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个故事。 爷爷去世后,家里经济情况每况愈下。母亲只好跟着队里的几个妇女组团去深圳打工,经常一去就是一年,过年才回来。 6岁时的一个暑假,父亲因为要忙鱼塘里面的事情,吃过早饭的时候跟我说:“满伢子,今天上午我跟你哥得下塘干活,前几天村里广播通知说你妈寄信过来了,信已经到了村里学校小邮局,你上午去取一下吧。这是1毛钱,你去的路上买个冰袋吃。” “好哦!”不用下塘干活,又可以吃我最喜欢吃的冰袋,我自然心里高兴。但是,有一件事情却让我对这件事情想打退堂鼓。那就是:从我们家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片乱坟岗。 小的时候,每次吃完晚饭,总喜欢缠着父亲或者大伯坐在堂屋前面给我们讲故事,说聊斋。这导致的结果是,我和哥哥的胆子都特别小,特别怕鬼。所以,每次上学、放学,我跟哥哥都是结伴去的。 父亲和哥哥下塘干活,我只好硬着头皮锁好门出发了。起初的路旁全是农田,黄灿灿的稻谷迎着夏天的微风开始摇摆,我的心情也快乐的摇曳着。过了这一片农田,就到了乱坟岗。这块乱坟岗的来由我也不知道,只听老爸说他出生的时候那片坟就已经存在了。后来陆陆续续有一些被挖掉变成了农田,但是面积还是有一大片。 那条去学校小邮局的路就从乱坟岗中间穿过,路边的杂草已经长的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风吹过去,那成人高的杂草也随之低头,一眼看过去隐隐约约总是可以看到各种坟头。那条路只是一条泥土路,在各种坟头中蜿蜒着,最后连接到村里的大路。一路上我心提到嗓子口,走了大概15分钟的时间,我都是一步一回头去看,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似得。幸好一路无事。 到了学校,拿了信,我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个冰袋。小卖部的罗爷爷跟我一直都非常熟悉,他是我们邻村的,儿子承包了这个小卖部,他一直在这里帮忙看店。我每次买东西他都会多送我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觉得特别慈祥的罗爷爷今天感觉特别诡异,诡异得甚至让我有点害怕。 我没有多想,小孩的心总是能被零食完全占据,我兜里装着信,手里拿着一个冰袋吮吸着,一路小跑地往回赶。这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湖南的夏天经常这样,头一分钟还烈阳似火,第二分钟就已经雷声隆隆、大雨倾盆了。)我拿着冰袋在路上继续晃荡着,在经过乱坟岗的时候,伴随着天上的雷声,大雨开始倾盆而至。 雨打在脸上生疼,我拿着没有吃完的冰袋往前使劲跑,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泥泞的乡间小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我跑的速度非常慢,还时不时的摔跤,冰袋也已经掉到路边的小水沟里了。到乱坟岗中间一块空地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是空的路边竟然多出来一座新坟来,我吓了一跳,可是那时候雨已经很大,路上都起了一层水雾。我没顾得上仔细看,就继续往前跑去,快要跑出乱坟岗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虽然雨声很大,但这声音听得仔细,这明明是刚刚小卖部的那个老爷爷。 我以为是刚刚忘了拿什么东西,或者是他又要送我什么吃的,只好回头看去,蜿蜿蜒蜒的路穿插在众多坟头,一直延伸到远方,被水雾笼罩着。在刚刚看见的空地新坟头,隐隐约约站着一个驼背的身影,在风雨中,朝我走来。 我吓得汗都出来了,可这时候我身上已经被雨淋透了。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汗了。我继续往回跑,终于跑回了家。 回到家后,父亲和哥哥已经到家躲雨了。我把已经被雨水湿透的信交给爸爸之后,打了个打哈欠,父亲给我换了一身干的衣服。 当天晚上,没来由的,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和大伯在床边照顾我。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大伯对父亲说:“9队的老人罗润云刚去世了,你听到唱大戏的声音没,应该是刚刚的事情。明天又得去吃场面,做人情咯。”我感觉一阵心悸,但是因为生病,后来又沉沉地睡去。 等我病好的时候,已经是5天之后的事情,后来,我跟哥哥一块走那条路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真的有了一座新坟。我凑近一看,还真是小卖部罗爷爷的坟,坟上的鞭炮都是刚刚燃放过的,颜色很鲜艳。整个乱坟岗,只有这一个坟堆有墓碑,碑上罗爷爷的笑容还是跟那天一样,那么诡异。 我后来转到邻村的小学上学,村里也修了一条大路通往学校,我再也没有一个人走过那条路。 ...
抖动的QQ窗口 午夜,月黑风高。 寝室里的电脑桌前,丁凯祥正疯狂地添加着陌生的QQ好友,他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无聊的人,此无聊有两层含义:一为闲而无事;二为泼皮无赖。因此,丁凯祥在不断添加新好友的同时,也恬不知耻地疯狂骚扰QQ在线好友。 丁凯祥双击一个陌生的QQ好友头像。窗口打开,进行对话。 丁凯祥:嘿,朋友,你好! 对方回复:你是谁? 丁凯祥贱贱地笑,手指飞舞:我是你朋友。 对方又说:我不认识你。 丁凯祥:聊聊就认识了。 对方停止了回复。 丁凯祥等待了几秒钟,有些不耐烦,鼠标控制箭头飞快地移动到QQ对话框上的抖动图标,食指轻轻一点,QQ对话框立马上下抖动起来。陌生QQ好友的头像突然黑了。 不过很快,此好友的头像再次亮了起来,并欢快地跳跃着。 对方:你有病啊!抖窗口弄得我电脑死机,文件还没保存,全没了。 丁凯祥盯着电脑屏幕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丁凯祥:谁叫你回消息这么慢,活该!哈哈! 对方终于怒了,开始破口大骂。丁凯祥没了兴致,立马把他拉黑。 今天,丁凯祥的心情不好,无处发泄的他把枪口对准了QQ上的好友,他现在聊天有个习惯,一旦对方回复消息稍慢便疯狂地抖动QQ窗口,甚是惹人讨厌。 今天下午女友孙雅雨找到丁凯祥莫名其妙痛哭了一顿,丁凯祥早看不惯女友的眼泪,当下冷冷地说分手,想彻底脱离这个让他早没了兴趣的女人。孙雅雨哭得更伤心了,可丁凯祥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他的心早飞到了另一个叫俞清的女人身上。而恰在此时,丁凯祥看见俞清与骆波手挽着手从他面前走过,这两个暧昧已久的人似乎也是在今天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在丁凯祥终于恢复单身的时候。丁凯祥恨得牙痒痒。 火,无处可发,丁凯祥再一次点击了一个网名为“WZ”的陌生Q友的头像。 丁凯祥:嘿,朋友,你好! WZ并没有回话。 丁凯祥冷笑一声,迅速连击了两下抖窗口图标,QQ对话框立马抖动起来。 WZ终于回复:别抖了,烦死了。 丁凯祥:哈哈,你烦?我就抖,你能怎样? 说着丁凯祥又一次连击两次抖动图标。 几乎是瞬间,对方来话。 WZ:你想死吗? 丁凯祥正准备仰天冷笑三声,却突然发现自己的QQ对话框猛地抖动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五脏六腑随着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大力撞击着他的身体,血管里的血液急速流动,似乎要冲破血管,冲破皮肤,像喷泉一样飙升出来。就连身体里的器官也像要脱离了组织,丁凯祥觉得那一震几乎让他差点连心肺都要吐出来。 QQ又“滴滴”地响起来。 WZ:怎么样?抖动的感觉爽吗? 丁凯祥惊恐地翻倒在地,哆哆嗦嗦再不敢回复一句话。 WZ: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丁凯祥不动声色,他慢慢往墙边移动,那里有个插线板,丁凯祥觉得只要断了电源,待电脑关机后,WZ就不能再对他产生威胁了。丁凯祥的手伸向了插座。 “滴滴”声急速响起来,像催命符般刺激着丁凯祥每一根神经。 WZ:看来你想耍花招不回答我的问题。 丁凯祥的QQ窗口再一次剧烈地抖动起来,丁凯祥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中,猛烈的震动震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他手臂上的血管似乎再也承载不了这种生猛地撞击,逐渐出现细小的裂纹,鲜红的血液随着震动像筛子一样喷发出来。丁凯祥难以抑制地把身体缩成一团,他只觉腹腔里的内脏都快震碎了,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同时吐出来的还有一块肉色的不知名内脏。 丁凯祥呆呆地望着地上的肉状物,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WZ:哈哈,不要被吓死了,那只是一块猪肺!我感觉到你胃里有未消化完的猪肺,让你完整地吐出来吓吓你,哈哈。 丁凯祥愣了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然扑到电脑前飞快地打起字来。 丁凯祥: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该抖你窗口,我叫丁凯祥,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事都听你的。 对方却在这时候没了动静,不知在思考什么。 良久字迹再一次出现。 WZ:你叫丁凯祥?哈哈,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以后你每登一次QQ,我就抖你一次窗口,直到我解气了,不过那时候你承受不了抖动提早死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哈哈。 丁凯祥如愿正常下了QQ。那个该死的WZ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何他抖动的窗口能把人心肺都震碎?就算是丁凯祥事先无聊惹怒了他,可他把丁凯祥都折磨得出血了还不能解气吗?然而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终于把命捡回来了,只要以后不登QQ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丁凯祥也在此时发现,硕大的寝室里,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室友们却仍安安静静地睡着,像一座合葬的坟墓。 丁凯祥在黑暗中看了一眼一号床的骆波,然后迅速爬上了自己的床,他躲在被子里的眼睛散发着猫一样的幽光,他也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想带你一起走 在进入网吧之前,丁凯祥跟一位好友打了声招呼,如果他进了网吧十分钟后仍没有出来,就让好友剪了这家网吧的电线。 没有电,丁凯祥就可以趁乱安全逃脱。 黑暗中,丁凯祥只差一步就迈出了大门,这时一只手抓着丁凯祥的衣领腾空提了起来,大厅的灯又忽然亮了。 吴真显得很生气:“喂,我是鬼啊,你以为没电了我就丧失了行动能力吗?给点面子好不好?我哪有那么弱?” 这时,俞清跌跌撞撞从门外跑进来。 丁凯祥眼睛亮了一下,“俞清!” 可俞清却直径跑到骆波身前,满脸焦急。“你怎么不在医院好好养伤跑出来了呢?” “你不是不肯见我了吗?”骆波很失落。 俞清突然抱住骆波大哭起来,“傻瓜,我是生你的气,我气你哪怕是为了别的女孩子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 骆波愣了愣,也抱紧俞清。“没有别的女孩子,一直都没有。” 丁凯祥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俞清多少是有一点爱自己的,却没想到,他豁出命去苦苦争夺的爱情,从来都是一场空。 吴真阴狠地笑着:“小子,我想要你这条命已经很久了,要不是小雨拦着我,早在你利用我杀骆波时我就结果了你!” 丁凯祥终于回过神来,大叫道:“不要!” 与此同时,大厅中也传来一声女声:“哥!不要!” 丁凯祥惊喜道:“孙雅雨你没事?”随即,丁凯祥又说,“他是你哥吗?那太好了,你帮我求求情,让他不要杀我!” 孙雅雨焦急地走了过来。 丁凯祥却在这时想起一件事,前阵子,校园门口出了一起车祸,一对表兄妹惨死。他想起,孙雅雨说她要离开了,她哭哭啼啼,目光中全是不舍。丁凯祥还想起,在他利用WZ伤害骆波后,孙雅雨眼中那浓浓的悲哀,那悲哀一半来自对自身命运的无奈还有一半应该来自吴真要杀他,而孙雅雨劝说哥哥后却遭遇丁凯祥那样的刻薄对待吧? 最后,丁凯祥还想起孙雅雨说过:我本来只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了,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注意,我想带你一起走。 孙雅雨轻轻把手放在丁凯祥心脏的位置,轻声说:“你的命是我的,由我来结束。” 在丁凯祥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听见俞清对着骆波说:“真爱,无关金钱,无关长相,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会被拆散的。” 原来,一直都是他,不懂爱。 ...
傍晚,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楚梦走出教学楼时,雨正下得欢,雨点像一个个淘气的小恶魔,毫无规则地在天空中飘荡,楚梦没有雨具,又不想冒雨淋湿了课本,所以她在所有同学都走掉之后,她回到了五楼的教室,空荡荡的教室有点瘆人,她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看窗外的雨,雨水顺着玻璃细细地流,像一条条尖头尖脑的蛇在爬动。 突然一声尖叫,惊得楚梦浑身一震,她扭过头,望向门口,门嘭地一下撞被开了,一个女生哭喊着跑了进来,她说她遇见了鬼,在楼梯间里,那个鬼趴楼梯上,正在慢慢地向上爬。她不小心一下子踩到了鬼的手,咔嚓一声鬼的手骨被她踩断了,她带着哭腔,不断地说:怎么办?怎么办?鬼会找我报仇的…… 楚梦的胆子不大,但是她绝不相信大白天的闹鬼,于是她想拉着女孩向楼梯间走去,可是女孩死活不去。楚梦没办法只好自己走进了楼梯间,因为放学了,楼梯里的灯全部熄灭,楼道里不是一般地暗,她拿出手机照亮,一步步向下走,拐角里更加阴暗。除了一小滩积水,她没发现楼梯里有任何异样,鬼更无处可寻。 楚梦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那是微信的提示音,她靠在墙壁上打开微信,微信突然就没了,手机屏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长的一条,正在逐渐变大,当她看清那东西是个人形影子后,她的心咯噔一声猛跳了一下,震得胸腔几乎爆裂开。 难道真的有鬼,可是女孩不是说鬼趴在地上吗?怎么跑到她的手机里了?此时她觉得腿软软的,浑身不自觉地打着哆嗦。 “楚梦……”随着一声叫喊,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她扑来,她尖叫一声,伸手向那个黑影用力抓了一把。 “哎呦!楚梦是我,你怎么了?”黑影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穆青你吓死我了!”楚梦看清楚黑影,扶着狂跳的心。不满地埋怨着:“你来这里干嘛?” “找你呀!外面下着雨,我寻思你肯定不能带伞……” “穆青,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分手了,你不要老做这些没用的事。不会感动我的,只会让我反感。”楚梦说完绝情地推开他要走,穆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说:“楚梦你变了,以前你说会爱我一辈子,这才多久?你就忘了你的诺言,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漠,难道你忘了……” “对,我忘了,不要老拿以前的事说事,我讨厌,特别讨厌……”楚梦失去理智般的大吼,终于震住了穆青,他不再跟上她,只是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楚梦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教学楼的,她的心一阵狂跳,望了一眼身后,穆青没有追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顶着雨回到了宿舍,浑身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很难受。她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浴室。也许是天冷,浴室里没有人,她走过去脱掉衣服,打开花洒,冰凉的水一下子冲到了她的身上,激得她浑身一颤,可是没有躲开,任由冰冷的水洗刷着自己的身体。 突然一阵嗤嗤的声音响起,她惊恐地回过头,见一个女孩正在弯腰脱着衣服,没过多久她身旁的花洒被女孩打开了,女孩背对着她站在花洒下,水雾把她的身体冲的朦朦胧胧,散发出一种惨白的光,楚梦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的背影好熟悉,似乎那里见过,因此她想看清女孩的脸,她说:“今天没有热水,这水真够冷的。说完她看女孩没有一点反应,索性又说:”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没见过你呀?“ 女孩似乎听出楚梦在和她说话,她慢慢转过身子,脸转过一半时,她停住了,好像害怕什么一样。 楚梦却不然,她的好奇心正在燃烧,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看清女孩的脸,她向前走了几步,绕到了女孩的面前,刹那间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你……你……“扑通她跌倒在地。 楚梦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被送去了医务室,医务室里的老师说她惊吓过度,而且还有些着凉。问她看见什么晕倒了,她白着脸摇摇头。 后来女生宿舍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好多同学找她求证,她只是摇头否认,可是这并不能阻止流言,反而让流言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楚梦因病休息了三天,第四天她去了教室,老教授讲课前,开始点名了。 教授不断地念着学生的名字,下面有人喊”到“。 片刻后,教授念到了一个名字。 ”穆青?“ 没有人回答。 ”穆青,穆青没有来吗?“ 楚梦环视了教室一周,果然没见穆青的身影。反而发现教室的后面坐着一个长发女孩,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有些异常,嘴唇红得像血。突然她抬起头,一只死鱼般的眼睛快速地看她一眼,她打了个冷战,再去看那女生,她又地下了头。 快下课时,穆青来了,坐在了楚梦身边,楚梦一愣,瞪了他一眼。 穆青也不恼,笑着对楚梦说:”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晚了?“ ”关为什么事。“楚梦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不关你的事。“穆青调继续笑着说:”给你讲个怪事。“ 楚梦没吱声,继续听课,穆青自顾自地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楚梦,她一直在我耳边哭诉,说她很冷,地下很冷……“ 楚梦的头嗡一下炸开了眼睛瞬间瞪大,喉咙想要叫出声音,却如被堵死般张不开嘴。 ”很震惊吧?“穆青眯着眼看清她的表情说道:”在梦里楚梦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楚梦激动地问道。 ”她说,她死了。“ 咣当一声,楚梦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引来了教授不满的目光,她尴尬地低头捡起了书,再一看身边,穆青竟然不见了,她慌乱地看了一眼教室,除了后座的女生,所以的同学和教授都不见了,女生正慢慢仰起头,露出她的面容。 ”不……“楚梦尖叫,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那张脸才是属于楚梦的,而她不是楚梦,她叫楚颜是楚梦的妹妹,她和楚梦是双胞胎姐妹,性格却恰恰相反,她不爱学习脾气暴躁,楚梦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学习永远是学校第一。她考上了大学,楚颜落榜了,她不服气,她一点也不服气,她觉得都是因为有楚梦比着她才变成了坏孩子,要是没有楚梦,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她故意和楚梦交换了衣服,俩人走到小河边时,她趁楚梦不备把她推下了河,楚梦在河水里打了个滚,就不见了,从那天开始她变成了楚梦,而楚颜却失踪了,在母亲的再三逼问下,她说看见楚颜和一个男生私奔了,母亲悲痛欲绝又觉得丢人,连警都没报,让楚颜更加痛恨。 ”你在干什么?“教授的声音如雷贯耳,楚颜一下子清醒了,她看见教授的脸正在慢慢的变化,变成了楚梦的脸,她疯狂地扑上去,用力抓,用力打,嘴里嚎叫着:”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要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最后她被送进了疯人院,她疯了,整天对着镜子扇自己的嘴边,一下一下又一下…… ...
每一个火车站附近都有那么几间旅店,破烂的牌匾,狭窄的入口,从外面看上去是一片破败的景色,只是门口挂着写有“旅馆”两个字的牌匾,格外显眼,大大的红字仿佛要滳出血来。 1 从火车上下来,方长松了一口,三天的颠簸总算是画上了句号。在火车上,他就没有真正睡着过,就在他下火车的那一刻,倦意袭来,他只想找个旅店,美美地睡上一觉。 背着硕大的行李包,方长走出了火车站,面对于陌生的城市,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只是习惯性的右转。 走出近百米的距离,鲜红的“旅馆”两字映入了他的眼帘,那牌匾上面还写着几行小字,介绍房间价格。方长看着,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便宜,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走到旅店门口,他往里面看了看,大厅显得狭小,不过倒是很干净,厅里还挂着几盏灯笼,使得这里看上去倒是并不显得寒酸。 而且大厅里所有的都是开着,将大厅照得通亮。 方长下意思地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钟,还远没有到开灯的时候,方长心想着,这个老板还真会浪费电。 不过,方长对于这个旅店还是比较满意的,便走进大厅。 柜台上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她头发随意地留着,干练的脸上有一点苍白,含着几缕难掩的疲惫,坐在那里傻傻地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生意来了。 “老板娘,住店。”方长说了一句。 老板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方长背着巨大的行李包,才开始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方长要了一个最便宜的房间。 当他拿到钥匙的那一刻,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掂了掂,这钥匙是最老式的那种,而且还是生锈的,上面的齿轮歪歪扭扭。 方长真的很怀疑,到底这个钥匙还能不能开门。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个人上楼,刚好在楼梯口遇到一个清洁工,她正在清理着过道上的垃圾。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太冷,但是方长注意到,那清洁工有一点怪异,她头上带着一挺帽子,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衣服,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听到脚步声,仿佛惊弓之鸟,抬起头看到是方长之后,才恢复正常。 方长不好意思地看了对方一眼,上到了三楼。这个旅店的结构错综复杂,像个古老的城堡,而现在被改造成了一家旅店。 方长在昏暗的走廊上,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自己的房间。房门破破烂烂,门底下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细缝,足够一只手伸进去。要不要这么破,方长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便宜无好货的道理。 钥匙插进钥匙孔,试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把房门开,看着生锈的钥匙,方长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这个它给折断。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手上突然来了一股力量,将钥匙一扭,咔嚓一声,房间竟然开了。 方长感觉很神奇,却无法细想它是怎么发生的。 走进了房间,方长便闻到一股百合花的味道,真想不到老板娘还这么仔细,竟然在房间里还洒了香水。这40元的房间空间很狭小,没有卫生间,采光也不好,要是拉上窗帘的话,基本与天黑无异。 不过,四周墙壁倒是很干净,床辅上的被单是白色的,崭新的一样,这是房间里唯一一个还看得过去的东西。床辅的对面是一幅桌椅,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估计它的历史跟方长手里的钥题一样悠久。 便宜的东西便宜用,方长对于住的环境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他现在真是太累了,根本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么多,脱掉袜子,连脚都没洗就直接上了床。 那一股百合的香味竟也已经消失了,方长颇感无奈,想着想着,人已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长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推他,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一道白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眼前。方长害怕极了,他想大声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想从床上爬起来,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浑身上下丝毫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方长清晰感觉到一个鬼魂一直停留在他的身后,一种极度的恐惧蔓延上了他的心,接着他感觉自己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吸气吞气都用尽他全部的力气,冷汗徐徐,浸湿了他的衣服。 方长在这一时刻感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不知道是怎样结束的那个恐怖梦境,当方长醒过来的时候,房间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他浑身酸痛,精神状态比刚下火车时更差,这一觉,对于方长来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想起那个可怕的梦,方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鬼压身,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方长祈祷着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晚上8点钟,肚子恰到时机咕咕的叫了起来,得赶紧的下去找东西吃。 晚饭过后,方长的精神恢复了过来,他并没有急着回旅馆,而是进了一家网吧,一直玩到十一点多,才返回旅店。 这个时候,旅店里住着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躺下休息,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灯还倔强的亮着,卒将回到自己的房间。但由于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他只好穿着拖鞋,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走到尽头时,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方长闻到女子身上传来的百合香味,与他今天第一次进入客房时,所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方长走到女子身后,可是那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应,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挡住了方长的去路。 方长很绅士地说道:“姑娘,你要不要上厕所?如果不上的话,那你就挡住了我的去路。” 女子听到声音之后,才回过身来。 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了方长的面前,精致的五官仿佛不是人间拥有,她实在是太漂亮了,那惊艳的感觉让方长有一些猝不及防,想不到在这样一个破烂的旅店里,竟然会有一位倾城美女。 女子看到方长,脸上充满了惊喜,说:“你在跟我说话?” 方长故作幽默,答道:“当然了,这里又没有别人,这三更半夜的,难道我在跟鬼说话不成。” 女子扑哧一笑,如冰山初融。 方长也为自己能够博得美人一笑而开心不已。 可惜女子并没有停留,“你用吧,我先走了。” 说完,女子就转身离开。 方长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惊叹于她美貌的同时,又似乎感觉到哪里有此不对劲,但具体地他又说不上来。 方长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目光,走进卫生间,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往一侧倒去,肩膀划到门框边上,一下子便刮破了方长的皮肤。伤口虽然并不是很深,但鲜血还是流了出来。方长暗骂了一句,真是倒霉,这个破地方还真邪门。 回到房间,方长拿出创口贴给自己止了血,便躺在床上,考虑着明天要不要换一家旅店来住。 2 当方长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昨天夜里他睡得倒还是挺不错,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而且昨天晚上再也没有了那鬼压身的经历,不光如此,他还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他竟然还遇到了昨天的那个漂亮女子。 洗漱完毕,方长走下楼,经过大厅时,看到四人正在吵吵嚷嚷地退房,“老板娘,你这个旅店也太烂了吧,这一觉醒来比一宿没睡都还要累。” 方长看了他们四个人的脸色,确实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而此时老板娘没有辩解,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小店确实是烂了一点,请多包涵。” 其中一个人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地是昨天晚上我还被鬼压了身,到现在还难受着呢。” 老板娘一听,一脸歉意,汗流浃背为他们办理退房的手续。 送走了这几个人,老板娘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到一旁的方长,不由自主地问道:“小弟,你也是要退房吗?” 方长摇了摇头,说:“没有?”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刚才那几个人因为睡得不舒服而退了房,可能真的是我们这里简陋了点。” 方长没有想到老板娘会跟他说这些,这跟将自己的客人往外赶有什么区别。不过,方长因为老板娘的真诚,对她有了此好感。 “没关系,我昨天晚上睡得倒是蛮好的。”方长说道。 老板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早餐过后,方长便开始出发,走出旅店,打开手里的地图,思考着自己先要去哪个地方游玩。 “Hi,你好!” 方长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女子,她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一脸的灿烂,跟方长夜里梦到的一模一样。看到“梦中情人”突然地出现,方长一时之间竟然脑袋短路,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当然了,大白天的,我不跟你说话难道在跟鬼说话呀。”女子道。 方长笑了笑,道:“你好,我叫方长。” 女子说道:“我叫白林。你是要去旅游的吗?” “嗯,”方长摊开自己手里的地图,“我正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 白林憋了一眼,看到地图上圈着的几个地名,惊喜道:“你要去古街?这个地方我熟悉,正好我也想去。” 方长心中暗爽,如此看来自己岂不是多了一个免费的漂亮导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否定他之前的计划,今天就去古街。 两人来到古街,方长便感觉到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惊叹不已,在这样一个喧闹、繁华的大都市里,竟然会有一条与众不同的街道。 街道的两边是古式住宅,它们大多都是三层楼或者四层楼那么高,第一层都用来做店铺,摆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旧时玩意。有很多好奇的游客,去去处处,络绎不绝。而房子四周大多是灰白的颜色,沉淀着历史的痕迹,它与繁华的现代街道相比,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呀!”方长不由赞叹了一句。 “我最喜欢这里了。”白林开心得像一个小孩,在方长的身边转来转去,向方长介绍着这里的东西。方长看着白林的笑容,他觉得白林本来就应该属于这里,她的美丽已经融入这幅古朴的画卷当中。 两个人走着走着,传来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来自遥远的时代,白林惊叫一声:“这个就是古涿的味道,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古涿是什么东西?” 白林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店铺,挂出来的旗子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古茶”两个字。 “好吃吗?我们去尝尝。”方长见白林这么地兴奋,便提议道。 “嗯!”白林立马点了点头。 方长注意到,在这家店里坐着的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穿着宽松的衣服,一边吃着古茶,一边谈笑过往的事情。 两个人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白林就迫不及待地喊道:“老板,来两杯古涿。” 这时方长矫正她道:“这不是分明叫做古茶嘛。” 店老板正好走到他们的座位旁边上,听了方长的话,说:“这位小哥,这古茶几十年前就叫做古涿,只是现在的人不知道罢了,”又转头望向白林,“没有想到这个为姑娘这么年轻,竟然还知道它原来的名字,看来了不起呀。” 白林只是做了一个鬼脸,冲着还在吃惊的方长得意地笑了笑。 店老板在方长的面前放了三个碗,其中大碗就是所谓的古涿,它看起来跟龟苓膏差不多,剩下那两个小碗装的则是糖水,老板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的嘱咐,如果觉得苦的话就多放一点糖水。 方长看向白林,只见她已经端起那晚古涿,并没有往里面加糖,挖了一小勺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她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一脸幸福。 方长忙问:“味道怎么样?” “虽然味道不似以前纯正,但还是蛮好吃的。” 有没有这么神奇,方长端起自己眼前的古涿,勺了一大口往嘴里送,一股苦涩的味道在他嘴里迅速蔓延开来,使得方长直皱眉头。最后他一咬牙一狠心,将自己嘴里残余的古涿一口给吞了下去。 白林看着方长的表情,说:“味道怎么样?” 方长忍住了说苦的冲动,道:“还行,就是少了一点糖水。”说完,他便将自己面前的那两碗糖水尽数地倒进了古涿里,心里还叨念着,这下应该不苦了吧。 就在他与青年擦肩而过的时候,方长脚下一滑,身子随之一扭,撞在了其中一个青年的身上。 “你***的,走路不长眼睛吗。”那青年破口大骂。 方才并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样就不对了,虽然我不小心撞了你,但是,他也不能够骂人呀,这样多没有素质。” 那流氓急了,说:“***的,老子就骂你怎么招了?” 方长要得就是这样的效果,便说:“你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满口污言秽语,真是有辱斯文,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家会怎么看你,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家里人的感受,你......” “斯文你妹!你丫找打是不是。”那青年终于忍无可忍,哪里受得了方长的话。 “哦,这个样子。”方长说完,握紧拳头,突然一拳挥出,砰的一声,直接打在了那青年的脸上,一切都来得太快,所有的人都没有意料到。 那青年被方长震退了几步,摸着脸上肿起来的一块,嘶吼道:“给我打!” 于是,一群青年围住方长,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朝着他落下。方长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得趴在地上。他越发反抗,受到的拳脚就越多。 剧痛的感觉从全身传递到他的大脑,方长疼得大喊大叫。但渐渐地,方长心中却开始暗爽,浑身的刺痛,让他暂时忘记了思考,忘记了白林,此时他感觉到的,就只有疼痛,他闭上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与他无关。 “你们别打了。”白林叫喊着,可是没有人理睬,看着方长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头部整整大了一圈,焦急无比。 突然,白林扑到了方长的身上,代替他去承受那些拳脚。 几个青年一愣,没见过这么勇敢的女子。 此时,四周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大家很愤怒,几个青年见势头不对,骂了几句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方长躺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他睁开眼睛,看到白林正扶着自己,她着急得都哭了出来,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担心。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白林哭,第一次是在海边,她想起***妈的时候。 “方长,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这正是方长想要的结果,看着头顶上偏西的太阳,话到嘴边,“林,你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
二爷爷出生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年轻的时候当过教书先生。下面说的这事就和他教书的那段时间有关!二爷爷教书的地方离家里很远,路上要经过一处乱葬岗,这处乱葬岗占地面积很大很大! 四周没有什么住家的,到了晚上除了能看到鬼火,听到鬼叫,还能看到很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年代由于年年战争和饥荒,死了很多人!没人知道那里究竟埋了多少人。到处都是坟包!有老坟有新坟还有丘房(丘房就是人死了还没埋到土里,放在土地上面,搭了一个小草棚遮雨的),新坟包上面没有多少杂草,泥土还是新鲜的。老坟包由于年代久了,上面长满了荒草,除了比路面稍微高点,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特别是刮风下雨天,那里基本上没人经过。二爷爷平时都是太阳落山之前赶回家的,遇到阴雨天基本上就不回去了,借宿在同事家里。有一年秋天二爷爷还是像往常一样,太阳还没落山,就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本来天气挺好的,谁知道快走到乱葬岗的时候,天突然阴了,接着就霹雳啪嗒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往回走吧,已经走了这么多路了,走过这片乱葬岗往前再走一点就到村子里了。更何况当时他衣服已经被淋湿透了,不回家吧,就没有衣服换,要一直穿着湿衣服。谁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才停呢?想来想去,二爷爷还是硬着头皮,冒着大雨往家赶了。虽然听过很多关于这片乱葬岗的传说,心里有点害怕,但是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了。只好在心里祈祷着不要遇到脏东西,能平平安安的到家! 二爷爷忐忐忑忑的走到乱葬岗中途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传来了一阵吹唢呐和打锣的声音。当时他心里就奇怪了,此时天已经黑了,又下着大雨,谁家还会娶亲经过这里呢?正在出神的时候,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二爷爷这才看到,前面来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吹唢呐的,穿着蓝裤子,红褂子,戴着圆帽子,脸上都红扑扑的,像擦了胭脂一样,后面是四个抬轿子的,轿子是黑色的,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娶亲是用黑轿子的。四个轿夫清一色的黑裤子黑上衣和黑鞋子,脸色白的吓人,嘴唇黑黑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最后面是两个打锣的,和前面两个吹唢呐的人衣着打扮一个样。最特别的是,下这么大雨,这几个人身上好像一点雨水的痕迹都没有。二爷爷看到这怪异的现象心里害怕极了!赶紧躲到旁边的草丛里趴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仔细的盯着这群人,这才发现这群人根本就不是像正常人一样用脚走的。他们是一脚踏到地上,然后整个人都飞离了地面几公分,然后再落下来,再飞离地面。这不是活人,这都是些纸人,二爷爷此时心里明白了,自己遇到鬼娶亲了。 以前只是听老人们说过,今天自己亲眼见到了!等这群人消失了之后,二爷爷才从草丛里爬起来,继续往家走,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村子的一点样子!二爷爷开始慌了,雨还在下着,衣服都湿透了;又冷又饿又着急!当时心里只想着赶快到家,换好衣服吃点热饭好好的睡一觉!正想的入神呢,前方出现了几户人家,还亮着油灯!二爷爷想也没想的就朝着灯亮的地方走去了。走到了一户人家面前,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个老妇左手提着油灯,穿着藏青色的棉衣棉裤,上衣的中间好像还绣着一个字,光线太暗了,没有看清什么是什么字。老妇人个子不高,脸皱巴巴的,和树皮一样,嘴唇黑黑的;看着有点吓人!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着发霉的味道和泥腥味。老妇人开口了:“年轻人,你是哪个村的?怎么走到我这里来了?” 二爷爷和他说:“我是谁谁的孙子,在哪哪教书,今天回家的路上走到乱葬岗那,下暴雨了,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又冷又饿又害怕!一个人不敢往前走了。”二爷爷又把刚刚遇到鬼娶亲的事和老妇人说了一遍。老妇人听完说:“哦,你是他的孙子啊,我认识你爷爷,我年轻的时候还差一点和你爷爷成亲了呢!这大晚上的你就别回去了,外面现在又是风又是雨的不安全!要是遇到鬼怪了怎么办呢?”老妇人说完这些话朝着二爷爷,咧着干瘪的嘴笑了笑,牙齿都掉光了!看二爷爷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说了:“在这住一夜吧!你看你这年轻人衣服都湿透了!要是现在淋着大雨回家的话,到了家里要生病的!”二爷爷已经又冷又饿了,听了老妇人说完这些话,点了点头说:“嗯,那我今晚就在这住一夜了,麻烦你了,奶奶!” 老妇人听了二爷爷说留下来,咧着干瘪的嘴又笑了:“你夜里就睡那吧,我去煮碗面条给你吃!”说完这些话后,用手指了指屋子的右边小床!没过一会老妇人,就端了一晚面条出来递给二爷爷。说:“赶快吃吧!吃好了把碗就放在桌子上行了!我去睡觉了!”二爷爷接过面条一看,白白的面条一点油水都没有,连棵小葱都没有。尝了一口凉凉的,一点热气也没有;不像刚刚出锅的面条。二爷爷太饿了,没在乎那么多,端起碗就狼吞虎咽了,三两口就把面条吃光了。把碗放在桌子上,就朝小床走去了,脱了湿衣服和鞋子,躺到了小床上了……二爷爷感觉怪怪的,被子怎么这么大一股霉味呢?而且还有一点湿!想了想可能是下雨回潮的原因吧!就盖着被子呼呼大睡了,他实在太困了,躺下去没一会就睡着了。 夜里做梦,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乱葬岗里,到处都是鬼火,还有鬼叫声,吓得就往前跑,一路上看到很多穿着古代衣服和现代衣服的人。有的人手里拿着头,有的人没有手,有的人没有脚、、、都在追着他,二爷爷就一直往前跑啊跑啊!这时候扭头往后面一看,那些鬼就要追上他了!二爷爷吓得啊一声,就从梦里惊醒了!醒来了发现自己睡在荒草地上,旁边就是一老坟包,看样子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不远处还放着一个破碗,碗里还有一两条蚯蚓在爬。二爷爷吓得一屁股从地上跳起来了,这时候雨还没有停,还在下着。二爷爷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就往家跑了! 到了家里就把昨天晚上,经过乱葬岗发生的事和家里人说了一遍!二爷爷的爷爷说:“那片乱葬岗存在的时间太久了,里面埋的人数也数不清了。埋的死人多了怪事就多了!你遇到的鬼娶亲,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你后来遇到的那个老奶奶就是前村的王奶奶,死了已经很多年了。年轻的时候我的确差点和她成亲了,后来遇到了你奶奶。这才没有和她结亲!你昨天遇到的幸亏是她,要是遇到别的鬼,你现在已经死了!” 二爷爷的爷爷说完这些话,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二爷爷那天回来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不停的呕吐,吐出来都是些蚯蚓和蛆虫,后来二爷爷好了之后,又回到了教书的地方了。只是晚上再也不回家了,从教书的那村子租的屋子住!后来二爷爷,在乱葬岗那里又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自从上次二爷爷在乱葬岗雨夜遇鬼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才痊愈!后来家里人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让他以后每天晚上不要回来了。让他在教书的那个村里,租别人的屋子住。 后来二爷爷在教书的那个村子里,租了别人的房子,每天再也不用经过乱葬岗那,朝家里回了。只有偶尔放假,或家里有事的时候,才回来。以下为了叙述方便,我用第一人称代替二爷爷。 那一天我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家里来人了,爷爷派人送口信过来。说父亲生了重病已经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我让来人先行离开,自己交代了一下学校里的事情之后,就匆忙的朝家里赶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了,当我走到乱葬岗那的时候,由于上次的事情,至今还心有余悸。一路上时刻都在警觉,不断的东张西望着。除了偶尔有风吹过坟包上的荒草,发出了点点声音之外,还有乱葬岗深处乌鸦传来的呱呱叫声。月亮升起来了,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我正向前走着,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哥,等等我,停一下!”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长长柔顺的头发,精致的小脸,穿着一袭白裙;对着我浅浅的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月光洒满了她的全身,微风轻轻拨动着她的长发,那一瞬间,我所有的视线都注目在她的身上,看的入迷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就像从画里走出来,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 当我沉寂在女子美貌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耳朵里。:“咯咯咯!大哥你这样看着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说完抿着嘴微微一笑!我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朝着女子作揖:“姑娘,我失礼了!姑娘这么晚了你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呢?你一个弱女子晚上经过这乱葬岗心里不害怕么?这里晚上不太平的!” 女子淡淡的笑道:“我是洛弯庄人,今晚外婆过寿,赶去贺寿的,本来随行的还有几个姐姐,不小心刚刚走散了!大哥你能送我去外婆家么?天色这么晚了,我和姐姐们又走散了,一个人害怕!外婆家不远了,就在这片乱葬岗北面的村子。再走一点点路就到了!” 我当时被女子的美貌迷住了头脑,忘了家中还有病重的父亲。脑子一发热对着女子说:可以啊,两个人一起走胆子还大些,正巧我也顺路经过那里!其实我哪里是顺路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只是很想和这个美貌的女子多待一会!于是我就跟在女子的旁边,和她一起去她外婆家了! 这条路我从来没走过,都不能称之为路了,就像田间小道走出来的一条小径。路两边荒草丛生,路面上坑坑洼洼,还有一些积累起来的雨水。我惊讶的看着女子:姑娘,去你外婆家的路这么难走啊!没有其他的路了么?女子回了我一句:“这条路虽然难走点,但是是最近的!大哥,在走一点点路就到了!”我哎了一声说,好吧! 于是跟着女子继续往前走。走了几十步,前面豁然出现了一个村庄,借着月光看清了村庄的大概轮廓,这个村庄没有多大,十几户人家,除了一户人家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以外。其他的人家都没有点灯! 女子指着灯亮的那户人家说:“大哥,那就是我外婆家,你随我一起去吧!吃点饭喝点酒,我在找人送你回去!”我点了点头说好,没有推辞!到了女子外婆家,走进去一看,院子里放着几张桌子,十几个衣着打扮怪异的人围坐在桌子的四周,正在吃饭喝酒! 这些人的衣服和发型不是我们这个年代的。说话的语气也和我们不同,更像古代人!我心里嘀咕着怎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附近十里八乡的每个村庄我都去过,唯独没见过这个村庄! 这时那十几个人注意到我了,对着我上下打量着!有人说话了:“小青,这位公子是谁?怎么没有见过!”这时我才知道这美貌的女子名叫小青!人美名字也美! 小青朝着那个说话的人说:“舅舅,这位公子是我刚刚路上结识的,我和姐姐们走散了,一个人害怕,就让公子送我到这里来了!”我脑子里当时乱了,小青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喊大哥,现在又叫公子。哎,不想了,想的头痛! 小青舅舅又说了:“既然这位公子,送你过来的,那就留人家吃顿便饭吧!刚好今天你外婆寿辰,你先带这位公子去给你外婆贺寿吧!然后过来和我们一道吃饭喝酒!”小青点了点头,拉着我就往屋子客厅走去了!坐在客厅上方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旁边放着一根拄棍,老妇人脸上全是鸡皮一样的皱纹,两个眼睛暗淡无光的盯着我。样子看起来有点恐怖。 老妇人开口了:“小青怎么这么晚才来给外婆祝寿啊!准备送外婆什么礼物?”小青嘿嘿嘿的看着我笑了:“外婆,我把他送给你当作礼物可以吗?” 我听完小青的话,浑身一震,朝她看了看;此时的小青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啊!只见她原本美丽的眼睛此时只剩下两个眼窝了,并且一直流着血,头发竖起来了,整张脸已经扭曲的变形了。在门口堵着我,防止我逃跑。 客厅上方的老妇人,也嘿嘿嘿的看着我笑了起来,这笑声当时听来多恐怖啊!我心跳的快蹦出来了,老妇人说:“小青,你去把他心挖来给我吃,很久没吃人心了!都忘了什么味了!”小青伸着双手,就朝我扑过来了,就在那长长的指甲快要碰到我身体的时候。我啊的一声晕过去了! 后来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了!家里人后来对我说,去给我送口信的人回来,说我在学校交代完事情,马上赶回来!天都已经很晚了,我还没到家里!爷爷不放心,知道那处乱葬岗脏东西很多,怕我又遇到脏东西,于是带着十几个族人,手里拿着火把,就朝乱葬岗这里寻我来了。 十几个人一路上一直喊我的名字,到处东张西望的找我,就在这时候,有人听到我大叫一声,赶紧都拿着火把朝我这里跑来了!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我直挺挺的,躺在一片老坟包里!然后就把我背回来了!后来我一个人再也没敢从乱葬岗经过了! 二爷爷的故事说完了,二爷爷那次差点被鬼害死,千钧一发的时候,家里人及时出现,吓跑了老鬼,救了他!朋友们!如果你们夜里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遇到有美女搭讪,千万不要理睬啊!小心她就是鬼!!! ...
楔子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该睡的都已经睡了,没睡的也该睡了。在寂静的乱葬岗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狂奔在前头,一个紧跟在后头,前者惊声尖叫着“有鬼有鬼”,后者阴阳怪气地叫着“我要吃了你”。月光暗淡,阴风阵阵,在这荒弃的乱葬岗上,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是真的鬼在杀人?还是恶作剧?抑或只是在拍戏? 一 我叫赵文明,是个导演。近年来恐怖电影当道,市场需求极大,我跟几个制片人谈了谈,拉了笔资金在拍个鬼故事,连月来进展还不错,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场戏,拍完了电影就能杀青了。 晚上我率领众演员和剧务赶到西山里拍摄。今晚这一场是电影的点睛之处,我不敢草率,亲自上阵指挥。演员还算得力,拍了几个镜头感觉都还不错,最后一幕终于上场了——半轮西月,阴风阵阵,男主角应约来到目的地,到了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一座墓园,满园的墓碑就像一群人的倒影,那些泛在墓碑上的青光,就像是这些人影的微笑,他们像是在冲着主角笑,他的心莫名地一紧,战战兢兢地走到一座残破的坟头前,按照事先的约定,伸手在已经露出地面三分之一的棺木上…… 按剧本,男主角只要在棺木上敲三声后,这具足有千年的棺木里就会蹦出个僵尸来。“咚咚咚”,男主角手底下响起了三声清脆而又空洞的声响……什么也没出来,男主角不由一怔,又下意识敲了三声,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朝我这边看来。 我心里也是纳闷,跟那个男主角打个眼色,让他再敲敲。男主角又敲了三下,棺材里依然还是没动静,这时不仅男主角不知所措,旁边渲染气氛的剧务也有点无从下手了。我有点发毛,冲着副导演嚷嚷,要他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假扮僵尸的那个群众演员今儿没来,而负责安排群众演员的剧务,则在上半场休息的时候去找这位临时演员去了,至今没回来。 我狠狠骂了副导演一顿,要他赶紧安排人员上阵,不想剧组唯一一套僵尸戏服搁在那个演僵尸的临时演员那里。本来我这几天心情就不大好,于是挥手叫他们收工,随后开着自己的奥迪先行走了。 就是这么中途退场,接下的时间里,让我遭遇到了一件做梦都害怕的事情,尽管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但是每每想到当时的情形,至今依然冒冷汗。 二 我叫宋子佳,是一家公司的会计,今天工作很忙,全部干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外面月色正浓,街上空无一人。我住在东郊那边,公交车十点半就没了,只好打的士回去。今晚也算有点怪,平日里四处可见的的士,像是集体罢工似的,我站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硬是没等来一辆的士。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心里不免有点急了,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前面拐弯处射来两道灯光,像是有辆汽车开来,我下意识挥了挥手,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辆白色的奥迪。 空欢喜了一场。我低着头,继续朝前走。那辆白色奥迪里探出个脑袋问我到哪里去,需要帮助不。这么晚了,对方我压根就不认识,我婉转地拒绝了。没想到对方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仔细看了看对方,他戴着副眼镜,鼻梁高挺,嘴角有粒黑痣,看起来有点眼熟。再一看名片,原来是新元素影视公司的著名导演赵文明。我没再犹豫,感激地上了他的车。 毫不否认,我也像所有女生一样有一个演员梦,想不到天赐良机,居然让我碰到了这么一个有名的大导演,要是他看中我的话,那我岂不是可以圆梦了?于是我有意无意地跟他套近乎。 当他得知我非常希望有机会拍戏的时候,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说他手头上有一部爱情电影,正缺女主角,说我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他家研究一下。这等好事我求之不得,可是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正色迷迷地看着我的胸部,我猛然清醒,想起前不久某个不入流的小演员暴露演艺圈中的“潜规则”,我没那么愚蠢,当即表示已经太晚了,希望改日再谈。 赵文明不死心,依然再三邀请,并许诺种种好处,我越听越不耐烦,找了个借口下了车。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了他,没想到他似乎洞彻了我的心思,没等我走多远,他就远远地跟了上来。 我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赵文明也加快跟了上来。无意间我瞟见路旁上的路标,上面写着“右转乱葬岗”五个大字,我顿时有了主意,故意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朝乱葬岗走去…… 三 我叫李树根,是成都东郊的一个农民,原本在广东打工,可是近来经济不大景气,工厂倒闭了,我只好提前回了老家。眼看还有一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手头上一点钱都没有,心里有点虚。白天出村晃悠路过村西的乱葬岗时,我心生一计,乱葬岗上古墓无数,有些甚至有近千年的年头了,我何不晚上过来干一票,弄些古董出来卖,肯定能过了这个难关,要是运气好的话,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 晚上我带上工具上山直奔目标开工了。估计这些古墓年头实在久远了,没几下子就被我刨开了,我打着手电筒钻了进去,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探头一看,发现侧边的山路上走来了一个姑娘,另外还有个男人紧跟在她后面。我马上弄了些茅草将洞口粗粗封了一下,想等他们走远了再接着干。 很快那个姑娘就来到古墓前,由于她正对着我,我借着月光,看见她从挎包拿出一支口红来,重重地在唇上涂了一层,看起来像刚刚喝了血一样。那个跟在她后面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这个姑娘在古墓的坟头上拍了拍,然后柔声地说了一句让我血液骤然冰冷的话:“爸爸,我回来了!” 难道她住在这古墓里?她是个鬼?我心底猛然冒出一股寒气,后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估计听了她这话也是吓得不轻,当场掉头就跑了。 姑娘看着那男人落荒而逃,似乎十分开心,扑哧一声笑了。敢情这个姑娘是为了吓走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才故意这样说的。 看着这个姑娘笑得如此开心,我报复心骤起,把封在洞口的茅草一扯,然后阴森森地说:“闺女,你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 那姑娘一听,果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说:“有鬼!”然后慌不择路地跑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呵呵笑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我身后的棺材里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棺材里敲棺盖,难道是……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四 我叫杨磊,是成都市里的一个居民,今天我一个东郊的朋友结婚,我专程跑过去祝贺。酒席上喝多了,迷迷糊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我的头疼得要死,肚子有点不舒服,急忙爬起来找厕所,结果找了半天却没找到。我捡了张报纸走出去,抬眼一扫,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山坡,坡下草木丛生,想都没想便冲了过去。 我拿报纸擦了屁股,站起来正要回去,突然传来阴冷无比的声音:“闺女,你怎么又忘记带钥匙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接着斜坡上一个姑娘像疯了一样往坡下跑来,一边跑嘴里还叫着“有鬼”。 我浑身一颤,酒完全吓醒了,掉头就要跑。此时,身边塌方的山坡上响起呵呵的笑声,紧接着我看见塌方的一角传来了亮光,原来里面是个古墓,一个四十出头、打扮有点老土的中年人,一手拿着一个铁锹,一手拿着手电筒,正在乐呵呵地笑。 我人不笨,看他这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位老兄肯定是个盗墓贼,正在干活的时候,无意间被刚才的那个姑娘撞见,于是他扮鬼吓走了她。看着这位老兄干笑了几声,然后走到棺材这边,挥起铁锹想要撬棺材盖。 刚才给他那么一吓,害得我差点儿小便失禁,我瞅着这个由于塌方塌出的一个缺口正对着棺材侧面,当即有了点子,将手从缺口里伸了进去……正当那位老兄的铁锹要挥下来的时候,我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说:“妈的,赶紧撬,老子都在里面憋了八百年了,你他妈的,赶紧给我动手,好放我出来透口气!”一边说,一边敲着棺材。 这位盗墓贼当场吓得屁滚尿流,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嘴里叫着:“鬼啊鬼啊!”然后撒腿就跑了,掉在地上的手电筒也不要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我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可是我笑到一半顿时脸抽筋了,因为就在这时,棺材里有了动静,“嘭”的一声,棺材盖被推开了,从里面伸出了一双骷髅手…… 五 我叫丁成功,是群众演员,其实我是正规的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受过很专业的演戏训练和相关知识培训。但是我出道三年了,依然还是跑龙套的,因为演艺圈里太现实,像我们这种既没钱又没关系的人是很难演主角的戏份,但是我坚信“是金子终究会发光的”。 机会终于来了,我被著名导演赵文明看中,被录用进他最近筹拍的一个恐怖电影的剧组里。虽然分到我身上的戏份只是扮演一个千年僵尸,台词也只有一句,但是好歹能在赵大导演的电影里露个脸,对我以后的演员生涯会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老天貌似偏偏跟我过不去,向来身体很好的我,突然连日来浑身发冷、头昏脑涨,去医院看了好几回,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药开了不少,吃了却不见效果。 今天晚上是我们这部恐怖电影收尾之日,只要将最后的几个片段拍完了电影就能杀青了,而我扮演的僵尸将会在片尾出现五分钟的镜头。为了拍好晚上的戏,我白天哪里都没去,安心在房间里休息,下午的时候吃了点药,睡了一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急忙起床直奔剧组,可是大家已经不在了。我们规定是晚上九点半出发的,好在我听剧务说今晚的拍摄工作是在西山进行,当即拿起僵尸戏服,出门拦了辆的士直向西山驶去。 我到达西山的时候,剧务组的人还都没来。听说前一天剧组就派人在拍摄现场稍微布置了一下,所以我基本上没费太多的力气就找到拍摄地点。导演还真是会挑地方,居然选在乱葬岗上,而且我假扮的僵尸所在的古墓更是布置得逼真极了,古墓里面什么冥器都有,就连棺材里面的骷髅也没忘记放,仿造的水平也是一流的,整个古墓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真实的陵墓!名导演就是名导演,有钱,也舍得花钱。 我蹲在古墓里等着剧组的到来,可是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他们来,本来我身体就弱,夜深风大,我紧了紧衣服,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他们来,本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是一摸身上,却发现忘记带手机出来了。外面这么冷,我干脆躺在棺材里躲一躲,反正迟早都得躺进去,先进去感觉一下,等下正式拍摄的时候,能表现得更自然一点。 我穿上了僵尸戏服,爬进了棺材里,把那仿造的骷髅堆在一边躺了下去。果然里面比外面暖和多了,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睡得正舒服,突然响起几下“咚咚咚”的声响,我一下惊醒了过来,妈的,是谁在敲棺材盖,正欲破口大骂,顿时想起剧本上的情节。在赵大导演这部恐怖电影里,我扮演的这个僵尸,听到外面有人敲三下棺材盖,就猛地从棺材里冒出来…… 这时外面又敲了三下,比刚才更急更响,可能是主角不耐烦了。我推开棺材盖,伸直了双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对面站着一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拍戏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男主角,但是我马上想到剧本里的这位主角后来整了容,看来他是化过妆了,我没再迟疑,照剧本里说的,朝他抓去,他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他的演技还真是不错,真是太逼真了。我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向男主角扑去,嘴里说着那仅有的一句台词:“我要吃了你……” 男主角爬起来,惊声狂呼“有鬼啊”,拼命地往后逃,我自然也紧跟上去,边追着边喊着要吃了他…… ...
这则轮回的鬼故事发生在明朝正德年间夏季,河北保定府。正值该府有大集,做买做卖的担担的挑挑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一老妪年近六旬,也正好过来赶集。想当年这位老人也算是识文断字的人,怎奈何家道败落,丈夫五年前早死,儿女又不知生死、不知所终。所以五年来老人家都是亲自进城买点东西。这时原本晴空碧日的天不知怎地零零星星下起雨来,老人家赶紧往回走,由于她住在家离这儿五十几里路的乡下一个叫做玉林堡的地方。 她带着在集上买的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急急忙忙往回赶,怎奈这雨是越下越大,正巧路边有一个残破的庙宇,她赶紧走入以便避一阵雨。当她走入大殿之后才注意到,这是一个供奉弥勒佛的庙宇。这里的僧人不知何处去了,反正到处的灰都很厚,给人一种十分破败潦倒的感觉。这时从香案那儿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老人循声走去,到了近前,但见一个小被里有一个小男婴。但见这个小孩长的真是眉清目秀十分的可爱。谁这么粗心把孩子扔这儿就忘了?老人嘟囔着,这时她下意识的打开小被,看见里边有一封信和一块玉。但见信上写道:“本人是保定府中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由于父母包办婚姻,自己不能和中意的人在一起,年前,一日与他月下约会,不经意间就有了这个孩子,自觉无颜面对家人,更不想与不中意的人在一起,故而借此大集(大吉)之日,将孩儿放于佛的面前,请好心之人能收留。 孩子的生日是去年冬月初八。身边这块玉是孩子出生那天,我醒来时就挂在孩子的胸前的,而生产时并没有见到,肯定是希罕之物,也许这孩子有些来历,但愿他能身体康健、遇难呈祥。在此留下一些金银细软之物以供孩儿成长。我写罢此信也许就会投河自尽。不管怎样只要孩子能找到一个好人家,我就死也瞑目了……” 唉!老人长叹一声,又是一个苦命人!顺手拿起宝玉仔细观瞧:但见此玉玲珑剔透,不着一丝瑕疵,圆圆的比铜钱大一圈,而且中间有圆孔,像玉佩一样,再仔细一看,通过此玉能看到很多十分美好而且运动着的事物和神仙。想必这肯定是个通灵的宝玉。于是擦干眼泪将孩子抱起,将通灵宝玉收起,这时窗外的雨渐渐的小了。 “这么薄的小被,孩子出去不得受到风寒吗?要有一个大一点的被就好了。”老人思索着。这时不知哪来的一道金光,金光过后有一个不薄不厚遇火不热遇水不湿而且上边有个大大的“缘”字的被子从天空中慢慢落下。老人一见赶紧去接被子,此时她深知这孩子肯定是来历不凡。于是她面对弥勒佛像双膝跪倒:朗声发愿,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发愿完毕将孩子抱回了玉林堡。 婴儿是很难侍侯的,好在孩子很懂事,几乎是不哭不闹,长的越来越健壮。老人看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再加上他与佛有那么大的缘份,于是给小孩起了个十分好听的名字:顺缘。小顺缘整天的老奶奶长老奶奶短的叫着,惹得老人家整天合不拢嘴。这样寒暑异节过了六七个春秋。 又适逢一个春日正午,小顺缘正在当院中玩耍,一抬头只见一位僧人穿着袈裟右手托着钵走了进来,那种无限威仪的神态好似哪里见过。于是小顺缘跑上前去拉着僧人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老奶奶,咱家来客人了啦!咱家来客人啦!”老人家正好在做饭,听着小顺缘这么一喊跑了出来,一见是化缘的僧人来了赶忙让进屋内。僧人也不客套,进屋就座之后,开门见山的说, “我一来是化点儿斋饭,二来是顺便告诉你,你一定要教小孩知书识礼,更要守德行善,到了十恶毒世之时法缘能再度接上,到那时你们都会得到转轮圣王亲度,望你们好自为之,切记!切记!”“在下不知十恶毒世之时就是佛祖说的‘末法时期’?那得是什么时候?”老妪问道。“天机不可早泄,到时施主自会知晓,对了,孩子的母亲没有死,现在在尼姑庵内出家,不用惦记,将来都会聆听到转轮圣王讲法的。”说完,右手托着乘满饭食的钵向外走去。 转眼间踪迹不见。老妪思前想后的想了一夜,猛然想起丈夫在世时在保定府认识一个姓赵的员外,他以前是个教书先生,十分贤德而且学问很是渊博。正赶上保定府又是大集,于是她将孩子领到了赵员外家里。到了那里将前因后果一一向赵员外详述了一遍,赵员外当即答应,于是小顺缘就留在赵员外家里读书,学习经典和礼乐知识。在学习之外他帮助赵员外夏天除草、冬季扫雪、春季种田、秋季摘果等等,惹得赵家上下人喜爱。在小顺缘13岁那年,保定府周围的村庄被一场很大的瘟疫所感染了,收养顺缘的老奶奶也由于年龄过大而抵抗不住灾难的侵袭,故去了。在过世之前,赵员外陪着顺缘来看望老人家,老人家将顺缘的母亲留下来的信还有那块玉和那个非常超常而且上边写着“缘”字的被子一并交给顺缘,并叮嘱一定要保存好这些,而且一定要懂得知书识礼,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等到转轮圣王住世传法之时得法。那时我们一定能再次见面。 不久老奶奶就去世了,顺缘得到消息十分的悲痛……含着泪将老人安葬之后,跪在坟前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回到赵员外那儿,赵员外说:“孩子你的天份极高,我有点教不了你,我认识的一位算是得道的高人他姓曾,在城南距这儿百十里地,我把你送到他那儿去。说起这位曾先生,他是个佛家修炼之人,精通天文历史和法术,但他不在庙里还有一妻一女,他的女儿也象你这么大,算是隐居在草庐中的人吧,到那儿你就知晓了,他家的‘草庐’比我们家的房子可好多了,他身边有很多的朋友哪。今天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就动身。”“老师几年来您对小顺缘的恩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这一走,谁来帮你扫雪、种地?” “傻孩子,谁让我才疏学浅教不了你了哪?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要不这样吧,你看行不行,将来在末法时期,等你得到了转轮圣王所传的大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好不好?”“一定,不信?我们拉钩!”说着顺缘破涕为笑了。 第二天小顺缘和赵员外同乘一辆马车奔向城南曾员外家。刚下车,本想让下人通禀一声,怎料想曾员外亲自接了出来,拱手抱拳道:“我料定你们今天会来,一路辛苦了!”“久闻曾员外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里边请!”几人进屋分宾主落座之后,家人沏上茶来,曾员外才慢慢道出原委:“昨日,我们一家三人均作一梦,虽然小节不同,但是均与一块宝玉有关。我家的大事你几乎都知道,但有一件事别人是绝对不知道的,那就是我女儿出生时本来也如同一般孩子生下来时的情形,但第二天却在胸前多了一块玉,而且当我女儿会说话时,就说应该有两块玉。那块在另一个人身上。而昨日夜里,我女儿梦见两块玉都挂在我家的回廊上。 我梦见好像是在天上有两个孩子在碧玉宫中玩耍,好像从天空中传来一个十分洪量的声音:我要去人间传法,谁想亲自听到转轮圣王亲自传法那就随我下到人间吧!这时有那两个孩子立即跪下发愿要来到人间,为了能在世间互相找到就拿来两块玉作证……醒来时我就觉得今天要有贵客来,你看你们真的来了。”赵员外呆呆的听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有如此奇事。“孩子有玉吗?如果有的话,拿来我看看。”曾员外道。顺缘赶紧从怀里将通灵宝玉捧将出来,并将自己的身世的原委一一都向曾员外讲述了一遍。曾员外边把宝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边失声叫道:“果然和我女儿的那块玉是一模一样!”听完顺缘的讲述之后,当即让女儿和妻子出来与赵员外他们相见。小顺缘一见曾员外的女儿小茹就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泣不成声。小茹也十分的激动。 曾先生一见道:“什么也别说了,顺缘从今日起就是我们家的上门女婿,我把小茹嫁给他,等到他考取了功名之后再完婚。而且我一定会教他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仁人。” ...
我是一只妖,我是一只狐妖,一只没有肉身的狐妖。 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他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不能原谅他。 我要跟着他,生生世世,找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只记得,我是一只狐妖,跟了他两世,我并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第一世,我外出觅食,遇见了在小溪边玩耍的他。 无法抹去的悲伤,从内心里迸发出来全部转变成愤怒,一时间,忘记自我。 我杀了他。 他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带着最后看向我却僵硬在脸上的微笑,死了。 我扒了他的皮,放在小溪里,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挖出了他的心脏,剁碎。 直到他的皮洗干净了,心脏也剁得很碎了。 我用它们来包了饺子。 煮熟了,吃掉。 味道很好。 第二世,我修炼得差不多了,勉强能现身。 刚出那个我曾经呆了两世的山林,我看见了在山下看书的他,我不打算现在让他死。 但是,我看见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人。 她缓缓从木屋里走出来,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幸福。 无法抑制的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杀了他和她。 我扒了他和她的皮,放在小溪里,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挖出了他和她的心脏,剁碎。 直到他和她的皮洗干净了,心脏也剁得很碎了。 我用它们来包了饺子。 我把用她包的饺子藏了起来。 我把用他包的饺子,煮熟了,吃掉。 这次的味道有点酸。 我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而我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悲伤。 第三世,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再努力,我一定能永久维持人形。 也许是上天开眼了,我遇见了一个夭折的小女孩,正要下葬。 看样子也就四五岁。 等送葬的人走了之后,我附到了小女孩身上。 终于打算到外面世界去了,千年不见,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看见了很多人,他们都好奇怪。 他们都看着我,很多人都说着同样的话:这姑娘是拍戏的吧? 我很害怕,一如千年前的无助与苦恼。 我慌乱地逃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地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小巷子。 呵呵,我真是没用呢…… 也许,这样的环境才是适合我的吧? 望着天空,我的泪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好迷茫,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无助地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呀?你的爸爸妈妈呢?” 诶……男孩子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小孩,五六岁的样子,拿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吃。 我就那么看着,很好奇,看样子很好吃。可是,我用得着吃东西吗? 突然我的肚子发出 ‘咕咕咕...’的声音,难道我也会饿的吗? “你饿坏了吧?喏,这根棒棒糖给你吃啦!我还有很多呢!”小男孩很大方的把那所谓的棒棒糖递给我:“我叫秦华羽,你呢?" 秦华羽?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世界这么大,这一定是巧合的。 “谢谢你,我叫伊。我没有爸爸妈妈.....”我记得母亲说过,如果别人把好的东西和你分享,一定要说谢谢。 “伊?唔……好奇怪的名字呀!那,交个朋友吧!”秦华羽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 “朋友,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朋友呀,朋友就是可以一起玩的呀!” 连回答的语气也和他一样…….不可能的,呵呵。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笑着对他说:“那么,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小羽,你在那里干什么呢?妈妈爸爸还以为你走丢了呢!下次可别乱跑了!”华羽正要说什么,被那从另一边进来的所谓的爸爸妈妈打断了。 他挠了挠头,无奈地说:“这是我朋友,她叫伊,她没有爸爸妈妈,所以……” 他的妈妈很友好,把我拉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温柔地对我说:“那么,小家伙,以后就住阿姨家里好吗?” 我点了点头,和他们一起回他们的家。 华羽的家,很大。 他的父母不知道是做了些什么,我就成了他们的养女。 听华羽说,好像和法律有关。 管他呢。 我和华羽一起被送去了小学,一个班。 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就像我的领导老师一样,教我一点一点地去认识这个世界。 当我不懂一些问题的时候,我问别人,别人会厌恶地看着我,说我是乡巴佬,他们偶尔也会嘲笑我,说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我就是一个被华羽他们当做奴隶养着的。 也许是出于失去父母的原因,我很生气,我想要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活口。 每次在关键时刻,华羽总会出现在我面前,他会和他们争论,甚至是打架。 他安慰我,没有什么奴隶的,我们是朋友。 华羽也会擦掉我脸上的泪珠,告诉我:女孩子不能打架,更不能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死掉了的尸体,在被我利用之后居然有了生命的特征:成长。 我们一起经过了小学,初中,高中,我们一直都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正准备步入大学。 可是我发现,华羽的模样变了,变得越来越像千年前的他…… 还是那样的迷人,触动我的心弦……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我们坐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星星。 华羽突然转过头,对我说:“伊,从小我就没有朋友,因为和我一起玩耍的朋友都会倒霉,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但自从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伊,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华羽拉着我的手,我能明显感到我的脸红得发烫,毫无征兆的,毫无征兆的发烫。 天上的星星更多了,夏夜的风带着薄荷的香气吹过我们的脸颊,黑色的发丝遮住了他俊秀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再说话,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静得吓人。 许是我还惦记着千年前的他吧……可是,那个他不是我的,再也不会是我的…… 很快,开学了。 我们又一次分在一个班。 很多天,华羽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话,我也没再理他,也许,是尴尬吧。 今天,天很热,我打算买一杯西瓜冰给他。 我喝着一杯,拿着一杯打算去找他,刚刚才放学,他应该没走多远。 ‘啪’的一声,我手上拿着的西瓜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头也没回的跑开了,跑到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地方。 也许,我的心也碎了吧?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又是她,她为什么总是要跟我抢? 那个女人,三世之前和我抢,不,准确的说,她一直在抢! 我瘫坐在地上,这里很安静,黑黑的。 也许这样的坏境才是正真适合我的吧? 我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膝盖。 望着天空,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为什么要心痛?也许他们一直都是原配呢?千年前他们一起杀了我的族人,没有留活口,包括我…… 我如此这般活下来,为的不就是要让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活吗?这不再是巧合,华羽就是他!名字一样,身上熟悉的味道…… 难道,这么久了我只是不想承认吗?现在呢…… 呵呵,我真傻。 他们必须死。 我杀了她,扒开了她的皮,掏出了她的心脏。 我没有洗,也没有剁碎。 回到家,我看见放在桌上的情书,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华羽走过来,正要解释什么,我打断了他:“明天陪我去山里玩,好吗?” 他笑着答应了。 第二天,我带着他,和她的皮与心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林。 我打算杀了他。 晚饭的时候,我把上一世藏起来的,用她的肉做成的饺子,煮了喂他吃。 他看着我,一脸的幸福。 见他睡得很沉,我把她的皮拿出来,拿到小溪边,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也把她的心脏剁得很碎,用她的皮来包了饺子。 第二天早上,我把饺子煮给他吃,他依旧看着我,一脸的幸福。 他吃完之后,我拔出了刀,他只是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不知道是解剖了多久,他还没死,就像他死不了一样。 他还是笑着看着我。 不可能的,他不能可能杀不死。 我疯狂地用刀子扎着他。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 我感觉有一张暖暖的东西盖在了我身上,很暖和,让我感到很安心,也许是被子吧。 我做梦了。 梦里,降妖人向我刺来,我无助地后退着。 突然,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他救下了我。 他是降妖人的亲人,他的名字叫做秦华羽。 他把我拉起来,对我说:“他们总是降妖,可是妖也有感情啊!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让我做你的保镖吧!你跟着我。” “保镖,是什么?” 他笑了笑,说:“保镖呀,保镖就是能保护你的呀!” 久而久之,我们相爱了。 但是,他和她有婚约,降妖人之间的婚约。 她知道了我的族人在哪里,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两家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离开了我,和她在一起了。我看着他们结了婚。 当我回到家族里的时候,我发现族人都被打回了原形。 都死了……. 他们没有皮,没有心脏…… 我疯狂地跑回去,我想要报仇! 当我回去时,我才得知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我家族人的皮和心脏被那对狗男女卖了! 呵呵……应该会很值钱吧? 我也发现自己没有了肉身,我也死了? 但我还有灵魂? 那个男人,因为利益离开了我? 突然,整个世界黑了下来,黑黑的,头一次,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害怕。 前面闪过一道光,秦华羽走了过来,笑了笑,想要拉我起来。 我很迷茫地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滑落。 而这次,我的心很痛。 他笑了,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么开朗:“知道为什么你有灵魂吗?伊?” 我摇了摇头。 “父母跟我说,只要我离开你并且和她结婚,他们就会放过你们。新婚当天,她看见了在外面默默看着的你,晚婚之后杀了你,这一切被我看见了。你却还是傻傻的在那里哭泣!”他摸了摸我的头,无奈道:“我抱着你的尸体离开了,用自己的命护住了你的灵根。而她……” 不用他说,我都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去灭了我的族人! 我看着他,他的身体在变淡,越变越淡…… 我想要抓住他,可是我怎么也抓不住。 他笑着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一直以为,是他和她苟且…… 原来是我错了……. 为什么不能想开怀呢? 为什么…….. 这就是我纠结了千年的问题吗? 这就是我千年的恨吗? 为什么要逃避呢? 雨滴打在我身上,我感到生疼。 醒了,望了望四周。 这还是那个大山林。 咦?我身上盖的是? 这是皮?人皮?? 我赶紧把盖在我身上的皮拿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她的,难道是华羽的? 不可能,我没有杀他…… 可是,他在哪呢? 我像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疯也似的跑回家去。 华羽的父母哭着告诉我:“华羽死了,裸露着死在了家里!皮和心脏都没有了……谁会这么狠心啊?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 听到这里,我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我想起来了,前天,我看到那封情书之后,杀了他…… 呵呵……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那个山林里,那张人皮还在那里,边上摆着一颗心脏。 天空下起了大雨。 恰好落的雨,又恰好依偎在一起。 这样多好,管他世易时移…… 我拿着那张皮,在熟悉的小溪里,一遍又一遍的洗着。 我把他的心脏,切碎,很碎。 最后,把用他做的饺子,煮熟。 就像品尝珍品一般,我慢慢品味着。 天上的雨依旧下着,这次的饺子,味道,是苦的。 若此情赋予东流兮,不予逃避,千山万水,因你不过毫厘。 也不惧风雨…… 披星戴月未曾唏嘘,此情不渝。 难得入迷,天赐良缘与你…… 天赐良缘与你…… ...
这个故事也是酒桌上听来的。讲故事的人是一个姓赵老司机,他为南疆某地区的勘探队开了一辈子的车。(具体哪个地区我就不说了,怕遇见熟人)50多岁就内退了。 那件事发生在1992年。勘探队决定对罗布泊地区进行一次彻底的地质勘察。当时的罗布泊,已经彻底干涸,真正成为了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勘探队派出了7名队员,两辆北京jeep(当时还没有陆虎,巡洋舰之类的)。老赵就是其中一辆车的司机。 勘探过程很顺利,小队花了三天时间深入罗布泊腹地,取得了第一手的地质资料。但在回来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另一名司机开的车在高速行驶过程中为了躲避戈壁滩上的石块不幸翻车了,所幸里面的队员只是受了轻伤。但那辆老jeep却就此报废。由于老赵的车上已经放满了设备,人也坐满了,报废车上的三名队员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进来的。队长当机立断,自己与那三名队员一起留守在这里,由老赵和其他两名队员开车尽快到县里找一辆车接他们。为了减轻车的重量。老赵卸下了一些设备。在给留守队员留足了水与粮食后,老赵与其他两名队员赶紧朝县城开去。 由于报废地点尚在罗布泊腹地,开车去县城也要一天左右。老赵以最快的速度,超目标赶去。走了有两个钟头,老赵忽然看见前方远远处有一个人影。老赵吃了一惊,这不毛之地怎么会有人呢?那人所在的地方也是车子的必经之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加足马力,朝人影开去。走得近了,老赵看清了,那竟然是一个老者!!虽然现在赶路要紧,但在这种地方遇见人不能不管。老赵下了车,对那老人喊了一下,老人看起来倒不劳累,轻快得走过来。老赵说:同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那老人说:我是考察队的,出来找水,迷路了。老赵心下怜悯,决定搭老人一程。老赵说:我们要去县城,你搭我们的车吧。老者看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激动。平静的说:好。 车上的人给老者腾开一个位置。老者上了车。那老者看其来很书生气,戴个眼镜。开车过程中,老赵问那老者来自哪里。老者说:上海。老赵又问了一下他到这里来的原因,老者貌似话不多的样子,就简短地说来考察。老赵想老者可能是累坏了,也没再问。车上的队员给老者递了水,老者也没表现出饥渴的样子,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几口。车上的人觉得有些奇怪,那老头不像是困在这里获救,倒向是来旅游,随便搭个便车。 路上老者一句话也没讲。车又赶了半天路。老赵与另两名队员要解手,于是就停了车。三人下了车,就留那老者在车上。三个人把尿都灌在了随身的塑料瓶里备用。在这不毛之地,尿也能救人啊。三人灌完了尿,准备上车。有个队员忽然叫出声来:那老人,不见了!老赵大吃一惊,赶忙过来一看,果然,刚才还坐车里的老人,不见了!! 老赵急忙吩咐队员四处找找,奇怪的是,方圆都是开阔地,但那老人就如同蒸发了一样,就是没了!!老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是已近下午,老赵觉得现在回县城找车救那四个队友最为要紧,于是决定:不找了,先走吧! 在那天的凌晨,老赵顺利赶回县城,找了辆jeep,又连夜赶回了罗布泊。在第二天的将近中午,救援的车辆找到了留守的队员。于是两辆车顺利离开了罗布泊,完成了勘察任务。 在车上,老赵就向队长回报了见到老头又消失的情况。队长也是惊奇万分。说回去一定向上级汇报。 回去后,这件奇事老赵一直念念不忘,多次找上级领导反应情况,但却屡屡不见答复。队长也汇报了,同样没什么结果。当时新疆还不大稳定,哪有闲工夫管你这种似真似假的事情,也就慢慢压下去了。 两年后,老赵在一本书上读到八十年代年一个科学家在罗布泊失踪的案件。他忽然觉得那老者的脸确实与这个失踪的科学家几分相似,但又一想,科学家是在八十年代失踪的,但看到老者是1992年,差了好多年呢。但老赵越想越觉得老者长得确实像这位科学家。要是真是他的话,那科学家已经在罗布泊里游荡了近10年!! 那老者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消失呢?老赵始终也没有找到答案。他想,这辈子,也许是找不出来了。。。 ...
这个故事是酒桌上听来的。讲故事的人是一个姓赵的老司机,他为南疆某地区的勘探队开了一辈子的车,50多岁就内退了。 那件事发生在1992年。勘探队决定对罗布泊地区进行一次彻底的地质勘察。当时的罗布泊,已经彻底干涸,真正成为了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勘探队派出了7名队员,两辆北京老吉普车。老赵就是其中一辆车的司机。 勘探过程很顺利,小队花了三天时间深入罗布泊腹地,取得了第一手的地质资料。但在回来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另一名司机开的车在高速行驶过程中为了躲避戈壁滩上的石块不幸翻车了,所幸里面的队员只是受了轻伤。但那辆老吉普车却就此报废。由于老赵的车上已经放满了设备,人也坐满了,报废车上的三名队员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进来的。队长当机立断,自己与那三名队员一起留守在这里,由老赵和其他两名队员开车尽快到县里找一辆车接他们。为了减轻车的重量,老赵卸下了一些设备。在给留守队员留足了水与粮食后,老赵与其他两名队员赶紧朝县城开去。 由于报废地点尚在罗布泊腹地,开车去县城也要一天左右。老赵以最快的速度,朝目标赶去。走了有两个钟头,老赵忽然看见前方远处有一个人影。老赵吃了一惊,这不毛之地怎么会有人呢?那人所在的地方也是车子的必经之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加足马力,朝人影开去。走得近了,老赵看清了,那竟然是一个老者!虽然现在赶路要紧,但在这种地方遇见人不能不管。老赵下了车,对那老人喊了一下,老人看起来倒不劳累,轻快地走过来。老赵说:同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那老人说:我是考察队的,出来找水,迷路了。老赵心下怜悯,决定搭老人一程。老赵说:我们要去县城,你搭我们的车吧。老者看起来既不兴奋,也不激动。平静地说:好。 车上的人给老者腾开一个位置,老者上了车。那老者看起来很书生气,戴个眼镜。开车过程中,老赵问那老者来自哪里。老者说:上海。老赵又问了一下他到这里来的原因,老者貌似话不多的样子,就简短地说来考察。老赵想老者可能是累坏了,也没再问。车上的队员给老者递了水,老者也没表现出饥渴的样子,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几口。车上的人觉得有些奇怪,那老头儿不像是困在这里获救,倒像是来旅游,随便搭个便车。 路上老者一句话也没讲。车又赶了半天路。老赵与另两名队员要解手,于是就停了车。三人下了车,就留那老者在车上。三个人把尿都灌在了随身的塑料瓶里备用。在这不毛之地,尿也能救人啊。三人灌完了尿,准备上车。有个队员忽然叫出声来,那老人,不见了!老赵大吃一惊,赶忙过来一看,果然,刚才还坐车里的老人,不见了!老赵急忙吩咐队员四处找找,奇怪的是,方圆都是开阔地,但那老人就如同蒸发了一样,就是没了!老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时已近下午,老赵觉得现在回县城找车救那四个队友最为要紧,于是决定:不找了,先走吧! 在那天的凌晨,老赵顺利赶回县城,找了辆jeep,又连夜赶回了罗布泊。在第二天将近中午,救援的车辆找到了留守的队员。于是两辆车顺利地离开了罗布泊,完成了勘察任务。 在车上,老赵就向队长说了见到老头儿又消失的情况。队长也是惊奇万分,说回去一定向上级汇报。 回去后,这件奇事老赵一直念念不忘,多次找上级领导反映情况,但却屡屡不见答复。谁有闲工夫管你这种似真似假的事情,也就慢慢压下去了。 两年后,老赵在一本书上读到80年代一个科学家在罗布泊失踪的案件。他忽然觉得那老者的脸确实与这个失踪的科学家有几分相似,但又一想,科学家是在80年代失踪的,但看到老者是1992年,差了好多年呢。但老赵越想越觉得老者长得确实像这位科学家。要是真是他的话,那科学家已经在罗布泊里游荡了近10年! 那老者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呢?老赵始终也没有找到答案。他想,这辈子,也许是找不出来了…… ...
湘西古老的一座小县城,北关的城隍庙前面是每月初一的庙会,至于源于何时,就连老人家们也记不清了。我从小就喜欢赶庙会,那时城隍庙前有各式各样的小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油炸臭豆腐的气味,那味道永久的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 黄昏时,西山那边的天空更加阴沉了,乌云密布。可能快要下雨了,我想。 “喂,皇甫小明,有事先走一步啦。”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老主任对我喊了一声,夹起皮包径直地走出了文物所办公室。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要五点了。于是赶紧胡乱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溜出门直奔城隍庙而去。 庙会还没有全散,卖臭豆腐的老头正准备收摊,油锅里香气缭绕。我咽了口唾沫,赶紧上前将已经炸好的最后几串臭豆腐买了下来。 天际处响起了几声闷雷,风吹起了尘土,有股子雨腥气。云层更加黑暗了,山雨欲来了。 我穿过行色匆匆的游人,不经意间,瞥见庙墙下一卖古董的摊子。摊主又是那个独眼老头,我转身向他走去。 这个老头我们处理过。他贩卖的假古董里,有时会隐藏着一些真家伙呢,我一向怀疑他与盗墓贼有关联。 “喂,萧老头,又搞到些什么真玩意儿?”我边走边说道。 “嘿,哪儿有什么真东西啊!还不就是一点仿古小饰品之类,不值钱。”萧老头嘿嘿笑了两声,满脸堆笑。 这老头猴精,鬼才相信呢。 我的目光扫过地摊上的那些人工做旧的铜镜、长着铜绿的小佛像等。突然,我的心里一动,眼睛很自然地停留在了一个褐色的小雕像上…… 我伸手拿起来,这是一个骨质的裸婴雕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尤其是婴儿的那双眼睛,似乎隐藏着一股邪恶之气。 “啊,这是新收来的杂货,不值钱。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萧教养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是县文物管理所的文物稽查贯,怎么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二十元钱,扔给了萧老头,握着雕像转身离去。 回家的路上,我轻轻地摊开右手掌,那雕像静静地卧在掌心里。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那婴儿的右手上多了一个小手指,而我自己叉开的手指也是六个…… 我的家在城南,是建于民国初年的三间老宅子。灰色的布瓦顶,生着一尺长的蓬草,青砖墙上坑凸不平,镌刻着年代之久远。还有一个不大的小院落,卵石地,一株大大的李子树。 “小明,你回来啦!傻小子快进屋,别淋湿了。”堂屋里传来父亲那让人心暖的吆喝声。 冰凉的雨滴落在了脖颈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雨真的下了。 父亲三年前从文物所传达室退休,由我顶替上班。我望着他越来越佝偻的驼背,双手端着菜盆,心里一热。 “老爹,让我来吧。”我急忙上前接手。 父亲右手也是六指,据说这是皇甫家的遗传,已经好多代了。我从没见过母亲,她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父亲从此也再未续弦,一个人辛辛苦苦将我带大,尝尽了人间辛酸。 饭桌上除了青菜和豆干外,照例还有一盘毛蛋,那是父亲的挚爱。鸡蛋的孵化期一般是二十一天,父亲专门去养鸡农户挑来十四天左右的毛蛋来。清水一煮,剥壳熏着盐面来吃,再来上一壶烫热的米酒。每当这时,我看见他那苍老脸上的皱纹就全部舒展开来,话也多了起来。 “你妈妈是这一带最俊的妹子……”总是这一句,随后一双眼睛顿时也较平时明亮了许多。 我从不吃毛蛋。看着父亲熟练地敲碎蛋壳,右手指尤其是那灵巧的第六指从里面利落地拖出浑身绒毛的死鸡崽儿,自得地塞入口中时,我就一阵反胃。 “老爹,你又没有刷牙,难闻死了。”我嗅到了父亲呼出的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觉得啊。”他脸颊红了一下,嗫嚅着。 我生气地扒拉着菜入碗,起身坐到了床上去吃。 我看到了父亲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与无奈。顿时,我的内心里也是一阵内疚。 “老爹,你看这是什么?”我赶紧岔开话题,自怀中掏出那个古董裸婴雕像来。 父亲的目光果然被雕像吸引了,脸上充满了疑惑。他数着婴儿右手的手指,口中自言自语说道: “咦,这孩子也是六指?小明,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庙会上,那个倒卖文物的独眼萧老头。”我回答道。 “还有一半呢?”父亲疑问道。 “就这一个呀。”我说。 父亲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着,然后手指着雕像说道: “你看这臂膀上的痕迹,应该还有一个才对,这是一尊连体双胞胎。” 我凑过去仔细观察,果然那裸婴的左臂膀上有些许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去的痕迹。 “还真是的。老爹,什么人雕一对连体六指双胞胎干什么呢?而且我看这婴儿的眼睛好像很邪门呢。”我说道。 “嗯,这是个男孩,还有小鸡鸡,像真的一样。”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裸婴。 “这是什么骨头做的,看样子又不像是象牙。”我猜测着说道,因为象牙应该是土黄色。 父亲沾了点唾沫,拿衣袖用力地蹭了蹭雕像,脸色微变。 “怎么了,老爹。”我诧异地望着父亲。 “这不是雕像,这是真身!”他说。 我吓了一跳,忙抓起裸婴雕像凑到灯下细看。 婴儿脑壳大身子小,五官上尤其是眼眶出奇的大,眼球上面似乎蒙着一层灰褐色的锈斑。我也学老爹的样子,沾了口唾沫,狠狠地擦了两下,褐斑抹去了,露出两只僵直的眼珠,黑色的瞳孔凝视着我…… 一阵寒意由心底升起, “呀”的一声惊呼,几乎松脱了手: “是真身!”我轻声叫喊起来。 我抬眼望着父亲,战战兢兢又说道: “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绝对不是化石。” 父亲看着我,半晌才说话: “这是八九个月大还未出世的胎儿。早年听说过古时民间有一种‘石化胎’,大概这就是了,但谁也没见过。”“石化胎?”我头回几听说。父亲又闷头抠起了毛蛋,不再说话了。我索性打来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清理起这尊石化胎来。 褐色的一层膜样的东西洗掉了,裸婴的身体呈现出了灰白色。看他的模样竟如同个小老头似的,皱皱巴巴的脑瓜顶上生有稀疏的黑绒毛,有点鸡胸,右手是六根指头,竟然还长着指甲。 你是谁呢?还没出世就夭折了,也是怪可怜的。我想。 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窗外雷鸣闪电,雨点打在屋檐上簌簌作响。湘西夜雨素来缠绵,我侧耳倾听着远处小河涨水的汩汩声,慢慢进入了梦乡。半夜时分,迷迷糊糊听到父亲住的东厢房里传来泼水的声音,我知道他又在洗澡了。 父亲很爱清洁,不但房前屋后打扫得井井有条,而且一年四季坚持每天都洗冷水澡。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他白天从未都不冲凉,无论天气有多热,打我记事儿时起,父亲就每晚夜深时独自在房间内洗澡,而且窗帘房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也许他的驼背怕人笑话,我想着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睡过去了。 天亮了,我爬起床来,突觉一阵眩晕,头痛欲裂,隐约听得窗外依旧是细雨绵绵。 父亲已经熬好了稀饭,进屋来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儿。他一面用力地揉着我的太阳穴,心疼地望着我,眼眶微微发红。 “好点了吗?”父亲关切地唠叨着。 我使劲地甩了甩头,脑袋里仿佛针刺般麻酥酥的,这种情形以前从未发生过。 “去医院。”父亲不由分说地拽我起来,穿好衣裳,陪我来到了县医院。 “看来需要检查一下脑部和脊椎,做一下全身的核磁共振吧。”神经科的王主任和蔼地对我解释说。 我犹豫着,此刻父亲轻轻俯在耳边说: “一定要做,别考虑钱。”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结果时,父亲忐忑不安地始终拉住我的手,一刻也不愿分开。许久,王主任神情古怪地站在诊室门口招了招手,我们走进了诊室。 “报告出来了,我们在你的腹腔内发现了一个正在发育着的胎儿。”王主任严肃地对我说道。 “怎么可能啊,小明是个男孩子呀!”父亲涨红了脸,争辩道。 王主任苦笑一下,手指着报告书上的彩色断层扫描图像说道:“你们自己看嘛,腹腔这里……” 我和父亲睁大了眼睛盯着图像,果然在我的腹腔里有一个躺着的胎儿。仪器甚至剖析了胎儿体内,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小的内脏器官等都已经发育成形。 “是个男婴。”王主任在一边说道。 父亲吃惊地抬起眼来,生疏的目光望着我。 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别人不晓得,可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老头模样的胎儿。我转身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裸婴雕像,说道: “方才检查的时候,它就在我腹部上方的衣服口袋里。” 王主任疑惑地接过裸婴雕像,一面将眼镜向上推了推,仔细地观察起来。 “奇怪!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骨质雕像,没理由有内脏的呀。”王主任喃喃说道。 父亲也笑将起来,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问王主任: “小明的脑袋还有什么问题吗?” “脑部和脊椎的扫描结果都很正常,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你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或者思虑过度?”王主任问道。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要回了那个裸婴石化胎。 “注意多休息。”他叮嘱道。 父亲同我离开了诊室,临关门时,我瞥见王主任眼盯着扫描报告,在自言自语说着:“这个裸婴雕像怎么会有脑电波的呢?”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脑电波?我想起来了,昨晚睡觉时,这个裸婴石化胎就放在我的枕头边,莫非是它的脑电波侵入并导致了我的头疼与眩晕? 所谓“石化胎”,理应就像埃及木乃伊一样,不可能是个活物,怎么会有脑电波呢?难道……它真的有生命? 我自己想到这儿,不由得把自己吓着了。伸手到衣袋里,触着那裸婴的身体,心中怦怦直跳。 “老爹,你先回家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我说。 父亲那关切的目光,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驼着背蹒跚地回去了。 文物稽查员的工作是比较弹性的,上班时间到处溜达溜达也很自然。况且今天是周末,我们主任搞不好也没来上班呢。 我信步朝城北的城隍庙走去,得设法找到那个独眼萧老头才行,问清楚这裸婴雕像的来历。 我知道那个萧老头平日里一般都会在庙墙脚下摆摊的,便径直走了去。 西庙墙脚下,萧老头经常摆摊的地方围着一条黄色的警戒标志带,地面的布摊上依旧摆放着那些仿造的假古董,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一边抽着烟聊天。 我惊奇地看了看,遂转身走回到炸锅旁。 “老板,那边出了什么事儿?”我问熟悉的摊主老头。 “今天早上,卖古董的萧老头死了。”摊主悄声说道。 清晨,连绵了一夜的细雨初歇,雾气霭霭,若隐若现。有早起的人们经过城隍庙西墙时发现倒于墙脚的独眼萧老头。尸体面目狰狞,惊恐万状,连那只灰白色的盲眼都瞪了出来。 有人即刻报了案,警察围起了警戒线,勘查完现场后拉走了尸体。 “一定是黑吃黑要了那老鬼的命。”摊主讲完后又自言自语道。 小县城里的人们习惯把与盗墓有关的人鄙夷的称为“鬼”,萧老头常年鼓捣出一些出土的铜钱瓷碗等小东西来卖,自然是老鬼了。 萧老鬼的死很有可能与墓赃有关。奇怪的是昨天晚上刚刚出现了那只裸婴石化胎,今早他就暴死了,莫不是……我心中隐约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雕像,越来越觉得这个裸婴的来历可疑,难怪我第一次看到就感到它的目光十分邪恶。 我转身离去,心想是不是把这个家伙找个野外的地方丢弃掉,但是好奇心迫使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的脚步还是走向了文物管理所。 进了办公室,老主任果然没来上班。我打开文件柜,翻出来以往处理古董贩子的登记簿,很快查到了萧老头的那一页。 一年前,萧老头倒卖了几件清代道光年间的瓷器,被文物所稽查到。后来因为那几件瓷器非官窑制品,所以也就罚款了事。 我查到了他当时登记的住址,是武陵山脉酉水边上一个叫做“烈烈排”的地方。湘西苗族土语 “烈烈”意为老鼠的意思, “排”则是坪,普通话就是老鼠坪,顾名思义那儿的老鼠一定很多。 我找纸笔迅速地记下了地址,锁好文件柜,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我算计着,如果这个时候出发,天黑时分应该可以赶到酉水边,至于那个“烈烈排”能否找到,就要凭运气了。 回到家里,父亲正在准备午饭,我瞥了一眼,依旧是青菜豆腐,瓷盆下扣着几只毛蛋。 “老爹,我要出差,一两天回来。”我对父亲说道。 “啊,吃了饭再走吧。”父亲慈爱的目光,他知道干文物稽查员这行经常时不时地会外出。 我又瞥了一眼盘里的青菜豆腐,说道: “不了,早去早回。”进了西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转身出门。 “回来时爹给你炖肉吃。”听得身后父亲的叮嘱声。 长途客车颠簸于武陵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都是短途客,近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酉水边。我在县公路边的一个小站下了车,向一个蹲在路边抽着水烟的老头问路。 “烈烈排?七八里山路呢,你去那儿做么事?”那老头迟疑的目光盯着我,慢吞吞地问道。 是啊,我去那儿做什么呢?独眼萧老头已经死了,他家中会有什么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吗?也不晓得公安局是否已经了解到了死者的住址,可别跟他们碰上,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老头见我犹豫着,便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临走时说了一句话: “那儿的人大都搬走了,只剩下了坟地。” 我吃了一惊,忙上前两步追问道: “老伯,那儿一户人家都没有了吗?” “听说还有一两户吧。”老头边说着走远了。 也就七八里地,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毅然地向大山的深处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山路崎岖不平,两侧的山峰黑沉沉的,树木和竹林隐匿其中,路上一个途人都没有,只听得自己的鞋底在碎石子路上的踢踏声。 我掏出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勉强看得清前面的道路。 路边及林中游动着点点绿芒,那是萤火虫,古人曾有捕萤火虫入袋借光读书的传说。我随手捉了一只,放在手心里,荧光闪闪。不一会儿,绿芒渐渐黯淡下去了。 约摸走了一个小时,拐过一座山脚时,手电筒彻底没光了。我沮丧地望了望前方黝黑的树林,惊奇地发现好几团无声无息,游动着的绿莹莹的磷火,便试探着走了过去。 月出东山,大地一片清明,山路清晰了,弯曲着穿过那片鬼火。走到近前,方才的游动着的绿芒竟不见了,低头看去,果然是一处坟茔地。蓬蒿之中的土坟前后大大小小竟然有七八十座,月光下,每一座坟头土堆上,都蹲着一只猫头鹰! 我从小不怕走夜道,可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霎时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浑身鸡皮疙瘩。如落入冰窖般,心都凉了,腿脚迈不动…… 我呆呆地怔立在了那儿,而那些猫头鹰也瞪着绿莹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 许久,我透过口气来,试着移动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眼睛余光瞥见那些绿色眼睛没有反应,便踉踉跄跄地急速奔跑起来。 也不知跑了多远,前面树林里终于出现了灯光。 这所农宅深藏于竹林之中,透过摇曳的竹影,看到微弱的油灯投射在窗上的影子,没有狗吠,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我回头望,方才的一切都已隐匿到了黑暗之中。 “喂,老乡,有人吗?”我走上前去在门板上扣了两下。 听得门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斑白零乱的头发下是一双呆滞的眼睛,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你是谁?”门内的阿婆狐疑的眼光盯着我问道。 “我与同伴走散了,我迷路了。”我想还是不要透露此行的真实意图才好,这山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阿婆闪开身让我进屋,湘西山里人一般是不会拒客的。 这是三间土房,堂屋里十分简陋。除了靠墙角立着锄头铁耙之类的几件农具外,只有一张粗糙的八仙桌和两把椅子,桌上点着破油灯,光线暗淡。 “阿婆,不知还有没有吃的?”我的肚子空空的,实在是饿了。 “只有红薯。”阿婆边说着转到后堂端来了一簸箕煮红薯,放在了桌子上。 我伸手抓起了一只红薯,阿婆的目光扫了一眼我手掌上的六指,面露诧异之色。 “阿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嚼着红薯问道。 “烈烈排。”阿婆说道。 嗯,终于找到了。 “方才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坟,还有好多猫头鹰呢。”我又抓起了一只红薯。 阿婆看了我一眼,说: “烈烈排在我们苗家土语中的意思就是老鼠很多的意思。老鼠又喜欢在坟墓里做窝,因此就引来了猫头鹰。” 哦,原来那些猫头鹰是在坟墓上捉鼠啊,我心中一阵宽慰,虚惊一场。 “你们这个村子挺偏僻的,好像住户不多?”我试探着问。 “村里没有电,上个月萧老头也搬走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一户了。”阿婆叹了口气道。 白跑一趟了,我想。 油灯暗了下去,噼啪作响,阿婆拔出发簪挑了挑灯芯,光线重又亮了许多。 此刻我注意到了桌子上方紧贴在墙上的一个镜框,镜框中央有一张发黄了的两寸黑白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左面是一个清癯消瘦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右边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盘着发髻,装束古怪,带着异域情调,那双眼睛仿佛在直视着我。而那中间那个面庞清秀的青年男子身着浅色中山装便服,头戴灰帽,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左面那个男人的肩头,面露着微笑。这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了,尤其是他那搭在中年男人肩头的右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长着六根手指…… 那人是我的父亲。 阿婆留意到我在盯着看的这张照片,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她指着照片说道: “这是当年在老挝时拍的照片。算算都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左边的那个就是我的男人,瞧那时候多年轻啊。” “是啊。”我随口附和道。 “中间的叫皇甫哲人,是我男人在勘探队时的老乡。右边的女人是当地人,听说是个巫师。”阿婆解释道。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父亲有这张照片,他是一个不喜欢照相的人。 我望着我那老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那清秀的面孔,忧郁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心里觉得甜丝丝的。 “他死了三十多年了。”身后传来阿婆叹气的声音。 “谁?”我不经意地问道。 “皇甫哲人。” 我笑了,甚至微微地笑出声来,我的父亲,我的六指老爹明明在家里活得好好的。 “阿婆,您错了,皇甫哲人尚在人世。”我说。 “你怎么知道?”阿婆眼睛盯在了我的六指上。 “是的,我叫皇甫小明,是皇甫哲人的儿子。您瞧,这是皇甫家的遗传。”我将右手掌凑到了油灯下,第六根手指长在了小拇指的外缘,与照片上父亲的六指一模一样。 阿婆的眼睛盯着我,许久,最终依旧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为什么?”我奇怪道。 “我家男人亲手将皇甫哲人下葬的。”阿婆说道。 “那你家男人在哪里?”我心中不快起来。 阿婆站起身,端起油灯,说道: “跟我来吧。”然后转身走入西屋,我疑惑地跟在了后面。 西屋里靠墙立着一张古旧的老式床。天长日久,遮起着的蚊帐已经发黄,散发着霉味儿,我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阿婆拉开蚊帐,撩在了挂钩上,将油灯凑近前。 床上躺着一个垂死的老人。骨瘦如柴,颧骨高企,眼窝深陷,紧闭着双目,发须及枕,仿佛看不到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就是我的男人吴子檀,已经睡在这里二十来年了。”阿婆平静说道。 我静静地望着这个人,一个曾经与父亲熟识的人。奇怪的是,我父亲从未提起过,一丝不安隐隐约约浮现了。 “子檀,你听到我说话吗?”阿婆对那人温柔的说道。 床上的老人没有反应,空气凝固了般的死寂。 阿婆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三十年前在老挝时,勘探队的同事皇甫哲人吗?你说他已经死了,是你亲自下的葬,可是今天他的儿子却来了。” 我发现那老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裸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瘦骨嶙岣的手动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无力地张开了,吐出几个字来: “帕苏姆。” “帕苏姆,你说那个照片上的巫婆?”阿婆问道。 “找,帕苏姆……”老人说完又归于沉寂,再也不吭气了。 “我们出去吧。”阿婆重又放下帐子,端着油灯走出房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忍不住问道。 阿婆将油灯放回到桌子上,眼睛望着我,叹口气道: “好吧,我就把当年子檀告诉我的皇甫哲人的事儿说给你听。” 一九七二年的七月,印度支那战争还在进行中。老挝北部的琅勃拉邦山区正值雨季,连日阴雨连绵,修筑公路的工程已经完全停顿下来。地质勘探队驻扎在湄公河边一个叫做勐乌的地方,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组长就是吴子檀。 队里年轻的测量员皇甫哲人是湘西老乡,性格开朗,人也长得很帅气。测量员的工作需要爬山涉水,经常接触当地寮族山民,聪明好学的皇甫哲人竟然也懂得了一些简单的寮语,一般性的沟通已没有问题,因此吴子檀经常派他去与山寨进行联络和沟通。 吴子檀后来才知道,勐乌山寨头人的女儿占巴花喜欢上了皇甫,两人经常偷偷在山上幽会。 在那个年代,中国筑路工程人员与老挝妇女谈恋爱绝对禁止,那是严重违反外事纪律的。皇甫是湘西老乡,这件事如果上报上去,这个年轻人的前途就毁了,可是如果隐瞒下来,自己也将受处分。正当吴子檀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整个事件发生了变化。 印度支那的雨季,原始密林中弥漫着瘴气。不幸的是,皇甫哲人染上的是一种令人闻风色变的出血性疟疾,这是不治之症。 数天后,疟原虫在他的血液中爆发。皇甫哲人七窍流血,浑身毛细血管也都渗出血液来,他痛苦地死去了。 吴子檀和同事们亲手将他安葬在了勐塞省的中国烈士陵园里。下葬那天,冒着连绵细雨,吴子檀将皇甫哲人安放在棺材里,并亲手揩干净死者脸上干涸的血迹。 吴子檀瞥见一株粗大的木棉树后,占巴花在痛苦地哭泣着,身旁站着帕苏姆,她是勐乌山寨里的一个巫婆。 此后,吴子檀的身上始终保留着那张有皇甫哲人的合影,就是现在墙上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 若干年后,吴子檀逐渐感觉身体不适,经检查在血液中发现了钩状螺旋体。他明白那是喝了老挝原始密林里一种山鼠尿液污染的溪水所致。 在一些大医院辗转治疗无效后,他就病退回到了湘西酉水边的烈烈排的老家。数年后,病情恶化,渐渐地人就瘫痪了。 “皇甫哲人是我男人亲手将他安葬的,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阿婆讲完了有关父亲的故事,平静地对我说。 我盯着阿婆,半响没有做声,她和她的男人没有必要撒谎,那样做没有丝毫意义。 如果她讲的话是真的,那么我的父亲又是谁? 父亲的照片、皇甫哲人的名字和他的六指,都没有错,他应该是已经死了。三十多年过去,恐怕尸骨也应经荡然无存了。二 家中的那个父亲呢?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六指,含辛茹苦将我带大,慈祥的父亲,活生生地存在于我的生活里。 难道没有一丁点疑点吗?我抬眼重新仔细审视着那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父亲天真无邪的笑容,笔直的身板…… 对了,驼背,自我记事时起,父亲就一直是个驼背。 “阿婆,您有没有听到您丈夫提到过皇甫哲人是否驼背?”我问道。 “没有,我家男人说皇甫是一个很标致的小伙子。”阿婆回忆道。 当然,父亲的背也许是后来才驼的,我想。 “你父亲有没有孪生兄弟?”阿婆突然问。 我一愣,摇了摇头,说: “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阿婆撤下盛红薯的簸箕,从灶间端来一盆清水,要我洗了脸早点休息。 我睡在东屋,床上的被褥好像很久没有晒过了,有股子潮气。唉,出门在外,有得睡也就不错了。 山里的夜晚寂静得紧,偶尔几声枭啼,一定是那猫头鹰捉到了猎物。清凉的月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天上的云淡而稀疏,有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转瞬即逝。 望着窗外月光如水,我久久不能入睡。我一直庆幸有着一个慈爱的父亲,他弥补了我自幼缺失了的母爱,能让我没有遗憾的长大成人,我爱他。 可今晚这一切竟悄然起了变化。我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我必须要搞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否则我的生活将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下。 帕苏姆,吴子檀要我去找帕苏姆?为什么?这个濒死的老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明天我一定要设法问清楚。 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由买来了那个裸婴雕像开始的。我摸出来雕像,托在掌中在月光下仔细地瞧着…… 这个所谓的真身石化胎,赤裸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它的双眼微微反射着月光,面无表情的脸冷峭异常,小小的右手掌,第六根手指生得与我的一模一样,也是长在小拇指的边缘。 哪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头,我思索着。回忆着前晚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情景,邪恶的目光。对了,是它的目光! 我定睛细看,裸婴的眼神里已经不见了前日的那种邪恶,现在凝视我的目光竟然是如此得温柔…… 这时,裸婴的手指动了一下,没错,那是第六指,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莫不是看花了眼?月光下,裸婴突然咧开了嘴,微笑起来……我大吃一惊!忙松开了手,裸婴雕像滚落到了床下。 床下发出了一阵怪桀的笑声……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浑身汗毛直竖。放眼望去,裸婴站在了地上,目光炯炯,张开了小嘴,两排白森森的小牙,上面沾满了鲜血。 “你不是想要找我吗?”裸婴口中发出苍老嘶哑的嗓音。 “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 “帕苏姆。”裸婴舔着下唇的鲜血回答道。 “啊,你是那个巫婆!”我惊道。 裸婴不答话,呼地一下跃起,扑到了我的脖颈上,咬住了我的喉咙…… 我“啊”的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场噩梦。 月光斜射在床上,裸婴雕像静静地躺在枕边,目光依旧是那样得温柔。 我苦笑了一下,伸手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 清晨,一阵轻轻的呜咽声惊醒了我,那声音传自西屋。我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来到了西屋里。 阿婆满面泪痕地坐在那张古旧的老式床边,蚊帐已撩起,她望见我走进来,只是轻轻说了句:“他走了。” 我立在了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我默默地来到床前,看到了那个老人。 老人深陷的眼眶里面,是两只惊恐而瞪圆了的眼睛,同独眼萧老头的一样。我下意识地轻轻分开老人及枕的灰白长须,在他瘦弱的脖颈两侧,清晰地印着两排硕大的齿痕。 帕苏姆,头脑中念头一闪,我口袋里的手掐紧了裸婴雕像。 。解脱了,二十多年啦,你这个活死人终于解 脱了。“阿婆对着吴子檀喃喃细语,轻轻放下了帐子。 ”走吧,孩子,回家去吧。“阿婆对我说道,一夜之间她仿佛苍老了许多。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立在那儿。 ”阿婆,您以后怎么办?“我内心有一种愧疚和怜悯。 ”我也快了。“她幽幽道。 我走出了房门。四下里雾气霭霭,外面落起了小雨,水滴滴在了脖颈上,使人倍感凄凉。 ”孩子,你过来。“阿婆的身影出现在屋门口。 我转身望着阿婆。 ”这个没有用了,你拿去吧。“她递给我那个满是灰尘的镜框,里面是那张合影照片。 我走远了,回头望去,依旧看得见土屋前阿婆那孤独单薄的身影。 雨骤然大了起来,雨点击打在布伞上簌簌作响,山路上溅起的泥浆挂满了裤脚。我四处望了望,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有一个小土房子,看来是一个小土地庙,我赶紧走过去,先避避雨再说。 土地庙不大,只有一人来高,里面倒挺宽敞。背面墙供着一尊泥塑的土地公公,一只破瓷盆,盛着些纸灰。 墙角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老头,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他微闭着双目,似乎在打着盹儿。 我犹豫着,不知是否应当挤进去。 ”天有不测风云,小兄弟何不入内一避?“那乞丐睁开眼睛说道。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要饭的讲话竟然是文绉绉的,口音软绵绵,不似我们湘西话。于是对他微微一笑,钻了进来。 ”听口音,先生好像不是本地人。“我收回雨伞,试探着问道。 ”浙江湖州人士。“他说。 ”您是……“我上下打量着他。 ”相宅的,阴宅。“那人淡淡地说道,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哦,原来是个风水先生。湘西民间自古以来迷信、热衷一些神秘的东西,地理堪舆。也就是风水术较为盛行,这个行当也好挣钱。我望着雨雾,心中一片茫然。 脑海中浮现出吴子檀脖子上的那两排硕大的齿痕。正好位于两侧的颈动脉上,切断了脑部的供血,老人最终因缺氢窒息而死。 帕苏姆?梦中满嘴鲜血的裸婴,不对,那裸婴是一排尖利的小牙,没有这么大的嘴巴。 ”那是个邪恶的女人。“身后有人说道。 我唬了一跳,回过头来,正好撞上风水师那阴鸷的目光。 ”谁是邪恶的女人?“我不解地问。 ”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他手指着镜框里的那张旧合影。 我心中暗暗吃惊,帕苏姆,那个老挝的巫婆。 ”何以见得?“我狐疑地问道。 ”你看,“他拿过镜框左右摆动着, ”无论在任何角度,这个女人的目光始终都在盯着你。“ 我定睛望去,果然不管在左或是右,帕苏姆的目光都一直跟随着你,而她身旁的父亲和吴子檀则不然。 ”是有些奇怪啊。“我注意到了,照片里的人物成像都是平面的,怎么她的眼光可以转动呢? ”这个女人是谁?“风水师问。 ”她是帕苏姆。“我告诉他,帕苏姆是老挝王国北部的一个巫师,这张照片拍摄于三十多年前。 ”唉,这旁边的两个人十有八九都不得好死了。“风水师自言自语道。 我更加惊奇了,如此看来这人定是个道中高手。机缘巧合,我是不是应该把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向他和盘托出呢? 湖州山人端坐在土地庙中,面目表情严肃。 ”小兄弟,你与生俱来有着异于常人的悟性,是我行走江湖四十多年仅见的,可愿听我一言?“ ”先生请说吧。“我点头道。 ”照片上,你的父亲神气渐枯,山根有节,左右边城浮筋见黑晕,乃邪灵侵入,命不久矣。你说昨夜那个叫做吴子檀的人当年亲手埋葬的你父亲,我看此言非虚。“湖州山人说道。 我疑惑地望着他,没有吭气。 柳庄相法言道,凡六指者必为单传,其命多舛,匪见于巫。我看照片上的这个女巫,双眸中透出杀气,恐对你父亲不利。”湖州山人推测道。 “那家中的父亲又是谁?难道真是我父亲的孪生兄弟不成?”我想起了昨晚阿婆的问话。 湖州山人摇摇头: “不可能,六指单传,绝无兄弟姐妹。” 我自小到大,家中从未来过一个亲戚,问父亲,每次他都是说皇甫家一脉单传。母亲则是逃荒来的外乡人,想想,多少也是有点蹊跷。 “照先生所说,父亲非但没有兄弟,而且肯定他当年就已经去世,那么和我一同生活这么多年的人,难道是……鬼魂?”我不满地说。 “光天化日之下几十年,怎可能是鬼魂?我不过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知小兄弟而已。”湖州山人说道。 雨后的武陵山,层峦间一片黛色,白云出幽谷,恍若仙境。 “您说要找个降头师?”我不放心地问道。 “南洋的那巫巫术怪异得很,这两天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很难说与这个怪婴像没有关系。去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降头师,应该可以搞清这个怪婴的来龙去脉。”湖州山人解释道。 我想起来昨天晚上,吴子檀说的那句话: “找帕苏姆。”他是什么意思呢?那个帕苏姆说不定就是一个降头师,嗯,看来应当尽快地去找一找她。 神秘的湘西山中,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里端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风水师,此刻我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脱俗感。 “常听人说,湘西山里藏龙卧虎,果然不虚呢!今天机缘巧合,为避雨而有幸结识了先生,学到了许多知识,真是万分感谢。”我眼睛看着邋遢的湖州山人,嘴里的话却是由衷地发自内心。 湖州山人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着了,自得地吞云吐雾起来。 我蹲下身,拆开了镜框,取出那张照片揣入怀中,这样行起路来就方便了。 “还想请教一下先生,这个裸婴像如果真的是您所说的‘人石’的话,该如何来服用呢?”我恭恭敬敬地问道。 湖州山人诧异地望着我,想了想说道: “据《本草纲目》中记载,需上屉隔水蒸十二个时辰,然后直接吃下去就可以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真诚地说道,实有些恋恋不舍。 湖州山人挥挥手,转过身去重又躺倒,打起瞌睡来了。 高人啊,我心悦诚服地再次道谢,轻轻退后,转身沿着山道而去…… 峡谷中升腾起缕缕烟雾,幽兰秀谷须臾便是白茫茫一片了,苍翠的山峰若隐若现,使人恍若漂浮其中。 我斜依在长途车座椅上,无心浏览窗外的景色,思索着自昨晚到今晨十多个小时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忐忑的心情越发不安起来。就这样,颠簸之中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梦中,我来到了印度支那的原始密林里,参天大树上挂着一条条的鸡血藤,茂密的灌木上生满了尖利的刺,我手舞着柴刀,一路披荆斩棘而去。前面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河岸上开满了美丽的罂粟花,花丛的尽头有一座小庙,金黄色尖尖的顶,好像是小乘佛教的殿塔。我走了进去,看见了祭坛上的那些衣着古怪的泥塑神像,其中的一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上前两步仔细观看,这是一对连体婴儿,绿色的眼睛冒着邪恶的目光。 “连体怪婴!”我脱口而出,心中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谁?浑身是血来到这儿做什么?”身后响起人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来沾满鲜红色鸡血藤汁的皮肤突然一瓣瓣地裂开,冒着热气的鲜血自内渗出。回头一望,一个带着骨质耳环,双目邪光,满脸皱纹的老女人在紧紧地盯着我。 “帕苏姆!”我叫了起来。 猛地醒转来,长途汽车一个急刹车,车厢内一阵轻微的叫声。 司机骂了一声,开了车门跳下了车。 我伸头出窗一看,心想坏了,前面道路塌方,山上滑下来了很多的山泥,夹杂着树木和大石块,将路给堵死了。 司机愁眉苦脸地走回来车上,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对方详细问明了细节情况,告知会尽快派人疏通抢修。 几个小时之内是没戏了,车上的旅客纷纷走下车,伸伸懒腰,抽支烟或走进树丛小解。我坐在座位上没动,刚才的那个奇怪的梦,梦境异常清晰。那高大的树木,无边的罂粟花,那庙,仿佛亲历一般,尤其是那个身后的女人,好像熟识多年。 帕苏姆,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一阵轻微的啜泣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坐在侧后方一排座位上传出的。我望过去,只见一黑色衣衫的老年村妇正在低头拭泪,孤独无助的身影,令人怜悯。我起身走了过去,听到脚步声,老妇抬起头来。 “阿婆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我问道。 阿婆欲言又止,晃了晃满头斑驳的白发。在我再三追问下,她终于开口了,原来她接到通知,前往酉阳县认尸,死者很可能是她的老伴。老阿婆是第一次出门,原先是住在山里面的,一个多月以前才搬下山来的,新邻居还都不熟,所以一人前来。 “阿婆您原来住在哪儿?”我问。 “烈烈排,你知道吗?”阿婆说。 我的心中一紧,烈烈排,当然知道…… “您老伴是不是姓萧?他的一只眼睛不太好。”我平静地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阿婆差异地瞪大了眼睛。 “哦,我们小县城的人都知道,刚刚几天前发生的事儿。”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么说是真的啦。”老阿婆重新哭泣起来。我站在旁边不住地安慰着。 “我早就说那鬼娃儿不吉利,可他就是不听,呜呜……”阿婆泣诉道。 “什么鬼娃儿?”我心中一凛。 阿婆止住了哭声,自知说走了嘴,只是一个劲地揩拭着红肿的眼睛,不肯再说话了。 后方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周围一阵杂乱的欢呼,是公路段派车来了。铲车司机问明了情况,马上就干了起来,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上路了。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吴子檀。”我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老阿婆的面色骤变,双目露出惊恐的眼神。 我笑了笑,仍旧柔声道: “鬼娃儿是从吴子檀那儿弄来的是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老阿婆结结巴巴地说道。 看来我的推测没错,肯定是独眼萧老头或是收或是偷从吴子檀处得来的。所有在与怪婴有联系的人里面,除了我父亲以外,只有吴子檀去到过东南亚,而我那个父亲据说又是已经死在了东南亚。那么,只剩下了吴子檀了,而且他又认识帕苏姆。 我决定再给老阿婆施加点压力。 “昨天晚上,吴子檀被咬死了。”我不经意地说道。 老阿婆脸色惨白,两鬓渗出冷汗。 “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叫皇甫,是酉阳的文物稽查员。我认识你的丈夫萧老头,昨晚也到过烈烈排,见到了吴子檀。”我尽可能以柔和的声调说,生怕老阿婆受不住打击而晕倒。我看着老阿婆脸色慢慢恢复,神情放松下来……可以告诉我那个鬼娃儿的事情吗?“我轻声说道,并挨着她坐了下来。 老阿婆踌躇着点了点头,从多年之前开始讲起。 烈烈排是苗语,意为老鼠坪。山村里的老鼠自古以来就特别的多,不分白天晚上,房前屋后随处可见,不但偷吃粮食,还经常咬死家禽和家畜。村民们起先养了一些猫,以为可以克制住老鼠的泛滥,不料老鼠们根本不惧怕,它们群拥而上,将那些猫逐一撕碎吃掉。村民们无奈只有下药,开头确实毒死了几只小老鼠,紧接着它们根本就不吃那些毒饵了,无论怎样伪装,老鼠们一嗅就知道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老鼠们袭击人了,村里时常有孩子睡熟时被老鼠咬伤,有些婴儿甚至被咬掉了耳朵和脚趾。有一年秋天,地质队的吴子檀病退回到了家中,也就是自打那一年冬天开始,老鼠们开始第一次杀人了。 村里先是死了一些老弱病残的,后来连青壮年人也陆续地死去,尸体被啃食地残缺不全。村民们恐惧万分,一户接一户地搬离了烈烈排。 发现鬼娃儿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萧老头在吴家里间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神龛。神龛平时以布帘遮住,里面供奉着一尊来自东南亚的鬼娃儿像,吴家经常在半夜时分焚香上供,十分诡异。 萧老头夫妇怀疑那个鬼娃儿像是个邪物,或许是个老鼠精什么的。要不然怎么自从吴子檀回到了村里之后,当年村里的老鼠就开始行凶杀人了呢? 萧老头将鬼婴偷拿了出来,准备销毁扔掉,后来想着还不如混到假古董里卖点钱算了。 奇怪的是,自从偷走了鬼娃儿之后,烈烈排周边突然出现了大批的猫头鹰…… 老阿婆叙述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战。 原来是这样,连体怪婴一定是吴子檀自老挝带回家来的。 ”鬼娃儿就是一个,还是连体的?“我问。 老阿婆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不解地看着我说:”就是一个呀。“ 此时,耳边听到客车司机在喊叫着,乘客们陆陆续续地登上了车,道路已经挖通了。 酉阳县汽车站,两名等候的警察接走了老阿婆。下车时她回眸望了我一眼,我把脸侧了过去,不愿意再看见她那悲伤无助的眼神。 马路上已经亮起了路灯,街上的行人稀少,人们都在自己的家里和家人一同吃着晚饭。 我沿着雨水冲刷过的人行道低头走着,心中忐忑不安。 我的头脑中出现了自家的那三间老式青砖房,微弱的灯光,一个孤独的驼背老人,一碟毛蛋,那人是我的父亲吗?那个年轻的皇甫哲人,已经死在了异国他乡,可是这个从小养育了我的皇甫哲人呢?我的心中已经种下了阴影,也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够回到三天前无忧无虑的环境中了。 我默默地站在了家对面的一株老樟树下。望着那熟悉的灯光,腿脚沉重,实在是没有勇气走进那门里。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落下了雨点,我定了定神,最后还是迈步走向自己的家门口。 ”老爹,我回来啦。“我如同往常一样喊着,不过耳朵听起来好像生疏得很。 一股浓烈的炖肉的香气扑鼻而来,灶间里热气腾腾,父亲佝偻着身子微笑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小明,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好香吧?“父亲苍老的脸上透着愉快的笑容。 ”嗯,我有点累了。“我说着径直走进了我的房间。 ”好好,马上吃饭。“父亲手忙脚乱地忙活着,没有留意到我情绪上的反常。 饭桌上,父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肉,一面嘴里埋怨我胃口不好,同时一面利索地用六指勾出毛蛋壳里的鸡雏。一仰脖,但见喉头蠕动了两下,便吞落了下去。 ”老爹,今天你又不刷牙。“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口臭,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父亲忙闭上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脸上满是歉意。 我望着父亲的面庞,那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看得出来与那张照片上的是同一人。 ”老爹,你年轻的时候也是驼背吗?你怎么从来都不曾提起过你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旁敲侧击地问道。 父亲定睛望着我,我则报以微笑。 ”哎,陈年往事还提它干什么。不过你老爹年轻的时候可是英俊得很,也不是驼背。“父亲似乎开始回忆了。 ”那时你做什么工作?“我追问道。 ”在一个地质队里工作。“他说。 我的心里猛地一跳,血往上涌…… ”那倒挺有意思的呀!到处乱跑,这儿钻一下,那儿钻一下,就当是旅游了。“我沉住气,继续说道。 ”小明,你以为地质工作好玩儿啊,测量员要翻山越岭,是最辛苦的活了。“父亲的六指又勾出了一个浑身茸毛的鸡雏。 ”是湘西的山吗?“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比这儿的山大,在老挝。“父亲随口而说,咕噜一下将刚勾出的那只鸡雏咽下了。 此刻,我顿觉浑身上下冰冷一片。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怀疑那张照片上的皇甫哲人就是眼前的这位”父亲“了。 可是那人已经死了。 ”你是谁?“我颤抖的声音问道。 父亲诧异地望着我,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默默地从衣袋中掏出那张照片,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父亲奇怪地瞟了我一眼,低下头仔细地盯着那照片看。 ”三十多年啦,吴子檀……噫,还有帕苏姆……你从哪儿弄来的?“父亲抬起头来,凛冽的目光直射过来。 ”吴子檀。“我说出了那个名字。 父亲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他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谁?“我惊诧道。 ”吴子檀,我们的地质队长,是我亲手埋葬的他,也是咱们湘西人。“父亲苍老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你说吴子檀当年就已经死了?“我疑心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死了,他得了钩状螺旋体,据说是喝了密林中的一种山鼠尿污染的溪水,没能挺过几天。“父亲说道。 窗外响起了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击打在屋檐上哗哗流下,闪电撕裂着夜空。 ”他葬在了勐塞的中国烈士陵园。“我说。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父亲疑问道。 我完全糊涂了,天哪,到底是谁死了? 我颤抖着手抓过父亲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没事吧?“父亲关切地问道。 ”我见到了吴子檀,就在昨天晚上!“我几乎是叫喊着说出来。 窗外又是一声炸雷,玻璃震得嗡嗡响,电灯突然熄灭了。闪电的白光瞬间映出父亲诡异的笑容…… 黑暗中,听到父亲梦呓般的话语: ”不可能啊!是我亲手将他放人墓穴里的,它的手上拿着另一半的连体怪婴……“ ”连体怪婴?“我颤栗道。 灯亮了,父亲空洞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了我的头上。 我伸手一摸,发现头顶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屋里瞬间声音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许久,我打破了沉寂: ”你说的是那个连体怪婴?“ ”是的,你那天拿回家来时,我看着就眼熟,同吴子檀墓穴里的一模一样,当时怕吓着你就没说。“ ”可是老爹,我昨天确确实实看见了活着的吴子檀,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我不觉得口中又喊他老爹了。”小明,人死不能复生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父亲慈祥的目光关切地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将萧老头的死以及前往酉水边那个叫做烈烈排的小村庄调查的情况大致述说了一遍。 ”照片就是从那儿得到的。“我说。 ”小明,你是一个文物工作者,应当远离迷信才是,更不应该相信鬼魂灵异那类虚无的东西。告诉老爹,你那照片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父亲严厉地说道。 ”我……“我真的无法解释得清楚了。 窗外依旧是雷雨交加,闪电不时地划破夜空,屋子内瞬间映照的白森森的。枕头边躺着的那个怪婴,它的眼神似乎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正是邪。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望着怪婴的眼睛,仿佛被催眠了般,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我又来到了印度支那的原始密林中,那些似曾相识的参天大树上依旧挂着鸡血藤,茂密的灌木上生满了尖利的刺,它们挂破了我的衣衫,我的右手用力地舞着一把染血的柴刀。前面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河,河岸上开满了美丽的罂粟花。我看见了小庙金黄色的尖顶,便沿着花径走了过去。祭坛上的那些衣着古怪的泥塑神像对我微笑着,那对连体婴儿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原先连接的臂膀处鲜血淋淋,绿色的眼睛冒着邪恶的目光。 ”谁把你们掰开了?“我惊奇地问那雕像。 ”皇甫,你回来了?“脑后传来亲切的耳语。 我回头望去,帕苏姆带着骨质耳环,双目闪动着邪光,满脸皱纹,近在咫尺地盯着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来沾满鲜红色鸡血藤汁的皮肤突然一瓣瓣地裂开,冒着热气的鲜血自内渗出…… 我醒了,额头上俱是冷汗。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又是同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密林、古老的大树、满山遍野的罂粟花、清澈的小河和庙宇,仿佛多年前就已到过。帕苏姆,满脸皱纹的老巫婆,既亲切又陌生,心中有一丝甜甜的回到了家的感觉。 是连体怪婴,一定是它,它的脑电波影响了我,我断定。 我抓起枕边的怪婴,恶狠狠地准备摔出去,可冷静一想,又禁不住地自己笑出声来。 如果这个怪婴就是中原所说的人石呢?也许它就是世上极为罕见的至圣补品一一石化胎。只要能够证实和确认,把它蒸熟了吃下去,岂不快哉? 我兴致勃勃地想着,对怪婴顿生了许多的好感。 西屋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父亲又在深夜里洗澡了。 清晨,雨过天晴,一阵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我。 我爬起床,头脑中一片清爽,不像是接触怪婴的第一晚,看来它对我并无恶意。 洗漱完毕后,发现父亲还没起来,早饭也没有做,干脆到街上吃算了。于是我对西屋喊了一声,便走出了门外。 信步来到了城隍庙,一股浓郁的炸臭豆腐的味道飘了过来。那老头远远地瞧见我,对我招招手。 ”警察没找你吗?“老头说着递给我热气腾腾的五串臭豆腐,同时抹上了辣椒酱。 ”找我做什么?“我边问着边把钱拿给他。 ”警察在找目击证人,头天晚上你不是经过萧老头的地摊了吗?“老头一本正经道。 ”那又怎样?他不是第二天早上才死的吗。“我不在意地说道。 老头说: ”三天之内接触过萧老头的人都要询问呢。“ ”嗯,我晓得了。“我含糊着走开了。 时间来早了,文物所都还没有上班,我打开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桌子前, 萧老头是什么人杀的呢? 吴子檀又是谁杀的?他颈项处的齿痕明明是一种动物咬过的痕迹,而且那动物的体型还不小。 吴子檀说当年皇甫哲人已死,父亲又说当年墓穴中埋葬的是吴子檀,而且吴子檀的尸体手中就握着目前在我口袋里的那半个连体怪婴。他俩究竟是谁说谎了?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中,也许他们都在说谎!对,他们一定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也许那墓穴里本来就是空的,没错。 哈,想瞒过我皇甫小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你是皇甫小明吗?“正当我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在我身边响起。 我抬头一看,是警察。 ”你认识独眼的萧老头吗?“那个年长些的警察问。 ”认识。“我回答。 ”你是怎么同他认识的?“那警察接着说道。 ”去年他倒卖文物被我们处理过。“我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另一警察问道。 ”他死亡的前一天傍晚,我下班路过城隍庙,看见他在摆地摊,我记得当时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回忆道。 ”你们说话了吗?“警察问。 ”嗯,只是打了个招呼。“我想绝不能说出怪婴的事儿。 ”只是打了个招呼?“警察追问。 不会有人看见我买裸婴像吧?那时天色已晚,飞尘扬沙,山雨欲来,谁会留意到我呢。 ”你到萧老头的家干什么去了?是叫烈烈排吧。“年轻的警察突然问。 完了,一定是汽车上的那个萧老头的老婆告诉警察的。我在头脑中飞快的搜寻着那天在车上与她谈话的所有情节,嘴上先敷衍着。 ”我,我不过是寻访一下父亲当年的同事,他姓吴,就住在烈烈排。“我说。 ”找到了吗?“警察问道。 ”找到了。“我有些口干。 ”哦……他被咬死了吗?“那警察突然道。 ”是……的。“我支吾着说。 ”皇甫小明,我们发现你在本案中有着重大嫌疑,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警察们厉声道。 ”皇甫小明,我们知道你从没有过前科,在文物所工作也是尽职尽责,所以我们也不为难你。这里是纸和笔,请你把这几天的活动详细的写下来,有什么需要就说。“那年长些的警察和蔼地对我说,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就走出去了。 天明时,我醒了过来,翻身跳下床,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帕苏姆,我来了。 早餐时,我告诉罗老板,我要去湄公河边去游览一番,罗老板点头称是。那毕竟是老挝最大也是最有名的河流,于是叫伙计去找车,差不多一百多公里呢,他说。 出勐塞不久就进入了山区,道路颠簸不平,沿途人烟稀少。汽车在原始密林中穿行,灌木丛中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野兽探头探脑,甚至还发现了一条蟒蛇迅速地穿过公路。 我坐在驾驶员的旁边,无心浏览车窗外那原始的风光。只是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帕苏姆,万一语言不通,那个老巫婆翻脸,岂不很是有危险? “勐乌,勐乌。”我对司机打着手势。 “沙海,沙拜里?”司机询问地神色。 “勐乌,勐乌。”我只会讲出地名,这还是吴子檀的老婆说的。 “哦,拜勐乌。”司机明白了,点头冲我一笑,露出几颗金牙。 前面横陈着一条大江,江面不太宽阔,江水混浊而湍急,湄公河到了。 我下了车,环顾四周,那热心的司机手指着密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口中说着:“勐乌勐乌。” 我知道,看来我要徒步进人原始密林了。 咣当一声,车上扔下一把破柴刀。那司机冲我笑了笑,加足马力扬长而去。 我拾起那把带有缺口的破柴刀,在印度支那雨季的丛林里,危险无处不在。但回想湘西老家里那些警察正在张网等着捕捉我,咬牙也要坚持前行。 天空阴沉沉的,原始密林深处的光线也十分暗淡。我手握柴刀,毅然决然地一步踏了进去。 小道两边是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谷底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脚底踩着厚厚的落叶。密林里传来类似啄木鸟敲击树干的浑厚击打声,不时地有野果自高空坠下,砸到地面上发出噗噗响声。 我边走边留意躲避着草丛中那些细如火柴梗般的紫红色旱蚂蟥。据说那东西吸食人血贪得无厌,而且被叮咬处会流血不止的。 弯曲的羊肠小道蜿蜒伸向高山深处,密林中的灌木越来越密,不时地散发出一股枝叶腐败的气息。 前方传来了脚步声,迎面走来两个身子矮瘦的挎着猎枪的山民,我上前拦住了他们。 “勐乌,帕苏姆。”我比划着说着,掏出了照片递给他们看。 他俩看到了照片上的帕苏姆,面色骤变,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摆着手,匆匆离去。 看来这个巫婆人缘不太好呢,我想。 我气喘吁吁地攀上了山顶,抬头一望,刹那间惊呆了…… 山这边的原始密林被砍伐光了,满山遍野种上了罂粟,盛开着白色的和粉红色的罂粟花,艳丽无比。山坳里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水,花丛的尽头有一座小庙,金黄色尖尖的顶,竟然和梦中的景致一模一样! 原来那梦是真的,怪婴真的是在向我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溪边寻路向那座庙宇走去。 走近了,虚掩着的庙门斑驳陆离,油漆剥落。我轻轻地推开,里面光线暗淡,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慢慢地走过一尊尊的泥塑神像,最后站在了梦中的连体怪婴像的位置处,望着那空空的须弥座。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裸婴像来,放在手掌心里,怪婴的眼睛是湿润的。 我在心中祈祷着,怪婴啊,你多次在梦中给我启示,我今天终于如愿带你回家了…… 下一步应该是在我的身后突然出现女巫帕苏姆,梦中就是这样演示的,我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身后没有一点动静,我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殿内空空如也,没有帕苏姆的身影。 我环顾四周,殿西墙有一个小门,是虚掩着,我轻轻地走了过去。推开了门,里面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一张简陋的竹床,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帕苏姆,我知道是她。 我默默地走到了床前,轻轻将怪婴放在帕苏姆的枕边。 “你是吴子檀还是皇甫哲人的孩子?”女巫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桔槁的手抚摸着怪婴,用生硬的普通话对我说道,原来她懂得汉语。 “我不知道,”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望着帕苏姆对她说道, “我找到了勐塞的那座坟墓。” “哦,孩子,把手给我。”她说道。 我伸出了右手,女巫摸到了我的六指,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真的是六指,你是皇甫哲人的儿子。” 我怔住了,支吾道: “我挖开了墓穴,那尸骨是……六指。” “死去的不是皇甫哲人。”帕苏姆轻声道。 “那是谁?”我问。 “孩子,说来话长,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听我慢慢说给你……”帕苏姆望着手中的照片,开始述说。 那是一九七二年的雨季,印度支那战争还在继续。中国筑路工程地质队驻扎在湄公河边,照片上的吴子檀就是地质队的队长,那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子皇甫哲人是测量员,懂得些寮语,经常来山寨中办事。头人的女儿叫占巴花,那年只有十六岁,她喜欢上了皇甫哲人,他俩私定了终身。 不久,皇甫哲人染上了瘴气,浑身出血,眼看就快要不行了。占巴花找到了我,求我施救,我不同意,她就跪在庙前三天三夜。因为救皇甫哲人必须要借助连体血婴的力量,施巫的降头师还需自断一指,血煨血婴施术才行。最后,我被感动了,这时皇甫哲人已经下葬了。 当夜,我与占巴花掘开了墓穴,切下了我的一根手指,鲜血涂在了连体血婴的身上,施以降头术,令皇甫哲人活了过来。 不料,中间出了致命的差错。 施降头术醒来之人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召唤亲人的名字,这时亲人绝对不可答应,否则降头反噬极为凶险。此禁忌我已经百般叮嘱了占巴花。 皇甫哲人醒来后第一句就呼喊着占巴花的名字,占巴花竟然情迷意乱地答应了,破了禁忌。结果降头反噬,连体血婴迸裂开来,占巴花口喷鲜血,她为了救心爱的人,自己却死去了。 那墓穴里的尸骨就是占巴花的,是我亲手葬了她,还有我的那一根手指。 我默默无语,已经深深地被这个凄婉的故事打动了。 “那皇甫哲人呢?”许久,我开口问道。 “他也遭到了血婴的反噬,疯了似的冲进了密林里,后来一直杳无音讯。”帕苏姆有气无力地叹道。 我明白了,皇甫哲人只有一个,就是我的驼背父亲,我那苍老、慈爱和可怜的父亲。 我亲爱的老爹,我此时此刻最想的就是投入你的怀抱…… “还有另一半的连体怪婴呢?”我问。 女巫吃力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帕苏姆死了。 我默默地将她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前,在她的手里放入那半只连体怪婴。然后鞠了一躬,轻轻地走了出去。 满山遍野的罂粟花,那纯洁的山寨少女,东南亚的降头术,寮国的女巫,真身的连体怪婴,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变为午夜梦回时的淡淡记忆。 数天后的一个漆黑的夜晚,我悄悄潜回了湘西小县城。 我静静地站在家对面那株老树下,默默地望着那熟悉的老宅,老爹,你已经睡了吗? 老宅的西屋灯亮了,里面传出哗哗的冲水声,父亲又在深夜里洗澡了。 我轻轻地走到窗下,透过窗帘边的一个细微的缝隙,朝里面瞧去…… 灯光下...
楔子 张槿觉得,这个故事的开头有些俗套。 难得一遇的七日长假,哥哥张锦开着车带她出门自驾游,当那辆借来的越野车驶进偏僻的山区时,一个少年拦下了车子,要求搭车。 那是个纤弱的年轻人,名叫安小毅,自称住在山里,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皮肤苍白,容貌俊美,他要去的地方是离这里一百多公里的小城,正好顺路,张锦便让他上了车。 上车后不久,哥哥打开了汽车广播,新闻里说,山南精神病院逃出了一个重症病人,这个病人患有十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曾将自己的亲姐姐残忍地杀死后分尸。山南精神病院就在这片山里,离他们非常近,妹妹张槿竖起耳朵,刚说到病人的外貌特征,广播便中断了,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车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张槿回过头去看了看后座上的少年,他正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在看,如果他就是那个出逃的精神病人,那么这必然是一个俗套而血腥的恐怖故事,如果拍成电影,就是个血浆四溅的R级影片。 山路崎岖,越野车艰难前行,才走了几公里,安小毅便要求停车,张槿警惕地抓住随身携带的小刀,目光紧随少年。少年下了车,蹲在路边呕吐,直吐得天昏地暗。 张槿刚想松口气,路边的草丛忽然一动,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旧夹克的年轻人冲了出来,吓得兄妹俩连同安小毅都目瞪口呆。 年轻人自称是山里的伐木工人,名叫郑杰,家里出了点事儿,急着回家,请求搭车,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摸出一把零钱。张锦摆了摆手:“出门在外,谁没个难事儿,上车吧。” 车子继续上路,又开出几公里,路边冲出个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拦下车一边抹泪一边说,她到山里走亲戚,孩子突然发高烧,要求搭车。 以哥哥的博爱,自然是答应了,张槿却觉得这气氛怪异得让人心惊,安小毅穿得很高档,怎么看都不像山里的农民;郑杰虽然强壮,但手上皮肤细嫩,根本不像伐木工人;最诡异的要数那个中年妇女,她怀里的婴儿自始至终都没哭过,让人怀疑她究竟抱的是个人,还是个洋娃娃。 张槿觉得自己出门旅个游都能遇上这样的怪事,果然不愧是犯罪心理系的怪胎啊。 天色渐渐昏暗,盘山公路更加陡峭,一个不慎就容易跌入万丈悬崖。郑杰提议还是找个空地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张锦摇头:“不行啊,孩子的病要紧。” 中年妇女忙说:“还是等明天吧,这路太危险了,我给孩子吃了点感冒药,能撑一晚。” 张锦觉得有道理,翻过一个山头,在路边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下停了下来。 夜,深且凉。 深夜搭车人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不知道是哪个傻瓜提议讲鬼故事,张锦兴趣盎然,兴致勃勃地开始讲他遇到的一个案子。 那是一年前的一个仲夏夜,某高中的两个篮球队员因为要参加联赛,相约晚自习后去篮球场练球。出于保护隐私,张锦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就叫他们张武和李楠。 夜空下,两人刚练了几分钟,忽然有个戴着棒球面罩的人朝二人快步走来,二人奇怪地问他是谁,他却二话不说,从裤子里拔出一把刀,一刀刺进张武的胸口,张武尖叫着倒下了,李楠吓得转身就跑,戴棒球面罩的男人紧追不舍。 校园夜深人静,篮球场又很偏僻,李楠虽然一边跑一边大叫,却没有人来帮忙,他一直跑到荷花池,脚下一滑,跌进了池中。 池水很凉,荷花开得很繁茂,李楠躲在荷叶下,看着那个戴着棒球面罩的人在荷花池周围走来走去,或许是没有找到他,终于离开了。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缠住了,一开始他以为是水藻,伸手一摸,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死了的年轻女人。 李楠被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报了案,警察来之后没有去调查那个戴棒球面罩的男人,而是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因为他们发现,张武根本就没有死,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张武说,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练球,练到一半,李楠忽然说要去上厕所,就走了,然后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双方各执一词,这个案子简直就变成了罗生门。 那个死在荷花池里的女人是那所学校高二的学生,长得漂亮又有钱,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平日里在学校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不过李楠和她素不相识,根本没有杀她的动机。 警方排查了整座学校,都没有找到线索,也没有找到那个戴棒球面罩的男人,这个案子很快就归档,成了悬案,至今仍躺在警局的档案室里。 张锦的故事讲完了,后座上的三个人都鼓起掌来,称赞这个故事很精彩。张槿一边吃面包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高兴的意味。 下一个轮到安小毅,这个少年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他所讲的故事,是关于一个精神病人的。 这个精神病人名叫李楠。 张家兄妹一愣,随即心安,肯定也是化名。 李楠因为卷入了一宗离奇诡谲的杀人案,导致精神有些不正常了,总是梦见那个戴棒球面罩的人来杀自己,每晚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卧室里盯着天花板失声惨叫。 他的父母受够他了,在他的姐姐撺掇之下,父母决定送他去精神病院。他们还骗他,说是带他出去散散心,看看山水,他们哪里知道,李楠早就在门外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图谋。 李楠很生气,他认为撺掇父母的姐姐是跟那个棒球面罩男人一伙的,是要害他,于是那天晚上,他偷偷地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摸进姐姐的房间,对着熟睡的姐姐一阵乱砍,把姐姐给杀死了。 说到这里,安小毅停下来不再说话,郑杰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李楠就被送进精神病院了,听说那个精神病院就在这座山里。” 听到这里,张槿打了个冷战,她觉得安小毅的这个故事和哥哥的那宗案子可谓完美地衔接在了一起。 就像是真事儿一样。 下面自然是轮到郑杰,他似乎有些冷,紧了紧衣领,脸色苍白地将故事娓娓道来。 有个男人,是个精神病院的护工,每天和一群精神病人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变成精神病了,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印证,因为最近他出现了幻觉,总觉得新来的那个名叫李楠的精神病人想要害自己。 又是李楠!张槿将面包抓得变了形,透过后视镜,她看见郑杰的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郑杰继续他的故事。这位护工打听过李楠的来历,得知他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总以为有个戴棒球面罩的男人要杀自己,为了保护自己,他会攻击每一个他认为对他有害的人,第一个死在他手下的人,就是他的亲姐姐。 为了证明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杞人忧天,护工偷偷翻看了李楠的治疗档案,这一看非同小可,原来李楠在治疗中对医生说过,他觉得护工的身材很像那个戴棒球面罩的男人。 护工非常害怕,害怕这个残忍暴力的病人会将自己杀死。为了不被杀,他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安小毅插嘴:“他杀了李楠?” “不,他放了李楠。” “什么?”安小毅不敢相信,“他放了李楠,不是等于让李楠来杀他吗?” “精神病院可不是个能随意来去的地方,那里的护工很少回家,我故事里的这个基本不回家。”郑杰神秘地笑了笑,“李楠一旦出了精神病院,就很难潜回来杀人了,而他如果在外面再杀了人,就会被送到看守更严密的东南精神病院,到时候,他又怎么能杀那个护工呢?” 中年妇女忍不住问:“ 要是他不杀人呢?” 郑杰大手一挥,笃定地说:“他曾对病友说过,他最想杀的,是一个和他一起打篮球的人,”这位伐木工人嘿嘿冷笑了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的故事讲完了。” 下一个轮到中年妇女,她轻轻扶摸着怀里的婴儿:“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她的儿子卷入了一场杀人案,精神失常了。迫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同意将儿子送去精神病院。那天晚上,儿子杀了他的姐姐,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儿子走后,她日夜都在思念儿子,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她想将儿子接回来,她想要告诉儿子,她不生他的气了。可是精神病院不肯放人,她就在精神病院附近租了一座农民的房子,住了下来,只为了能天天看到他。 “每天晚上,都有人看到她在山里乱转,他们说她疯了,他们不知道,其实她只是在寻找一个最好的方位,挖地道进医院里救儿子。” 安小毅忍不住问:“她成功了吗?” 中年妇女神秘兮兮地说:“你猜呢?” 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变得异常诡异,中年妇女似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对张槿说:“小姑娘,轮到你了。” “我还没想好讲什么,明天再说吧。”不知为何,张槿总觉得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这三个人所讲的故事太相似,难不成他们都与那宗怪案有关吗? 这三个人,肯定有一个在隐藏着什么。 恐怖故事 深山的夜里有些冷,车里的暖气又坏了,安小毅提议拾些柴火,生火取暖。 一团篝火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开始燃烧,五个人围坐在火旁,除了聊天无事可做,甚觉无聊。 郑杰变戏法一般从包里取出几袋食物,提议大家烤肉吃。晚饭只吃了面包的众人欣然同意,烤肉很美味,气氛很热烈,酒足饭饱,众人也有了睡意,熄了火,进车里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 可是,当众人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车里却少了个人。 “郑杰哪去了?” 张槿觉得有些不对,忙推开车门,抬头的刹那,便看见一个人吊在黄槐树上,风一吹,在空中晃着圈儿,像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 众人大惊失色,很花了一番工夫才将他放下来,张槿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动脉,用颤抖的声音说:“他已经死了。” 刹那之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他,他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中年女人喃喃道。 张槿说:“他不是自杀,你们看这里连个垫脚的地方都没有,你们来看他的脖子,有两道勒痕,很显然是有人勒死了他,再把他吊上去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安小毅怀疑地问。 “我在C大辅修法医。”张槿朝自己的哥哥指了指,“他是警察。” 听到“警察”二字,中年妇女和安小毅都变了脸色。 “大家注意,不要破坏现场。”张锦冷着脸,拿出相机拍照存证,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他赶紧吩咐众人上车,先到县城报警再说。 他发动汽车,却接连好几次都没打上火,下车一查,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车坏了。”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是被人蓄意破坏的。” 不安的种子在众人心底种下,刹那之间便如藤蔓植物一般疯长。 张槿不理他们,继续低头查看尸体,在郑杰的衣服里翻了一阵,从内包里翻出一张证件来,上面清楚地贴着死者的照片和一行小字: 山南精神病院护工 郑杰。 “他是山南精神病院的护工!”中年妇女激动地叫起来,“昨天他讲的故事是真的,一定是李楠杀了他!” “不可能。”张锦说,“昨晚睡觉时我锁上了车锁,只能从车内打开。” “你的意思是……”安小毅瞪着眼睛,“杀他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话音未落,中年妇女就指着他尖声大叫:“是你,一定是你,昨晚你讲的故事也是真的,你就是李楠。” “胡说。”安小毅怒道,“我要是李楠,他能跟我坐同一辆车吗?” “为了洗清嫌疑,还是要请你把身份证给我们看一下。”张锦说。 安小毅面露难色:“我、我没带身份证。” “出门在外怎么可能没带身份证?”中年妇女得意地叫道,“你就是李楠,你就是杀人凶手!” 安小毅被逼急了,吼道:“我不是李楠,我是当时打球的另外一个!” 张锦一愣:“你是张廷武?” 故事里的张武自然是化名,张廷武才是真名,少年从怀里摸出身份证,脸色晦暗:“李楠……也就是李晓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次进山,就是来看他的。我知道是我的证词让他身陷险境。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戴棒球面罩的男人。” 中年妇女冷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没有别的证人。何况你要是不心虚,一开始为什么不说你的真名?肯定是你心中有鬼。” 张廷武怒不可遏:“我只是不想别人知道我来看晓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孩子不是病了么?昨天你不是很着急想进城给她看病吗?现在怎么不急了?” “因,因为我女儿的烧退了。”中年妇女眼神闪烁,张廷武更加得意,冲到她面前抢襁褓:“从昨晚到现在,你女儿都没哭过,不会是个假人吧?” 中年妇女自然不肯放手,两人推攘起来,张锦兄妹看不过,上前劝解,忽然“啪”的一声裂帛脆响,襁褓被撕破了,婴儿掉了下来,落在草丛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竟然是一个布娃娃,看得出做工很精美,但娃娃的脸上曾经被刀子割破过,又用很粗的线胡乱地缝起来,乍一看就像是裂口女的人偶一般,诡谲恐怖,仿佛在嘲笑每一个人。 “女儿啊!”中年妇女哭喊着扑上去,抱起那个娃娃,就像抱着一个真正的婴孩般,靠在它的脸上,一副心疼的神情,“我的乖女儿,摔疼了没有?我们今天遇到了个疯子,我们不理他,他会有报应的。” 张廷武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激动地对张锦说:“警官,你看到了吧,她是疯子,郑杰肯定是她杀的。” 张槿忍不住插嘴:“她一个人如何能把这么高大的男人吊到树上去?” 这句话又让张廷武的脸色煞白,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好一阵,忽然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张家兄妹:“你真的是警察吗?” ...
1.开棺验尸 大清嘉庆年间,徽州府的望族马家出了一件轰动远近的事情———马员外去世一年后,其弟马志原称其遗孀姜桂香不守妇道,还要将姜桂香扫地出门,独吞马家的财产,姜桂香只好将小叔子告到县里,请县老爷主持公道。 县太爷张明磊一向刚正不阿,听了此事后,立即开堂审理此案。 马志原信心十足,因为有人证明姜桂香和寿衣铺的少掌柜李俊生有奸情,就对马员外起了歹心,用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将马员外毒死。 张明磊命人将李俊生带到了公堂,还未用刑,李俊生就全招了,但姜桂香依旧不肯招认。 思忖了许久,张明磊冷笑道:“姜桂香,你就招了吧,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全!” “大人,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啊!我家员外常年在外经商,是患了痨病而死的。”姜桂香用头巾将头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说话也有气无力。张明磊觉得姜桂香好像是得了什么不能见风的病。 姜桂香这么一说,倒给张明磊提了醒:马员外若是中毒而死,那么尸体就应该有所变化。想到此处,张明磊带领衙役们去马员外的坟地开棺验尸。 尽管马志原很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 马员外的棺材被打开后,露出的是一堆黑黢黢的尸骨和已经有点儿腐烂的寿衣。显然马员外是中毒而死。 马志原见兄长的尸骨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不禁扑倒在坟前号啕大哭。而姜桂香只是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发黑的尸骨。 张明磊看着一脸疑惑的姜桂香,厉声问道:“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刁妇还有什么话说?” 姜桂香“扑通”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冤枉。 2.血色女妖 到了公堂之上,姜桂香誓死不招,没办法,张明磊就让衙役们给姜桂香动了刑。 经过严刑拷打之后,姜桂香的双手鲜血淋漓,此时,只见三五只明黄色的蝴蝶翩翩地飞进大堂,围着姜桂香来回转;与此同时,一阵幽香扑面而来,似有还无。 正当众人惊奇不已之时,一个行刑的衙役突然惊叫起来“:快———快看!”只见刚才飞进来的那几只蝴蝶,正落在姜桂香血淋淋的双手上吸食着血液。不大会儿工夫,这几只明黄色的蝴蝶都变成了血红色,而且都像喝醉了一样,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飞了几下,就都落在了地上。 姜桂香此时也是惊慌失措,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拼命地驱赶着飞来的蝴蝶。但在驱赶蝴蝶时,不小心将自己头上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头巾给打了下来。 顿时,一张晶莹剔透的鹅蛋脸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最奇特的是在姜桂香的眉心有一朵朱红色的梅花,有了这朵梅花的点缀,这张脸愈发显得美艳动人,甚至还有几分神秘的吸引力。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师爷突然大叫了起来:“落梅妆……她……她是落梅妆女妖!”听他这么一咋呼,衙役们都慌了。 班头老李久经怪事,临危不乱,知道什么妖怪都怕黑狗血,就吩咐衙役去弄些黑狗血来泼在姜桂香的身上。这黑狗血还真灵验,霎时间姜桂香便昏倒在地…… 见姜桂香躺在地上不动了,张明磊才问道:“什么是‘落梅妆女妖’?” 原来,相传古徽州到处都是梅树,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后花园的梅树下休息,一朵殷红的梅花正好落在了这位小姐的眉心,这朵梅花不但拂拭不掉,而且还不枯萎。没想到有了这朵梅花的装扮,这位小姐就越发漂亮了,而且身体上还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无数少女得知此事后,也纷纷效颦,用胭脂在眉心画上一朵梅花,一时间就有了“落梅妆”之说。 可怪事还在后边呢,那位大家闺秀自从眉心“ 落”了一朵梅花之后就性情大变,与很多男子有染。凡是与她有染的男子都在半年之内死去;那些画“落梅妆”的女子也渐渐从眉心处溃烂流脓,身体慢慢垮掉。 与此同时,这里的梅树却长得异常粗壮,所开的梅花更是殷红如血。后来,有个阴阳生看出了端倪,从鲁班祠中请来了鲁班锯和鲁班斧,让人们将所有的梅树都砍完了。 人们照做后,果然没有再发生怪事,病怏怏的男女青年们也都痊愈了,那位小姐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明磊听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师爷道:“这姜桂香就是‘落梅妆女妖’?” “是啊,千真万确!”师爷肯定地说。 张明磊点点头:“既是妖怪作祟,此案就不可草草了结,不然必会贻害无穷、待本官想出个万全之策,再来对付这妖孽……” 3.寿衣布料 几天后,寿衣店的少掌柜李俊生在牢中突然死亡。 仵作检查了李俊生的尸体,发现李俊生早就得了重病,活不过今年秋天。 不过蹊跷的是他的身上有一小块做寿衣用的布料,另外还在他的贴身衣物中发现了一个小油布包。 张明磊从仵作手中接过布料,反复观看、揉搓,那只揉搓寿衣布料的手竟然变成了青色,而且还有一股刺鼻的药味,他又看看小油布包里面的东西,忽然恍然大悟,让衙役速速将马志原捉拿归案。 马志原被带到衙门后,厉声哭诉道:“张大人,您有什么证据说小人犯了罪?” 张明磊微微一笑:“证据嘛,就在这儿!”说着张大人将手中的寿衣布料高高举起,然后冲着马志原晃了晃…… 原来,张明磊又一次对马员外的尸骨进行了检查,结果,这次仵作发现青黑色物质只是存在于尸骨的表面,而骨层深处并没有中毒。也就是说,马员外是在死后中毒的。 结合在李俊生身上发现的寿衣的秘密, 谜底就解开了———马员外的寿衣有毒。这寿衣是马志原特地叫李俊生“加工”制成的。 此时的马志原依然不肯认罪。张明磊一笑,就将那些寿衣扔给了马志原:“ 这方圆百里之内, 除了你财大气粗的马家,还有谁家能用得起这样的寿衣?” 马志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道:“大人,肯定是那妖妇陷害我,还望大人明察!” “妖妇?明明是身患重病的妇人,你们却说是‘落梅妆女妖’,你们把本官当成了三岁的顽童不成?来人,把那个‘落梅妆女妖’的谣言制造者带上来,让他说说这其中的玄机!”衙役立刻将五花大绑的师爷带了上来……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师爷,耷拉着脑袋对马志原说:“马二爷,我把您给我钱,让我鼓吹令嫂是女妖的事情,全部都跟张大人交代了……” 4.女妖之谜 其实,张明磊根本就不相信师爷所说的“落梅妆女妖”的鬼话,从师爷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中,张大人就断定这平日里就不大守规矩的师爷一定有鬼。而且,当姜桂香刚刚来到大堂之上时,略通岐黄之术的张大人就看出了她身患重症,只是不知病从何来。 于是,张明磊就在暗中对姜桂香进行了审问。 原来姜桂香得了怪病,遂请来名医郭成龙,用祖传的梅花五针在姜桂香的眉心刺了一朵梅花形的针眼,并将家传圣药“龙涎济世丹”给她服下,这“龙涎济世丹”能将姜桂香血液中的毒素从眉心处渐渐排出,因此姜桂香眉心处就常常凝结着含有毒素的血冻,看上去宛如一朵美丽的梅花。 又因为每天都要将血冻取下,使新血冻形成,所以这血冻不会结成血痂,变得颜色暗淡。 而且“龙涎济世丹”本身具有极浓郁的香气,服下后能顺着血液的流动扩散到全身,于是就遍体生香了。 后来姜桂香的血液散发出香气,招引来蝴蝶也就不奇怪了。 姜桂香得此怪症只有死去的马员外、姜桂香的贴身丫鬟以及马志原知道,所以马志原事先买通了师爷,让他鼓吹姜桂香是“落梅妆女妖”一事也就不难解释了。 随后,张明磊又当着马志原的面,打开了一个小油布包,里面是一封信,张明磊就命衙役大声地读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封李俊生的亲笔书信。上面说在马员外病重那天,马志原就自带布料匆匆来寿衣铺定做马员外的寿衣。 几天后,令李俊生万万想不到的是,马志原给了超出寿衣十倍的工钱,但有一个小要求,就是将做寿衣的下脚料全部退还给马志原。 当时身患重病的李俊生发觉这事有些蹊跷,就以烧火时将那些下脚料作为引火之物给烧了为由,没有退还给马志原。 大约过了一年之后,李俊生虽然不知道寿衣下脚料有什么秘密,但他抱着试探的心态找到马志原,说自知命将不长久,只是怕剩下父亲李老蔫一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 马志原立即截住话头,说只要李俊生归还下脚料,以及答应作为姜桂香的奸夫,就会给李老蔫一大笔钱财,让他无忧无虑地安度晚年。 李俊生知道这样的事不光彩,可是为了父亲李老蔫,最终李俊生还是答应了。 稳妥起见,李俊生又将此事的经过写成了信,装进小油布包,藏于贴身衣物之中。衙役所朗读的就是这封信。 衙役读罢了信,张明磊对马志原厉声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不快快交代,以免受皮肉之苦!” 这时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马志原,知道事情已经全部都败露,再硬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便仰天痛哭道:“真是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啊!”说完一口血喷涌而出,将那封信染得猩红…… 看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马志原,张明磊不屑地说道:“不!不是天不佑你,而是天不藏奸、天网恢恢!” ...
一、女鬼托梦 话说洛阳乃六朝古都,其地界乃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却也是各种离奇异事频出之所。以下便是其中一事。 大宋庆历年间,在洛阳近郊孟津县里住着一个落第的穷书生,唤作刘生,应试以来春闱两榜,均在孙山之外,也没钱来讨个媳妇儿,日子过的愈发贫苦,所幸他爹生前给人扎纸灯笼的,也将这门手艺传了给他,他也没旁的活计,便一边读书一边扎灯笼卖几个银钱换些吃穿用度之类。 然他的手艺并不及他爹的强,再者他也不是正经做生意的主儿,人家小贩都是一声高似一声的往来叫卖,他却是将那灯笼一股脑摊到地上,捧着本《中庸》一坐便是一天,因此那些扎出来的灯笼凭地散在那也并没几个人来买。日复一日,眼看着进京赶考之期将至,他却连盘缠都凑不齐。 这一日,又到了日头偏西,刘生收拾了灯笼摊子,将手中几个铜钱怯生生放入怀中,似乎生怕被强人夺去似的,进而长叹口气,背起灯笼往家中走去。 到了家中,刘生哆嗦着点起蜡烛,开始清点今日卖出去多少灯笼,谁知两下里清点了一遍,竟发现多出一个灯笼,刘生心生疑虑,又清点了数遍,竟发现还是多了一个出来。 刘生拍拍脑门,心说难不成谁给了钱没拿走这灯笼吗?倘若如此,明朝许是人家来领再给回去就是了,不过转念一想,谁会为个一文钱的破灯笼再来讨要,当真是自己迂了,自嘲地苦笑一下,又掌着灯烛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卷,便准备睡下了。 熟料刚要躺下,却无意间瞥见散在床边的灯笼里,有一个与其余的判然有别,其余灯笼具是白纸扎成,并无他色,而这个灯笼上,却绘着一个美人,张生狐疑地坐起,拿起那个灯笼仔细端详起来,那灯笼上所绘的美人,身着青纱罗裙,青丝如瀑,柳叶眉,丹凤眼,一点朱砂点绛唇,两腮胭脂欲还羞,端的是惟妙惟肖,与那真人并无二致,也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笔,竟能在灯笼之上绘出如此尤物。 刘生满腹狐疑,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灯笼,又想到会不会是同行的灯笼拿串了?也不对,那些同行平日里闲他生意冷清晦气,都躲的远远的,隔着三条街也说不定,怎会将这么个好物事混杂其中? 想来想去,刘生也没主意,便寻思道:“某虽穷苦,然也是读书之人,所谓君子不夺人所爱,不义之财断不可取之,不若明天拿到集市去问问,是谁丢的,还了人家去也就是了。” 当夜未作他想,将那灯笼随手置于窗棂上,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刘生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他当是夜风吹入,下意识地裹了裹那破被卧,谁知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那屋门竟然开了,刘生当是遇了匪类,心想这家徒四壁,也不怕来抢,倒也不十分惧怕,忙起来看去,却见一个妙龄女子缓缓踱进屋来,体态婀娜,步步生莲,刘生起先唬了一跳,再细看去,这女子面容却有几分熟悉,突然想起这女子相貌竟和那灯笼上所绘制的一模一样,刘生登时吓的抖在当场,心说莫不是这灯笼成精了,化作妖鬼要来取了小生性命? 刚想跪下讨饶,却听那女子先开口道:“公子莫要害怕,奴家此来并不害公子性命。” 刘生听那女子吴侬软语,不似害人之厉鬼,稍稍安下心来,颤声问道:“姑……姑娘,你既,不图小生性命,那意欲何为?若是图财帛之物,你也见了,小生这家徒四壁书侵坐,连个囫囵饭食也难吃到,更别说……” 那女子轻摇素手打断刘生道:“非也,奴家实告公子,奴家确是鬼也,只因含冤而死,入不了那轮回,成了孤魂野鬼,只得暂栖身于这灯笼之上,化作美人图,因怕鬼差来寻,才误打误撞混在了公子的灯笼里面,奴家细想来,这也算是奴家与公子的缘分,因此才唐突现身来见想求公子相助,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恕奴家罪。” 刘生听罢,也渐渐不再惧怕,便问那女子道:“依姑娘说,定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只是小生乃一穷弱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挑担之能,人都说小生是百无一用,不知小生怎地能帮姑娘?” 那女子以手掩口,微微一笑,更显柔情似水,娓娓道:“奴家却也不是要公子寻仇讨债,奴家已然身死,身前之事早无挂念,但如今若被捉回冥府,入不了轮回,没人送葬,自然也没有许多阴司纸(冥币、纸钱)去舍给那鬼差,必要受那刀砍斧锯之苦,剜目劓刑之难,故此,奴家便想着若能还了阳,便可再活一世,到时也能重新入轮回。”说罢跪倒在地泣道:“若蒙公子大恩,奴家愿……愿以此身相许,若公子不愿,奴家亦可为奴为婢,伺候公子左右,只盼公子不弃!” 刘生慌忙下床道:“姑娘莫要如此说,小生岂是那等强娶逼婚的人物?姑娘要小生如何做,但说无妨,只要是小生能为的,必当尽力就是。” 那女子方将将止住啜泣,言道:“奴先谢公子大恩,这事却也不难,只需公子将那灯笼带到伊川南郊,那里有片乱葬岗,公子到得那处,由南往北数,第三座是座无字的新坟,便是奴家尸身所在,公子将这灯笼纸揭下,在奴家坟前焚了,再过得七七四十九日,奴家便可还阳,介时便来与公子相会。若有食言,便教奴家魂魄落入九幽之所,再不得回转!” 刘生寻思一下,那伊川县倒也不远,不若帮着女鬼一回,恰好自己也是至今未娶,若能做圆了这事,既是功德一件,与己也颇有好处,便道:“姑娘且放心,小生尽力而为便是。” 那女子又拜谢了一回,便起身化作道阴风去了。刘生身子一激灵,猛然睁开双眼,竟是一场梦,他摸了把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心说哪有什么女鬼来求,只是小生未曾婚娶已久,一场春梦罢了,转身想再睡时,却发觉那本在窗棂之上的美人灯笼,不知何时竟落在枕边了,刘生惊愕不已,拿起那灯笼看时,却见那绘着的美人本是笑意的脸上竟然多了两行清泪,像是用笔尖润墨韵出的一般,心下方知此梦非虚,便记在心里,想着天明了便去伊川。 次日辰时将过,刘生便收拾几件破衣服,塞了两个烙饼,提了那美人灯笼,便奔那伊川县去。 二、无主之坟 刘生是读书人,体质孱弱,行走自然也较常人慢些,这一路走走歇歇,直走到日头偏西,才到了伊川,刘生不敢停留,一路问着,便奔南郊的乱葬岗去。 就这么又走了三两个时辰,到了乱葬岗时,已然是将近子时了,那乱葬岗远远看去,荒草疏离,坟头凌乱,凭空里飘散星星点点绿莹莹的鬼火,远处传来阵阵豺的嚎叫,许是正等着新下葬埋的不深的死人,好一哄而上拖将出来刨出内脏来饱餐一顿。 刘生心下恐惧,两股早已瑟瑟发抖,心下暗自后悔怎么就应下这桩要命的差事,然这幽冥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事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还了那女鬼的愿了,否则娶不到美娇娘还且不说,若是被那恶鬼怨魂缠死可怎地是好,所幸空中并无愁云惨雾,一轮上玄月洒下银链,使人心下稍感慰藉。 于是乎刘生强忍住脱兔一般将要跳出的心,颤颤巍巍一步一挨走近前去,他记得那女鬼梦中之托,由南向北看去,数到第三座,走近一看,果然是座新坟,灵牌上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坟前也无香火供养,端的是诡异莫名。 刘生稍稍疑惑,心想赶紧办完了事,便跪在墓前,絮叨道:“小生这便……还了姑娘所愿,若是事成姑娘不用言谢,若是事败也请姑娘饶过小生性命,小生还没考取功名,还没光耀门楣……”云云。 叨咕了好一阵子,见那坟头并无异状,刘生这才放下心来,颤巍巍将那美人图从灯笼上撕扯下来,又寻摸出火折子点了,说也怪哉,那美人图刚被点燃,向半空里冒了一股青烟,便“扑”地一声熄灭了,再点上,又熄灭了,刘生急得满头是汗,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点燃那美人图。 正没理会处,那美人图忽然嗖地一声被一道阴风卷起,刘生正要去追,那美人图却在半空里被一白兽咬住,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半空里霎时腾起一缕青烟,现出个美人的图案,随即便烟消云散了。 刘生吓的坐倒在地,闭目等死。却听一个阴森森一个人声道:“你是这妖物什么人?” 刘生见脑袋还在,隧睁眼看去,却见面前站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方才叼走那美人图的正是此兽。 那白狐后腿坐立在地,正瞪着两只雪亮的狐眼盯着他,眉宇间竟显出英武之气,毫无狐类的奸猾狡诈之感。 刘生虽是胆气弱,但俗话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不了不愁,经历些稀奇古怪之后也逐渐的见怪不怪了。 刘生见那狐狸并没伤他,大着胆子拱手道:“大仙有礼了!小生在此,实为这姑娘芳魂所托。”便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 那白狐听了嘿嘿笑道:“竖子胆子不小,你可知这姑娘为何葬在这乱葬岗,为何坟茔上连个姓氏、名讳也没有?” 刘生一怔,想想性命攸关,忙道:“还望大仙指教!” 那白狐后腿着地一坐,徐徐道:“也罢,本仙见你这书生性纯良,也不忍眼看着你枉费了性命,便说与你,只是你可别吓破了胆!因为这坟里,根本就没有死人!” 四、因缘际会 听到此,刘生差异道:“狐大仙,那这樱雪姑娘后来怎地了?” 那白狐鄙夷道:“看你读圣贤书都读到茅厕去了吗?什么樱雪姑娘,根本就没有什么樱雪姑娘,那妖物就叫美人灯笼!” 刘生大骇,问道:“那这灯笼怪跑了如何是好?” 那白狐笑道:“是也,是也,这不是跑到你处去了?这美人灯笼,原是喜火惧水的妖物,当日,那白衣女子见那美人灯笼以分魂术遁去,便将那白纸灯笼拿了,在乱葬岗寻了个坟头,将那妖物本体埋在坟里,又以道法做了个水阵,封印在此,不让它的魂魄入体,不想那物一点妖魂竟然寻到了你这卖灯笼的书生的去处,迷了你这穷书生的心窍,你想你一介穷酸书生,一个大美人能凭般瞧上你?只因折诱使你来替它还了本身,再来为祸人间,介时恐怕连你书生这条小命也是不保!但只因这周围有水阵缠护,你的火折子才点不着!” 刘生听的明白,便出言问道:“敢问大仙,这,这白衣仙姑是谁,又去了哪里?” 白狐仰头看向苍穹,道:“那便是老夫的小女,多年前师承昆仑山,潜心修道,此番已过试炼,位列仙班,再不回凡间了。老夫便替小女守在此处,专等那妖物来。”话语间尽显悲戚。 随后话锋一转又道:“看你这书生心数不坏,却也执着,你我为此遇着,也是缘分,这个与你罢!”说罢自口中吐出一枚红玉,飘飘忽忽飞到刘生头顶,落入天灵盖里。 来年赶考,刘生金榜题名,官拜陵台令不表。 ...
(一) 一则标题为恐怖直播的帖子在论坛上炸开了锅,坛主叫浮光鬼影,讲述了她进入一个名叫一二零四胡同的经历,读的人没有不为之毛骨悚然的。 帖子一开始便步入主题,让人的心一开始就被死死揪住了。下面是帖子内容:“我叫浮光鬼影,今天晚上我会按传闻所说在凌晨十二点进入胡同,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九,这里异常的冷,我感觉身体从骨头到血液快没有一丝温度,不知道是不是诡异的地方都这么阴冷,四周很黑根本看不见,空气很潮湿,还充斥着腐烂的味道,闻着就像胃里进了条虫子十分的恶心。胡同仿佛一条无尽的深渊,我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 下面很多人跟帖:“坛主,去啊,我挺你。” 还有人说:“这里是挺灵异的,我听说啊,有人进去后再胡同尾的墙上写着我要中五百万,不久后就发财了,特别邪门。” 所有人都在支持这个名叫浮光鬼影的坛主,就如同死神催赶着她走向坟墓。 帖子又更新了:“好的,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据说这是条死胡同,凌晨进去后走四分钟就会到达胡同尾是吧?只要在墙上写上自己的愿望就会实现吗?那面墙会是怎样的呢?是布满蜘蛛网吗?墙上会不会在不停地流着鲜血或者在上面挂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我已经感觉后背直发凉了,虽然害怕,但是为了那个愿望就算死也要去。” 论坛上立刻炸成一片,一条条回复挤满了帖子,所有关心的问题都不约而同:“你的愿望是什么?” 浮光鬼影讲述了她的故事:“前不久我终于发现不是他们亲生的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我当一个畜生一样养着并虐待,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了。那个混蛋被我发现了他在公司里做假账,不对,应该用它来形容更贴切,因为它不配做人甚至狗都不如,我恨他们,恨到骨子里都是仇恨,我想,报复他们的时候终于到了,我偷偷留了证明,可恶,还是被他发现了,他们两个狗男女拼命地把我往死里打还把我锁在了笼子里,费了好大劲才逃出来后又被那个混蛋抓了回去。怕我再跑了,那个婊子竟然买了老鼠药想要毒死我!哼,要我死没那么容易!这次我逃出来后,我想他们怎么也不肯能找到我的。” 顿时在论坛上引起了一片哗然,她的经历让人气愤,让人咬牙切齿,但是最终他们关心的问题都回归到她的愿望上。 眼看十二点马上要到了,却迟迟不见浮光鬼影的回复,所有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待。 终于更新了,但是当看到她的那句话后所有人都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我!要!他!们!死!”浮光鬼影十二点更新。 五个字仿佛是死神的留言,看到这句话的人顿时头皮直发麻,身体不由衷地发起了抖。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所有人都感觉这个时间被赋予了死亡,她已经进去,那个名叫的一二零四的胡同已经吞噬了她,所有人眼前都仿佛俨然出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面对着一面恐怖的墙,样子十分诡异。她是害怕得发抖还是在哭泣?光线很暗很黑,仿佛夜晚的漆黑已经把她吞噬,即使如此,但是你仍然能看见她的嘴角,她在笑,是的,她在咧着嘴笑,笑的人心里直发麻,笑得让你吓得发抖,笑得骨子里都为之而恐惧。 (二) 人是一种被情感和情绪所支配的动物,而最让人无法琢磨透的情绪叫好奇心,它指示着你去探索怪诞且不了解的事物,往往无法克制。 缪塞说过:“对坏事的好奇心是一种可诅咒的毛病,是从一切不洁的接触中产生的。”换作平常的尹雪,她绝对会因为法国浪漫主义作家缪塞说出这样一句跟浪漫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话而笑得合不拢嘴,但是现在,她托着腮发呆,或者她真的像中了好奇心的诅咒了。 突然感觉到手臂被用力地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发现杨冰冰的眉毛引进拧成一条线,很生气地看着自己,她们是一个班的,也是好朋友。 “你这傻丫头到底听见没有?”杨冰冰加重了语气。 尹雪不好意思地捞了捞头:“啊?什么事?” “果然!”杨冰冰叹了口气,“我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去一四零二胡同。” 尹雪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语重心长地又重复了一遍,尹雪才回过了神,顿时感觉心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深吸了口气,今晚就去啊!“行”她其实早已迫不及待了。 往往一些被称为灵异的地方都会有所谓的传闻,而关于一二零四胡同的传闻闹得最凶的就是一个名叫《恐怖直播》的帖子。据说凌晨十二点进入那个胡同,走四分钟的路程后刚好到达胡同尾,只要把自己的愿望写在那里的墙上就可以很灵验地实现。 尹雪想一探究竟地并不是能否真的实现愿望,紧紧抓住她脑袋里那根弦的是一二零四胡同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一般死死地吸引着她。一二零四指示传说中的叫法,难道凌晨进去走四分钟的路到达胡同尾仅仅是巧合吗?这个原因未免太过牵强了,那又是什么特别的理由才会叫一二零四胡同呢? “不行,一定要一探究竟!”这个想法仿佛是一种致命毒药,深深地侵蚀了她的理性思维,而后面所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个想法确实是一种毒药,也因此害了她。 “你们要去一二零四胡同啊,我也加入。”文倩凑了过来,能看出她有很大的兴趣,一副很积极的样子。杨冰冰立刻同意了,多了一个人加入,她的胆子更大了。 “你们都看过那个《恐怖直播》的帖子吧?”文倩突然问道,她们点了点头。 杨冰冰似乎还在害怕“看过,吓死我了,特别是那个浮光鬼影最后说要他们死,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 “你知道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吗?”杨冰冰关心道。 尹雪摇摇头,但是文倩好像知道,“论坛上面说得她死了,死在那个胡同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文倩说道。 “那也不影响我们今晚去一二零四胡同”杨冰冰的话让对话走向尾声,都各自回家收拾东西做足准备。 (七)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停下脚步。 尹雪愣愣地望着我“洛城,怎么啦?” 我深吸了一口寒气,慢慢吐出了三个字:“鬼打墙”,她顿时吓了一跳紧张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肩膀特别的酸,我揉着肩膀说道“鬼打墙又叫鬼遮眼,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一个地方,会被困在一个地方走不出去。这样看来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我指着路旁的一个做上了标记的墙说道,“我做这个标记是几十分钟前的事情了,看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我上一次好像也遇到了!”说的时候她看向了自己的表,所有的指针都停在了十二点上面不动,“时间又停止了!”尹雪紧张不安地说道,她紧紧拉着身旁刚缓过神来的文倩,很害怕得发抖。这样的场景让我感觉难受,两个女生经历这些确实太残酷了。 我本想安慰她们,但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目光让我从心底泛起一丝寒冷,让我头皮直发麻,是尹雪,她用一种直勾勾冷飕飕的眼神盯着我,不对,她不是在看我,她在看我的肩膀,是什么会让她有如此反应,我额头上的汗拼命地往外冒。 她指着我的肩膀胆颤地说道:“你的肩膀上坐着一个人!” 我倒吸了一口寒气,身体直发软,难怪肩膀酸! 我一点点扭过头,这一看把我吓得半死,我的肩膀确实有一个人,不过它更像一个朦胧的黑影,我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张,这一切都是幻觉,对,肯定都是幻觉。人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完全由大脑控制,最终得到的信息都是大脑加工过的,如果大脑工作正常,便能正确的认知世界,如果产生幻觉,就是信息加工错误了,我肯定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大脑对信息的加工错误了而产生幻觉的,最有可能是缺氧了,这里四处密不透风,能吸入的氧气肯定稀薄,既然能解释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就朝自己的肩膀砸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木棒砸向黑影的那一刻穿透了过去,就仿佛打了空但是又不是,因为黑影化成一道烟四处飘散开了。 肩膀上的负重感也消失了,我开始思索怎么走出这鬼打墙。 我们一路边走边做记号,纵使如此,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失败很多次后我突然灵光一闪,怎么才想到有这个东西呢,我马上兴奋的问道:“指南针带了没有?” 尹雪很快反应了过来,从包里拿出来交给了我。我并不是需要指南针来找方向出去,我是靠它来走直线! 可是看到手里的指南针的那一刻,我差点震惊得喘不过气。 指南针指着我的头顶! 我面色凝重大脑飞速的转动着,额头上的汗也一个劲的往外冒。 她们无法理解的看着我,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之所以这样恐怕只有两种可能性了”,我喘着粗气说道“第一种是指南针坏了” 第一种可能已经排除了,尹雪更加好奇地问道:“洛城,然后呢?” “我们头顶有巨大的磁场!”说完我的心砰砰乱跳个不停。 已经恢复过来的文倩这时候突然提醒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尹雪也说道:“我也听到,这是什么声音啊?” 是的,我也听到了,被提醒后我甚至能感觉到这声音就仿佛置若身旁一般。是那种“嗡嗡”的声音,很奇特的嗡鸣声,让我感觉如此熟悉,我曾经听过。我飞快的思索着这种声音,突然,我想起来了,是在下雨天!在下雨天时走在电线杆下就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的心砰砰乱跳激动万分,我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是电塔!” 她们都为之一振。 不仅是她们,连我都十分震惊这个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电塔! (八) 恐怕这就是她们还有我所经历的这些的原因了,众所周知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弱磁场源,如果外源的磁场过强,会扰乱人体的微观磁场,造成生物钟和各个器官的生物电流紊乱。产生呕吐,心跳加快或者昏迷,幻觉。只要电塔足够大的话,就能够产生这么大的磁场!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电塔在哪里了? “那么电塔在哪呢?”文倩看着我,或许也只有我能知道了。 “你们有没有听过驱鸟器”我问道。 她们都摇摇头,也是,这让我很滑稽的笑了,除了我之外谁还去了解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我便解释道:“驱鸟器又叫赶鸟器、防鸟器、防鸟撞等,因为好多鸟类喜欢在线路的铁塔上搭巢建窝,而且他们所叼来的好多都是铁丝等导体,非常容易发生短路事故,针对鸟类胆小的天性,在线路的铁塔上安装上驱鸟器,可以有效的防治鸟类在上面搭窝。” “这和电塔有什么关系呢?”她们都不明所以。 我看着她们笑着说道:“10kv及以上线路的电塔采用的驱鸟器都是像风扇一样的东西来达到驱鸟效果了。” 尹雪还是不知道这和电塔有什么关系,文倩也是挠着自己的头。 “闭着眼睛”我又说道“有什么感受?” 尹雪是个聪明的女孩,她马上反应过来了,“是风”她激动的说道,文倩也发现了,胡同里有风。 我嘴角上扬地笑了笑:“聪明,确实是风”,接着我又解释道“如果这里在有电塔的情况下,而胡同是密不透风的但是却能感受到风的话,恐怕我们就在驱鸟器旁边。” “因为电塔产生的大磁场让我产生了幻觉,那么我们现在就在幻觉之中”,我顿了顿:“这里恐怕都是幻觉” 我的话让她们震惊不已,她们顿时不敢相信地环顾自己周围,不敢相信一直都在幻觉之中。 我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惶恐不安,冷汗直流。 “驱鸟器是装在电塔上面,所以我们就在电塔上面!” 突然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身旁的景象都开始变扭曲了,胡同、墙壁、地面、漆黑的天等等都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幻觉一点点地消失。这一切就仿佛扯掉了幕布后一般,而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电塔出现了,在它的顶部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编号1204”,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二零四胡同是因为电塔编号而这样叫的。而且我们就确实就在它的上面可是不对啊,这只是一个破旧的电塔,虽然很大,但是要让我们产生如此多幻觉的大磁场就显得太微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后背冷汗淌个不停,心也七上八下的焦急不安。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把她们从电塔上带下来后,我马上急忙地跑到电塔的下面拼命地挖着。 “你在找什么啊?”文倩不解地望着我的举动。 尹雪也很担心地看着我说道:“洛城,怎么啦?” 我自顾自的继续挖着,额头上的汗一颗接着一颗的掉下来,我的心焦躁不安,我的手开始发抖,不是手臂累而是害怕!她们谁都无法理解我的那种恐惧,希望我的那个猜测不是真的,千万不要。 当锄头抵触到传来的坚硬感的时候,我面如死灰,心仿佛被死死捏住一般。 那个猜测果然是真的! 当上面的土被拨开后,我看见了那是一个面具! (九) 被誉为世界九大奇迹的三星堆的历史要推前到5000年前,而它的古蜀国的繁荣持续了1500多年,然后又像它的出现一样突然地消失了。历史再一次衔接上时,中间已多了2000多年的神秘空白。关于古蜀国的灭亡,人们假想了种种原因,但都因证据不足始终停留在假设,没有人知道三星堆文化来自何方,出土的数量庞大的青铜人像、动物不归属于中原青铜器的任何一类,青铜器上没有留下一个文字,让人不可思议。而三星堆文化的一个最奇特之处,是这里出土了数量众多的青铜面具。 我们产生的这些所有幻觉都是因为感觉剥夺引起的,感觉剥夺就是剥夺一个人的所有感官刺激,让他的潜意思浮现。曾经有人对感觉剥夺进行过实验,大多数实验者在剥夺感官刺激的隔离箱中产生幻觉,包括视幻觉、听幻觉和触幻觉等等。仅仅电塔的磁场当然不会让我们产生如此强烈的幻觉,而是因为电塔下面埋着一个三星堆的青铜面具,本身就无法解释的青铜面具大概带有这种剥夺感官的神秘力量,所以这两者让我们一直深陷幻觉之中。 看着电塔下面所埋的三星堆的青铜面具,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文倩,你的目的是什么?” 尹雪和文倩都愣愣地望着我,不明所以。尹雪不解地问我:“洛城,你在说什么啊?” 文倩也跟着苦笑地说道:“陈洛城,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清楚,不对,我不应该叫你文倩应该叫你浮光鬼影吧”我警觉地拉过尹雪到自己的身后,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的话顿时让她们震惊不已,尹雪还是不明白,因为她的朋友文倩怎么可能是那个论坛里面的坛主呢,她不敢相信想替文倩辩护,我面色凝重,示意她不要说话,好好听着。 面前的文倩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听不到一丝声音,一切都仿佛停止了甚至连空气也都冻结了一般。 “你有什么证据?”她开口了,但是声音却让人感觉如此陌生。 “从我叫醒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人一般昏过去是由于机体的供血不足而形成的,心脏是直接主管着机体的供血机能,所以醒来后的你应该是面色惨白,心跳缓慢,但是那时候我注意到你太正常不过了。”我说道。 “这就是你的证据吗?太可笑了。”她笑个不停。 “醒来后你以为装作神志不清就会骗我相信吗?如此强烈的精神刺激导致的应激障碍,通常还会出现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时还会笑。拜托,你的演技太烂了,想要蒙混过关还是去多学两年吧”我说道。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浮光鬼影呢?” 我冷笑两声后便说:“我让别人查过那个坛主的ID,居然找到了你。知道你失踪后生性多疑的我去学校档案室调查过你的档案,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你的父母尽然都被杀死了!”接着我又说道:“我特别好奇的是,那个帖子是真的吗?”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看见从胡同黑暗的深处走出了一个人,他缓缓地走近了,我看见他穿着一身古怪的大黑袍,头顶带着一顶怪异的帽子,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为何,空气变得异常的凝重了,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我不安的望着那个男人,突然我意识到,是他!是在《恶灵缠身》事件中,周通口中说的那个神秘男人,是他带来一系列可怕的事情。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有点喘不过气。 黑衣男人没有回答我而是鼓起了掌,过了会才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是你。”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他,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果然很聪明,但是你却偏偏阻碍我们的事情,所以只有靠尹雪来引出你,并制造出了一二零四胡同,然后在电塔下面埋着青铜面具,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你死!” 原来如此,但是我并不害怕“你不找我,我也要来找你,但是你要怎么才能杀我呢?” 他突然冷笑两声,我意识到不妙,完全忽略掉了自己身旁的文倩,糟糕!只见她快速地跑到了土推旁,拿起了青铜面具戴在了脸上,顿时眼前一片白光,一股奇特的力量把我和尹雪推倒,身旁的尹雪已经不知死活,而我的力气在一点点被抽空,意识也一点点变得模糊,完了,最后一丝意识也失去了。 (十) 本以为死定了的我醒来第一眼却看见了阿佑。 “你醒了?”他关心道。 我坐了起来,头疼得要命,外面天很亮应该是早上,我注视着周围“这是哪?” “你家” 这时候尹雪从厨房走了出来,递给了我一杯热茶。 “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发生了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又变得消瘦的阿佑。 “你让我查那个《恐怖直播》帖子坛主ID的时候,我也调查了一下,发现事情很蹊跷,所以你昨天去一二零四胡同的后,我放心不下就去找你了,最后发现了你们。” “你遇见那两个人了?”我说道。 “遇见了” “那你,怎么救下我们”刚说完我便注意到阿佑胸前的长命锁佩裂了很深一道痕,顿时一切我都明白了。 “值得吗?”我不好意思,亏欠他一个人情。 他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走了”他很郑重地说道。 “去哪?” “江西,水猴子!”他说完便拿起了自己的行李,听到后我面色凝重准备劝阻他,但是他对我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调查之后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恐怖直播》是文倩编出来引诱尹雪的,但是她的父母确实死了,尹雪那晚被红鞋追之所以能够成功离开胡同恐怕是他们故意放他出去而引出我的,阿佑是用长命锁佩的力量抵挡了青铜面具,电塔最后因为年久失修电压超标而被拆除,青铜面具据知被那个男人还有文倩带走。但是仍然还有太多的疑云,比如文倩为什么会是那个男人一伙的,是被收买还是一开始就是安插在我周围的卧底?还有三星堆的青铜面具是怎么落入那个男人手里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目的?看来他已经开始了解我了,但是我并不畏惧,因为,在最我昏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在他的手上戴着一个戒指,上面的符号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了,纵使他不来找我,我也会亲手抓住他。 “叮叮”尹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刚准备去接,看到来电人后她直接吓晕了过去,上面三个惨白的字,杨冰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