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鱼台人。体态优美,心地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可是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考得功名。 后来,在济上的一座寺庙里读书,过得十分的艰难,自己拾柴做饭,一餐只能煮一些粗饭吃,穿着的粗布麻衣,也打了很多结,也没有换洗,让人看到了,都觉得有些肮脏。 一天,王梅实在没有吃的了,想把自己的书拿去卖了,换一点食物。 当时,还是初春,荒凉的桥上刮起一阵阵寒风,如刀割一般,刺人肌肤,王梅在那里站了差不多一天,太阳都偏西了,也没有人来问一下。 刚好有一个老翁从那里经过,觉得很奇怪,对他多看了几眼,王梅就把书本展开,问道:“老人家,你要买书吗?” 老翁道:“你有多少书要卖?” 王梅道:“只有这一册。” 老翁道:“这点东西,怎么能卖呢?请收到袖子中去,跟着我去,让你饱餐一顿。” 王梅肚子饥饿,又没有买他的书,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老翁去。 来到一个地方,距离街市较远,柴门掩映,显得十分的高雅脱俗。 刚走进去,一个女子笑着上来迎接老翁,说:“爹爹卖买得芙蓉粉回来了吗?” 老翁没有回答她,而是先说:“有客人来了。” 女子见到了王梅,不认得是谁,就转身跑进屋去了。 来到堂屋上,王梅向老翁行礼,表示来拜见打扰了。 老翁让王梅坐下,询问了一下他近来的状况,然后走到内室去,一会儿又出来,出来没多久,女子便捧着食物来到门外了,老翁出去接进去,对王梅道:“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一个童子开门倒茶。足下还是赶紧用餐吧!” 王梅接过老翁送来的饭菜,说:“吃一餐饱饭,能补偿我两三个月受到的饥饿,不敢不好好吃饱。” 老翁道:“从今天之后,只管来我家吃,煮多一个人的饭,我家还是有能做得到的。” 王梅听他这么说,心里欢喜得不得了,站起来,深深地向老翁鞠躬,表示感谢。 老翁又呼叫道:“醋儿,出来见见客人。” 刚才那位女子出来了,姿态从容,皮肤白皙,两只眼睛,向两方伸长,但两端都呈角状,眉毛纤细,并且像一轮弯弯的月儿,显得妩媚多姿,年纪大约十八岁的样子。 老翁指着王梅对醋儿道:“这王郎有才无命,忍受着困苦。他来的时候,倘若我不在家,你当好好款待他。” 醋儿笑着道:“一天也不过多八勺米,儿也不吝啬那点饭菜。” 王梅吃饱了,对老翁是万分感激,然后就回去了。 过了三天,王梅又觉得几天没到门口,在门外呼喊,没有人答应,就直接走进去,见醋儿正坐在屋里捏水饺。 醋儿见到了王梅,站起来说:“来找饭吃吗?” 王梅道:“长者的命令,不敢推辞。” 醋儿请他坐下,她仍然坐下用手捏着馅,问王梅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家。 王梅见醋儿有些怠慢,好像显得看不起读书人,便略微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生平遭遇,但也说得很得意,说他如何的聪明,学问如何的好。 醋儿道:“未免太自负了。人不担心考官没有鉴赏水平,只担心自己的所学不精。” 王梅道:“那你考考我,试一下。” 醋儿道:“好,我出一个对子,让你来对,怎么样?”便随口说出了上联:“鸟惜春归,噙住落花啼不得。” 王梅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下联,王梅道:“你故意用这来刁难我吗?” 醋儿笑着道:“你为何不用这来刁难人家呢?” 王梅想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下,也对出了下联:“芍药花开,红粉佳人做春梦。” 醋儿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便应声反击道:“梧桐叶落,青皮光棍打秋风。”说着,站起来拍拍手掌,面灰簌簌地如烟雾一样,随手飘落。 王梅正感到惭愧,老翁忽然从外面回来了,见到了王梅,便对醋儿说:“王郎还没有吃早饭呢,快去准备吧!” 醋儿便走到厨房中,开始煮饺子了。 老翁对王梅道:“老夫有一言奉告,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王梅道:“老丈的话,我怎敢不听。” 老翁道:“小女年已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知道你现在正在求凰,要是不嫌弃,愿意让女儿和你缔结良缘。” 王梅道:“我三生何幸,得以匹配佳人!只是我自己感到惭愧,觉得不好意思倚靠佳人。” 老翁道:“小女年幼的时候,有相面的人说,她一定会配一个穷困的读书人,这也是命中的定数。只是彼此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又居住在外地,那些繁文缛节就简略了,为我考虑,也是问你考虑啊,今天就让你们成婚。” 王梅唯唯而应。 老翁进去,带着醋儿出来,叫她和王梅交拜,接着,两人又拜了老翁,算是成婚了。 醋儿穿着一件红袍子,也没有其它的修饰,没有像新娘子那样要打扮得鲜艳华贵。 拜完之后,醋儿又进去,拿出水饺出来,让他们吃。 当夜就同床而眠,成了夫妻。 过后,王梅也把书箱等搬过去,不住在寺庙里了。 当年省试,老翁准备了盘缠。到了准备没多久,考试完毕之后。王梅便回去了,到了济上,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一片荒原,长满了野草,一堆堆野坟,隐没在野草间。 王梅询问当地的人,说那里向来没有人居住,是狐狸野兔时常出没的地方。 王梅心里感到一阵怅惘,失声痛哭。 当他贫苦的时候,朋友都因为怕受到连累而躲避他,亲戚也因为害怕受到损失而不见他,只有老翁给了他一晚饭吃,并把女儿嫁给了他,老翁对他的恩义,真似山一样高,海一样深,应当感恩他,知己之人,又论什么狐兔呢? 想到这些,心里万分痛苦。 又住到原先寺庙中,多次出门探访,都没有老翁和醋儿的踪迹。 等考试的文榜下发下来,王梅高中第二名,得以进入京都,继续参加考试。 王梅租房居住在果子巷中。 一天,王梅偶然出去游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老翁,便走上去,向老翁下拜,倾诉着他对老翁的想念。 老翁道:“我因为匆匆离开了济上,没有留言给你。后来想回去,又担心你已不在那里了,于是才没有去,我也料想到你一定会到京都来。”接着又道:“何不跟着老父去,也好叙话,说说别离之情啊?” 王梅就跟着老翁去了。 来到一处园亭处,那里极为幽静宽敞,书架桌几,都十分的精良。 老翁道:“醋儿刚好这次没有来京城,在曲阜依恃着她的外祖母。有一个侄女,跟了我到这里。” 于是,叫喊道:“佾儿,快出来见见姐夫。” 听到有一个女子在屋里嘀咕着不愿意出来,老翁道:“都是自家人,不需要回避。” 佾儿才出来,王梅向她作揖行礼,看佾儿大约十五六岁,低着头两颊隐隐含笑,妙丽无比,只是眼波流动,姿态举止,稍微比醋儿差一点。 见了一下王梅,她就返回屋去了。 吃饭过后,王梅也搬过去和老翁一起居住。 老翁也没有僮仆,只有佾儿一个人伺候饮食。 老翁在家的时候,王梅就和老翁说话,老翁出去的时候,王梅就和佾儿两人嬉笑玩耍。 佾儿又善于揣摩人家的心思,常拿着绣鞋衣物等来到王梅的窗下,一边做活,一边和王梅说闲话。 老翁回来,忽然遇到他们,也不加以责怪。 一天,佾儿手里拿着一卷诗,对王梅道:“姐夫你看,这是谁家的帖子?” 王梅接过来一看,是三首回文诗。 看过之后,知道是他的妻子醋儿写的,于是,就不还给佾儿了,自己把诗放到书里珍藏起来。 佾儿笑着说道:接着,又说道:“今天没有事做,就和姐夫拍小叶子游戏玩耍,输了,就要被打掌心。” 王梅先输了两次,佾儿打了他几下。 忽然,王梅把两张叶子都拍翻过来,一阵欢喜,于是,就想好好打一下佾儿的手掌。 佾儿笑着耍赖,把手放在袖子里不伸出来,王梅也不放过,强行去拉她的手。 佾儿道:“一定想要打吗?” 于是,就挽起袖子,把手臂伸到王梅的面前,道:“愿赌服输。” 王梅见她的手指如葱一样纤细,如莲藕一样白嫩,便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说:“我想吃西子的手臂。” 佾儿急忙把手缩回去。 刹那间,王梅也一把把她抱住,疯狂地亲她的嘴,她的脸颊。 佾儿激情上涌,迫不得已,也不推拒,任由王梅的抚弄。 王梅见佾儿如小绵羊一样,温顺地顺从了,对她十分的怜惜,很是温柔,也十分的亲爱。 然而,从此之后,佾儿便不知检点忌讳,时时和王梅调笑,没有丝毫的顾忌。 王梅却感到惊秫不安,害怕被老翁知道。 佾儿对王梅说:“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了,叔父抚育我长大,对我十分疼爱,和他商量,他也会答应的。” 王梅道:“我已娶了姐姐,又来娶妹妹,一个人占据他家两个女儿,恐怕不成。” 佾儿因此便一病不起。 老翁感到很担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佾儿,佾儿也不说。又问王梅。 王梅双腿跪下,把事情告诉了老翁。 老翁恼怒起来,说:“得陇望蜀,真是贪心。”愤愤不乐地走进去了。 见佾儿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老翁又走了出来。 王梅又双脚下跪在他的面前,老翁拉着他道:“也怪不得你,是我开门揖盗,现今木已成舟,想要怪罪你吗,又担心佾儿,担心佾儿嘛,又怕大女儿忍不下这口气。怪罪于你,把你赶出门去吗,又让两个女儿没有归宿哦,我也不忍心。现今是*迫我不得不答应啊!” 王梅站起来,向他道谢。 老翁道:“只是我家的女儿,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王梅道:“我同等对待她们。” 老翁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就让佾儿和王梅成了婚。 王梅在考试中一举高中,进入朝廷担任官职。 过了一年,老翁离开了京都。 后来,王梅也请假回去扫墓,和佾儿一同回去了。 回到故里,营建了居住的房屋,又叫人到曲阜去迎接老翁和醋儿,可王梅请问佾儿,也是含糊回答他。 一天夜里,准备要到半夜的时候,王梅听到有人在敲门,静下来仔细一听,有一个女子和小儿在门外说着话。 佾儿对王梅道:“好像是醋姐来了。” 王梅立即起来,披好衣服,出去开门,果然是醋儿到来了。 醋儿一走进去,便问床前的那个女子是谁,佾儿上前去拜见她,并问候道:“大姐别来无恙吧?” 醋儿恼怒起来,说道:“贱婢!谁不是一个汉子,你竟然敢坐到我的床上?” 王梅也过来赔礼解说。 醋儿气愤地坐下,把她带来的小儿拉到身边,对王梅说:“当年没有米粮下肚,凄凉地面对着四壁的时候,谁又问你要一杯水了?现今大贵了,都忘记了这些是怎么得来的啦!” 佾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说:“姐姐也不用怨恨了,这是叔父成全的。姐姐要是容不下,下令逐客,要赶我走,我也不敢强行逗留在这里,自讨没趣,我返回到我外祖母家去就是了。”于是,哽咽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趁着夜色走了。 王梅感到很惶恐,立马给醋儿下拜,哀求她,希望她能说句话,让佾儿不要走。 醋儿见佾儿真准备要走,才拉着她,笑着说:“前面说的那些,只不过是跟你们开的玩笑!不这样做,恐怕天下后世的人说我空取一个‘醋’的名字,却没有吃醋的实际行动,因此才忍下心和你们开了这个玩笑。” 王梅和佾儿也破涕为笑,说:“只希望夫人空有虚名,而没有实践。” 醋儿又叫小儿和王梅相认,叫他叫王梅为父亲。 佾儿向醋儿询问外祖母的日常生活。 王梅又问老翁近来又走到哪里去了,醋儿告诉他,已到山西游览去了。 后来,老翁从山西回去之后,也时常去王梅家看望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常跟着他回去,看望外祖母。 王梅娶到了两个美貌的女子,享受夫妻之乐,也不再出去为官,在林下泉边过着悠闲的日子,整天和两个妻子饮酒作诗,煮茶下棋。 王梅问起两个妻子,她们所取的名字的意思。原来,醋儿是酉日生的,便取名为“醋”,“醋”的左边是个“酉”字。佾儿是八月生的,便取名为“佾”,“佾”的右边分开正好是“八月”两个字。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后来,王梅活到了八十岁,无疾而终。一生也没有问两位妻子是什么精灵。 两位妻子也在同一天死去。合葬的那一天,两位妻子的棺材都是空的,也不知道她们的尸体到哪里去了。 ...
北宋末年,江南江宁府有个开茶馆的年轻人,姓李,人们都叫他李掌柜。李掌柜熬得一手好茶汤,因而客人络绎不绝。 那日黄昏,街上行人渐渐少了,茶馆里的客人们也渐渐离去。李掌柜见时候不早了,就准备打烊了。在关门的前一刻,李掌柜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沙哑的喊声:“掌柜的,能否赏口茶汤?” 李掌柜探出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门外,像是要断气了一样。李掌柜本想将乞丐撵走,但转念一想,都快关门了,施舍一口茶汤也没什么,就进门舀了一碗茶汤,端给乞丐。 那乞丐接过茶汤一口饮尽。喝完茶汤,乞丐说:“好心的掌柜,谢谢你给我的茶汤。我无以为报,但可以送你半生荣华富贵。你愿意听我的吗?” 李掌柜笑了:“你若有荣华富贵,怎么还会出来讨饭呢?” 乞丐摆摆手说:“我快死了,享受不了了。你听我的,三日后,有一队人簇拥着两顶轿子从你门前走过,一顶轿子里坐着那家的老爷,另一顶坐着夫人。夫人有身孕,到你门前,进了门就要临盆。” 李掌柜打断他,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多孩子出生之后,赏我点钱,也谈不上荣华富贵呀!” 乞丐从衣袋里拿出一株人参样的草药,说:“那孩子出生以后不会哭。你到时候就拿这株野参,混着清明时节的新茶,熬成茶汤,给那孩子灌下,孩子便会活过来。那老爷见你救了婴儿,自然会赏你一大笔钱。” 李掌柜听后,只当乞丐说的是疯话,没有多加理会。 第二天,李掌柜打开店门,见那乞丐躺在外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株野参。一摸鼻息,已经断气了。李掌柜起了怜悯之心,拿出点钱来将乞丐葬在了城外。至于那株野参,李掌柜见它值些银子,便小心收好,放在后院的仓库里。 过了两天,当真有一队人马从茶馆门前走过。李掌柜向人打听得知:这是邻县新到任的知县丁大人,从本县经过,顺便拜访本县的知县。第二顶轿子经过茶馆门前的时候,轿子里的夫人掀开帘子,望见李掌柜的茶馆,就要求停下来喝口茶。那丁大人此时也是唇焦口燥,便应允了。 李掌柜赶紧开门迎客。几个老妈子簇拥着挺着大肚子的夫人走了进来。夫人一进店门,就叫肚子疼。几个老妈子说,莫不是要生了?此时再回府已经来不及了,城里的医馆离这儿又远,只好暂借李掌柜的房间。 李掌柜看到眼前的一幕幕,三天前那乞丐的话竟然一一应验,暗道那乞丐定是高人。又想起乞丐的嘱托,李掌柜走进仓库,翻箱倒柜找出那株野参,又拿出今年清明才采的新茶。 待他赶过来,只听见大家议论说,孩子出生了,可惜是个死胎,出生时哭声都没有。李掌柜赶紧对那丁大人说:“大人,草民有办法让那孩子活过来。” 丁大人只当他说胡话,没有在意,但转念一想,反正这婴儿都已经死了,让他试试也无妨,便说:“那你试试吧。” 李掌柜将野参混着清明的新茶熬成茶汤,然后让人把小孩抱来,往小孩的嘴里灌进一口茶汤,那孩子“哇”一声哭了出来,声音直传到城外。李掌柜又乘机将整碗茶汤给小孩喝下。小孩喝完茶汤后,渐渐不哭了,反倒笑了起来。 众人见小孩活了过来,皆是欢喜。李掌柜仔细看那小孩,眉眼竟然与前几日的乞丐有几分相似。突然之间,李掌柜听到小孩清楚地说了一声:“多谢!” 这一声将李掌柜吓坏了,他赶紧将小孩还给丁大人,害怕得直哆嗦。 丁大人见小孩被救活了,十分高兴,赏赐了李掌柜许多银两,便带着人马离开了。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那个被救活的小孩长大了。他从小就爱舞枪弄棒,长大后,进京考取了武状元。 那日,李掌柜还在开门卖茶,就听见远远地有人来报:“神威大将军到!”只见一队人马开道,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骑着一匹白马朝这里走来。李掌柜和客人们赶紧跪下。 青年下马,搀起李掌柜,说:“掌柜的,你可还记得我?” 李掌柜听见神威大将军几个字,心里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便说:“丁大人的爱子,如何敢忘?” 青年说:“掌柜的,你可是我的贵人,当初若不是你,我恐怕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李掌柜挠挠头,说:“其实,我救你的法子,是別人教我的。” 青年说:“我知道,那是一个乞丐,对吗?” “啊?!” 青年低声说:“那乞丐其实是我上一世,我上一世本住在北方,金人带兵屠了我住的村子,我一路逃难到此处。如此之仇,如何能咽?幸好我在路过泰山的时候,遇到一位老神仙,他怜悯我的经历,便泄露天机,说出了我下一世的命路,并给了我一株还魂参。那株还魂参,其实是用来解孟婆汤的。现如今,我已加入了岳飞岳大将军的麾下,很快便能报仇了。我今日来,主要是来兑现我的承诺的,说好的荣华富贵,绝不能忘。” 说完,青年叫人抬来一箱金元宝,赠予李掌柜,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
从前,有一个村子,村里早年间出过一个在京城做尚书的大官,于是村子就被人们叫做“尚书村”。那个做尚书的大官死后葬在离村子几里远的一个大墓里,叫做“尚书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尚书坟里住进了一群狐狸,他们进进出出都有车马,还有丫环仆从。村里人与狐狸不相来往,井水不犯河水。 那一年,狐狸中有娶亲的,他们根本就不避讳人,大摇大摆地抬着轿子,从尚书村的村头路过。村里人都看到了,那是一顶八抬大轿,整个轿子用红红的绸缎裹着,很是气派。村里人穷,娶媳妇用不起轿子,看到狐狸的轿子,都很眼热。有人就说:“我们和狐狸住得这么近,也算是邻居了,问他们借点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没多久,村里有一户人家要成亲,想起了狐狸娶亲的事,就突发奇想,到尚书坟前点上三炷香,祷告说,想借邻居的轿子,用完了一定归还。等他祷告完了,回家一看,家里真的多了一顶轿子!看来那群狐狸还挺顾惜邻里情分的。有了這顶轿子,喜事办得很体面。 从此,村里谁家娶媳妇,就到坟前点三炷香,再祷告一番,那轿子就会飞到家里来。等娶完媳妇,在轿里放上一些糕点礼品,表示答谢,再点上三炷香祷告一番,轿子就会飞走。 这一年,快要过年了,村里来了一个精瘦的老头。老头看上去很精神,特别是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老头一进村,就向大家打招呼,说:“我姓胡,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也没来串个门。” 村里人想了半天,哪有这么个邻居呀?老头对一个村民说:“你家小子前几天成亲,还用过我家的轿子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这老头就是尚书坟里的狐狸,看他年龄这么大,应该是狐狸精的头了。村里人就客客气气地问老头有什么事,老头说:“我这次来,是想向村里借一样东西。” 村里人问老头要借什么,老头说:“这不马上要过年了吗?我们要招待亲戚,得蒸馒头,要磨很多面,可我家的磨很小,一时半会儿磨不出来,想借你们村里的大磨用用。” 村里有一口大磨,一回磨几十斤面没问题。借东西有来就有往,既然人家开口了,村里人当然就同意了。有人说:“只要你们用得着,尽管来磨面就是,我们这里有拉磨的驴马,想用哪头用哪头。” 老头却说:“我想借你们的磨拿回家去用。” 村里人都愣了,这磨有几千斤重,自打放到磨坊里,还从没挪动过呢。老头要把大磨拿到尚书坟里,那得用多少人拉呀? 老头似乎看透了大家的心思,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把磨弄走。” 村里人答应了。 第二天,村里突然刮起了旋风,旋风刮啊刮,刮到磨坊那里,一下子把石磨卷了起来。村里人看到,那几千斤重的石磨被卷在半空中,忽忽悠悠地向尚书坟方向飘去。大家无不咋舌──这狐狸精的法力也太高了! 十几天后,又一阵旋风刮来,石磨被卷了回来,安安稳稳地放到了磨坊里。石磨上还有几袋子面,看来这是答谢的礼物。村里人把面分了,每家都得了一瓢面。有人发现,磨眼里还有很多遗落的面粉,把那些面粉扫出来,竟然也装了半袋子。 一时,村里人议论纷纷,尚书坟里的狐狸真有钱啊,过个年,光面就磨了十几天,还不知酒肉要置办多少呢。 等过了年初五,那个精瘦的老头又来到了村里。他对大家说:“真不好意思呀,这回还想麻烦你们一点事儿。” 村里人问这回借什么,老头说:“这回不是借东西,是想借人。” 村里人愣了,问要他们干什么活,老头说:“也不是干活,就是想让你们捧个人场,凑点人气。” 老头说,他在京城里有一门亲戚,已经多年不走动,今年突然来信,说初八要到他家来走走。那个亲戚可了不得,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出行一次,地动山摇。可自己家人丁稀少,出来迎接,显得太丢份儿了,就想请村里的乡亲们去捧个人场。 老头提出了要求,亲戚的轿子来了,村里人只管站在路边,等轿子到了跟前,他们张嘴喊话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到时候少不了好处。 上回借磨,村里人已经尝到了甜头,知道老头说话算数,于是就答应老头,初八晚上去捧人场。 转眼到了初八那天,村里人按着事先约定的,早早地站在村头的路边等着。过了一会儿,前面隐隐看到灯光,还传来敲锣的声音。等走近了,大家才看清,队伍最前面是十几个大汉举着灯笼,一队随从边走边敲锣,接着有几十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最后才是一长溜八抬大轿。 村里人都被这气派给惊呆了,有到过县城的村民,见过县太爷出门,那气势比这可差远了。等轿子到跟前了,大家才想起喊话来,就张开嘴齐声喊:“恭迎太夫人!” 只听轿子里一个老太太说:“这么冷的天,难为大家在这里迎候着,赏!” 一个随从拿出个袋子来,“哗哗”地向空中撒着什么。大家拾起来一看,我的妈,是银元呀! 等第二抬轿子来了,大家又喊:“恭迎老夫人!” 轿子里的人说:“给大家赏钱,买壶酒喝。”又有随从把钱撒在路边,大家一阵哄抢。 等第三抬轿子来了,大家就喊:“恭迎老先生!” 轿子里一个男人说:“大家辛苦了,赏!” 就这样,十几抬轿子过去了,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尚书坟的方向而去。村里人人都拾了不少银元,这个年过得十分红火。 这天,村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玩牌,有个叫房二的说:“我怎么琢磨着,那些狐狸精和咱们做邻居,不是个事呀。” 有人问:“怎么不是个事了,这不挺好吗?” 房二说:“尚书坟本来就是咱的祖坟,那些狐狸住进去,却成了尚书坟的主人,我们反倒被使唤来使唤去的,这还有天理吗?” 房二这么一说,大家一琢磨,也是这个理。房二又说:“我们应该把那些狐狸精赶走,把尚书坟里的东西拿出来。像那顶轿子,本来就是我们祖宗的,我们想用,反而要向那些狐狸借,这公平吗?” 有人说,狐狸有法术,怎么惹得起呢?房二说:“再有法术,毕竟是狐狸,是畜类,怎么能跟我们人比呢?我就不信斗不过它们。” 于是,房二和几个年轻人商量好,先看那些狐狸是怎么进的坟。他们在尚书坟边上转了五天,终于看到一只狐狸钻进一丛荒草后就消失了。房二顺着狐狸消失的方向走去,果然发现了墓道口。回去后,他们请了一个道士,画了一道能镇住狐狸精的符。 这天夜里,大家举着火把来到墓道口,房二先把符贴上去,然后向里面喊:“狐狸精们听着,你们占用这里很久了,这是我们祖先的坟,现在请你们搬出来,如不出来,我们可就放火了。” 刚喊了两遍,突然一阵旋风刮来,旋风过后,只见十几只狐狸站在墓顶上,一只老狐狸张嘴说话,听声音,就是来过村里的那个老头。他张口说:“你们这些人听着,当年我未得道时,尚书大人曾有恩于我。他一生清廉,以致子孙穷困,我本想借机帮衬你们,不料你们竟不知足,为发财起了歹心。我们全家现在就走,坟里的东西分毫不动,你们请自便吧。” 说罢,老狐狸一缩身子,念了几句咒语,一股旋风刮来,十几只狐狸眨眼就不见了。 几个年轻人都看愣了神,过了好半天,房二才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坟里拿宝贝呀!” 大家顺着墓道钻进去,可等见到墓室里的情形,都傻眼了。他们原以为,墓室里一定金碧辉煌,堆满了金银财宝,可进来后一看,什么都没有──墓室里是有一顶轿子,却是纸糊的,那些桌椅、餐具、丫环,都是纸糊的,若是拿出坟去,一阵风就吹没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都没拿,就都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村里有个老人听说了这件事,就说:“咱们祖宗做的是清官,清如水明如镜,听说他死后都没钱把棺椁运回故乡来,靠乡亲们凑钱才能魂归故土。他的坟里怎么会有宝贝呢?” 这以后又过了很多年,尚书村还是那么穷。村里人回忆起往事,就会看着尚书坟的方向,长叹一口气,说:“那伙狐狸精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其实有他们做邻居,还是不错的。” ...
清朝光绪年间,安徽桐城有个棺材铺,掌柜的名叫孟锡山。这年冬天,下了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夜里,孟锡山刚打烊,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孟锡山轻轻推开门,见一个长发女子蹲在屋檐下啜泣,身上只裹了条破毯子。 女子颤抖着说:“大哥,能让我借宿一晚么?我身上分文没有,无处安身……”孟锡山是个热心肠,这天寒地冻的,哪能让人在街上待着呀。孟锡山赶紧将女子领进门,在炉子里添了点黑炭,又给女子煮了碗而条。终于,女子感觉不那么冷了。孟锡山这才发现,女子长得很清秀,身段曼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闲聊间,孟锡山才知道女子叫紫儿。棺材铺只有一间卧室,孟锡山尴尬地说:“紫儿姑娘,今晚你就睡我床上吧。”紫儿警惕地问:“那……那你呢?”孟锡山赶紧说:“你别误会,我睡外面!”紫儿感激地说:“大哥,谢谢你!”说罢,转身进了卧室。 第二天,孟锡山特意起了个大早。谁知,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答应。孟锡山推门一看,床上竟然空无一人,那被子还是昨天的模样,似乎没动过。孟锡山很奇怪,昨晚明明见女子进了卧室,她究竟睡在哪儿呢?女子不辞而别,孟锡山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当晚,孟锡山正在屋里喝高粱酒,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孟锡山急急地开门,紫儿竟然又来了,颤抖着说:“大哥,能再让我借宿一晚么?”孟锡山求之不得,赶紧给她添丁双筷子。紫儿羞涩地说:“大哥,你真好!”孟锡山很想知道,紫儿这一天去哪里了。可是,又不好意思问。 半夜里,孟锡山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紫儿俊俏的模样。转念一想,孟锡山不禁暗暗骂自己:人家孤苦无依的,又那么相信自己,怎么能动那歪脑筋呢?想着想着,他终于进入了梦乡。 清早,孟锡山又去喊紫儿吃饭。谁知,卧室里又空无一人。孟锡山叹了口气,只怪自己睡得太死,紫儿又不辞而别了。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大喊:“孟掌柜在么?”孟锡山开门一看,原来是刘府的管家。这刘府是桐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早就恶名远扬,谁也不敢惹。孟锡山赶紧问:“管家,有什么事么?”管家没好气地说:“废话,来这里当然是买棺材了!”说罢,他随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口薄棺材:“就要这口吧!”说罢,扔给孟锡山几文钱。孟锡山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家丁将棺材抬走了。 那天,孟锡山坐在柜台后面,不由自主地想起紫儿。他这才明白,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可是,紫儿每次都来去匆匆,谁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转眼,又天黑了。孟锡山早早地打烊,满怀希望地等待紫儿回来。终于,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孟锡山迫不及待地开门,门外竟然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她穿得十分单薄,也许跑得太急,竟然还丢了一只鞋。女子双手抱着肩膀,央求道:“大哥,能让我借宿一晚么?外面实在太冷了!”孟锡山有点为难。倘若是平时,他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只怕紫儿待会儿也来,那自己就百口莫辩了。可是,女子无家可归,总不能让她冻死在街头吧。孟锡山咬了咬牙,只好将女子领进了屋子。 当晚,孟锡山又睡在了外屋。庆幸的是,紫儿一整晚都没有来。 第二天,孟锡山刚起床,就见女子正坐在屋子里缝补衣服。院子里,孟锡山的脏衣服被洗干净晾上了。厨房里,也香气扑鼻。刹那间,孟锡山不禁心头一热。孟锡山自小父母早亡,从没享受过别人的照顾。他终于感觉到家里有个女人有多好。这时,女子替他补好了衣服,笑着说:“大哥,饿了吧,快吃饭!”吃完饭,女子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也不说走。孟锡山也不好意思问,只好由她去。 就这样,女子在棺材铺住了半个月。那段日子女子足不出户,将孟锡山照顾得十分周到。孟锡山感觉,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只是,每次孟锡山问她身世,她总是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叫小兰。孟锡山想,也许小兰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再问她了。 慢慢地,孟锡山不再想紫儿了。半年后,他和小兰成了亲,两口子十分恩爱,将棺材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这天,孟锡山正在院子里刨木料。突然,两个衙役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孟锡山抓走了,吓得小兰浑身颤抖。 在衙门,孟锡山焦急地问:“老爷,小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县令说:“大胆刁民,你强抢刘府的丫鬟小兰为妻,还敢狡辩?”随后,县令急急地宣判:“将孟锡山押入天牢,并没收全部家产!” 当晚,孟锡山在牢里痛哭不已。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吃了官司。迷迷糊糊问,突然有人走进了牢房,轻声地说:“大哥,你受委屈!”孟锡山大惊:“紫儿,你怎么回来了?这半年你去了哪里?”紫儿仍旧披着那条破毯子,感动地说:“真没想到大哥仍然挂念着我。只可惜,你我阴阳相隔,有缘却无分。放心吧,明天一早,那狗县令就会放了你。到时,你就能和小兰团聚了……”说罢,紫儿深情地望了他一眼,飘身走了。孟锡山奋力伸出双手,这才发觉是南柯一梦。 第二天清早,县令果然亲自将孟锡山放了出来。临走前,县令颤抖地说:“孟公子,本府昨日多有冒犯,还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孟锡山满腹狐疑地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见小兰焦急地站在门口。他忍不住冲上前去,将小兰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鬼故事 原来,小兰九岁就卖身刘府当了丫鬟。那晚,刘府少爷借着酒劲想强暴小兰。小兰誓死不从,慌乱中跳河自尽。刘少爷吓坏了,赶紧派管家去买棺材。谁知,晚上小兰的尸体刚放进棺材,里面就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声音十分恐怖,吓得众人落荒而逃。 原来唱戏的就是紫儿。她算准了小兰遇险,早早地躲进了那口棺材里。结果,被刘府家丁抬回了家。其实,小兰并没有淹死。紫儿在棺材里拍了拍她后背,小兰吐出了腹中的水,就死而复生了。众人逃走后,紫儿告诉小兰,那棺材铺的孟掌柜是个好人,可以许配终身。但是,紫儿怕孟锡山牵挂自己,不让小兰说出实情。小兰无路可走,只好半夜来敲门投宿。小兰失踪后,刘府只当闹鬼,胆战心惊地将空棺材埋下了地。 几天前,小兰忍不住上街买了点柴米油盐。不巧,被刘府的管家看见,一路跟踪到了棺材铺。其实,刘府少爷对棺材铺早就垂涎已久。他送了点银两给县令,结果,孟锡山被打入了大牢。 当晚,刘府少爷溜进了棺材铺,想强暴小兰。突然,院子里又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很快,紫儿从棺材里慢慢爬了出来,怒容满面地对刘府少爷斥道:“你竟敢强暴民女,谋财害命,拿命来……”一边说,一边悬空着向他抓去。刘府少爷被吓丢了魂,当即毙命。紫儿告诉小兰,明天孟锡山就会回来,说罢,飘身而去。然后,紫儿又将刘府少爷毙命的景象托梦给县令。县令吓醒后,猛然看见纱帐上有血淋淋的字:放了孟锡山,不然也要你的命……县令吓得屁滚尿流,第二天立刻放了孟锡山…… 孟锡山听罢,终于明白了。原来,紫儿是女鬼。怪不得,她每次都不睡床,而是睡在院中的棺材里。可是,孟锡山又猜不透,紫儿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既帮他找了媳妇,又在危难之时及时解救他。 这时,小兰笑着说:“其实,紫儿在三年前就认识你了!”孟锡山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见过她!”小兰说:“三年前,你途经公鸡岭,是不是在荒野之中看见了一堆白骨?”孟锡山点了点头。小兰叹了口气,说:“其实,那就是紫儿。紫儿生前是个歌妓,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书生。谁知,那书生是个负心汉,不仅骗走了紫儿的毕生积蓄,还将她杀害后抛尸荒野。那天,你不忍心让那堆白骨受风吹雨淋,用随身携带的破毯子盖了上去。紫儿感谢你赠衣之恩,这才前来报答……” ...
道士登门 乾隆年间,广西容州有个姓李的通判,他一口气娶了七个老婆。因为纵欲享乐,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死时只有二十七岁。他这一去,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都成了寡妇,个个哭得是梨花带雨,死去活来。李通判家中还有一个老仆名叫朱伟,他是看着李通判长大的,所以对这个少主人有很深厚的感情。此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很是悲痛,这几天跑前跑后操持后事,和少主人的七个老婆一起设了灵位天天拜祭。 这天清晨,家门口忽然来了一个道士。朱老伯一看是来要钱的,便没好气地对道士大声说道:“我家主人早早过世,现在正忙着祭奠,没时间布施。”说完准备转身进去,那道士微微一笑说道:“你想不想让你家主人复活?我能做法,让他还魂。”朱老伯一听,大为惊讶,没有答话,径直回去对七位夫人说了。夫人们一听又惊又疑,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会儿,决定先出去看看再说。待得七位夫人和朱老伯出门来看,门口哪还有道士的踪影?于是,夫人们纷纷怪罪朱老伯,认为是他怠慢了神仙,将神仙气走了。 这一天,朱老伯上街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远远看见一个道士走在自己前面,他不禁心中一动,莫不是前几天那个神仙道士?急走几步赶上前去,一看正是老道。朱老伯又惊又喜,一把抓住道士的衣襟说道:“道长,我可找见你了,还请你恕我那天怠慢之罪,请道长让我家主人还魂才是。”道士说:“不是我不让你家主人复活,只是阴间惯例,死人要想还阳,须要有人替代才行。我担心你家无人愿意代替,所以我才走了。”朱老伯一边使劲拉着道士的衣襟一边对他说道:“既是如此,还请道长先回家再说。”就这样,硬把道士拉回了家。 家中的七位夫人一见活神仙来了,便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待听说要主人还阳需有人替代,七个夫人马上鸦雀无声。朱老伯看了,心里很是难过。于是,大声对七个夫人说道:“我愿替代主人。”转头又问道士,“像老奴这样的,你看可以吗?”道士看着他说:“你要是能不后悔不害怕就可以。”朱老伯斩钉截铁道:“能!”道士点点头道:“那好。三天后我来做法,七天后事就可以成了。” 七位夫人见朱老伯愿意代死,便赐给朱老伯很多银子,让他这几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好享受一下。朱老伯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关圣庙奇遇 这朱老伯无妻无子,单身一人,接下来的两天,他去自己的亲友家,告诉他们缘故,然后和他们作别。待得第三天,最后一家亲友已告别完毕,于是朱老伯准备回去。路经关圣庙的时候,因为他素来信奉关帝,于是便进去最后一次祈拜,顺便想将身上的银两也供奉出去。 朱老伯先虔诚地上了三炷香,然后在关帝像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默默祷告:“老奴愿代少主去死,求关圣帝帮助道士,放回家主的魂魄。”头还没磕完,突然有一个赤脚莽和尚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站在神像前对他大喝道:“我看你满面妖气,已经大祸临头尚不自知。我来救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完,拿出一个东西扔在了地下。朱老伯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布包。此时又听和尚道:“到了紧急时候再看。”朱老伯大惊,正想问个究竟,结果抬头一看,和尚已经不见踪影了。 朱老伯半信半疑,将布包收好,带了回去。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由好奇心起,于是偷偷打开了布包—里面是纸做的爪子五副、细绳一根…… 老仆命悬一线 第四日早晨,道士来到李家,先指挥众人将主人的灵柩移到一间单独的房子里;然后再搬来一张床,将床正对着棺木的一头,朱老伯住进来;再将门窗都封死,只在门上凿了一个小洞,每天将饮食从这个洞里放进来。做好这一切后,道士便在离七位夫人所居房间最近的地方,筑了一个法坛开始诵咒作法。 朱老伯在房间里平静地过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怪事发生了。朱老伯听到自己的床下传来“簌簌”之声,瞬间从床下钻出两只怪物来,高约二尺,浑身长满一寸多长的黑毛,双眼是绿色的,头像车轮一样大,它们一边看着朱老伯一边走到棺木前开始咬起棺材和棺盖之间的缝隙来。 朱老伯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它们。这两个怪物牙尖嘴利,不多一会儿,就将缝隙越咬越大,很快,棺材的盖板就被拖到了地上,只见主人从棺中慢慢坐起,两只怪物上前去,从两边搀扶着主人从棺中慢慢站起。主人全身疲惫,虚弱不堪。两只怪物一边搀扶着他,一边伸出手去抚摩主人的胸口和腹部。抚摩良久,主人吃力地摇了摇手,开口说话道:“好了,不要再按了。” 朱老伯在旁本是又怕又喜,此刻一听声音,却不由大吃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和道士的声音似乎一样!朱老伯心中暗道:难道在关圣庙中莽和尚所说的话是真的吗?于是赶紧从怀中拿出布包,打开。布包一开,瞬间一物飞出,将自己腰部紧紧抓住,朱老伯只感一阵腾云驾雾,醒过神来睁眼看时,已被一只五色巨爪抓住,提到了屋梁下面,还未及张口惊呼,就见一根细金绳索飞起,在身上三缠两绕,将自己牢牢捆在了房梁上。此时两只怪物扶着主人才从棺中慢慢走出,待走到朱老伯床前,将帐子一把扯下,结果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朱老伯踪影全无。主人一见不由满面惊慌失措,大声对两只怪物道:“快找到他,否则我的法术就要败了。”于是便和它们一起满屋寻找,可找遍各个角落,依旧没有朱老伯的身影。主人懊丧之下大为恼怒,将朱老伯的帐子和被子都撕了。这时一只怪物突然抬头,刚好看见朱老伯被捆在屋梁下面,连忙拉扯主人的衣襟,手指上方。主人抬头一看,心中大喜,便想跳上去将朱老伯拉下来。于是一人两怪蹲在地上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眼看手臂马上就要碰到朱老伯的身子,忽听霹雳一声,包内飞出五道金光,将他们紧紧包围起来,上下环绕,发出的光芒让朱老伯睁不开眼睛。此时空中又响起一声炸雷,震耳欲聋,朱老伯只感一阵头晕眼花,当即就晕了过去。 七位夫人忽听房子里传来巨响,惊慌之下马上带人来查看,破门而入后发现棺材依然好好地停放在那里,棺盖也已经合上—家主的尸体仍然在棺材里躺着,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床上的被褥和帐子被撕了个粉碎,道士却不见了踪影。此时朱老伯也醒了过来,一见下面这么多人,不禁开口大声呼救。众位夫人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马上命人搭上梯子将他放下。朱老伯这才对她们说了发生的一切,于是众人急忙出去找道士,却发现他全身焦黑地躺在法坛之上,早已气绝多时,身上还有一股硫磺之气。 ...
明朝末年,京城里有一个很有名的裁缝,名叫张巧手。张巧手相貌丑陋,心地善良。娶了一个妻子甄氏貌美如花,张巧手非常爱她,每日里和她一起打理生意。 这天艳阳高照,喜鹊站在门前树枝上鸣叫,快中午的时候,裁缝铺进来一群耀武扬威的人。他们一进裁缝铺,就拿出了一批极好的布料对着张巧手说:“我家老爷要用这些名贵布料,给他自己和太太、孩子们每人做成好看又体面的衣服,做成以后必多给钱赏赐你们。要是做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张巧手看说话的人,认出了是住在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朱云茂的管家朱才。他慌忙点头答应。长相凶恶的朱云茂环视了一遍裁缝铺,然后迈着四方步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 夜晚,在月光、星光交映的大树下,张巧手正在为久病不愈的父亲感到伤心焦虑,这个时候甄氏走过来,疼爱的给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扶着他走进屋子。 第二天的清晨,雨悄然的洒着,轻轻地给大地盖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在这时,张巧手正在裁缝剪着朱云茂的衣料,他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弟弟朴方的声音,“哥哥,父亲”弃世“了,张巧手心里一惊,剪布料的手随着大脑的杂乱,极好的衣料被他剪坏了。 张巧手把他父亲发送到墓地,回家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胆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朱云茂的衣料被他剪坏了的事情,甄氏走过来对他说:”你先上姐姐家里躲避一阵子,我在家里处理这件事情,等这个事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 一日,朴方急匆匆地跑到张巧手的姐姐家对张巧手说:“哥哥你快逃命吧!朱才带人把咱们家的裁缝铺都给砸了,知道了你躲在姐姐家里,正带着人上这里抓你来了。张巧手听完慌忙从姐姐的后门逃走。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张巧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鞋跑丢了,衣服被树枝刮破了,头发上满是灰尘,他惊慌失措的抬头望了望天空,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的地方,心里感叹人世的沧桑,没想到自己沦落成这个样子。 又走了一会,忽然刮起了大风,天空打起了响雷,下起了瓢泼大雨。就在他愁苦的不知去向何处的时候,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亮光,他看着亮光走到一户人家,屋门紧闭,他上前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一位体态端庄的老妇人。 老妇人对他委婉一笑说道:”看你的面相不是歹人,夜晚来到我的寒舍,想必一定是遇到了难事。“。她热情的把张巧手让进屋子,端出饭菜招待张巧手。张巧手无家可归,老妇人真心挽留,张巧手就住了下来。 过了数日,有一天,老妇人对张巧手说:”你我在一起相处数日,你的为人招我喜爱。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儿子,近日我突感烦闷,我想出去散散心,去走亲访友。你好好在家呆着,我过些日子就回来。“说完老妇人就走了。 转眼,又过了一些日子,一日,张巧手正站在院中思念妻子甄氏。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张巧手开门,看见甄氏正手拿包裹和弟弟朴方站在门外。张巧手乐的忙抱住妻子问他是怎么回事。 甄氏说:”裁缝铺已经被朱云茂据为己有,她和朴方被姐姐接到家中,黑夜里为担心张巧手夜不能眠。 有一天晚上,姐姐的家里来了一个要饭的老妇人,她对姐姐说:“她看见一个男人和姐姐长得特别像,她问姐姐是不是走失了一个弟弟,姐姐和我听她这么说,忙问你在哪里?老妇人就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到了门口老妇人说她有事情要办,让我们先进来找你,她就不见了。” 张巧手问甄氏,老妇人长得什么样子,甄氏把老妇人的相貌说给张巧手听,张巧手恍然大悟。他对甄氏说:“这个房子就是那个老妇人的。可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又过了一段日子,房屋主人,那位老妇人还是没有回来。会裁缝的张巧手每日里越来越觉得手没做衣服而痒痒得慌, 有一天,他吩咐朴方回到京城去查看一番,几天过后,朴方高兴的回来了,他给张巧手带来一个好消息,“明朝末代皇帝已经驾崩,朱云茂坏事干尽,遭到了报应,在一个黑夜里,突然大叫着有鬼啊!过度惊吓死了。他的家人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人不知道逃到了哪里?” 第二天,张巧手吩咐甄氏和朴方收拾行李,他们走出老妇人的家。依恋不舍的回头望望老妇人的房子,惊异的发现老妇人的家变成了一座坟墓,他们脚下是一片坟地。看到母亲的坟墓,朴方跪倒在坟墓前痛哭流涕。 在一个艳阳天的日子里,他们终于又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家,只见屋里屋外非常的清洁,就像被人刚刚打扫过一样。床上放着一身整齐的老妇人穿的衣服,甄氏疑惑的目光望向张巧手。 原来,张巧手没有和甄氏结婚以前,他刚会裁剪衣服那年,有一天他拿着刚刚买来的衣料走在大街上,这时。张巧手看见前面有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看个究竟,匆忙走上前去,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子跪在地上,身边躺着一个人,头上盖着白布,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卖身葬母。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搭理男孩子,男孩子由于肚子饥饿,跪在地上的身体已经体力不支,眼看天气越来越热,男孩子母亲的尸体暴晒在烈日炎炎下。 张巧手心地善良,看到这个情景,心发慈悲,他忙买来一身上好的衣服给死去的老妇人穿上,又去棺材铺子买来极好的棺材,把男孩子的母亲放在棺材里,体体面面的把死去的老妇人,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送到墓地给安葬了。他把男孩子领进家里,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精心照顾养在家中,现在那个长大了的男孩子,就是他现在的弟弟朴方。 ...
明末清初年间,滦州北关有一个叫袁二的后生,从小孤苦伶仃,长大后以卖包子为生,勉强度日。 因有钱人都讲究吃滦州城有名的郝家火烧或小佬熏鸡,所以买袁二包子的大多为平民百姓。其中有一常客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青衣素裙,走路如弱风拂柳,她总是在天亮前或天黑后突然出现在袁二面前,从不说话,只对袁二嫣然一笑,递一枚铜钱,接过两个包子,然后像仙女般飘然而去。引得袁二望着她背影常常呆愣半天。 有一天晚上,袁二还剩下几个包子没有卖完,便要了碗茶水想歇口气,这时,青衣女子又来了。袁二忙包好两个包子递给她,青衣女子照例一笑,付一枚铜钱,可袁二被俏丽的容颜迷得神魂颠倒了,慌手慌脚地没接住,铜钱一下子掉进了茶碗里。袁二也顾不得去捞,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直到人家走得没了踪影,他这才收回目光。再看那枚铜钱,竟然稳稳当当地在水面上漂着!袁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捞出来用手一摸,朝上的那面还真是干的!袁二大惑不已。 从这儿以后,青衣女子再来买包子,袁二都有意留着她给的铜钱,然后偷偷放到水中一试,结果无一例外全是漂着的!袁二愈加感到奇怪。 某日暴雨,袁二没能出去卖包子,就躺在家里摆弄那几枚铜钱,心想:那绝色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这铜钱也看不出异样,怎么会在水上漂着呢……正想着,门外来了个化缘的老和尚。袁二顺手扔给他两枚铜钱,不料,那老和尚把两枚铜钱在手中掂了掂,沉吟道:“阿弥陀佛!此物阴气太重,不便在阳世流通啊!” 袁二听他话中有话,便问:“你这是啥意思?” 老和尚说:“施主,实言相告:此乃冥币。你若不信,待贫僧变来你看。”说着,他就把两枚铜钱合在双掌之中,口中喃喃念动咒语,待他将掌心摊开时,却是两张祭奠死者用的纸钱! 袁二大吃一惊:“你是说……不可能!绝不可能!天仙一样的美女怎么会——你是在变戏法吧?”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施主,你可事先预备一盆黑狗血,再遇此人,乘其不备之际。泼在她的面部,到时自见分晓。”老和尚说完就走。袁二这才当真,出门追上老和尚,央求他赐件法宝,以防不测。老和尚便从怀里摸出一把桃木短剑给了他。 第二天,袁二按照老和尚说的寻了一盆狗血,等到天黑,青衣女子果然来了。袁二假意给她取包子,暗中却将藏在身后的那盆狗血端在手里,猛回身做一个淋漓尽致的“狗血喷头”,青衣女子“嗷”一声嚎叫,顷刻间花容失色,眼球突出,血红的舌头吐出一尺来长!娘哟,原来是个吊死鬼!夜市上一片惊呼,人们吓得纷纷躲避。那女鬼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转身一蹦一跳地朝城外逃去。袁二愣了片刻,拽出桃木短剑撒腿便追。一些好事的人举着灯笼火把也随后紧跟。 城后一片小树林里有座孤坟,眼见那女鬼蹦到坟前就要消失了,袁二紧跑几步,举起桃木短剑一下子刺入了她的后心!女鬼痛苦地回过头来,双眼充满哀怨地望着袁二说:“我与你并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苦苦害我?我死倒不足惜,只可怜我那……”话未说完,“扑嗵”一声倒地毙命。 后面的人也都围过来,指着鬼尸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然有人听到坟内隐隐传出声响,继而大家也都听见了,便一起动手扒坟。等揭开棺盖儿一看,所有的人都震呆了:棺材里躺着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 袁二首先醒悟过来,他懊悔得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唉!她这是死后生了儿子,才化作鬼魂来买包子喂养他呀!我不是人哪……”在场的人无不伤感落泪。 袁二把男婴抱回家中,决心将他养大成人。渐渐地,袁二发现,这孩子不仅长得清秀可人,而且聪慧过人,外人也都夸他鬼精鬼精的。可是,这孩子除了会喊一个字外,袁二无论教他什么话他都不会说,很是令人遗憾。 后来,这孩子活到84岁无疾而终。直到临死,他也只会喊一个字,那就是:“娘——” ...
傅九是个旗人子弟,二十岁了,一天他有事到正阳门去,经过一条巷子。那巷子很窄,然而来往的人有很多,来去的人只能各走各边,一个挨着一个地朝各自的方向移动。 傅九跟着众人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忽然对面闯来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走着,也不按次序,直往前面窜,并且势头很猛,见到他的人都自动让到一边去。 傅九见他过来,仓促地避开,靠到墙边去,可是那人已经撞上来了,两人胸对胸地撞到了一起,那人竟然和傅九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人。 傅九顿时觉得身体像是被冷水淋了一身一样冰凉,不觉打起寒战来,他就急忙跑进一家绸缎店里,蹲下了来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看情况怎样,过了一会儿,头也沉痛起来,两眼也是越来越花,头脑茫然一片,心想不好,快得赶回家去,就叫了一辆载着他回去了。到了家里,家人见他气色不好,赶紧把他扶进屋里去休息。 到了夜里,二更天之后,傅九忽然坐起来,大声说:“我因为一时有急事要赶路,正急得要命,你为何阻挡我的去路?要是耽误了我的大事,我和你势不两立!”于是,打起自己耳光,把头往床上撞,自己残害自己,毫无顾惜。 家人守在他的一旁,直到天亮,傅九也一直在那里翻来滚去地叫嚷,家人没有办法,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有一个邻居看傅九的情状,就说某胡同住着一个巫师,能赶走无常鬼,叫佟觭角,对于驱除这些邪恶,为何不请他来治一下。 家人也听说过佟觭角的名声,就立即叫人去请。 佟觭角还没来,傅九就已经知道,一边笑着一边骂道:“管你铜觭角,还是铁觭角,又能怎么样?” 一会儿,佟觭角就来了,进到屋子观察傅九的情状,家里的还有邻居的等男男女女都如一睹墙一样围在周围观看。 佟觭角睁大眼睛,看着傅九道:“哪里来的鬼魅,敢来这里作崇,不老实招供,就叉着你拿你下油锅!” 傅九也睁大眼睛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好像很恼怒的样子。 佟觭角也表现出恼怒的样子,叫人架起锅,叫人把油倒进锅里,并烧起火来,油也不用多少,一会儿锅里的油就沸腾了。 佟觭叫拿着一把钢叉,在傅九的面前绕了几下,又故意噶吱嘎吱地来回开合,用来恐吓他,又呵斥着道:“还不快招供,就要烹你了!” 傅九好像真被吓着一样,哆哆嗦嗦地说道:“啊呀!烹了我,真是冤枉啊!” 佟觭角道:“无缘无故来崇人,就应当油煎,哪里冤屈了?” 傅九瑟缩靠着墙壁,战栗发抖,心里好像很害怕。 佟觭角又拿着钢叉做着准备向他叉去的样子,喝叱着叫他快点招供。 傅九匍匐在地上,请求免死:“我供,我供,我本是凤阳府人,是前些年来到京城的,因为被饥寒所*迫,就偷偷去挖掘大户人家的坟墓,可是被人发觉了,一帮人要来擒拿我,我一时慌张,就用手里的铁锹反抗,希望他们不敢上来我也好逃脱,不想伤了两个人,按照律法,被判斩首,今天正是行刑的日子,我被绑到菜市口,已准备执行了,因为我极力挣扎,才脱身而走,正准备逃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被这人阻拦,心里实在十分恼恨,因此才来和他计较。现在老爷来责骂我,我怎么还敢留下,只希望你保守秘密,让小人到别的地方去。”众人听了他的叙说都明白他逃脱的只是自己的魂魄而已,这样他就成了野鬼,没有被黑白无常勾去。 佟觭角道:“那就快去,不要惹我发怒。”就把钢叉放在旁边,然后坐下。 众人都感到很惊骇。鬼故事 傅九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泣。 佟觭角有喝道:“你还不快走,还在那里哭闹,真的是要让我烹你吗?” 傅九哭着道:“小人在牢狱中的时候,因为天气寒冷,两脚皮肤开裂,生了冻疮,很难走路了,想要一双毡袜,要是得到,真是感激万分了。” 佟觭角笑着说:“你得到了宽恕,还有要求,一双袜子也花不了几个钱,也不吝惜,就答应你。” 又叫傅九家里的人,要来白纸,糊成袜子的形状,然后佟觭角在每只袜子上画上符,并写上一个“毡”字,就叫家人拿去用火烧了。 傅九高兴地伏在地上磕头,然后就伸出脚做着换袜子穿袜子的动作,观看的人都感到很好笑。 佟觭角接着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了,现在去了,又准备到哪里去?” 傅九就说我叫什么,多少岁,又道:“现今逃脱了刑罚,将会到川滇这些偏远的地方去,避免被搜捕到。” 佟觭角道:“我看你计划不可行,这里去川滇有千万里远,哪里是一两天就能到的?要是被阎罗差役勾去了,就不得自由了,再想有什么侥幸,还可以吗?不如听我的话,跟了我去,还能有一碗饭吃。” 傅九道:“要是能到老爷垂怜收纳,必定报答你的大恩。”佟觭角也十分欢喜,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写有符的黄纸,烧了。 傅九就伏在地上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问他所发生的事情,他茫然无知,指记得得病以前的事。 家人拜谢了佟觭角,并给了他丰厚的报酬。 当天,果然是刑部开斩处决罪犯的日子,秘密去探访,也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在内,可是已被枭首示众,听到这事,都感到很怪异,也觉得同觭角的法术很神奇。 佟觭角五十多岁了,只是一个人在家里独居,平时只是持斋念佛,很少说话,很好睡,往往睡个三四天也不起来。到过他家的人,没有一点草芥尘埃,一切箱子放在桌上,也不见有人擦拭,然而一切光洁可鉴,有人说他有役鬼的法术,三年更换一次,给他做事的人,都是鬼。 ...
吴远站在倒塌的戏园前,望着面前的残垣断壁,一片废墟,后怕不已。若非自己命不该绝,怕是也要葬身于这瓦砾之下了。 吴远是一富绅,家财万贯,无其他喜好,唯爱听戏,昨日本打算来此戏园听戏,不料一好友忽然到访,是以未能前来。今早得知戏园昨天忽然倒塌,砸死多人的消息后,惊出一身冷汗,前来观看,果然如此,戏园已成一片废墟。 吴远叹息,今后怕是没有听戏的地了,刚想离去,忽然看到废墟旁有一女子,正小声啜泣,吴远见那女子容貌秀丽,长得明艳动人,便上前询问女子为何在此哭泣,女子对吴远说自己是远道而来投奔亲戚的,亲戚本在戏园中唱戏为生,如今戏园倒塌,亲戚也生死未卜,自己一人在这陌生之地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心中悲凉,故在此哭泣。 吴远听后,望着女子姣好的面容,心生歹念,便言语哄骗那女子,让其随自己回家,女子擦了擦眼泪,并未推辞,说道:“小女一人在外无依无靠,若遭遇到歹人,免不了被拐卖欺凌,若得官人收留,自是感激不尽。” 吴远见女子同意,欣喜不已,带女子归家。 吴远已有妻室,那女子来后未过多久,便被吴远纳为小妾,颇为宠幸,常买一些珠宝首饰给她,如此过了半载有余,吴远渐渐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精神萎靡不振,稍感风寒,便会患病,吴远只当自己年纪大了,也未曾在意。 一日,一朋友前来拜访,这位朋友是吴远小时的挚友,只是后来他上山学道,归隐山林,便从此断了联系,如今两人已是多年未见,吴远见到好友后,很是欣喜,在家中设宴款待,又让自己的小妾在旁斟酒伺候,两人一直饮到深夜,方才尽兴,天色已晚,那朋友便留宿在吴远家中。 第二日,吴远的朋友偷偷问吴远那小妾的来历,吴远如实相告,朋友说到:“我昨日见她每当站在蜡烛旁,烛火便会摇曳不定,忽明忽暗,这是阴气侵袭烛火所致,我怀疑你那小妾不是人,便认真观察她,发觉她身上的阳气非常微弱,完全不像是活人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鬼怪。” 吴远听后,想起自从那妾进了家门,自己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认定小妾是鬼怪无疑,很是害怕,问朋友应该怎么办,朋友说到:“你莫要担心,我给你写一张符咒,深夜之时,趁她熟睡,贴在她额头上,便可降服她。” 吴远这才安下心来,给朋友找来了朱砂笔和黄纸,朋友写完符咒,递与吴远,吴远将符咒藏在怀中。 当天深夜,吴远待枕边的小妾熟睡,便按照朋友的叮嘱,将符咒贴在小妾额头上,却不料那小妾陡然惊醒过来,将额头上的符咒揭下,丢在地上,怒目望着吴远,面目狰狞,说道:“枉我委身于你这么久,你竟然不信任我,把我当做鬼怪,竟要用符咒害我。” 吴远被吓得魂飞魄散,很是惊恐,急忙辩解,谎称受人愚弄,要她原谅自己,心中却更加认定她不是人,本以为她要害自己,却没想到过了一会,那小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躺下睡了。 吴远一夜未眠,心惊胆战,却不敢轻举妄动,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起身找到朋友,给他讲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那朋友面色凝重,说道:“普通的符咒已经降服不了她了,她与你在一起太久,吸你阳气,已然成了气候。” 吴远十分惊恐,问朋友该如何是好,那朋友又让吴远找来一张黄纸,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咒语,叮嘱吴远说道:“今日夜里,你再待她睡熟了,将这张符咒放在她嘴里,这样她就必死无疑了。” 吴远接过那符咒,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朋友知道他心生怯懦,于是说道;“今日夜里我就守在窗外,你若有什么事,喊我便可。”吴远听后,才放下心来。 当天夜里,小妾好似有了警觉,一直在房中缝补衣服,迟迟不睡,吴远与小妾共处一室,心中恐惧,如坐针毡,等到三更时分,小妾终于撑不住,放下衣服,躺在吴远身旁沉沉睡去。 吴远小心翼翼的起身,招呼早已守候在窗外的朋友进到屋里,那朋友来到小妾身旁,猛的掰开她的嘴,吴远匆忙将手中的符咒塞进她嘴里。 只听那小妾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床上跌落下来,在地上不断翻滚,痛苦挣扎,过了一会,竟化做一股烟消失不见了。朋友说鬼怪已经除去,吴远长舒一口气。 几日之后,有官差找到了吴远,说怀疑他用妖术杀害临县一员外的小妾,告诉他说那员外半年前带着小妾来本县看戏,戏园忽然倒塌,员外当场死亡,小妾被人救出后,一直昏迷不醒,前几日病危之时,忽然坐起来大喊说盂县吴远杀我,而后从口中吐出一张符咒便死了,她家中人怀疑有人做法害她,便到府衙告状。 吴远听后忙大呼冤枉,在府衙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又找到修道的那位朋友作证,终于摆脱了牢狱之灾,那朋友告诉吴远,员外的小妾应该是被倒塌的戏院砸成重伤,伤势过重,阳气散尽,魂魄离身,却又不甘入幽冥转世轮回,于是便妄想吸食吴远的阳气以还阳,却终未能得逞。 吴远经此一劫,大病一场,险些送命,此后再未做过亏心之事。 ...
很久以前,有两个书生结伴到京城赶考,走到洪泽湖边的临淮时,天色已晚,两人决定在临淮镇过夜。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秋夜,月影婆娑,微风吹拂,俩人难得的心情舒畅,又是吟诗,又是作对,心里好不快乐。正在玩的开心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雾,人感到晕沉沉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那儿不赶乱动了。心想难道真的遇见鬼了吗? 俩个读书人哪相信人世间有什么鬼神,都站在原地各想各的心思,突然不远处传来车马声,人们的欢歌笑语声,叫买叫卖声,寺院的钟声。 说来也怪,声音过后,天地忽然开朗起来,满天的星斗,月光如水,俩人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灯火辉煌,无数的荧红灯一闪一闪的,好不繁华。走近一看,城门上三个大字“泗州府”。 “泗州府”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沉到洪泽湖里去了吗?是的,听说在乾隆年间就沉入洪泽湖了。听老年人说在干旱年份或有大雾的天气泗州城有时能显现在人世面前,这难道是泗州城显灵了吗?他俩走着看着,只见街道井然,街上人来车往,打耍卖艺的,耍猴唱戏的,好不热闹。 谈笑间,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面前,一看“泗州书院”,两位书生早闻泗州书院在全国之名,决定进去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吃惊不小,只见书院内奇花异草遍地,亭台楼阁无数,学生们有的在柳荫下苦读,有的在奇花下敏思,当走到“聚贤堂”前时,看到一位先生在讲解"先圣先师之先德"之文的作法,俩人被先生的文采所打动,听的是如痴如醉,把先生讲的精华全部牢记于胸。不知不觉中大雾已散去,天亮了。俩人对昨晚发生事情感到很莫明。 大考之时,俩位书生打开试卷一看,题目和"聚贤堂"那位先生讲的题目一模一样。他俩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了大考之卷。 发榜之日两位书生以第一名和第三名而高居榜首。殿试时一位被皇上点中状元,一位被皇上点中探花。做官后他俩老是想起洪泽湖边的那场大雾,和雾中惊现的泗州府那座鬼城。难道"聚贤堂"那位先生的那节课是专门为他们俩人准备的。从此以后这两位“书生”每到清明节和七月半都要到洪泽湖畔烧香奠拜,以示感恩。 “受人点水之恩,尽当涌泉相报。” ...
长远县王璇,暴病而死,魂魄来到地府,阎王勘察生死簿,发觉王璇阳寿未尽,乃小鬼抓错了人,忙责令送她还生。 小鬼不敢怠慢,可是回到阳间一瞧,王璇尸体已经腐烂,鬼卒担心阎王怪罪,跟王璇商量“人做鬼则辛苦,鬼成仙则快乐。我让你做一名鬼仙,逍遥快活,何必做人?”王璇心想“尸体没了,做人不成,做做鬼仙也未尝不可。”于是点了点头。 鬼卒道:“离此地不远有一位正在炼丹的仙翁,已炼成金丹。我去将金丹偷来送给你服用,从此后魂魄不散,长存不死。纵横红尘,随心所欲,你愿意吗?” 王璇大喜,忙道:“愿意,愿意。” 鬼卒在前引路,至一宅院,宅院深深,仅有一仙。月光下一位仙翁,抬头望月,缓缓吐气,专神练功。一粒金丹藏在屋中。鬼卒疾步进屋把金丹一把抓在手里,命王璇张嘴。将金丹塞进她肚中。 金丹被偷,仙翁不惊又不怒,自忖金丹有了很好的归处,微笑离去。 王璇也与鬼卒分别,王璇回到家中。她丈夫刘生不知详情,非常诧异,王璇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刘生才恍然大悟,非常欢喜。 尔后王璇在家中住下,饮食起居,一如平时。一日,刘生的朋友贾某,前来拜访,一番寒暄后,刘生就把他的妻子王璇是鬼仙的事情告诉了贾某。并且叮嘱贾某守口如瓶,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贾某点头答应。贾某对刘生说道:“我与你交情很深。如今我有危难。你的妻子王璇身怀异术,可以游走四方,你愿意说服你的妻子帮助我吗?” 刘生唯唯答应。贾某又道:“你的妻子如今乃鬼仙,神通非凡,医病不用药,且能知过去未来,她要帮助普通凡人的事情应该是易如反掌。刘生道:“放心,她绝对会做到的。” 刘生对王璇说了贾某的话,王璇侧头想了想,便答应了。过了几日,贾某约刘生夫妻结伴游山玩水。这一日一条大河横在他们眼前,刘生找来一条小船。刘生和王璇摆渡,贾某和他的小妾婉珍坐在船上。贾某一看时机已到,故意在河中心的船上身体摇晃。婉珍在旁边扶他,贾某顺势把婉珍推入水中。 他们来到山西地界,听百姓们言语中提起:此地有太行山,山中有个静月庵,他们路过静月庵,贾某看见一个酷似婉珍的女子正在静月庵门前走动。贾某做贼心虚,慌忙拉着刘生下山 王璇悄悄跟刘生说:“贾某不是一个好人。”刘生点头,回到府邸。 有一日,刘生在府邸喝茶。仆人禀报:“贾某贴身奴仆贾六求见。” 贾六见到刘生,求他带着他的妻子王璇速到贾府给贾某看病。刘生猜想贾某一定把王璇是鬼仙的事情跟贾六说了。他们来到贾府。只见贾某昏倒在床,人事不知,拉被摸手,均无反应。 王璇对刘生小声道:“贾某魂魄被勾,我这就去找回来,你随机应变。”语毕,屋中刮起一阵微风,刘生心知杜明,知道王璇已经离去,对贾某的妻子陈氏道:“贾兄虽然危急,不过还有救。陈氏问,“要用什么药材,我吩咐下人去准备。” 刘生笑道:“无需用药材,贾兄并非生病,只不过魂魄离体,我已暗中派人前去寻找,且稍待片刻,咱们去大厅中喝杯茶水,如何?” 陈氏不敢推辞,领着刘生前往大厅歇息,送上香茗。 一个时辰后,王璇成功将贾某魂魄寻回,塞入躯壳,禀报给刘生知道。刘生闻言起身对陈氏道:“贾兄病情已经痊愈,请随我入屋查看。”来到屋中,贾某仍然沉睡不醒,陈氏问道:“你不是说他病好了吗,怎么仍是昏迷不动?” 刘生道:“别急,贾兄昏迷时间过长,魂魄虽已归位,但血液尚未畅通。你且用手摸他,不出片刻,便会醒转。” 陈氏依言抚摸贾某手掌,过不大会儿,只听得一声呻吟,贾某睁开眼来。陈氏惊诧,忙问贾某事情经过。 贾某回忆道:“我在山路上游玩,忽然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女子,跪在我前面让我救她。她后面有一个骑着骏马,挽弓搭箭的男子。男子对我说,此女乃是狐妖。你不要救她,我要打死她。男子说完就要杀死我眼前的那个女子。女子又开口让我救她。我便对那个男子说,不论此女是狐是人我给你金银买下她。 因为害怕猎人再次追杀,女子跟随我回家。回到家里,她非要做我的小妾,招致夫人你对我的怨恨。我不敢跟她相处了,就让她该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不料那个女子就是赖着不走,说我有危险,要报恩救我。想起我们夫妻恩爱,想到她赖着不走我将会失去妻子,就找了个借口,假说带她出外游玩就把她推入河水里。岂料那女子真是狐妖,昨晚我上床刚一入睡。就感觉有妖在吸我精血。我猛力挣扎,她就把我的魂魄勾走了。恰在此时,夫人你在我面前凭空出现,抚摸我的手掌,只觉得恍恍惚惚像做了一个噩梦。” 贾某病愈,刘生告辞离去。回到家中王璇对刘生说道:“你的那个朋友贾某人品不端,谎话连篇,不可深交。他说的被他救的那个女子,不是狐妖。而是他诱骗来的良家女子,他现在的妻子陈氏才是他应该提防的人妖。如果贾某诱骗良家女子的恶习不改,陈氏就会要他的命了。” 刘生点头赞成,跟王璇说:“那我们该怎么办?见死不救吗?” 王璇说:“如果我们救他过后,他知道改过自新,多做善事还可以活。如果他恶性难改,那就是自寻死路。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张生闻言,便不再言语。拿出一百两黄金赐予贾六,让他提醒贾某防备陈氏,让他更要谨慎看护贾某,贾某一旦有事就马上告诉他。谁知贾六得了这样一笔巨资,兴高采烈离去,他不但不谨慎看护贾某反而瞒着贾某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县里衙役闻讯,心想“这人穷得叮当响,此刻却身藏巨富,八成是偷来抢来的。”于是将贾六抓捕入狱,严刑拷打。贾六成日鬼混,身体早给掏空,连受了几次刑罚,便给打死了。 贾六死后,魂魄念念不忘主人贾某,四面寻找,终于在烟花柳巷找到贾某,由于此时贾某也已经做鬼。二鬼就坐在一起喝酒,贾某喝得烂醉如泥,大喊大叫,乱发酒疯,适逢刘生和王璇经过,听到声响,寻思昔日好友,做鬼还在此喧哗。不成体统,忙上前安抚,言谈中提到婉珍,贾某抓着刘生的手痛哭流涕。非常后悔把婉珍推到河里。王璇告诉贾某,婉珍那日被她所救并没有死,现在就住在离此地不远处的宅院里,婉珍被贾某推到河里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贾某的孩子。她给贾某生了一个男孩,现在母子二人的生活全靠刘生夫妻救济。贾某听罢嚎啕大哭,悔不当初。 就在这时那位仙翁从此处路过,上前查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上报玉帝。玉帝回复仙翁说“王璇无辜而死,做了鬼仙,妙手仁心,做了许多善事,亲口敕封她为清道使,而刘生为人亦无过错,他和婉珍还有姻缘,应当成全。至于贾某和贾六,品行邪荡,已被发配至铁围山做苦力。仙翁谨记在心,当即陪同刘生回到家中。 刘生回到家里,听从王璇嘱托。把婉珍娶到家中。把贾某和婉珍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儿子精心抚养,直至把他养大成人做了道台才撒手人寰去找王璇。 从此后,婉珍每日吃素。每晚都点燃香烛拜谢王璇鬼仙的恩德。刘生和婉珍的后辈子子孙孙,尽皆品德高尚,大富大贵。 ...
有个叫向青云的人,是琼州人,聪明盖世,文章学问,远近闻名,然而,始终没有考得任何功名。 他父亲在的时候,泛海为业,常到海外去做生意,家计渐渐萧条了,他又考不了功名,便学做起了父亲的事业,行船出海去做生意。 和向青云一同去的总共有七个人,因为向青云长得文弱,便让向青云掌管账目,不让他干重活儿。 向青云自己多了十多年的书,费去很多功夫,不能把自己所学的就这样抛弃,让其付之流水,心里未免有些舍不得,于是,便将一些诗文书籍带上船,另外放在一个船舱里,停船的时候,也常拿出来阅读消遣,以打发心中的闲闷。 一天,船停好了,忽然刮起了剧烈的西北风,想立即放下船帆,而船帆就被折断了,想去撑好舵杆,舵杆也被折断了,船一会儿横着,一会儿而顺着,只能任由它随风漂流。 风刮了三天三夜都没停,等风停了,船也停住的时候,其他的六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淹没海中了,只剩下向青云一个人。 看船,半截已淹没在海里了,幸好船停在了一处山底下,可以跳到岸上去。 向青云便立即把书籍和米粮从船上扔到岸上去,然后自己才跳上岸,刚做完这些,船已慢慢地没入水中了。 向青云往山上看去,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石洞,虽然不是很宽广,也可以暂时躲避风雨了,向青云立即把东西搬进去。 他已三天没吃饭了,急着要做饭吃,然而船上所载的淡水,都已没入了海中,迫不得已便用海水来煮,煮好之后,咸得难以下咽,勉强吃了几口。 刚过了两天,自己便哮喘不止,难以忍受了。忽然见洞旁边,有水湿痕迹,仔细一看,则是一点涓涓细流,大概和用来计时的漏器差不多。向青云尝了一下,那水十分甘甜,便用一个盂钵来接,半天大概才接得两碗多,然而用来饮用,一个人已足够了,心里才宽慰了一点。 吃过饭之后,向青云便到洞周围去游走,大约离洞半里远的地方,见山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好像有人来往。 向青云便穿好衣服,戴好帽子,牵扯着藤葛,沿着小路走去,忽然,豁然开朗,听到鸡犬鸣叫,看到地上种着桑麻,和中国村寨差不多。 一会儿,有几个少年从庄里出来,穿戴都像是明朝时候的服饰,他们见到了向青云,感到很惊讶,退却而去了。 没过多久,一个老人出来说:“这是华夏人物。”并邀请向青云到家里去,摆上酒食,款待向青云,问他的姓名,向青云便实话告诉他。 老人道:“你的衣着打扮,是当世朝廷的规范吗?向青云道:”嗯,全国上下都是这样的衣冠。“ 老人道:”这里叫琼华岛,周围纵横四百多里。岛上只有张、赵两姓,因此世代结亲,相传是蜀汉名将的后代,说安乐公刘禅东迁的时候,张、赵两公的后代有隐居在海边的,后来衰落了,便以船为家,被风吹到了这里来。那时候,各家只剩下一个幼小的孩子,天上降下两个仙女来和他们匹配,世代繁衍,现在已有二十多万了,我姓张,就是张公的后代。“ 向青云道:”这里有君长管理吗?“ 老人道:”有。众人在两姓之中选出几个秉性平和的人,然后抓阄,立下一个,众人都听他的约束。要是死了,又另外选,不会父子相传。“ 向青云又问,那里赋税的轻重。 老人道:”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赋税,有三十顷肥沃的田土,摊派人员耕种,把所获得的收入都交给君长,就不再收取其它的什么赋税了。“ 向青云还想问当地的风土人情。 老人却说道:”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有一个女儿,年已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一连几天晚上都梦到仙人来说:‘当配中华人’。想一直以来,都没见过中华人,这梦做得如此无稽?现在,你到这里来了,这是上天的安排,今晚就让你们成婚。“ 向青云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连连答应了。 老人便离开了。 向青云想飘泊羁旅之人,常常为没有归依而感到苦恼,现今能在这里成婚,衣食也就不用发愁,想到这些,向青云心里暗自高兴。 然而,等到天黑要休息的时候,仍然没有人来搭理他,向青云心里颇为疑惑,想:”不是说今晚要成婚吗,怎么不见人,难道要另外选个好日子吗?“ 没多久,便有一个装着红色衣装的女子出来,说:”请官人就寝了。“ 向青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子又说道:”卧榻在内室,请官人跟着妾身进去。“ 向青云才跟着女子进去,见室内燃着两只蜡烛,挂着红色的纱帐,装饰一新,而并没有其他的人在里面,感到很疑惑。 接着,女子把门合上,才知道那女子就是自己所要娶的人,张家的女儿。 向青云道:”成婚之礼就这样吗?“ 张女道:”这是上等礼了。次等的连灯烛都没有,欢合一夜,还不知道对方是长得美还是丑呢!“ 向青云不觉感到好笑,又问道:”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礼数?“ 张女道:”没有,只管跟着我称呼,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就行了。“等睡觉的时候,张女还是处女,然而,没有什么害羞之态。 第二张女道:”好,我叫人和你去。“ 等向青云带着人把东西搬来了,张女见到书,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向青云回答说是书。 张女又问:”这有什么用处?“ 向青云道:”读它可以取得功名。“ ”你读来给我听听。“ 向青云便取出当时的八股文来,按着节拍,抑扬顿挫地读起来。 张女道:”高低相互配合,抑扬顿挫,很有节奏,这里的歌曲,也并不比他好听。“ 向青云又将五言、七言等律诗拿出来,读给张女听。 张女道:”言词不同,而音韵却差不多,听起来更加觉得好听。“ 向青云在屋子里读书,张女在旁边听着,常常一整夜都不敢道厌倦。 向青云一次站在门外,见到一个少年跨在一个年长者的背上,旁观的人都笑着道:”如此强壮的人,还打不过十来岁的小孩。“ 向青云觉得奇怪,就去问他们,原来,年长一点是那小童的胞兄。 又见到一个少妇,正气恼地走在路上,一个人强行要留住她。众人在一旁道:”人家要回娘家去,该当听她的,为何要强留人家?“ 向青云又问众人,原来他们是一对夫妇。 向青云道:”为何这样没有纲常?“ 向青云见屋子里,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觉得不好看,便写了一些匾额联句贴在墙上。那张家的老人,偶尔见到了向青云贴在墙上的字,对向青云道:”这是中华的绝技,我家的珍藏,恐怕也比不上。“ 回头又看到了书,问道:”这是中华的书籍吗?“ ”是的。“ 老人道:”书上讲的什么事?“ 向青云道:”大概是些五伦五常之事,讲一些孝悌忠信的道理而已。“ 老人问道:”什么叫五伦,能否说给我听听。“ 向青云大略说了一些。 老人道:”这确实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话。有这样的名士在这里,不能不去禀告。“于是,就去了。 过了好久,老人才带着一个中年人到来,那人相貌超群,但穿着服饰比老人还差一点。 向青云略微地向他行了礼。 老人道:”刚才你说的五伦,请详细地说一下。“ 向青云便细细地讲解,并将五伦中的十种道义,十种道义的章法,章法中的功效,功效之中的先后秩序,凡是其中可以言传的,都一一详尽地讲解。 那人听了,十分欢喜,道:”这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该当立即设立讲堂,把岛上的人都聚集起来,让先生好好给他们讲授。我岛虽然在海外,没有受过中华文明的教化,渐渐地明白上等的道理,也没有什么难处。“ 向青云道:”只有秉持国家大事的人,才能有能力如此做,只怕你也空有此愿望而已。“ 老人道:”这就是这岛中的君长。“ 向青云才肃然起敬,给他深深地作揖。 君长道:”这是什么礼节?“ 向青云道:”中华人平等相见的礼节。“便又给他讲起了朝廷觐见和举行会典的礼节。 君长道:”华夏的君主这样尊贵吗?“于是,把向青云当做上等宾客对待。 讲堂完工之后,便聚集岛上的人到那里去,叫向青云讲书,教授他们。 向青云先讲伦理纲常之事,听说的,有的手舞足蹈,有的低头哭泣,都因为突然听到这样的道理,而激发了他们的天良。 向青云选了年少聪慧的人,叫他们读书,等十年之后,便又开科取士,让全岛上下,规范风俗,让全岛有华夏的气象。 向青云在公务之余,就在岛上遨游。 来到一座山上,虽然不是很高大,然而山谷溪涧里有很多人参,于是,就叫人采取回去,按照中华的方法处理好,然后收藏起来。 张女问收藏它们有什么用。 向青云道:”这是天朝的宝物。“ 又在海边得到一枚鼍盖,心里知道那东西珍异,都藏好起来,认为有那两样东西,回到中国,一定能成巨富之人。 距离琼华岛八百里的西面,有一个岛叫秀云岛,那里的人口和琼华岛差不多,然而秉性强悍。 忽然派人来,责令琼华岛的人每年要拿出多少的米粮,上贡给他们,要是不答应,立即就兴师问罪,派人来攻打。 君长感到很惧怕,便把这事交给向青云,叫他处理。 向青云对使者道:”这些米粮,立即备办不了,请给五个月的期限。“ 使者就回去了。 向青云让岛上的人制作火炮。等到了期限,秀云岛的人来催促。向青云恼怒,割下来使的两只耳朵,才放他回去,岛上的人都感到很惊恐,想得罪了秀云岛,可不好办了。 向青云道:”不与他们抗衡,而听任他们来搜刮,那么岛上所产出的东西,都拿去给他们了,我等不是要等着挨饿死吗?与其等着挨饿死,还不如和他们争斗而死!况且,一旦打赢了他们,他们就不敢来侵犯,我们也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众人才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都愿意听从向青云的指挥,说:”愿意听从调度,死而无憾!“ 向青云道:”在岛的西边有一条狭长的山谷,敌人入岛一定要从那里经过,就在那里用计擒拿他们。“ 把众人分为三队,分别给他们安排任务。 第五天之后,秀云岛的人果然乘船到来,如虎狼一般凶猛,势不可挡。 等他们上岸之后,琼华岛的第一队先和他们接战,略微地打了一下,便诈败退走了。 秀云岛的人以为他们害怕了,就全力追击,追入山谷之中。等他们进到里面去,便不见了琼华岛的人,正准备出去,忽然木头石头一下推下去,截断了退路。 接着,箭如雨下,火炮如雷轰鸣,秀云岛的人大为恐惧,想要退出去,然而,山谷口已被琼华岛第二队的人堵在了谷口,秀云岛的人都被困在谷内。 过了三天,头目便要求见琼华岛的主将,说有话要说。 向青云到了,问他有何话说。 秀云岛的头目道:”要是能放我们出去,愿意劝说我主臣服,不再来侵犯。“ 向青云答应了他的要求,叫他们把兵器留下,放他们走。 秀云岛的人扔下兵器,鱼贯而出,空着手乘船回去了。 向青云道:”贼众虽然离去,贼首一定会亲自到来,应该早作打算,应对他的到来。“于是,又暗中下令,安排好事宜,然后自己则整天和君长饮酒等着。 没过多久,秀云岛的岛主果然率领人马到来。到了海边,见没有防备,督促众人上岸前进。 等他们进入了山谷,琼华岛的人,围在山谷两边,把退路也堵死,只留着前进后退的路,不去拦截,一时间炮火弓箭齐下,攻打他们。 秀云岛的人急忙往前,奔出山谷,上到了岛上,琼华岛的人整列整列地排列在三里之外的地方等着他们。 秀云岛岛主命令道:”既然没有了退路,只有杀上去了,攻下琼华岛!“ 众人听从他的指挥,一拥而上,顿时扬起了尘土,大半的人陷入了坑里。琼华岛的人又用火炮弓箭等杀,直到他们全陷入了坑中,动弹不得,才用他琼华岛的人把秀云岛岛主绑着,拥到军帐前,听候向青云的处置,向青云亲自给他解下绳索,用宾客之礼接待他,并对他说:”邻近而居,应当亲善和睦,没想到你来侵犯我的土地,这是什么缘故?“ 秀云岛岛主低着头,不说话。 向青云又道:”吾主想把你送回你的岛去,世代结好,不知道你答不答应我主的请求?“ 秀云岛岛主道:”若是能承蒙如此大的恩惠,我愿意时时听从调遣,每年进贡。“ 向青云道:”也不必年年进贡,只要能恭敬地送一些礼物就可以了。“ 于是,把俘获的敌人都放了,让他们先回到船上去,等候他们的主子。 摆下盛大的筵席款待了秀云岛岛主,筵席还没终了,秀云岛尽兴告辞,向青云亲自送他到海边,站着看着他开船离去。 周围的岛听说了这事,都送来贡物,和琼华岛交好,并尊崇他们的教化。 向青云居住在琼华岛上三十多年,有了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然而,时时挂念着家里的母亲,可是又没有办法回去,不能回去看一下。 一天他对他的妻子张女道:”假设有机会回去,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 张女道:”我实在不能。往昔岛上的夫妇,丈夫不在家,妻子一定会改嫁。听了你高妙的论说,也知道了一点道理,我就是死,也不再嫁给他人,也足以报答夫妻之间的深情了。但是,我没有孩子,终没有依靠,你没有孩子,无后为大,那就是不孝顺。这样,你带次子回去,让长子留在这里,代替你理岛上的事物。等老母百年之后,还希望你能回来。“ 向青云便同意了她的话,于是,把岛上的事物陆陆续续交托给长子。 一天,岛上的人来报告说:”现在有两条上船,遇到了大风,漂泊到了岸边。“ 向青云万分欢喜,于是,带着三十个仆从到海边。 船上的人见了他们,十分惧怕,可又仓皇无措。 向青云让仆从停在百步之外的地方,自己孤一人,上到船上去,问船上的人的来历,他们说是运载货物到广东区,向青云也向他们表明了自己想搭载他们的船回去的意思。 船上的人说:”听说前面有秀云岛,那里的人粗犷凶恶,担心怕被他们杀害。“ 向青云道:”有我在,保管无事。“并且用两斤人参来酬谢他们。 船上的人,十分欢喜,道:”风稍微地停息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开船,你快回去整理行装。“ 第二天,向青云和次子携带着自己储蓄的财物上船,张女和长子送到海边。 向青云在船上竖起一旗从秀云岛经过,那岛上的人见了那面大旗,都不敢动,恭恭敬敬地让船开过去。 向青云回到家里,幸好老母亲还在,感到很高兴,把岛上君长所馈送的金帛等,作为寿礼送给老母亲。慢慢地也把人参、鼍盖等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成为了当地的巨富之家。 次子和当地的士绅之家结了亲,然后,把家务都交给儿子和媳妇。 过了一年多,母亲死了,向青云隆重地把母亲埋葬之后,常常想买船出海,回琼华岛去,可是出海的船,都不知道琼华岛在哪里,没有人前去。 一天,忽然有一个人带着一封书信到来,向青云打开来看,是他的长子寄来的。 说奉母亲之命,也准备了船只来迎接他,并说他离开之后,秀云岛的人又来侵扰,危在旦夕,希望他快回去,拯救岛上的人等等。 于是,对次子道:”我回去探视你的母亲和兄长,三年后就回来。“可是,去了就没有返回来了。 ...
捎信 傍晚,流苏从姨妈家往回赶。最近,因为和许栋梁的事,流苏和爹娘闹别扭呢!爹娘非要她嫁给比她大10多岁的南格庄大财主家的少爷马春龙。流苏家虽是有钱人家,和马家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可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和她青梅竹马的许栋梁。因为心烦,所以她到姨妈家住了几天。下午,她觉得左眼老跳。俗话说,左眼跳祸,右眼跳财。莫非栋梁出了什么事?所以,她晚饭也没吃,就从姨妈家往回赶。 天已经有些黑了,风刮得道两旁的树呼呼地响。这时,忽见前面来了群人,向这边走来。因为光线很暗,看不清有多少人。他们脚步匆匆,像有什么急事;流苏站着没动,想等这伙人走过去再走。她听到了这伙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流苏很奇怪,为什么看见他们走,却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也不见一点扬起的尘土? “是流苏吗?”流苏正惊愣,听到了许栋梁的声音。 流苏睁大眼睛向人群里望去,果然是许栋梁。不过,许栋梁并没有朝她走来,而是和同行的人们往前走。 流苏喊:“栋梁哥,你去哪儿?”许栋梁说:“那地方很远,说了你也不知道。”流苏又问什么时候回来,许栋梁说:“不知道,到那儿后我会给你捎个口信的。”流苏很奇怪,许栋梁又说:“流苏,去给我妈捎个口信,叫她捎双鞋给我,我穿的这双挤脚。”流苏大声问: “你妈妈知道往哪儿捎吗?”许栋梁说知道,就融进了人群中。人群走得很快,一晃不见了。流苏很伤感,也很奇怪,为什么许栋梁对她如此冷漠呢? 流苏进家,爹娘笑脸迎了出来,劝她嫁给马家当少奶奶去。流苏哭着说自己非许栋梁不嫁,刚才,她还看见许栋梁了呢!爹娘齐声问:“你看到许栋梁了?”流苏点头,爹说:“许栋梁下午死了,你怎么会看见他呢?”流苏说她还和许栋梁说话了呢,娘这才告诉她,许栋梁下午得暴病死了。流苏想起许栋梁跟她说过给他娘捎话,就跑着去了许栋梁家。 许家门外围了不少人,流苏走进了院子,院子当间停着一口棺材。流苏走进屋中,许栋梁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尸床上。许栋梁果真死了,难道她遇见的是许栋梁的鬼魂?一股寒气从流苏的后背涌起。许栋梁的妈妈很冷漠,问流苏来干什么,流苏将遇见许栋梁让她捎口信的事说了一遍。流苏话刚说完,许栋梁的妈妈哭了起来,告诉流苏,给许栋梁换寿鞋,穿了好半天才穿进去。因为天热赶着第二天下葬,现做已经来不及了。 流苏很害怕,晚上,她觉得有人在握着她的双手,朦胧中发现许栋梁坐在她的床边。许栋梁告诉她,他已经穿上合脚的鞋,走路轻松多了。不用捎口信了,他自己回来看看她。 “嫁到马家吧!”许栋梁说,“那儿才是你的归宿。” 这时,她听到了鸡叫声,握着她的手松开了。流苏揉眼细看,床边空荡荡的,哪有许栋梁的影子? 梦境 早上,流苏对爹娘说,她同意嫁给马春龙了。半个月后,迎娶流苏的轿子就停在了家门口。 鞭炮声中,流苏上轿。她看到许栋梁站在人群中向轿子张望。流苏心中一酸,她知道,是许栋梁来送她来了。她再看时,许栋梁不见了。 流苏成了马家的少奶奶,马春龙对她很不错。奇怪,嫁到马家后,有半年多流苏也没有梦见或看见过许栋梁了。有一次,流苏听一个道姑说,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阴间和阳间看似薄薄的一层糊窗纸,却像隔着一座顶天的大山,任人任鬼都无法通过。难道她和许栋梁真就不能相见了吗?她不明白,为什么许栋梁死后,她能看见他的鬼魂。 田野里很静,流苏蹲在河边的青石旁洗衣裳。这时,她觉得身后又涌起一股寒气,回头一看,许栋梁站在她身后呢!这是她嫁到许家半年多来第一次看见许栋梁。流苏没害怕,她走到许栋梁身边,问他从哪儿来。许栋梁说他从阴阳河边来。 “阴阳河在哪儿?”流苏问。 许栋梁叹息一声说:“远在天边,近在脚下。” 流苏说:“我听说阳间和阴间像隔一座顶天的大山,任何人鬼都无法通过,我怎么能看见你的鬼魂呢?” 许栋梁笑了,他说鬼中也有能鬼呀!流苏问阴阳河有多远,许栋梁说远走100年,说近一眨眼就能跨过去。流苏问阴阳河宽不宽,许栋梁说,白花花望不到边。因为他过不去河,所以找她来帮忙。流苏问,能帮什么忙?许栋梁正要说话,流苏听见有人说:“流苏,你在和谁说话呢?” 流苏一看,是马春龙回来了,方知自己做了个梦。马春龙上床,将她搂在怀里。这时,流苏看到窗外似乎有一双无奈的眼睛在看她,紧接着,一个白影一晃不见了。流苏在想,许栋梁要过阴阳河,她能帮什么忙呢? 附体 傍晚,流苏到青石旁洗衣,她希望在这里能像梦中那样看见许栋梁。这时,河道里起风了。流苏念叨着许栋梁的名字,平平稳稳的河滩突然刮起一阵旋风,风带着沙在原地打转,不移不散,就像站着一个人。流苏明白那就是许栋梁在向她显形,鼻子一酸,眼里淌出泪,说:“栋梁哥,我看见你了,你歇了吧,别累着!” 流苏这么一说,那旋风果然就慢慢停息了。流苏知道,许栋梁还在那儿,他站着,朝着她看。 这时,流苏看到伙计根子赶着牛群悠闲地走了过来。根子平时沉默寡言,见了流苏总是将头先低下。根子走到了流苏身边,不说话,盯着她。流苏忽然觉得根子的眼神不对,他从不用这样亮亮的眼光盯着她看。 “流苏。”根子说道。 这一声吓得流苏魂儿出了窍,是许栋梁的声音!流苏惊得瞪大了眼睛。根子说:“流苏,你别害怕,我是许栋梁。”这一句,流苏听得更真切了,完完全全是许栋梁的声音,这声音更叫流苏恐惧,全身发抖。 根子说:“我真的是许栋梁,根子刚才在草地上睡着了,我借了他的身来和你相会,我没别的办法呀!” 流苏吓得牙直打战,依然说不出话来。根子急了,伸手按住流苏的肩膀说:“流苏,我的时间不多,这办法刚学会,你不信我的话音,可那些事你总该信的,记得那村外的枣树林,你给我绣的荷包,鸳鸯戏水,好漂亮……” 根子的话,不,许栋梁的话还没说完,流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说:“栋梁哥,你好可怜呀,好可怜!”许栋梁就把流苏拥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说:“流苏,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流苏摇了摇头,许栋梁说:“我是被马家买通的人毒死的!马春龙早就看上了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他就花钱买通杀手把我毒死在野外!” 流苏惊呆了。许栋梁说,如今,他成了横死的鬼,过不了阴阳河,所以,才借根子的身体找她帮忙的。流苏问为什么过不了阴阳河,许栋梁说,阴阳人的鬼魂过不了阴阳河。阴阳人就是没成过亲的童男子。 “流苏,我想和你成亲!”最后许栋梁说。 “成亲?”流苏愣了,“你是鬼,我是人,怎么成亲?” 这时,流苏发现根子的身子晃悠悠站不住,像叫人在拼命推,根子一把推开她,一溜烟跑了。 成亲 流苏回去见到根子的时候,发现根子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这才放心。 晚上,许栋梁坐在流苏床边。流苏问他白天根子为什么跑了,许栋梁说,是根子的魂灵眼气,拉他、抓他,所以他没坚持多久。谈到了成亲的问题上,许栋梁说:“本来,我想让马家家破人亡,可我不想罪孽太深,更何况你已嫁了马家,马春龙犯下的罪,自会得到惩处,你只帮我渡过阴阳河就成了。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和我成亲。”流苏说,人鬼殊途,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嫁人,怎么和他成亲?许栋梁说他正在想办法。 “流苏,你在和谁说话?” 流苏睁眼,是马春龙回来了。流苏说她做了个梦。马春龙没再深问,倒头便睡。月光下,流苏看见了院墙外那棵老槐树在随风摇摆,似乎在向她招手。 流苏走到院子里,望着院外轻轻呼唤,哗啦哗啦,流苏忽然见到院墙外那棵大槐树像突然招了风。流苏很疑惑,问:“栋梁哥,是你吗?” 大槐树又发出了哗啦的声响,流苏明白了,许栋梁在槐树上。槐树是木中鬼,它护着许栋梁。流苏流泪说:“栋梁哥,我愿帮你,虽然我们有情无缘,可我欠你的下辈子也还不完……” 后半夜,流苏觉得许栋梁站在了她的头前悄声说:“流苏,明天你到集市上多买纸钱,越多越好,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流苏还想问什么,突然听到了鸡鸣,许栋梁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流苏还没想好理由对公爹说她要到集市上买纸钱,公爹却对她说,他和马春龙要去县里几天,让她和根子好好看家。这可真是个好时机,公爹和丈夫走后,流苏就去集市。流苏到了集市冥品铺,正要买纸钱,却见根子赶着马车出现在铺子门口。根子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流苏正疑惑,根子说话:“流苏,把车装满。”是许栋梁的声音。流苏知道,一定是许栋梁知道公爹和丈夫出门,又怕她买得少,附在根子身上接她的。流苏买了差不多一车纸钱,这才和许栋梁赶车回去。 走到村外,许栋梁把车赶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纸钱卸下,让流苏点燃了纸钱后说:“上车,跟我回家。” 许栋梁赶车,流苏坐在车上跟着回了家。流苏关好院门,许栋梁对流苏说,现在他们可以成亲了。根子的魂灵是个贪财的家伙,正在拼命地捡钱呢!他让她买纸钱,就是为了麻痹根子的魂灵,以换取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这时,许栋梁却说:“流苏,我不想成亲了。” “为什么?”流苏不解。 许栋梁说:“成了亲,我就过了阴阳河,我们就无缘再见了。” 流苏问:“你想怎么样?”许栋梁流着泪说:“我想和你名正言顺地厮守在一起,不用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走出门去。流苏追出门,却见许栋梁说:“少奶奶好。”流苏知道是根子,许栋梁的魂灵已经脱体了。 狸猫 “流苏,开门!” 流苏正在黯然神伤,公爹在敲大门。流苏开门,公爹将怀里抱着的一只猫递给了她。公爹说,这是一只即将分娩的母猫,被一只野狗欺负,他把它抱回来了。当晚,母猫分娩,只生下一只小崽儿就死了。这只小崽儿长得蛮可爱,流苏就用羊奶喂它,小崽儿居然健康地活了下来。这是只漂亮的狸猫,流苏很是喜欢。 狸猫很乖巧,流苏走到哪儿,它就会跟到哪儿,每天晚上,都会钻到流苏的被窝里和流苏睡在一起。 这天晚上,朦胧中,流苏觉得许栋梁躺在身边,再仔细看,是她怀里的那只狸猫。流苏想起了许栋梁临走时跟她说过的话,她知道,这只狸猫就是许栋梁。 后来,流苏遇到了一个游方道士,道士看了看她怀里的猫告诉她,过不了阴阳河的鬼魂可到阳间投生为猫,这只猫前世是她的情郎。流苏这才明白,为了和她在一起,许栋梁宁可不过阴阳河! 流苏流下了眼泪。 ...
京城城墙上御敌的城楼,里里外外有五十多座,每座都很高大,进到里面去也感到很幽深。 狐狸老鼠等往往到那里去栖息。在内城东北角,一个角楼里,有一只狐狸,变成女子,穿着红色的衣裳,和浅绿色的裙子,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这样,艳丽无比。守城的士兵时常见到她,大家都知道她不是人,然而没有不被她的美貌深深吸引的。因为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大家便称她为红姑娘。 偶尔有轻薄的少年,有时候乘着晚上喝了点酒,就起色心,到楼下去用轻薄的言语挑逗红姑娘,就会听到红姑娘娇声地说:“不要有什么妄想。” 那些轻薄的少年回去之后,就会头痛难忍,或者是嘴唇忽然暴肿起来,必定要他们诚心地哀求,表示悔改了,他们的痛苦才停止。因此,大家都十分的敬畏她,不敢出什么轻佻的语言来戏谑她了。 步军校赫色,已有六十多岁了。 一天晚上,轮到他上城楼值夜,一个人坐在楼中,很想找两口酒喝,可是哪里有呢。大约过了三更之后,步军校听到门外有人敲窗的声音,步军校问是谁,也不见回答。他便开门出来看,则是一个二八佳丽,五色纷呈,无法形容,仔细周身一看,更是耀眼夺目,那女子的后面跟着两个丫鬟,拿着酒壶,站在月光之下。 步军校向来有些胆量,从惊讶之中镇定下来,立即就知道了是那只被叫做红姑娘的狐狸。 步军校问道:“如此深更半夜了,来这高楼之上,做什么?” 红姑娘道:“儿姓洪,在家排行第三,知道阿翁想喝酒,因此特意把自家酿的好酒,送来给阿翁尝一尝。” 步军校十分欢喜,把她们让进屋内。他就用她们带来的美酒好菜,反过来招待她们。 步军校喝够了之后,问道:“三姐,半夜送酒来给我,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吗?” 红姑娘道:“狐靠妖媚来迷惑人,都是有求于人的。阿翁一身贫病,并且年已老了,我有什么要求阿翁的呢?所以来亲近阿翁,只因为阿翁对我有大恩啊!” 步军校一片茫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红姑娘道:“阿翁难道忘记在松停,赎回我的事了吗?” 步军校才明白,感叹了好久,于是便把红姑娘认为干女儿。 从此,每轮到他值夜,他必定把那些士兵支使开,然后拄着手杖,道角楼下,告诉道:“和三姑娘说,今天又轮到我上班了。” 到了晚上,红姑娘就回来,两个丫鬟也跟随者进奉酒食,各种珍奇美味的食物,摆在步军校的面前。 步军校每次想什么,还没有说出来,红姑娘就已先知道了,立即就去办理。 步军校把一块玉环赠给红姑娘,红姑娘向她拜了两拜,就接受了,接过之后,就用布包着藏好。 步军校和红姑娘谈话的时候,谈到他的年岁,感觉已老了,也不知道早晚哪一天就命丧黄泉了,不觉感到伤悲。红姑娘道:“阿爹不要伤悲,我看阿爹还能活三十年。”并教授给他一些引导的法子,步军校按着去做,果然有效。 步军校的小儿子,正准备娶亲了,缺少杯子和盘子,准备到市上去租赁。 红姑娘就对步军校道:“不需要,儿为阿爹借来就是了。” 到了办婚酒的那一天,果然有许多金银器物,摆放在屋子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家人都感到很奇怪,经步军校解说,大家才明白。事情办完之后,那些器物又自动不见了。 步军校地次子是个护军,听说红姑娘长得很美,就偷偷上了城楼,到步军校值夜的地方,从窗户的隙缝中偷看,没见到红姑娘在哪里,只看见步军校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酒,一个人说着笑着。 步军校偶尔喝完酒之后,就把那个喝酒的杯子藏在袖子中,可是回到家里,想取出来,早已不见了。 要是真有什么急需帮助的,红姑娘必定会送给很多钱财,并且都是上好的白银。这样过了十多年。 有一天晚上,红姑娘忽然留着泪,凄惨起说道:“我们父女的缘分已尽,从此就永别了。” 步军校惊奇地问她,红姑娘也不说。五更天之后,就哽咽着去了。 步军校也感到辛酸,然而不知道红姑娘为何说永别了。 第二天,朝廷中管理官吏的执金吾,觉得步军校已老,向朝廷请示,命令他退休了,步军校才明白红姑娘说的话,不觉感叹。 原来,步军校壮年的时候,作为骁骑校,跟从大军征讨葛尔丹,凯旋回来,经过松亭,和他一起的人捕得一只黑狐狸,准备把它杀了,要它的毛皮。 狐狸哀怜地看着步军校,步军校心里有所感触,就用二两银子把那只狐狸买了下来,并把它放了。事情已过去三十年了,想不到才获得它的报答。后来,步军校到了九十岁,无病而终。狐狸也迁徙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
听老人说,黄鼠百年修行幻化人身,须要脚踏核桃鞋,于月夜直立行走到人前,问上一问:“你看我像人吗?”若是得到正面的回答,即可修成人身。 青山上有一只在此修炼百年的黄鼠,现如今就面临这样的关口,可惜不太幸运的是,它寻遍了整座青山也未找到一颗核桃树。不得已跑到山脚下人居住的地方寻找核桃,果不其然在山脚下陈秀才家中找到一颗核桃树,但是这个核桃树还是树苗,还未结果,为了顺利得到核桃,黄鼠决定在陈家住下,看着核桃树长起来。 陈家只有陈秀才和其母两人,陈秀才每日在家中苦读,以期高中,光耀门楣。黄鼠无事便天天躲在角落里看着陈秀才,开始时笑话他的迂腐,经常用些小法术戏耍于他,而后来感觉逐渐变了。 长时间的关注一个人,带来的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是喜欢,一种是讨厌。黄鼠也未能逃过这个结果,在它眼中陈秀才儒雅、俊秀、博学、满心满眼的全是优点,日子一天天过去,黄鼠亦是越浸越深,难以自拔,终日幻想,将来自己幻化人身与陈秀才朝夕相处,日日相伴。 时光若飞梭,转瞬即逝,五年过去了,核桃树也长大,长满了青青的果子,待到中秋便可成熟,然五年时光陈秀才已然到了婚娶年龄,媒婆往来,定下一位小姐,定于中秋之日成婚。黄鼠内心煎熬,恨自己不是人身。 中秋月圆之夜,黄鼠穿上了核桃鞋,站立于新房之内,红烛冉冉,满眼红幔,新娘子红帕盖顶,端坐于塌。 黄鼠在屋内布下迷障,将新娘遮住,幻化出一美人景象,黄鼠藏于景象后,陈秀才推门进入婚房,便看到这副美景。 “公子,你看我像人吗?”黄鼠声音飘忽。 陈秀才迷迷瞪瞪:“像,像,像仙子啊” 一切迷障尽去,黄鼠终成人身,果然如此美人。 美人坐于榻上,还有另一女子,头盖红盖,也坐于榻上。陈秀才迷糊了。 终黄鼠将事情讲清楚,道出了自己的痴恋,陈秀才心中一惊,心道:原来是个妖精。黄鼠虽已百岁,但久住山林,下山之后便迷上了陈秀才,心思单纯,一心想着成人身后和陈秀才双宿双飞,更不知其他。 陈秀才心中害怕,以人妖殊途,自己已娶妻拜堂为由拒了黄鼠。黄鼠心中自是不甘,付出几年的情感不但没有得到等同的回报反遭到了拒绝和歧视,自此便是经常前来骚扰陈家,最终秀才不堪其扰,请来和尚道士前来收妖。 黄鼠心中大怒,但毕竟仅仅修行百年,法术低微,最终立于核桃树端被道士的飞剑射杀。 黄鼠临终:“人世间情爱中暗恋两字最是要不得。我不是白蛇,这世上也没有许仙,一切都是我的魔障” 语罢,化为灰烬,吹散在夜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