的变化呢? 第一个故事:陕西某村庄有个姓胡的女子,嫁到李家作媳妇。一天夫妇俩发生争吵,女子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走了好几天都不见回来。 丈夫以为她回了娘家,可是去探看却发现胡并没回去。丈夫这下可着急了,找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家,但都不见胡姓女子的踪影。 胡家见女儿失踪了,这还了得。一状就告到了县衙,说是李家人谋害了他家女儿。衙门把李家人抓起来严刑拷打,但是无法拿到证词,只好把李家人扣押在监狱里,一关就是一年多。 村庄后边紧靠着丛山峻岭,人迹罕至,只有樵夫猎人偶尔进山。 这天,有位樵夫进山林砍伐木柴,忽然看见一个人悬吊在柏树上,眼睛瞪得好像酒杯那么大,高举着双手做出扑人的样子,发出吱吱的响声像是蝙蝠叫,身子在树上摇摇晃晃地好像在荡秋千。 樵夫吓得半死,狂奔下山,把情况告诉了同村的人。村民们聚集起来手持棍棒,鼓起勇气前去。从四面打去,那悬吊的人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李家的邻居也在,虽然悬吊的人衣服已经年久变旧,但还能辨认出就是姓胡的女子离家时穿的那套衣服。邻居把这事告诉胡家父母,请他们来辨认,一看果真不假。夫妻俩伏在女儿的尸体边大声痛哭, 衙门派人验看后焚毁尸体,臭味散布了几里之远,还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长达一年多的疑案这才了结。 第二个故事:前辈某公,没中进士前入京应试。为了避开喧嚣,他便寻乐广渠门外的一座古庙寄宿。庙中房舍虽多,却大多低矮狭小,不是很适宜读书学习。只有一所小阁楼,十分雅净高敞,就租下暂住。 寺里的和尚告诫他道:“住在这里也可以,只是要提防强盗,后窗最好不要打开。”某公听后,满口答应了。 住了没几天,天气越来越热了,某公暗想:“夏天闷在屋内,古人就以为不宜,不通风无以消除暑气。即使有强盗,我一个穷书生又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拔掉窗栓打开窗户,只见外面是碧绿的田野,一望无际,景色十分宜人。 阁楼下面是一片墓地,古墓一个挨一个,不下百余座。还有十几座尚未落葬的新坟,只用砖在棺木外砌个井壁,堆在乱草之中的。 某公笑道:“对此正好取乐。”夜月当空之时,清风送凉,某公独自斟酒,边喝边倚窗远眺。醉后又将酒洒在楼下墓上,表示祭奠之意,说:“长眠人如有像刘伶般嗜酒的,见到这酒,一定会好好享受一番的!” 大约二更以后,突然听到一个棺柩边发出窸窣的声音。某公起初以为是风吹草木的响声。后来响声越来越大,棺材的盖板突然掀落在地,一具尸体从里面爬了出来。全身雪白,两眼绿色,在月光照映下发出绿莹莹的光芒,比那野兽的眼睛更加吓人。 某公非常害怕,但他平时为人正气,敢作敢为,又想:“虽说它是鬼,但是楼高有几十尺,量它也跑不上来。我倒要看看它出来干什么?”于是吹灭了蜡烛,躲在黑暗中窥看。 只见那尸体出来后,向棺柩叩拜了几下,那野草便神奇般地合拢起来,看不出有人出入的痕迹。尸体僵立了一会,突然瞪大眼睛,忽地一下向西而去,像风一般迅疾。某公惊愕不已,估计它一定还要回来,于是关上半扇窗,屏住呼吸悄悄等待。 将近三更时分,月亮开始西落,尸体果然回来了。转眼间到了棺柩前,尸体正要叩拜,某公突然感到喉咙口发痒,止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尸体慌忙起身,直盯着阁楼的窗户。某公急忙关窗,不料用力过猛,窗栓脱落,一下子掉到楼下。 尸体马上奔了过来,往上一蹦,离窗只差咫尺之远,某公十分紧张,拿起蜡烛架打了过去,尸体掉下去又往上蹦。某公仓促间随手拿起一套书,使劲扑打,正好击中尸体的脑部,它一下子摔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某公这才下楼,敲开寺僧的房门,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寺僧大惊道:“再三关照过你,不是我多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从。现在平白招致如此惊吓?你今晚就和我同睡,明天再想办法。”某公入睡后,多次从梦中惊醒。 第二天,寺僧召集了十几个长工,带着武器去墓地。众人见到尸体,都不敢走向前,过了很久才壮着胆子靠拢过去。 众人用家伙把尸体拨动开来,只见它全身长满一寸多长的白毛,嘴巴一直咧到腮边,十个手指如同鹰爪般锋利。寺僧道:“怪不得一个夏季没有雨水,原来是这个晕魃在作恶。”报请官府来查验后,堆积柴火焚毁尸体,边烧边发出唧唧的响声,还散发出很浓的臭味。 再看某公用来打鬼的书,原来是《周易》的下卷。寺僧笑道:“书呆子用的兵器,也与众不同啊!” 某公很快就移居到京城,遇到人就讲述这段见闻,后来应试及第,做官一直做到少宰。 ...
夜已深,月光惨淡。安小然一个人走在河边,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很想问路,可河岸上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害怕,这里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正无助时,她突然看到河岸边有一个女人隐在月光里。 那女人背影寥落,好像在欣赏着河光月色。安小然想去问路,可转念一想,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这里欣赏夜景?难道会是——电影里的恐怖情节快速在她脑子里闪过。 那女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慢慢转过头,长长的秀发滴着水,半遮住一张惨白的脸,暗红的嘴唇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阴森的白牙。安小然惊恐地张大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她刚要跑,却被女人一把抓住:“不要跑,我很孤单,下来陪我,陪我……” “啊!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黑夜里,一声尖叫吓醒了正在熟睡的刘哲,他睁开眼,看见他的新婚妻子安小然正坐在床上瑟瑟发抖喘着粗气,他马上打开了床头灯。 “你怎么了?”刘哲轻声问,生怕再一次惊吓到自己的妻子。 安小然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在安小然转头的一刹,刘哲产生了错觉。安小然看他的眼神那么熟悉,和半年前去世的前妻一样。刘哲定定神,笑自己多心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看小然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 安小然点点头,声音颤抖着给刘哲讲述刚才的梦境。刘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故作镇定地拍着她的肩膀:“这只不过是个梦而已,不用害怕,有我在呢!” 刘哲轻声哄着她入睡,其实心里早已成了乱麻。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正过十二点。 第二天一早,刘哲早早去了公司,安小然在家闲着无事,随即也出了门。 安小然的新家是栋独立豪华的大别墅,建在管理严密的别墅区内。之所以管理严密,是因为这里居住的都是有钱人和被包养的二奶。闲来无事时,这些女人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大家比的是男人的地位,比的是看不出年龄的脸。 当然,也少不了八卦。这日,常与安小然打牌的刘姐就面带笑意地讥讽道:“刘哲的钱又不是他的。小然呐,你知道不?刘哲之前那老婆钱小美才真是个富家小姐呢!听说她老爸去世前写了一份遗嘱,遗嘱上有一条是,如果刘哲与钱小美离婚,那他所给予他们的财产就全部归自己女儿钱小美所有。” 一说起这个话题,几个女人马上放下了手中的麻将,开始八婆起来。“你说这会不会是钱小美死亡的原因呢?”另一个女人说道。没有人在意旁边的安小然眼睛红红的,毕竟刘哲现在是她的老公。关于钱小美的死,刘哲以前跟安小然提过,说她是死于一场意外。 刘姐笑笑继续说:“你们知道不?钱小美的尸体到现在也没有打捞到,这事可真是怪了,不会是怨气太重变成水鬼了吧?” 刘姐说到这里,几个女人惊讶声一片。因为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一个关于水坝的传说。 传说城东水坝的坝底有个沉尸坑,凡是溺死在坝里的尸体都会沉到坝底。而溺死的那些鬼魂又变成了水鬼,夜晚在水坝附近出没。警方接到水坝溺水案好多次,却很少能打捞上来尸体。于是人们更相信坝下有沉尸坑,坑里住着那些死去的水鬼。 听到这里,安小然的脸变得惨白,昨天梦里的场景不正是水坝岸边吗?那个女人难道会是——刘哲的前妻? 又到了夜晚,安小然却无心成眠,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上映出自己憔悴的脸,看着那张惆怅而没有光彩的脸,安小然只能独自叹息。 突然,窗上的人影变成了两个。安小然转过头惊恐地看着女人,女人全身湿淋淋地瞪着眼,正伸手要推她跳楼,吓得安小然再次失声大叫:“钱小美你不要推我,不要推我!” “你醒醒,快醒醒!”刘哲狠狠推着安小然,想让她清醒过来。安小然哭着睁开眼,这才发现推她的人不是钱小美,而是睡在她身边的刘哲。 “你怎么叫钱小美的名字?”刘哲问她,语气惊恐。 “是钱小美,她来报复我了,报复我了!” 心情稍稍平复后,安小然又想起白天听到的水坝传说,就跟刘哲说了。刘哲不耐烦地说:“我才不相信有水鬼什么的,你别一惊一乍的。”安小然不再说话,只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正好十二……”刘哲的话刚说到一半就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半夜十二点是一个敏感的数字。 夜更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是什么声音?滴水声吗? 刘哲小心地走到卫生间门口,狠狠地把门推开,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浴缸的水龙头没有关紧。他长舒一口气,都是安小然最近神经兮兮的,弄得他也疑神疑鬼地紧张起来。 他走近浴缸,刚要伸手去关水龙头,这时他赫然看见几根水草漂在水上面,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难道真的是钱小美回来报复了? 河面出奇地平静,像是风雨之前的预兆。树上的乌鸦不时地叫几声。刘哲口口声声说他不信鬼,却还是战战兢兢地蹲在河边,点上两支白烛祭奠亡者。蓝色的火苗一蹿一蹿地,像要被黑夜吞噬,刘哲烧着纸钱,不停地祈祷。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吹灭了蜡烛,四周顿时变得漆黑。刘哲的头皮开始发麻,后背阵阵凉意袭来。河里发出哗哗的水声,不等他回头,一只缠绕着水草的手紧紧抓住了刘哲的脚。刘哲惊呼起来,直着身子往后退。一番拉扯后,他终于挣脱了那双手,头也不回地往家跑。 第二天,刘哲终于听信安小然的话,让安小然悄悄去城东头请了一个神婆回家。 安小然和刘哲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神婆在家里上蹿下跳。神婆手里抓着一把米,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突然,神婆蹿到刘哲面前,目露凶光,一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不放,嘴里还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嚷嚷着让他以命还命。 安小然受了惊吓,转头看身旁的刘哲,早已吓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神婆像是强压着一股力量似的,松开了掐着刘哲脖子的手。半晌过后,神婆摇摇头说:“两位,大凶,劫数啊!” 安小然和刘哲听到这话后面色发青。难道真是刘哲前妻的魂魄上了神婆的身,要借着神婆的手来索命?神婆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回过头诡异地一笑:“能不能逃过此劫还得看天意!” 刘哲马上追问:“何为天意?” 神婆摇摇头,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给他们。 有钱人大都迷信。刘哲家里请人作法的事传了出来,这事惊动了不少左邻右舍。那天,刘姐带着几个邻居找到刘哲,劝刘哲给钱小美造一个空坟,清明死忌的时候去上上香。 起初刘哲不肯,如果建空坟,多舌之人肯定会借此机会说他有问题。后来受不住刘姐几次登门游说,说建空坟才能证明他爱妻之切等等大义之词,他才勉强同意了。 他在陵园买下了一块向阳的坟位。他对着空坟说:“亲爱的,别总是在阴暗处躲着,偷窥我现在的生活。”刻好碑文后,刘哲亲自把钱小美生前的照片贴上去。奇怪的是,照片很难固定,几次贴好后,他一转身就掉了下来。刘哲有些害怕,再一次固定好位置后,他狠狠拍了几下,照片这才没再掉下来。 照片上的钱小美死死盯着他看,嘴角笑得像花一样。 雨后的夜依然不平静。由于前一阵安小然每每半夜就会在睡梦中胡言乱语,刘哲无形中养成了半夜自然醒的生物钟。 他下意识摸了摸安小然的被子,居然是空的,安小然呢?他心里一惊,马上睁开眼睛,才发现安小然坐在化妆台前。 刘哲心下奇怪,妻子大半夜坐在化妆台前干嘛呢? 刘哲打开床头灯,可灯闪了几下又灭掉了,刘哲心里咯噔一下。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惨淡月光,他模糊看到安小然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她的头发湿湿的,还啪嗒啪嗒地滴水。 刘哲的额头开始冒虚汗,他害怕了。这背影怎么这么像钱小美? 一个闪神儿,他从化妆镜的反光中看到了安小然的脸,这哪是安小然呐?明明是钱小美坐在镜前梳头,脸色惨白地透过镜子看着他笑。镜中,他们四目相对,那眼神和她死前最后的眼神一模一样,瞬间又变成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看。 刘哲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使劲闭上眼摇摇头,告诉自己是错觉,是错觉。他努力睁开眼刚要说话,钱小美突然起身回过头来,吓得刘哲差点儿叫出声,既而才发现是安小然。虚惊一场!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手拂拭额头上的汗。他刚才还真以为是钱小美来索命呢! “小然,你大半夜的洗头发干吗?”刘哲话音刚落,安小然没有答话,而是目光呆滞地伸起手,向床的方向走来。刘哲觉得她像在梦游,可是她伸直手臂的姿势有些怪,是手心朝前的,好像要推人一样。刘哲脊梁骨开始阵阵发凉,这让他想起了在坝顶,他推钱小美的姿势,不会是钱小美的魂上了安小然的身吧?不会的,不会的,刘哲又狠狠地闭上眼摇摇头,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是幻觉。 他小心地睁开双眼,突然发现安小然走路的样子是一跛一跛的。他看向安小然的脚,他的瞳孔越来越大,因为安小然的左脚上穿着钱小美的另一只红色高跟鞋…… 第二天,报纸的头条新闻是:钱氏企业的刘总突发心脏病死在家中,其名下所有财产归他的新婚妻子安小然所有。 一家咖啡店里,两个女人在聊天。 “我是被宠着长大的,有点任性,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玩起了别的女人。有一次他晚上醉酒回来,我跟他争吵,他竟动手打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气愤到极点,就以家庭暴力为由提出离婚,这就成了他想害死我的原因吧!” 女人小啜一口咖啡,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以道歉为由把我带到水坝游山玩水。他一路说着甜言蜜语哄骗我到了坝顶。当时我站在坝边,俯身想看坝下的美景,他竟然在那时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公会用这种方法置我于死地。” 女人肩膀微微颤抖,她擦了擦泪继续说:“可能是心虚吧,他没敢往下看。扑通的溅水声让他确定我掉到了河里,就拿手机报了警,说自己妻子失足掉下了水坝。警察很快来到现场,他一口咬定是我失足,警察在坝边发现了我的一只红色高跟鞋,那是我掉下去时崴了脚,不小心留下的,现场所有证据都表明我是失足落水,刘哲因此脱罪。这段时间我没少花工夫吓他,那个神婆,我可是费了老劲才找过来的,哈哈哈……” 女人虽在笑,却显得有些无奈。“老天眷顾我,没让他发现我被你救了上来,谢谢你,刘姐。”女人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刘姐接过支票说道:“钱小美……对了,你现在叫安小然,你不用谢我,我只是给你做了一次整容手术,至于你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
我做过两个可怕的梦,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没有窗子,天棚上挂着灯,雪亮的光射下来。房子正中央,有一张高高的床,床上铺着黑色的单子。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我看不出这房间的功能。有一个微胖的人站在床边,他穿着大褂,戴着口罩。那大褂和口罩都是黑色的,他笑吟吟地瞅着我。我能看出来,他营养不错,而且受过很好的教育。我的家很穷,我长到18岁,从来没有吃过早饭。而且,我没有读过大学,甚至连初二都没有读完,没有人瞧得起我。因此,我一见到他,就觉得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虽然,他笑得平易近人,但我还是觉得这房间似乎有点危险。我伸长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来苏尔消毒液的味道。我觉得,这应该是医院的一个什么治疗室。可是,我接着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我抖了一下。洒来苏尔的地方,肯定有血的气味。我放下心来,一步步走进去。穿大褂的人还在笑吟吟地瞅着我,我的头发突然竖了起来──我发现,这个人身后没有影子! 我回头看了看,后面竟然是一面墙,原来那门是一个圈套。我回过头,像绵羊一樣看着他。 “你跑什么?”他的嘴在口罩后面说。 “你怎么……没有影子?” “这是手术室。”他指了指头上,笑笑地说,“这是无影灯。” 我似乎有点相信他了,低下头,我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内心又一次充满了恐惧──他在说谎!我有影子啊! 这时候,他也看见了我的影子,突然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你有影子!” 灯突然一下全灭了──我从明亮的梦中跌落,摔在了现实的黑暗中,这时是午夜。 我奶奶死的时候,我还小,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绝伦帝小镇读小学。 我只见过我奶奶三面,她改嫁跟一个老头过日子,那老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住在一个叫20号的无名村子里,离绝伦帝小镇大约30里路。 最早,她跟我妈两个人闹别扭,后来,芥蒂越来越大,她对我爸也有了仇怨。奶奶给我的印象就是缄默地坐在炕上,抽烟袋,长长的烟袋。一股烟油子味呛鼻子。 她快70岁了,头发依然很黑,没有一根白发。她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还有黑色的鞋子。只有一张脸和两只手是苍白的……对于我来说,我的生活是彩色的,她的生活是黑白的──就像她那唯一的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黑白遗像,10寸见方,挂在我家堂屋的中央。奶奶穿着黑袄裤,定定地看着我。每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感到不舒服。 听说,她临死的时候,还在生我妈的气,只为了一件衣服。一件紫色的对襟袄,是我爸进城办事,回来时给我妈买的,39块钱。当时,我奶奶正巧在我家,她就生气了,对我爸说:“自打你参加工作,就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衣服!” 人老了,有时候就像小孩一样不讲理。我爸有点不耐烦地说:“等我下次进城一定给你挑一件。” 我奶奶把头一扭,眼睛恨恨地盯着雪白的墙,不说一句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袋。没等我爸再进城,她就死了,死在了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怀里。她是半夜咽的气。 有一天早上,我妈突然叫起来,她说那件紫色的对襟袄不见了。她东翻西找,终于没找到,她急着去上班,赌气地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5岁的孩子,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偶尔一回头,看见了阴森森的堂屋里我奶奶的那张遗像。我打了个冷战,那张遗像突然变成彩色的了! 准确地说,她的脸还是黑白的,只是,照片中的她竟然换上了那件紫色的对襟袄!她定定地看着我,我傻傻地看着她。我想跑,可是院门锁着。我把堂屋的门关上,走到院子里的榆树下,坐下来,静静地想,我奶奶怎么穿上了我妈的衣服。 以上不是梦。因为后来我在暖暖的太阳底下睡过去了。我梦见那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头,他像猴子一样灵巧地蹬着遗像底下的八仙桌,把那件紫色的衣服从遗像上脱下来。 醒来后,遗像上的我奶奶果然又恢复了黑袄黑裤。傍晚,我爸妈回来后,我对他们说了这件事。他们骂我:“编瞎话!” 我没有编瞎话。 ...
小王和小张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因为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寝室,所以关系特别好。但是,一双魔爪正向他们悄悄伸来…… 有一天,小张说他要去上网,可能晚上不回寝室了。小王觉得很无聊,就先睡了。等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在睡梦当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心神不定吧,小王犯了平生最不该犯的错误——去上厕所。方便过后,小王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于是便去照镜子,发现背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脸已经被烧焦,分辨不清了,鬼啊,吓得小王拼命往寝室跑,幸好这个鬼不是恶鬼,不想害人,所以没来追赶。 第二天,小张回来了,小王发现他印堂发黑,一定是遇邪了,便问他昨晚到底在干什么,小张说自己没干什么,玩了一夜的游戏而已啊。小王心想: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当天夜里,说来也巧,小王与小张一起去刷牙,当两人的目光集中到镜子上时,怪事发生了。 小王看到小张的脸越来越模糊,样子就像昨晚的鬼,小王吓得倒在了地上,哆嗦着说:“张**,原来你……你不是人……” “鬼?在哪里?你不会是眼花了吧。我是张**啊。”小张冷冷地说。 小王一看镜子里的人,果然,是小张,不是鬼。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怪事还没有结束,两个月后,小张退学了,原因不明。但是,据他自己所说,他不是独生子,而是有个哥哥,哥哥是被大火烧死的,其他的,你自己去问他吧,哦,对了,他的qq号是5182746886,不过啊,联系过他的人都遇上过倒霉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
乾隆三十二年,吏部侍郎林自洲被皇上任命为京东巡抚,巡察各州县官吏爱民勤政和判断民间诉讼情况。这天,林大人一行来到滦阳县境的一个山脚下,突然,从山边跑来一只猴子站在大道中央拦住了去路。那猴子见了巡抚大人,四肢跪地,泪珠滚滚,哀叫不止。林大人颇感惊讶,这猴子莫非有什么冤情不成?自古白马黑驴黄犬狸猫告状之事多有所闻,猴子乃兽中最具灵性一类,此猴如此哀泣分明是拦路告状!林大人便对猴子道:“尔为异类,人言兽语难通,你若有什么冤情,速带本巡抚前往查看。” 那猴似乎明白了林大人的话,站起身来便在马前跳跃引路。林大人带领众护卫紧随其后,不久来到一个村庄。猴子直奔村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住,然后转身又对林大人凄凄惨惨地嘶叫。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叫刘生,妻子王氏。夫妇俩听到门外人声嘈杂,于是出门查看,原来是官府人众来到门前。刘生有些惊讶,跪倒在林大人面前叩头道:“小民不知大老爷前来敝舍,迎接来迟,望大老爷恕罪。” 林大人道:“免礼请起,本巡抚奉命巡察各州县路过此地,本不想打扰民家,无奈天热口渴,行路艰难,欲在府上讨杯清茶小憩片刻。” 主人起身领着巡抚和众人进了院子后又对巡抚大人说:“老爷请到屋里歇息,小人马上生火烧茶。”巡抚说:“主人请便,本官曾学过阴阳,我想在院子里看看你这个宅子的风水如何。” 林大人站在院中向四周逡巡一番后,目光落在了院中左右的两棵枣树上,然后走到两棵枣树下左瞧右看,默默沉思一阵后,对身边的几个护卫命令道:“将右边这棵枣树连根挖掉!”护卫们不知巡抚老爷为何要挖掉这棵枣树,又不敢多问,几个人便七手八脚地把那棵枣树挖倒了──树根下竟现出一具骷髅!林大人当即命人将这家主人夫妇绑了,带至当地县衙升堂审问。 刘生夫妇跪在大堂上,一边叩头一边口呼冤枉,林巡抚把惊堂木一拍怒道:“伤天害理的恶徒,有你家院内枣树下骷髅白骨为证,快快将杀人害命之事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刘生夫妇俩骇得魂飞天外,只得将杀人害命之事一一供出── 三年前初春的一天黄昏,一个外乡耍猴人向刘生央求借宿,刘生答应了。刘生的妻子王氏见耍猴人腰中鼓鼓的,断定耍猴人身上有些银钱,夜里便与刘生商议要害死耍猴人。半夜时分,夫妇俩乘耍猴人熟睡之机在耍猴人的头上连砍数斧,耍猴人当即毙命。夫妇俩连夜在院中悄悄地挖了坑将耍猴人的尸体掩埋。为了遮人眼目,第二天,夫妇俩又在埋耍猴人的土堆上栽上一棵枣树,同时又在左边栽上一棵──在院内左右对称栽果树乃农家习惯。这样,谁也不会对两棵枣树生疑。夫妇俩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他们只顾杀害耍猴人,没把那只猴子放在心上,给他们留下了后患。极通灵性的猴子在主人被害后逃进山中,一直想为主人申冤报仇,但始终没有机会。这天站在山头上见大道上走来一队人马,中间一长者骑着高头大马被众人前呼后拥,十分威严。那猴子跟随主人走南闯北颇见过一些世面,看出马上的长者像是一位出巡的官员,于是跑下山来拦路“喊冤”。 林大人随那猴子来到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心中暗想:此处可能就是案发之地。在院中经过仔细观察后,偶然发现院中左右的两棵枣树有些可疑──按农家习惯,在院中对称栽植果树均是同时栽下,但这两棵枣树生长状况截然不同,左边的一棵矮小,枝瘦叶黄,右边的一棵却树干高大,枝繁叶茂。林大人经过细心的分析后,认为两棵枣树生长情况不同或许就因为根下的营养不同,而树的主人绝不会对两棵枣树厚此薄彼。于是,林大人命人把右边的枣树连根挖掉,将一桩图财害命案一举破获。 ...
绿竹的鬼 很多年前,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家里买了辆黄色的东风货车,请了个驾驶员来开。 因为没有人跟车,所以我就跟着去了,兄弟最是狡猾,遇见去贵阳遵义,他就抢着去,遇见穷乡僻壤,他就让我去,我一直都是愚蠢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后来我执意要去贵阳,他又闹又嚷,很是生气,我才明白其实他一直都在愚弄我,不过我不在乎这个事情,他是我兄弟嘛。当然,我说的这个和我兄弟没关系。 我跟着一个叫罗先昭的家伙去绿竹,绿竹是个遥远的乡下,货真价实的穷乡僻壤,路又烂,地方又穷,人也阴阳怪气。这就是我对绿竹的印象。 我记得那次我们好像是拉化肥去绿竹。 车是从黄昏出发的,到绿竹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乡下的黑夜,那可真是毫不含糊的黑夜,如果没有灯,那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浓浓的黑会让你恐惧。 车到绿竹的时候,有人打着手电筒来接我们。罗先昭和他们说话,嘻嘻哈哈的。 我跟着他们走进黑暗中,来到一个矮小的土墙房间里,土墙房里亮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辉映着这逼仄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木桌,一张床,一扇门,一道方形的,小小的窗。 木桌和床都肮脏而古老,窗上遮蔽着残破的塑料纸,贫寒凋敝之状一目了然。 他们坐在木桌边嘻嘻哈哈地说了半天,然后他们就约着去公社打牌,罗先昭问我去不去,我当然不去,一方面我不懂,二方面我的年纪小,懂了也是白懂。我说你们去吧。 他们站起来,走了出去,其中一个人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兄弟,这里可和城里不一样,晚上听到什么东西叫的话,你可别出来乱走。 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就说你们去你们的吧。 罗先昭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支手电筒。 他们走了之后,我孤零零地坐在煤油灯下,望着墙壁上自己的黑影,突然觉得害怕。我很后悔,虽然我不打牌,但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我还是好好呆着吧。 那时候我疯狂迷恋武侠小说,那时候我也喜欢写武侠小说,那时候我身上总是带着纸笔,走到什么地方就写到什么地方。 于是我掏出本子和笔,开始写作自己的小说。 就在这个时候,黑夜的深处突然传来狗叫声,先是稀落的几声,后来声音越发的大了,到处都是狗叫声,漫山遍野的狗叫声,可怕的狗叫声让我简直怀疑这个地方是个狗城。 正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狗叫声突然一下停止了,那是突然的,基本是一致的停止。 我正在奇怪,在黑夜深处,突然幽幽地传来女人的哭泣,哭泣声先是很远,慢慢的走近了,我把那突然停止的狗叫声和这神秘的女人哭联系起来一想,马上就头皮发麻,事实上那是头皮发紧,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全身都基本僵直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又想到那个男人跟我说的话,小兄弟,这里和城里不一样,晚上听到什么东西叫的话,你可别出来乱走。 我吓得全身发起抖来,要知道我可是个孩子,我没有见过鬼,而且我对见鬼这事情不感兴趣,所以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是很快我就镇定下来,我想,人人都在说鬼,但没有人见过鬼,今天就是个大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出去看一下? 我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呆了,不过我内心有强烈的冲动,我真想去看看这个鬼是什么样子,她有没有一头长发,有没有一双空洞流血的眼睛,有没有一张惨白的脸庞,她有没有漂浮在半空,她还有没有一段伤心的过去。 这些疯狂的想法战胜了我的恐惧,于是我抓起手电筒,蹑手蹑脚地摸到窗下,准备看看那哭泣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哭泣声渐渐的近了,近了,她已经近到我的窗下了。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哭泣声居然在我的窗下鸣叫着,呜呜呜,满清狗,呜呜呜,满清狗。 窗户虽然是塑料纸遮蔽的,但我没勇气揭开,我认为从门口去看比较保险一点,于是我蹑手蹑脚,又摸到门口,呼啦一下,我把门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将手电筒照向那个哭泣的地方! 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那地方居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地方仍然发出那悲惨的哭泣,呜呜呜,满清狗! 我头皮发炸,连忙跑了回去,紧紧将门关了起来,这时候我发现自己全身都湿了,脸上手上尽是冷汗。 哭泣声终于远去,消失在遥远的地方,等到哭泣声消失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狗叫声又如雷鸣一样的响起来,我在狗叫声中彻底软了下去。 罗先昭回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对他说,他数着手里的零钱,然后问我,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说没什么。 许多年后,我问起绿竹的一个朋友,我问他,你们那里以前是不是死过许多人? 我的朋友回答,是呀,满清政府在绿竹清剿过太平军,他们在绿竹杀死成千上万的人,然后把他们埋进万人坑。现在这些坑都在的,而且一到下雨天的时候,万人坑就会流出许多黑色尸水,如果不小心光脚踩到的话,就会生恶疮,什么药都医不好。 我仍然不相信我朋友的话,后来我翻阅了《金沙县志》,让我汗毛直竖的是,我朋友讲的居然是真的! 不过有一点疑问的是,既然死去的是那么多的人,为什么那只是一个鬼的哭泣呢? 光明街的鬼 我所住的这条街原来叫做光明街,现在叫做光明路,光明街和光明路是不同的,现在光明路整修得质量相当好,以前的光明街很烂,一到下雨天,下脚都找不到地方。 我说的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光明街的那个时候。鬼故事。 大约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在临街的房子开了个铺面,卖点小百货,生意很糟糕。 不过生意糟糕仍然做了下去,那时候很年轻,干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那时候铺子用的是老式的站板门,也就是把那种一块块编了号的木板镶嵌上去,这就关门了,如果把那些木板拆下来,那就是开门。 我家的木门已经用了几年,又旧又破,有几块木板都开裂出掌心大小的空隙,即便是关了门,从里面往外看,外面的情况仍然可以一目了然,当然,这还是借助那一根灯杆上那盏灰蒙蒙的街灯的光。 那天晚上已经十二点过了,我正躺在铺子里的床上睡觉,夜里起了大风,风把外面的红色条幅广告吹得哗啦啦着响,我听到狗叫声,偶然经过的车声,行人路过的说话声,不过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风声车声,还有行人的脚步声,这些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意识渐渐蒙胧,我开始入睡,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背街方向,也就是桥的那头,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这个声音马上就把我从迷梦中惊醒过来,我想起了许多年前我在绿竹听过的神秘哭泣,于是我再没有睡觉,只是无比紧张地竖着耳朵听那凄厉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人,又好像是野兽,又像是一种鸟,但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总之很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先是从桥上过来,然后经过我的门口,然后一路往着光明街的深处去了,听着它渐渐的远去,我如释重负,我想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就在我准备睡觉的时候,那声音却突然又兜了回来,声音越发的凄厉了,越发的恐怖了,它居然就在我对面水厂的空地上盘旋着,我之所以说那声音是盘旋的,是因为它忽而高,忽而低,时左时右,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它就在水厂的空地上。 我流着冷汗,全身颤抖,我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我在父亲的卧室门口敲门,我把这声音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父亲听了就爬起来,他手里提了根手电筒,当他随着我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街灯惨淡地照着空旷的街道。 我父亲有点生气地说,哪里来的声音? 我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我显然无法解释我听到的那声音,因为它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声音的确叫了的,如此的凄厉,如此的悲惨。 第三天,有个中年人在水厂缴费,他走出大门,突然栽倒在地下,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据说是死于心绞痛。他的亲人流着眼泪说,我家这人从来没有得过心脏病呀,这事情真是古怪了。 我不知道这男人之死和那凄厉的声音有没有关系,不过最好是没关系吧。 ...
事是真事,说不的先要澄清一下,好似一提到这类事,大家都先入为主的提醒自己,这就是个讲故事的,讲的再恐怖也是个故事。不过这回还真是个真事,虽然时间过去有点久,二十多年了,我那时还是个初中生,我们隔壁班有个同学叫什么亮,大家平常都喊他亮子,那年月郭富城的中分头正是大行其道,这哥们天天弄一中分,搽点食用油经常亮亮光光的,刚开始我以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个有钱人(呵,哥家那时有小卖铺),直到有次听庆子对我说,亮子没爹只有妈。没爹怎么生的他,我还纳闷刚一问出口,庆子就使劲拍我脑袋,傻呀,不是生来就没爹是死的早,眼前就和妈相依为命,还有个姐嫁人了。以后我看到亮子再感觉不出来这家伙有多帅,满心的同情和可怜。我今天要说的这事呀,就是和亮子有关。 这事具体时间好像是93年还是94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初秋,北方平原上满满的都是玉米苗子,一人多高,一到傍晚小风一吹,叶子哗啦啦的响,像是有人从你身后跑过。下午放学大家父母在外打工的再或者路远的都不回家,在学校食堂吃,交点白面,买点菜票,一顿饭再奢侈超不过三毛钱,想想现在哥一天饭钱再少都要三十块。那天大家一如往昔正无聊的吃着饭,忽然就听着校墙外有人喊,不好了出人命了。我们学校在村外,这地出人命肯定是大事呀,我一听还吃你妹,赶紧看热闹吧,拉着庆子起身就往动静处跑,碗筷都不用管,那年代这东西还没人偷。哎,别说,我道自己跑得快,还有兄弟跑在前。一伙人乌乌泱泱朝着地围过去。打老远我就瞅见亮子哭,我和庆子跟亮子装熟,挤过去拍着亮子肩膀,这是咋了?亮子六神无主哪听得见我说话,抻着个脖子边抽抽着边往远处望,这个空当我才发现地上还躺个女的,翻着白眼在路边水沟里左左右右的蹭。这女的抽了,我话还没说完庆子又一巴掌拍过来,这是亮子姐。庆子比我大,对我很好,当然不是指老打我头这事,是经常帮我出头。就最近前些日子,回老家看见他,还在老家种田打工,过的比较不尽如人意,身体也远不如我们以前闯荡江湖时那么强壮,不过守着老婆孩子热坑头,未必就不是一种可心的幸福。话说回来,当时我可是仔细看过亮子姐,完全是癫痫的症状呀,能用这么癫痫标准的词语,完全是因为大街小巷涂满了“治癫痫,到王庄”的宣传标语。我喊亮子快叫医生吧,癫痫会把舌头咬断的。亮子平时看着挺精神,关键时刻傻了,直直的看着我完全没反应,我真没看错这家伙,中分头绝对是掩盖毫无内涵城府的伪装。庆子也在这边喊快叫医生吧,旁边有人应了句,叫了正往这边来。话音没落地,就见村里赤脚医生罗老头颠过来了,边颠边喊:让让,我看看。罗老头是个庸医,我的感冒从来都没看好过,虽然医德很好,我欠他的钱他从不催。围观的人都紧张地看着罗老头等诊断,罗老头翻翻亮子姐眼,扒开嘴,往里看,忽然,亮子姐“咔吧”一下子把嘴咬住了,人群里“哄”的一声,把罗老头都吓一跳。罗老头拍着亮子姐的脸,喊着她名。亮子姐叫英子。英子,醒醒。 接着,他娘的对我世界观强烈冲击的一幕出现了。亮子姐使劲梗着脖子把脑袋往左后右后转了转,用男人的声音说了句,滚你妈的。绝对不会错,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去你妹的,我瞬间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罗老头忽然怔住了,你是谁?不由自主的问了句。我是谁管你鸟事,滚开。亮子姐翻着白眼学着男人声,随后我立刻意识到那决不是学的男人声,是真的一个男人在讲话。庸医罗老头随即做了个明智的决定,赶紧叫六喜。六喜是个十足的老神棍,五十多岁瘦瘦的,听说见谁都说你后面跟着个人,然后阴阴的一笑自个就走。有人往村子跑去叫六喜了,天趁着这空当就暗下去了,此时此景,无论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我觉得对我美好的童年都是一种摧残。亮子姐直到六喜来之前,都没有再胡说,只是节奏性的翻着白眼一抽一抽的,亮子原来还敢喊声姐,现在也只愣愣的看着。 六喜来了。有人喊了声,六喜紧裹着一阵劣质的香皂味挤进来,这老家伙。六喜一进来就对围观的人群说,都退后都退后,这可是不干净的东西呀,沾到你们身上可不好。人群忽一下退后了几步,不过可没见人走,害怕相对于好奇,总是好奇是赢家,这机会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六喜把亮子姐扶顺坐在路边玉米地旁,嘴里不知道嘟囔个啥,忽然大声说,不管你是谁,我问你啥你说啥。有事解决,没事就过。当时六喜应该是喊个这,听着很押韵。你说你是谁?亮子姐没反应,六喜有点怒了,大了嗓门接着喊,举起不知道从那抽出来两根削尖了的筷子,说不说?不说我就要扎你三魂和六魄。僵持了一会,亮子姐终于出声了,我是她小表哥。 我虽然听过不少牛鬼蛇神的传说,用这也骗过不少对我有情有意的小菇凉,但能这么近距离听这颇为惊悚的对话,还真是有点小紧张。 六喜点点头,接着问,你这是来干啥,有事说事,不要附在别人身上胡来。亮子姐接着翻翻了白眼扯着男人声说,我没有穿没有住,天天被后坑老鳖精欺负。六喜回头问亮子,你有个小表哥?亮子脸都白了,颤抖着说去年刚淹死了。我去,死了,亮子小表哥死了,我刚想回头对庆子说,就听亮子姐又吼道没人管我了,没人管我了,我回家家没人管,去亲戚家亲戚没人管,我这是没办法。 六喜问亮子,你姐咋到这的,亮子说我姐和姐夫吵嘴,一个人堵气回娘家,还没到村头就越想越伤心自己坐这哭起来,我听邻居说就赶紧过来,没想到一来就这样了。 六喜犹豫了会说:天傍黑时,邪气最容易入侵,再加上你姐又哭又累,更易招邪。 我记得好清楚呀,到现在我都决不会在傍晚的时候去村头哭,太他妈的吓人了。 六喜对亮子姐说,房子我给你烧衣服给你烧,再给你烧点钱你就给我安心走。亮子姐喉咙像含着口痰一样,含混不清地说还有那个老鳖精。六喜啥话都不说,拿着那两根尖木棍就要去扎亮子姐,亮子姐尖叫声说,不扎不扎,烧了就走。 后来,六喜安排着人去镇上买纸糊的房子纸糊的衣服和冥币,一骨脑的全烧了。一烧完,六喜就对着亮子姐大吼,还不走?信不信我把你压在这,几辈子都翻不了身。亮子姐极为配合的身子一软,就昏过去了,一直围观没走的罗老头赶紧过来掐人中,过了会,亮子姐忽忽悠悠的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问我这是咋了,咋躺在这?完全对自己刚才的优秀表演没有丝毫感觉。 我们几个回学校饭都没再吃,晚自习后拉着庆子去睡觉,真他娘的像六喜平常说的一样,我老是隐隐约约感觉后边有人跟着。 直到许多年后的一天,我把这事给我同学讲,同学告诉我这叫癔症,说是科学都可以解释得清的,可我不大信,因为晚上总感觉后面有人偷偷跟着。 ...
凌晨五点,绝大部分居民还在睡梦中,只有那些环卫工,拿着扫帚,在昏黄的路灯下不紧不慢地划拉着。 突然间,天上乌云密布,厚厚的雨云似乎失去了重心,整个儿一片倒塌下来,压到了屋顶,又滚落到宽阔的马路上。昏黄的路灯在浓云的遮挡下,变成一个个发出光晕的小亮点。 一道闪电撕裂长空。 闪电照亮了两个惨白的脸。 这是两张可怖的面孔。一张脸在自家小区十二层顶部边缘,年约五旬,干部模样。另一张脸在新建黎阳住宅小区工地一座二十五层高楼顶端,稚嫩的小脸上挂满泪花,年龄也就十五岁多一点。几乎同一时刻,在两个不同楼层顶端,一老一少两个不同的人振臂高呼:“亲人们,永别了。”他们像古代的勇士一样,毫不犹豫地向前一跨,纵身向下一跳,一脚迈向深不见底的地狱。 随着两声巨响,从天而降的两个人摔成肉饼状,两具尸体鲜血、脑髓呈喷射状向四周飞溅。几乎在同一瞬间,两缕幽魂忽忽悠悠飘向空中,不期而遇。 “小豆豆,孩子,怎么会是你?”五旬官人惊异地望着少年问。同时探头向下一望,就见妻子跪在自己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 被称为小豆豆的少年也是为之一惊:“你,你不是陈大大?你怎会像我这样,也轻生了?” 少年也伸长脖子向下观望,但只看到自己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冷清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隐没在一片荒草中,没人知晓,没人理会。 “孩子,来,到大大这里来。”官样五旬人拉紧小豆豆的手,生怕他化为一片云彩给飘走。 不错,这一老一少互相认识。少年的父亲和这位官样五旬人乃同学关系,虽不及至交,但也时常走动。所以,少年认识他。他是谁?说来谁都不会相信,官样五旬人乃是当地大名鼎鼎的城建局局长陈富有。而十五岁少年,大名叫林义鑫,小名豆豆,在校初二学生。 “孩子,你傻呀,你小小年纪,太可惜了,走,大大送你回去。”陈富有继续向下俯视,他试了一下,想冲下去,把小豆豆的灵魂送回他的尸体,但不行,自己仿佛已经脱离地球吸引,只能向上,不能向下。是的,陈富有已经化为一缕污浊之气,与空气混合在一起,只不过这缕浊气还未散去,凝聚成人形,飘浮在空中。 陈富有皱皱眉,苦笑着摇了摇头:“孩子,你为什么要轻生?” 不问便罢,一问,戳到了小豆豆的痛处,哇地一声,小豆豆大哭:“大大,不瞒你说,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还在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爸妈便外出打工,把我托付给爷爷奶奶照看。三年前,爷爷奶奶先后死去,父母又把我托付给姑姑。姑姑对我并不亲,而且,而且,按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姑姑人品差,自私,心胸狭窄,口蜜腹剑。为了和我爸争家产,曾吵得不可开交,闹得不太愉快。可除了这个亲姑姑,我实在没有个合适的去处啊。姑姑本来就不想照顾我,要不是贪图每月爸妈按时汇来的那一千元学费和生活费,他们才不会搭理我。姑姑整天一脸的冰霜,姑夫更是凶巴巴的,老是黑封着一张脸,像是我摔死了他家孩子一样。” 一阵狂风吹来,差点将小豆豆吹走,陈富有急忙将小豆豆抱在怀里。小豆豆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 “在姑姑家,我受尽委曲,吃的是冷透了的盛饭,喝得是生冷的凉水。而且还不管饱,他们吃剩下的饭菜有多少算多少,我经常是半饥不饱。我想在外面买点吃的,可口袋里又没钱,我就只能那样饿着硬撑。受点苦到还是小事,大大,你是知道的,先是我爸有了婚外恋,接着我妈又红杏出墙。离婚后,他俩各自组成了新家庭,谁也不想再要我,谁也不想负担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成了世界上多余的人。姑姑、姑夫连续三个月没有收到爸妈寄来的生活费,一气之下,把我赶出门。我只得一个人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我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会做,不会做饭,不会缝补衣服。特别是署假快要结束,开学后的学费怎么解决?我都愁死了,因为没人照顾我,每天穿得又破又脏,同学们都嘲笑我,远离我,生怕我带给他们晦气。大大,我活得好累好累啊。睡到半夜,我总是被恶梦惊醒,有时候整夜睡不着,日积月累,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所以,所以我觉得还是死了好,到另一个世界去,听说那里没有纷争,没有歧视,没有痛苦。” 说到这里,小豆豆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突然问他:“大大,你做官好好的,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屁股后面总有一群人跟着,多风光啊。怎么,你也走这一步?” 陈富有瞪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怀里的小豆豆,他不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十五岁孩子之口。长长叹了口气,陈富有好像吐出了那口憋在肚子里的闷气:“孩子,按说我不该给你这样一个孩子讲的,可这天空里就咱爷儿俩。况且,咱也不在人世间了,说说也无妨。孩子,表面上看你大大风风光光,活得潇洒,然而有谁知道?自从县纪检委暗暗开始调查我的经济问题和行贿受贿那天起,我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慌惶不可终日,那日子过得真是生不如死。我干了八年的城建局长,别人送给我的,我借口贪污的有多少,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知道,想我这样的人,迟早有一死,与其被抓去依法判死刑,还不如自己了断的好。所以,所以我就跳楼了。” “可是,大大,你想过没有?”小豆豆又冒出一句与自己年龄段极不相符,令陈富有十分惊奇的话:“你上有九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一双没有成家的儿女,你一死了之,留下他们该怎么办?” 深思良久,陈富有涕泪连连,泣不成声:“是啊,豆豆,我还有九十多岁的老母亲需要伺俸,一双未成年的儿女还在读书,一个大学,一个高中。可现在,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后悔莫及啊。” “我到有个办法。”小豆豆小眼一转,计上心来:“大大,我也后悔了,我想读书,我还要上高中,上大学,还要读研究生,考取博士,我不能没有为国家作一点贡献,就这样没了。” 点点头,略一犹豫,陈富有终于眉头一展说:“对,好侄儿,你说的对,那,咱们就回去吧。你去上学,我去自首。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大大全给你包了。” 陈富有抱着小豆豆,腰身一躬,正想从空中俯冲下去。突然,有三位不速之客挡在他们面前。带头的一袭白衣,一脸正气,左手持一册生死薄,右手执一支暂新毛笔。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一个面色幽黑,穿黑衣,一个肤色白皙,穿麻衣,俩人手里各执一柄招魂幡。只见那带头的沉声说道:“哼,哼哼,走?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陈富有大骇,急急后退了一步。 陈富有一看这三人的装束便明白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阴司判官和黑白无常。判官翻了翻生死薄,噫了一声说道:“怪了,小鬼,你还有七十年阳寿,而且该是个有福之人,怎就提前报到地府了呢?不对,不对,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本来是该将你送回阳间的,可你小子也真会选地方,从二十五层楼顶跳下来,你的肉体已经粉身碎骨,没法再用了。嗯,嗯,不过还好,一个煤老板的小公子和你同岁,阳寿已满,死后快三天了。你现在就借他的尸还魂吧,到了这个家,你的学费、生活费就不用愁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供你小子受用一辈子。呵呵。” 判官霍地一转身,两只眼睛中放射出两束冰霜一样的寒光,对陈富有厉声喝道:“你在世做人不仁,为官不良,借机敛财,大肆侵吞公款;你故意刁难工程项目老总,收取巨额贿赂;你色胆包天,包养十数情妇,导致多个家庭破裂;你雇佣黑社会打手,铲除异己,致人非命。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你以为一死就能了事吗?你躲得过阳间制裁,却逃不掉地狱惩罚。局长大人,请吧,那边已经为你烧红了油锅,正侯着你老去洗个滚炀油澡呢。带走。”判官一声令下,黑白无常哗啦啦抖开枷锁手铐脚镣,反剪着陈富有冉冉而去,瞬间便没在迷雾中。 判官一把拉过小豆豆,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食指戟指着一座大城市。只见一座豪华别墅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正跌坐在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床前痛哭,那男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判官说道:“小鬼,趁你还未过奈何桥,没喝迷魂汤,赶紧去吧。你记住,你要善待你未来这双父母,他们病倒时,一定要好好伺候;他们寿终时,你负责好好发送。如不能做到孝顺,我会减掉你相应的寿命,剥夺去你的荣华富贵。” 小豆豆很懂事,一再感谢说:“谢谢。谢谢判官爷爷。我会记住你的话,我能尽孝,我会做到的。” “好了。”判官又呵呵一笑说:“快,时辰已到,去吧。” 判官用力一推,小豆豆便朝着那个大城市,那座豪华别墅电光石火般地射去。 ...
招魂仪式 “喂,不要把衣服挂在那上面。”小伟吼着。 “为什么啊?又没人规定海边不能晾衣服。”赤膊的小杰正准备把湿T-shirt挂在海边的竹篱笆上。 “对啊,海风吹一吹很快就幹了哦。”旁边的小兆附和着。 “这里风大,到那个凉亭我再跟你们慢慢说。”小伟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没其他人,才轻声对他们说。 小杰吐吐舌头,小兆耸耸肩,一并跟着小伟往沙滩旁的木板搭建的简陋凉亭走去。 三个人都坐下了,小伟深呼吸后,缓缓说:“我以前看过别人在海边招魂,就是在竹竿上绑着往生者的衣物作招魂幡,摇啊摇的,盼望鬼魂能回到自己的衣服上。” “那跟我在竹篱笆上挂衣服有什么关系?”小杰搭腔道。 “你想想,这么做不是跟那招魂仪式很像吗?”小伟的表情略带一丝恐惧。 “别装神弄鬼的,你说清楚点儿。”小兆有点儿不高兴。 “我没有装神弄鬼,之前我也不知道,顶多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招魂仪式而已,可是……”小伟顿了一下。 “可是什么?”小杰有点儿紧张。 “可是如果你没想招魂,又做着同样的事,会对自己不好。如果真的有‘鬼’,它又没办法找到自己的衣服,只好看哪里有衣服挂着,就穿上去了……” “那……那我应该没事吧?”小杰有点儿结巴。 “没事,我在你挂上去之前就阻止你了。”小伟微笑。 “还好还好,你早说嘛。” “搞清楚就好了啊,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考试,大家走吧。”小兆喊着。 “不叫老张跟猪头倩吗?”小杰望向海滩上一对鸳鸯戏水的情侣。夕阳有点儿刺眼,让他看不太清楚那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没关系啦,我想你现在也分不开他们吧。”小兆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小杰看到小兆这举动也会心地笑了。 “我还是过去说一声我们先走了,不然待会儿他们找不到我们还以为我们怎么了。”小伟丢下这句就跑向海滩。 只见小伟跑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对情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接着就看到小伟又气喘吁吁跑回来,说:“走吧。”小杰和小兆也没多废话,大家一起走到海滩外的围墙,骑上各自的车返回各自的宿舍。 此时,海滩上依旧还有不少游客徘徊。夕阳鲜红,三两挂在竹篱笆上渐幹的衣服的盐粒结晶反射出点点亮光。 骑着车的小伟看着夕阳,想着临走对老张说的最后那句话,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去——“海边退潮后靠近海沟,注意安全。” 阿达落水 隔天早上,小伟又看到老张跟猪头倩卿卿我我地腻在教室角落,而小兆跟小杰也带着半睡半醒的倦容来到学校。 倒是许久不见的阿达来了。小伟心想,可能因为今天有小考吧。“嘿,好久不见,这阵子在忙什么?”小伟随口问道。 “打工呗。”阿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头上戴顶鸭舌帽,看来是连头发都没整理就出来了。 冷场。 “对了,昨天打工的时候,在我工作的英专路7-11店,靠近车站附近的淡水河上,不知怎么围着黄线。我靠近一看,原来有人死了,好像泡水泡了很久,像发酵过一样。”阿达冷冷地笑了一下。 小伟咬咬下唇,有一点儿恶心。 “发考卷了。”教室瞬间寂静下来。 五十分钟过后。教室外面。 “下午没课,到我宿舍打麻将吧。都九月了还这么热,顺便吹吹冷气吧。”小兆跟小杰以及张氏夫妻提议着。 “好,没问题。”夫妻档一口答应。 “那……小伟呢?要不要找他?”小杰问。 “我们已经四个人了,就这样吧。”小兆没想过要找一个老爱跟自己唱反调的人。上次去海边之所以叫上小伟,也是因为他曾考过救生员,万一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说得也是,那晚点儿见。”小杰一向没什么个性。情侣党则往往沉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而就在那几个人讨论的同时,小伟早就回到宿舍。他一向独来独往,除非有人约他,否则他的生活就是上课、上网、游泳,似乎没有更多变化。他已经太习惯这种日子了,如果有什么改变,搞不好还会不适应。 “哈,清一色,爽啦。”小兆面前摆满了赢来的钱。 “什么时候你的运气这么好了?”小杰一副输了几百万的衰样。当然,老张、猪头倩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打一圈就不打了。”老张也输到怕了。 “嘿嘿,自摸。”小兆毫不留情。 “啊……”一片哀嚎。 半夜一点,小房间里的四个人还是闹哄哄的。窗帘后的阳台的晒衣架上零星挂了几件衣服,随风飘荡着。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英专路的7-11店里,阿达正忙着摆货。叮咚一声,自动门打开了,一个身穿T-shirt和牛仔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阿达看那年轻人在柜台前徘徊,心想可能是要买烟的吧,于是暂时放下手边工作,跑到柜台询问:“先生,需要什么?” “给我来一包七星。”年轻人答道。 阿达熟练地把烟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交了钱,转身离去。 阿达回身准备继续上货。当他经过门口时,忽然发现地上积了一滩水。 “又要拖地了。”他暗骂一声,径自走到仓库里去拿拖把。 可是当他回到门口时,赫然发现水幹了,地面上仿佛根本没有湿过,心中不免觉得讶异,是眼花吗?会不会是太疲劳了?他嘴里边嘀咕边又把拖把拿回仓库。 当走到饮料架要继续上货时,他惊觉地上又湿了。可这次湿的不是门口,是他脚下。“不会是饮料包装破了吧?”他审视货架,没有,一瓶都没有破。 “怪了……”阿达低念。 “算了,先摆好货再说,不过是水而已。”粗神经的他没想太多。 突然,他伸出手定睛一看,手上都是水,舔了一下,咸的。是汗吗?最近身体这么虚,明天请个假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叮咚一声,又有人进来了。阿达回身看了一下,是个年轻MM,她突然“啊”地高分贝尖叫一声,头也不回跑了出去,慌张中还撞到了电动门,也不在乎疼不疼。 “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阿达碎碎念了一下,悻悻然地转头继续上货。他不经意地对着饮料架的玻璃门看看自己,不看还好,一看,依稀只见一个全身肿胀、皮肤苍白又泛着水光的人正穿着7-11夏季制服面对玻璃门。 阿达被玻璃上反射出的影像吓得向后跌倒在地。玻璃里的人也跟着他做出相同动作。 阿达揉揉眼睛,但眼睛反倒被手汗浸到张不开,视线一片模糊。他慌了,只想先把眼睛洗幹净,再好好拿面镜子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达冲到结帐机后方,打开水龙头,大力地把水往脸上泼去。洗了好一阵子,他觉得眼睛没有那么酸痛了,才勉强睁开眼睛,缓步走到店内的镜子前。 咣啷。 镜子被打翻在地,阿达发疯般冲出店外。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半夜,路人本就不多,看到他鬼吼鬼叫的样子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只有纷纷闪开。 “我到底怎么了?”声嘶力竭、神智不清的他,不知不觉跑到河边,一不小心踢到堤岸,跌落河中。 “啊——”他眼中的最后一幕,是那暗夜中河水的波动,仿佛伸出许多手的怪物般,毫不留情地吸纳着他。只一瞬间,黑夜又重归寂静。 河堤旁刚好有人恰巧看到这一幕,可是又不敢下水去救,只有打电话请救难人员来帮忙。但当救难人员来到时,却已挽回不了这条年轻的生命。 于是,昨天同一地点,依旧被拉上黄线,不同的是,死者的衣服上挂了个店员姓名牌——“XX达”。 小兆自杀 “小伟,救我,我好冷。”小伟从睡梦中惊醒,他好像听到阿达在对自己说话。 “不可能啊,现在是半夜两点,难道我在做梦吗?”小伟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喃喃自语。 “可是我明明听到阿达的声音……”小伟似乎听到水滴声,而且离自己很近,还有“喀啦、喀啦”的沉重脚步声。 一种很毛的感觉猛然由头至脚地遍布全身,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僵硬地瘫在床上。 啪啦、啪啦。 拖泥带水的感觉,声音离床边约一公尺而已。 小伟的眼睛逐渐开始适应了黑暗的环境,透过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看见一个灰色又模糊的人影。他倒抽一口凉气,心跳仿佛停止,脑袋也无法思考。 可是灰影却离他越来越近。冰寒刺骨的寒意从头至脚穿透全身,突然感到一阵痉挛,接着他就丧失意识了。 清晨七点整,小伟意识模糊地缓缓睁开双眼。他觉得身上都是冷汗,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画面。 一道冰冷的目光死盯着署名“XX达”的7-11服务牌、阿达臃肿的身躯、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月光下的空中快速游移着,但却被几件零星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挡住,渐渐附在衣服上面……啊,好像还有什么画面。还有,阿达好像说了句什么话?那个黑影最后停留在…… 小伟怎么也想不起最后一个画面。 中午十二点,小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起床了。他心想,今天没课,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再说。他走向阳台拉起窗帘,把晒衣架上的几件衣服一股脑地丢到床上,从里面拿了条毛巾,就到浴室里去洗澡了。 “老张,晚点儿打算做啥活动呢?”洗好澡的他边拿毛巾擦幹头发,边打手机,“什么?还要睡?” 小兆把手机挂断了,拨给另外一个人。 “小韵吗?是学长我啦,你不是老嚷着说要我帮你拍写真照吗?嘿,今天天气不错,待会儿吃完饭你家楼下见吧。”小兆嘴角泛着笑意。 “啊?要准备什么?咱们到海滩去拍吧……那就这么说定啦,晚点儿见。”小兆开心地挂了手机。他总能想到娱乐自己也讨好别人的活动。 可他却没发现,那些从昨晚就晾着的衣服,总有层消散不去的水气,软软湿湿地附在上面…… “对,就是这样,很可爱哟。”小兆连续拍摄。 他本身就是体魄强健、外貌英俊的美男子,再加上幽默的谈吐以及绅士般的对待,更是让少女们芳心荡漾。可小兆却从没跟任何一个女孩交往过。任何人都猜不透他,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很喜欢摄影。 “好极了,现在你起身再后退一点儿。对,往海水里面退,淋点儿海水在身上。” 小韵第一次感觉到在镜头下也可以这么自在,可她却没发现水深及腰的海水…… “啊——”小韵脚下踩空,是海水退潮形成的海沟,人一下往水里钻了进去。 “救……救……”小韵奋力踩水,表情惊恐,求助的眼神望向小兆。 摄影镜头不住闪动,小兆丝毫没有伸出援手的动作。 “救命……”渴望变成无助,无助变成惊恐,小韵的眼睛睁得极大极大。 小兆觉得异常兴奋,尽管全身都被海水溅湿,但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以前,他只要看到女孩子的双乳隔着衣物被挤压变形,就会感到莫名的狂喜,可惊恐的表情小兆却从来没有拍过。原来是这样,真是太美了。 小兆终于伸出一只手给小韵,小韵的眼神为之一亮。 “哈哈哈。”他的手又缩回去了,又伸过去,又缩回来。 小韵终于全身脱力,毫无挣扎地默默沉了下去。 一个年轻少女美好的肉体,泡过海水后,会全身变形哦。想到这点,小兆从海边缓缓走回岸上,到了竹篱笆旁,把湿透的上衣挂在上面,坐下,茫然地望向海边。 无意间,他拿起手上的数字相机,检查刚刚拍下来的精彩画面,一语不发地一张一张从头至尾地看完,然后按下删除键。 小兆站了起来,神色茫然。他回身面对着竹篱笆,挑了根顶头最尖锐的。 噗。 鲜血和脑浆浸湿上衣,混合着海水泥沙。 当警方做笔录的时候,海边那些看到小兆自杀这一幕的游客,一致表示他是把头用力向竹篱笆上靠去的。只是这力量也未免太过强大,硬生生穿透了他的脑袋。 至于已经臃肿发胀的小韵,则在小兆自杀不久后浮出水面,脸是朝下的。大家都不敢把她的脸翻过来,因为脸朝下死的人,最冤最凶,凡是被这种死尸看到第一眼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所以最后也只有交给专业的葬仪社去处理。 警方综合人证和物证判断,这是宗自杀案件,只是原因还不甚明了。 如此惊悚的案件,媒体在当天的晚间新闻就报了出来,让本来就没有人管理的海滩,添上一抹阴森恐怖。因此好一阵子没有人敢去那里戏水玩乐。 鬼附身 啪咻、啪咻。 小伟正在学校的泳池内游着自由式,水花四溅,快速地往返穿梭。 “咦?怎么突然变黑了?”小伟心中暗道,“会不会是缺氧了?”一波波阵痛自脑神经深处传来,小伟立觉不妙,加快速度往池边游去。 “呼……”小伟趴在池边,拔掉蛙镜、脱掉泳帽,想让发热的脑子好好散散气,可他眼前却一片漆黑,晕眩过去。 “同学,你没事吧?”救生员发现不对,跑过来拉起还在泳池中的小伟,将他放倒在地,并拍打着他,“有呼吸,还好不是休克……” “唔,我昏过去了吗?”小伟睁开双眼,有点儿迷茫。 “嗯,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事。”救生员回答。 “谢谢,我只是有点儿累而已。”小伟自顾自地爬起来。 小伟反常地觉得特别疲倦。可能是因为昨天的噩梦吧,他自我安慰着,到冲洗间冲了个澡后,竟然发现手机里有四五通未接来电。 “小杰啊,找我幹什么?”小伟慵懒地问。 “小兆他……他……死了!”小杰有点儿结巴,但不是哀伤的那种,而是不可置信。一个昨夜还跟自己打麻将而且赢了那么多钱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什么?你说清楚点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小伟瞬间清醒。 “刚刚我无聊在看新闻,忽然画面上插播了这个消息,地点在海边。”小杰稍稍镇静下来。 “详细情况是怎样的?”小伟有不祥的预感。 “你到我家来,我也叫猪头倩跟老张过来了,咱们讨论一下。还有,小兆的死法实在太怪,我想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小杰想到小伟曾经提及过“招魂幡”背后的含义,或许小伟可以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毕竟大家前几天还一起去过那海滩,莫非…… 飞驰在去往小杰家的路上,小伟想到了昨夜的噩梦。难道阿达也…… 挂掉小伟电话后,小杰一个人呆在房间,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也不知道猪头倩、老张、小伟什么时候会到,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小兆会不会前天在海滩上晾衣服了呢?”如果小伟说的传说是真的,那么,小兆肯定是被鬼附身才会做出这些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的。 “喂?好,我去开门。”是老张打来的。 三个人一起走进小杰的房间,沉默不语。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小兆是不是把衣服晾到海滩边的竹篱笆上过?”小杰问。 “应该没有吧,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吗?”老张反问。 “对啊,但我就是不确定啊。”小杰吐了吐舌头,掩饰自己的不安。 “不确定什么?你今天把我们找来又要做什么?”老张有点儿不高兴。 “你们都看到新闻了吧?我们昨晚还在一起打牌,而且他还赢了好多钱。”小杰大声地说。 “那又怎样?”老张不以为然。 “但是,你们又为什么要过来?”小杰不甘示弱。 “是我叫他过来的。”猪头倩插进话来。小杰好奇地看着她。 “我想说大家同学这么多年,他出事我们好歹也要做点儿什么,哪天去他灵前上上香也好。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猪头倩的口气不急不徐。小杰到现在才发现,这女孩竟然颇重感情。 “我只是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杀人又自杀,太奇怪了。他昨天明明还好好的。”小杰甩手摇头。 “那是他自己的事,现在想太多也没用,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做到我们能做的就好了。”老张拍着小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他认为小杰只是悲伤过度想太多而已,但其实他心里也有类似的问题。 “对了,我也让小伟过来了。”小杰抬起头。 “找他过来?他跟我们又不熟。”老张说。 “好歹也算有点儿交情吧,况且我也有些问题想问问他。”小杰平静地说,“你相信有鬼吗?” “啊?你说什么?” “我认为小兆不是想杀人自杀,他一定是被鬼附身才这么做的。” “你们都到了啊。”这时,小伟开门进来。 三个人一齐看向他。老张和猪头倩都没说什么,小杰倒是仿佛看到救星般,对小伟说:“小伟,你快跟他们说,小兆是因为鬼附身才死的。” “鬼附身?”小伟第一个想到的是昨夜的噩梦,还有阿达。 “小兆一定是因为把衣服晾在海边,然后被鬼附身才害死小韵,最后又用这么恐怖的方法自杀死的。”小杰急需小伟的证实。 “那个传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现实中不会真有这种事吧。”小伟不太肯定地说着,因为他心中其实也有点儿相信,特别是在做过那个噩梦之后。 “你们在说什么?海边晾衣服?那天我跟小倩也晾了啊。这跟小兆的死有什么关系?”老张不太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你……也晾衣服了?”小杰惊恐地看着老张跟猪头倩。 “对啊,我真搞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老张茫然地说。 “你们两个都会被鬼杀死,哈哈哈,一定会的。”小杰猛然跳了起来,表情扭曲变形,伸手抓向老张。老张的脖子被小杰紧紧掐住。 “如果你被鬼害死,还不如我这个朋友给你一个痛快,哈。”小杰已经丧失了理智。 小伟见状,拿起身旁的椅子朝小杰打去;而猪头倩则害怕地躲在墙角,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小杰会突然抓狂。 啪嚓。 椅子被砸烂了,但小杰似乎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依旧死掐着老张。老张眼睛凸出,双手不住挣扎,脸色慢慢发青。 “你快住手!”小伟直接用拳头打小杰的头,拳拳到肉。 “哇啊。”小杰挥手打开小伟,但还用另一只手掐着老张。老张似乎没办法把握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因为他嘴角流着白沫,双脚不住在颤抖。 终于,老张双脚一蹬,死了。 小杰似乎还没满足,他抓起断掉的椅脚,走向猪头倩。 砰砰砰—— 猪头倩的头歪向一旁,一颗眼珠几乎要被打了出来,舌头无力地吐着。但小杰还是不断敲打着。 “唔。”小伟被小杰刚刚那拳打得一时爬不起来,头好像要裂掉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杰继续惨无人道的暴行。 小杰喘着气,放下手上的椅脚,转身面对离他两公尺远的小伟。 小伟惊恐地看着小杰,奋力挤出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勉强站起来,握紧拳头。 “我想我们现在能够好好谈一谈了。”小杰微笑着用手擦着头上的鲜血。 小伟颓然坐倒,完全无法理解。 “你一定认为我是疯子吧?”小杰笑着说。小伟无力地点点头。 “但我没疯,而且还很正常。我只是想问你,相不相信有鬼?”小杰表情凝重。 小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点头。 “相信你一定听说过一种禁忌,晚上不可以晾衣服。如果晾了,搞不好就会有鬼拿去穿,然后穿的人就会发生不测。”小杰咳嗽一下,接着说,“我本来是不相信有这种事情的,但,俗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我一向有在晚上晾衣服的习惯。” 听到小杰这么说,小伟想到昨晚噩梦里的黑影。 “我今天一起来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仿佛这身体不是我的。那是一种感觉,没有亲身体验很难了解。”不知怎么,小杰的表情竟然有点儿凄凉。 “身为朋友,最后我想请你帮个忙,趁我还能控制自己,帮我。我没有小兆那种自杀的勇气,不过我终于能了解小兆当时的感受了。”小杰说完,把眼睛闭上。 “最后给你一个劝告,不要在晚上晾衣服,一次都不要。我杀死老张跟猪头倩也是为他们好,不然他们迟早也会失控害人的。来吧。”小杰微笑着。 这时,小伟忽然灵光一现,想起昨夜阿达拼命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晚上不要晾衣服。”他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才死的吧?小伟又站了起来,这次,他拿了小杰的电脑显示器。 “小杰,对不起。”小伟闭上眼睛,下定决心把显示器高高抬起,往下用力一砸。 警方在小杰邻居报案后到达现场,逮捕了小伟。现场留有三具冰冷的尸体,其中一具的脸上带着微笑;其余两具则面露惊恐。警方以谋杀罪起诉小伟,罪证确凿。 脚步声喀啦喀啦地从走廊里传来,小伟心里清楚这是什么含义。他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室友说:“记得,晚上不要晾衣服,一次也不要。”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几百遍了。”小树无聊地掏着耳朵。 门被打开了,小伟第一眼看到的是南哥,负责重刑犯区的主管。小伟没多说什么,走了出去。身后的小树才惊觉是怎么回事,嘴吧张得大大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记得我说过的话。”小伟回头一笑,便踏出牢门。 小伟看了等在门口的南哥一眼,觉得眼眶有点儿湿润。他踏上前去握住南哥的手:“这几年来受您照顾,谢谢!” “下辈子要好好修善积德,不要再这样子了。”南哥简短地说,心中有些许的不舍。他递给小伟一支烟,“我知道你喜欢这个牌子。” “谢谢。”小伟大口大口地吸着。 没多做整理准备,小伟就跟着执行人员走了。在快要离开看守处的时候,远方传来小树的声音:“我会记得的,我会记得的!”声音绕梁不止。 小伟笑了。 ...
学校老式的宿舍楼翻新补建,所以部分住校生都被学校安排在了一座公寓中。环境不怎么好,而且人员分布得很不均匀,不一定都是原来寝室的人。 陈燕子被分到了907室。庆幸的是,以前的两个室友——程雪和高媛也和她住在一起,剩下的一个是完全陌生的新人,叫冯韵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冯韵婷的长相美到三个女生看了连连惊叹。 冯韵婷的性格很好,只是有一个怪癖:她常在阳台上立一个十字形的衣架,大小和正常人差不多高。冯韵婷会拿破布料做一个人偶,脑袋上还用黑色毛线扎成一束束的头发,然后在人偶的身上穿上自己的衣服。每天晚上,冯韵婷都会把人偶绑在衣架上,看上去就像个大活人站在那里一样。等到第二天,她就会把人偶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自己穿上。 谈起这个人偶,冯韵婷总会露出诡异的微笑,说: “我喜欢这么大的娃娃,衣服挂上去不会出现褶皱。” 这天晚上,陈燕子快要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忽然接到了冯韵婷的电话。 电话里,冯韵婷的声音很虚弱:“燕、燕子,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买两袋盐吗?” 陈燕子皱着眉答应下来,但觉得很奇怪:她们平时几乎不做饭,买盐干吗? 等陈燕子买盐回去,都十点多了。一开门,窗帘飘着,里面阴风阵阵,却空无一人。其他室友都跟男朋友出去了。可刚才打电话的冯韵婷应该在啊? “冯韵婷?” 陈燕子喊了一声后,突然听到了轻轻的一声呻吟。她仔细一看,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飘着的窗帘后有一个蹲着的身影,露出的脚正是冯韵婷的。 “你怎么在那里蹲着啊?”陈燕子不假思索地走过去。 “别过来!” 冯韵婷的话还是晚了一步,陈燕子已经大手一挥拉开了窗帘。顿时,陈燕子被吓了一跳! 躲在角落里的冯韵婷正瑟瑟发抖,身上所有可以称得上是毛发的地方都变得血红,皮肤斑斑点点像是烫伤,血肉一片片的,很多边缘都开始外翻,鲜血流了一地。猛一看会吓一跳,仔细一看,会恶心得想吐。 “你、你……怎么了?”陈燕子吃惊地退了几步。 冯韵婷抢过盐,将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陈燕子恐惧地坐回床上,看到帘后的影子正撕开盐袋倒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不停地用力搓着。陈燕子往旁边的杆子上看去,发现那个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冯韵婷从阳台回来,身体已经恢复了。她冷冰冰地对陈燕子说: “希望你不要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陈燕子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陈燕子醒来发现冯韵婷并不在公寓,而程雪正坐在床上皱着眉,显得很着急。 “我跟你说,高媛失踪了!”程雪严肃地说道。 “怎么会,她昨晚不是跟男朋友在一起吗?” “得了吧,他们早就分手了!她说趁冯韵婷不在,把她的鬼人偶扔出去,省得每天晚上看着吓人。结果,就再没回来,我们也失去了联系。” 陈燕子下意识地看向阳台,怪不得昨晚没看到人偶。她给高媛打去电话,电话直接提示关机。 这时,房门开了,冯韵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和之前差不多的人偶。她扫了她们两眼,然后走到阳台把人偶绑在了杆子上。 回到床上,冯韵婷盖上被子躺下说: “以后不要再打那个人偶的主意。” 这声音听得陈燕子心里一凉。 随后,她收到了程雪的短信:以后还是离冯韵婷远点儿吧,她这个人太奇怪了。 当天晚上,陈燕子觉得有点儿冷,于是在给另友阿依发完“晚安”后就裹着被子躺下了。 半夜,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睁眼一看,只见冯韵婷从阳台出来,到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子,将里面的人偶拿出来绑在了阳台的杆子上。 陈燕子觉得很奇怪:这人偶不是一直绑在阻台的杆子上吗,什么时候到床上了? 做完这些,冯韵婷穿好衣服,悄悄开门出去了。陈燕子有点儿好奇,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晚上外面有点儿凉,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冯韵婷就像脚下生风一样,速度很快。跟了一会儿,陈燕子发现冯韵婷走了半天根本就是毫无目的,有些地方她甚至反复走了两遍。 陈燕子打了个哈欠想回去,一转身,忽然看到路边一男一女正在边走边聊。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沙沙”声。陈燕子偏头一看,只见远处的冯韵婷忽然转身开始往回走了,脚下的速度比之前更快,好像很着急。陈燕子急忙躲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而此时,冯韵婷已经开始弯腰用双手双脚一起向前跑了,如同一只豹子般敏捷,向那对男女猛扑了上去。男的先被扑倒在地,冯韵婷抓住男人的脸,猛地一撕,顿时鲜血淋漓。女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啊啊”大叫,退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女人起来想跑,却被冯韵婷的长发缠住了双脚,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陈燕子完全呆住了,死死地盯着那边,差点儿忘记呼吸。 冯韵婷的指甲忽然变长,就像是锋利的刀片,开始抠那个男人身上的皮肤。冯韵婷的双手从那个男人的头顶插入,然后向两边扯动皮肤。鲜血染红了地面,碎肉内脏暴露无遗。最后,她扯下男人那层皮,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躯体。冯韵婷收好那副“空壳”,又把目光投向了女人…… 看到这里,陈燕子已经悄悄离开了。等离远了一些,她才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回到寝室,陈燕子急忙晃醒了程雪。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程雪顿时睡意全无。 陈燕子喘了几口气,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全都说了出来。正巧这时,外面的风将窗子吹开了,一股腥臭的味道迎面扑来。只见那个人偶身上血迹斑斑,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正盯着她们。 程雪“妈呀”一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吧,先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夜晚!”陈燕子说道。 “我们现在走,等冯韵婷回来不会引起她的怀疑吗?” 陈燕子沉下脸来: “刚才你是没看到她有多残忍。她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一样,你能保证她回来不直接杀了我们吗?我们快定吧,再磨蹭一会儿就完蛋了!” 两个人说时迟、那时快,穿上衣服、拿上包就离开了。 旅店黑暗潮湿,陈燕子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等到天亮,程雪要去上课了,陈燕子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她走后,陈燕子想再睡一会儿,结果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名字,竟是失踪了的高媛,她顿时精神起来。 “你们都在哪儿呢?” “哦,在外面呢,你在寝室?” “对啊,回来后谁也不在。你们快回来吧,我有急事要跟你们讲!” 陈燕子刚要回应,猛地想起一件事:万一高媛是冯韵婷假扮的呢?目的就是引她回去然后杀了她! 于是,她又问了一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问题,高媛直接答了出来。陈燕子松了口气。 十分钟后,陈燕子开门进了寝室。寝室里面阴风阵阵,她们的床还是走时的样子。 “高媛?” 陈燕子试探着叫了一声,没人回答。不过,她看到阳台上有一个人影,就在那竖起来的架子上,看上去不像是以往的那个人偶。 陈燕子忽然不安起来。她走近那个身影,发现那是个短发女生。女生伸出来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一部血淋淋的手机,地上也都是血。陈燕子屏住呼吸,慢慢走到那人的正面,尖叫了起来。 挂在那杆子上的,分明就是高媛。杆子直接穿进她的身体里,鲜血染红了她所有的衣服,双眼也被挖了出来。高媛头微微地低着,长长的头发湿淋淋的,还在往下滴着血,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皮肤也失去了弹性。再看她手里拿的手机,最后打出去的电话正是陈燕子的…… 这时,一个可怕并熟悉的声音在陈燕子的身后响起。 “我就是想把她拿出来晾晾,等晾干了之后好用。正好邀请你一起过来,看她迷人的肉体是怎么慢慢变得枯萎的。因为很快,你就要和她变得一样了。” 冯韵婷在前面诡笑着,陈燕子退了几步,直接靠在了墙上。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我本来没想那么快杀你们,毕竟是室友一场嘛!只可惜,高媛有错在先……”冯韵婷指了指床上的人偶, “杀一个也是杀,不如把你们全都杀了去互相陪伴。” 冯韵婷步步紧逼。 陈燕子本想靠近房门,结果刚动一下,耳边的墙壁就被对方一掌抓出了一个窟窿。 就在这时,阳台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玻璃被外面的东西砸成了碎片,高媛和架子一起倒在了地上。在冯韵婷分神的时候,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陈燕子的另友——阿依伸出有力的大手,瞬间把她拉了出去。 “快走!”程雪在走廊拐角处招着手。 陈燕子抓紧阿依的手臂: “多亏有你们,太吓人了,高媛已经被杀死了!” “嗯,知道了。我们先去图书馆,之前查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图书馆里很安静,到处都是翻书的声音,三个人直接奔向了四楼。他们要看的,是学校的《校志》,里面记录了学校大大小小的事,以及历来毕业生的光荣事迹和照片等等。 程雪只在里面选了三本,三个人坐到了桌子前。 “你看看这些。”阿依翻出了很多张毕业照,还有获奖学生的照片。 那些照片中,竟然都有“冯韵婷”!不管是过去黑白的毕业照还是彩色的,居然都是冯韵婷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燕子完全惊呆了, “看来冯韵婷早就在学校里好多年了?” “一开始查到这里,我们也很惊讶。你再看这些记录,”程雪又在其中一本上指指点点, “只要是‘冯韵婷’在过的那届学生里,每年都会失踪两三个女生。那些被发现的女生,死得都很恐怖,只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躯体,皮都被扒下来了。” 陈燕子回想起了那晚看到的,仍旧心惊胆战。 “现在还弄不准这个冯韵婷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有多远躲多远了。” 说到这里,只听耳边忽然传来“啪啦”一声响。转头一看,一个披着大衣、帽子遮住了半边脸的驼背女生弄掉了一摞书。她的眼神有点儿闪躲,慌慌张张地捡起书转身要走。 “那是谁?”陈燕子疑惑地问。 “在这儿打工的学生吧!”程雪又开始翻《校志》。 “不对,她好像知道什么,过去问问吧!”阿依拉着陈燕子过去了,程雪只好跟上。 三个人追上那个女生,阿依直接过去堵住了她的去路。 “别紧张,我们就是想问点儿事。” 那个女生露着一只眼睛,另半边脸被帽子遮住了,最终点头答应了。 图书馆的二楼还有一家水吧,四个人坐了下来。 “那个女人就是恶鬼,已经在学校隐藏好久了。”女生拿掉帽子,脱掉大衣。 只见她半边身子都布满了其丑无比的疤痕,另外一只眼睛的地方正贴着一块纱布。 她苦笑着说: “我是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结果身体也变成了这样。其他失踪的女生,都变得血肉模糊!” 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三个人都吃惊得合不拢嘴。 女生接着说: “那个恶鬼需要‘换皮’才能继续在这世上存活,并且永葆年轻,皮肤才不会老化。而所谓的‘换皮’,就是那些年轻女生的皮肤。她会把皮肤剥下来,拿到杆子上去晾干,最后成为薄薄的一层皮。然后将这层皮套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磨合,直到将自己原来的身体完全包裹住。她会经常把一个人偶带在身边,那里面放着风干好的人皮,好在需要的时候及时更换。如果更换不及时,本来的皮肤就会慢慢腐烂,头发也会变得血红。” “原来是这样。”陈燕子想了想,那天需要盐的时候,一定是到了冯韵婷该换皮的时候。怪不得那么着急人偶的去向,原来是因为之前晾好的人皮在里面,所以后来高媛才会惨遭毒手。 说到冯韵婷,女生怨不住颤抖起来,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再讨论有关她的一切了,我先走了。” 女生站起来一转身,却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顿时鲜红一片。 三个人惊呆了,站起来退到了一边。地上的女生艰难转身,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抬着手臂向他们抓着,然后恐惧地望向桌下,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随后,女生的身体竞被某种“东西”慢慢拉到了桌子下面。 “她在下面!”阿依拉着两个女生退了几步。 冯韵婷果然就躲在桌子下面。它把那个女生拉到身下,一边抱着脑袋血淋淋地啃咬着,一边对她们笑着。 “快走!”阿依拉起她们就跑。 程雪稍有停留,只因冯韵婷张嘴无声地对她说了一句: “下次见……”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跑着,直到累得气喘吁吁。 “这、这样不行。”陈燕子靠在大树上, “我们知道了冯韵婷的秘密,她是不会这样放过我们的,必须得想点儿办法。” 阿依想了想,打出了一个电话,像是在联系什么人。 等放下手机,他笑着说: “我有个朋友,他认识一个懂风水的大师。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们可以找那个大师问问看。” 意见达成共识,即便是希望渺茫也要去试一试。 当天晚上,三个人出校门打车直奔红海区那位大师的住处。 “我怎么觉得今晚这么冷呢?”程雪搓了搓手臂, “那个大师真怪,非得晚上才能见。” “可能是白天有事吧!”陈燕子拉着阿依的手。 就在这时,出租车颠簸了一下,晃得程雪不小心撞到了前边的椅子上。 “我说你会不会开车啊?” 程雪瞪着眼睛,却被陈燕子拉了下衣服。原来是前面的司机师傅开车越来越慢,最后竟将车停在了路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停车了?” 阿依的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笑声便传了过来。笑声越来越大,起初不男不女的声音也完全变成了冯韵婷的。下一秒,红色的头发突然爆炸一般地散了开来。 阿依撞开车门,喊道: “快跑!”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下车,只听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女生的速度很慢,着急的时候会更慌乱。 程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满身血红的冯韵婷已经扑了上来。她跳到程雪的身上踩了一脚,然后又扑向了最近的陈燕子。阿依急忙把陈燕子拉开,自己迎了上去,结果手臂被冯韵嬉抓去了一大半。阿依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叫声凄惨无比。冯韵婷还要冲过来,却突然被程雪抱住了腿。 “快走,先别管我!”程雪喊道。陈燕子却还犹豫不决。 “你还愣着干吗?走了才能有机会找人救我啊!” 陈燕子想想也对,于是艰难地扶着阿依往路边走去。走了一会儿,两个人打到车去了医院。等安顿好阿依,都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陈燕子只能再次联系那个大师,连夜去了他那里。 陈燕子祈祷不要再碰到冯韵婷,手机却收到了一条短信,显示的号码是程雪,语气却是冯韵婷的。 上面写着:如果还想救回程雪,明天就来xX地找我。当然了,如果你不来,我也还是会去找你的。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陈燕子气得咬牙切齿,只能最后一拼了。 幸运的是,她顺利地来到了大师的住处;不幸的是,大师是个徒有虚名的人。一听要让他捉鬼,吓得死也不去。但是,他店里卖的驱鬼器具都是货真价实的,可以便宜卖给陈燕子…… 第二天夕阳西下,陈燕子硬着头皮去见冯韵婷。硬拼一定拼不过,只能凭借速度打它个出其不意了。 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一个工厂的仓库里。陈燕子到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儿,推开门,看程雪头发凌乱,满身都是伤口,已经被冯韵婷钉在了木板架子上。 “程雪!”陈燕子急忙跑过去,试着唤醒她, “你还好吧?” “她不好。”冯韵婷慢慢从黑暗中走出。 陈燕子心里一惊,随后将口袋里准备好的黑狗血泼了出去,直接命中冯韵婷的半张脸。凄惨的叫声响在耳边。 冯韵婷捂着半张血肉模糊的脸,气得直哼哼: “死去吧你j” 它伸手抓向陈燕子,那半张脸上的眼球立刻血糊糊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我本想把你留到最后,将你和程雪的皮一起慢慢扒掉。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冯韵婷飞扑上来,用尽最大的力气把陈燕子推到墙角,指甲直接抠进了她的肉里。顿时,鲜血直流。 陈燕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随后,她把手偷偷伸向口袋,迅速抽出了一把桃木匕首,然后用力踢出一脚,将匕首插进了冯韵婷另外一只眼睛里。 只要失去了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这就是陈燕子心里的计划。 冯韵婷捂着眼睛大叫。陈燕子将事先藏好的一桶黑狗血月力泼了出去,全都撤在了它的身上。 “我让你再杀人,让你再在学校里胡作非为!” 冯韵婷虚弱地倒在地上,全身开始燃烧。它叫着叫着,却突然笑了,说道: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j”说完,它的皮肤燃烧掉了一层,后面的都是死皮,但能看出是另一个人的皮肤。 冯韵婷在陈燕子吃惊的目光下,焦黑的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皮肤,一层又一层地脱着,最后竟是一个半截手臂般大小、血糊糊的小鬼。 那个小鬼步步紧逼,别扭地说道: “你害我脱了这么多层皮,要怎么补偿我?” 陈燕子吓得连连后退,拿起桃木剑向小鬼扑了上去…… 三天后,陈燕子拿着打包的饭菜去看最爱的阿依,穿过走廊,开门进了病房。在关门的一刹那,突然响起了阿依的叫声。 陈燕子放下饭盒,一抬头,竟是冯韵婷诡异的笑脸…… ...
这栋楼房比较破旧,刘珊珊搬到这里当然是图省钱。这栋楼每一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个露天的公共阳台。刘珊珊租住在四楼,因为这楼实在是条件不太好,除了一至三楼稍微多一些之外,四楼的住户就显得极少了。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刘珊珊刚搬进来的时候,虽然是大白天,却感觉这层楼像阴森森的夜晚似的让人脊背发凉。当然,刘珊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里的阳台有些变态,不过为省钱也只好这样了。她安慰自己:“如果想晾衣服的话,注意下雨的时候及时收回来就成。” 搬来的第二天早上是周日,刘珊珊把行李里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去阳台晾一下。她刚抱着衣服冲阳台走,却发现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处,用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请问你是想晾衣服吗?”男人问道。“是啊。”刘珊珊回答。男人却立即现出惊恐的样子,道:“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阳台晾?你可以去其他楼层,三楼或者五楼都可以,就是不要在这一层!”刘珊珊不明所以,道:“为什么呢?” 男人皱起了眉头,支支吾吾地道:“因为……我的妻子……总之,不要在四楼晾衣服就是了!” 刘珊珊觉得自己遇到了神经病,她不再说话,径自抱着衣服朝阳台走去,背后传来男人的叹气声。 晚上,刚从市动物园游玩回来的刘珊珊去阳台收衣服,立即感到不对劲儿──在自己的衣服旁边,多出来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刘珊珊把自己的衣服收好,不经意间碰到了它。她的手开始发起抖来,因为她吃惊地发现,这件惨白的连衣裙,竟然是纸做成的! 刘珊珊赶紧抱着自己的衣服回房间。但是,心里还是想着那件白色连衣裙。谁会把纸做的衣服放在阳台?她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她打开房门,把头伸出门外,正好能够看到阳台。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还在风中飘荡,就像是一个人吊在那里。 第二天,刘珊珊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阳台上的连衣裙,它已经不在了。她问了一下邻居李玲丽,李玲丽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听是这事儿,只说:“总之,你就记住不要在这一层的阳台上晾衣服就是了。”刘珊珊忽然想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过的话,问道:“那个人说他的妻子……他妻子到底怎么了?”李玲丽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你就按他说的做就对了。”刘珊珊还想问什么,李玲丽却借故有事躲开了。 深夜,刘珊珊有点饿了,就出门吃了个宵夜。回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四楼的阳台,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件连衣裙又重新挂在了那里!这让刘珊珊吃惊不小。她来到阳台,把那件纸衣服拿下来撕得稀巴烂,把碎纸片一股脑儿全从阳台扔下去,然后回了房间。 刚要上床睡觉,却听见有人敲门。刘珊珊看一下时间,是夜里十二点整。她不明白谁这么晚还会找自己,但是既然有人敲门了,就去开吧。 她来到房门前,先问一声:“谁啊?”没有人回答。刘珊珊又问了一次,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她摇摇头,决定回房睡觉。谁知刚转身,房门又响了──没错,是有人在敲门。她脾气有点不好,立即把房门打开,怒道:“这么晚了还……”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什么人都没有。她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刚要关房门,眼睛的余光却瞟到了阳台──是一件纸做的白色连衣裙,它正在轻风中飘荡着。那件被撕碎的连衣裙竟然回来了! 从那以后,刘珊珊再也不去四楼这个露天的阳台晾衣服了,而怪事也没再发生。但是,那件白色的纸衣服在她心中根本没办法抹掉,有时候连做梦都是那件连衣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缠住李玲丽,非得问出个究竟来,李玲丽这才第一次正面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原来,那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妻子,经常在四楼的阳台晾衣服。后来有一次下起了暴雨,他妻子急着去收衣服,但是因为阳台是露天的,很多雨水灌了进来,走廊里的地变滑了。他妻子一不小心滑倒了,从阳台摔了下去。他只是一个小业务员,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回家后见到的却是妻子的尸体,从此,他就变得有点神经。他不害人,但是,谁要是到四楼阳台晾衣服,他都会想到自己的妻子。他会阻止这些人,如果对方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挂一条纸做的连衣裙上去跟他妻子从阳台摔下去那一天穿的衣服样式一模一样。久而久之,这里的住户谁都不想过多地谈他的事情,更不会在这个阳台晾衣服了。 刘珊珊不仅明白了纸衣服的事情,更断定那天晚上敲门的肯定是这个男人。她回到四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她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妻子,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会很伤心的。”男人用呆滞的眼神望着刘珊珊,突然转过头望向阳台,他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刘珊珊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明白,男人是不愿意女人看到他哭的,即使这个男人精神有点不正常。 三天之后,搬来了一个新租户,也是租住在四楼。这个新租户是一个二十二三的女人。她住的房间正好就在刘珊珊的对门。搬来的当天晚上,刘珊珊与她攀谈了几句。她们互通了姓名,刘珊珊才知道她叫做周萌。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屋了。关上房门刘珊珊才记起来,自己忘记提醒她不要在这一层楼的阳台上晾衣服了。现在太晚了,如果专门过去敲门说这件事,好像过于正式了,而且会让对方误以为这件事很严重。她决定明天晚上回来之后,趁着跟周萌闲聊的机会再顺便提一下这件事。她认为这种做法会相对妥当一些。 第二天晚上刘珊珊回来得比较晚,已是将近十二点了。她走到自己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这时周萌的门开了。她是听到钥匙声才判断出刘珊珊回来的。周萌从自己房间里冲出来,二话没说就把刘珊珊抱住,说道:“珊珊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害怕!” “害怕什么?” 周萌的头还是埋在刘珊珊的胸前,眼睛根本不敢看,只是伸出手指了一下阳台那里。只见在空旷的阳台上面,一件雪白的连衣裙挂在那里,它在迎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像一个白色的女人在空中轻飘飘地左右摇晃。 刘珊珊很平静地问道:“那件衣服是不是纸做的?”周萌忽然从刘珊珊怀里挣脱开,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珊珊“咯咯”乐了:“你今天肯定晾衣服了对不对?”周萌点点头。刘珊珊便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但是周萌听完之后却陷入了沉默。刘珊珊以为她还没从惊吓当中完全回过神来,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别再想,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就行了。”说完她重新掏出钥匙开自己的房门。 刘珊珊已经半个身子踏进了自己的屋子,回过头来,她却发现周萌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并且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非常怪异,盯得她毛骨悚然。 “珊珊姐!”周萌忽然缓缓地说道:“我今天把衣服抱出来的时候,也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提醒我不能在这一层楼上晾衣服。但是,那个人不是你说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她吞吞吐吐地说,她的丈夫因为有一天下暴雨去收衣服,结果脚一滑从四楼摔了下去。而那天要收的衣服,就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刘珊珊对此很是惊异。因为周萌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跟自己前几天经历的情节完全一样,只是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说是因为他妻子,一个说是因为她丈夫……”刘珊珊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突然疯了似的敲起邻居李玲丽的房门来。但是敲了很久,却不见李玲丽出来。房东闻声赶来,他叼着一根劣质香烟,不耐烦地说:“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刘珊珊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向房东说道:“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我只是想找个人,可能她不在吧。”房东走到她俩身边,问道:“找谁?” 刘珊珊指一下邻居的门,说道:“找住在这里的李玲丽。” 房东忽然张大了嘴巴,嘴里叼着的半支烟像跳水一样头朝下栽倒在地上。他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李玲丽?隔壁这房间?”他慌慌张张地掏出已经被压扁的烟盒,重新抽出一支塞进嘴里。他用一次性打火机打了好几回火,愣是没点着,那支白色的烟卷在他嘴巴的作用下,好像在不停地颤抖。最后终于点着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你们俩跟我来。” 房东把两人领到自己的房间,说道:“你的隔壁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直到现在还是空着的。原先住着一对夫妇,女的就叫李玲丽,男的则叫做赵铭建。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什么?”这好比晴天霹雳,弄得刘珊珊脑袋嗡嗡直响。她想:“自己明明前两天还见到李玲丽来着。”她央求房东再说得明白一点。 房东说道:“赵铭建夫妇一年前搬到了刘珊珊的隔壁房间。两人日子过得虽有些清苦,但很是恩爱。像这样的夫妇在如今确实不太好找了。有一次赵铭建出差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当时四楼阳台上挂着的就只有一件李玲丽的连衣裙,那件白色的裙子很珍贵,是赵铭建用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记得李玲丽还曾经很高兴地跟我说过这件事。这样一件衣服在暴雨天晾在外面,李玲丽当然很紧张。她从屋里面冲出来去收衣服,慌张之中脚下打滑,结果李玲丽摔死了。而她的丈夫也没能活着回来──赵铭建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结果也去世了。” “不可能!”刘珊珊说道,“那她丈夫怎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阳台上的纸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我前两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李玲丽,前两天我还跟她……”说到这里,她突然之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房东叹口气,说道:“兴许我想的比你们多一些。我觉得可能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是两个人都死了,但是他俩都认为自己没有死,只知道对方死了,所以……” 刘珊珊不敢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这天晚上她在周萌的房间里,两个人相拥而睡。 第二天刘珊珊就想搬走。但是她已经预交了一个月的房费,而自己只住了不到半个月。如果就这么搬走,房租估计是不好退的。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只好先凑合着住到月底再搬,不然就太浪费了。她跟周萌商量好了,两个人就睡在周萌的房间,到时候一块儿搬走。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突然决定不搬走了。因为她们从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说市警方刚破获一起特大毒品案。主犯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先是把藏毒的地点设在一座很破旧的楼中的某个房间,之后在带着毒品在郊区的废弃砖窑里交易的时候被警方一举擒获。而当镜头给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拍特写的时候,刘珊珊和周萌都失声叫了出来。因为男的就是“赵铭建”,而女的就是“李玲丽”! 新闻播报得不是太详细,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让刘珊珊二人放下心来了。原先以为是闹鬼,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一些人的心里有鬼。她们开始猜想这两个人是怎样犯罪的。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假装是赵铭建夫妇的鬼魂。他们可能很早就把赵氏夫妇的底细摸得很透,所以能够结合夫妇俩的死因假装得惟妙惟肖。而之所以通过在阳台上挂纸衣服来让刘珊珊她们不敢晾衣服,估计是为了方便同伙之间传递信息。他们不敢用现代的通信设备,应该是害怕被监听。虽然用手机等工具联系更加方便,但是为了万无一失,必须想别的办法。于是他们选择了比较原始的方法,通过在阳台用非常自然的暗号来传递信息,当然这些暗号肯定跟阳台上有没有衣服,或者直接跟那件白色的纸衣服有关系。而具体什么时候挂衣服出来、什么时候不挂等等都是代表什么意思,刘珊珊二人当然无从知晓。 当然,这只是刘珊珊二人的猜想。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看来除了当面问这两个罪犯之外,别无他法。 终于去了一块心病,刘珊珊立刻拉着周萌的手下楼,说是要好好地庆祝一下。下到一楼的时候碰到了房东,他依旧是叼着一支劣质香烟,但是他的表情好像不太自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刘珊珊拉着周萌的手走进一个饭馆之后,忽然悄悄说道:“现在我忽然觉得,咱俩还是搬出去的好。” 周萌想了想,道:“我同意。” 可能是因为这一阵都在忙着疑神疑鬼了,她俩条件反射到现在连房东都不敢相信的程度了。她们害怕房东实际上跟这件案子也有关系,只是目前还没有被供出来。不管这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对于两个单身女孩子来说,在外面租房子,如果房东是男的,而且怎么想都不觉得他是个好人,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搬到别的地方去,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
“吱嘎……吱嘎……吱嘎……”夜风扯动着斑驳的旧钢窗,不断地发出一种令人牙根发酸的声音,窗框上原本镶嵌着的玻璃早已被不知名的好事者弄得支离破碎,随着窗框的摆动,偶尔还会有悉窣的玻璃碎渣零星散落。 空无一人的414室,窗边一张架子床的下铺,被褥凌乱地卷在一边,淡色的床单由于久未漂洗,原本的色泽已经不复辨认,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显出一种淡淡的死灰。就在这张像似久已未睡过人的床上,一个身影大字形地趴在那里,上身布满了暗红的色斑。枕头歪歪地放在床头。一眼望去,床头至床尾没有什么异样。但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枕头、脖子、肩膀、躯干……枕头上原本应该摆放着的圆形的那个被人们称之为“头”的部位居然凭空消失了! “陈昊!陈昊!”一个魁梧的男生呼呼喝喝地走进了414,直冲那个下铺,在走近下铺的时候他忽地停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身影。稍倾,小心地弯下腰,在昏暗的灯光下凑近了床头。 “啊……”一个近乎非人类的高音从魁梧男生的喉中迸发出来。唰地一声,床上的人影一跃而起,原本在床头的枕头呼地飞向魁梧男生的胸膛! “刘闯,你丫找抽是不是!”跃起的人影瞪着一双大眼怒吼道。大眼?没记错的话眼睛应该是长在头上的,他的头……肩膀上那个晃动的圆形物体不正是他的头嘛? “昊昊乖,哥哥吓到你了哦。”被叫作刘闯的魁梧男生抱着枕头一脸坏笑地说道,忽而翻脸也吼了起来,“丫说谁找抽啊?!你们寝室日光灯不装,搞这么一破灯泡,弄得跟鬼屋似的,你丫也好,穿着件倍儿像血衣的T恤,还把脑袋埋枕头下睡觉,乍一看我还以为你丫是无头尸呢!” “你丫才无头尸呢!”陈昊没好气地回了句,打了个哈欠坐回床边,“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找我啥事。” “也没啥事,你是学生会生活部的部长,这学生生活问题你得管管。盥洗室那俩窗户让教工给修修吧。”刘闯拧着脸苦笑道,“盥洗室正对着我们寝室,这几天夜里起风,一晚上吱哇乱叫的,闹心,没法睡觉啊。” “你还好意思和我张嘴。”陈昊摸索着带上眼镜,瞪了刘闯一眼,“上星期才求教工处那帮大爷们修好,我还特地关照你们寝室注意照看一下,记得把窗栓拴上,谁成想一天不到就破了。这回要去你去,我是再不愿意看到那帮爷的嘴脸了。” “天地良心。”刘闯一脸的窦娥冤,“那晚上我明明拴牢了窗户。” “好,好,你拴好了窗户。”陈昊不耐烦地从床下拿出一盆没洗的衣服,“那怎么会碎了一阳台的玻璃?晒衣服都没法晒,害得我昨天都没洗衣服。得,不和你废话了,我洗衣服去,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嘛。”说着便径直走向盥洗室,撇下刘闯一人傻愣在那里。 这是一座老式宿舍楼,盥洗室里排着一溜长长的水泥水斗,众多的水龙头为方便宿舍得学生们洗漱,虽然老旧却很实用。不过,十一点多的盥洗室里已经只有陈昊独自一人在那里奋力搓洗着衣物了,失去管束的钢窗依旧伴着夜风吱嘎作响。 “这个混小子标准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个一马大哈!”陈昊在泡沫中如同揉咸菜般的摆弄着衣物,一肚子不满正抱怨着。忽地眼前一片白影闪过,陈昊不由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盥洗室除了他还是空无一人。“算了,明天还是得去教工处一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回过身来漂尽泡沫,陈昊暗暗想道,“毕竟教工处的人也不算难对付。”正寻思间,眼前又是一片白影闪过,这次陈昊确信自己不是眼花,那是眼镜镜片折射出的背后的情形。一丝寒意油然而生,从镜片的折射中隐约可以看到陈昊背对着的阳台上,一个白色的人影正从晾衣架飘然而下,穿过洞开的窗户落在陈昊的身后。 陈昊壮胆似的大吼一声,猛然转身,眼前的盥洗室还是空无一人,透过窗户望去,阳台上只有晾晒的衣服在随风摆动。“刚才透过镜片的折射分明看到了那个白色人影就在我身后,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他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快离开这里为妙。”战战兢兢地端起那盆尚未洗净的衣物,环顾了一下四周,陈昊像做贼似的溜向414室。 还未踏出盥洗室的门口,陈昊忽然发现自己的盆里多了一件衣物,是一件白色的布制连衣裙。“这是哪儿来的?”陈昊疑惑地用手拎起了裙子。就在他端详的时候,慢慢地,裙子的领口伸出了一个圆圆的披着长发的脑袋,一张清秀白皙的女孩的面孔出现了。 “把我挂回去好嘛,我不想离开晾衣架呢。”女孩自高向下地看着陈昊说道,她的脑袋娇弱无力地垂挂在胸前。 …… 郁闷的刘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吱嘎的响声令得他无法安心入睡。 “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烂窗户!”刘闯嘀咕着翻身下了床。在铺下捣鼓了半天后,他找出了一截铁丝。走道里的廊灯苍白无力地照着老旧的水门汀地面,刘闯踢踏着拖鞋走进了盥洗室。在铁丝的束缚下,钢窗终于结束了嘶叫。就在刘闯准备转身回寝室的时候,他的眼角瞥见窗外阳台上摆放着一个暗红色的面盆。走上阳台,刘闯拣起面盆检视着,面盆的边上用蓝色墨水标着陈昊的名字。 “这小子还经常说我是马大哈,自己个儿都不长记性。”刘闯嘟囔着。 “啪达”一滴液体滴在了刘闯的额上。 “衣服也不拧拧干。”刘闯抱怨着随手抹了一下额头,一种黏黏滑滑的感觉让他不由得一阵作呕。“什么玩意儿?!”刘闯抬头望去。 阳台的晾衣架上,陈昊正瞪着一双大眼注视着刘闯,身体轻轻地随风摆动着,“O”字型的嘴中伸出一段猩红的舌头,唾液正顺着舌尖以线状形式落向地面。一件白色的布制连衣裙在陈昊的身后如蝴蝶般舞动着。 “啊~”近乎非人类的高音再次自刘闯的喉中迸发出来,这次是响彻了整幢宿舍楼…… 大病初愈后,刘闯从一位年长的教工处得知,这幢老旧的宿舍楼原本是女生宿舍,四楼的那个阳台的晾衣架上曾经吊死过一个女生,女生死时穿着一条白色的布制连衣裙。 再后来刘闯发现,他去找陈昊的那天是阴历的七月十四…… ...
江南何如守,久淹科场,中年犹作困兽斗。乙酉大比,再黜秋闱,遂绝望。何氏固望门,中落耳,至公,恒产无多。公罄所余,鬻而捐输六十千,三年,得知宜洪县。治任,以酷政善其绩,擢知胡州。因贪墨,遭弹劾,迁盐课提举司,续从五品。公时年五十有八,敛财如蓬火。然时不我待,致仕非远矣。心有不甘。乃纠集同僚至好,力推“延退”新政,未果。首鼠之下,转求其次,求田问舍于郊山之阿。 是日,公之“林泉茅舍”完竣,一干僚属,举酒同贺。筵次,公略具惫色,自掇一摇椅,小憩于前庭古樟之荫。仰望碧琉朱甍,怀少宽。即此古樟,移于他山,靡资逾万矣。但其枝繁叶茂,巨盖浓荫,假以青龙白虎地,何氏或中兴焉。忽念及后继乏人,陡生凄凉。公固有一男一女,为前妻裹挟,连带千万家财细软,早移民邦外。填房李氏,昔之名优也,恨无出。所幸,由知县而知州,继迁盐课,财源未断,家业得重塑,再逾千万矣。 蒙胧间,有童子过身侧。公疑此处自无居户,何来小童?因注目之。童迳自穿庭而入,为公喝止:“何处小儿,擅闯门户?”童反诘之:“公不忆‘蹇马’乎?”先是,宜洪县有马姓者,名謇,进士出身,名儒也。不屑于官场倾轧,早辞。生计窘迫,布衣蔬食,代步者,唯一蹇马尔。数任知县,皆顾惜之。济以财帛,皆弗受。因礼邀,于县衙之左设学馆,昏旦切艺。马公满腹经纶,桃李日繁,一方莫不敬之。何公以马謇异于己行,首存芥蒂。比至任,每以“蹇马”揶揄之。一日,公偶卜前程于王林大师,大师曰:“紫气东来,蟒玉或可期。”公问:“何迟?”曰:“为学馆所阻。彼马謇,禄存星也,不合与紫微共守。今两星同宫,偏遇羊陀。二取其一,非此即彼。”公因耿耿,辄觅马謇讲习言语之隙,加“妖言惑众”之罪,兴冤狱,拆学馆。未期年,马公瘐死。其蹇马亦为衙役虐毙,分而食之。此乃陈年旧事也,今闻小童唐突言之,公颇不快。意少懈,童不复见矣。 三年,公休致。一日,公于庭廊饲鸟,养娘忽报:“生矣!”前岁春,公问子嗣于王林大师,大师指点曰:“金钱世界,重金啖送子娘娘,或有斩获。”公诺。乃偕李夫人,千里顶香,赴娘娘庙之“喜神会”。喜神会者,“会首”以所备之木雕童偶,隔空抛之,任一众香客竞夺也。据传,获者,则人丁兴旺,香火永继。公因捐百贯香油于先,比至会喜神,木偶自当投怀而入。无何,李氏果怀六甲。俄获喜报,公急询之曰:“男耶女耶?”养娘曰:“白生生小官人也!”公疾趋后室,稳婆业已抱小公子讨赏于前。公检视之,觉此儿极面善,思疑良久。 公老年得子,何啻瞽而光明者哉!因名之“何爽”,拱璧之。非锦勿衣,非玉勿食。偶染小恙,惟名医是访也。 儿渐长,性乖张。三岁能骂,五岁善踢。在室,每致乳娘足跛;于外,屡使老翁赔医也。方总角,喜以财络友,广交泼皮。动辄车轿蝇集于赌场酒楼,舞枪弄棒,荡侈淫奢。讨债者,门庭若市。未久,翁囊积为空矣。 忽一日,有地方传翁:何爽聚众群殴,致坏一命,令翁听讼折狱。比翁至,堂外已鼎沸。翁厕身旁听,略晓原委。殒命者周某,亦为好闲之徒,帮闲者极众。周属意一女子,强占之。女之情人二狗,乃何爽之帮闲也。二狗央代其出头,爽慨诺之。遂聚数十乌合,明挑周家帮,至有周某遭乱刀毙命之案。周某之父,为一方豪富,欲壑未满,早觊觎翁之“林泉茅舍”。今藉此端起讼,偿命、赔财,不可或缺也。未几,堂上有判词。判有云: “……周某强占民女,犯法在先;何某聚众生事,怙恶于后。死者已矣,生者当罚。判,首犯何爽及主犯二狗斩首,申报刑部,秋后问决。并,查没何爽、二狗之一应财产。念,何翁为官多年,老无所寄,特准假寓,以期天年。”判已,喝:“各五十刑棍,收监!”何翁忽闻马嘶,未明就里,已乱棍加臀,踣厥。数棍下,皂役忽觉有异,住。视之,棒下乃何翁也,何爽已不复存焉。遂扶翁起。堂上,遗马粪数枚。 是岁腊,大雪。翁棒疮少愈,杖而出,倚古樟凝眺。漫天纷纷而坠者,及地无声息。或附树攀枝,亦为寒风催落。茫茫乾坤,终无依归。念及何门中兴事,所谓“龙钟负烟雪,枉有凌云心”。忽觉寒意自足生,至心,豁然有所悟,至脑,冥然而卒矣。时年七十有七。 ...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奉行着这条民间准则做事,从来不怕神神鬼鬼这类东西。民间相士把“鬼”叫做脏东西,说来也怪,有段时间深夜聊天总是遇到一个很古怪的MM,想起这件事就想起那几天的经历。 原来很喜欢进入聊天室,最高兴看到聊天室里的MM被我逗得花枝乱颤,由于只是胡吹乱侃,免不了说出很多言不由衷的话来。人就是这样,总是很容易在高兴的时候忘记自己的处事原则,从而变得狂燥,最终达到得意忘形的高度。我当时就是这样,竟然不用大脑好好分析一下,半夜三更哪里来这么多MM等着听我耍嘴皮子,那个时候我的大脑绝对已经发霉,要不怎么会有鬼迷心窍这句成语,鬼迷心窍不就指我吗? 直到一位有些通灵的朋友来找我玩,他看着我,用非常严肃的话语对我说,你肯定碰到脏东西了,在这样下去你小子一定要玩完。我当时就害怕起来,这位朋友的通灵在当地有些名气,而且关于他通灵的传说版本也有好几种,对于通灵的人,我向来都比较尊敬,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一些现象他们能认识得到,不尊敬能行吗? 在这里,我希望大家能够知道一点,并非科学不能解释的奇异现象都是迷信,并非所有的民间巫术都没有道理。我可以列举个真实的例子:民间非常流行一种巫术,竖筷子泼冷水,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你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它的真实性。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年过年时,到朋友家玩。也不知道撞到什么邪,朋友突然在早上起床后上吐下泻,送到医院打针住院折腾一天,仍然没有好转。朋友一直在上吐下泻,人已经越来越虚脱,脸色苍白,走路都摇摇晃晃。由于脱水,在医院里一直在打生理盐水和葡萄糖配的一些西药,到黄昏,朋友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而他坚持要从医院回家。没办法,大家只好扶着他回到家里,看着朋友仍然在上吐下泻,所有的人都一愁莫展。 这个时候,朋友的母亲突然说:莫非是撞到邪了?说完后她仔细地问朋友晚上碰到过什么?朋友那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说半夜出去上厕所时好象有什么东西与身体接触过。朋友的母亲不在说话,立即起身拿来一只碗和一只竹筷,并在碗里装一半的冷水,然后把碗放到门后,用竹筷立在碗里,用食指在竹筷的顶端划着圆圈,嘴里轻声地念着些词句,然后放手起身回到房间中。我惊奇地发现竹筷竟然就直直地竖在碗中,没有人扶也没有东西支撑,就这么直直地竖立在碗中间。五分钟后,朋友从房间里出来,脸色虽然还在发白,不过已经能自如地走动,而且停止上吐下泻的折磨。而这个时候我看到竖立在碗中间的竹筷突然倒下,我一发急就叫道:伯母,竹筷倒了。朋友的母亲带着笑容走过来,拿起碗和竹筷走到门边,然后把碗里的水泼在地止,同时轻声的念着什么。朋友走到我身边,我张口欲言,他把食指轻轻地放在嘴唇上,我只好打消想搞清楚原因的念头,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哦,一不小心把故事扯远了,话说回来,当时那位通灵的朋友就要我告诉他发生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因为那些天都在上网,晚上从来没有出去过,而在家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怎么会碰上脏东西。当时没有理朋友的话,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不过也只限于有些困惑罢了。 当天晚上,到午夜12点后又上云聊等那位奇怪的MM,她每天都在12点以后出现,而每当问起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上线时,她都回答说:12点以后我才来上班,嘻嘻! 我在等待中胡乱地装成MM挑逗那些猪哥,搞得那些家伙哈喇子流出一尺来长,相互间竟然打起醋架来,我在电脑这边开心得要命,也就这些傻青蛙相信半夜三更还有MM上线。 这时,电脑屏幕又象往常一样突然闪了一下,那位奇怪的MM上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上线我的电脑屏幕都会闪动一下,我把这个现象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每次都对她戏称,这叫心灵的碰撞,每次她都笑:嘻嘻*_*.我向来认为,女孩子脸红时是最美丽动人的。 ...
有一个跛脚老叟,精通医术,手到病除,经过他医活的人,不计其数。 老叟有两个儿子,老大已娶妻了,老二还是孑然一。 老叟死了之后,老大听从妻子的话,要把老二逐出家门,不让他跟他们一同居住。 老二哪能忍受下这口气,到官府控告。 老大的岳父家是当地的巨家大族,为老大疏通,贿赂了县官,县官竟然也不主持公道,还斥责老二以下犯上,触犯兄长,把他打了十几大板。 老二吃了亏,心里更是愤愤不平,夜里怀着刀,准备潜入哥哥的房里,想一刀结束哥哥嫂嫂的命,以发泄自己的愤懑。 刚走到墙角,便看到他的父亲老叟拄着拐杖到来,严厉地呵斥道:“你这畜生,想干什么?难道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自行吗?你父亲幸好有些微薄的积蓄,你们就这样在家里争斗,要是穷得毫无立锥之地,又能怎么办?” 老二见了父亲,一阵伤痛,哭着拜倒在地上,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老叟抚着他的背,道:“我儿不要悲伤,向西去几百里,有一个叫翠微娘子的,曾经受过我再生的大恩,你前去依靠她,应当不会只得温饱。”说完,就不见了。 老二流着眼泪回去了,也不再想去找哥哥拼命了。 第二天,就背着包袱离开了家,也不去向哥哥嫂嫂辞别,哥哥嫂嫂也想不到他已有一地去处了。 老二走了几天,向人打听,那些人都不认得翠微娘子是谁。老二也认为是父亲诓骗了自己,天下一定没有这么一个人,于是,就到旅店中住下,不再向前走,可是但是的上的钱,已差不多用光了,继续前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左右为难。 正感到仓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便听到住在旅店中的其他人,相互说着:“明晚留宿的地方,应当有戏可看了,需要早些走!”并且对戏班子大加称赞,说戏演得可好了,唱腔装扮,无不妙趣横生,好话说了一大堆。 老二当时心里正郁闷着,无处排遣,顿时就想也前去看看,以舒畅一下自己的心怀。于是,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上路了,又走了差不多一百里,才到了那演戏的地方。 到了那里,天还没有黑,也不去找晚上歇息的地方,就先跑去看戏。 当时,台上刚好演《千金记》,有项羽挥剑,韩信拜将等场面,台下人头攒动,还没有一块空闲之地,然而台上战鼓雷鸣,乐器噪耳,正好发泄人心里蕴藏的忧闷。 老二站立在众人之中,一直观看到结束,才想到要去找旅店歇息,忽然有一个人来向他作揖,和他说道:“郎君不是跛翁的儿子吗?翠微娘子叫我在这里等你老二心里十分欢喜,终于找到翠微娘子了,自己也有个去处了,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就遇到了。 看那人,穿着青色衣服,戴着短帽,很像是仆人。 老二也来不及详细询问,只追问道:”娘子在哪里?我确实是奉老父的命令,前来拜谒的。“那人也很高兴,就请老二和他一起去了。 从村子后面走去,大约走了半里来路,有一处巨大的宅子,门庭高峻,栋宇巍峨,门外站着十多个健壮的兵卒,都披挂着铠甲,拿着锐利的武器,森严的守卫在那里,门口还有一支小型的仪仗队,打着各色各样的旗帜,拥簇着一辆画有鲜花图文的帷车,都说娘子准备去参加一次盛大的宴会。 老二震惊不已,不敢上前去了。 刚才那仆人向上去禀告,一会儿,又出来,便一下子拜倒在地上,道:”娘子没有向我这等小人说明,我便擅自与平辈之礼与你相见,实在是冒犯了尊颜,能饶恕我的罪过,我就感到万幸了。“ 老二感到惊愕,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行如此大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姑且点了点头。 仆人还是跪着,对他说道:”娘子刚好有事出去,车架已经准备好了,不能因为你而不去,请郎君暂且到别馆居住,吃一点晚餐,娘子不要多久就会回来。“便带着老二进去了,曲曲折折绕过回廊,来到一处庭院,豪华的屋子,清扫得十分整洁,院墙围在四周,里面灯火辉煌,铺陈华丽,不是富有大家,不会有这样的气派。 屋子里摆设着一张绳,铺着几寸后的锦褥,仆人请老二进去,坐着等候。 老二一跨进去,便觉得脚下十分温软,不像是砖石铺就的,低头一看,地上铺的则是色彩斑斓的地毯,更加惊诧不已。 没一会儿,车马喧闹,辘辘有声,越走越远,仆人道:”娘子已走了。“ 老二坐下没多久,便有十几个婢女,过来参拜,然而前面带他进去的那仆人,便辞别出去了。 等呈上饭菜的时候,来服侍的婢女更加多,并还在堂下奏乐助兴,曲子悠扬,老二也不知道什么曲子。 桌上点着一支巨大的蜡烛,婢女没上一道菜来,都要报告菜的名称,并上了很多种,交相错在,样样都是珍稀美味。 反而让老二无处下手了,不知道吃什么好,在那里的婢女也不觉感到好笑。老二天生又不喜欢喝酒,略微喝了一点,便觉得醉了,便叫人呈上饭,他要吃饭。 吃饱之后,刚站起来离开席位,听到婢女们喧哗道:”娘子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老二,道:”娘子请郎君去相见。“ 老二处处都点着纱罩灯笼,光明如昼,院子中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接着,老二由婢女带着走进翠微娘子住的屋子,更加是气象万千,充满香气的烟雾弥漫子空中,灯火辉映,有五间巨大的房间,门口都垂挂着锦绣帘子,并且阶梯都是用晶莹的石头砌成,红色的栏杆围绕着屋子,屋檐下都挂着明灯,人在那里,连眉毛有几根都数得清楚了。 老二还没进去,娘子已走出帘子,来迎接他了,并且嘤咛柔地说道:”在前承蒙阿翁不弃,用宝钗做聘礼,让我和你结为秦晋之好。我已等了好久了,你却迟迟不来,我心里不免感到,要孤独一生了。现今你终于来了,希望不要违背阿翁的意愿。“ 老二一片茫然,都不明白她说的什么话,只是痴痴地看着翠微娘子,带着五凤头冠,穿着七宝衣服,装束得犹如仙子,美得如画上的美人,并且她说是阿翁的意思,也正好和父亲告诉自己来依靠的事相符,于是便嗯嗯地答应了。 走上台阶,进入到室内,老二呆呆地看着四周,铺排摆设,都像是新制的,然而光怪陆离,都不认得是什么。 里面设有沉香木榻,翠微娘子请老二坐下,又向他致歉,道:”刚才正好被本境的各位官长召去赴会,又忽然碰到你来,到了那里,又不能辞别先走,因此,没得立即迎接你,这怠慢之罪,想你也能体谅。“ 老二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嗯嗯地答应,站在那里服侍的婢女,都掩口偷笑了。 没过多久,便有人从外面进来报告说:”土谷等神,都聚集在堂上等着见新到的贵人呢。“ 老二一阵惊骇,不知道怎么去应付。 翠微娘子站起来,说:”郎君不要惊疑。我因为婚礼无人,才特意和各位神灵说,希望他们来相助。那些都是阿翁的好友,你应当有礼地去拜见他们。“ 便对一个年长的的婢女道:”你带着郎君,沐浴更衣,也稍微学习一下作揖谦逊的礼节,我先到前面去陪那些宾客,一会儿就叫人来,请郎君出去相见。“ 婢女听从她的吩咐,带着老二到屏风后面去,折转来到一间屋室前,开门进去,里面香气蒸腾,弥漫着水汽,婢女为老二解下外衣,让他去洗澡。 等洗完澡之后,婢女又送进衣服鞋子来,让老二换上,穿上去,华美无比,反而让老二感到不自在,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婢女又带着他回到刚才的屋室,教老二行礼,嘴巴讲授,体示范,学了三四次,叫他走路要缓慢,腰肢要显得柔和,都学得差不多了。 婢女才拍掌笑道:”这才叫做风流佳婿嘛!“ 那些围着看的婢女,也都笑得仰不起头来。 礼节练习得差不多了,也已是三更天,翠微娘子已叫人进来催了两次了,众婢女才拥簇着老二出去。 厅堂之上,燃着两支巨大的红烛。老二也来不及细看,翠微娘子就叫他和众宾客行礼,那些人穿着打扮,也和一般的人差不多,没有所谓的戴着发簪,穿着大袍子,拿着笏板,那样贵官模样的人。 一共四个,翠微娘子都一一指示,一个是司农,一个是田祖,其他的两个则是社神、山神。 众神和老二寒暄了几句,就请老二和翠微娘子并排站立着,一时间,乐声响起,让他们交拜,结成夫妇。 之后,宾客也就告辞而去了。 翠微娘子也不挽留他们,只是送他们到门外,说:”半夜把你们请来,实在不好意思,后,在登门拜谢。“ 宾客都走了,翠微娘子才带着老二进内室去。到了原先他们相见的屋室,在屋子东边的一间房里,早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老二觉得此时比前面还有富丽,并且呈现出新婚喜气的派势,真是难以名状,鲛绡帷帐,蜀锦地毯,香软的被褥,氤氲地飘散着兰桂之香,真算是人间天上了。 两人稍微喝了成婚酒,婢子就把酒菜撤走了,人也退下了。 翠微娘子忽然变得无比羞,老二拉着进入帷帐之中,给她宽衣解带,翠微娘子更加羞,等解下衣衫,娘子羞涩难,便连忙上,钻到被窝中去。老二也脱掉衣服,上睡去。 正准备亲交好,便听到婢女们大声呼喊:”妖物来了,妖物来了!“ 一时间,啼叫声,号叫声,哀叫声,乞命声,纷乱错杂,由远及近。 老二也吃了一惊,准备一下跳起来,奔跑躲藏,可是,怎么能舍下眼前的美人。并且,翠微娘子又牢牢握着他的手臂,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老二不得已,就光着子,背起翠微娘子就走。 翠微娘子才呼喊道:”向左。“ 老二便跑向左边。 翠微娘子又道:”向右。“ 老二又跑向右边。 幸好屋室中都有门户,弯折着出去,来到一处园子里,那里又另外设有两扇门,老二打开门,背着翠微娘子走出去,则是一片青葱翠绿,对翠微娘子仍然说:”快走,快走!“ 老二便背着她往前走,等来到了山冈上,才停下来。 站在山冈上,回头看屋子宅第,火焰冲天,并且有格斗之声,从那里传来,翠微娘子低着头,涕泣道:”妮子们,都为我死了!“ 老二从惊惶中镇定下来,才问她什么缘故。 翠微娘子道:”我不是人,我实际是本省城隍的第三个女儿。父亲在世的时候,曾在本地做过官,那时候,全家都染上了病,我病得尤为厉害,眼看已是要死的人了。幸亏有你父亲,给我们服下他的药,才活了下来,这大恩大德,时时铭记在心里,想要报答。后来,我父亲升迁,到别处去做官,经过大江的时候,遭遇到灾难,船被水浪打翻了,我们一家也落到水里,淹死了。上帝念及我父亲为人忠直,并且是为国家朝廷之事死的,便让他死后成了神。然而,我也因为生前好道,遇到一个女道士,传授给我降伏妖异的法术,我应承父亲的命令,来安抚镇守这一方土地,让那些妖异不能肆意妄为。我的婢女和仆人,都是狐狸,那些铺设,也是他们为我准备的。现今都被妖物占据了,我实在不甘心。“ 老二又询问:”那妖物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就他不怕你吗?“ 翠微娘子道:”也是一只狐狸,也难怪你产生疑惑了。那妖物盘踞在山谷中,已有一千年了,道法深厚。我到这里来,其他的都慑服了,只有他还是倔强不服,并且说出大话,要去求我的父亲,让我嫁给他。我听说了,十分恼怒,用法力惩治他,还没让他屈服。刚好你的父亲从这里经过,便用宝钗给你下了聘礼,说你过几天就来。我感激他的活命之恩,也忘记了妖物的猥亵,跑去告诉父母,又忙着准备婚事,。没想到这妖物,便乘机来侵扰,肆虐猖狂。不过,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老二又向她询问,他父亲在何处。 翠微娘子道:”阿翁是某个县的社神,已赴任去了,你也不必思念他。“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空中有人说道:”阿父知道阿姐遭遇强暴胁迫,已派人去擒拿了,只是阿姐已坠入界,不能为神了,可以和郎君一起返回家去,创立家业,不要辜负了跛翁的希望。“ 说完,有一个包袱从空中扔下去,并且笑着道:”我可不愿和没穿衣的人相见,我这就走了。“ 老二感到很惊怖,叩问翠微娘子,问空中说话的人是谁? 则是翠微娘子的妹子玉华小姑。 翠微娘子也笑着道:”给你絮絮叨叨地询问,却忘却了我们没穿衣服了。今天让妹妹给看见了,改天碰到,那不要羞死了。“便打开包天已微微地亮了。 翠微娘子对老二道:”走吧!此地已无片瓦,不足以依恋了,让我和你,回到你故乡去吧!“便拉着老二的衣袖,准备上路。 老二虽然得到的妻子,可是她的家却被烧了,自己又没有一个家,回去怎么办?想到这些,便走一步,懒一步,显得很无奈。 还没走多远,翠微娘子道:”像这样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还是找个代步的来,就省事多了。“ 指着向田间看去,已有两头驴子向他们跑去了,坐具缰绳都齐备。 翠微娘子就老二上去捉住,并骑到上面去。 翠微娘子也骑了一头。 驴子奔驰起来,犹如狂风,转瞬之间,已走上几百里了,看到城门就在不远处了。 老二甚为惊骇,等到了城外,翠微娘子便制止他,道:”这里既不是城区,也是村野,完全可以在居住在这里,不须再往前了。“ 两人就下驴,找房屋居住。 路边有一家,屋子都被雨淋坏了,人也都搬走了,翠微娘子道:”就住这吧!“ 走进去一看,连一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仰头一看,头山一个个的洞,连天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四面墙壁还算坚实,稳稳地屹立着,老二不觉感到有些不满意。 翠微娘子一脸认真地说:”这里确实可以栖居,等我的婢女到来,这居住的地方就大变了。“ 便叫老二把驴子牵到集市上去,卖了,得到些钱,也可用来支用早晚的吃喝。 等老二卖了驴子,回去的时候,那屋子忽然就改观了,当然比不上原先居住的房屋,那么壮丽,可也修整得非常清洁,已不是原来那样子了。 老二十分欢喜,进去,果然有两个婢女,陪侍在翠微娘子的边,只是都穿着普通的衣裳,没有打扮得以前那么妖艳了。 问起往事,那两个婢女道说:”妖物已被剿灭屋里,我们不忍心舍去娘子,因此,才找到这里来。其他的人,还居住在原先的地方,幸好也没有什么大碍。“ 老二才和翠微娘子坐下来吃饭,欢声笑语,显得没有好什么忧虑的。 等到了晚上,两人同共枕,帷帐和榻都像是新制的,老二也不明白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翠微娘子对老二说,叫他去找房子的主人,用一百两银子,把房子地盘买下。 找到了屋主,倒也十分乐意出卖。 翠微娘子叫老二请来工匠重新建造,内外都要营造一新,刚一过月便建好了。 然而,工匠虽然主持建造,那构造的奇巧,完成的速度,都都想不明白。 娘子里外出入,和平常人一样,也没有什么差别,也穿着布衣布裙子,和老二在那里指画,哪里改怎么做,做成什么样等,他人看见了,也觉得翠微娘子只是一个田家少妇,没有什么稀奇。 等宅第修建成之后,翠微娘子便深居简出,穿着华美的衣服,吃着美味的食物,还有很多婢女服侍。 家里那么多口人,开销那么大,也不见翠微娘子有什么田地产业,然而,支取却十分的宽裕,连老二心里也暗暗称奇。 起初,老大知道老二回来了,并且听到他在外地娶了妻子回来了,和自己的妻子都感到好笑,怎么都不相信。接着,有听到老二购置家产,才觉得有点稀奇。 没过几个月,全城的人都在喧嚷老二的事,都称他是当地富有之家,老大才将信将疑,和妻子商量:”看老二的“要不假装派人去问候,顺便去试探一番。”他的妻子说。 婢女去了,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去。回去就把况向老大和他的妻子汇报:奉大娘子之命,去探视他们,刚走到门边的时候,看门的人,不许进去。我说出了主人的姓名,他们才恍然说道:“是主人的兄长啊!”叫我等一下,他进去通报,然后才让我进去。 他家屋宇豪华,不知道要胜过我家几倍,支使的奴婢也不知道要比我家多多少。进去见到二娘子,正坐在一张榻上,用绿色的手帕,正逗弄着雪白的猫儿,把它放在榻上戏耍,见了我,便笑着说:“你家主人也太费心了,叫你来,大概是想来窥探我们夫妇的吧!” 我向她拜了两拜,把主人的意思告诉她,说没有别的意思,派我去问候他们而已。 二娘子也不说话了。 我偷偷看她的容貌,恐怕城中,没人能和她相比,并且她衣着的艳丽,更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不觉失声,道:“阿叔,真是大好福气,竟然得天上之人为妻!要是在这里娶的,哪会找到如此漂亮的女子啊!” 二娘子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就留我下来,和她一起饮食,那些山珍海味,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吃过饭之后,阿叔从外面进去,真是今非昔比,大不一样了,他的容貌显得很是阔绰丰美,他穿的衣服,轻软光华,跟着他的随侍也都穿着鲜丽的衣服,等到了门口,都散开了。 阿叔见了我,好像不认识一样。 我立即站起来,拜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