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有一户大户人家,家里有一个婢女,面貌美,心地聪慧,主人对她颇为宠幸,不让她和一般的下人相处在一起。 当时有一位太守,即将辞官,把一只品种叫“秦吉了”好鸟送给这户大户人家,那鸟极为聪慧灵巧,能说人话,主人便叫那婢女,饲养那只鸟,管理它的食料,除此之外,便也不让她干别的事了。 一天,婢女正喂鸟食物,鸟忽然说道:“姐喂养我,我该当找个好姐夫,给你做夫婿。” 婢女听它这样说,感到有点害羞,便用扇子扑打它,鸟不害怕。 从此之后,鸟说什么话,婢女有时候和它戏耍玩笑,有时候正经地回答它,有时候笑着嗔骂它,由此,习以为常了,婢女也不再介意它说什么。 原来,婢女独自居住在一间屋子,鸟就悬挂在她的门内,鸟在笼子里和婢女低声细语,像是一对伴侣一样,别人也无法来过问。 又有一天,婢女在屋内洗浴,忽然听到鸟呼叫道:“阿姐的子真是好极了只惭愧我不是男儿,不然,见到这副模样,真要死了。” 婢女又假装恼怒起来,光着子,上前去扑打它。 刚好,鸟也是刚洗浴完,因为它颇为驯服,婢女便没有把笼子关上。 婢女一来扑打它,它便张开翅膀,飞窜出来,在屋里绕着屋梁飞翔。 婢女见它乱飞了,也害怕它飞走,更加急切地想捉住它,可是鸟真的穿破窗纸,翱翔着飞走了。 婢女立即惶急起来,彷徨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害怕主人责打,十分着急,便急出了一条狡狯的计谋,把衣服穿好之后,便把鸟笼放到屋檐下,径直到主人的面前哭诉,说:“婢子偶然不小心,把鸟笼放在外面,关着门在屋里洗澡,没想到被害,把鸟给放走了,我愿任由主人责罚,也好无怨言,只怪我一时不谨慎而已。” 主人向来对那婢女,十分怜,并且知道众人对婢女怀有嫉妒之心,果然不追究婢女看守不好,反而追究其其他人来。婢女便逃过了追究。 追究下去,也没得到是谁放走了鸟,便也置之不理了。 过了十多天之后,婢女奉主母之命,去看望同城里的梁夫人。 梁夫人有个儿子叫梁绪,还有婚配,白天正在书斋中读书,一只鸟儿飞到他的书桌上,说着人话,道:“为你找到了一个好妻子,你为何不去看一下?” 梁绪感到很惊讶,看那鸟是什么鸟,原来是一只秦吉了,便放下手里的书,来赶它走。 鸟慢慢地飞,飞出院门而去,梁绪也跟着追赶到那里,便见到一个艳媚的女子,穿着青色的衣服红色的裙子,缓缓地从梁绪看那女子面貌美丽不凡,便借故跟着女子进去,直走入内室。听那女子和他的母亲絮絮叨叨地说话,才从她们的话语中得知,那女子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然而,婢女的姿容动作,贤淑雅致,早已打动了梁绪的心。 婢女看到一个少年郎在一旁,也时时朝他看看,两人也颇为眷恋,只是不能说上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婢女便告辞回去了。_ 回去,回复过主母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里,空的笼子还放在边,可看见那鸟闭着眼睛,缩着脚,蹲在上面憩息。 婢女见到了鸟,心里一阵欢喜,如获珍宝,准备把它捉住,放到笼子里去。 鸟大声叫道:“我为阿姐来往奔波,差点累死我了,幸好找到了一门好姻缘。你为何还要拿这笼子来困住我?” 婢女对它的话,感到很奇怪,便追问道:“什么好姻缘?” 鸟一一为她陈述,婢女顿时也就明白了,梁绪为何赶出来,刚好遇上自己,这些都是鸟在作怪。 婢女便放开了手,不再捉它,鸟也不飞走,停在榻上,对婢女道:“我虽然不能像昆仑奴一样,背着你飞出去,然而,阿姐的心事,没有我,就不能传达了,你真的对他有意吗?” 婢女腼腆地低着头,不回答。 鸟学人笑着说:“儿女之态,就是这样子,我已明白了。担心有人到来,我暂且去了。” 说完,展开翅膀飞走了,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婢女本来就慕梁绪的丰采,并且为自己成为别人的摆设而感到可耻,左思右想,辗转反侧,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第二天,鸟看没有什么人在那里,又来到婢女的屋檐上。婢女向它招手,它便飞下去,飞进她的屋里。 婢女把自己的难处对着鸟说:“主人对我十分的宠,必定不会让我嫁给梁生,况且梁生青年才俊,纵然慕女子,哪里又会把婢女侍妾当做他慕的对象呢?枉费了你的一片苦心,恐怕这事不会有什么结果,这是叫人无可奈何的事!” 鸟明白她她话里的意思,两只翅膀,又张开来,到了晚上才回去,乘着夜色,进到婢女的屋里,回复婢女道:“梁生对你的意,从他的诗中,就能看出来了,他确实对你有意。”便朗诵梁绪所吟咏的诗:“不妨团扇白,只喜玉颜红。 倘遂乘鸾愿,终应跨凤同。” 婢女听了,心里十分欢喜,于是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诉鸟,早上早早地就让鸟飞走。 梁绪自从见到婢女之后,坐在书斋之中,早晚想念她。早上起来,抬头看见有一只鸟梁绪还没说完,鸟忽然垂下翅膀,向下飞去,停在矮墙上,和梁绪说话,把婢女的相思之意,也告诉他,并把婢女深深的忧虑也告诉他。 梁绪听了,大为高兴,便问婢女认不认得字。 鸟回答:“颇能认得。” 梁绪立即拿起笔来,写了几行字,叙述自己的想念之意,并山盟海誓,要和婢女永结同好。 把自己放到信笺中封好,放到地上,鸟便飞下去,衔起信笺,径直飞走了。 梁绪惊骇地感叹,这真是奇异。 从此之后的几天,再也没有见到鸟,梁绪怎么等,也没有等到婢女的音耗。正在那里怅惘,忽然听到大户人家,有一个婢女死了,已经草草埋葬了。 不觉牵动梁绪的心,怀疑死的人,是不是自己的意中人,便向人打听,果然是自己的意中人死了,悲恸绝,几乎要失声痛哭,然而又想不明白是什么缘故,怎么无缘无故地就死了呢? 那里知道鸟儿衔着信笺回去,婢女读了书信之后,便解下上的佩玉交给鸟,请它回去回复梁绪,以表明自己的心迹并告诉她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央求梁绪去寻找,要他给她的父母足够的银钱,这样,就不难把她从大户人家赎出去了,那要成为长久夫妻,立即就能实现。 鸟也替她感到高兴,欢喜答应着,衔着玉佩就飞走了。走到半路上,却忽然遭遇到了恶少,被他们用弹丸打中了脸颊,鸟于是坠落到地上,一命呜呼了。 没过多久,婢女的大祸也降临了。鬼故事 起初,主家觉得婢女美貌聪慧,才那般宠幸她,大户人家的主人,准备娶她为小妾,婢女哪里会愿意,背后常常抱怨。 原先,婢女因为丢失鸟,而胡乱说是别人放走的,嫁祸到众人头上,虽然众人并没有受到主人的严厉的追究,然而,那些下人都对她侧目而视,怀恨在心。见主人要娶她为妾,并想那她更加凭借着主人的宠幸,在背后说三道四了,那哪里还有他们的好子过。于是,大家都起来反对,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说着婢女的坏话。 他们听到婢女在屋里和你鸟说话,常常到半夜都不停息,便诬陷她与人有私,这让主人听到,心里醋意大发,便带人到婢女的室内搜查,得到了梁绪写给她的书信,勃然大怒,便把婢女抓起来,严厉审讯,毒刑拷打。 婢女觉得其中涉及的事,荒诞不羁,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也不说了,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死死地不认,主人也不等她断气,强硬地叫人把婢女放到棺材里去,抬到野外去,草草掩埋了。 婢女的死因,对于梁绪来说,哪里能清清楚楚地知晓,只有凄怆地拿着玉佩,独自坐着暗自伤心,不觉便慢慢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忽然梦到一个女子,羽衣蹁跹,直到他的跟前,挽起衣袖,对他说:“我就算秦吉了。我阿姐本是同类,只因为她平时修善,得以转世为人,我和她邂逅相聚,担心他被庸俗之人辱没了,所以先将她介绍给你,想促成你们的好事。没想到,还没等事完成,我半途就遭恶人毒手,被打死了。致使阿姐也饱受苦楚,被人诬陷,背负着冤屈,命赴九泉了,真叫人伤心。即使这样,但是还有挽回的机会,不来找你,便没有人援助了!”梁绪在梦中,一阵欢喜,立即站起来询问,要他做什么。 女子抬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向郊外行走百步,阿姐的坟就在那里了。”说完,顿时扑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孤鹤,凌空而上,飞走了。 梁绪从梦里惊醒过来,立即叫仆人备马,跟他到城外去探访。他心里忽然记得城外,有一处叫北堡村的地方,似乎符合梦中百步的隐语,便直接到那里去,果然见到了埋葬婢女的地方,然而,不敢立即刨开。便借居在村里,到了夜里,给了仆人一些钱,叫他和自己一同去把婢女的坟刨开。 埋得本来就不深,一会儿,便露出棺木来,梁绪静静地附在棺木上,听里面看有没有动静,似乎听到里面有呼吸之声,便立即打开来,婢女果然复活了,梁绪真是惊喜若狂。 在附近有一处尼姑庵,梁绪准备了一点礼物,便去拜见,详细地把自己的事,说给掌故寺庵的尼姑听,尼姑也乐于为善,大方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和他去把婢女从棺木中扶出来,梁绪便亲自背着婢女走,寄养在尼姑庵中,被给尼姑一些用度,然后就回去了,让婢女在尼姑庵调养。 过了一个多月,婢女竟然又像原先一样光采动人了。 梁绪便央求尼姑撮合他们的婚事,让她出力帮忙,去对他的母亲说,婢女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梁绪也极力向母亲说,自己想娶婢女为妻。 梁夫人果然前去看视,虽然她只见过婢女一面,但是还能记得起来,她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婢女便哭泣着诉说自己的遭遇。梁绪在一旁也诉说,自己与婢女的缘分,实在不能分开。 梁夫人向来疼儿子,也不违背他的意愿,把婢女迎娶回家,给他做妻子。 并且,因为婢女的缘故,也不再与大户人家往来。大户人家也因为婢女的只有梁绪时时感念秦吉了的恩德,遇到有人捕获了鸟,必定要买下来,然后放走,人们对他的行为都感到很疑惑。 等大户人家衰落之后,尼姑才泄露出其中的秘密,因此,这事才得以到处传说。 ...
甘肃东部黄河边上的大王庄有姓潘和姓杨的两家人。这两家人是世交,就将这两家的儿女都指腹为婚了。说来也奇怪,潘家的女儿和杨家的儿子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更遂了老人们的心愿了。 但这潘杨两家的祖训中是不能结为亲家的,具体原因是因为宋朝时潘仁美不出兵救杨继业导致杨继业战死,这两家的后人也就从此结了怨,留下了这么个祖训。可将近一千年过去了,除了潘杨两家的正统嫡系以外,像他们这些旁枝错节也就没有人再坚持了。 两个年轻人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潘家已将家业做大,举家迁到了内蒙古一带。人虽走了,可这亲事还是没断。就在黄河边上的杨家准备聘礼的时候,内蒙古那边传来了话:等不及了!亲事得马上办! 原来是潘家的女儿怀上了。杨家的老汉把自己儿子叫到跟前,一问才知儿子已经和未过门的儿媳妇私定了终身。杨老汉不知是喜还是忧,反正是大手一挥,成亲的事情马上办! 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初。 却说这天的天气特别冷,连黄河也结冰了。杨家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直接从结了冰的黄河上面走过,径自去了内蒙古。由于新娘子有了身孕,杨家就雇了辆马车拉着大红花轿,把新媳妇儿给接了回来。一路上,娶亲队伍黑压压的一片,这新郎官儿也长得一表人才,驾着红帷子马车,别提有多风光了。 可过黄河的时候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冰面太薄还是人太多了,刚好就在红帷子马车下面裂开了个大洞,连人带马都掉进了冰冷刺骨的黄河水中。异变陡生,娶亲队伍里马上炸开了窝。一对新人都掉进黄河里了,这可如何是好!随着冰窟窿下的水越来越趋于平静,人群也是越来越慌乱。 人群里还是有机灵的人,马上召集了大家去黄河边上雇水性最好的渔民,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按说冬天就是渔民也不敢下去,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行人好歹雇到了几个。几个渔民脱了衣服就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就这样寻找了半日,终于把一对新人都捞了上来,可都冻得硬邦邦的,早已经没气了。 婚事一下子变成了丧事。杨老太太听了这惊变马上不省人事了。还是杨老汉身子硬朗,硬是撑着病体给两个人又办了次冥婚,葬进了祖坟里。 按说,事情到这里应该算是完了,可诡异的事情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却说这一带有个有名的盗墓贼姓孙,外号孙大炮。为什么起这么个外号呢,是因为孙大炮懂炸药。据说早年孙大炮跟着大盗墓贼焦四干过一段时间。焦四曾经给军阀当过炮兵,所以对炸药的配制还真有一套。说起盗墓来,流派很多,而各派的手段也有不同,这焦四却不属于任何一派。要说是在盛世,盗墓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传下来的古办法很管用。可在乱世里,这盗墓就讲究一个字:快。赶快完事儿收拾东西走人是上策,要不然被人发现了保不准就会变成杀人越货。在那个没王法的乱世里,值钱的东西可能会救命也会害命。焦四的手法就是选好位置,挖坑,然后填装炸药,最后一炸就炸进了墓室里,人直接捡了宝贝收拾走人。可这就要求对炸药的用量把握得恰好得当,一旦失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成了碎片了。 孙大炮最近手头非常紧,自从单立门户以来他就没发过多少财,再加上此人五毒俱全,一时间没找到古代的大墓,就打起了杨家这对新人坟墓的主意。按他自己的盘算,这杨家一对人是新婚猝死,所以墓中的值钱陪葬品应该不在少数,再加上他的本事就是快。贼不走空,等到杨家人知道了,他也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说干就干,孙大炮去杨家的坟地悄悄转了好几次,回家就估摸着炸药的用量自己配制起来。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孙大炮就上路了。他才不管什么荒坟禁忌的,直接用铁锹在大坟包前挖了个两尺来深的大坑,接着就把炸药填了进去。拉好了引线,孙大炮点着了趴在一边,只觉得土地很大力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孙大炮赶忙爬起身来,不顾呛人的黄尘跑了过去。 糟糕!他娘的,炸药还是放多了!孙大炮在心中暗骂了一下自己。幸好这药量只是多了一点,两个显露出来的棺材中,有一个棺材板已经被掀翻在地。孙大炮也心中暗自高兴,这省得他动手了。被掀开的是新媳妇儿的棺材,只见里面的新媳妇儿还穿着大红的衣裳,身上戴满了金银首饰。孙大炮大喜之余直接上去将这些值钱的物件取了下来。可就在他揪下最后一对金耳环的时候,棺材里却传来了夜猫子的嚎叫声! 哪里来的野猫?孙大炮皱着眉头寻找着叫声的来源。可他越听越是心惊,这哪里是夜猫子在叫啊,分明就是刚满月婴儿的哭声!不好!孙大炮也算是阅历丰富,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就要抽回手来。哪知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住了,刺骨钻心的疼。棺材黑暗的角落里赫然闪亮了两道绿幽幽的亮光。 孙大炮大惊失色,瞬间就跳离了那棺材两丈来远,可那两道亮光却如跗骨之蛆,随着他也跟来了。由于常年干盗墓的营生,孙大炮的目力也是惊人。他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婴儿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同时还张嘴咬住他的胳膊不放。老一些的阴阳师有句话叫:宁遇凶灵,不缠小鬼。意思是说,这凶灵虽然凶煞,可它好歹还曾经为人,有那么点为人的习惯。可这小鬼是一时都不曾为人,生而为鬼就相当可怕了,因为它会一直追着冲撞了它的人,直至把这人折磨到死。 显然,孙大炮就遇上了小鬼。 要说这孙大炮也着实胆大,他右手直接按住了婴儿的头,左手使劲甩了起来。也许是婴儿也将力气耗尽了,竟被孙大炮给甩了下来。孙大炮赶忙转身,衣襟里裹着那些金银首饰就赶忙往外跑,身后那婴儿的哭声听得他脖子都发酸。 回家后,孙大炮发现右胳膊的衣袖子都被血给染红了,冻得硬邦邦的。他赶忙将衣服脱了下来,一看,右胳膊竟然被那婴儿给硬生生撕咬下了一大块肉。刚才在危急时刻,他还不觉得疼,可在此时胳膊上传来的是钻心的疼。孙大炮疼得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低头一看,伤口乌青一片,不住地向外流着黑血。 孙大炮咬牙用纱布将伤口紧紧扎了起来,心里想着明天将这些东西出手后到南边洋人开的大医院好好看一看。 再说这杨老汉一家。自从一对新人猝死以后,杨家的老太太就一病不起。可就在这一天,杨家老太太却一下子又有了精神。她说梦见了那未过门儿的新媳妇儿来看她,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不住地哭诉在那边日子过得有多苦。杨老太太提议要去这对新人的坟上多烧点纸钱。杨老汉见老伴好不容易精神好转,就答应了。 老两口带着人去坟地,哪知迎面所见却是棺材大开的景象。接着老太太又看见棺材里的新娘子的衣裙下还有一个全身都是绛紫色的婴儿。儿媳妇来时是有身孕的,想来这就是她那未出世的孙儿了。老太太趴在棺材边上嚎啕大哭起来,不住地感叹自己儿媳妇命苦,未出世的孙儿更命苦! 要说这有主意的还是杨老汉。看到此景,杨老汉就让人把那口棺材合上了,又叫人去镇子上请阴阳来重新择吉日厚葬。 可来的阴阳听了杨老汉的说辞后,眉头蹙成了一团。 阴阳解释说,鬼生子这事属大凶。那生出来的东西横跨阴阳两界,出来就是要害人的,被它缠上致死方休。它不止害路人,而且也缠自己的六亲眷属。杨家祖坟里不能埋着这东西,得尽早烧了。 当下就有人领着阴阳到了墓地。揭开棺材一看,哪里还有那婴儿的影子?阴阳估计也真是害怕了,说话的语调都有点颤抖。杨老汉到底是老当益壮,看见棺材里自己给新媳妇儿的金银首饰全都没了,估摸着这墓是被盗墓贼给端了。按刚才阴阳的说法,那婴儿应该是去寻那盗墓贼去了。 于是,杨老汉就召集家人,让他们到镇上的当铺里打听有没有人当了儿媳妇的那些首饰。要说杨家在这一带也是家大业大,非常有势力,不出半日家人就打听到了。 伙计领着杨老汉和阴阳等一行人来到孙大炮家,敲了半天的门都不开,几个人就把门踹开了。屋里阴森森的,炕上盘腿坐着个人,赫然正是孙大炮。他旁边摆放着一个大包袱,看来孙大炮是准备跑路了。 孙大炮的眼膜早已浑浊不堪,看来已经是死了多时了。可人群中有眼尖的伙计却看出了异样的端倪。这死人的鼻孔里还有黑血,嘴角还挂着肉沫子,自脖子以下都是紫红色的抓痕。于是一群人颤颤巍巍地将孙大炮的上衣扒开了,拉开了贴身穿的白洋布坎肩后,所有人都惊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孙大炮干瘪的肚皮被人给豁开了,里面的肠子肚子都没有了,却躺着一个紫皮的婴儿。这婴儿蜷着腿,还保留着吮吸大拇指的姿势。 阴阳小心地将婴儿从孙大炮的肚子里移了出来,用大红布包了起来。 再次下葬是七天以后了,杨老汉还请了众多的和尚道士做法事。杨老太太在坟前哭得昏过去了好几次。就在重新安葬的坟前,阴阳取出了那个大红布包着的婴儿放入了火堆里,隐隐地好像有婴儿的哭声从火堆里传了出来。这小小的生命还未出世就沦为鬼怪,它何尝能不怨不恨! 自此,杨家再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倒是这杨老汉后来又得了一子。老来得子,自然心中快活。最终,这一对老两口都活到了寿终正寝的年龄。 ...
玉田有一位老翁姓聂,曾学习儒术,是个迂腐执拗的人,研习诗文三十年,连一个秀才都没有考上,因此,才放弃了考试,回去种田度日。 聂翁有一个儿子,也很有他的风范,也是经过了几次考试,都没有考得任何功名。 父子之间,便互相标榜,相互夸赞,聂翁说自己的儿子是后起之秀,聂生说自己的父亲文坛名宿,聂翁说行的,聂生也说行,聂生说不行的,聂翁也跟着说不行,反正他俩相互吹嘘,不想相互伤害,因为,他们是父子,又遭受着外界同样的打击,他们便需要相互安慰。 父子两人便创立臆说,讥讽他人的长短,人家好的,他们也要吹毛求疵,说人家不行,人家有什么短处,那他们就剌剌不休地说个不止,因此,乡里的人都很憎恨他们,周围的邻居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很看不起他们。 自从聂生娶了一个女子为妻之后,家里更加贫苦,砍柴拾薪,收割庄稼,也都是女子亲自去做,家里的老媪又瘫病在床,不能和女子一起去劳作,帮一下她的忙。 女子虽然长得不很漂亮,没有晶莹美玉一样的光泽,但是还有桃花一样红润的颜色,也算得品貌出众了。 像她这样优美的身姿,行走在野外林子中,哪能保证没有坏心眼的人来勾引挑逗她呢?只是女子性行端庄,不苟言笑,还有哪里民风淳朴,王法严厉,别人固然不能侵犯,也不敢侵犯。 聂翁妻子的姐姐某氏,她的家和聂翁家隔得很近,生有一个女儿,叫二姑,相貌平平,性情却十分的轻荡,时常涂脂抹粉,挤眉弄眼,和人勾搭,乡里的少年男子,也时常和她调笑,嘲弄她。 因为和聂翁家有点亲戚关系,凡是女子出去劳作,二姑也跟她一起去,然而,也不去理她,也管她什么行为轻佻、浮荡,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才没有时间去关注她。 正好是初秋,地里的庄稼还没有成收,反而密密麻麻地十分茂密,女子想去采些菽豆,回来做午饭。 燕、蓟一带,田间作物交杂种植,藤蔓一类的,就让它缠在梁木上,像是依附在高树上的藤萝一样,菽豆就是这种作物,结了豆荚,可以摘来做菜,农家将它们当作经常的食物。 女子想叫二姑一起去,二姑没有叫她,早已先去了,她只能一个人去了。 来到田间,拨开庄稼的秸秆,进去采摘豆角,还没有摘满菜篮,便听到庄稼丛中有迟迟的笑声,好像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倒是吃惊不小,心里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居心不良的少年,在跟踪自己偷看自己,就想拨开庄稼杆,隐藏到后面,观察动静。 等她拨开严密的秸秆,不小心,就看见二姑在不远的地方,见她躬着身子,下蹲下去,由于有庄稼遮挡,隐隐约约看过去,那样子好像她是在大便。 女子一时之间,哪里想到她正在与人交欢,正坐在男子身上快活呢,只看到一半,看到她一个人,就笑着朝她叫喊:“二姑,采得差不多了吧,要回去了没有?” 这一边却是另外一番风景,正在兴头上,没想到忽然被人来搅合了,两人心里都一阵惊骇,认为女子早已看见他们的勾当了。 二姑也不敢答应,穿过田间小路,仓惶地逃走了。 女子还没有明白,认为她是在躲避自己,还以为她躲藏在庄稼之中,和自己嬉戏玩耍,于是,就一路向她那边走去,到了那里,左右找了找,也不见她在哪里。 回去的时候,便在小路上遇到了二姑,于是笑着对她说:“你也太疏狂大意了,难道不害怕别人看见吗?” 二姑一听,顿时脸色变得一时红一时白,心里更加怀疑被女子看见了,也更加地惧怕。 于是,找了一个机会,和她相好的人商量,说:“我们的好事,被她看见了,怎么办?她的婆婆和我的母亲是姐妹,她的公公又是一个性行乖戾的人,乡里邻里有什么小过错,他就不放过,到处去说,况且我家还和他是这样的亲戚呢?那不告诉我的父母才怪,我的父母必置我于死地了。” 说完,就娇滴滴地哭起来,像是死了父母一样伤心。和她相好的那人姓齐,本来就是一个无赖,也不是乡里的人,他的家在县城里,也颇为富裕,只因为他来看管官佃农收割麦子,才来到了乡下。 见二姑和女子在一起,一美一丑,就像是辛夷和桃李的不同。便对女子动了坏心思,打听她的消息,听说聂翁父子为人十分严厉,然而女子又那般的端庄,没有一点轻佻的行径,似乎不能立即弄到手,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办法,二姑不是时常和她在一起吗,要想得到女子,就必须要先接近二姑,通过她再打女子主意,二姑那般浮浪的人,不是很容易到手吗?便很快和二姑勾搭上了。 此时,听二姑这样说,心里便有底了,对二姑道:“你怕了?事在人谋,只不过这事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吗?” 二姑道:“到这地步了,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姓齐的道:“那好,倘若能用计将她和我们搞在一起,那就不难封住她的嘴了。” 二姑点头,觉得可以,可是,又慢慢地说:“这恐怕不好办。她的丈夫正当壮年,夫妻之间的快乐并不缺,不像我一个人寂寞难耐,并且,女子说话从来都不涉及*邪的事,和她说闺房中的事,她总是显得不好意思,就走开了。女伴都是这样,其他的男子,就可想而知了,能挑动她吗?” 姓齐的道:“不是这样,她家里贫苦,女人的性情如水一般荡漾,倘若要是用利诱惑她,又用情欲来打动她,她自我夸耀,主动送上来,还来不及呢,有什么难办的?” 二姑勉强同意他的话。两人又是一番云雨。 “你是不是看上她,早打她的主意了。” “没有。” “还说没有,看你一脸高兴的样子,准是心里乐的。我比起她来,并不差啊?” 姓齐的心想,论身姿相貌,真是天壤之别,可是,他还是得奉承她一两句:“你们各有各的好。” “她怎么好,我怎么好了?” “她品貌不凡,可缺少装饰,始终显得朴陋,你吗,妖冶无比,让人见了,都想尝几口。” 二姑嘻嘻地笑起来,说:“我就是要让你尝个够!”便如狼似虎地在他身上取乐。 “等得到了她,不要把我忘了。” “我怎么忘得了你,我就喜欢你这骚蹄子。” 话虽然这样说,可人总是对他得不到的东西有极大的兴趣,心里还是想着要尝一下女子的滋味。 姓齐的,就把一千钱交给二姑,并把引诱女子方法也交给他。 每当有货郎去村里卖货的时候,凡是闺房中的人所需要的东西,还有一切饮食,二姑一定要女子一起去观看,并买一些送给她。 女子坚决不肯接受,然而对她的挥霍又感到十分的惊讶,有时候稍微询问她,她只是笑而不说。 过了几天,姓齐的在新筑成的场地上,聚集村里放牛的青年,踢球玩耍。 看见女子和二姑慢慢地走过去,正好要去地里采野菜。 姓齐的叫住二姑,站着和她说了几句话,并把一只腰兜送给她,希望女子也能见到。 女子见二姑和男子勾搭,早走上前去,离他们已有好几步了,二姑赶上去,拿着那腰兜让女子看,并说:“这人真是太重情分了,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都来送给我,叫我怎么酬谢好呢?” 从这件事之后,女子便怀疑二姑有私情,和她稍稍远离了一些。然而,正因为如此,二姑和姓齐的也怀疑她觉察到了什么,才故意回避的,就更加加紧了阴谋的实施。 没多久,开始对粮食进行脱粒收藏,女子听从公婆的安排,前去舂麦,因为自己一个女子,身体荏弱,不得才叫二姑帮忙。 干到黄昏都没还有舂完,女子怕聂翁责骂,晚饭后,乘着夜色又去继续干。 二姑和姓齐的早预谋好了,预先埋伏在磨房中,并且把门关上。 女子知道二姑已在那里了,就叫她开门,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女子进不去,麦子又拿不出来,真是没有办法,在门口左右徘徊,又不能离去。 接着,听到二姑笑着道:“你这东西,真如萝卜一般粗壮,叫人快活死了!” 女子一阵惊骇,更加相信二姑和人私通了,想抽身离开,可是又担心麦子被人偷走,正在那里左右为难,彳亍不觉,里面浓云密雨,娇喘嘘嘘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女子即羞愤又畏怯,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决定丢下麦子,先走开。 很久都不见女子进去,二姑便知道女子心态坚决,难以挑动,看她已经走了,立即叫姓齐的去追,可是已来不及了。 两人也更加惊惶害怕,二姑责怪姓齐的道:“前面已被她看见了,今晚又被她听见了,弄得当场出丑,却无济于大事,你真是害了我呀!” 姓齐的想了好一会儿,说:“事情急迫了,不用强行的手段,就挽不回了!刚才我听说聂翁到邻居家去喝酒,醉的已起不来了,他的儿子,又在田间看守,今晚也不能回去,家里只有一个老媪,也因为卧病,早睡着了,这还不好下手?你带我到她家里去,务必要让我随心所欲才好。” 二姑一时匆忙慌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带着他去了。到了聂翁家,心里还在担心害怕,犹豫不决,不敢进去,静静地侦探,屋里阒静无人,二姑又时常往来,对屋里的情况早已熟透了,便偷偷地推门进去,听到病在床上的老媪问道:“回来了?要把粮食收藏好,须防备被老鼠泼撒。” 原来,是恍恍惚惚之中,认为是女子回去了,然而却没想到,她丢下麦子,早回来了。 二姑学着女子声音,微微答应了一下,直接往女子的房间走去,见她房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等还没有燃尽,知道她已经睡下了,便低声叫道:“嫂子怎么就如此匆忙地丢下东西,跑回家了呢?我已把它送来了。” 女子听到二姑的声音,心想怕是她完事了,送麦子过来了,就毫无戒备把门打开。 姓齐的一下子就先闪进去,然后二姑才紧跟着进去。 女子忽然见到姓齐的,才知道他们是心怀恶意而来,心里一阵惊怖,准备呼号,二姑立即用手捂住她的嘴,姓齐的也急忙上去,紧紧地抱住,把她往床上挪,来到床边,把她放到在床上,准备实施*。 女子心里十分恼忿,忽然伸出手来,抓姓齐的脸颊,面皮都被她抓破,并流出血来了。 姓齐也恼怒起来,两人在那里相持不下。姓齐的就叫二姑,放开捂住她嘴的手,然后用力按住女子的手腕,并抓取床头败絮塞在女子的嘴里,让她动弹不得,又叫喊不得。 女子声音哑了,叫不出来了,渐渐地也坚持不住了,自己的力气也差不多使尽了。 姓齐的看到这情形,心里一阵高兴,准备解开她的衣服。 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又像前面一样极力抗拒,幸好她的衣裤系得牢,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因此,无暇的宝玉,在衣内得到了有效的遮护,苍蝇无法即刻将其玷污。 相持了那么久,姓齐的还没有得手,二姑的气力渐渐地微弱了,刚一松手,女子已一下翻倒在床下。 两人又一起用力,把她放到床上,可是两人一放上去,正想松口气,女子又翻倒下去了。 当时,已三更天了,二姑心里惧怕,道:“我还没回去,母亲将要到处找我了,我该回去了。难道这个时候,麦子还没有舂完吗,家人一定不相信。” 姓齐的始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也不再把女子放到床上去,想就在地上动手,满足自己的*欲。 女子手脚的力气都使尽,再也没有一点多余的了。姓齐的来势却更加凶猛,并且伸手探摸她纤细的腰肢,想扯断她的衣带。 女子怒气迸发,潜能被激发出来,反抗反而比先前更加猛烈,乘二姑松懈的时候,十个指头能自如屈伸,正好法力,就忽然猛一用力,挣脱手,向姓齐的脸上拍去,并伤到了他的眼眶,和眉棱骨。 姓齐顿时觉得疼痛难忍,立即把女子放开了,转身准备离开了,接着又狠狠地骂道:“这婢子,怎那般的无情。”心里实在恨恨不平,又转身回来,踢了女子两脚,踢中了女子的肋骨。 女子忍受着痛,也不嘶叫。二姑劝姓齐的,又把女子嘴里的棉絮拿掉,用温和的言语劝慰了几句,然后和姓齐的一起走了。二姑知道,事情也已经决裂了,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过意不去,想借此弥补一下。 女子虽然没有重伤,然而心里却充满了怒火,准备起来,到床上去躺下,又感觉全身无力,动弹不得,疲惫衰弱不堪,那惨状实在没办法说出来。 一会儿,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声,接着直接就走进来了,大口大口地呕吐着,一片狼藉,并且责问夜里为何不关门。 原来聂翁在邻家喝醉了酒,躺卧在那里,邻居到田间去叫他的儿子,去把扶回去。 因此,聂生回来了,也准备回到房里去。要是让二姑和姓齐的再拖延一下,也就能遇上了,这难道真是天意凑巧吗? 聂生侍奉父亲睡下之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在嘀咕,对没有关好门的事大为恼火。 等他走进房里,一看,见女子躺在地上,发髻散乱,一头蓬松,脸上也是沾满污迹,顿时大吃一惊,变了脸色,向她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当时已能说话了,便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聂生听了,也是勃然大怒,起初心里也是愤愤不平,等他慢慢地用手探视女子的衣服,见她的衣带已纷纷乱乱地挤过一边去了,只是还没有被扯断而已。 聂生又向来是个迂腐之人,默默地在心里想了一下,转而便生了疑惑,不为女子抗拒强暴,保全了身子而高兴,竟然怀疑她干了好事,故意这样欺瞒自己,忽然便对她审问起来:“你一个妇人,遭遇一个健壮的男子,你怎么能幸免?” 女子原本想等丈夫回来,能够诉说自己的委屈,让他为自己申冤,忽然听到他这样说,不觉一口气涌到了胸口,心里不平地反问道:“我果真不能幸免,你又怎么能知道?” 聂生又恼愤起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道:“天下只有处女能辨别得出贞*,你已既然已经嫁人,那怎么能。衣服附在你的身上,尚且应当谨慎,何况衣带在身上最隐秘的地方,现在却已是将断未断,被扯得片缕纷纷,你自己说幸免,没被侵犯,谁相信你?” 女子更加恼愤,不得不把二姑的事也暴露出来,道:“你的表妹让我陷于危难,我尽力抵御强暴,为你守住了身子,你现在反而来诽谤我?” 聂生听女子这样说,立即摇手制止她,说:“这是母家的至亲,你为何放肆地说出这种话来?我也知道断案,就凭这衣带,就能判断了。” 女子因受了极大的委屈,极力争辩,聂生始终拿衣带来说个不停,并且说:“要是把这衣带拿去给路过的人,他们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又有什么还怀疑的?”女子一争辩,他就要坚决这么做。 女子心里本来有不平之气,又蒙受这不白之冤,实在难以隐忍,于是,叫着二姑的名字痛骂,直到泪流满面。 聂生既害怕母亲听见,向来又一直把爱护母家的亲族看作孝道,见女子诋毁二姑的短处,更加发起怒来,立即取来房里的一根短杖,准备打她。 女子见到他准备用武,更加激愤,一刻也不停地叫骂,呼天叫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邻居的人都听见了,正在醉梦中的聂翁和病痛之中的老媪,怎么能听不见呢! 聂生因为女子不屈服,已打了她十几下了,忽然听到父亲醒了,正大声地责问,才丢下女子走出去,大概把情况向父亲陈述了一下,然而单独隐去了二姑的事。 聂翁于是对儿子的行为大加赞赏:“真是明鉴啊!真是我的儿子呀!否则,就要被她蒙蔽了。” 女子听到公婆已经醒了,也想出去陈诉,然而受了伤,哪还能起得来,就匍匐着爬出房间,从窗外向他们哭诉,什么言语稍微涉及到二姑,老媪就发声呵斥,说:“这是什么话!二姑一个女子,不久就要嫁人了,你这一两流言蜚语,就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她也是我姊姊的女儿,你不能深深体谅我的心情吗?”说着,又做出病痛呻吟的状态,对她的儿子道:“把她带走,不要让她,说出那些难听的语言,让我听见。” 聂翁又叮嘱道:“我儿深明大义,也不用我多说,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儿女情长蒙蔽了自己。”说完,屋里就一片寂静了。 女子还是哀伤地诉说,聂生害怕伤到父母的心,拉着回到自己的房里,拳杖相加,并且拿着扯断的衣带做依据,要女子承认。 女子已遭到姓齐的踢伤,又遭到聂生的毒打,皮外受到创伤,内心气结难平,于是,渐渐地不能忍受了,最后一次,大声呼喊道:“聂某,有天在上,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却对不起我!”说完,就闭上眼睛,不说了。 聂生一看,她早已断气,接着,心里便害怕起来,心想没有什么罪过,就把妻子打死了,按照法律需要偿命。顿时,又想出了一条狡诈的计策。看了看自己家的屋宇,左边的墙壁,快要倾塌了,又是用砖石砌成的,便把女子的尸体扶到下面,急忙跑出屋外,把墙壁推到,才跑去告诉父母。 聂翁和老媪没有感到什么哀伤,反而赞美自己的儿子聪明,那么他们的那一副心肠就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了。 等到天亮,跑去岳父家报告,一家人都感到很悲伤,只有女子的父亲,聂生的岳父,偏着头想了想,说:“秋季也没有下什么雨,怎么墙壁突然就会倒塌呢?我该前去看看。” 等到了聂生家,哭号着走进去,才叫把土石搬开,看视女子的尸体,则看见她被倒塌的墙壁压得遍体鳞伤,已辨别不清了,只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中还含着泪水,这证据就很明确了,生前一定受到过创伤。 岳父也不立即出声叫嚷,痛哭了一场,反而安慰了他的女婿一番,然后才离去,当天就到官府去控告。 聂生父子知道,也急忙补上一张状子,进行上诉。 官府拘捕邻里的人去严加讯问,有人那天半夜从梦里醒来,听到女子悲惨的叫声,就据实说了出来,也是聂生父子平时和邻里相处不好的原因,让他们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县官亲自到聂翁家,下令验尸,可是肢体已是一片糜烂,几乎都辨别不出来了。 有个叫谢二的验尸官,对查验尸体十分的精通,查看了女子的尸体,便指出女子身上,哪里是木杖伤的,哪里是石块砸伤的,并指出生前受的伤,和死后受的伤,有什么区别,和宋代宋慈《洗冤录》上的记载无不吻合。 县官便拘捕了聂生,对他严刑拷问,才得出女子的死因,然而始终不肯说出二姑和姓齐的*迫*的事,只说是自己打死了妻子,别人也无从知道,也好像是上天在庇护*荡的人一般,让那两人得以逃脱法网的追究。 案子便定了下来,聂生殴打妻子致死,妻子又没有什么过错,按照法律,该当绞刑,便把聂生关到监牢中,等候行刑。 聂翁深深痛惜自己的儿子,心里气愤不平,不免漏出风声,讲出了二姑的一些丑事。 二姑的父亲平素性情强悍,听到了女儿做的丑事,顿时火冒三丈,起初还以为聂翁在诬蔑自家,等他慢慢观察,见二姑时常站在路口,和以为男子调笑,那人也就是姓齐的人,心里便怀疑起来。 夜里偷偷地起来,前去捉拿他们,果然见他俩挨着睡在一起,很像是一对情人,气恼极力,立即跳进窗去,把二姑一刀杀了,然后又杀了姓齐的,然后见他两人一丝不挂,裸体相对,更加愤懑,一刀割下他们的人头,带着到县官那里去,把情况禀告明白。 等他见到了县官,忽然神智昏乱起来,发出女子的声音,哭泣着说:“妾现今得以借别人的手,屠杀了仇人,死也没有遗憾了,然而,不能让他们的丑事,就这样泯灭,不能让冤情这样不见天日,需要公之于众,我才甘心。” 于是,就在大堂上,当场把其中的冤情诉说出来,把姓齐的和二姑奸谋的情状都一一详细地说了出来。 官役们听了,无不感到惊骇,官衙内外的人,都出来围观,简直围成了一睹墙。 说完,二姑的父亲顿时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而聆听的人,无不怒气汹汹,为女子愤愤不平。 县官又把聂生提出来审问,才肯说出二姑的所作所为,然而,他都是听女子说的,他自己则将信将疑,并且因为是母家亲族的丑事,才一直隐讳下来。没想到死了的人,还如此不放过,还到人间的官府来喋喋不休地说出冤情。 县官听了他的话,说:“你诚然是愚孝,然而世间自有王法,不顾人家的性命,把人家弄死了,难道这是保全身躯,事奉父母的人所忍心看到的吗?”聂生便号哭着认了罪。 县官考虑到这案子事涉荒诞,并且姓齐的和二姑已经被斩下首级,就轻微地惩罚了二姑父亲,记录在案之后,把他逐出了公堂,也不再追究。 然而聂生已是死罪,始终不能逃脱。 ...
民间总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说的天经地义,可现实生活中却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人和事儿出离了基本的道德底线,借钱的成了大爷的不计其数,连欠债都欠的心安理得,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下面我们来说一个离奇的小故事,看看在神话里的那些因果循环的事儿! “李道成!你个小崽子给我滚出来!”破草屋里刚要吹灯的李道成听到这声音吓得一缩脖子,心道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这几天一直早出晚归,没想到这都大半夜了还是被房东给堵到门口儿了,看起来这破茅草屋也是要住不成了,可怜汴梁城繁华如梦,就是要找个破庙栖身都难,想我堂堂一个博学君子这就要露宿街头了,真是斯文扫地啊!叹了口气,李道成艰难的打开了房门,施礼道:“原来是房东大驾光临,小生一时不察……啊不,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别跟我来这套酸词,从初一找你到十五,你也是真能奈啊,这半个月都看不见你人,你是能掐会算怎么的?我看你也别考状元了,出去摆摊算命我保你发财!还有,这个月的房租快给了,三十文钱!”这房东五大三粗的,朝着李道成一伸手,那意思很明显了……李道成这时很尴尬,不为别的,真没有,要说李道成别看是个书生,但也是有点谋生的手段的,帮人写个家书,画个扇面的总能弄到点润笔的钱财,可惜他是个心软的主儿,看不得别人不好,这不,月初的时候算好的租子钱都一股脑儿的给了素不相识的外乡美妇人,只因那妇人怀中孩子还没断奶,却死了男人,如今孩子浑身滚烫,那妇人也是脚步虚浮,此时沿街乞讨到李道成眼前,眼看就是两条人命要玩完。 这种情况李道成怎能不救,身上一共就没多少的铜子儿全都给了那妇人,看着妇人千恩万谢的转身离去,李道成心说又得想法儿挣钱堵窟窿了,李道成并不是个书呆子,也不是迂腐的人,虽说是个读圣贤书的,但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与救两条命相比,躲几天房东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多也就是被骂几句的事儿,本来想着过几天赚到了钱再给房东,哪成想,连孔圣人都不帮他,自从把钱给了那妇人之后,李道成是一个铜子儿都没再见着过,要不是家里多少还有点余粮,估计他自己都得饿死…… 那么说李道成怎么会穷成这样呢?书中暗表,这李道成家里原本也是书香门第,父亲更是一县之尊,可惜就是个死心眼儿,一不留神得罪了上官,来了个抄家问斩,好在当时李道成他爹突然开了窍儿,事发之前连夜送走了老婆孩子,要不然李道成早就被咔嚓了,就这样,李道成他妈带着他一路来到汴梁城,就想着天子脚下大官多的是,一纸诉状投到了御史台,希望能为李家平反,好沉冤得雪,结果御史台把她们娘俩安安全全的移送到了大理寺,说是这事儿归那里管……然后大理寺客客气气把李道成娘俩移送到了刑部,说那边才是管里下边的,我们是管大官的,刑部大老爷果然受理了状纸,然后发回原籍重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有人说告御状啊?你当拍电影呢? 这里边的弯弯绕儿就连李道成他娘这么一个妇人都想通了,可是想得越通,心里越堵的慌,在李道成14岁的时候恨不过这世道,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临死前唯一的遗言就是要李道成考取功名,为李家平反昭雪,李道成是个孝子,虽然事发时还小,但是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能不报?知道只能是靠自己,你们不是官官相护吗?那我也当官,还要当大官……志气不小,可现实是锦绣文章写了不少,却次次名落孙山! 这其中的原委李道成多少也想得出,有人不想让他当官!因为李道成娘亲去世同年,那杀父仇人升任京兆尹,虽然在天子脚下没有动他李道成,可是使点手段对付一下他这么个小老百姓还不是小意思?当然这是大是大非的事儿,目前李道成也顾不上,只说眼前房东已经有点摞胳膊挽袖子的意思了,李道成却真的没钱解这燃眉之急,难道真的要卷铺盖走人?“房东别急,这天寒地冻的,先进屋咱们再说可好?” “进屋就不用了,你快些拿钱来,我走,你不拿钱来,你走!”房东显然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是,别看这是破草房,可是在这寸土寸金的汴梁城,那也是抢手货,能赚来的钱虽然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房东自然不是傻子,这李道成也不是一次两次跟他这么玩了,说实话,说起动脑子,十个房东也玩不过李道成,他真怕进了屋被李道成三说两说的又把收钱的事儿给耽误了! “相公,是房东来了吗?今天你还说要明天去给房东送租子,既然房东来了,就让进屋把银钱给了不就正好了?”房东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又对李道成口称相公,心说这次难道真的错怪他了,这李道成撞了大运了?这半个月难道是去娶亲了?种种想法平空就生了出来,可是比他还惊讶的是李道成,奇哉怪也,我屋里怎么会有个女人,还叫我相公?李道成猛的一回头,我去,这人他认识! 原来这女子就是月初时那个抱小孩的妇人,李道成刚想开口,却发现这嘴这手脚已经不听自己的了,不但亲热的叫了两声娘子,还拱手请进了房东,之后一切,云里雾里的都把李道成给吓懵了,李道成亲眼看见自己给房东斟茶倒水,又看着自己亲手从破柜子里拿出一个自己这辈子都从来没见过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数出了三十文钱给了房东,又和“娘子”送房东出门,等房东走远,自己进了屋,那女子跪倒在地,李道成这才一下窜到了门口,用手指着那女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 “恩公莫怕,听我慢慢说来。”此时这女子已经跪落尘埃,李道成就是胆子再小,也不至于夺门而逃,虽然他此时确实已经站在了门口,但刚刚房东还在时的事实告诉他,这女子要是不想让他走,他还真就走不了……于是李道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嘴里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双腿打着颤儿,慢慢又走回屋里,“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怎的…怎的进到我的屋里还口称相公?” “不瞒恩公,小女子原来是只白狐,24年前,六月初八,小女子遭了化形大劫,被雷公老爷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刚好当时一所宅院红光崩现,小女子也是急了,便闯入其中,哪成想时逢恩公当日降生,当时就听那雷公老爷言道这小妖倒是好造化,尽然碰到文曲星下凡,可不能惊了未来的状元公,于是就放过了小女子,那一日小女子已经精疲力尽,被先天神雷震得道行不稳,只好借用了恩公一缕本命之气,又匆匆看了恩公一眼,就回山修行去了,本想着过些时日再来报恩,却没想到今年道行有成出了洞府,恩公家里已经遭难……” 那狐狸本还想着继续说,却被李道成直接打断,“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女子愣了一下说道:“我说不成想恩公遭难……”可李道成把头一摇,“不对,不是这句,前边!就是雷公说什么那句!”,“雷公老爷说您是文曲星下凡!不想惊了状元公!”李道成听完猛地点头,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我就说我的文章有状元之才,没想到我还真是文曲星转世,可见那帮狗官都是瞎了眼的,哈哈哈哈……”那白狐所化的女子心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事情就是大约这么个事儿,前前后后都清楚了,当日这白狐算准了地点,便化作一个美妇人来确认李道成的身份,并且还想看看李道成的人性,如果李道成人性不好,便随便给些钱财还了救命之恩,了结因果,可李道成善心善意,于是这白狐才决定冒险帮李道成一把,说实话,这汴梁城天子脚下,高人无数,这白狐虽有道行,却也是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的! 后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白狐吐出之前吸的本命之气,还给了李道成,李道成立马就根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说这一年大考,李道成的卷宗又被丢到了角落,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这考卷就出现在了皇帝的龙书案上,皇上一看,龙颜大悦,钦点李道成为新科状元,圣旨到来,李道成激动地恨不能把白狐给抱起来,可是白狐却默默跪倒,言道自己犯了忌讳,虽然顺了天意,却本不该是今时今日,如今怕是再也躲不过天罚了,只愿恩公日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说完这话,拜了三拜,这白狐便没了气息! 李道成当时就懵了,也是一股急火,竟然抱着白狐的尸体跑到了金銮殿上,把前前后后的种种因果一一说完,并且还请当今天子给白狐一个说法,那皇帝当时也是被此事感动,一个畜生拼着身死道消都知道报恩,比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不知道强了了多少,于是大笔一挥赐了白狐几个字:得人恩果千年记,有借有还上等人! 待皇帝写完之后,那白狐的尸体却是当场化做一个美人,对着皇帝一拜便化作白光飞走了,当时满朝文武们不惊奇,就这一点,就由不得人们不信李道成的话,而此时李道成的仇家早已经吓瘫在金銮殿上了,后话也就不多说了,李道成大仇得报不用细表,却说那道白光不知经过多少时光,历经千山万水后落入一户杨姓人家,那家人得一闺女,肤如凝脂,欢天喜地,遂取名:玉环! ...
今年北方大旱,难民大量涌进了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城东出现了一个玉娘,施粥舍药,活人无数。被灾民称为玉菩萨。 灾民中有病溃严重的,浑身恶臭,人们躲避不及,只玉娘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不顾恶臭,亲自照料这么几个人,玉娘的药好、照顾仔细,很快这几个人慢慢就恢复了,本就年轻有力的,经过一番救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时间慢慢滑过,大部分灾民陆陆续续返回家乡,这几个病溃者,感恩玉娘照顾,不愿离去,愿意为奴为仆留在玉娘身边,玉娘也是笑嘻嘻的答应了。 这几个年轻人,在于娘身边做些也没有大事可做,每日之些许日常小事而已,吃得饱穿得暖,玉娘平时对待这些年轻人也不像对待仆人一般,自然心满意足。 然时日过久,日日看着这玉娘,玉娘年轻貌美,丰腴妩媚。便生出其他心思来,饱暖思淫欲。 年轻人里面有一个叫阿贵的,因这次生溃病,腿瘸了,平日便有些自卑,言语甚少,一日晚间阿贵回到自己房中,刚刚歇下,忽听到房门轻叩,阿贵虽心中疑惑是谁,但仍起身开门,只见玉娘笑语盈盈立于门外,玉娘轻轻道:“不让我进去吗?” 阿贵迷瞪瞪让开,玉娘进门之后便将房门掩上,夜间再未有出这间房门来。 阿贵第二天神清气爽,面带喜色,见到其他几个年轻人,那几个年轻人也是神色得意,面带春色。 自此之后,玉娘便夜夜歇于阿贵的房中,阿贵自此就很是得意,认为自己是玉娘的心上人,对待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语气含讽,常带指使之气,时间已久,自然引起众怒,一日发生争执,阿贵便将玉娘日日宿于自己房中,于自己早已结为秦晋之好告于大家,众人一听大惊“胡说八道,玉娘明明每日在我房中歇息,怎会到你这个瘸子的房中。”言语纷纷,明白了大家之意,大家心中害怕,这玉娘会有分身之术不成,怎么都说玉娘在自己房中。莫不是什么精怪。 众人便将此事告知了当地的德高长者,长者一听,大怒,败坏民风,不守妇道,连同当地乡亲逼玉娘自缢。玉娘笑嘻嘻的,也没有反驳,在门堂之上便上吊了。这些年轻人后悔不已,便将玉娘尸身收了,连同玉娘平时的穿戴,一并装棺葬下了。 玉娘的这些穿戴引起了一些宵小注意,是夜刨坟开棺,白天安葬晚上盗墓,结果棺中仅存一完整的骨架,洁白如玉,把这些小贼吓得哇呀乱跑了,随即便传出来了,玉娘的墓中之尸身变白骨了。 那德高长者,听到这一消息,呆愣半晌,没想到啊,竟然是淫骨菩萨。长者便告知大家:“你们不用害怕,这玉娘不是什么妖怪,她本是一世间女子,因为积德行善,做下不少功德,被免于世间轮回之苦,受封为仙,但是有因为她为善不辨真伪,幸喜淫乐,败坏民风,为仙家不容,便驱除仙界,成了轮回之外,不在五行中的一妖仙,被称为淫骨菩萨。” 这事情本来到此就来了了,但未曾想,这个玉娘的故事给一个小姑娘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小姑娘偷听到大家讲的玉娘的经历,心中暗羡,自想成为玉娘那样的洒脱之人。 小姑娘自此也行如玉娘,行善好德,但淫乐之事却从来也是偷偷摸摸,束手限脚,终一日被其家人所知,感到家族蒙耻,要将小姑娘浸猪笼。忽玉娘现身,将小姑娘救走。 玉娘告知“心中如有枷锁,你便做不到随心所欲,想着要做婊子不要还想要立牌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不要羡慕,规规矩矩的做一个世间人没有什么不好。”飘飘然离去。 ...
秋天的时候,到有佛寺的山上去观赏菊花,也是济南八景之中的其中之一。 菊花开的时候,就是路旁边的那些石缝中,也露出一团团的菊花,随风摇曳,繁花似锦。 每逢重阳节的时候,不管是城里的,还是城外的,妇女们成群结队,登山拜佛,并采摘菊花,表示已是晚秋时节了。那些风流人士,也是三五成群,上山赏菊游览,遇到美丽的女子,就假装和他们是同一路的,大胆地和她们说笑。 有个叫于自怡的读书人,风姿优美,喜欢安静,也不喜欢和人开玩笑,被诸位朋友坚持邀请,才跟着朋友们去。 到了城南门口,他的朋友陈生道:“真是游女如云啊!” 于自怡道:“虽然如云,却没有一个是我看得上的。” 陈生道:“只怕你没看到美的,见到了,不让你看不上。我家对门的馆舍,现在是张县令租来居住,他家有个女儿,叫阿,真如红芍碧桃一般的美,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要是见到了,必定会神志飞扬,也不能自主了。” 于自怡还是不以为然。 忽然,见到路边有一架油壁车,车夫和陈生相识,便和他打招呼,说正准备赶去火神庙和天齐庙。 陈生问他今天拉的是谁,问答了几句就过去了。 陈生对于自怡道:“今天,他拉的就是阿,你可以见到从没见过的美人了。” 没多一会儿,见到一个老媪扶着一个女子从山上下来。 陈生道:“很快就能见到了。”便站在路边等着。 于自怡微微看过去,果然长得犹如美玉,妩媚多姿,实在像是天上的仙女。 女子本来就走得慢,可于自怡还认为太快了,不能多看几眼,看着女子上车而去,心里悒悒不快,像是丢失什么似的。 他心里想,阿先到火神庙去,后再到天齐庙,这其中需要一些时间,我何不先到天齐庙去等着她呢,便找了个借口,说先回去了。于是,急忙赶往天齐庙去等着阿。 于自怡人才出众,和一般人站在一起,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当他在山脚下的时候,阿已看见他了,心里也很在意。 等阿到了天齐庙,看见于自怡已先在那里了,阿便故意说着柔和的话,摆动着细柳般的腰,显得楚楚动人,在回廊等游观,又故意慢慢地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四目传情,各自的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情意。 老媪微微地察觉到其中的微妙,急忙催促阿快走,阿含笑回头深情地看了于自怡一眼,就走了。 于自怡回去之后,苦苦思念着阿,过了几天,思念更加浓,实在忍受不住了,心想阿在陈生的对门,于自怡到了那里,去得真是时候,阿刚好出门,准备上轿,看到了于自怡,便故意把自己手里的手巾交给老媪,叫她回屋去换一张。 阿趁老媪进去了,便站在那里看着于自怡,这时候,虽然各自站在一边,没有靠近,然而,两人的倾慕之意,已达到了彼此交融的地步。 老媪换得手巾回来,阿才坐上轿子,走了。 于自怡心花怒放,无比欢喜,进到陈生家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和陈生寒暄几句,就回去了。 后来,于自怡去了陈生家很多次,然而,一次都没有遇上阿,心里觉得很奇怪,便假装毫不关心地问陈生:“你家对门的美人儿,也出门吗?” 陈生道:“常出门去探亲。现今得了疳疾,请医吃药都没有效。” 于自怡大吃一惊,道:“得多久了?” 陈生道:“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于自怡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得到了一个仙方,专门医治这种病。现今他在南路厅做幕僚,我试着前去请求他。” 陈生道:“那去和张公说说,让他先给你一点路费。” 于自怡道:“不用。我和张公素不相识。要是这样做,就显得我想借此捞取钱财了。” 于是,辞别陈生回去,第二天就上路了。 过了半个月,便赶了回来。 于自怡把药方交给陈生,让他转交给张县令。 陈生把于自怡的药方转交给张县令,并告诉张县令那药方是于自怡去要来的,张县令心里对于自怡十分感激。 阿按照药方抓药服用,吃过五、六剂之后,病便好了一些了。一个月之后,就完全康复了。 张县令准备了厚礼,去感谢于自怡,于自怡坚决不接受。阿听了,十分感动,她知道于自怡是为了她,才不辞劳苦去找药方。 于自怡烦请陈生说媒,想和张县令结为姻亲。 张县令叫女儿阿去商量,看她的意思如何,阿的心里早已看上了于自怡,便道:“我没有于自怡,这时早投胎转世去了。” 张县令道:“可惜他家贫寒了一点。” 阿道:“贫富不是一个人命中注定的。况且先贫后富的人,古今都有不少。” 张县令听了阿的话,知道她愿意了,便回复陈生道:“婚姻是件大事,我也不敢自专,我修书一封,禀告一下家父,要是家父任由我安排,我就答应这门婚事。” 然而,张县令的书信还没有送出去,家里却寄来家书,说已把阿许配给了同县的林某做继室,林某以主薄的官衔,被分配到山东做官,过了年,就来山东完婚等。张县令把自己父亲寄来的家书拿给陈生看,陈生回去又转达给于自怡。于自怡也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灰心丧气,郁郁不乐而已。 ...
高家庄的村后有一处石崖。石崖深处灌木林立,荆棘遍布,杂草丛生,原本也是人迹少至。据传那石崖深处有一石洞,洞中有修炼成精的老狐狸。 村人虽并未亲眼见过那狐狸精的真容,但是据传那狐狸精惯会用障眼法迷惑人心。 说的是有鼻子有眼,村里人心存着忌惮,日久天长那石崖倒成了村人们的禁忌。 村民高大海种地是一把好手,更有一爱好便是打猎。 每年秋季庄稼收割完毕,他便一杆猎枪扛在肩上,漫山遍野的到处去寻找猎物去了。 他打猎倒真是一不图吃肉,二不图卖钱,就为了一个心头喜好。 他也是个执着的人,这打猎的喜好一保持就是数年。这许多年下来,死在他枪下的小动物也是多到数不清了。 曾经也有村人劝他罢手吧,世间万物皆有灵,无端的夺了这么多生灵的性命怕会遭了报应,他都一笑置之,不做理会,也从不放在心上。 他与老婆的感情尚好,又有一双乖巧伶俐的儿女,小日子过的不富裕却也是和美。只就为了高大海打猎的事,媳妇与他争吵了不知有多少次。 怎奈,这高大海就如同被种了猎蛊,每到秋收后就心痒难耐。一杆土枪一个水葫芦的标配,每日早出晚归,开心的不亦乐乎。 这年秋天,秋收过后,令高大海心花怒放的日子又来了。 这日,他早早起床,把心爱的猎枪擦了又擦,检查了又检查,又给水葫芦灌满了水后,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老婆看他又要出门打猎,忙又苦口相劝道:“他爹呀,你可别再去打猎了!这野兔野鸡长得虽小,到底也是一条命不是?这些年,你已经猎杀了那么多小动物,就不怕会招来灾祸跟报应呀?眼瞅着咱儿女也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该给后代积点福德了,你就戒了这猎杀的营生,好不好?” 他哈哈一笑,挑挑眉对老婆道:“叨叨唠唠的干什么,报应?笑话,你一个妇人家懂什么?我这打猎都多少年了,如果有报应,不早就报应了?这些年我们家不都过得平安顺遂的?世间万物原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也不过做了一点物竞天择的事罢了。”说罢,扛着猎枪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只是,这一天居然邪了门了。高大海在野地里走了半晌,居然连根小动物的毛都没发现一根。 “娘的,见鬼了,怎么连根野兔毛都没看见呢?”他忍不住有些烦闷地嘟哝出声来。 他有点泄气的转身向村后石崖前的树林走去,想着在那里碰碰运气。 忽然,就在他转身之际,一道白色的弧线从他眼前划过。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从他面前匆匆跑过。 只是,它跑到前面的树林边就停下了,站在那里向他这边张望着。 这是一只异常美丽的狐狸。 雪白的毛色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身段修长,步态优雅,尤其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会说话一般。那清亮的眼波里,居然还透着着一丝丝的妩媚。 “好漂亮的狐狸!”高大海忍不住赞叹出声。 刚刚还烦躁阴郁的心情,就好像天上的流云瞬间被狂风吹走,一下就明朗起来。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白狐,他是说不出的喜爱,强烈的占有欲冲击地他头脑发热。一种晕眩般的兴奋令他全身颤栗,以致于他握枪的手都有些湿漉漉的颤抖了。 他快速的举枪瞄准:“小乖乖,别跑,跟我回家吧!”他在心中默念着。 只是,那狐狸似乎并不惊慌,也不急于逃命,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 在这静静对峙的瞬间,他的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不安与畏惧来。 那种被蔑视的感觉,令他尤为不喜。忽然感觉似有星星之火在心中突然就燃烧起来了。那灼热的感觉,一下压过心头丝丝的不安。 是呀,他可是猎人呀!有枪在手,何惧一只弱小的狐狸呀!他怎么可能被吓到呢? 他大大咽了一下口水,深深呼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举起了枪,瞄准了不远处的狐狸。 正待扣动扳机之时,他却看到了自家儿子正对着他摆手。 “有福,你这孩子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回家去。”高大海赶紧放下枪,对着儿子大喊。 可是儿子并不应他,待定睛看去,哪里还有儿子的影子? 明明还是那只白狐安静的望着他,眼中似乎满是戏虐地看着他。 他心下一惊:嘿,这狐狸还成精了!奶奶的,居然还用障眼法了! 他在心中暗暗较劲,对着狐狸又举起了枪。可是,枪口下又是儿子的脸,那眼神那动作定是儿子没有错。 他心里一下没了底气,障眼法也好,真事也罢,他还是不敢冒险。 他恨恨的盯着狐狸说:“好你个畜生,不把你拿下,我就不是高大海。” 言毕,他放下枪,转过身,疾步向村子奔去。 还没进院门,他就亮开嗓子大喊:“有福,有福,你在哪?” “哎…爹,你回来了。我在家呢。”儿子高有福一边应着,一边从屋里走出来。 “他爹啥事呀?”高大海的老婆听他喊儿子,也忙快步从屋中走到院子里来。 高大海一把拉过儿子,前后上下的打量一番,又问道:“儿子,你没事吧?你上午有没有出门呀?” “咋的了,爹?我上午好好的待在家里,跟娘晒了一上午玉米,准备下午入仓呢。”有福一脸的认真。 斜睨了他一眼,高大海的老婆轻轻拍着儿子的肩:“儿子,别理你爹,他魔怔了。家里有活也不干,就知道扛个土炮到处瞎跑。我看,不吃点苦头他是不知悔改。” 对于老婆的抱怨,高大海倒是并不生气,原本也是他自己有些不务正业了。 “孩子他娘,你下午看好孩子们,就让他们老实在家呆着别出门。”高大海叮嘱自己老婆。 “这是为啥?发生什么事了?”看他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高大海的老婆有些担忧地问。 “嗨,你就别管了。下午看好孩子就行。等我回来给你带个稀罕物。”高大海略微有些神秘地对老婆说。 老婆撇撇嘴:“快算了吧,你能有什么稀罕物?你要是不去打猎,我就念阿弥陀佛了。”说话间便扭身回屋去了。 高大海又反复叮咛妻儿,下午一定要好好呆在家里。看妻儿都答应的妥妥的,便又出门去了。临出院门时,又回手就将院门带上。 此时的他心里也是一块大石落了地。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儿,心情愉悦地向村后树林走去。 “啊,小白狐,我来了。”他在心中喜滋滋地默念着。 还以为那白狐定然已经跑掉了,再找到那它必然要费一番周章。谁知刚到树林边,他就看到那一抹雪色,悠然卧在一丛绿草间酣睡呢。 他强按住仿佛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艰难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润了一下仿佛要干裂到冒火的嗓子,悄悄地举起了枪,瞄准了那如雪般的影子。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刻,又看到儿子十分惊恐的脸。那惊惧的神情仿佛在哀求父亲: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他摇了摇头,唇角浮上一抹嘲讽的微笑:“娘的,你这臭狐狸除了这低级的障眼法还会个啥?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呀!” 随即,他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只是,在枪响的那一刻,他看到儿子倒下去前,挂在唇角那抹诡异的笑,还有那一声“哎呀”就仿佛真是儿子的声音。 他心下一惊,再定睛去看时,除了在风中摇曳的树影,哪里还有白狐的影子呀。 搜寻了半日,并不见白狐的半点踪迹。就仿佛它是一阵风,吹过了就是吹过了。 搜寻到石崖入口处,只觉一阵冷风吹过,仿佛气温陡然下降了几度,连阳光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温暖。风吹在草木上发出哀哀鸣叫,仿佛无数的鬼魅在哀嚎,高大海不由自主的猛然哆嗦了一下。 站在石崖下踌躇了半天,高大海还是决定放弃。他拖拉着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 刚到村口就见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大海哥,可找到你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有福出事了。” “啊?…有福…有福…出事了?出…出什么…事了?”高大海瞬间变得结巴起来。 “听嫂子说是从谷仓顶上摔下来了,摔晕过去了。”村民一边跟在高大海身后小跑着,一边回答高大海的问话。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院门前进进出出的不少人。老远就听见自家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声。 高大海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跨进了自家院门。 一进屋,就看见惨白着脸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儿子,还有坐在身边艾艾戚戚,头发凌乱痛哭着的媳妇。 “我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吗?你是怎么看得孩子?”高大海一看到老婆就劈头盖脸的大声吼。 “高大海,你还知道回来?你还好意思来说我?还不都是你!你要在家,儿子怎么会爬到仓顶去盖草?不去盖草的话就不会摔下来了。”高大海的老婆一看到他,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现在,孩子的伤势才是最要紧的。”一旁的二婶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夫妻二人的争吵。 对,对,对,此刻孩子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大夫!请大夫了吗?”高大海猛然醒过来。 “等你?孩子早没命了。”一旁的老婆还是有些不依不饶。 “请了,请了,大明子已经去请了。应该这会也就该到了。”邻居大哥接话道。 大夫请来了,说有福的腿是粉碎性骨折,接好是没问题。只是,大约好了后会略微留点后遗症,也就是会略微有点一长一短,当然只是一点点。 村里人都悄悄议论,说高大海这是打猎杀孽太重,遭了报应了。 高大海的媳妇更是一气之下,带着一双儿女径直回了娘家。 面对着空落落的屋子,高大海每每想到那天噙在狐狸嘴角诡异的那一抹笑,就顿感脊背发凉,忍不住从心底发颤。对于家人他心存愧疚,对于惨死在他枪下的众生他心中更存愧疚。 索性就把素日喜爱的猎枪砸了个稀烂,发誓从此后再也不做这杀戮之事。在此后的余生里,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去忏悔去救赎。 ...
外史氏先生的老师冯佩琛先生,多次从南方回来,要经过一个地方,已记不得那地方叫什么了,到了那里,车夫都绕道经过那里,冯佩琛也没有闲心去问这是什么缘故。 己亥年二月,冯佩琛先生又从广东罗定回转,准备回北京,又从那里经过,这次车夫直接驾着车经过,不再绕道避开了。 冯佩琛先生觉得奇怪,就向他打听,车夫笑着道:“以前传闻说这里有个女鬼,时常出来作崇,因此才避开,近来她已嫁走了,直接经过,也没有什么害怕了。” 冯佩琛先生更加感到奇怪,就继续向他询问,车夫指着路边的一个古冢,回答道:鬼就是居住在这里,穿着绯红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吐着长长的舌头,脸面没有一点血色,遇到一两个行人,就会出现,人常常把他们身上带的东西,弃置在地上,就往前面跑了,这样经过了几年,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怪。 去年有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妻子,因为到淮北去探访亲戚回来,口袋里也有一些钱财,踽踽独行在路上,也没记得这里有奇异的事,等他到了那里,才想起来,自己已走到常常闹鬼的路上来了,不觉两腿发软,腿上的力气顿时减去了几分,自己该转回去呢,还是继续往前走,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心存侥幸,想自己这次不会遇上,就提起两腿,急忙往前赶路,是想乘着还鬼不知道,就经过了。 接着,便听到坟墓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啾啾地叫着,声音拉得很长,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那人一看去,一个鬼正从坟墓边出来,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那人迈开步子,大步大步地往前走,想逃窜而去,可是他也不清楚他到底走得多快,因为他感觉他的两腿快要软下去了。鬼像一阵风雨一样,呼呼地*上来,那人想丢下自己的东西,好快点走脱,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奔波千里,才得到这么点钱财,一旦把它丢弃了,又去哪里找,也是舍不得,况且不过作怪而已,难道会贪图我的这点钱财吗?心里徘徊不定,始终没有把包袱丢下。 鬼靠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了,并呼啸得更加急促,发出呼呼地呼气声,又呜呜地做着啼哭的声音。 那人毛发直立,然而始终不肯把自己的东西丢下,还是颠颠倒倒地想要逃脱。 可是鬼也没有走上前去,只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迫他。那人一急,便想到了一个计策,想挥起拳头来,给鬼几拳,宁可被鬼纠死,也不能把自己的钱财丢掉。趁鬼不注意的时候,转身迎上去,就给了鬼几拳,鬼也随着他的拳头倒下,好像十分孱弱,不能承受一样。那人便得意起来了,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扬起手来,准备再用力地击打。 鬼已在地上,发出娇柔的呻吟,啼哭着向他求饶了。 那人觉得很是惊讶,仔细地看那鬼,见一张细长的红纸片,已飘落在绿色的草地上,鬼的形状还是和原先一样,只是舌头不见了,那人不经感到十分惊骇,就发下手,追问那鬼,鬼就哭泣着告诉他:“我家距离这里只有一里多远,我实际是一个女子,只因为老母在堂,也没有个兄弟,不得已,才不顾颜面来这里装鬼吓人,也是为了日常的生计啊!路人害怕,常把东西扔下,现在家里已过上小康的日子了,只是我依然孑然一身,还没有配偶,曾默默地祈祷:有能识破我形迹的人,我就招他做丈夫,不再出来做这样的丑态唬人。今天,幸好遇上了你,这是命中该如此吧!” 那人听了女子的话,又惊又喜,心里还不相信,于是拉起她来仔细一看,肌肤细腻,手腕柔和,分明就是一位闺阁中的女子,更加喜悦,便拉她起来。 女子腼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带着那人一起回去了,一会儿就到了女子的家,一椽茅屋,十分低矮,可是篱笆整齐,各种用具错落有致,隐隐之中,透露出一种家里殷实的景象。 进去见到一个老妪,体态龙钟,并身有残疾。鬼故事 女子把事情告诉老妪,老妪道:“我本来就不愿让你再出去了,现在怎么样?虽然这样,郎君的胆子,怕也有升斗那么大吧!不然何敢如此。”又对那人说:“老妇孤孀已很久了,靠着这孩子,才得以存活。以前因为无法生存了,刚好古冢塌陷一个巨大的洞穴,没有办法了,才想到去躲在穴里装鬼吓人,才去做这种狡狯的事,现今家里的用度已足够了。她也不想去了,只因为等待一段缘分,找一个夫婿。你要是还没有家室,何不入赘我家做女婿,我女儿也不用出去装弄了。” 那人二十多岁了,正还没有妻子,就恭敬地答应了,当晚就结成了夫妻。 女子家里颇为宽裕,那人也就安下心来了。十多天过后,他们就搬走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车夫说完,还能从远处看到女子的家,庐舍都还在那里。 冯佩琛先生回到都城以后,常常把这事告诉别人,听到的人,没有不感到惊异的。 ...
书生赵平行走在进京赶考的途中,行至一处郊外荒岭,恰是傍晚时分,狂风骤起,大雨倾盆。 斗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在身上,赵平忙将书篓紧紧地护在胸前,眼看着唯一值钱的家当——孔孟老庄四书五经——就要被大雨毁去,不由得焦急万分。突然,如漆如墨的雨幕中,隐现一点烛火,不远处竟有人家!欣喜万分的赵平不及多想,抱紧书篓,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孤灯如豆处狂奔而去。 待赵平跑到近处,反而看不到刚才的灯火,只看到一座建筑,高墙萧然古木森森,黑黢黢地立在这荒凉的雨夜里,说不出的落魄苍凉。突然,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冷光划破这黑漆漆的夜空。赵平借着那隆隆炸落的雷电之光,隐约辨认出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安灵宝刹!这里竟是一座庙宇。那么,刚才的那点灯火之光是这寺里的僧人点起的? “谢天谢地,在这荒郊野外竟能找到借宿避雨的去处,真是佛祖显灵菩萨保佑。”看清楚这里是座庙宇,原本有些犹疑的赵平安心不少,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叩响安灵寺的大门。不想,却良久无人应门。赵平泡在雨里,等得心急,他越敲越使劲,最后,竟然像擂鼓一般猛力地砸起门来。猛一下砸过去,木门竟“吱呀”一声被他砸开了。急于避雨的赵平管不了那么许多,就此推开大门。陈旧的门轴生涩地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这阴沉的夜晚,听来格外吓人。 赵平迈进门来,只见不大的前院不过枯柏数棵,倒是野草杂乱,生长得分外茂密,显出些芳草萋萋的意味来。只是这野草竟长得湮没了穿过庭院的道路,是因为这寺里的僧人太过懒惰,疏于打理至此,还是因为……这庙已经被荒废,根本就没有什么僧人了呢?在一个阴森的夜晚遇到这种场面,胆小的赵平不由得头皮发麻,两股颤颤。硬着头皮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走进正殿,却见罗汉零落菩萨歪倒,好一个乱七八糟——这里果然是一座被废弃的荒庙啊。既然是荒庙,就不会有僧人,那先前指引自己找到这里的灯光,却又是怎么回事呢?有鬼魅藏身荒庙谋害过路人性命的传说由来已久,类似的志怪故事也流传甚广。这次,莫不是什么山精鬼魅在作怪吧?赵平站在正殿中,湿透了的身体瑟瑟发抖,因为寒冷,更是因为害怕。 听着外面怒号的风雨之声,呆立在黑暗的正殿之中,赵平越发不自在起来。满满一屋子罗汉金刚,横七竖八地胡乱放置着,早已不复佛堂庄严博爱之宝相,黑影憧憧中只显得诡异而狰狞。电光划过,照亮各路神佛圆睁的怒目森严的脸孔,赵平只觉得这十八个罗汉三十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更是诡异难言。外面的雨声太过单调,反而让这夜晚显得更加安静,浓稠阴郁的空气仿佛黏着全身。这样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想自在也难。犹豫许久,寒毛直竖瑟瑟发抖的赵平终于不敢再和这一屋子神佛相处,还是走出正殿,向寺庙后部的僧舍摸索而去。 绕过正殿旁边的回廊,穿出窄小的拱门,就是僧人居住的僧舍。这些破旧的屋子很多已经倾坯倒坍,更加印证了这座庙宇已经被荒废的猜测。然而,在这一片破败的景象当中,唯一一间较为完好的屋子竟然亮着灯! 难道是年老重病被同伴抛下的僧人?或者是无家可归的浪人?还是和他一样只是来避雨的路人?又或是……山精野魅妖鬼之流?想到这里,赵平的心脏仿佛被捏紧。他强迫自己停止联想,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过于丰富的想象,忐忑不安地上前敲了敲门。谁知没敲几下,就被一个声音打断。因为过于尖锐而说不上好听的声音,尾音还带着惊恐的颤音,问道:“谁?!” 听那声音竟是个女子,赵平忙在门外作揖施礼,克制颤抖朗声答道:“小生唐突了。在下赵平,河南安阳人士,进京赶考路过宝地,不料路途崎岖天降大雨,可否在此躲避一宿?望姑娘成全。”考虑许久,那屋内的女子叹了口气,打开门道:“进来吧。” 进得屋内,赵平连忙拧干了衣服上的雨水,才抬起头来。见一少妇装扮的女子立于五步开外,穿着寻常人家的布衫,面色苍白,不过中人之姿。 见此,赵平不由得大为放心。若是妖鬼狐媚变化人形祸害路人的话,应该变化为绝色美女才对,断不该是这般模样。但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赵平略觉尴尬,连忙行礼,“小生赵平,唐突冒昧打扰,还望夫人多多包涵。” 该女子屈膝还礼道,“这位公子不必多礼,奴家名唤意娘。同是天涯沦落人,此等天气,公子来此间避雨理所应当,冒昧二字,莫要再提。”虽然惊惶之色仍在,但意娘行动间落落大方,礼仪周全,竟是知书达理,颇有教养。赵平不觉奇怪,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孤身一人留宿在这荒郊野岭的破庙之中? 一时竟再无话可说,两人相对枯坐,只听得窗外雨声连绵。一盏破旧的油灯在斗室中间的桌子上安静燃烧,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斗室之中陈设简陋,一床一桌两椅,其余不过家徒四壁而已。在那朦胧暗淡的光线的笼罩之下,那桌、那椅、那意娘,都显得有些恍惚而不真实。在这一片朦胧的暧昧之中,有些往事前尘,隐隐约约,依稀翻腾。忘川之水也洗不去的,为何心?为何情? 又一声突兀的炸雷打破这一室的寂静,意娘的脸孔更加苍白。赵平见此,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恕小生冒昧,天气如此险恶,意娘却为何孤身一人待在这被荒废了的破庙之中呢?” 听此一问,意娘的神色瞬间黯淡,眼中愁苦郁结,“奴家已经在此间居住许久了,此中缘由,却是说来话长了。说来也巧,奴家相公的名字中,也有一个平字呢。我与相公平郎本是情投意合、互许终身,谁知两家家人却为我们另定亲事,要生生拆散我们。万般无奈之下,我与平郎私奔至此,却盘缠耗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奈之下,相公前去长安投奔昔日同窗,要我待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哪知,平郎此去竟一月有余,杳无音信,更不知凶吉。我每日在此,仅靠僧人遗留下来的陈粳烂米果腹,以泪洗面,苦捱时日而已。”话虽说的平淡,却难掩意娘满腹辛酸、处境艰难。 这“平郎”莫不是抛弃了意娘,自奔前程?“僧人留下的食粮终是有限,若是耗尽了,意娘你又待如何?万一真到绝境,何不回家去?”赵平心生不安,却不忍说破自己的猜测,毁去意娘心中希望,只得半是追问半是劝慰地说道。 意娘却坚定地说:“我已经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家里是万万容不下我的。我哪也不去,只在此处等候平郎归来。”说完对赵平微微一笑。 虽然该“平郎”和赵平半点关系也无,但是,听着意娘口口声声唤道“平郎”,赵平却觉得满心愧疚,仿佛做下这等在荒郊野外抛弃跟着自己私奔的发妻的恶事之人就是自己。赵平想要接济意娘,却又苦于自己也是囊中羞涩,一路进京,颇为不易,只得作罢。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无法帮助一个处境艰险的弱女子,赵平不由得满面涨红,浮现出惭愧的神色。 意娘见他如此,忙开口劝慰道:“我与平郎私定终身不见容于父母,行为更是于礼法不合不见容于世人,有何等下场,原是咎由自取生死由命。公子一介外人,不必为此介怀。公子没有用不守妇道的眼光看待意娘,意娘已是感激不尽了。” 有感于意娘的品性竟是如此的坚毅勇敢、痴心不渝,赵平更觉得无地自容,竟接不上话来。两人再一次相对无言,只听得窗外雨声隆隆。这雨竟是要下一整夜了吗? 突然,又一道霹雳划过夜空,接着就传来好一声响雷,仿佛大地都随之震动一般。雨夜雷鸣电闪原是常见,但女子终究胆小,此刻,意娘的脸孔白纸一般,连嘴唇都血色尽失。也许是为了消减恐惧,等雷声渐小,意娘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赵公子,可否为奴家念一首诗呢?” 看着意娘煞白的脸孔平淡的眉眼,不过中人之姿,却让赵平无端地想起李太白那首形容杨玉环的《清平调》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正要朗声吟诵,却蓦地想起意娘已是有夫之妇,吟此诗怕是有调戏之嫌,连忙改口,胡乱背了一首《浣溪沙》。 赵平背完,却见意娘看着自己,失望、伤心、绝望、责备……眼中之情竟似千头万绪,说不清道不明。赵平大为讶异:难道自己胡乱选的这首《浣溪沙》竟然勾起了意娘的伤心事吗?连忙说:“我再背一首……” “不用了。”诗名还未来得及说出就被意娘打断,“赵公子,请给奴家讲个故事吧。”意娘垂着头,眼里已经看不出情绪。 讲故事?这让赵平好生为难,自己本来就有些笨嘴拙舌,又从来没有与年轻的女子单独相处过,却又该如何给女子讲故事呢?赵平绞尽脑汁,终于磕磕巴巴地背了一段《山海经》里面的《精卫填海》。 听着听着,意娘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奴家让公子为难了。公子不会讲故事,奴家这里倒是有几段乡野趣闻,讲出来给公子解闷吧。”赵平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意娘就开始讲起故事: “长安城东南郊外的荒野里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庙里住着一个女鬼,名唤意娘。”赵平怎么也没想到故事的开头竟然是这样的,猛地瞪大眼睛,吓得心肝直颤。赵平不由得思量:意娘这是何意?真的只是讲故事?还是说,她是个女鬼?也许是看到赵平瞬间变白的脸色,意娘微微一笑,对赵平道:“公子莫怕,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但是,意娘的安慰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赵平面上有些讪讪的,心里却还是渐渐害怕得拧起个疙瘩。 意娘接着讲道:“一天,一个书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只好到那庙里避雨。”听到这故事和现实过于相似的开头,赵平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摔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已经变得面色惨白,心惊胆战地抬头望着意娘。 意娘却面色不变,沉静如水,仿佛没有听见那“咚”的一声,也看不见赵平这个人,只将那故事继续讲下去: “女鬼意娘告诉那书生,他们两人前世相爱却不得相守,只得在这个庙里殉情而死,死前约定:今世无缘,来世定要做夫妻!所以,女鬼一直在这庙里等着书生,等他这辈子来娶她。可是那书生却说,前世之事他已经了无记忆,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婚约;更何况两人当下已经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成亲之事是万万不能的,上一世的婚约在这一世便算不得数了。女鬼意娘听了这话,知道书生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悔婚,一气之下一掌拍在书生头盖骨上,书生脑浆迸裂,被生生地一掌拍死了。这是第一个故事。” 意娘讲完了这个故事,眼睛却依然迷离地望着前方,像是沉湎在她的回忆里。赵平心中稍安:这个故事总算是讲完了,而且这个故事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联吧。但是,赵平还是有些茫然,意娘真的只是在讲故事?还是说眼前的意娘就是女鬼意娘?但是,无论答案是哪一种,意娘给自己讲这个诡异的故事,是何用意呢?赵平忘记了从地上爬起,只是带着满脑子疑问看着意娘过分苍白的侧脸。 意娘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开口讲道:“还是那片荒岭,还是那座荒庙,庙里仍然住着女鬼意娘。一天,书生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只好到那庙里避雨。”赵平听了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开头,心脏又一次害怕地狂跳起来:这个故事竟然还没有结束?这个书生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这种折磨何时是个头? “这回,女鬼意娘还是要那书生娶她,却不告诉书生自己是个女鬼,只说是被人抛弃在这荒庙之中。可是那书生却说,婚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在这破庙里草草结婚无人为证,算不得明媒正娶,更是对父母的不敬。如果意娘一定要嫁给他,他需得回乡禀明父母,再请人去意娘家中提亲。女鬼意娘听了这话,知道书生言下之意仍是不愿意和她成亲,一气之下将书生扔进门外的井中,书生被生生地淹死了。这是第二个故事。” 在故事中,意娘编造的谎言,几乎就是眼前意娘遭遇的翻版,难道说,刚刚在这个雨夜之中相遇时意娘所讲述的,也只是个精心编造的谎言?这个故事让赵平更加恐惧,也更加糊涂了:女鬼意娘为何一定要那书生娶她?这两个书生相互有何关系?他们和自己有关系吗?讲完了故事,意娘该不会是要逼自己娶她吧?应该不会吧,意娘应该很爱她的相公——那个“平郎”才对呀!等等,“平郎”、“平郎”?这“平郎”不会就指我吧?!赵平脸色愈加惨白了。“意娘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赵平问道,极度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几乎破碎的不成语句。 意娘略略低头,眼睛漆黑的近似于无情,漠然的注视着赵平,“奴家没有伤害公子,是人是鬼,又有什么要紧?”说完不再理会赵平,继续讲述第三个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他到一个破庙中避雨,遇上了还住在那个荒庙里的女鬼意娘。这回,意娘趁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诱惑那书生,想着等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不愁那书生不娶她。可是,任意娘百般诱惑,书生却不为所动,还满口‘非礼勿视’的仁义道德。女鬼诱惑无果,一气之下伸出舌头,将书生生生勒死了。这是第三个故事。” 讲完这第三个故事,意娘转过头来,鲜红的舌头从口中蜿蜒而出,如同滑腻的蛇,鳞片泛着嗜血的光泽,真的是能勒死人的长度。 看着这般景象,赵平终于确定,意娘就是那女鬼无疑。想到故事里书生的种种悲惨结局,今天必无善了,定会命丧于此,赵平四肢百骸颤抖不止,不一会儿竟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眼看就要吓晕过去了。 意娘仍然不理会赵平,接着讲道:“还是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到一个破庙中避雨,遇上了女鬼意娘。这次,意娘直接化作恶鬼模样,逼迫那书生娶她,并且威胁到要是不娶,就把书生吃掉。哪知,那书生虽然吓得浑身颤抖,却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要吃就吃吧!’女鬼见他宁死不从,一气之下就真的把书生吃掉了,书生就这样被生生咬噬而死了。这是第四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完时,赵平早已经吓得肝胆俱裂,晕倒在地,白沫从嘴角溢流而出,从头发到脚趾抽搐着、扭曲着。虽然没了听众,意娘却仍毫不在意地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书生进京赶考,时逢傍晚,天降大雨,到一个破庙中避雨,便又遇上了女鬼意娘。意娘面对书生,已是使尽千般手段,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这一次,意娘心灰意冷,只是对书生简简单单说‘你娶我吧。’,谁知,书生却说‘可以。’意娘一时呆如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正在意娘欣喜万分之时,书生接着说道‘只是我与小梅姑娘青梅竹马,一年以前就已经订婚。如果我娶你,你就只能做妾室,你可愿意?’女鬼听到这话,却如五雷轰顶。她已经在这破庙之中痴痴等了书生百年,只为能同书生再续前缘、做一世夫妻。可是,在他们相遇之前,书生竟然不遵守约定爱上了别人!女鬼一气之下,将书生的心生生地掏了出来!第五个故事的结局是书生被掏心而死,这也是最后一个故事的结局。” 缓缓讲完了所有的故事,意娘终于低头,凝视着瘫在了地板上的赵平。却见赵平眼睑紧闭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意娘蹲下身子,用手指温柔地抚过赵平还带着体温的脸颊,许久,她才缓缓地说:“这一世,你是被我生生吓死的吗?”话未说完,女鬼的泪水,就一颗一颗滴在了赵平的脸颊上。 “你可知道,我刚才讲的那五个故事,都是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故事吗,平郎?你定是不知道的,你喝了孟婆汤,走过忘川水,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前尘旧事呢。我世世害你,甚至挖出过你的心脏,你可恨我吗?可是,我恨你呢,恨死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忘了呢?” 女鬼坐在赵平身边,痴痴看着赵平的脸,喃喃说道:“平郎,虽然每一世你的容貌、身份都会改变,可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有些东西历尽轮回却无法磨灭,比如你一直热乎乎的心肠,比如你老实正直到呆傻的性子。你这性子,似傻却痴,似迂为直,让人又爱又恨!还有,你的名字里世世都有一个平字呢,是为了祈求一世平安吗?我却偏偏不让你如愿,世世让你殒命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这就是我恨你的证明!” 女鬼意娘对着尸体微笑,温柔而美好。她挥了挥衣袖,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熄灭。坐在一室黑暗中,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意娘再次开口,走进百年前的回忆之中,“平郎,所有你忘记的,我可都记得,哪怕相隔百年的时光,也鲜活的像是发生在昨天。每次你转世,我都会从头讲给你听,奢望你在来生,能记住我一点点。 “一百多年前的一个百花节里,是我们的初见。那时,你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立于廊下,我穿着新做的蓝布衣裙,走出一树桃花。你低眉,我抬眼,我记住了你的笑如春风,你记住了我的面若桃花。这就是我们的初见,只一眼,就此魂牵梦萦,毕生难忘。你曾经对我说过,我走过那棵桃花树,就像仙女走过瑶池边的彩霞,那情景,让你永世不忘。可是,你的诺言却是那么的短暂,我的脸没有改变,只是轮回一世,你却再也想不起来。 “你只是贫苦人家读书郎,我亦非大家闺秀身世高贵,你我相互爱慕,幽会、相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犹记得那年端午节的晚上,我偷偷从家里溜出来,与你泛舟湖上。在一湖荷花,一船星光里,你对我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可是在你一个又一个来生里,我再也听不到你对我吟诵这首诗,因为这张平淡的脸,再也不会让你想起那花香袭人、美人如玉的夜晚了吧。 “可谁知天意弄人,你因为家贫出不起聘礼,迟迟不肯来提亲。而我的双亲更是贪图钱财,执意要将我许配给村中刘屠夫,不顾我的死活。你不顾一切地说你要带我私奔,因为我们相爱,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于是,我们私定终身,携手私奔。当终于到达这座荒庙时,已经是穷途末路、弹尽粮绝,就像你在这里找到我时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呢。算起来,那应该算是我给你讲的第一个故事吧,不过你肯定没想到,故事里的平郎就是你。可是故事的结尾是骗你的,你没有抛弃我,而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一起自杀殉情,你上了吊,我投了井。死前,你我约定,在天比翼,在地连理,今生无缘相守,来世再做夫妻。 “站在奈何桥上,虽然年轻殒命,可我从不后悔!只是,我怕我忘记你,找不到你,无法实现我们的约定,终究还是没有喝那碗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没有办法进入轮回,我就只能化作孤魂野鬼,寄居在这间荒庙里,一天一天,等着你。 “二十年后,重入轮回长大成人的你果然来到这里,与我相聚。只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女鬼有变幻形体的能力,可我没有变成绝色美女,保持着当年的面容,不过中人之姿,因为我满心期盼着你能认出我来!可是,这一切却是枉然,你已经不记得这张脸了。不仅如此,我放弃了阳寿放弃了轮回,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年,却只等来你一句前世的婚约今生算不得数!你可知道,那一刻,天崩地裂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如果我还有生命,我会心碎而死。难道这就是我违背天命堕入鬼道的报应吗?我心痛得无法自已,一怒之下杀了你。 “看着你死在我的手里,痛过,悔过,却最终无可奈何,一切不可挽回,一切都是天意。于是,我只能再次等待着,等另一个二十年过后,我们的另一次相遇。可谁承想,二十年后等来的,不只有相似的开头,还有一样的结局:你还是想不起我,你还是不娶我,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于是我知道,我强逆天意违背阴阳伦常,化作鬼怪;做鬼之后又造下杀孽,自此之后,我永远无法和你成为夫妻,这是佛祖对我的永罚。我只好永远在这里等你,一世又一世,傍晚时相遇,黎明前分离,世世如斯。但永咒也好永罚也罢,我世世都要拉着你和我一起! “这一次,已经是我等你的第六个二十年,你轮回的第六世了。我没有逼亲,也没有动手杀你,可是你却被我生生吓死,终究还是因我而死了。这就是我们绕不出的轮回逃不开的结局吗?世世被我害死,你恨我吗?恨我吧,就像我恨你一样。虽然你不再爱我,但是就算没有爱,恨也是一种羁绊,就像蜘蛛吐出的丝线,生生纠结世世缠绕,终究把你我扭曲了的生命牵连在一起,自此千头万绪胡搅蛮缠,世世不休。” 淅淅沥沥了一夜的雨声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东方天地间,第一缕晨光熹微。女鬼意娘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身影在黎明中渐渐稀薄,消散不见,只有声音还在破旧的斗室中回荡,“平郎,下一世再见。” 终于,第一缕阳光照进这方寸之间,一切黑暗都在阳光面前退散。这时,躺在地上的“尸体”却悄悄睁开眼睛,确认安全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平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活动僵硬的身体,急忙从书篓里翻出《女鬼安全手册》,在最后一页加上一行批注:“危机时刻,装死是逃得性命的不二法门!” 赵平在离开这间荒庙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昨夜在女鬼法术下呈现的幻象已经全部消散,真正的安灵寺已经荒废了百年,哪里还有什么高墙佛堂,早已只剩下断壁颓垣,废墟一片。赵平背起书篓,重新上路,进京赶考去也。 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舍弃了生生世世,舍弃了阳光和轮回,只为了一份记忆,一次爱情。这份爱情太沉重,太浓烈,该叫人如何来承受。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某尚书辞官在家,用几千两银子买了一处巨大的宅子,在宅子的后面,有一座九间大的楼房,里面没有人居住,只是存放一些杂物,门也常常锁着,那里时时有发生怪异的事情发生。 尚书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都已嫁给了富贵人家,三个儿子也已和名门望族结了亲。只有第四个儿子,刚十六岁,还没有娶亲,他房里的侍女叫海棠,已到了出阁的年龄,长得颇为聪明伶俐。 当时,刚好尚书出门游览还没有回来。 一天夜里,海棠睡到半夜,忽然被人抬到后面的楼上,见那里挂着锦绣屏风,照着明亮的蜡烛,正在举行盛宴,里面坐着十几个客人,男女各半,一个挨着一个,喝酒吃肉。 有一个女子叫海棠起来,叫他穿好衣服,也叫她加入一起喝酒。 海棠脸色羞红,说自己不合适来拒绝她的邀请。那女子还很稚嫩,丰姿妖冶,头上的头发,梳理得像一朵朵云儿,衣袖十分宽大,拿着刻有彩纹的犀牛角杯子,含着笑,对海棠道:“你不是四郎房中的婢女吗?我和你家四郎向来有些缘分,不久我就会嫁过门去,到那是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害羞。” 海棠靠在柱子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穿着靓丽的女子,比刚才那女子还要小,开口带着骂说道:“天生的奴仆,哪能受得抬举。看她闭口不言,满脸怒气,像是谁要去巴结她一样。这样的人只能服侍人梳头洗脸,拿着扫帚扫扫地,哪里知道歌舞场上的事。三姐,还耐烦和她说什么话?” 又有一个少年男子道:“我说不要把她叫来,三妹硬是不听,现在怎么样?反而还浪费了我一双新的袜子,让她沾了是个脚趾印上去。”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响彻整个屋子。 前面的那女子,显得有些尴尬,对着少年道:“四个何必太小家子气,也学着九妹来笑话我!海棠虽然卑微,可是容貌姿色,我看远胜过四艘。现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肯做出那些倡优人的伎俩,正见得她有自己的尊严,何必要为难人家呢,况且一双袜子值得几个钱,也值得说出来。只因为她刚睡下,不方便让她赤脚到来,才姑且和你借了,现在我立即还给你,要是有什么污迹,我代替她还给你八双。”少年被女子如此抢白,也不再去争辩,离开座位说道:“三妹娇养惯了,性情还和往日一样,只不过逗你玩一下,为何这样不留情面?” 少年男子又吩咐人,把海棠太回去,放到原处。海棠汗如雨下,内心十分惊惧,立即把和自己同睡的两个婢女捶醒,告诉她们缘故,那两个婢女也感到可怕。 第二天,海棠就和四郎说。四郎又去告诉他的母亲,母亲也觉得恐怖,说:“这必定是狐狸在搞鬼。”就告诫众人,不要到后院去。 四郎私底下问海棠,海棠就把晚上遇到的事详尽地告诉他。四郎羡慕那女子貌美,又听那女子说和自己有缘分,心里不觉好奇,时常到后院察看,在那里徘徊,忽然有一个东西掉在他前面,拾起来一看,是一只镂金的手镯。四郎收起来,然后回去,拿出来给海棠看,海棠道:“这就是狐女的东西,不能要。” 四郎不听,海棠怕老夫人追究起来,连累到她,便即使跑去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管教儿子,向来十分严厉,听海棠说了,把四郎叫去,恼怒地说道:“你这不肖子,叫你不要到后院去,你去做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说,不听老人言语,吃亏在眼前吗?快把那镯子交出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的东西。” 四郎不敢不交出来,老夫人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用柳条编织的一个圈子,十分气恼,道:“我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快给我好好的惩戒这孽子,竟然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看待,看是被迷惑得不知方向了。”便命令下人,准备杖责四郎。 四郎的兄长嫂嫂等,听到院子中喧哗,都跑出来,问明了原因,都跪下替四郎求情。 正在那里纷纷嚷嚷地闹着,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北面的窗子下,厉声说道:“那是你家的光宗耀祖的子弟,怎么能够随便就打,所谓的慈母,就是这样的吗?” 老夫人知道是狐狸,便把刚才的怒气转到了那女子身上,道:“人家教育儿子,关你狐狸什么事!” 狐女道:“呸!真是关我什么事!只是想到四郎年少,不忍心看他被重打而已,不然打死,又有何妨?” 四郎的哥哥大郎恼怒起来,想要出去抓住狐女,把她杀了,在里面嚷着要去找刀,二郎三郎阻止了他,不让他去。 狐女那边也来很多,众狐狸都在那里嚷叫,扔一些瓦片进去,砸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碎了。老夫人也感到惧怕,再也不敢出声,那些狐狸,过来好久才安静下来。 从此之后,家里不管白天黑夜,都会发生怪异之事。 二郎骑马到衙门去,往往走都半路,马鞍的两只脚蹬就不见了。海棠上厕所,忽然遇到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少年,搂着她接吻,海棠极力抗拒,又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哪里去了,其他的侍女也遭受到同样的情况。大郎刚被授予中书舍人,同僚们都来道贺,到了那天,门庭若市,一片喧闹,客人坐下之后,丰盛的酒肉摆上桌子,举起酒杯,叫众人喝酒,然而酒都变成了马尿,拿起筷子来夹菜,夹到的全是粪土蛆虫,客人纷纷喧哗起来,觉得太恶心了。大郎才想到是狐狸在作怪,便极力向客人说明其中的缘故,客人觉得很没意思,陆续地离开了。大郎送走客人之后,十分愤恨,便跑到楼下,大叫大骂,骂了一阵,二郎才来把他劝说回去。大郎也觉得饿了,他的妻子道:“厨房里还有很多饭菜,要吃吗,我去叫人拿来?”于是,就叫婢女去拿了一些点心来,吃的时候,感觉到十分美味,等吐到了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还发出呱呱的声音,大郎立即呕吐出来,则尽是一些小蛤蟆青蛙,不觉呕吐起来,也不敢吃东西了。等到天要黑了,亲戚族人等告诫他不在家里吃东西,可以到市场上去吃,那样狐狸就无法作弄,果然才在市场上饱吃了一顿。 大郎有个内弟(即妻方的弟弟),是一个侍卫,年少好事,他来看望姊姊,说到狐狸的事,他便笑着说道:“一百只凶狠的鸟,也比不上一只鱼鹰,你家没有胆大的人,怎么能镇压得住妖魅,今天我在这里,必定能得到安宁,即使做不到,我也是它的劲敌,让它不敢肆意妄为。”大郎道:“你长得像个女子一样,狐狸见了你,恐怕要图谋不轨,你怎么能镇得住?”侍卫道:“你等着瞧,今晚就见效果!”当时,老夫人回娘家去了,大郎便把侍卫留了下来,看他有什么能耐。 等到了晚上,侍卫就带着被子,到那楼下去睡,他的姊姊和二郎三郎都劝说他,他都不听。刚是初夜,也不见有什么声响,胆子更加大了,过了好久,觉得困倦了,就睡去了。 到四更天,大郎醒来,裹着被子坐起来,点火吸烟,听到床下有打鼾的声音,觉得很奇怪,就把他的妻子摇醒,一起点起蜡烛察看,见到一个人裸睡在床底下,不觉惊叫有贼,婢女老媪等听到叫声,都跑过来,把那人按住踢打,那人惊醒过来,叫嚷起来,才知道就是大郎的妻弟侍卫。 众人都感到很惊骇,侍卫也觉得很羞愧。大郎就从衣柜中拿出他的衣服先让他穿上,然后询问他缘故,他也不知道自己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到了那里。等到天亮了,准备骑着马回去了,他自己的衣服鞋袜,才找到在厕所中,污秽得已穿不上去了。 三郎的妻子白天睡觉,身上起了火,烧着了自己衣服,用手扑打,燃烧的更加旺盛,她赶快脱下来,可是刚脱下来,衣服又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烧着,便十分恼怒地咒骂。从此,狐狸作崇更加厉害,闺房中污秽的东西,也被常常挂在大门上,或者是家人的内衣,被抛掷在堂屋中,衣服还没有缝好,就被撕破了,镜子才刚擦亮,又被弄模糊了。 过了几十天,尚书从外面游览回来了,老夫人把家里的事告诉他,和他商议,要不要迁居,逃避祸患。 尚书道:“都是你们妇女,相信有妖邪,心里便产生了疑虑惧怕,你不再担心会被妖邪侵扰,自然就安静了!” 半个月下来,果然没有什么怪异的事发生,上下都认为是尚书的福分护佑着全家。尚书也颇为得意,自夸着说:“怎么样,可见见怪不怪,那怪事就自动消失了。” 又过了几天,看门忽然急急地跑进去,报告说:“方大人来拜访!”侍郎方公的诗文的名气非常大,并且是尚书乡试的考官,要是他到家里来,一家人都感到很荣幸。 尚书立即穿戴好衣冠,出去迎接。尚书把方公请到大堂上,询问他的日常起居。方公叫他坐,他才坐下。 方公坐了很久,都不离去,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又深深责怪尚书,为人疏懒,不去拜问他。尚书汗流浃背,直向方公谢罪。 方公是未时进的门,酉时吃的饭,从傍晚又到半夜了,还喋喋不休地说话,尚书头都昏了,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了,全身都困倦了,只是勉强支持着,勉强面带笑容,点头应付。 过了好久一会儿,终于没听到方公说话了,像是聋了哑了一样,尚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向大郎使了个眼色,叫他过去看看,只见方公面部上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回来低声告诉尚书,尚书疑惑不解,自己上前去细看,哪里是什么方公,只是一个用草编制的草人坐在座位上。父子都感到惊骇,接着就知道是狐狸在搞鬼了。尚书大笑起来,说:“骗得好!骗得妙!”当时,上下的人都笑了起来,原来忙活了大半天,都是在招待一个草人。 天亮了,尚书拄着手杖,到楼下去,说道:“主人家有话和你们说,我听说社庙里的老鼠不能用水灌,屋子中的老鼠不用火来熏,只因为它们依附社庙木柱,获得了生存的地方。况且狐狸本是世间灵物,日子久了,还能成仙,既然是兽类中的灵物,又何必和人作崇呢?如果是为了炫耀幻术,那么幻术岂能够服人,要是用来戏弄愚蠢的人,那么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看使用这样的手段,实在不是什么高明之举。我现在和你们约定,用一道矮墙作为界限,那九间屋子,任由你们居住,墙的南边,就由主人居住,两边互不侵害,言归于好,如何?要是你们不罢休,还要来侵扰,那我也只能背城决一死战了。” 楼上没有应答的声音。 尚书请工匠修了一道矮墙,有十多丈长,横贯东西。 一天晚上,尚书深夜独坐,见一个老翁和一个老妪,相貌十分古怪,带着男男女女七八个,拜倒在地上,向他致歉:“公真是豁达大度之人,你说的话,我们不敢不接受。只是你家四公子将要有大的灾厄,我愿意把我家的三女儿阿凤嫁给公子,早晚呵护,聊以报答您的大恩,希望你不要嫌弃。” 尚书问阿凤在哪里。老翁就指示给他看。尚书仔细一看,不胖不瘦,刚好合适,真是国色无双,自己一生都没见过,就欢喜地答应了。问哪天迎娶,老翁道:“按照旗人的风俗,不用迎亲,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当立即叫他过门来侍奉,不敢谈什么婚嫁聘礼。”说完就去了,家里再也没有什么作崇了。 过了三天,尚书和夫人正做着说话,忽然见一个女子进去,穿着彩色的衣服,脸面白皙,向他们下拜,自己说她叫阿凤,尚书也认得,确实是阿凤,说奉父母之命,特来侍奉四郎。 老夫人见她聪慧美丽,心里也很欢喜,原来听尚书说,还有些疑虑,现在心里才觉得安定。 阿凤侍奉公婆也十分细心周到,妯娌之间相处得也十分要好,夫妇俩也是异常缱绻情深,并且阿凤还十分勤快,她的手工做得很是精妙,和海棠更是亲密。 夏天到了,一天下着暴雨,响着炸雷,阿凤惊慌失措,抱着四郎躲在帐子中,现形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狐狸,四郎没有办法摆脱,心里忐忑不安,霹雳寻绕屋梁,不断发出啪啪的响声,回旋了好几回才静下来。 狐狸又变成了女子,跪在地上,向四郎道谢,一脸的欣喜。 到了半夜,就不知道阿凤去哪里了,后面也没有回来了。 四郎十分思恋,也见不到。后来四郎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富贵,官至殿阁大学士。 原来,是狐狸想躲避过劫难,才故找四郎庇护。老狐说四郎有灾厄,是他找的借口。看阿凤逃过劫难,一脸欣喜,去了就回来了,刚开始对四郎很有情意,最后无声无息地就离去了,从这些就可以知道明白了。 ...
一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在一个小山村里,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名叫黄晓东,他心灵手巧,喜欢在大山里设置机关捕捉小动物。 一天,他在山坳里埋下的捕兔子的套子套着了一只红狐。他捉着红狐正准备往兽皮兜里装时,红狐泪汪汪地说话了:“黄晓东,你放了我吧。” 是谁在和我说话?黄晓东看看一周没有人,吃惊地想,莫非是这红狐成仙了,会说人话?他惊愣了片刻之后,试探地望着红狐说:“是你在和我说话?” 红狐说:“是的。我已经快成仙了。你只要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黄晓东想了想说:“你能给我一棵猎枪,我就放你。”话音刚落,黄晓东手里真的就多了一杆猎枪。于是,黄晓东就把红狐放了。 回到家里,黄晓东把他遇到的奇事给母亲说了。他的母亲不信,黄晓东就把红狐变的猎枪拿来给母亲看。母亲说,红狐若真能要什么变什么,你去给红狐说说,让它把你的爹变出来让我看看。 听了母亲的话,黄晓东真的就又跑到山凹去了,可是这一次红狐并没有给黄晓东变出他的爹。 回到家,母亲问黄晓东:“你爹呢?” 黄晓东说,红狐说它没有见过我的爹,它变不出来,只要它能见到我爹的照片,就能把我爹变出来。咱家里有我爹的照片没有,我拿去让红狐看看。 母亲见黄晓东说挺认真,也就信了几分,她从屋里找出黄晓东爹的照片正要交给黄晓东时,又收起来说:“等天黑了,咱娘俩儿一起去见红狐。” 到了晚上,母子二人黑灯瞎火地摸到后山凹,黄晓东刚想喊红狐出来,几束手电光同时照向母子二人。是以村民田大牛为首的大队基干民兵,田大牛问他母子二人是深更半夜进山,又不带灯火,是来干什么的? 她母子二人一时答不上来,田大牛和民兵一口咬定她们不会干什么好事,硬是把他母子二人抓到了大队民兵部。 在民兵部里,田大牛审问她母子是不是想搞破坏? 她母子说不是。 问他们是不是搞迷信? 她母子仍然一口咬定说不是。 民兵见审问不出什么,最后收走他父亲的照片,把她母子二人放回家去。 二 回到家里后,黄晓东问母亲还有没有爹的照片?母亲说没有,家里只有他爹这一张照片。 几天后,黄晓东找田大牛要照片。 田大牛说:“你娃子找死啊?想要,等成人后再说。” 黄晓东眼睛瞪得像杏核似地盯着田大牛。 田大牛看着黄晓东可笑的样子,拍拍黄晓东的头说:“不服啊。十六岁后再来找我要。” 田大牛走了。黄晓东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要回照片,让红狐变出自己的爹来,领回家让母亲高兴高兴。到时田大牛若是再不给爹的照片,自己非杀了他不可。 转眼之间,黄晓东十六岁了。过完生日的第二天,黄晓东就去找田大牛要爹的照片。 田大牛不在家,他的老伴对黄晓东说田大牛去后山凹打猎去了。 黄晓东找到后山凹,见着田大牛后说明了来意,田大牛看着黄晓东,拍拍自己那已经秃顶的头说:“你娃子是个人物,我没看错人。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啊。” 黄晓东着急地说:“你不能回去也行。说出把我爹的照片放在哪里了,我到你家里去找。” “六年了,我放在哪里了呢?让我好好想想……”最后,田大牛想起来了,并告诉黄晓东他爹的照片在自己家所放的地方,让他去自己家找自己的老伴儿替他找。 找到爹的照片后,黄晓东没有忘记带上红狐给他变出的那杆他从来也没有舍得用过的崭新的猎枪,飞速地朝红狐所在的山凹跑去。 走到半路,他遇见了往家走的田大牛。田大牛肩上扛着的猎枪杆上,吊着一只红狐。 黄晓东认出来,田大牛枪杆上吊着的红狐,就是他救过的那一只红狐。然而,红狐已经死了。 红狐死了,他还指望让红狐给他变出自己的爹呢!黄晓东惊愣在那里,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大牛不知黄晓东怎么忽然间会成了这个这样了,吃惊地问:“黄晓东,你怎么啦?” 黄晓东下意识地从肩上取下猎枪,将枪口对准了田大牛。 “黄晓东,你、你想怎样?……”田大牛吃惊地后退着,扭身想跑…… “嗵——”黄晓东手中的猎枪响了。田大牛一头栽倒在山坡上…… 三 黄晓东回到家里,“扑通”一声跪到母亲面前说:“妈,原谅孩儿不孝,不能为您老养老送终了。” 黄晓东的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惊地拉起黄晓东问:“娃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给妈说说。” “我也不知是事怎么回事,就把田大牛给杀了。”黄晓东眼泪汪汪地说。 黄晓东的母亲也哭了起来:“我的天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娃呀娃,谁你杀不了,你怎么会把田大牛杀了呢?他可是个大好人啊!” 黄晓东说:“妈,我既然杀了人,一命低一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你不能向着田大牛。他不仅收走了我爹的照片,而且还打死了红狐,不让红狐把我爹变出来,让我们娘儿俩今生不能再见着我爹。他田大牛也是死有余辜。” “娃呀,你别胡说。田大牛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啊。”黄晓东的母亲说。 原来,六年前黄晓东与娘说红狐变爹之事时,被外人听到并向田大牛举报。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最革命的时候,一旦抓着谁在搞迷信,不是被打死,也得活脱几层皮。是田大牛及时阻止了他娘儿俩与红狐见面,并收走了黄晓东爹的照片,使他娘儿俩免受一劫。由于当时黄晓东年岁小,田大牛和黄晓东娘都没有敢向黄晓东说明情况,才导致了今天黄晓东枪杀田大牛这一悲剧的发生。 黄晓东知道内情后,异常震惊,后悔莫及。可偏偏就在这时,田大牛又出现在黄晓东的家门口。 黄晓东惊悚地跪地磕头:“田大伯,黄晓东对不起您老,您让阎王索我命吧。” 黄晓东的母亲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求告:“他大伯,您大德大量,就饶恕黄晓东吧。我让他去自首给您抵命,别再吓唬咱娃了。” “你们给我胡说些什么。我田大牛不会死。” 田大牛告诉他们,原来红狐早就知道黄晓东会在气迷心窍的时候下意识地枪杀他。于是,红狐就变出了一个田大牛。黄晓东枪杀的,其实就是红狐变出来的田大牛,而不是真正的田大牛。红狐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让死去多年的黄晓东的父亲复活,但是它能做的,就是通过幻化成田大牛,消除黄晓东由于冲动带来的罪孽。 ...
太原的布商田疄,长着一副俊美的外表,也喜欢吟咏,从小父母都死去了,也没有个兄弟姊妹,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已有二十岁了,家里清苦落魄,亲戚都看不起他,自己也觉得无可奈何,想他堂堂一个男儿,不能安身立命,怎配活在这世上,他思来想去,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变卖了自己家里的田产宅子,得到了一百两银子,然后带着银子,就到都城去做生意。 过了半年,本钱和利息差不多相等了,就想回去娶一个媳妇过日子。带上行李,牵着驴子,准备要走出广宁门的时候,刚好经过菜市口,遇到朝廷秋后处决罪犯的日子,在那里处决罪犯,人潮汹涌,把道路给阻塞了,想要往前走也走不了。 田疄本来就是一个少年,喜欢看热闹,挨挨挤挤地挤进人群中,踮起脚跟,伸长脖子,看杀人。 这种人拥挤的地方,正是小偷小摸大行其事的地方,过了好久,田疄感觉腰间忽然轻了下来,才用手去摸,缠在腰间的钱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人摸走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没想到顷刻之间就不见了,瞠目结舌,手足无措,悔恨万分,幸好手里牵着的驴子还在,没有办法,只得把驴子牵到市里去卖了,连鞍也一起卖掉了,得到了五两银子,现在自己连原先的本钱都没有,还回去个啥,还怎么娶媳妇,一个人独自坐在旅店,辗转无策,只想到自己有一个姑妈嫁在卫辉,为何不去找她呢?至于这位姑妈,他从小就没见过,只听说过而已。 于是,就背上包袱上路了,准备到达顺德的时候,天快要黑了,田疄看了一下四周,旷野之中,渺无人烟,正准备加紧步伐向前赶路,忽然看见林子中,有灯光闪烁,从北边向南走来。 田疄看见了灯光,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急忙赶上去,想或许能问个路,或许能找到一处歇家。 一个小婢女,提着白葵花灯,带着一个女郎,那女郎穿着绿色的衣服和红色的裙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真是一位绝色女子。 田疄就跟着她们走,相距只有几步远。 女郎回过头来看他,并催促婢女快点走,田疄好不容易碰到了人,也赶紧跟上去。女郎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好像很慌张胆怯的样子,大概走了一里多,女郎已是走得冒了汗,并气喘嘘嘘,就停下来,对婢女道:“我们暂且停一下,让走得快的人先上前,没事老跟着,成什么样子。”声音微风吹响箫管一样,婉转清脆。 田疄听着,不觉出了神,走到路的一边,向女郎作揖,说:“小人迷路了,茫茫一片,不知道去哪里,想跟小娘子去找一处歇息的地方,不知道愿不愿借给我一席之地,渡过今夜?” 女郎用衣袖遮着脸,把身子转过一边,低低地笑着,对婢女小声说:“有这样卤莽的人吗?”婢女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过了好久,女郎才忍住笑,回答道:“家里有母亲管理,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暂且跟我去,我试着给你和母亲说说,去留就听她的决定了。”田疄连忙答应,就又跟着她们上路。 大概又走了一里多,才到,门户整洁,像是一个富有之家。 婢女叩门,一个老媪出来开门,絮絮叨叨地埋怨女郎为何回来得那么晚,女郎道:“被阿婻缠住了,我脱不了身,要是不是婢女假托娘有命令,还不得回来呢!路上又遇到一个迷路的人,再三请求说要来借宿,聒噪不休,不知道今天出门,犯到什么凶煞了,一天都在惹麻烦!” 老媪道:“什么迷路的人,胆敢向人家闺秀借宿?要是遇到老身,定叫他的两个卵蛋掉地,看他还敢这样轻佻地对待人家不?” 女郎提起衣袖,笑了起来,又回头看了一下田疄,说:“听见了吧,你想歪了,不如及早离开,免得被我妈臭骂一顿。” 田疄徘徊了一下,准备离去,老媪叫他停下,然后拿着蜡烛走过去,仔细辨认,说:“山西人脖子细瘦,牙齿泛黄,这都是水土造成的。看小郎的面目白皙,头发浓密,脚大腿长,很像是山西人,小郎难道是山西人吗?” 田疄道:“是的,我是山西人。” 老媪道:“和我正是同乡呀!在我这里给你安排一张床又有什么难处,只能暂且委屈住一个晚上,怎么好把你赶走呢?” 就带着田疄进去,准备酒食款待,老媪问起田疄的姓氏。 田疄道:“我姓田。” 老媪道:“老身母家也是姓田的,你太原的吗?” 田疄又简单地回答道:“是的。” 老媪道:“太原十八都姓田的布商,和你是同族的吗?” 田疄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下说:“他是我的祖父。” 老媪一下惊愕起来,说:“那就是老身的父亲啊!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田疄如实回答道:“终亩。” 老媪变得惊讶起来,站起来握着田疄的手,仔细看的面貌,说:“你真是田十二郎的儿子吗?老身离家的时候,十二弟才十三岁,还没和哪家定亲,路途遥远,音讯梗塞,差不多四十年了,想不到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老身就是你父亲的姊姊,也就是你的姑妈。你虽然是后来才生长的人,难道没有听说有个三姑妈,嫁到卫辉杨家做媳妇吗?” 田疄听了,悲喜交集,给老媪跪下,说:“侄儿正准备到卫辉去投靠姑妈啊,想不到在这里就遇到了。” 老媪把他拉起来,流着泪,问道:“老身搬到这里已有二十多年了,不是天赐的缘分,怎么能这么巧遇上了呢!你父母都还好吧?” 田疄隐隐哭泣着说:“侄儿七八岁的时候,父母都死了,也没有兄弟姊妹,家里生业凋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活到今天。” 老媪叹息感伤了好久,又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 老媪对着刚才那位女郎说:“他是你表兄。”女郎被他们的问答影响,在一旁也很伤感,此时,母亲这样说,她才向田疄拜了两拜,田疄也回拜了她。 老媪道:“姑妈没有儿子,只生有你这一个妹妹,取名叫秀姑娇养惯了,什么事都不懂得,十八岁了,一点都不沉重,还像个小姑娘一般胡闹,你姑父过世之后,家里就更加没有男子了。幸好你来了,足以把持门户,留心给你的妹妹找一个人家,那么老身的事就算完成了。” 田疄道:“表妹清秀聪慧,不用担心找不到一个好归宿。”说完,看了秀姑两眼,秀姑不觉害羞起来,两颊红晕顿起,默默地低着头折弄着衣带。 老媪道:“侄儿娶亲了吗?” 田疄道:“还没有。” 老媪道:“有姑妈在,侄儿也不用担心娶不到好媳妇,你向来靠做什么过日子?” 田疄道:“前面在都城做一些小生意,获利也还不错,没想到赚到的钱,都被盗贼拿走了,除了这一身身子,已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我心里想姑妈是骨肉至亲,必定不会吧侄儿当外人,所以才赶来依靠。” 老媪叹息道:“咱家世代都是做生意的,从来就没有坐着享受的人。到了这里,遭遇到了不幸,遭受这样的横祸,致使先人的家业中断,很愧对祖宗啊!过后,我把我的积蓄拿给你做资本,你继续继承祖业,做布匹生意,也好过游荡懒惰地过日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田疄恭敬地答应。 到了三更天,田疄推辞说不能吃喝了,老媪才叫婢女来收拾,立即有叫田疄到东边的房里去睡觉,伺候他的人,就是前面提灯的那个婢女,叫秋罗。 第二天,老媪把钥匙交给田疄说:“老身有些事还没有解决,很久就想到彰德去一趟,只是担心去后,一家老小,被暴徒来欺辱,因此迟迟没有去,现在可以去了,侄儿什么事都能担当,也不用我多说,只要耐心地管理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田疄道:“姑妈年事已高,彰德距离此地又很远,一个人去恐怕不容易。” 老媪道:“侄儿不必为我担心,准备一些干粮衣物,明天早上我就动身。” 田疄看了两眼秀姑,秀姑虽然没有开口,倒显得很安然,自己心里又想,姑妈远远门去了,正好能够相互亲近,也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老媪就驾车上路了,只有一个仆人老妇跟她去。 秀姑要送老媪一程,叫春秋罗把门关上,并对田疄说:“娘远去了,家里也没有人,内堂的事我管理,外边的事,表兄料理,不要致使不谨慎的事情发生,辜负了老人家的嘱托。” 田疄有心思地说:“只担心偷香的韩寿在家里,自己防备不严密。”韩寿是西晋时的人,司空贾充请他做书吏,他便贾充的女儿有私,于是贾充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做妻子。田疄故意用这一个典故来和秀姑看玩笑,秀姑假装没听见,笑着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走送母亲去了。 田疄知道可以打动,等回到房里后,神魂都出窍了,心里想着秀姑,想着她很容易就会接近自己。 田疄一个在屋里瞎想,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婢女秋罗进来见他一脸发呆的样子,便猜透了几分,想着说:“想什么呢?” 田疄道:“没想什么。” 秋罗道:“还不老实,我这里可有一样东西,你还想不想要。” 田疄道:“什么东西,我不稀罕。” “真的吗?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急噢?”秋罗拿出一个纸团,晃了几晃,“小姐正等着你呢?” 田疄便兴奋起来,说道:“什么,快给我看看。” 秋罗把纸团给他,说:“请快看,小姐等着回话呢?” 田疄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心里摇曳不定,也许是高兴,两手颤抖着打开,见上面用小楷写着几行字,字体娟秀,像美女的簪花一样,田疄怀着颤抖的心情,见上面是一首绝句:“春云一朵趁风来,有意无心掩碧苔。 既有闲情能作雨,何如舒卷上阳台。” 田疄拿在手里,反复诵读玩索,惊喜若狂,对秋罗说:“这是小姐写给我的吗?” 秋罗道:“真是的,不是小姐,谁还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田疄道:“你等一会儿,我立即回复她,让你带过去。” 于是,忙着洗笔磨墨,心里一激动,感觉怎么写都不好,最后搜肠刮肚,勉强写成了一首,用原来的韵脚,和秋罗的诗,道:“春云一朵趁云来,故意氤氲掩碧苔。 白日有情先作雨,夜间打点上阳台” 写好后,就把它交给秋罗,并把心里的心思告诉她,央求她从中帮自己说说话,一定不忘她的恩情,好好报答她。 秋罗道:“自己一身清贫,脱下的布衫,黑得像皂罗袍一样,还不能换一件,就这样轻易夸口说报答人家。”秋罗就笑着走了。 秋罗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茶饭也不见她送来。田疄心里又凝想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渐渐地就到一更天,秋罗才到来,又送来一封诗笺。 田疄在烛光下展开来看,又是和着刚才的韵,作的一首诗,道:“坐待秋风出岫来,东墙月已上莓苔。 娘家兄弟休回避,例有媪峤玉镜台。” 秋罗又告诉田疄说:“小姐叫我告诉郎君,你可以进去了。”田疄心里不知有多欢喜惬意,随便梳洗整理了一下,就跟着秋罗去了。 刚走进院门,就看见秀姑依靠在栏杆边等待,田疄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极为欣喜,在房里摆下酒席,两人面对面地喝酒,各自诉说着钦慕之情。 从此常常依偎倚靠在一起,一步也不分开。 秀姑生性好动,又喜欢吟诗,很多又是抒发心中幽怨的,田疄劝她节制自己的情感,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秀姑虽然答应他,但是还是吟咏不断。 一天晚上,两人正相对坐着笑谈,忽然秋罗在外面高声说道:“主母回来了。” 两人都感到一阵吃惊,还没下床,老媪已经进去了,见他两人一同窝在床上,便不觉大怒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挨着坐在一起可以?” 田疄惶恐万分,立即跪在地上,愿意甘心忍受姑妈惩罚。 老媪用责怪的眼光看着秀姑,秀姑两道泪水从脸上流下去,感到羞愧,可并不惧怕。 老媪冷笑着说:“留亲人下榻,竟然变成请盗贼进门了!因为是自家的侄子,并且为人好像很谨慎诚恳,不是一个轻薄的人,才坦然把家里的事交付给你,放心地出远门去了。没想到亲骨肉,才过了半个月之久,就这样任性胡闹,像禽兽一样做出这样的丑事来?现在所谓的少年老成的人,还可以相信吗?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也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和你约定,你从我这领取两千两银子做本金,到山东去贩卖货物,需要有你祖父伯伯们的志向,不要坐享安乐,你要是能获得三倍的利息,我就把秀姑嫁给你,否则你们就永远没有相见的日子了。”田疄跪在地上叩头,都隆起包来了。 过了几天,老媪就拿出一只金斗,一只玉瓶,交给田疄道:“你拿去卖了,可得到两千两银子,明天你就去。要是路上遇到识货的人,你只说是先祖留下来的,不要说出实话。” 田疄恭敬地接受了她的教导,回到房里,整顿行装,然而心里对秀姑还是恋恋难舍,十分悲苦。 夜里,已是二更天了,秋罗带着秀姑偷偷地跑出去,来到田疄的房里话别,分别之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相对流泪,无限悲苦,都融进了这不断的泪水之中,也不需要说什么了。 秀姑从手手臂上脱下一只紫金手镯,赠给田疄说:“带着它,即使我们不能见面,你见到它,也就像见到我一样。” 还有一首送别诗,状写他们的离愁:“愁对空庭月影斜,涔涔别泪恨无涯。 他时相访应如梦,认取棠梨一树花。” 田疄把诗卷好藏起来,并把一只白玉指环,留给秀姑,并按照原韵和她的诗,道:“话别匆匆月已斜,无端分手向天涯。 痴情不比浮梁客,珍重东风撼落花。”原创鬼故事。 秀姑读了田疄的诗,更是泪如雨下。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话,另外一个婢女来告诉说:“主母已起来洗漱,准备送田郎上路了。” 秀姑悲伤得难以承受,向田疄拜了两拜,勉强说道:“走吧!要好自勉励,平时要多吃一点,自己保重自己!你要是富贵了,不要忘记我。”说完,又伤心地哭泣起来,两个婢女就扶着她走了。 鸡叫了两遍过后,老媪出来,在厅堂上给田疄送行,并告诫他说:“姑妈以后的日子也不多了,只有一个女儿,你既然和她有了苟且的行为,也没有理由再嫁到别家去了,你努力去做吧!姑妈举目无亲,现今把家里的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了,一来免得盗贼窥视,二来也希望你能继承祖上的事业。他日回来的时候,要是忘记了我家在哪里,你只要在附近的村子打听卫辉杨氏宅,应该没有不知道。” 田疄都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勉强喝了两杯酒,流泪着泪向老媪下拜,道:“侄儿,远行了,望姑妈好好保重。” 老媪掩面呜呜地哭起来,秀姑隐身在屏风后面,也忍不住隐隐啜泣,田疄不敢请她出来相见,害怕见到她两眼含泪的样子,又增加一层悲伤,背着包袱就出门去了,心里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大约走了半里路,一轮残月,也如烟雾一样渺茫,朦朦胧胧的高大的树木,如同高山,旷野之中,四处烟草迷离,已看不见姑妈家了。 田疄一路来到齐鲁地界,把金斗和玉瓶拿到市上去卖了,又备办货物,做起生意来,从夏天到秋天,也获得三倍的利润了,心里十分高兴,想可以回去向姑妈交差了,也可以和秀姑正式成婚了。 于是,把自己资产都换成黄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骑着一头健壮的驴子,轻装上路,星夜奔驰,往家里赶。 等田疄回到原来的地方,只见草木茂盛,四周的景色依稀还有些相像,宅第门庭都不见到哪里去了。回忆起姑妈临别的时候跟他说的话,就急忙到村里去询问,那些人都说:“这里只有卫辉杨氏坟,已葬下二十多年了,没听说有什么卫辉杨氏宅。” 田疄感到很吃惊,又来到原先的地方,果然看到有两堆坟墓,在坟前都立着两块不高的石碑,一半截都被土埋没了。 田疄把土刨开来看,一块上面写着“河南卫辉府杨门田氏之墓。”另一块写着“卫辉府杨氏女秀姑之墓。” 坟墓旁边种着棠梨树,花都掉落得大半了。 田疄痴痴地站立在那里好久好久,捶着自己的胸脯,哀恸不已,才明白自己遇到的姑妈和表妹都是鬼。 田疄不肯背负姑妈的大恩和秀姑的情意,于是,就在村里租了屋子居住,并请了几个工匠,给姑妈和秀姑修建坟墓,在四周种上松柏,砌好围墙,又回想自己所遇到的宅子,便按照那样子,修建出来,又买了僮仆婢女,作为坟墓的主家,居住在那里了。 田疄终身不再娶正妻,只纳妾生子,继承田家的香火而已。每逢到了什么节日,必定要准备丰厚的祭品,到坟前去哀伤地祭奠。 ...
清朝的时候,把今天的辽宁沈阳管叫奉天。德行学问很好的刘公,就是奉天人。 在刘公还没有发达显耀的时候,他也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后人。 说到刘公年少的时候,真是倜傥不羁,喜交宾客,时常大手挥霍,也毫不吝惜,他家时常都有人去造访,车马不停,门庭若市,路过他家门口的人,都十分羡慕他家的家势,感叹道,即使是战国时候齐国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当年接纳宾客的兴盛也不过如此吧! 有一天,有一个叫崔元素的人,投上简帖,要拜见刘公,刘公看了他的简帖,接见了他,询问他的邦族,崔元素就说:“我是山东临朐的一个秀才,在此地游历已有二十年了,近来听说刘公,您喜欢接纳宾客,因此特意来做食客。” 刘公心里十分高兴,道:“东汉时期的名士孔融有‘座上客上满,樽中酒不空’之说,我只不过羡慕古人的风范罢了。 此后,崔秀才就时时造访刘公,刘公也时常接济他一些薪水。崔秀才大概就是十多天这样来一次,来了,必定会向刘公借贷财物。久了,家里的人见崔秀才到来,都很讨厌他,很瞧不起他,只有刘公并不觉得繁琐,每次都满足他的要求。就这样,过了两年多。 接着,刘公家里接连遭到变故,家产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又过了三年,变得一贫如洗,和一般人家没有区别了。又加上屡次考试,都没有考取。那些亲戚故交,都对他白眼相向,渐渐地到他家来问讯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婢女奴仆等也逃散而去,有的还故意在家里犯错,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请求离去,最后,家里只剩下一个老仆人了。家里面的人,也只剩下妻子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了。 寒冬腊月,准备过年了,家里只有一些御寒的蓑衣,往日用来蒸煮食物的炊具都沾满了灰尘,这年真是无法过下去了。 刘公的女儿,从小读书认字,也会吟诗,见着家里的境况,便自我戏谑地吟道: “闷杀连朝雨雪天,教人何处觅黄棉。 岁除不比逢寒时,底事厨中也禁烟。” 刘公听见了,也只得苦笑着道: “今年犹戴昔年天,昔日轻裘今破棉。 寄语东风休报信,春来无力除厨烟。” 他的妻子听了,心里不觉有些气恼起来,看着刘公道:“往日那些良朋密友,想我们富有的时候,对他们可是有求必应,因我家获利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现今,接近年岁了,吃的穿的都还没有着落,还不想想办法,还和儿辈,在那里吟诗推敲,也不觉得出丑。难道是想硬着活活而死,便预先唱起了挽歌吗?” 刘公道:“实在没办法,难道叫我去做贼吗?” 妻子道:“做贼也得,只怕你没那个本事!顺城门外的朱知县,他落魄的时候,和你是莫逆之交,他一天没有你的相助,都没有法子。现今听说他因为在家守孝,做了几年的官,也有一些积蓄了,为何不写一封信给他,向他求助呢,或许也可以解当下的燃眉之急啊!” 刘公道:“哎呀,不是你说,我差点忘记了。他总不能忘了旧日的恩情了吧!”便立即写了一封书信,叫老仆人送去,一家人就在家等着了。 等到日暮时分,老仆人空着手回来了,刚一进家门,就破口骂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不必和他来往了。开始看门人说出去了不在家,我就不相信。果然,不一会就看见他送着一个客人出来,看见了我,两只眼睛白眼转动了几下,勉强把书信接了进去。我在外面等着,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个回音,再三催促看门人,才传话出来说什么事情繁忙,来不及回复,最后又说,现在他家主人凡事都需要钱,囊中分文没有,正愁着没有地方借贷,实在不能接济我们。像这种人,还和他来往,还有什么名节。” 刘公在家等了一天,满以为定会如自己所愿,能从朱家那里得到帮助,现在忽然听老仆人如此说,不禁心寒气恼。 妻子苦笑着道:“莫逆之交,不能依恃,然而总角玩伴,也不是泛泛之交,城北的杨君,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吗?” 刘公也觉得杨君与自己是发小,很玩得来,也只能试一试了,于是又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叫老仆人带去,向他寻求帮助。 没想到,杨君还是推辞,说自己生意惨淡,本利都亏损了,口袋里实在没有钱。 刘公得到了回复,拍着大腿感叹道:“表面上口头上的朋友,他们见我们落到这地步,不肯相助,也不觉得奇怪。唉,明白患难相助的人,只有是道义之交了。”于是挑灯在灯下又写了一封书札,把自己的困境,和自己所遭到的冷遇都倾吐出来。 第二天,又叫老仆人,把书札送到南城的靳公子处。靳家世代都是富贵之家,他家的田园遍布城外各处,刘公家和他家是世交,并且两家还是亲戚。 以前,靳公子和刘公交往,每次他们坐在一起探讨道义,都是不知倦怠,夜以继日,谈论的都是一些有关忠义大节的话,谈论一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相互探讨,相互交换看法,那交情,真如同胞兄弟一样,两人都认为他们的交往,不随俗流,是古代圣人的道义之交。 可是,靳公子读了刘公的书札之后,立即就答复:“自己的知己有求,该当答应,只是,奈何心与力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请君勉励为人,做一个崇尚志气之人,不要自暴自弃,又忧虑什么贫贱的呢!况且上天生了刘君,必不会是一个庸碌之辈,暂且处于困境,需坚韧等待,他日必定会大富大贵。如我一般讲求意气的人,在这危急的时候,竟然坐视好友有难,而无法相助,心里实在感到惭愧,这种苦处也知己之人才能谅解了,望刘君能体谅我的难处。” 刘公得到靳公子的回书,既愤恨,又绝望,把回书掷在地上,道:“嗬嗬……平日与我说什么披肝沥胆,说什么道德,先进急切需要相助的时候,却舍不得破废一文,反而与这些表面之辞,来劝勉我。所谓的道义之交,也是这样的吗?” 老仆人见主人如此,也感慨,安慰着说道:“公子平日结交了那么多朋友,我看未能交到一个真正的君子。倒是亲戚之中,也不缺少富贵之人,既然已到了这地步,何不再拼着颜面不要,和他们通融一下?” 刘公感叹道:“五伦之中,朋友也是其中之一,尚且如此,无人肯相助,那些亲戚,又有什么指望呢?” 刘公说完,听到门外有踏踏的走路声,老仆人出去看,然后进去报告:“是崔秀才来了。” 妻子在一旁,说道:“呸!他来做什么,我们家已如此潦倒,难道还想来搜刮不成!”刘公道:“不是这样。这真是空谷足音啊!”便出去迎接崔秀秀。 崔秀才进了门,看着刘公家四壁萧条的样子,道:“我看刘君不是饿死之相,为何如此贫寒呢?往日的繁华,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现今的萧索,又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呢?” 刘公不觉叹了口气。 崔秀才又接着说道:“青松的也要凋零,木槿早上开放,晚上就不存在了,还有一个像我崔元素一样,肯上门拜访的吗?” 刘公道:“往日自认为结交了几位朋友兄弟,能有几个终身的朋友,患难相助,不会因为贫困而改变,没想到翻覆如此,我实在不敢再妄谈什么交游了。” 崔秀才道:“也不是这样说,廉将军被罢免了官,他的门客都离去了,翟廷尉恢复了官职,他的那些朋友都又回来了,人情如此啊,刘君你自己不腾达,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智者能明白眼下该干什么事,刘君看,当务之急,该怎么办呢?” 刘公道:“还能怎样,只能束手待毙了。”崔秀才笑着道:“怎么能如此说。我听说背负着重物走了很远的路,忍受不了,不选择地方,也要放下来休息,家境贫困,无法生活,也不计较俸禄多少,也要想办法做些事。为何不投笔从戎,到军中去做事,还可以获得几斗米,来供养家里,难道不比拿着碗去向人家乞讨,受那些守财奴的讥笑强吗?” 刘公道:“平日不曾处于别人之下,只怕我到军中去,要受到别人的折辱。” 崔秀才道:“那你可以出去为别人写写文书,夫人在家里做些针线活,也可以免除冻馁之苦啊。” 刘公道:“如此受别人拘束,就像军中的马一样,我向来都不愿如此,受人拘束。” 崔秀才又道:“囤积稀有货物,看好时机出手,可以牟取暴利。贪图眼前小利的商人,只能赚到十分之三的利,要是放眼长远,就能赚到十分之五的利,为何不去做做生意?” 刘公道:“这种一分一毫也要算计,锱铢必较的事,我向来都不屑于心,怎么好叫我去做呢?” 崔秀才道:“这样,想刘君心里的志向,想要扬眉吐气,那就非做官不可了。想要做官,必须进士登第,想要进士及第,就得整理旧业,认真攻读,要想攻读,又必须先有灯火钱。我看眼下,你很难办得到。我现在有八十吊钱,可以先送来助你。” 刘公道:“你也不富裕,我怎么忍心牵累你呢?” 崔秀才道:“人家丢弃的东西,我就收起来,人家想要了,我就给他,这有什么好推辞的呢!”于是,就和刘公辞别而去了。 没过多久,崔秀才就驾着一辆车,带着八十吊钱来了。刘公十分感激,想准备一餐饭食,来款待他,可是崔秀才把钱送给他就走了。 过了几天,崔秀才又提着一个囊袋到来,说道:“你致力于学业了吗?”刘公道:“新年临近了,有些事要忙。” 崔秀才道:“我想八十吊钱,还不够你省吃俭用的费用,我还储备了一袋的金子,帮你过上小康生活。”就把袋子扔在炕上,就出门去,刘公立即挽留,也留他不住。 刘公回屋打开口袋,里面全是金光灿灿的金子,一家人看着,也感到十分惊讶,刘公权量了一下,竟然有三百两之多。 刘公依赖崔秀才的资助,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崔秀才从走了之后,也没有来过,刘公也不知道他居住在哪里,只是在心里铭记着,对他十分感激而已。 刘公就拿出钱来,买了一处新宅,把以前的家产赎回来,又在新宅之中,掘得两坛白银,于是又变成了富有之家。 原先那些散去的仆人,又都陆陆续续地回来,千方百计地攀附刘家,以求得被重新录用。亲戚朋友也渐渐地来吊问,一年之间,又和原先一样繁华起来。刘公也不再像原先一样,广收宾客,喜欢交游,只呆在家里,用功读书,当年就考中了进士,获得了显耀的官位,到他家去贺喜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又正好碰到了刘公过生日,便派人到处去,凡是亲戚故友中,贫困落魄的人,也都把他们叫去。 等到那一天,亲戚朋友都到他家去道贺,纷纷拿出锦绣金玉等,把大堂都摆满了,给刘公祝贺。 刘公摆下酒宴,招待大家,他自己则坐在上手,招呼大家。喝过几轮酒之后,刘公走出他的席位,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话:“今日各位光临,使我刘某感叹万千啊!”他有意要奚落众人,让他们明白,他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相助,如今他发达了,不需要了,却拿着重礼来结纳,他便按照原先想好的计划行事,叫下人把收到的东西,纷纷分到自己请来的贫困的人的前面,让他们各自收藏起来,众人都感到很惊愕,不明白刘公到底玩什么花样, 其中一位年长一点的对他说道:“这些微薄之物,是用来奉送给刘公的,纵然不珍贵,也是众位亲朋好友的一点意思,刘公为何散给他人?” 刘公感叹道:“我今日很幸运,群公齐至,赐我满座好友,只是遗憾席座上,缺少崔秀才一人啊!崔秀才要是在场,一定能知道我为何这样做了!” 刘公说完,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书笺,是一首无言古诗,并让他的儿子当场朗诵,道: “主人好施予,挥霍无踌躇。 客有谏之者,主人笑曰毋。 君谓财可聚,我意财可疏。 不暇为君详,聊以言其粗。 财为人所宝,人为财之奴。 富者以其有,贫者以其无。 有则气逾扬,无则气不舒。 逾扬人逾亲,不舒人不知。 昔我贫贱时,颠簸无人扶。 有身不能衣,有口不能糊。 贵戚与高朋,相逢皆避途。 居然一厌物,俨若非丈夫。 今日奋功名,食禄复衣襦。 门庭闹入市,势力日以殊。 一寿千黄金,一箸万青蚨。 奢穷欲亦极,无劳用力图。 当时何其啬,今日何其都。 顾兹亲串惠,岂我所愿乎。 昔贫今且富,昔我即今无。 清夜维其故,反侧心踟蹰。 其故良有以,今昔人情符。 周急不继富,圣言不可诬。 忆昔齐晏子,举火蟾葭莩。 又闻范文正,义田置东吴。 设使天下人,能聚复能输。 在在无和峤,处处有陶朱。 流过阿堵物,何来庚癸呼。 堪叹近者富,唯利之是趋。 满盈神鬼恶,往往寄祸沽。 用是常自惕,羞为守虏徒。 况今得之如泥沙,当日求之无锱铢。 君不见栖栖穷巷孤寒儒,此时此际如苦茶!” 众人听了,都明白了刘公的意思,感到十分羞愧,坐在席位上,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坐在角落的人,还偷偷地离开席位,溜走了,刘公也不去挽留他们。 接着,门人进来报告,说崔秀才来了,刘公赶快恭敬地出去迎接,崔秀才进来,刘公向他拱手弯腰行礼,崔秀才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刘公可算是狗国中的疯狗,没有什么东西不咬了!还效仿唐传奇中的杜子春得意时的口舌做什么。况且繁华和萧索,又能延续多久呢,不能看透贫富,心里的魔障便又降临了。像古时的隐士接舆,光着头,光着身子在桑树之间,忽来忽去,哪还会计较得失荣辱会伤人呢?领略到了时间的人情冷暖,连点点头也算是多余的的事了!” 刘公又向他行礼道:“您说的话句句都是至理啊,我谨记在心,好时时警戒自己。” 当晚客人散去之后,刘公独独要把崔秀才留下来,刘公的妻子也出来拜见崔秀才。 刘公问崔秀才道:“近来你又迁居到了哪里,为何那么久都不到我家来,也让好让我好好酬答你的恩义。” 崔秀才道:“往日我向你索要东西的时候,你指望要我报答了吗?” 刘公道:“实在没有这样的想法。” 崔秀才道:“那难道我就有这样的心里吗?你对我真是不宽恕啊!” 刘公听了,爽朗地笑了,便转问崔秀秀家里有几口人。 崔秀才道:“家里倒也孤寂,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口。” 刘公听了,高兴的说道:“小女还没有许配人家,想和你家结为姻亲,怎么样?” 崔秀才道:“这万万不可。” 刘公就追问:“有何不可。” 崔秀才支支吾吾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一个长者,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危害,之所以不敢和你家结亲,是因为我并不是人类,其实是艾山的一只老狐。因为你抱有一种高大的志向,气度不凡,才不远千里来和你结交,助你由贫到富,也是你命中该有的定数,也不是单凭我的能力就能做到的。我只不过特意来因人成事罢了,现今夙愿已了,该当永远和故友告别了。” 刘公才恍然大悟,不觉伤心地说道:“你离去当然可以,只是让我成了得鱼忘筌之人,怎叫人安心!” 崔秀才道:“我只不过贪图上天的功劳,来助你,有什么好感激的。从此,你的前程一帆风顺,只是官位不会超过三品,然而财富倒是可以达十万之多。” 刘公点了点头。 崔秀才又道:“虽然如此,在这临别的之际,我还是有句话要留给你,我听说各自的人心不同,就像人的面貌一样,橡树和樟树,要七年才能辨别得出来,对人的了解,也不容易明白。与其贪图名声而使自败落,哪里比得上心神淡薄而保全自己呢!除去自己的固执,而能够与众人相合,这才是成全友情的道理,希望你能记住,不要让猪狗都笑话你。”说完就辞别而去了,后来果真再也没有到来。 刘公后来官至臬司,因为老了,才高老还乡。只是一生感念崔秀才的恩义,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摆下香案祭祀,从不懈怠。 ...
从前,有一个叫田俊卿的书生和一个叫张生的书生是好友。他们结伴一同去京城里赶考,没考试以前,他们一同住在客栈。 田俊卿看张生日夜读书,简直像一个书呆子。就和他打趣的说道:“你日夜读书多累啊!今晚我带着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张生被田俊卿领到了京城有名的妓院。一位花枝招展的妈妈立刻迎了出来,对着田俊卿喜笑颜开的说道:“田大爷您又来了,我们这里的一枝花小姐就等着您呢!” 田俊卿对妈妈说:“您也给我这个好哥们找一个漂亮的小姐。”张生大惊,一看是妓院,慌忙逃走。 次日,京城考完试,榜上都无名。他们一同回家,在路上,张生看见他们后面,有一个轿子被人抬着,吱呀、吱呀、……的叫着,总跟在他们身后。 张生很疑惑忙问田俊卿,“后面的轿子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在我们后面?”田俊卿脸上出现了神秘的笑容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天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了大地。他们走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张生看见轿子里走下来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田俊卿对张生说:“她就是我从妓院里花大钱赎买出来的一枝花”一枝花冲张生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们一同进了客栈。 在客栈里,深夜,张生还在挑灯夜读,他旁边屋里传来一阵阵,田俊卿和一枝花恩爱的欢笑声。实在吵闹的不行,张生就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照样读书。 清晨,当天空有了亮光,雄鸡的打鸣声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张生闹醒。他使劲睁开眼睛,这个时候,田俊卿已经催促着赶快启程了。 他们终于踏上了家乡的土地,喝到家乡的水了。可他们却停下了脚步,原因是,一枝花病了。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浑身出满了红红的疹子,疹子又变成了小疙瘩,布满了她全身的时候,开始化脓,奇臭无比。 他们不得在客栈里,停留了下来。找来医生,为一枝花医治。医生看完一枝花的病情摇摇头,爱莫能助的走了。 田俊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嚷道:“真晦气,就快到家了。她却得了这样的病,连医生都治不好了,我看,我们还是扔下她走吧?免得她把病传染给你我,”说完,田俊卿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生望着病榻上面,面容憔悴的一枝花。心里升起怜悯的心情,他走上前端给她一杯水。心想,她身边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我要是也离她而去,就没有人照顾她了。她即使死了,也应该身边有一个人。把她埋葬了啊! 张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一枝花,忘记了读书,忘记了吃饭。 一天夜里,一枝花把他叫到床前对他说道:“谢谢你,在我重病的时候不离弃我,照顾我左右。让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人类不光是有田俊卿那样,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人,人间更有你这样善良的好人。” 她站起身,走下床,把脸洗了洗。张生看到,一枝花满脸小疙瘩不见了,一枝花又恢复到了原来貌美如花的模样。 看到张生大张着嘴巴露出惊讶的模样,一枝花笑了,她对他说:“我乃是万年修行的狐仙,因为贪恋人间的荣华富贵。也想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才认识了田俊卿,本想和他结为百年夫妻。我装病考验他,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心爱我,谁知他经不起考验离我而去。这样的爱人经不起考验,是不适合做我丈夫的”说完狐仙用爱慕的眼神痴痴的望着张生。张生立刻脸红,不知所措。狐仙上前抱住了张生…… 过了几年,张生和田俊卿又结伴去京城里赶考。次日皇榜贴出,张生榜上有名,被皇帝招为驸马。 又过了几年,张生和公主手牵着手。在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漫步在花园中,观赏着满园花开柳绿的风景。春意盎然的美景,习习的暖风迎面扑来,张生和公主在院内游玩,陶醉在幸福美好的生活里。他们忽然看到假山石上站立着狐仙,她正用温柔的双眼望着他们。张生和公主慌忙跪拜,狐仙冲他们满意的微笑。然后把她那仙女下凡,美貌的身体一转,轻飘飘的飞向了天空,消失不见。 ...
噶,就是年少的意思,雄,就是俊美的意思,甘肃抱罕人说“噶雄”,和中原人说“少俊”的意思一样。本故事要说的“噶雄”,是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长得年少英俊,所以就叫噶雄了。 噶雄,姓杨,本来是粤东人,因为他的祖父到山西河州来做副将,还在做官期间,就死了,因为路途遥远,灵柩运不回去,便就葬在了河州,他们一家,也就在河州定居下来了。 噶雄的父亲杨锟任守备,四十岁就死了,噶雄年幼,是他的叔叔婶婶把他养大的。他的叔叔杨铻是一位千总。 当时大同有位周公周文锦,担任河州副将,可怜噶雄遭遇不幸,又是官宦人家的后代,就把噶雄看成是他父亲的继承人,让他到他的府里,担任书记,负责管理文书等事。 噶雄刚满十七岁,十分聪慧灵敏,很讨得大家喜欢。 周公有一个女儿,对噶雄更加亲密,时常送给噶雄吃的喝的,还有其它的东西,虽然没有其它越轨的事情,然而两人相互爱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有个叫务子的人,和噶雄的年纪差不多,为人也十分的狡狯机灵,和噶雄一起在书房中做事,晚上,就睡在书房中。 那时是夏天,天气炎热,务子就睡下屋廊下睡,噶雄就一个人睡在屋内,因为天热,都不关门窗。 噶雄一觉醒来,映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噶雄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的床前,不觉吃了一惊,不知道是鬼还是人,便蜷缩起来一动不动。 女子用手抚摸他的背,小声说道:“不要怕,是我。” 声音很像周女,噶雄慢慢地睁开眼来看,果然是的,才由惊恐变为欢喜,急忙坐起来,问道:“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周女笑着说:“可怜你一个人寂寞,特意来陪你。”说完,就慢慢地脱下衣服,爬上床榻,揭开被子,就钻进去了。 噶雄只觉得周女的肌肤细腻光洁,不觉把手向她的身上摸去,真是光滑无比,并且还伴着幽幽的清香,夺魂消魄,即使是柳下惠那样的君子,恐怕也难以克制了。 当夜两人如胶似漆,风流缠绵,一直到五更天,周女才离去。 噶雄心里回味着鱼水之乐,如醉如梦,恍惚迷离的情景,就像书上说的楚王在巫山和神女欢会时的一样。 第二天,噶雄进内室去,周女刚梳洗好,噶雄看着她浅浅微笑,周女也笑着回应他。噶雄心里真是无比欢喜。 噶雄始终担心怕被务子知道,就借周公的命令,叫他箭亭去睡。 务子说箭亭已有老军在那里值夜了,还有什么事,需要叫我去。 噶雄道:“这是主人的命令,谁敢追问呢?” 务子只得唯唯地答应,虽然把被子搬过去,然而心里始终疑惑不解。 到了半夜,务子就爬过墙去,观察噶雄的动静。刚走到台阶下,就听到房里有说笑的声音。务子就慢慢地走到黑暗的地方,从窗户的缝隙中往里偷看。当时,月亮把屋子照得一片光亮,房里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务子看见噶雄正和一个女子在亲热,他看清楚了,是周女。 务子也正是年轻火热的时候,见他两人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不觉砰砰跳个不停,想走开,可又老是站着不动,只盯着屋里的光景。不觉*一阵涌动,才退回去。 老军正在床上翻身,问务子:“去哪里了?” 务子道:“上厕所。”鬼故事 老军有些恼怒,道:“我一夜都保持着警醒,什么事我觉察不到。你二更出去,那么久了才回来,一定是去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了。不把实话告诉我,我立即把你扭送到辕门官那里去。” 务子害怕了,便把事情告诉老军,老军本是个十分迂腐的人,听了惊骇地说:“以下*上,是没命的事。你知道了,不告诉主人,也是有罪的,听我的话,尽快告知主人。” 务子本来就有些嫉妒噶雄独自得到周女厚爱,又听老军这样说,便秘密地去告诉了周公。 周公听了,不觉恼怒,就走到内室去责问他的夫人,夫人道:“女儿晚上都睡在我身旁,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从哪里听来了,就来责问,真是无事找事,即使是找事,也不能这样说呀!” 周公既恼恨又惭愧,就对女儿大肆教训了一顿,周女心里受屈了,哭泣起来,不吃也不喝。周公又把噶雄责打了二十大板,把撵了出去。 噶雄孤苦无依,来到洮州的一座古庙栖身,一天从外面要饭回来,正一个人在那里感伤,忽然见周女来前来,对他说:“你不用担忧,天地如此之大,哪里不能容身呢,请让我和你一起到江湖隐居,怎么样?” 噶雄见到周女,既悲又喜,流着泪对她说:“我一身之外,别无他物,你虽然钟情于我,我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做一个乞讨人的妻子呢?” 周女道:“哪会到这地步。你姑且带着我到青海湟中去,有我在,就保证你一生吃穿不尽了。” 于是,便一起去了西宁。 周女拿出资本购买房产,一切日用之物,还请了仆人婢女,简直就像是一个富有之家一样。 然而,噶雄私底下观察,起初也不见周女带有什么口袋箱子,实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心里十分疑惑。 没过多久,碰到他的叔叔杨铻因为公事到湟中来,在街铺间就遇到了噶雄,乘着高大的马,穿着高贵的衣服,他的叔叔以为看错了,不敢立即相认,就向市人询问,那些人都说:“是河州杨公的孙子,刚搬到这里来,才过了半年多。” 杨铻心里郁郁不乐地回到旅店,又让老仆人秘密去侦探,果然是噶雄。 老仆人又私自去到他家,对他说:“郎君怎么发迹了?老奴和二爷来这里已有几天了,郎君怎么不念及抚养你的恩情,到店里询问一下呢?” 噶雄进去告诉周女。 周女道:“即使是过路人对人有恩,也不能忘记,何况是叔父呢?况且,现在你已是富家人,而让叔叔寄居在旅店中,这可以吗?” 噶雄便前去拜见叔叔,诚恳地请求他到自己家里去住。 杨铻就答应了。一到噶雄家,侄媳妇就出来拜见。 杨铻一看是周公的女儿,吃了一惊,向噶雄私下询问其中的缘故,噶雄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杨铻只觉得事情很是奇异,心里默想,自己来的时候,也没听说周公府中有失去女儿的事,难道是周公忌讳把这样的事说出来,担心招致人家的非议吗? 杨铻在那里居住了两天,就回河州了。 然后去拜见周公,叫周公让左右的人都退下,然后把所见到的事,告诉周公。 周公也惊骇地说:“我女儿本来就在家里,刚才才一起吃过饭,哪里会有这样的事,这事不认真调查一下。” 便立即派遣人去把噶雄抓来,在周公的严厉审讯下,噶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周公才忿恨地说:“为什么让妖物借用我女儿的名声,那么久了也不回来,是想玷污我家的清誉吗?” 周公进去和夫人商榷,说:“噶雄在祖父,活着的时候,也是这里的副将,和我家正好门户相当。女儿已有十七岁了,和噶雄是同庚生的,年纪也刚好匹配,就把女儿嫁给他,你看好吗?” 夫人道:“我向来就有这个意思。” 周公把他的意思告诉噶雄,噶雄明白了和自己奔逃的并不是周女,便答应了。 成婚的当天晚上,忽然见那个女子已先在新房之内了,噶雄感到很惊慌,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想立即出去。 那女子笑着制止他,说:“什么事要回避?我虽然是狐,现今实在是来报答你的恩德的。你年纪小,固然记不清楚了。往日你祖父在这里做官的时候,曾经到土门关去打猎,我中了箭,被抓获了,你的祖父怜悯我,把我给放了,我多次想要报答,只是没有机会,这次乘着这事能给你做媒人,我的愿望达到了。然而,不是你和周家的女儿有缘分,我也是无能为力。” 说完,就窜出不见了。 众人才明白其中的因果,狐狸实在是在曲折地促成这门婚事,因此叫狐为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