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舆,是陕西省的一个拔贡,为人疏财仗义,喜欢放生,看到猎人捕到了鸟兽,不惜花大价钱卖来放了。碰一舅父家里办丧事,他走去送葬,傍晚回来。路过华山,迷失了道路,在山谷中瞎走了一阵,心里害怕起来。忽见一箭之外,闪耀着一点灯火,便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跑。 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老头,弯着腰驻着杖,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快步走了过来。安停下脚步,正想问他打听应该往哪里走,老头却先问起他是什么人来了,安告诉他自己迷了路,并说前面露出灯火的地方,想必是个村庄,打算到那里投宿。老头说:“那不是一个安乐乡啊,幸亏老夫来了,可以跟着我去,还有一间草房可以安宿。”安十分高兴,跟着起了里把路,看到一个小村庄,老头敲了敲柴门,里面走出一个老婆婆,开了门说:“郎君来了么?”老头说:“是。” 进了房子,只见那房子又潮又窄,老头点起灯来,敦促安坐下,便吩咐家里准备饭莱,把家里所有的都拿出来。又对老婆婆说:“这不是别人,是我的恩公啊!您行走不大方便,可把花姑子叫来斟酒。”不久,一位女郎端着饭菜进来,站在老头的旁边,不停地斜着眼睛打量安生。安生细端详了那位女郎,又漂亮,又年轻,简直就是天仙。老头转过头来叫那女郎去烫酒,房子的西边角上有个炭炉子,女郎走进房里,拨开了火。安问:“这位女郎是您的什么人?”老头回答说:“老夫姓章,七十岁了,只有这个女儿。庄嫁汉没有丫头仆人,您又不是别人,才敢让老妻幼女出来见您,请不要见笑啊。”安生极力夸奖那女郎又贤惠又美丽称赞得没完没了。 老头正在一再廉逊,忽然听到女郎吃惊地大叫起来,老头赶忙中跑进房去.只见酒烧沸了,溢了出来,火苗窜得老高。老头扑灭了火,训斥着说: “这么大的丫头了,酒沸了也不知道吗?”回过头来,看到炭炉旁边有一个用玉米芯子做的紫姑还没有完工,又训斥着说: “头发长得那么长了,还象个小孩一样的淘气。”便拿着女郎扎的紫姑对安生说:“只顾扎这个玩意儿,让酒沸了,溢了出来,承蒙您的夸奖,难道不害羞吗?”安生拿起来仔细一看,只见那紫姑的眉峰眼波,上衣下裙,制作得非常精巧,又称赞着说:“虽然是孩子们的玩艺儿,却也可以看出她的心灵手巧来。 喝了一阵子酒,花姑子也不断地过来为他们添酒,妩媚地带着笑容,大大方方,没有一点羞涩的小家子气。安生看着,不由得动了情,忽然听到老婆婆在里面呼唤,老头便去了。安见房里无人,对花姑子说:“见到你仙女般的容貌,使我象丢了魂似的,想请媒人来求婚,又怕这事办不成,怎么办呢?”花姑子抱着酒壶,对着炉火,一声不响,好象没有听见。问了几次,也不回话。安生慢慢地走进房内,花姑子站起来,大声说:“狂徒溜进屋来,想干什么?” 安生跪在地上哀求,花姑子想夺门面出,安生猛然站起来拦住了她嬉皮笑脸地要抱着她亲嘴,花姑子气得声音都发了抖,高声地喊叫,老头赶忙跑了进来,安生只好放了手走出去,心里感到很惭愧:花姑子不慌不忙地对父亲说:“刚才酒又沸腾了,要不是安郎来,怕连酒壶也要烧熔了。”安生听了她的话,于是更加感激他了,到了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地步。便装做喝醉了酒,离开了宴席,花姑子也走了。老头铺上被盖,笑着出门去了。安生睡不着,天还没有亮,就打了招呼,告别走了。 回到家里,安生便请他的好友到老头家去求婚,一去便打转了,竟然到不了老头的住处。安生就带了仆人,骑了马寻着回来时走过的那条路,亲自去找。只见峰崖绝壁,并没有一个村庄,访问附近的村子,也没有什么姓章的。他失望地回来了,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因此得了个头昏眼花的病。勉强喝点带稀饭,就搅肠翻胃的呕吐出来,昏迷中,仍呼唤“花姑子”。 家里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整夜围着他守护着,看着病势已经很危险了,一天晚上,守候的人疲倦得都睡着了,安生迷迷精地地觉得有人在捶着他摇着他,略微睁眼,只见花姑子站在床前,他的神志立刻清醒了许多。目转眼地盯着她,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花姑子歪着头说:“傻子!怎么到了这个地步呀?”于是爬上床来,坐在安生的腿上,用两只手给他按摩太阳穴。安生觉得有股樟脑的气味,穿过鼻孔,沁入骨髓。按摩了不长工夫,安生忽然觉得额头上大汗淋漓,慢慢全身都沁出汗来。 花姑子轻轻地说: “屋里的人很多,我不便在这里久留。到第三天,再来看望你吧。”又在绣着花的袖子里拿出几块蒸饼放在床头,悄悄地走了。安生到半夜,出过汗后,想吃点东西,摸过蒸饼来吃,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作料,非常香甜,一连吃了三个。又拿衣服把剩的饼了盖了起来,迷迷糊糊睡的好甜,直到红日三竿才醒了过来,觉得身上轻快得多了。到了第三天,饼也吃光了,精神也更加旺盛了,于是把家里的人都打发走了。担心花姑子进不了门偷偷地走出书房,把所有的门闩全部打开。 没多久,花姑子果然来了,笑着说:“傻郎君,不该谢谢神医吗?”安生高兴极了,搂着她亲热起来,恩爱异常。过了一会又说:“我冒着风险,蒙受耻辱来和你相好,就是为了来报答你的大恩呀!实在不能结成永久的夫妻,还是请你早作别的打算吧。”安生默默地沉思了好久,才问道:“我俩从不相识,什么时候跟你家有过交往,实在记不起来了。”花姑子不吱声,只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安生再三要求和她永远相好,花姑子说:“夜夜私奔,本来不好;永为夫妻,也不可能。” 安一听了这话,闷闷不乐,不觉悲从中来。花姑子说:“一定要永结同心,明晚请到我家里去吧。”安生这才止住悲伤,高兴起来。问道:“路途遥远,你那纤纤的三寸金莲,怎么能走到这儿来?”回答说:“我本来没有回去,东头的聋妈妈是我的姨母,为了你,我一直留在她家里。再呆下去,恐怕家里要怀疑了。”安生和她同衾共莺,只觉得她的呼吸、肌肤,到处都是香喷喷的。便问道:“你薰的是什么香?竟然浸到肌肉和骨髓里去了。”花姑子说:“我生来便是这样,并非因为薰了什么香。”安生更加惊奇了。 花姑子一早起身要走,安生担心自己找不到路,她便约定在路上等候。安生到了傍晚急急忙赶了去,花姑子果然在路旁等,一同来到原来的住所。老头和老婆婆高高兴兴地前来迎接。酒菜没有什么佳肴珍味,只是各式各样的蔬菜。过了一会,请安就寝,而花姑子却并不照看他,心里不免猜疑起来。 夜深了,花姑子来了,说:“父母絮絮叨叨一直没有睡,劳你久等了。”两人卿卿我我了一整夜,才对安生说:“今晚的欢会,乃是永久的离别啊。“安生大吃一惊,问是什么原故,回答说:“老父觉得这个村子太荒凉、太寂寞了,所以要搬到很远的地方去。和你相好,只是这一夜了。” 安生舍不得放开她,正在相依相偎,你悲我伤的时候,天也逐渐的亮了,老头忽然闯了进来,骂道:“丫头玷辱了我这清白的家风,真叫人羞得要死!”花姑子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地走了。老头也跟着出去,边走边骂。安生心惊胆怯,无地自容,偷偷地跑了回去。 安生这几天来在房里走来走去,坐卧不安,心情非常不好,于是想在夜里去一趟,翻过墙去,找个机会的花姑子见个面。老头原来说过我对他有大恩大德,即使事情败露了,也不会遭到严厉的谴责。于是趁着黑夜,便往花姑子家去。在山里绕去绕来,又迷失了方向,不晓得怎么个走法,心里害怕极了。 正要寻找回家的道路,只见山谷中隐隐约约有所院子,高兴地走了过去,看到门楼壮丽,象个官宦人家,几进的大门,还没有落锁,安生正在向看门的人打听章家的住所,有个丫头走了出来,问道:“是谁深夜来章家?”安生说:“他是我的亲戚,一时迷路,找不到住处了。”丫头说: “你无须去问章家了,这是他的舅母家,花姑子如今还在这里,让我来禀告一声。”那丫头进去不多一会,就出来邀请安生。才登上台阶,步入走廊,花姑子便跑出来迎接了。对丫头说:“安郎跑了半晚,想必很疲倦了,快把床铺收拾好。”过了一会,便和安生手拉着手上了床。安生问:道:“你舅母家怎么没有别的人呢?”花姑子说: “舅母出外了,留我给她守屋,恰好又和你相会了,难道不是前世的缘分吗?”但是两人在互相偎倚的时候,觉得有一股很大的腥膻气味,心下不免产生了怀疑。那女子抱着安生的脖子,猛然用舌头舐他的鼻孔,安生觉得象一根针刺穿进他的脑子里。他吓得要死,急着想挣脱她的手跑掉,但身子像被粗绳捆绑着似的,不大一会竟然闷得透不过气,失去知觉了。 安生夜出未归,家里人到处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投有。听说有人傍晚在山路上碰到他,京里人便进山去寻,果然发现他赤裸裸地死在悬崖下面。大家感到很惊奇,也弄不清是什么缘故,只好抬了回去。大家正围在他的尸体边哭,忽然有个女郎前来吊唁,从门外号啕大哭着走进来,抚摸着安生尸体,按捺着安生的鼻子,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进他的鼻孔里。呼号着说:“天啊,天啊!怎么糊涂到这个田地?”痛哭得嗓子都嘶哑了,约摸个把时辰,才收住了眼泪。然后告诉他家里人说: “停尸七天,不要装殓。” 大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正想询问,她却显得很傲慢,连招呼也不打,含着眼泪出门走了。家里人留她,她连头也不回。跟在她的后面,一眨眼就不见了。大家都怀疑她是神仙下凡。恭恭敬敬地遵照她的话去办。夜里,女子又来了,还是昨天一样的哭。到了第七夜,安生忽然活了过采,翻了个身,不住地呻吟着,家里的人都很惊奇。那女郎又来了,与安生相对哭泣起来,安生扬了扬手,示意让家里人都出去。花姑子拿出一束青草.煞了一碗汤,坐在床头喂了安生,一会儿,安生便能说话了。叹了一口气说: —害死我的是你,救活我的也是你呀!随即叙述了自己的遭遇,花姑子说:“这是蛇精冒充我的。你头一次迷路时所看到的灯光,就是这个家伙。”安生说:“你怎么能把死人救活,让白骨生肉呢?莫非是神仙么?” 花姑子说:“我早就想告诉你,怕引起你的惊怪。你五年前,不是曾经在华山路上向猎人买了一只活獐子放了吗?”安生说:“是的,有这么回事。”花姑子说:“这就是我的老父啊。以前说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就是这个缘故。你前天已经转生到西村的王主政家里,我和父亲到阎王那里告了状,阎王不肯发慈悲。我父亲愿意毁掉自己已多年修炼得来的成果,来赎你这条命。苦苦哀求了七天,才把事情办妥。今日相逢,实在是万幸啊。但你如今虽说活了,却一定要落个瘫痪的结局,只有用蛇血兑酒喝了,才能除掉病根。”安生对毒蛇精恨得咬牙切齿,又担心没办法可以捉到它。花姑子说:“这倒不难,只是多杀了一些生灵,连累我一百年也不能成仙啊。它的洞穴在老崖里,到日头快下山时,把柴草堆到崖口,放把火烧起来,外面多布置一些弓箭手,防止它逃跑,蛇妖就可以捉住了。”说完,就向安生告别说: “我不能终生侍奉你,实在心里也很难过。但为了你,我的道行已经损坏了七成,请怜悯和宽容我吧。一个多月来,觉得肚子里有些小小的震动,恐怕是怀孕了,是男是女,一年以后就要捎给你的。”说罢,流着眼泪走了。 过了一晚,安生觉得自腰以下,都失去了知觉,抓也好,搔也罢,都不晓得痛痒。就把花姑子的话告诉家里人。寥里的人去了,按照花姑子的话,在洞口点起一把大火,一条大白蛇冒着火焰冲了出来,弓箭手数弩齐发,把它射死了。等到火灭以后,进洞一看,几百条大大小小的蛇,都被烧焦了,,家里人回来,用蛇血兑酒给安生喝,一连服用了三天,两条腿便慢慢地能够挪动了,半年过后,才能下床走动。 后来,安生一个人在山谷中走,遇到一个老婆婆,用包被裹着一个婴孩交给了他,说:“我女儿向你问好。”安生正要向前打听一下花姑子的情况,一眨眼就不见了。把包被打开一看,是个男孩。抱了回去,再也没有娶亲了。异史氏说:“我之所以不同于禽兽,相差不过一世罢了,这个结论不有待商榷。受了人家的恩德,愿意结草衔环去图报,直到死那一天也没忘记,那么,人比起禽兽来是要感到惭愧的。至于花姑子,开始把深情寄托在淡漠之外,是神仙么,是神仙么?” ...
传说,在东平湖的南岸,有个村庄,叫张家庙。庄东头的三间破庙里长满了荒草,经常闹鬼,谁也不敢进这庙里去。 一天傍晚,有个要饭的小伙子,名叫蔚玉,来这里找地方过夜。他听说村东有三间破庙,便往那里走去。有个姓李的老头急忙把他喊住:"哎!小兄弟,那破庙可万万去不得!"蔚玉听了,满不在乎地说:"老大爷,请你放心,俺今夜就住在那里,看看鬼是啥样的。"李老头再三劝说,可他硬是不听,李老头看劝他不下,便生气地说:"明天早晨再来看你!" 蔚玉来到村东庙里一看,里面塑着几个泥胎,蜘蛛网连着蜘蛛网。他在里面走了一圈,发现泥胎的后面放着一张又鲜又亮又好看的狐狸皮,他高兴得不得了,铺在地上,躺在那张皮上睡了起来。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蔚玉觉得有些饿,就吃起了白天从地头上拾来的烧豆粒。突然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晃乎乎地走进一个人来,这人离他越来越近,蔚玉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漂亮的姑娘。只见那姑娘走进屋里,左看右看,然后朝那泥通顺后边走去。蔚玉把一粒烧豆放在嘴里,"咯嘣"一声,那姑娘吓得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梁断了!梁断了!"他跑出门外回头一看,梁没断。她又走进庙屋里,蔚玉又把一个豆粒放到嘴里,又"咯嘣"一声,那姑娘跑到门口,回头一看,梁还是没有断。 她这次走进庙里,低头仔细一看,见一个小伙子躺在地上。那姑娘笑了笑说:"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是梁断了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吓唬人,对了,快把你身下那东西给我,我还要用呢。"过了一会,她见蔚玉不答话,又说:"小哥,只要你把身下的那件东西给我,你要什么都行。"蔚玉想:"我独身一人,又没老婆给做被子,我好不容易弄点铺的,怎么能给你呢?" "小哥,俺也独身一人,无人相伴,你如爱那件东西,这也好说......"他俩越啦越热乎,当夜二人便结为夫妻。 第二天,天刚亮,李老头在门外喊了起来:"要饭的小兄弟,快开门呀?"蔚玉应声出来,后边还跟着那个姑娘。李老头见了觉得纳闷,蔚玉赶忙介绍说:"她是俺媳妇。"老头只是点着头说:"好好!"他一边说,一边想,这小伙子可真有能耐,在庙里呆了一夜,没遭鬼魔害,还娶了个媳妇。 这李老头,心眼好,爱帮人,就给他小两口找了一块没人种的荒地,小两口就在这破庙里过起了日子。 结婚不到一年,媳妇就给他生了个白胖小子,小两口更是恩爱。转眼就是三年,平时媳妇一提那张皮的事,他就是不跟她说。这天夜里,媳妇流着眼泪说:"小孩他爹,你把那张皮归还给我吧,要不我这命也难保住;要是还了我,我们说不定成为夫妻。"蔚玉见状,实在没法,就告诉她皮扔到庙后边的井里了。 第二天,她趁丈夫不在,把孩子放在家里,急忙拿着一根竿子来到井边,把皮捞了出来。蔚玉回家一看,发现媳妇没了,急忙抱起孩子朝庙后边走去。这时只见那张湿漉漉的狐狸皮在慢慢向前移动,蔚玉抱着孩子紧追不放,可那狐狸皮越走越快,一眨眼便成一团青烟。蔚玉又追了一段,那团青烟不见了。 蔚玉正在追赶,突然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就向他打听说:"老大爷,你看到什么东西在这里路过没有?"那白胡子老头说:"看到了,她是我的闺女,是我让她来的,我打算不让她回去,你要是想见她,就得从我九个女儿中挑,挑对了,让她回去,挑不对,你和这孩子都别想回去了,只许你挑三次。"蔚玉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想起媳妇对自己的恩爱,宁可死在这里,也得挑挑。 白胡子老头把九个女儿叫出,排成一行,蔚玉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她们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又怎么挑呢?一时想不出办法,他只好让孩子去认他娘。小孩走到最前头的一个姑娘跟前,刚要伸手去拉,收那女子一脚踢倒,蔚玉忍了又忍,再让孩子去让他娘,小孩又走到最后一个姑娘跟前,又叫她踢倒了。这时蔚玉心里可发了毛,三次已挑了两次,只有最后一次了,再挑不准,孩子和自己也就没指望了。他想来想去最后脱下鞋子,狠狠地朝那孩子腚上打去,打得孩子"嗷嗷"直叫。当娘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噗哒噗哒落了下来。蔚玉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媳妇,上前把她拉了出来。他媳妇走到白胡子老头跟前,磕了一个头,脱下了狐狸皮,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
说起来这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也就是在十年动乱期间,故事的地点是在湖南省某市的一个小镇上。 这是一个盛夏的傍晚,没有一丝风。远处的天边,一轮火红的太阳还没有完全沉下去。漫天炽红的彩霞,浸染着整片大地。四野里静悄悄的。忽然,一阵刺耳的恬噪声响起,千百只乌鸦仿佛被什么惊动,纷纷扑腾着翅膀掠向半空。远看去,好象一大把黑砂密密蓬蓬地飞扬起来,映在暗红色的天幕中。 透过小山坡上浓密翠绿的林叶间隙,可以看见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上,有百来个身穿劲装的大汉,正执着火把,在几个骑马人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前进。 领头的白马上,坐着一个身材敦实,满面油光的中年胖子,神色看上去有些紧张和焦虑。“王福,还有多远?”他问身边一个师爷模样的瘦子。那叫王福的瘦子也是一脸的不安,他轻声道:“报告刘龙镇长,出这片林子就到了。” 刘龙闻言,握了握手里的缰绳。回头朝队伍高喝道:“大伙小心,兰若寺快到了!” 当“兰若寺”三个字刚一出口时,两旁的密林中,忽然刮起一股强烈的阴风,吹得树叶漫天乱舞,所有的火把也都伸缩不定,一明一暗的。远处乌鸦的叫声,也变得更凄厉了。仿佛这三个字里,竟隐含着一种邪恶的魔力。 整个队伍一百来条壮汉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大家纷纷护着火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停了下来。刘龙见状,心头也有点发颤。不过他毕竟身为一镇之长。为了壮胆,他把马鞭往半空中一甩,“啪”!抽出一记清脆的声音。 “怕什么!大家都把毛主席语录给我拿出来,好好念,大声念!有他老人家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完蛋!”经他这么一命令,所有人如梦方醒,忙从军装上衣袋里摸出一本小红书,高声念起语录来。 一时间倒也口号汹涌,声势大壮。就连刚才那股子怪风也悠忽消失了。 “继续上路!”刘龙催着队伍重新前进。 “刘镇长真是英雄虎胆啊!我看这次去拆那个破寺,一定马到功成。”王福献媚地笑着。 刘龙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会不会成功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要是拆不掉那座鬼寺,那个新来的乡长就会把我打成牛鬼蛇神!” “恩,我看那个乡长是故意和您过不去哪。”王福低声附和着。 原来,几天前新任的乡长下令,要刘龙在全镇之内破除四旧,还特别指名要拆除镇外的兰若寺。刘龙当时就觉得很为难。因为这兰若寺是近百年来远近闻名的鬼寺。别说有人敢去拆它,就连它附近一大片树林都没人敢走进去。 刘龙怕找不齐人手,就对乡长说了拆寺的困难,希望他能通融通融。谁知新乡长冷冷一笑道:“刘兄,不是我要逼你。这可是上头压下来的命令啊!你如果办不好,那我只好把你交上去,当“革命不力”来查办了。” 刘龙一听,脸色都白了。他知道“革命不力”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分量。 乡长又道:“总之,要是拆不掉那寺,那你刘兄只好委屈委屈,去当牺牲品了。不然的话,我就没法向上面交代了。无论怎么说,有你去背黑锅,总好过我去背黑锅吧,呵呵!” “你他妈的,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当替死鬼吗!”刘龙闻言,气得心里大骂一通。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无可奈何。 说到这,必须对兰若寺先作个简单介绍。兰若寺,原是清朝末年本镇一个富翁修建起来的义庄。 所谓义庄,就是专门用来停放无主尸首的大殓房。那个年头到处兵荒马乱,浩浩千里荒野,饿孵死尸遍地。所以富翁发善心,特地在镇外小山下建造了一座大房子,给这些生不逢时,死不逢地的可怜人一个归宿。 不过这些孤魂野鬼聚集之地,总会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冤恨阴气。 当时为了镇邪,特地把楼改为两层。底层用黄铜塑了一尊地藏王菩萨。并且长年雇有专门的看庄人小心供香。有了“菩萨”,义庄就成了寺庙。至于为什么叫兰若寺,传说是富翁建这寺时,新丧了一个名叫“兰若”的小妾,为了纪念她,所以定名为“兰若寺”。 后来岁月沧桑,中间又经过几十年大乱,原来的富翁迫于乱世,早已经举家迁走他方,连看庄人也不知去向。兰若寺就此破败凋零下来。直到前几年闹灾荒时,有不少灾民无处可去,曾大着胆子结伴上兰若寺去栖身。后来听说他们饿得没法,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 但不知什么原因,最后所有的人全都死在那里了。从那时起,兰若寺就成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鬼寺。 刘龙接到命令后,立刻进行全镇总动员。忙了好几天,终于在乡长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下午刚凑满了一百多名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组成一支拆寺突击队。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只好冒险在入夜后向兰若寺进发。 此刻。夕阳早已落山,山中夜雾渐浓。白天的暑热消去,一阵阵带着凉意的山风,掠过满山晃动的黛色,轻轻徐徐而来。然而这舒爽的风中,却意外地夹杂着一股越来越浓重的腐臭气。众人的口号渐渐喊不出来了,因为每个人都不得不用手掩着鼻子。 没多久,眼前渐渐开阔,刘龙一行人马终于走到林子的尽头。 一出树林,赫然扑入眼帘的,竟全是死人! 大量的尸体就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大片空地上。灰银色的初月下,这些尸体全像是一些未曾活过的蜡人。眼瞪得大大的,嘴张开,双手僵直得朝天伸着。身上没有什么衣服,只挂着几片尚未完全朽烂的破布。一股淡灰色的恶臭烟雾正氤氲其中。 在这片空地后面,就是一座高大森然,残破不堪的古寺。寺门的匾额上,“兰若寺”三个金漆大字灰蒙暗淡,毫无光泽。 队伍停了下来。熊熊的火光照耀下,每个汉子的脸色都青青黄黄的,竟也变得和这些尸体差不多,只不过脸上多了一道道冷汗。 有些人还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刘龙见到这种景象,也泛起一阵恶心。 他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扯直嗓子叫道:“先把这些尸体清理到边上去,等会一起烧掉。” 一个小头目带着几十个壮汉排众而出,开始收拾现常好一会儿,才把所有尸体都堆到一块。寺门前的道路已被清理出来。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阵翻动,臭气更浓烈了。沉沉的死气,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使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好,大伙动作快点,到寺里面去把炸药装上!”刘龙挥手道。 他这次的计划是直接用炸药炸掉整座寺。但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人敢再迈出一步。“他妈的!”刘龙大怒,拔出腰间的手枪嚷道:“快上!谁不去毙了谁!”枪口之下,众人没办法,只好鼓起胆子,靠近兰若寺。 在王福的带领下,大家合力用一根长木撞开大门。 门一开,一股不知积郁了多少年的腐败臭味,合着森冷的阴风从里面吹出来,吹得每个人的脸色比死人还青白。几个人憋着呼吸,战战兢兢地拿着火把往门里探去。 微弱的火光中,地藏王菩萨面目狰狞地瞪着这些外来者。满身的黄铜和绿锈,混合成一种妖异的颜色。大殿的地上,竟也躺满了干尸。“别看了,快进去把炸药埋好!”王福指挥着大家,仗着人多势众,一下子拥进寺里。刘龙骑着马站在门外,在十个亲兵的簇拥下,监视着这些人的工作。 这时,天色愈来愈黑,风也越来越大,天上乌云翻卷,一场大风暴似要来临。刘龙看了看天,心里生起一股不详的感觉。“快点干!”他大声催喝着。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声惊雷平地炸响!就像从九天最高处砸下来的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绷得紧紧的心弦上。 四野里的狂风夹着汹涌的雨意,卷起漫天风沙,呼啸而至。刘龙的坐骑不停长嘶着后退。亲兵们手里的火把一支连着一支熄灭。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声从兰若寺里传出来。紧跟着,惨叫声像瘟疫似的,迅速传染开来。兰若寺里,不断有人此起彼伏地喊叫着,并伴随着利齿啃碎骨肉的声音,还有胡乱开枪的声音。 “里面怎么啦?”刘龙一边使劲勒住不听话的战马,一边高声喝问。 突然,寺里面一下子涌出来无数汉子,王福也夹在中间。他看到刘龙,大叫着:“刘镇长,快逃啊,这里是僵尸窝啊!”刘龙还没听清楚,就被他手下的亲兵拉转马头就走。大批混乱的人群也随即跟在他后面逃命。这时,天上惊雷一个接连一个炸响,几乎震碎了所有人的胆子。与此同时,一声声凄厉尖锐的鬼啸声划破天地,深深刺进每个人的耳膜里。刘龙和手下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着命地往回狂逃。 一口气狂奔一个多小时后,刘龙和这些人马终于逃回镇上。待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清点一下人数,发现竟少了二十多人。刘龙长叹一声,几乎晕倒。王福一见,忙着人把他搀扶进去,并解散了队伍。 在镇公所的小房间里,刘龙终于清醒过来,站在屋子里不停地唉声叹气。王福见状问道:“刘镇长,你现在准备怎样呢?”刘龙苦笑一声,两手一摊道:“还能怎么办?拆不掉兰若寺,那我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王福道:“走?有这么严重?”刘龙疲倦地抬抬手道:“不走,说不定那个乡长会让我去蹲大牢。” 王福眼珠一转,忽然道:“刘镇长,我倒想起一个人,或许能有办法。”刘龙没有答话,只是翻翻眼皮,无力地瞧着他。 王福凑近一步道:“前几天我的手下抓到一个行医的游方道士,为了宣传唯物主义思想,我们把他关在牢里接受党的教育。不过我听说那人竟是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的弟子,对驱魔逐鬼很有一套。不如让他去……”刘龙皱着眉头道:“他行不行啊?” 王福一笑道:“不妨让他先去试一试,要抓得住僵尸,那最好。 要不行,我们就把这道士交上去,说他就是兰若寺里装神弄鬼,防碍革命的主犯。” 刘龙道:“把道士当替死鬼?不知乡长那里通不通得过?” 王福道:“这没问题,只要对道士上上刑,不愁他不认罪。我们再故意把审问的时间拖得久一点,等捱过了这股破四旧的风以后,谁还记得拆什么兰若寺?到那时,我们再私下里孝敬一下乡长也就成了。” 刘龙这才展颜道:“也好,就这么办吧。” 不一会儿,一个老道被押上来了。 老道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了。长得粗胖平庸,身上的道袍也破破烂烂,肮脏不堪,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样子。刘龙一看,心里就来了火:“说,你犯了啥罪?” 老道显然有点惊慌:“报告镇长,我没犯罪。我不过在镇上替人烧烧符咒,看看病埃”刘龙一拍桌子道:“还说没犯罪!搞迷信活动!传染封建主义的残渣余毒,罪大恶极!”老道被他这么一吓,顿时噤若寒蝉。刘龙又道:“现在全国人民都在进行着伟大的红色斗争,你他妈还敢顶风作案,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照你的罪行,应该立刻拉出去枪毙!” 老道一听,忙叫起来:“冤枉啊,你们不是说只关我几天教育教育嘛,我可没做任何坏事埃”刘龙一瞪眼道:“还敢狡辩?卫兵,拉出去枪毙!”两个红卫兵立刻上去拖拽老道。此时,王福忙一摆手道:“且慢!”刘龙也趁机打了一下眼色,示意将老道放下。 王福走到浑身发抖的老道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老道,我说你就别嘴硬了。你的罪行可真不小,政府随时都可以把你就地枪决。喏,看你年纪一大把,也活得不容易。现在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想不想要?” 老道一张脸都被吓白了,连忙道“只要保住老汉一条性命,您尽管吩咐。”王福一笑,语声更为缓和:“好,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我们立刻放你走,还可以送你一些路费。”说着,他就把兰若寺的事向道士说了。 “你现在就去捉那些僵尸,一定要成功。不然你死定了。”等王福说完,刘龙冷冷地插了一句。 “捉僵尸??这,这还不是让我去搞迷信活动吗?”老道显然搞糊涂了。 “放屁!这是伟大的革命任务,再胡说马上枪毙你!”这次王福也凶神恶煞似地吼道。性命悠关,老道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不一会儿,在老道的要求下,一些黄纸,狗血,糯米全准备好了。还有一柄被派出所没收的桃木剑也还给了老道。等一切搞妥,已是午夜了。刘龙再次率领五十名亲兵,跟着老道,前往兰若寺。 一场大风雨刚刚过去,天上无星无月,山野间,显得异常的清冷和黑暗。风吹过小道两边的树林,不时发出一阵阵呜咽。一行人胆战心惊地穿过树林,终于又来到兰若寺前。 寺门前的空地,又是一片狼藉。原先堆好的尸体被刚才逃命的人群践踏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而且兰若寺的门槛上,还躺着好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全是刚才带来的一些壮汉。只见那些人的喉咙全部被咬开了。而且身上的皮肤青中透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已被抽干。 老道见状,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朝后一挥手,全部人马顿时停了下来。刘龙也不敢出声,只是把手伸向腰间,牢牢地抓着手枪。 老道取下背后的桃木剑,随后回头道:“镇长放心,这里的僵尸杀伤人命,天理难容,我辈道家弟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这些话时,老道的脸上,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光辉。刘龙也不由肃然道:“好。只要你除掉它们,我立刻放你走,绝不食言。” 随后,老道大踏步地从尸丛中走过,毫不犹豫地跨进了黑黝黝的大门。刘龙看着道士消失于黑暗之中,忙示意手下持枪守住每个角落,不让老道有机会溜走。 走进大殿,一片昏暗。 借着寺顶缺口处漏下来的微光,道士低头看去,脚边全是尸体。有的只剩骨架;有的还维持着死前的挣扎样子;有的则匍匐在他脚下,张嘴瞪眼地望着他,手高高伸起,好象要抓住他的袖子。再抬头,地藏王菩萨正盯着他,那神色不像是菩萨,倒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见此惨象,老道也不禁打了寒颤。他取出包袱里的黄纸,边念念有词,边把黄纸撒向四处。他看到菩萨后面,有一条很宽的,带雕花扶手的木楼梯,直通向二楼。于是他来到楼梯边,忽然,楼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好象是老鼠在啃吃着什么东西。他不敢怠慢,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很仔细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到最上面,他探头望去。 楼上,不知是谁,点着两支孤零零的火把。 火焰在风中轻轻摇摆,这火光,竟是惨绿色的,恰似幽冥中的鬼火。飘摇的火光下,无数具棺材,整齐地停放在宽阔的楼板上。 一股只属于死域的摄人寒气扑面而来。 不过,在这一片死域中,老道竟看见几个满头白色长发,极瘦极瘦的老人!他们正蹲在棺材丛中,不知把什么东西从棺材里挖出来,放进嘴里,悚然有声地嚼着。 “果然是僵尸!”民间老道一伸手,取下背后装满黄狗血的皮袋。一下跃上二楼,大喝一声:“疾!”皮袋抖开,狗血撒向这几个老人。 瞬间,老人身上,血雨所沾之处,立刻嗤嗤作响,冒出白烟。老人们凄厉地惨叫起来,一个个回过头来,竟都是一张张血肉腐烂的骷髅脸。道士手中的桃木剑,刹那间化作一道圆弧红光,劈向它们。 就在此时,楼上的棺材全都蠢动起来。 仿佛每具棺材里,都有沉睡了千百年的冤魂厉鬼刚刚苏醒过来。 因无法忍受黑暗世界里的永恒幽闭,正躁动不安着要破棺而出!更有甚者,一些死黑色的手爪,已从棺盖底下伸了出来,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抓抠着棺材盖,发出阵阵涩耳的声音。 老道见状,大袍一挥! 黑暗的空中,忽然多了点点星光,漫天晶亮! “星光”一落在那些枯黑的手上,立刻“轰”的燃烧起来。 原来这些雪亮的“星”,竟是施过法咒的糯米! 道士脚踏九宫八卦,悠忽来去,不断舞剑作法,所到之处,棺材全部着火焚烧。僵尸的惨嘶声此起彼伏,整个二楼,已成一片烈火地狱! 忽然,二楼中央,一口最大,也是最精致的棺材人立而起! 女鬼忙道:“道长,你这样,真教我们无以为报。” 老道洒然一笑道:“不用报,只要把你的手拿开就是。” 女鬼立刻一缩手,放开了他。 老道落地,女鬼道:“道长,也请收了这道黄光吧。” “好!”道士忽然抄起地上的桃木剑,趁女鬼不备,一下子刺进了她的心脏。 剑刺处,黑血迸溅! 女鬼吃惊地握着剑身,目疵欲裂地瞪住老道:“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老道手腕一用力,桃木剑从女鬼背后透出来:“你别怨我!如果我不杀你,门外那些人就会杀我。他们根本不会听我讲道理的。我其实和你一样,都是为了生存,而身不由己。不管怎么说,你去死,总好过我去死!” 女鬼浑身开始收缩,它喃喃道“你去死,总好过我去死?!果然是一条好理由。”接着,它头一垂,全身着火燃烧,瞬间飞灰烟灭了。 第二天,兰若寺已被焚烧得一干二净。刘龙镇长也因此免于撤职。至于那个老道,则在当夜被悄悄放走,从此不知去向。 ...
很早以前,浚河一带人烟稀少。有个姓张的老汉以打鱼为生。没有老伴,拾了个儿子养着,有一岁了。这天老汉又来打鱼,忽见河水直往上冒花,不多会冒出个竹筒来,里面传出了小孩的哭声。 张老汉忙扔下鱼网,把竹筒子捞上来,鱼也不打了,抱着竹筒跑回家去。 他小心地凿开竹筒,见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女婴,甚是可爱。他拾了个儿子,今天又拣了个女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从此东家大嫂给抱抱,西家二婶给喂奶,不觉两个孩子就长大了。到了十七、八岁,兄妹俩长得那个好哎! 特别是小妹,粉红的小脸如出水的荷花,甜润的嗓子唱出歌来,百灵鸟也比不上她。 原来这女婴是荷花仙子,因为她做错了事,让玉皇大帝罚到人间重新下生。 有一天,荷花仙子突然对张老汉说:“爹啊,我就要离开您了。哥啊,你要好好照顾咱爹。”那爷俩不知她为何说这话。等到半夜时辰,有天兵天将下来催促,手里都拿着闪闪的刀枪。荷花不忍心惊动爹和哥哥,悄悄地出了屋。来到门前的清水池里边,洗了把脸就离去了。她想起张老汉的养育之恩,不觉泪流满面,那泪水滴到水里,随即长出一片荷花来。她咬破手指,在手绢上写下几个字,抛下就随天兵天将离去了。 天明了,张老汉起来,找不到女儿了。这下可把爷俩急坏了。他们急忙到门外去找,见清池里长满了荷花,水边放着块手绢。找人一念,才知道是荷花仙子下凡,表明了对张老汉的养育之恩日后相报,张老汉如果想念,就到门前看看荷花。 自从荷花仙子下凡后,人世间有了荷花有了藕。 ...
传说,在东平湖的南岸,有个村庄,叫张家庙。庄东头的三间破庙里长满了荒草,经常闹鬼,谁也不敢进这庙里去。 一天傍晚,有个要饭的小伙子,名叫蔚玉,来这里找地方过夜。他听说村东有三间破庙,便往那里走去。有个姓李的老头急忙把他喊住:"哎!小兄弟,那破庙可万万去不得!"蔚玉听了,满不在乎地说:"老大爷,请你放心,俺今夜就住在那里,看看鬼是啥样的。"李老头再三劝说,可他硬是不听,李老头看劝他不下,便生气地说:"明天早晨再来看你!" 蔚玉来到村东庙里一看,里面塑着几个泥胎,蜘蛛网连着蜘蛛网。他在里面走了一圈,发现泥胎的后面放着一张又鲜又亮又好看的狐狸皮,他高兴得不得了,铺在地上,躺在那张皮上睡了起来。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蔚玉觉得有些饿,就吃起了白天从地头上拾来的烧豆粒。突然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晃乎乎地走进一个人来,这人离他越来越近,蔚玉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漂亮的姑娘。只见那姑娘走进屋里,左看右看,然后朝那泥通顺后边走去。蔚玉把一粒烧豆放在嘴里,"咯嘣"一声,那姑娘吓得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梁断了!梁断了!"他跑出门外回头一看,梁没断。她又走进庙屋里,蔚玉又把一个豆粒放到嘴里,又"咯嘣"一声,那姑娘跑到门口,回头一看,梁还是没有断。 她这次走进庙里,低头仔细一看,见一个小伙子躺在地上。那姑娘笑了笑说:"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是梁断了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吓唬人,对了,快把你身下那东西给我,我还要用呢。"过了一会,她见蔚玉不答话,又说:"小哥,只要你把身下的那件东西给我,你要什么都行。"蔚玉想:"我独身一人,又没老婆给做被子,我好不容易弄点铺的,怎么能给你呢?""小哥,俺也独身一人,无人相伴,你如爱那件东西,这也好说......"他俩越啦越热乎,当夜二人便结为夫妻。 第二天,天刚亮,李老头在门外喊了起来:"要饭的小兄弟,快开门呀?"蔚玉应声出来,后边还跟着那个姑娘。李老头见了觉得纳闷,蔚玉赶忙介绍说:"她是俺媳妇。"老头只是点着头说:"好好!"他一边说,一边想,这小伙子可真有能耐,在庙里呆了一夜,没遭鬼魔害,还娶了个媳妇。 这李老头,心眼好,爱帮人,就给他小两口找了一块没人种的荒地,小两口就在这破庙里过起了日子。 结婚不到一年,媳妇就给他生了个白胖小子,小两口更是恩爱。转眼就是三年,平时媳妇一提那张皮的事,他就是不跟她说。这天夜里,媳妇流着眼泪说:"小孩他爹,你把那张皮归还给我吧,要不我这命也难保住;要是还了我,我们说不定成为夫妻。"蔚玉见状,实在没法,就告诉她皮扔到庙后边的井里了。 第二天,她趁丈夫不在,把孩子放在家里,急忙拿着一根竿子来到井边,把皮捞了出来。蔚玉回家一看,发现媳妇没了,急忙抱起孩子朝庙后边走去。这时只见那张湿漉漉的狐狸皮在慢慢向前移动,蔚玉抱着孩子紧追不放,可那狐狸皮越走越快,一眨眼便成一团青烟。蔚玉又追了一段,那团青烟不见了。 蔚玉正在追赶,突然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就向他打听说:"老大爷,你看到什么东西在这里路过没有?"那白胡子老头说:"看到了,她是我的闺女,是我让她来的,我打算不让她回去,你要是想见她,就得从我九个女儿中挑,挑对了,让她回去,挑不对,你和这孩子都别想回去了,只许你挑三次。"蔚玉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想起媳妇对自己的恩爱,宁可死在这里,也得挑挑。 白胡子老头把九个女儿叫出,排成一行,蔚玉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她们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又怎么挑呢?一时想不出办法,他只好让孩子去认他娘。小孩走到最前头的一个姑娘跟前,刚要伸手去拉,收那女子一脚踢倒,蔚玉忍了又忍,再让孩子去让他娘,小孩又走到最后一个姑娘跟前,又叫她踢倒了。这时蔚玉心里可发了毛,三次已挑了两次,只有最后一次了,再挑不准,孩子和自己也就没指望了。他想来想去最后脱下鞋子,狠狠地朝那孩子腚上打去,打得孩子"嗷嗷"直叫。当娘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噗哒噗哒落了下来。蔚玉抬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媳妇,上前把她拉了出来。他媳妇走到白胡子老头跟前,磕了一个头,脱下了狐狸皮,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一起回家去了。 ...
一 这是我家邻居奶奶讲的亲身经历。方便叙述以下的我为邻居奶奶: 我家的对面街道就是县里的重点小学,解放前经常在那里枪毙人,夜里大家都不敢上那里去,那是解放那会的事了,有天晚上我睡的真香的时候,突然后面小学的方向人潮声锣鼓声震天,鞭炮声四起,很多人在欢呼,唱歌,好象在庆祝什么的样子,可那时还没解放谁也不会在深更半夜在庆祝什么啊,况且还是一大群人的,我越想越害怕,后来实在太累了又睡着了,第二天一起床就想起了昨天的怪事,急忙跑到大街上去看,可大街上完全没有欢庆过后的景象,我又跑去问我妈妈,我妈妈说昨天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听见,说我是不是做梦了,我一时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梦了啊,可昨晚真的是那么的真切,不可能是梦的。那天早上我还是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后来到了下午的时候我真在后院洗碗,突然外面锣鼓声、鞭炮声、欢呼声四起和昨天听见的完全一样,现在是白天啊怎么会这样呢,我急急忙忙的跑到大街上,看见大街上四处都是人,大家都在欢呼着,问过才知道是我们县城今天解放了,共产党刚刚把我们县城解放了,怎么会有巧合的事啊?如果是这样那昨天晚上是谁先知道了这事了呢,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啊,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都说这是那些鬼怪们在庆祝呢,他们有很多是冤死的,他们在下面提前解放了在庆祝呢!! 二 上大学的时候,班上的一个男生是校学生会体育部的干事,在要开冬季运动会的前几天,他特别特别的忙,每天到很晚才能睡觉!这天晚上快12点了才上床休息,冬天冷嘛,所以一般人都睡的很早,这时候别人都睡了。他上床后躺下没多久也就迷迷糊糊了。 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一看,床旁边站了个人!这位同学睡上铺,通常人站在床边,床上的人只能看见脑袋,可现在眼前的人大半个身子都在上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着他,然后就拉他!这位同学当然是耐在床上不动啊,这时候又从窗户外面飘进来个穿白衣服的人,身体也很长!说是飘进来的,因为他亲眼看见那白衣人是横这从本是关着的窗子进来的。白衣人进来后对黑衣人说,弄错了,不是这个,是隔壁那个*――*。然后两个人一起飘出去了! 剩下这位同学大惊,看看同寝室的人都睡的香香的,还打呼噜,他就大声的喊他们的名字,可没有一个人醒来!后来他实在喊累了,就继续躺下睡觉! 第二天又是繁忙的一天,他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下午下了第二节课要开会,他把讲话稿忘在寝室了,回去拿,到了寝室楼下才发现,没带钥匙。好在寝室在二楼,踩着旁边的花坛就可以爬上去! 刚刚爬到窗台边上,后面有人叫他,说会议临时取消,叫他快点去操场找部长。他就下来了! 晚饭的时候,听到食堂里好多人都在议论,说什么学校又死了一个人。他一打听,死者就是他隔壁寝室的*――*,死因是翻窗户摔下来,头磕在花坛角上,磕破了头! 后来那位同学一想就害怕,要是那晚黑衣人和白衣人把他拉走了…… 三 一个一家三口的故事 这件事放在我心底已经有很多年。 小五时,就读位于新界北面的乡村小学。这间小学占地甚广,单是足球场已有两个了,四周都是树林,加上历史悠久,所以流传着不少鬼故事。 某天我同三个同学被罚留校,还要在好古老的实验用品室门外站。那间用品室多年没人打扫,显得分外阴森,更不时传出古怪的声音。其实我们只不过是被罚留校半小时,但因我们读下午班,加上当时已是严冬,天色很早已经黑了,所以那半小时令人难以忍受。 终于我们获准回家了,其中林同学和我们三个回家路线不同,所以独自回家。可是,我们三个行了一半,忽然听到林的叫声,于是立即折返。我们发现林倒在地上,手指前方,神情惊骇。我们循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比我们更年轻的女孩子被树藤缠著。我们自然过去帮她,但走近一看,不由得全身冰凉。那女孩头发蓬乱、衣服破难、满身血污,身体更有些伤口有虫在蠕动。我们同一时间联想到∶「鬼!」我们立即扶起林拔足便跑。 我们一面逃,一面隐约听到那女孩的哭声∶「呜…呜…怎么绳子都解不开。呜。呜,爸。爸妈。妈。哥。哥。救我。呜。」一阵没命的飞奔,我们幸运地遇上一个比我们年长的男人。 我们四人精神一松,即时软下来。我正想向那男孩讲述我们遇鬼的经过,谁知那男孩一见到我们便问∶「你们是否刚从树林出来?」而且神情惊慌。我立即点头回答∶「是。」「那。那你们有否看见一个。约六、七岁的小女孩?」他立即发出第二个问题。我又再点头,并说∶「她。她。好像。像是。」那男孩还没听完我的说话,便向树林处奔去,口中还喊∶「小琳,小琳。 我正觉奇怪,但转念一想,便明白那男孩一定弄错了些什么。但是我们没有去追他,因为我们实在没有勇气再接近那树林多一步。 良久,再没有听见那男孩的叫喊,我们挣扎着起来,互相扶著并走向校务处。只见一个老伯在打扫。我们如见救星,一五一十把所见全部说出。老伯听后,叹气说道∶「其实在若干年前,有个叫小琳的小女孩因为玩捉迷藏时太过高兴,竟走到去校园后山的斜坡外躲起来。唉,她那想到竟然。」老伯再叹一口气,又说∶「女孩家人见女儿到晚还未回家,于是四出找寻。可是当时天色已晚,而且到处都下着雨,去哪儿找?女孩的哥哥熟知妹妹的性格,因此到校园四处找寻,最后于后山坡发现哭声,正想步行落山时,却发生山泥倾泻。数日后搜索人员于校园后山发现两具尸体,男的死于被活埋致窒息,女的于被活埋前被树藤紧紧缠著。孩子的父亲当时听毕立即抱胸痛哭,悲伤不已。一天内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实在。唉。」老伯越说越伤心∶「呜。小琳天真活泼,趣致可人。想不到。 我们听到这里,已知道一连遇上两个鬼魂,哪里还有力气?个个都全身发软,坐在地上。后来我们家人来到并接走我。 几日后我们找合作社的老板娘,想找那个打扫的老伯。老板娘奇怪道∶「你们从哪里知道这儿有个打扫的老伯?他当然不在,七年前他一日之内痛失一对小孩,伤心过度。第二日被发现暴毙家中。这几年学校已经没打扫的男校工啦! 四 小的时候爸爸和叔叔爷爷奶奶还没还没分家,都住在老屋里!老屋,是相对于我爸爸所盖的新屋而来的!当时的新屋才盖好,屋场原来是一快坟地! 记得有一天,不知道家里办什么事(我太小了,不记得),来了很多的客人,到了晚上,家很远的客人回不去,就留下来老屋里住一部分,新屋里住一部分! 吃过晚饭,天黑了,我爸爸妈妈带着大舅舅舅妈,小舅舅,姨爹姨妈,几个表妹,当然,还有我和妹妹,一伙人到新屋里住! 走到新屋的后门口时,我就听到了声音,很热闹的声音,就像开酒会一样,我告诉了爸爸,顿时大家都不在讲话,仔细一听,真的,都听到了:有人说话,有人笑,还有打破碗一样的声音!这么热闹的声音都从屋里面传来! 我们一伙人悄悄走到大门口,从窗户往里面看,黑黑的,什么都没有,但声音依旧大一阵小一阵的从里面传来! 我当时不知道害怕,但是几个大人在外面等了很久,又议论了很久! 后来声音还是一直不断,我们进去了,门开了,灯开了,发现什么都没有,每个房间都看过了,干干净净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们家现在住的还是那个屋,但那种声音再也没听过! 五 在八几年的时候,我家附近陈叔原来是村里的干部,那时候的村干部好像很多事情要做,印象中,他总是很晚才回家。后来听他家里人讲了这么一件怪事: 那是收完稻谷之后的一个晚上,陈叔照例很晚才回家,就着月光骑自行车赶路。从村委到他家之间是村级公路,在月光下应该是很白很好走的!他家就在公路旁!他就一直顺着公路骑车! 突然感觉好冷好冷,打了个冷颤!再一看,天,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水里,水已经快把整个自行车给淹没了,陈叔不知道怎么搞的,看月亮还是和刚才一样,但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在水里,他没考虑那么多,拼命跑上岸,回了家! 家人看他衣服都是水,自行车也没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说! 到第二天,陈叔带着很多人到昨天的那个地方看,看到那个堰塘边靠公路那边的草倒了一条印子,看样子他是直接把自行车从公路骑到水里去的!车子捞上来了,但无论他怎么想,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明明是看着路骑车的,怎么会到水里!他又没喝酒! 六 福顺的夜遇 村里有个后生叫福顺,帮人开车送货的,按现在的话讲就是干物流的。那时候村里人都在种地,出了一个工人可稀罕了。福顺和他的老解放成了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姑娘们都想坐坐他的老解放车。话说有一次,他要把货送到一个与北京相邻的城市,本来应该住一晚的,但是福顺年轻,不怕累,块头足,胆子也大。就想当天打个来回,连夜赶回北京。于是福顺把货送到,办妥了交接事宜,他谢绝了对方的挽留。喝了口水,加满油,车头一调,一脚油门就驶上了回家的路。七几年的时候,哪来得现在这么多的柏油路。现在就是三更半夜出来,大街上还有黑车趴活呢,买卖家也都亮着灯。可是那个年代,物质非常匮乏,人民的生活相当的单调,如今好多的繁华地带,那个时候就是一片野地。 话说福顺回家的时候要经过一条土路,两边都是玉米地。一个人毛都没有,连个虫子叫都听不见。方才送货路过此地的时候是正午时分,一点没觉得怎么地,现在小风一吹,福顺觉得脖子有点凉。奶奶的,怕个胸。福顺嚷嚷了一句,不禁心中有点笑话自个儿,怕个P,这油还足得很呢,真来个什么,撞他丫的。话说这福顺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这么一嚷嚷立马觉得不怕了,又开了一段路,满顺利的,就是土路有点颠簸。徒增人的疲惫感。福顺的老解放一路颠簸着开出了玉米地,平安无事。 夜凉如水,周围乌七嘛黑的。 转眼间,车子驶到了另一段路上,路两边都是一人多深的沟。眼看着到了凌晨4点多,福顺想,快到家了,暖床热被先睡一觉。这么一想,睡魔袭来,再加上路途劳顿,福顺昏昏欲睡的,好几次差点钻到路边的沟里。他强打了精神,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突然,借着老解放昏黄的车灯,他看见前面路中间有个白色的东西,福顺清醒了一些放慢了车速,大概是野兔什么的动物吧。不对,好像。。。车慢慢开近。福顺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踩了刹车,仿佛过电一样,睡意全无,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眼前的一幕。 一个女人,穿白色衣服,(款式不记得了,那时候那么紧张,谁还顾得看有没有蕾丝啊)她双手掩面,手指缝稀疏,似乎透过指缝在朝外看。长发凌乱。似乎所有的鬼故事都是女的、长发、白衣。但是她确实就是这个样子的。最离奇的是,她是跪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就那么捂着脸面朝着福顺的方向。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有女人跪在路中央?为什么她捂着脸?要是有事她为什么不求救? 福顺想喊娘,但是喊不出,他觉得心提到嗓子眼儿,堵住了喉咙。冷汗,流了下来。 可就在这一楞神的功夫,什么都没有了。 福顺揉了揉眼睛,稳了一下心神,仔细看,确实没有,又看看四周,黑压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方才仿佛是一场梦,可是脖子上的冷汗却又是那么地粘腻。 福顺不知哪来的力气,刚才手脚哆嗦得像棉花套子一样地软,这会儿就好像打了鸡血。他猛踹了一脚油门,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车子绝尘而去,在夜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到了家门口,福顺狼狈地停了车,便开始狂擂门。此时已是早上6点钟。“谁呀?催命!”“是我呀,娘”福顺惊魂未定,门吱呀开了,福顺娘出门看见福顺脸煞白,就麻利儿地让孩子进屋:“你是怎么啦,顺子?”福顺舀了一瓢水大口地喝着,只感觉一瓢水下去一阵通透,从头舒服到脚,好像刚才一直憋着口气,不敢出来。“娘,我撞邪了。”福顺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福顺娘想了想说:“孩子,这是好鬼啊,要没有她,你一准儿得扎沟子里,这大半夜的,有个好歹儿地谁救你啊。你要是出了啥事,叫娘怎么活,一家人可都靠你呢。”福顺一听鼻子有点发酸,也顾不得怕了。后来还是找了些纸钱,与他娘一起,到一个十字路口烧了。算是感谢。从那以后,福顺再也不干这赶夜路的事了。 如今的福顺已经成了肚大秃顶的大老爷们儿。他和我母亲认识二十多年,如今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会提起这事,一说起来,当年的后生如今已经略显老态,脸上的肥肉激动得崩儿崩儿直蹦,大家就取笑他,您真行,这邪行东西都保护您,他就说,可得了呗。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我还记得倍儿清楚呢,吓死了,可别再遇见了。 七附身 金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一类本。 这个消息在当地农村震了三震。大家都说也没白双全媳妇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受这些罪。一个女人,拉扯孩子长大,给孩子交学费,没有什么外侩,钱都是从牙缝里勒出来的。姥姥说金生这孩子真有出息,农村没出几个大学生,这孩子考上大学了。他妈没白疼她。他爸在下面也算是放心了。 金生的父亲叫双全,在金生三岁的时候死于车祸。双全是个实在的男人,勤勤恳恳,是地里一把好手。他为人热情朴实,平时没别的爱好,没事的时候就和兄弟几个喝点小酒,唠唠家常。金生的母亲淑霞能吃苦,很会算计着过日子,所以夫妻俩攒了点钱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大概类似于现在的狗骑兔子。他们在农闲的时候种了些菜、果子,有了些收成就开了车拿到城里的集市卖,双全总说:攒些钱让孩子读书,咱们就烂在这土坷垃块儿里了,但是要让孩子走出去,见世面。话说金生也是生得乖巧聪明,三岁就能背好多歌谣了。大家都夸金生以后一定有出息。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没想到,不幸就要降临在这个三口之家 有一天双全去集上卖菜,碰上了邻村的表亲,俩人格外的热乎。集市散了的时候,双全执意要送表亲回家,表亲拗不过双全,只好答应,俩人有说有笑的到了表亲家。表亲盛情邀请双全吃顿饭再走,双全是个好交际的人,也不推托,就坐下了。表亲让婆娘弄了几个菜,表亲说,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也得喝两盅啊。双全本来就是馋酒之人,这一说也来了兴致,表亲的婆娘端上了猪肉炖粉条子、炒豆芽、鸡蛋摊韭菜,又炸了一盘花生米,饭菜喷香,俩人推杯换盏的,就喝了不少。眼见着到了下午,双全起身告辞,表亲说,双全你今个儿就别走了,你喝这些我不放心你开车。双全说:不当事,这点酒算啥,表亲见留不住,也知道他的脾气禀性,便随他去了。 话说淑霞在家里左等男人不回来,右等还不回来,眼见着天就黑了。她缝着活计,心不在焉地,一下扎了手,淑霞心想,不好。 淑霞找了村里的几个青壮年,沿途去找,终于在路边的树林旁找到了金生,他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有人闻到酒气,以为他睡着了,拍了他的肩膀刚要骂,发现方向盘已经杵进了金生的肚子里,肠子肚子留了出来。淑霞一声尖叫,晕了过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双全弄到县医院,医院的大夫脑袋摇得跟布楞鼓是的,不行了,时间太长,感染了,你们往市里医院转吧。 双全死在了去市医院的路上。 双全因为喝多了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方向盘顶进了肚子。当时天气热,好多人看见他都以为他把车停在阴凉里,趴方向盘上睡觉呢,人就这么给耽搁了。淑霞一直在旁边,但是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上,双全就这么走了。 消息不胫而走,大娘大婶们都过来看望淑霞,想着最可怜的是她娘俩。一部分人安慰着淑霞,一部分人分头给两家老人报信。等老人来了又是一顿哭闹,白发人送黑发人,姥姥说当时她也掉眼泪了,双全这人不错,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东西坏了主动帮着修修,特别热心肠。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丧事还是要办的。 出殡那天,姥姥也去了。淑霞披麻戴孝的,整个人憔悴的不行,眼窝深陷,到是金生,似乎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永远的分离,孩子偎在母亲怀里,不知所措的忘着满院子的人。 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淑霞说话了。但那分明是双全的语声。只见淑霞望着人群:“给我口酒喝。”她俩眼呆滞。人群一下子炸开了,大家都没见过这阵势。还是村里的老人见识多,有个大娘一把把孩子从淑霞身边拉到自己怀里,孩子哇地就哭了。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这是双全上了淑霞的身。 这时候李大爷站了出来,他是村里的老人了,识文断字的,很有些威望,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是他主持大局。双全的事也是由他张罗的。李大爷上前一步:“双全啊,我知道你走得太急,不放心。你就放心吧,以后村里人会照顾淑霞和金生娘俩的。可淑霞并不听这些,她开始自顾自嘟囔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大家支着耳朵听,终于听明白,她说的是谁谁谁欠了咱家多少钱,咱家又欠了别人多少钱。在场的几个大娘都抹眼泪了,这是双全走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交待两句,看孩子一眼,不放心啊。最后还是双全娘上前:“孩儿啊,娘记住了,你放心,俺一定把孙子照顾好,让他有出息。”此话一出,只见淑霞一翻白眼儿,昏过去了。淑霞娘和几个妇女冲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铺撒心脯子,终于淑霞缓过气来,金生扑到娘怀里,淑霞悲从心中来,几个人哭作一团。哭够了,大家一起葬了双全,临了在他坟上洒了满满一坛他爱喝的酒。 总听说农村发生俯身的事儿,但是当真事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语调,难道真是淑霞思念丈夫过渡造成的么?我们不得而知。后来老人们都说,金生这孩子这么有出息,那是双全用命换来的,这就是命。 四十七 (其他人其他事)高中有一天,晚上躺着很自然地睡着了,但睡了一段时间有点半醒半睡的状态,还准备继续努力睡沉时感觉有什么人在我床边慢慢靠过来然后坐下来,朝我俯身过来。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一定是我爸爸半夜搓麻将回来了,来看看我睡着了没(我爸有这习惯,有时还会摸摸我的头轻轻拍两下),我就等着他拍我脑袋,但过了一会他还没什么动作,我就想怎么回事,我爸是不是又喝了酒有点醉,不会在我床边睡下就睡着了吧,这样我就睡的不舒服了,能这么想说明当时我已经越来越清醒了。那人就真的慢慢贴近我,感觉是趴在我身上,我都透不过气来了,我就想张嘴说话,说爸爸你别趴我身上,我喘不过气了,但根本说不出话来,特别难受的那种。身体也变僵硬了。于是我就自己暗暗使劲使劲拼命想翻身,忽然一下子,狠命一挣,把身翻过来了,一阵轻松,想睁开眼睛好好骂我爸一顿。谁知道一看身边什么人都没有。我爸出去搓麻将也还没回来。屋里很安静,大概是自己力气用太多一下子神经松弛的缘故,反正这经历不多,这次印象最深因为比较完整。后来也知道就是所谓的"鬼压身",但自己觉得这现象是比较能解释的。 四十八 (其他人其他事)今天来说个水鬼的故事,是听我奶奶说的,那还是她小时候的事了。我们那村子边上有条江,每年汛期的时候水位都很高,有一年我奶奶和她的好朋友(就叫她红吧,名字我早就忘了)一起在江边用网兜捞鱼,红不小心掉到了江里,我奶奶就去拉她,可根本拉不动,眼看红就要被冲走了,这时候我奶奶看见水下有一个很大的影子,她吓了一跳,把手给松开了,可红不但没被冲走,反而慢慢从水里爬起来了,好像有东西在下面托着她,上岸后红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就跑回家了,我奶奶追去她家,她怎么也不肯开门,我奶奶把事情告诉了红的妈妈,她妈妈到庙里请了和尚来驱鬼,当时红就恢复了正常,大家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到了第2年汛期,红又开始反常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她妈妈没办法,只好又去请那和尚来,没想到那和尚已经圆寂了,庙里只有他徒弟一个人在,他徒弟说不用做法事了,去准备后事吧,我师傅也不是那东西的对手,去年帮你们驱鬼后就被那东西害死了,你快回去吧,可能还来得及见你女儿一面,红的妈妈急忙赶回家,还没到家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一问才知道红在她出去后没多久就跳江了。后来我奶奶好几次从江边走过时看见红穿着一件血红的衣服在江上面飘 四十九 我舅妈是他们住宅小区里面的医院的护士,那个小区很老了是煤炭职工住的地方,有自己的医院和小学初中,我舅妈是南方人在那个小区的医院工作了20年左右。 我舅妈有个同事女护士,最早是得了肺炎就在社区的医院住院,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留着齐耳短发,住了一个多星期天天打针吃药挂吊瓶也不见好,后来去大城市检查说是得了肺癌,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再大城市的医院也住不了多久,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又转回了她工作的社区医院住院,她住院的房间就在护士值班室的隔壁,过不了多久这个女的就去世了,医院也很操蛋(个人认为)在那个女的去世之后就把护士值班室和病房中间的那堵墙给拆了中间还挂了个帘子。每天晚上帘子自己动,后来在医院住院的一个病人夜里起夜上厕所见到一个穿白大褂留着齐耳短发的女护士站在院子里面哭,第二天护士查房时候还很好奇的问我舅妈的另一个同事说:“你们护士怎么回事啊,大晚上三点多站在院子里面哭”。后来这个女同事跟我舅妈说了,我舅妈也吓得不得了。 过了一两天吧,舅妈他们用电脑给病人的药费住院费什么的结账么,每次算到死去的女同事这一页的时候电脑都会无缘无故的司机或者黑屏。弄了好几次舅妈吓坏了告诉了院长。院长做主就把那个女的医药费住院费减免了一些。后来也没有见过那个女护士在院子里哭电脑也恢复正常了 在此愿那些逝去的人们安息阿弥陀佛。 五十 (其他人的经历)还有一个四川同学讲的,是他爸爸给他讲的, 话说同学的父母刚谈恋爱,晚上在河边聊天,亲昵,当时天很黑,但眼前的地方还是能看见的,两人说着说着就听见有人踩水的声音,而且脚步声是沿河岸边一直过来的,他爸爸就仔细看,结果什么都没有就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后来听见小孩子哭的声音,妈妈就吓坏了,爸爸就站起来,大喝一声:那声音就没有了。 过了几分钟,那声音却从河比较浅的地方跑起来了,冲着他们的位置,爸爸吓得一下就跳起来。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又不敢在妈妈面前丢丑,就搬起一块石头。不说话,等声音越来越近了,就冲声源的方向砸了过去,这之后就没有声了,俩人赶紧跑回村子,对谁也没说。。 第二天发现,村里有个刚死不久的小孩尸体失踪了,坟被挖开,尸体在河里找到,头上有被硬物砸过的痕迹。 小孩子是被淹死的。 五十一 同事说的。 她老家在我们这里的农村,一次他大舅从城市开自己的吉普车回老家,晚上很黑,云层很厚,连星星啊月亮啊什么都看不到,很黑很黑。他抄了近道,因为经常回去所以路很熟的说。但是很奇怪的是,本应该2个小时到地方的,结果开了半夜也没到家,他有点害怕,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慌张的继续开下去,希望马上可以到家。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云居然散开了,月亮出来了,借着月光,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居然是一片乱坟岗,地上被他的压的全是车轮印,他居然一直在这里大转,后来一脚油门,不到20分钟就到家了~ 呵呵,听她说了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鬼打墙 五十二 (都是不同人的不同经历和真实经历) 家里有条河经过在河边上弄了个空地叫做河滨公园。以前的时候没有时兴修绿花地什么的,市里空的地方少,有什么活动都在哪里举行. 在我读初中时一天晚上我睡觉总睡不着,折腾到好晚.因为自己很少有睡不着的情况所以记得特清楚.睡着后就开始做梦,梦到自己来到了河滨公园的沿河边哪条路上,自己似乎是一个小孩子正背在妈妈的背上.这种感觉很奇怪,好象还有一双眼睛在离的远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自己正在转头四处看.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女的,走过时有股淡淡的香味.回头看时发现还有一个女人贴在哪个女人的身后,从前面一点都看不到.很吃惊!身边传过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不要看,不要看,不关你的事情.过了一会从前面走来一个男的,穿件白衣服,好象总是离的有哪么远,靠不近.这时边上传过来一女的声音说你怎么来了.哪男的说再过一二天我就要在这点把大火了,你老实点.声音很凶.哪女的就说这里有个小孩子很好玩哎,然后我突然就看到了一双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吓就给吓醒了.到了第二天还在学校里跟人说呢,还说河滨公园哪里会起大火的还跟人打赌.结果第三天河滨公园哪里举行展览会有人点烟火烧了起来,大家伙一挤死了20多个人吧. ...
总是有些外界触不到的角落,在五光十色的外围里守着自己的一份清静,那里的天总是很蓝,水很清,星星分外的璀璨,春天的时候花开得漫山遍野,夏日绿树蓊郁,大树底下好乘凉,秋季枝头果实累累,稻香满村,严冬则是白雪皑皑,烟火袅袅。在那里,民风淳朴,村民带着憨厚的笑容,赤着脚在田里赶着牛儿,挑着担子在石桥上晃悠晃悠走过,河边妇女洗衣木棒槌得巴嗒巴嗒响,光屁股的孩子们常常嬉闹着扑通扑通跃下水去,门口边姑娘会咧嘴一笑,旋身,辫梢在空中扬出一个弧度,小伙子抡起锤喊着号子把石板砸得火星四溅,肩上的细汗被日光照得闪亮一片,一边白花胡子的老人则蹲在门口,长杆烟筒端燃得一亮一亮。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有月光的夜晚,晚饭后搬出凳子围着坐个几堆,高声谈笑直至窃窃细语,深夜才抱着熟睡的孩子回屋里去,遇天热,索性就在外面睡了。 这个地方遍村遍山的桂花树,有许多树已经年逾百龄,枝干粗得四人都无法抱拢。老人说是几百年前皇室内乱,有位皇子厌恶血肉纷争而逃了出来,后来战乱平息,他却不愿意回去,只是吩咐人在这里植满桂花,像他当初的宫苑一样的。还有的说这里出了一位将军,当他为国捐躯死在沙场的噩耗传来,他的妻子悲恸无比,当天晚上亦追随而去,她的墓四周一夜间长满了桂花树。这些传说无从考证,却是一个比一个动人,一代一代地流传着。 村人对于桂花的情愫很深,常常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里面总有个桂或者香字,桂花嫂也是。 桂花嫂十八岁过的门,不久即诞下一个女孩,小名叫香囡,生得活泼可爱,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生活着。天有不测风云,香囡两岁的时候,生了场怪病,好好的孩子给折磨得面黄肌瘦,天天晚上呻吟,乡村大夫对此束手无措,香囡痛苦喊叫了几天后就死了。桂花嫂哭得死去活来,邻旁的大娘姑嫂都陪着落泪,神婆说是这孩子太可爱,王母娘娘要收去做干女儿。听了建议,把香囡小小的躯体埋在家门口的一棵桂树下。 “往后,桂树就是香囡,香囡就是桂树啦。”神婆翻翻黄浊的眼珠说道。 “阿呀,我的香囡——”桂花嫂戴着孝猛地扑到树身上,哭得双肩剧烈抽动,她甚至想把刚刚入土的香囡重新挖出来抱在怀里,几天前这孩子还会哭会笑,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香囡——娘在这里,叫声娘啊——-”桂花嫂扯着嗓子哭喊道,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只有那株桂树无声无言地承受着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清风起处,树影婆娑,叶子互相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几片墨绿透亮的叶子落了下来,掉在桂花嫂的身上。 神婆见状立即道:“香囡有灵了,香囡有灵了。” 众人也惊异地抬头望着不停掉下叶子来的树顶,桂花嫂闻言也渐渐地止住了哭,疑惑地仰起头来。 说也怪,桂花嫂不哭了,叶子也不掉了。 “桂花嫂,莫要哭了,香囡知晓你难过哩,你再哭,她也要陪着把叶子掉光了。”神婆道,手执佛珠咪哩吗哩的念起经来完结仪式。 从此,那株桂树便成了香囡,香囡便是那株桂树了。 桂花嫂劳作休息的时候,常常会坐到桂树下,抚着枝干,深情地呼唤着女儿的小名,树仿佛有感应似的,叶子会沙啦啦地舞动,有时几丝阴凉飘下来抹去桂花嫂额头的汗,秋天的时候,落得桂花嫂满头满肩的花香。村里人都把这树叫做“桂花嫂家的香囡”,从树下经过都如当初爱抚那个小娃娃一样摸摸它拍拍它,偶有几个顽童爬到树上折枝玩乐,立即被大人逮着痛打了一顿,在他们眼里看来,这跟欺负妹妹一样。久而久之,香囡便在桂花嫂母爱的滋润,村民的宠爱下生长得更为茁壮。 年年秋天总是香囡开的花色泽最亮,花朵最大,香气最浓,当之无愧为桂花仙子。鸟儿也乐得此树清静无人打扰,便纷纷迁来筑巢。桂花嫂见了眉头也为之舒展不少,香囡并不寂寞啊。 三年后,桂花嫂又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取名桂弟。 桂弟满月的时候,桂花嫂把他抱到树下,香囡一如既往地发出细微的翁翁声,只有桂花嫂听得到这声音,也知道它想说什么。 “香囡,你有弟弟了,他叫桂弟,你保佑他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吧。” 树无风自舞,哗哗地轻吟,鸟儿在枝间此起彼伏的啼叫起来,好像一首美妙的大自然乐曲。胖小子在母亲的怀里听得专心致志的样子,黑亮的眼珠紧紧地盯着香囡如冠的华盖。桂花嫂露出微笑,她知道香囡很高兴添了个弟弟。 一年又一年,香囡年年开花不息,桂弟年年生长不止。 桂弟从小聪颖好学,村里读书常常拿第一,人年纪小小的时候,心志比天高,立志要做个科学家,只为了让这个特别的姐姐香囡,能以人的形状出现。当他把这个梦想说给桂花嫂听的时候,她总是疼爱地把桂弟搂在怀里,说:“桂弟,姐姐知道一定很高兴,去跟她说说去。” 他在树下对着香囡诉说这个愿望,“姐,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变成人,让俺娘也能抱抱你。” 香囡轻微地抖动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桂弟知道,如果香囡能动,一定会像娘一样抱他的,只是他从来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好长好长时间都有在认真地设想,如果真的能让香囡变成人,那么要给她弄一张怎么样的脸呢?一定要让她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他画了一张香囡的人像,长长的瓜子脸,细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与小小红红的嘴,这张拙劣的作品递给桂花嫂后,她呆了半晌,暗地里揩泪,拿着纸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桂弟初中毕业即以优异的成绩被外地亲戚接去就读高中,他勤奋好学,刻苦拼搏,后来被保送上名牌大学,村里人都为此欢欣鼓舞,还摆了几桌酒宴,放了几挂鞭炮,请了一台大戏,村长拍着桂弟说,孩子你给俺们村子争光啦。桂花嫂与桂弟他爹坐在一旁只乐得傻笑,不停地接受乡邻的贺喜。众人意兴正浓,酒过半酣的时候,桂花嫂悄悄地来到香囡下,带着几分醉意抚着它喃喃道,“香囡啊,桂弟有出息,娘真高兴啊。香囡,你要保佑他到外面平平安安。桂弟说当了科学家,回来把你给变人了。”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香囡,你在地下睡着冷不冷呀?怕不怕黑呀?等桂弟讨了媳妇,娘就过来陪你。香囡,现在你也二十四了,娘在十八岁就嫁人啦。娘不能给你办喜酒,你怨不怨娘啊?娘对不起你啊,香囡,我的香囡……” 散宴后,桂弟在香囡下找到睡着了的桂花嫂,她一脸的泪痕,口里还喃喃地叫着香囡。 他抬头发现,树那浓密的阴影处,若有若无地散发着被抑止的悲伤,叶子有些蔫蔫地垂了下来,可以看到不少已经结粒的小花苞,团团地,伤心地簇在一起。 桂弟离家去读大学的那天,香囡花开得绚烂无比,出了村子几里,那香气仍然缭绕不去,身后,似乎还有桂花嫂依依不舍的目光。桂弟攥紧手中的瓶,里面装着金澄澄的,香囡开的桂花。 桂弟一走就是几十年,偶尔会回来探亲,每次的模样不同,却是渐渐地变成了中年人。桂弟爹已经去世,桂花嫂也满头白发,但仍然身体强健,桂弟几次接她入城里去住,她没几天就回来了。 之后的情况却出人意料,客源的增多,让原本不怎么大的村庄开始变得拥挤,原先规划好的游客区渐渐向外围扩开去,村民见状也顾不上什么,把家里的木凳什么都拿了出来,不停地向外批发纸杯,茶叶,不停地烧水,成本一元的东西可以涨到五元十元卖,更有甚者开起饭摊,生意更是红火。桂花林的清冷,幽雅,一时间叫这人间烟火扰攘着了。 而这面积也渐渐扩到山脚下桂花嫂家的门前来,几个年轻游客攀上香囡去折桂枝,桂花嫂巍颤颤地拿着扫把去驱赶这些游人,他们也不介意,只是望着老太太生气的样子反而嘻笑不已。只要桂花嫂进屋,即有人趁空爬树去折花,这也难怪,香囡开的花一直是村里最美最香的。当他们在树上,任桂花嫂在树下叫骂也置之不理,只管自己将开满桂花的枝条大捧大捧的折断了放入袋中,枝上的鸟儿也惊得扑腾不已,凄厉尖叫着抛弃了自己的巢穴。 桂花嫂心痛欲裂,“你们这些天杀的!!!作孽啊,给我住手!!!!”她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拿着家中的竹杆去捅这些人。桂弟急匆匆地赶来阻止了桂花嫂的举动,好言地相劝树上的游人,并动情地讲述了香囡的故事。树上的人眨眨眼,便听话地从树上溜了下来。 “啪!”桂弟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桂花嫂激动地捶着他的胸膛喊道:“你这个不肖子,把香囡给害成怎么样子啦——都是你!都是你!” 桂弟低头,满地的桂枝花叶鸟巢,一片狼籍。 “娘,娘,你别生气,我有办法的,这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桂弟见状也是非常的难过,香囡毕竟伴着他从小到大,这情景也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老人哭得特别伤心,几十年了,香囡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啊。它被折一根枝相当于割老人身上的一块肉,她们娘俩早已骨肉连心了。香囡仿佛感觉到老人心中的痛苦,不知是觉得自己难受还是为了安慰他们,花朵零零散散地洒到老人与桂弟身上,好像手在细细地拂着他们。 香囡被保护起来了,周围围了一圈栅栏,树边写着香囡与桂花嫂的故事。游客惊叹不已,并在树下合影,还有人拿这事写了报道,引得更多的游人慕名前来。 同时娘俩也无形中被隔离了起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处在一起。老人只能从阁楼相望香囡,深夜游人散去的时候,才能费力地越过栏杆与香囡紧紧贴在一起。 “香囡啊,委屈你了。是娘不好,娘保护不了你。”老人感觉得出香囡的难受无奈,“桂弟要带人致富,这是好事,可是你看看,水变脏了,地上垃圾堆得跟小山高,其它的桂花都被折得不像样子了,香囡,这怎么办?怎么办?”桂花嫂无助地哭泣,她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 脚下一只红色扭曲的易拉罐顺着斜坡咯着石子滚落下去,发出“咣-咣-咣咣咣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极其的嘈杂,听得桂花嫂心惊肉跳,而劳累一天的村民早已沉睡去,沉在他们的致富梦乡。 村里的现状已经不能满足发展的要求,于宏观处着眼,桂弟作出拆迁部分房屋,建造农园的决定,这样就可以引进更好的服务设施,吸引更多高层次的游客。很快地规划局就交上了一份地图,并在上面详细地标明地点与建筑,更有人真的去查寻了族谱与历史年鉴,找到了那么所谓的一位武将之妻,在早已荒芜不存的传说之地重新建造了一个坟墓。 桂花嫂的家要拆了,包括她周围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 她是多么的依依不舍啊,老屋里生活了几代人,里面已经充满了祖辈的气息与踪迹,可是,为了村里的发展,那么多人都热火朝天地加入,自己一个老人家,没钱没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从安排,把自己的房子交出来给他们搞建设。虽然有明文规定厚待拆迁户,给予一定补偿资金的,可是几十的感情哪里能说断就断呢?最最舍不得,便是推开阁楼窗便能相望的香囡,出家门几步便能相拥的香囡,而现在将把它孤零零地落在他们建造的“桂苑”之中。 桂弟向她许诺过村民可以不用买票直接入内。 一期工程完工,一座古色古香的仿木雕大楼拨地而起,深刻地表现了桂苑的主题。 二期工程完工,铺上了青石小径,弯弯曲曲地绕向桂花林深处,四周围着仿古的低矮围墙。 三期工程却遇上棘手的问题了,香囡与一些桂树的位置不对,恰恰好地挡在中间,如果将小径绕过它们的话,那么人工湖可能要缩小范围,那么从整体规划上来看,太小了反而有碍全局的一致性,要是硬要扩大,可能会损及桂树的根,这样不过几年就会出现倒塌的情景。桂弟与设计局的人相当伤了一番脑筋,啥也铺不出合理的位置,而请来的专家又坚持要全局一致,不能有分毫改变。无奈之下只好作出了挪移桂树的决定。 桂弟怕桂花嫂听了反对,便叮咛村民不要走露消息,还让妻子与孙子都到乡下来陪着老人,私下里悄悄照常动工。 刨开的土堆里有块小小的红色露出来,有些陈旧了,可在黑色的沃土里,却是红得那样醒目,上面有些隐隐的图案,在众人还来不及多看几眼的时候,机器轰鸣着又铲了下去,挖起来,那块小小的如手帕一般的红布,被风轻轻地卷扬起来,打了几个转,未落到地上,又被风卷到天际上去,越吹越远,只有桂花嫂认出来了,是那块自己亲手绣制的红肚兜,包裹着灰白的,小小的,不再呼吸的躯体和着她的眼泪,一同埋入了地下。 桂花嫂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当晚就咽了气。 百日后整理她的遗物,桂弟在箱子底下发现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来,上面是一张女孩子的卡通人物,长长的瓜子脸,细细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与小小红红的嘴,画得很是拙劣,而他早已经想不起母亲珍藏着它的意义。 桂树被移到南边的朝阳处,依旧被围起来保护,游人在树下石碑上读着那传奇的故事发出呗呗的赞叹声,它依旧年年懒懒地开花,花再也不如往常那么大,那么多,那么香了。 ...
向阳的山坡上绿草如茵,那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从山顶上一路打着滚跌到河里,痛快的洗个澡,再懒散的躺在山坡软软的草地上晒太阳,让我觉得惬意。我只是一只狐狸,火红的皮毛柔滑如丝,这让我得意。 山里的岁月安闲平静,唯有河水日夜不息的奔流,对着河里的倒影发上小小的一会呆,再伸出爪子打影子打碎,简单的游戏让我乐此不疲。这也成了众姐妹嘲笑我的理由。 她们在月亮爬上树梢的时候,幻化成美女,对镜簪花,当各各周身香风细细,云鬟高挽的时候,结伴涉水去对岸,那里是人类的世界。望着她们裙裾轻扬的背影,我百思不得其解。 做人有什么好?只有短短的一世,却要经历百转千折的劫难。难道我们千年的修行,只为换取人间的欢乐? 在我眼里,能白日玩耍嘻戏,黑夜无梦安眠就足够了,山林里的花开花落,春雨白雪,伴我千年,清修使我无欲无求,早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可我不屑! 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众多,当太阳露出笑脸的时候,他们会从对岸归来。团坐言笑晏晏,说的无非是人间的繁华富贵,雕梁画栋,男女的恩爱缠绵,风情无限。姐妹们会争着夸耀美貌娇媚,比较着服饰珍宝,当她们在一起谈论的时候,我会远远的伏在地上,闭目假寐,暗自留心。她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子。 “李公子的多情体贴……”“张相公的年少英俊……”我不明白这些聪明无双的姐妹们怎么在遇见世间凡俗男子的时候会如此动心。蝶儿会在这时捉住我的耳朵,疼爱的骂上一声,“小狐狸,你又在偷听”。 蝶儿跟我一起长大,论修为,伯仲之间,她在幻化成女子去人间游戏几个月后就永远失去了微笑,有时,她会抱起我,摩娑着我的皮毛,从眼里滴下泪来。我好奇的去尝泪水的滋味。蝶儿的事情听姐妹们讲过,多情的蝶儿被人间两个才俊同时倾心爱慕,蝶儿忘记了人狐殊途,想着与其中一个生生世世,可惜男子薄情,为功名富贵另娶。蝶儿千年的修为仍不能参悟情关,现出原形向男子论说负心之恨,却被那寡意的男人用剑刺伤。 我知道,千年修为已臻仙境,那凡人的利剑是伤不了蝶儿的,伤的只是她的心。至于另一个男子,不用问了,在得知蝶儿为妖后,家里处处焚香理佛,教蝶儿不得靠近,全无平日的半点恩情。 男人……我喃喃的念叨着,蝶儿如今仍会幻成人形在黑夜去对岸。蝶儿说她羡慕人类女子的际遇,可以削去长发,长伴青灯古佛。说的时候蝶儿的脸无比虔诚。“眉儿,不要奢望天下男子会对你倾心,甜言密语后有着你无法了解的深沉心机。”每每听到蝶儿这样劝告我的时候,我只是笑笑,再舔舔爪子,人间,男子这些又有什么好呢,我才不要去。 我的好奇心,让我终于幻化成美女,我想知道蝶儿去对岸做些什么?当我明眸如水,眉黛入鬓的时候,我笑了,不过如此,身上的华服远不如我的火色皮毛,脚上的绣鞋令我步履蹒跚。试着用偷听来的方法,对着流水扮个笑容。我烟视媚行的涉水而出,我要去追踪蝶儿。 蝶儿的去处极为显眼,那是豪华的宅院,我忽然明白蝶儿是去用剑刺伤她的男子家中。院落里的花木繁盛却难掩沉沉的颓废气氛。蝶儿在庭院中穿行的时候根本不避那些帖在门楣的符咒,却在一间房门外徘徊,那里面住的就是那个男子了。 走到蝶儿身后,轻轻吹一口气,房门无风自开,指着床上昏睡的那个男人,我想捉弄一番。却被蝶儿捉住双手,飘然飞离。“那男子如此负心,你为什么还夜夜探望?”“你不懂,我只是想看看他,当初他对我说过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蝶儿的眼底眉间有着无尽的忧伤。 残花飘落,山林里已是秋意浓浓,耳边总是响起蝶儿对我说的那句话,不要相信男子的信誓旦旦,不要显露自己是异类的身份。我决定出去看看,看红尘的软香温糯是否能将我俘虏…… 涉水而出,我扮得万千娇媚,楚楚纤腰束得不盈一握,信步漫行,是何处的箫声,呜呜咽咽,动人心魄,举目远望,但见庭院幽深,花木扶疏,如诉如泣的箫声就是从那里传出。以我这般冰雪聪明,自是妙计无穷。信手一拈,手中多了一具古筝,席地而坐,信手弹来,一曲高山流水让自己也陶然心醉。 庭院的门被推开,我凝眸望去,一个穿白衫的男子持箫迎风而立,款款的起身施礼,“闻得公子箫声清雅,不禁技痒,多有得罪。”那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绝世姿容。“姑娘若不嫌弃,请入寒舍一叙,我们正在赏菊吟诗。”正中下怀,我轻移莲步随着男子进了庭院,龙华是他的名字。 当我来到一群男子中间的时候,我明白世间的男子多是好色轻薄,堂中灯火辉煌但怎么敌得我的如水明眸,席间罗列珍馐美味哪及我风情万种,没人顾及问我家乡来历。当晚龙华留我住在此,我欣然接受,涉水入世,为的不就是见识男子的虚假伪善。 红烛罗帐,锦被轻软,我与龙华携手同坐,“眉儿,眉儿”龙华轻唤我的名字,忽然之间我心里荡起柔情重重,明白了为何众姐妹贪恋人间男欢女爱。龙华解开我的裙带……一扬手,我熄了红烛。从此我就住在此处,日子多彩多姿比起山中岁月,趣味无限。冷眼旁观,龙华的陪伴与温情,处处真情流露,如果他得知我是一只狐狸后还会不会如此倾心迷恋。 好景不长,龙华的家里催着他成亲,龙华执意不从,我明白他是舍不得我。 ...
庐山白鹿洞的后山上,有一个小小的土坟,坟前竖着一块石碑,上刻:胡氏夫人之墓。 胡氏夫人是谁呢?有一段传说。 南宋时,朱熹在白鹿洞讲学著书。他洁身寡欲,总是谆谆告诫学生要人吕端正,“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因为他老是板着面孔说教,学生都有对他望而生畏。 一年春节,学生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只有朱熹一人留在学馆里。无宵夜,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四乡隐隐传来花灯盛会的锣鼓声。朱熹孤灯独坐,开卷读书。在这空谷寒夜,面对窗前抖动的芭蕉叶,确有狐独寂寞之感,禁区不住吟出两句诗来: 细雨洒芭蕉孤灯空寂寥话间则落,就听窗外面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不嫌奴貌丑与君度春宵 朱熹一惊:夜半更深,是谁家的女子在这儿?竟然各起我的诗来呢?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窗外有几枝芭蕉在雨中摇曳,远处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见。咦,这就奇了!难道是幻觉吗?朱熹满腹疑团,略略定了定神,重又伏案读书,注释《诗经.有狐》篇。读到高兴处,情不自禁地朗诵起“有狐绥绥”等佳句来。 奇怪的是,窗外又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而且朱熹听得清清楚楚,还是一首诗哩:夜静更深人未眠心忧聊诵《有狐》篇缘何圣化痴情在欲海贤关一线牵。 宛啭轻盈的声音飞进窗内,诗的内容,明明是对自己而言的呀!朱熹又是一惊,再一次推开窗户,探头向外问道:“是谁在外面吟诗?雨夜风凉,请进来稍歇!”连问数声,无人答应。此时,雨过天晴,明月在天,树影铺地,庭院寂静,并不见有人呀!明明是位姑娘的声音嘛,她躲在哪儿中呢?朱熹想了想,对!待我和她一首,用诗刊把她引出来。于是念道:夜读《诗经》不爱眠,会心喜读《有狐》篇。前缘原订三生石,不是前缘莫乱牵。 吟完诗,朱熹对着窗外说:“外面那位女子,如有兴致,敬请回诗刊一首吧!”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响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即果然有一位女子回了一首诗:孔门弟子莫轻狂,此是读经学圣堂。休趁夜深人静后,逾墙扮演风求凰。朱熹听得真切,特别是“风求凰”一句,这不分明是在向我暗示吗?他急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月照芭蕉,从芭蕉丛中,忽地跳出一个妙龄女子,把朱熹吓了一跳,忙问:“你是------”那女子说:“我是五老峰下的狐仙,外出游玩而归,路过贵处。”“啊!刚才吟诗的是你吗?“冒昧应和,让你见笑。朱熹细看那女子,高鬃,明眸皓齿,身姿绰约,穿一套绿色衣裙,蹬一双绣花鞋,满脸带笑,眉目含情。真是赛过天仙!朱熹看得都呆了。 狐仙见他那副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格格格”地笑个不停,说:“你不是常说,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吗?”朱熹哪顾这许多,说:“小姐请勿见笑,请吧!”狐仙也不推辞,跟着朱熹进了书房。朱熹又是让坐,又是倒茶,殷勤相待。狐仙呢,坐在书案前,目不斜视,专心翻阅起朱熹的《诗经》注释来。烛光摇曳,映照得狐仙更加娇艳动人。 狐仙不仅容貌出从,而且才华横溢,她在阅读朱熹的《诗经》注释时,对其中某些不够确切的地方,还能一一掼出,畅叙了自己精辟的见解,这使朱熹大为佩服。他想:元宵之夜,巧遇婵娟,真是三生有幸。他也顾不了平日对学生们的说教了,趋步上前,说:“我俩相交,谈得投机,今日幸会,真是天赐良缘,小姐如不见弃,敢求百年之好,万望而却步应允!”狐仙说:“我是狐仙,难道你不害怕?”朱熹说:“小姐才深貌美,天生丽质,真叫我一见倾心。昔日孔夫子,还传为佳话哩。只要你我真心相待,定能百年偕老,何谈‘害怕’二字呢?”朱熹披肝沥胆,海誓山盟,感动了狐仙。于是,在这元宵佳节,白鹿洞中,他俩终于结成了一对恩爱夫妻。打这以后,狐仙每日从五老峰晚来晓去,帮助朱熹注释《诗经》。两人夜夜相处,感情越来深,恩恩爱爱,如鱼得水。不到一年功夫,在狐仙的帮助下,朱熹完成了他的著作《诗经集注》。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朱熹夜会狐仙的事,不幸被人知道了,向礼部参了一本。礼部派了一名侍郎,专门来了解处理这件事。这个侍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人老奸巨猾,把礼教奉为经典。他恶狠狠地对朱熹说:“你要不说清狐仙跟你关系,礼部将取消你的功名、前程,一边是心爱的狐仙,两头分量都很重啊,他哪一头也舍不得丢呀!这天晚上,狐仙又来了,她见朱熹面有愁容,忙问:“观郎君今日面有不悦之公,不知有何心事?“这------怎能给狐人人仙明说呢!朱熹只好掩饰说:“今日偶感风寒,身体略有不适,小姐不必挂心。”狐仙关切地说:“即是如此,你我早些安歇吧!” 这一夜,朱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悄悄了起床,一眼看见狐仙脱下来的绿色衣裙,便悄悄拿了出来,想把它藏在马厩里。心想:只要明天把这套衣裙交给侍郎,自己就能保住功名了。可是,他心里又隐隐作痛。狐仙的百般恩爱,她对自己学问上的多方帮助,我------我又怎能全然抛弃呢!他手拿衣裙,左不是,右不能,踱过来,走过去,怎么也想不也一个两全之计。正在朱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狡猾的侍郎早已带了几个人暗中守候在书院外面。夜深人静时,他见朱熹手拿衣裙,在马厩内外转来转去,象热锅上的蚂蚁,便函赶紧带了几个人冲进马厩,一把夺走衣裙,把朱熹惊得手足无措忙哀求说:“你们不能拿下次,不能拿走呀!”侍郎哪里理他,恶狠狠地吩咐手下人:“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抓妖狐!”喊叫声惊动了狐仙。可狐仙失去了衣裙,当即现出了原形。她知事情不妙,赶紧逃出了书院。 打这以后,狐仙因为没有了绿色宝衣,再也不能变美女来跟朱熹相会啦!朱熹心里象刀割似的,他难过,悔恨!都是我的罪孽啊! 有一天,朱熹在书房里思念狐仙,闷闷不乐,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朱熹出得门来,只见一个猎人,身背火铳,从五老峰打猎人,兴冲冲挑着一担猎物。其中有一只负了重伤的狐狸,眼睁睁直望着朱熹,不时地滚出一串串眼泪,好象在对朱熹说:“朱郎啊!仿念在夫妻之情,给我一撮黄土吧!”朱熹心痛欲裂,忙掏出银两,买下了这只狐狸。他把狐狸抱在胸前,眼泪滴在她的身上,心里在说:“狐仙终于死了。朱熹把葬在白鹿洞后面的山上,在她坟前立了一块碑,本想刻上”狐氏夫人之墓“,可是一想不妥,便改成了”胡氏夫人之墓”留传至今。 ...
淄川县有个姓王的读书人,排行第七,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后代。他从小就喜爱学习道术。听人说劳山有许多仙人,他就背着书箱前往游历。有一天,他登上一座山顶,看见一座道观非常幽静。有一个道士坐在蒲团上,虽白发垂肩,却神态自若,气度不凡。王七立即上前行礼并与这位道士攀谈起来。道士谈道术谈得极为精深玄妙。王七心悦诚服,便请求拜道士为师。道士说:“你娇生惯养的,恐怕吃不了苦。”王七回答说:“我能。”这个道士的徒弟很多,傍晚都到齐了,王七向他们一一行过见面礼,便留在观中学道。 第二天凌晨,道士把王七叫去,给他一把斧子,叫他随徒弟们一道进山砍柴。王七恭恭敬敬地听从师父吩咐,随大家进山去砍柴。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王七的手脚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他实在忍受不住了,便暗地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有一天晚上,王七回到观中,看见师父陪两位客人在饮酒。这时天色昏暗,还没点灯烛。王七见师父用纸剪成一面圆镜,粘贴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如同明月照耀,满屋生辉,屋里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众徒弟围绕侍候,忙个不停。这时一位客人说:“今天这样的良宵美景真是快乐,大家不能不共享快乐。”于是帅父从桌上取下一樽酒壶,分赏给徒弟们,并且嘱咐徒弟们尽情痛饮,一醉方休。王七心想:门徒七八个人,一壶酒哪能个个喝得到?这时众门徒纷纷找杯子找碗,抢先喝酒,惟恐轮到自己时酒壶空了。然而来回地斟酒,壶中的酒却一点也不见减少。王七心中暗自称奇。过了一会儿,另一位客人说:“多谢主人赐给明月照耀,不过,像这样默默地饮酒,也未免太乏味了,为何不把嫦娥从月宫中请来?”这时,王七又见师父将手中的筷子向月宫中抛去。不一会儿,便见一位美人从月亮中走出。开始还不满一尺,到了地上就与常人一般高了。她腰肢纤细,面容秀美,步履翩翩地跳起了霓裳羽衣舞。过了一会儿,又歌唱道:“神仙啊神仙,你们还回来吗?”为什么把我幽禁在广寒宫中啊!”歌声清脆悠扬,如同洞箫中吹出的音响。歌唱完了,她轻盈旋转而上,一跃登上了桌子。大家正惊奇地注视着,那仙女已还原成一支筷子。师父和客人大笑起来。又有一位客人说:“今晚真快乐,可我喝醉了,你们到月宫为我饯行好吗?”于是三人移动酒席,渐渐进入月中。众徒弟看三人坐在月光中饮酒,连胡须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同镜中的人影一样。又过了一会儿,月亮渐暗。有一个门徒点上蜡烛进来,却只见道士一个人独坐桌旁,客人不见踪影,桌上残羹剩菜还在。回头再看墙上月亮,只是一张如同镜子大小的圆纸而已。道士问众徒弟:“喝够了吗?”众人齐声回答:“足了。”道士说:“既然喝够了,就该早早睡觉,不要误了明天砍柴割草。”众徒弟连连答应退了出来。王七心中暗暗羡慕师父的道术,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王七实在吃不了这个苦,而道士却不传授给他一点点法术。他再也不愿等待了,便向师父辞别,他说:“弟子走了好几百里路,来找仙师求教,纵然不能求得长生不老之术,就是传给我一点小小的法术,也可安慰我这颗求教的心。现在已过去两三个月,但每天却不过是上山砍柴,早出晚归。弟子在家时,还真的没有吃过这种苦。”道士笑着说:“我早就说你吃不得这个苦,今天果然证明了。明天早上就打发你动身回家吧。”王七说:“弟子在这里也劳动几个月了,请师父传授点小技给我,也不负此行了。”道士问:“你想学点什么法术?”王七说:“我常见师父行走时,坚硬的墙壁也不能阻隔你,只要学到这一法术我就满足了。”道士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把穿墙的口诀传授给他,叫他自己念咒语,念完,喊了声“过去!”王七面对墙壁不敢进去。道士又说:“你试着往里去。”王七便不慌不忙地往墙里走去。等他走到墙根边却止步不进。道士说:“你要低着头猛然朝里进,不要犹豫!”王七按照师父的话做,果然在离墙几步时,猛地向墙壁冲去。到了墙边,就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似的。待他回头一看,自己已站在墙外了。他心中大喜,进去谢过师父。道士说:“回去以后,应去掉私心杂念,否则不灵验。”于是送给他路费让他回去了。王七回到家中,逢人便自吹遇上了神仙,学到了法术,就是坚硬的墙壁也不能阻挡他。他的妻子不信,王七便模仿在劳山的作法,在离墙几尺远处,猛地一下往里冲。结果一头撞到墙壁上,一下子跌倒在地。妻子把他扶起一看,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像个大鸡蛋似的。妻子不由得开起他的玩笑。王七又愧又恨,便一个劲地骂老道士没安好心。 ...
据传说,人活的就是这一口气的事,人和鬼最大的差别就在这,倘若这人死了,活着的这一口气咽不下去,成了鬼会把这没有咽气的事再去完成,这就会搞的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下面要说的这件事,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故事发生在八零年代的农村。1983年,改革开放的脚步才进入没几年,这个名叫“岳家村”的村子,发生了一件让整个村子都不安的事。 前几天,在村子东头边上的一户人家,死了个人,死的是这家的女人,名叫岳凤萍,按村里的习俗,棺材一般在家中停放一周,亲戚朋友来帮忙安葬。要说这也就是个很普通的事,乡里乡亲的,帮忙安葬的事多了去了,村子又小,基本上谁家一死人,全村都来了。可这次的事情却有点和往常的有点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还得从死的这个女人说。 这岳凤萍,是岳家村的一富户人家的女儿,小的时候也不懂啥叫爱情,以为谁对她好就是爱她,村里的岳三爱慕岳凤萍,便对她好,两人一来二去,岳凤萍就怀了孕,事情也遮不住了,可家中嫌弃岳三穷酸,死活不愿意。岳凤萍就为了孩子就和家中断开,嫁给了岳三。岳三家中确实穷啊,破墙烂瓦,灶上一口大锅,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孩子出生后,生活更加窘迫,有时候连锅都开不了。 这样的生活岳凤萍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过得这叫什么,不过这岳三也还算老实、肯干,日子也就将就着过。岳凤萍毕竟出身富裕,从小就吃好的穿好的,到了岳三这也是,家中一半开销都是岳凤萍花的,岳三才挣几个钱,就是全部也不够岳凤萍花的。家中都揭不开锅,岳凤萍自己也是花枝招展的出现在众人眼中,心高气傲的劲永远都不服输。岳三看在眼中也不敢多说,毕竟自己亏欠人家的。几十年过去,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人民生活也好了,岳凤萍终于熬出了头,这几年,为养大三个孩子,她是一苦再苦,生活早就把她打的没有了当初的心性。这下可好了,生活富裕了,岳凤萍又和以前一样,虽说四五十岁了,还是时常打扮的自己漂漂亮亮的,爱美爱了一辈子。时景不长,一年后,岳凤萍得了癌症,病痛折磨了近半年,岳凤萍依旧咽不下这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还没享受,老天爷就要让她走了,她不甘心。又折磨了一个月,岳凤萍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终于,在这天下着大雨的凌晨咽了气。 岳凤萍有三个孩子,快死的那几天儿女轮流照顾,这天正好是二女儿爱云守夜,外边下着大雨,由于是得病卧床,家中的门窗都是闭着。半夜爱云已经熟睡,不知怎么,在睡梦中觉的有人在叫她,告诉她别开门窗。爱云醒来后发现外边下着大雨,突然起个念头想去看看大雨,估计早把梦里话忘了,爱云走到窗前,把帘子拉开了一条缝,却见空中一道闪电下来,大风把闭着的窗户吹开了,窗子甩进了屋内,爱云过去关窗时,扭头看见岳凤萍瞪着眼看着她,过去发现母亲已经死了。这次的经历把爱云吓的够呛,人都是精神恍惚的。 岳凤萍死的时候闹腾的够厉害,本来村子就不大,一人传一句,这件事在村里就都知道了,村民都传岳凤萍早死了,全靠屋子锁着一口气,女儿鬼使神差,让这气散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越来越邪乎。 灵堂上,亲戚朋友放好的贡品,刚才还在桌子上好好的放着,一转眼,东西就被打翻,这种东西谁敢去弄,人们一两回还能相信是谁不小心弄倒了,三番五次的,各个都是心里有话不敢说。而二女儿爱云一直就是精神恍惚的,一会看见岳凤萍在这,一会看见在那,岳凤萍就好像一直在灵堂看着。说来也奇怪,明明天气晴朗,进了灵堂却感觉一阵一阵的冷风吹来,门口的花圈,一会就被风吹倒了,得要人一直看着,一会不看,花圈纸人就飞了一院子。反正当时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村里人也迷信,都说岳凤萍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舍不得走,天天在这附近晃荡,一时间整个村子都笼罩着一层迷雾。 白天兴许还是阳气重,到了晚上,闹腾的就厉害了。前村住的岳水香,白天在灵堂上忙活完,晚上回家的路上就遇上了怪异的事,岳水香在前村住的,回家要走一条小道,那个时候村子还没有通上路灯,一到黑夜路上是一片漆黑,好在岳水香胆子也大,也敢走这黑路。路上走着,岳水香就发觉后面有人跟着,几次回头看,却是一条黑压压的路,路上并没有藏人的地方,岳水香心里知道,这是有东西跟上了。岳水香只感觉头皮发紧,阴风阵阵,她知道自己稍微不谨慎只怕就是被鬼上身了,岳水香感觉身上发重,后背发凉,她清楚这个东西,此时就趴在她的背上,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就硬着头皮继续走着。 岳水香想起了老人常用的一种法子,如果走夜路被东西跟上,进门后都会朝着大门,连唾带骂以去晦气,岳水香不知道这个法子有用没有,就开始唾骂,并告诉岳凤萍,“你个杀千刀的,好死不行,出来害人,王婆(当地的神婆)知道了,不把你打入地狱,今天你赶快离开,否则真叫你不得超生”。岳水香一路走,一路喊王婆的名字(鬼是比较害怕通神的人,当地神婆更能镇住),再唾骂着,一会功夫回到了家中。 虽然有惊无险,这事第二天再村里就传开了,都说岳凤萍阴魂不散,出来害人,一到晚上全村都是早早关门,谁还敢出去。 还有更诡异的事,岳凤萍的家人给岳凤萍烧了个纸汽车,这下可好,本来家人好意,生前没坐过这汽车,去了那边能享享这福。可半夜里,就有村民听见这汽车在外边跑的声,从村东窜到村西,一夜不消停。更有胆大的,透过自己大门悄悄看到正是那个纸汽车,悬在半空中,亮着灯,飘荡来飘荡去。还真能把人吓个半死,家家户户听到岳凤萍,都是满身鸡皮疙瘩。 岳凤萍的家中闹的也是厉害,一到半夜,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就在他家院子外嚎叫,家里人关着门,谁都不敢出去,更别说睡觉了,这样整整折腾了六天,到第七天就能发棺出丧了。 第七天发丧,村里人都来了,这几天闹的厉害,人们都想早早把岳凤萍下葬了,一大早就围满了一院子人,九点准时起棺。这棺材加一个死人能有多重,抬棺的七八个人废了好大劲,才抬起来,可这快棺抬到门口处,却是怎么都不行了,抬不起来了,就好像钉在地上一样。这会,二女儿爱云,开口说话了,“你们抬不动的”。这声音听着不像是爱云的,人们都没说话,都看着爱云,“岳富贵,你家孩子今年害两场病,你别给瞎吃东西”。村民都听出来了,这声音是岳凤萍,她上了自己女儿的身。“岳凤萍”又说话了,“村长,你把咱村边的河道加固加固,大雨要冲塌了”。人们都对这个说话爱云感到害怕,也有人听出了端倪,村里的大胆岳富田问道:“我啥时候能发财?”。爱云扭头说,“守好你家的地,过几年大丰收,拿着钱你要出去做买卖发财”。人们一听,这鬼上身能看见未来啊,都顾不得害怕,争先恐后的抢问。爱云听到这贪婪极了,表情十分诡异,双眼向上翻,嘴流着大口的口水,双腿盘在地上,歪着身子,能看出这个人比较僵硬。一会时间,场面就乱套了,全村人听闻消息,都来了。 大白天的,棺材停在家大门口的门洞,爱云在棺材旁,她似笑非笑,说话含糊,双手乱抓。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不是爱云,是岳凤萍。 “叮”的一声铃响,王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爱云看见王婆,尖声嘶叫,动作更加僵硬,眼珠快要瞪出来,嘴巴左扭右歪。众人都在看着这王婆怎么制服上身,人们也都不害怕,毕竟是白天,要是晚上发生刚才那一幕,早就没人了,村里人都是这样,平时没什么活动,一有这东家长西家短,各个都积极的紧。 王婆就是人们所说的神婆,以前村里婚丧嫁娶,都是要找神婆看的,王婆本人也是经常神出鬼没的。 王婆走到爱云身旁,手中拿出一个符纸,唾了口唾沫贴在爱云脑门上,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就只剩面部表情了,那表情十分凶狠,王婆好像没看见一样,起身又拿出一个大钢钉,在棺材上钉了进去,钢钉每进一寸都能听到爱云的嘶叫,一会功夫,王婆在棺材四个角都钉入了钢钉,爱云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王婆交代把这符纸,烧成灰拌水给爱云喝下去,又招乎村民准备起棺。王婆又掏出一捆红线,在棺材上十字交叉,绑在棺材上,又将符纸叠成一个三角,串入红线上。便令人起棺,还交代棺材一定要埋三尺深,每日去坟上供奉,连续三日即可。村民也不敢犹豫,按照要求,将棺材下葬。爱云喝下符纸水慢慢清醒,身体虽然虚弱,但基本已无大碍。 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多年,岳凤萍在岳家村也成了一段往事,多年后人们想起这件事,已成为了茶余饭后的侃谈了。 ...
据《子不语》记载,江苏如皋人高岩曾在陕西高陵县当县令,他有个同乡做买卖回乡,就顺道去探望他。同乡走到离高陵县还有十里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刚好路边有个道观,就进去借宿。道观虽破,倒收拾得很干净。同乡稍稍用了些酒饭,就去西偏房休息了,他的仆人则与看守的道士睡在东耳房。 时值十六,一轮明月如玉盘高挂,清辉映寒。许是明月勾起了同乡的思乡之情,他久不成寐。忽然,他听到与偏房紧邻的正屋传来奇怪的声音。原来这偏房与正屋只隔了一扇小门,平时都上了锁的。未待同乡明白过来,小门被缓缓推开,走出一个身穿补褂、颈挂朝珠的人。他径直走到窗门坐下来,似乎在赏月。 同乡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这官员肩上竟没有脑袋。他发出的些许响声惊动了无头人,无头人立刻奔回正屋。同乡不敢怠慢,跳下床便准备夺门而逃。哪知仆人临睡前不小心把门反锁了,同乡急得全身冒汗,大呼救命,可仆人睡得死,根本没听见。眼看那无头人又走了回来,他一着急索性破窗而出。 可惜窗外又是一堵高墙。幸而墙角有棵树,他捋起袖子,手足并用地爬了上去。低头一看,那无头人并没有追出来,却捧着自己的脑袋、优哉游哉地坐到窗前。只见他把自己的头放在膝盖上,手指小心翼冀地拭抹着脸,甚至连眉毛也一根一根地理顺了,这才把头放到颈上,蓦地一睁眼,目光炯炯、寒光射人。 同乡何曾见过这等情形?双目一翻,失去了知觉。等到第二天清早,仆人起身发现主人不见了,四下寻找,终于见他昏死在树上,忙把他救下来。他醒来后仍后怕不已,问看守的道士:“这是什么恶鬼?”道士叹了口气,说:“20年前,朝廷向宁夏用兵,当时有个湖北人出任同知,由于延误了粮草运送,被元帅斩了脑袋。他的灵柩送到这里时,由于没了盘缠,押送的人就暂时寄放在了这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来认领,也无法入土为安。或许他一心念着归家安葬,才出现惊扰您吧!” 同乡感慨万端,到高陵见到高岩后,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同是天涯宦游人,高岩也很伤感,就拿出自己的俸禄给这个无头同知重新置办了棺柩,又托人给他家人带去书信,嘱咐他的后人早些来接灵回乡。 中国人有句俗话叫“落叶归根”,尤其在古代,客居异乡的人临死之际通常都会郑重地叮嘱后人把自己的骨骸运回老家安葬,他们认为若不能葬入祖坟,便会成为孤魂野鬼,受不到供奉,也就无法转世投胎。因此,虽然这个无头同知胁迫别人把自己灵柩送回去的手段不厚道,却也其情可悯。 ...
很久以前,岷州地区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落叫马蹄村。因为从山上俯瞰下去形状很像骏马的蹄子而得名。村里民风淳朴,隐于大山深处,靠农耕来养家糊口。但这个地方因处在干旱的西北,降雨量很少,周围几十里都见不到一条小河更别说用它来灌溉农作物了。村民们用水困难,每天要一大早起床挑着水桶去很远的河沟里挑水。他们将挑来的这点水循环利用,日子一度过得清贫。 后来,听老一辈人说,马蹄村旁边靠近河沟的源头处有一股清冽的活水,多少年来,村民们披荆斩棘,翻阅过大山,去寻找活水源头,可是都没有成功,不是水在半路上断了流,就是路途坎坷到不了,时间久了,村民们也就放弃了,想要再找它的人变得很寥落。 村子东头有个俊朗的小伙子叫大牛,当时正值壮龄,生的虎背熊腰。从小失去了双亲,靠村民的接济长到了现在。他知道村民用水困难,听老一辈人说了有关活水的事后,就下定决心要找到它,以此来回报村民们的养育之恩。 出发那天,大牛召集了村里的几个平时要好的玩伴,商量说一起翻过大山河谷找到活水,然后引流到村子里。大家伙很赞同大牛的想法,一个个劲头蹦的很高,紧紧腰带,捋捋袖子,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村里的老少妇孺见到大家这么有志气,连夜烙了几张大饼,准备好明天一早带给大牛他们,好让他们在路上有个缓头。 第二天,大牛和大家伙拢共七个人,带着铁锹,头准备出发了。临走时,村里的年长者告诫说,你们这次出发,在晚上借宿的时候,一定不要去单身女人家住的地方,这些人家要么是家里死了丈夫,不干净,要么是生性放荡,活的不安生。靠狐媚来迷惑过路人的人家。老人之所以这样说是怕这些精壮小伙子出门在外,不懂世事,着了一些艳俗女人的道,染了疾病就不好了。大牛他们一边答应,一边告辞去寻找活水去了。 他们翻过了几座沟壑纵横的大山,又穿过了几条幽暗狭长的山谷,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叫麻子川的地方,地势较低,区域被山峦环抱,草场资源丰富,山川秀美。大牛一看到这个地方就高兴起来,因为他们一路上走来,所见到的的地方植被都没有这里的繁茂,郁绿。就依眼前的景致来看,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活水的源头,只有在活水的滋养下才能生出这么秀美的地方。大牛他们深信不疑。 他们到麻子川的时候,日影已经西斜。遥远的苍穹上只有一抹惨淡淡的的霞晕。摸着黑,大牛他们进了村子,不过令他们惊奇的是,这里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繁荣,家家夜里都紧闭着门户,每一个屋子都残破不堪,像一个垂暮的老人。有两个小伙子这时已经很疲倦了,吵扰着要找户人家借宿。大牛循着坑洼不平的砂石路挨个找着,终于发现了一家房舍尚且宽敞,足够容纳七个人住宿的地方。大牛让其他的几个小伙子在外面等着,他去敲门。 “咚……咚…….咚…….”大牛小心翼翼地扣着门体,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大家伙都屏气凝息地等着来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门的地方。 “吱呀…..”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一汪弘水般清澈的眼睛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谁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打尖的,能在你家借宿一晚么?”大牛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说。 “这样啊…….”女人犹豫了半会,不好意思道,“可我就一个姑娘家住,你们进来不方便,我看你们还是再找别家吧。”说着,女孩就准备关门。大牛见状,忙解释说,“姑娘,我们奔波了几天,早已经倦乏了,刚我在村在里转悠了一下,就看到你家尚且宽敞,你就行行好,容我们留宿一晚,明天天一发亮我们就走,绝不打扰你。”接着几个小伙子也附和说,“姑娘,你就留我们住一晚吧,我们保证不打扰到你休息。”那姑娘看大牛他们几个虎头虎脑,一副憨态可掬,很实诚的样子,心想他们看着也不像是坏人,留他们住一晚也无妨,谁家还没有个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把。姑娘犹豫了下,打开了门,让大牛他们进来。 院子很宽敞,打扫的也干净,是个四合院,房子是青灰色的,一共有四间,看上去很古老。女孩领大牛他们去了正屋,一进屋大牛就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冷意。房子背阳,好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样子,显得昏暗潮湿,墙皮业已脱落,变得凹凸不平。大牛再看女人,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亚麻色的粗布衣裙,模样倒显得周正,但惨白的脸上却涂着几抹浓重的腮红,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女人问大牛,你们吃东西了吗?大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路上带的干娘早就吃完了,还没有吃呢。女人示意大牛他们等一会儿,说,我先去厨房拿点吃的给你们。 女人出去后,大牛悄声对同来的伙伴说:“刚刚我们进来,你们有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我怎么感觉到屋子里鬼气森森地瘆人,你看这偌大的一个四合院里,怎么就只有一个女人家住,这样不是显得很诡异吗?”大家伙一听,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劲。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小伙,突然间想起出行前老人告诫过得话,不要进单身女人的屋子。于是顺便提醒大牛。大牛一想,可不是吗?怎么把这茬忘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们还是赶紧找另一家吧,这屋子恐怕不是人待的地方。” 正当大家说着的时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里面煮着几个鸡蛋,还有一碟土豆丝。 女人将东西放在桌上,满怀歉意地说,我搜刮了一下,锅上就剩这点东西了,你们将就一下,吃完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女人没再理会大牛他们,自顾地去了偏房,关上了门。此时大牛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因为他刚才惊奇地发现,女人刚才走路时竟然没有一点儿响声,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但一看女人又不像是那种专吸男人精气的女鬼。想到这儿,大牛悬着的心才稍稍地放松了一下。他安慰大家说,现在天已经全黑了,村子里各家早就关门了,就算出去也再找不到另一家可以借宿的地方了。大家就将就一晚,晚上提防着点,应该没有什么事。 大家伙听了,也都同意大牛的提议。心想:如果刚才那女子确实是女鬼,要害他们早就害了,还用的着等到现在。再说她还给咱们准备晚饭,就算是女鬼也是一个心肠极好的女鬼。大家实在很困乏了,没再多想,几个蜷曲成团,相互偎依着睡了。 这一夜,果真如他们所想,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大牛一睁开眼,却惊奇地发现他们睡在一堆干草里。周围到处都是一片芳草萋萋极尽萧索的景象。这跟昨晚那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的景象迥然不同。离他们不远处还密密匝匝地竖立着一大片荒冢。大牛赶紧叫醒众人,他们一个个都哑口无言地看着彼此,过了好长一会儿,才长舒了一口气。 ...
南宋开庆年间,一个夏天的上午,江南秀州知县接到乡人禀报,说城东姚记酒店昨晚死了四个人,门上留有一只钉。一下子伤了四条人命,百姓人心惶惶,知县老爷如临大敌…… 一 南宋开庆年间,江南秀州。一个夏天的上午,知县接到禀报,说城东姚记酒店昨晚死了四个人,门上留有一只钉。四条人命没有了,百姓人心惶惶。知县老爷如临大敌,急忙带着衙役直奔镇东勘查。 那天早晨下了一场大雷雨,大街小巷都是湿漉漉的。衙役们抬着轿子,一脚滑一脚摇地匆匆赶到现场,个个汗流浃背,气短三分。县太爷下了轿马上亲临察看,店门口围观的人群见知县大人到了就纷纷让开一条路,地保指着门楣上的一只钉说:“这颗铁钉是新按上的,跟以前偷窃案现场留下的‘一只钉’是一模一样的。店门口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知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就跟随地保走进店堂,眼前场面惨不忍睹:一个老太婆跪在地上,正哭得死去活来;地上躺着一个男人,头颅下割断了气管,手中握有一把沾满了血的斧头;房梁上吊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妇;靠楼梯边的房间内,有一个光着身体的男子倒在地上,头颅滚在角落里;床上躺有一个裸露着下身的女子,头颈半截割裂,……知县老爷看得胆战心惊,衙役们也是惊心动魄,在场的人都感到很害怕、很恐怖。 地保边看边向县令介绍:“那个手中拿着斧头的男人是酒店老板,上吊的女人是老板娘,光着身子的是店小二,床上的姑娘还不知道是谁家的。那个哭泣的老太是酒店老板的母亲,老人住在另外地方,早上听到消息后才过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姚记酒店平时开门较早,今天有一个来打酒的见门闭着,用力一推门就开了,他站在门口就发现老板与老板娘死了,急忙报案了……” 知县老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发现店堂里的油灯还亮着、地上有一本色情的书,老板腰间还挂有一个放有几十两银子的布袋,现场没有打斗迹象,也看不到有盗窃的足印。怎么会四个人一起死掉?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难道是“一只钉”谋财害命?或者有人伪造作案现场……知县似乎一头雾水。他只得吩咐手下人验殓尸体、处理现场,通告乡人认领尸体、捉拿“一只钉”,悬赏知情者报案,并把相关人员带到府衙询问。 告书贴出,人们奔走相告。先有人举报,说昨夜戌时见两个乞丐在街上追赶一个女子,小女子跑进了姚记酒店。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一对乡下的老夫妇到衙门,说女儿近日精神失常,昨夜走出家门没回来,要求认人。知县让衙役带去认尸,老夫妇一看便说,正是自己的苦命女儿,就大哭起来。县令交代,让老人把尸体先领回安葬。 接下来,知县就将那两个乞丐抓捕拷问。起初两乞丐只说见那女子好玩,想上前亲昵她一下,后来见她逃进了酒店就放弃了,再也没有跟踪。堂上用了刑,他俩仍招供了昨夜想调戏那个小女子,但不肯承认进店行凶杀人之事。衙役只得将他俩关押在大牢里。 第二天查验结果表明,店小二与小女子干了寻欢作乐之事,而且两人的头颈均是酒店老板手中的那把斧头所砍,老板的脖子也是那把斧头所割裂的;老板娘是自己上吊的,她身上没有别的伤痕。难道是一人所为?“一只钉”为何要留下标记?老板娘又为何要轻生呢?午夜,知县老爷在灯下思考、推测着案情,迟迟下不了结论。这时,一扇窗户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纸团从外面掷进。知县警惕地捡起一看,上面写着:“请把两个讨饭的放了,我是目击证人,一只钉。”他一阵惊喜。 三 这下张富没有话讲了,虽然并不心甘情愿女儿的婚嫁,但还是同意由知县老爷主持这桩婚事。 “一只钉”得到了县令的庇护,就把实情说了出来。他真名叫时良,是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的孙子,因为社会动荡、时运不利,他隐姓埋名到江南来寻块栖身地。那天午夜,“一只钉”准备在秀州城东寻找目标,见一女子被两个浪丐戏耍,后来又见女子跑进姚记酒店,就一路跟踪过来,并翻上了屋顶观察。店小二正在看黄段子,欲火难解,见年轻女子来到怀里,真是求之不得,推上大门,就拉扯着女子上床做事。那女子没有反抗,只是顺乎自然。一会儿,酒店老板从外面做生意回来,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就轻手轻脚地到里屋一看,见一对狗男女正干着好事。他以为是老婆被店小二强奸了,就拿起一把斧头说:“小赤佬,竟敢偷我的女人!”手起斧落,上面的头滚地了,下面的头也歪扭了。 在黑灯瞎火中,老板误会自己的妻子偷情,失手将她杀了,祸闯大了,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于是,他从里屋走到店堂,提起斧子,喊一声“娘子,我来了!”就将斧子往脖子下一勒,身体晃晃而倒。楼上睡觉的老板娘听到动静,慌慌张张跑下楼,被店小二的人头绊倒了,她双手一摸吓得直叫。此刻,天空中有一道闪电掠过,借着强光,老板娘发现老板倒在血泊中。她发疯似的狂叫“救命”,但没人听见,扑在老板身上哭喊着“郎君这是为什么呀?我不想活了!你等等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一只钉”想出手救援,但已来不及。 凌晨,电闪雷鸣,乌云滚滚。为日后有个明了,“一只钉”在姚记酒店门上留了暗语,然后迅速离开了…… 知县老爷听完了一只钉的陈述,确认这过程与他推测的相符,就吩咐师爷榜告民众:案情明了,死者自咎,乞丐释放。事后,知县觉得“一只钉”是个难得的人才,想挽留他在县衙谋份差事,“一只钉”恩谢了,但没有答应。三天后,“一只钉”与张小姐拜堂成亲,婚后他们隐居在浙江临安。从此,“一只钉”在江湖上消失。 ...
清朝末年,离沂蒙山区石崮峪村不远的地方有座百泉山,因山上泉水众多而得名。山上有座寺庙,叫百泉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法号智空。多少年来,乡亲们凡遇到为难之事或有个病呀灾的,都愿意去找智空帮忙,请他预测一下吉凶或想个办法破解破解。 三人失踪 这年春天,经智空和尚撮合,石崮峪村的小伙子石玉柱与沈家庄的沈竹凤姑娘确立了终身大事。 转眼婚期已到,婚礼当天前来贺喜的人特别多,客人们轮番向新郎敬酒,石玉柱来者不拒,结果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进新房。 第二天早晨,按当地风俗,新娘子应早起给公婆叩头问安。玉柱爹妈一大早就起来穿戴整齐等着新娘子过来,可一直等到吃早饭也未见新娘子露面。玉柱妈忍不住过去敲门。到了新房门前,见屋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看,屋里空无一人,地上却有一摊血和一根绳子。 玉柱妈大惊失色,跑出门外大声喊人。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纷纷赶过来,见昨晚还是喜气盈门的石家一夜之间竟遭此变故,无不惊愕叹息。大家分头找了一上午,亲戚朋友家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没见。这时有人提议说何不去百泉寺找智空大师测算一下。众人觉得有理,便一齐去了百泉寺。 开门的小和尚见来了这么多人找智空大师,吃了一惊,说师父昨夜去石崮峪村石玉柱家吃喜酒至今未归,小和尚觉得不放心,正想下山去石玉柱家打听打听。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三个人竟同时失踪了!于是,一行人到县衙报了案。 屈打成招 时任知县姓刘,接到报案后,命画师将三个人的头像画在纸上,四处张贴,悬赏寻找,并向知府作了禀报,请府衙协助,扩大搜寻范围。两个月后,石玉柱在外县被官府擒获。审讯中,石玉柱如实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婚礼当晚,石玉柱因喝醉了酒,半夜,口渴难耐,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到外间找水喝,岂料被门槛绊倒,一头撞在桌子角上,血流如注,顿时昏死过去。待石玉柱醒过来后,抬头一看:昏暗的烛光下,穿戴整齐的新娘子吊死在了房梁上。 石玉柱差点儿再次昏死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新娘子竟会悬梁自尽!这时,生性胆小的他害怕官府会怀疑是他害死了新娘子,于是一咬牙:既然人已经死了,不如趁天还没亮偷偷埋了。主意打定,石玉柱将新娘子解下来用席卷了,趁夜深人静,一口气将新娘子扛到百泉山上埋了。 埋完新娘子后,石玉柱刚要往回走,忽想起如果自己就这样回去肯定会引起怀疑,于是,反身向山外逃去。至于智空和尚到哪里去了,他就一概不知了。 根据石玉柱的交代,刘知县让他带路去找埋沈竹凤的地方。不久,石玉柱找到了埋尸的位置,刘知县命令手下用铁锹往下挖。一会儿,竟真的挖出一具尸体来。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死者竟是智空大师。见此情景,石玉柱惊得目瞪口呆。 刘知县勃然大怒,认为石玉柱没说真话,于是对石玉柱动了大刑。石玉柱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喊:“冤枉!”最后实在坚持不住,只好屈打成招,承认是自己害死了智空大师及沈竹凤,沈竹凤的尸体已被他连夜扔进河里了。作案动机是新婚之夜发现新娘子不是处女,经审问新娘子承认自己与智空和尚偷情,于是自己在一怒之下杀死了他们二人。 刘知县让石玉柱在供词上画了押,将案卷上报知府,将石玉柱打入死牢,只等上级批文下来后执行死刑。 雨天奇遇 接到刘知县报来的案卷后,知府仔细地进行了审阅,又派人乔装到沈家庄和百泉寺进行了私访,认为此案漏洞颇多。于是,知府下令将石玉柱押解到府衙,他要亲自审问。 接到命令后,刘知县忙将石玉柱从死牢中提出来,安排两名官差前往府衙押解。 这天,两名官差押着石玉柱离开县衙,走到一个村子,忽遇大雨。见附近有一户人家,三人急忙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年轻少妇,长得十分俊俏,石玉柱一见少妇顿觉天旋地转,天哪!这不是沈竹凤吗?怎么会在这里? 石玉柱此时的面貌体态与两月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再加上当时未婚男女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沈竹凤自然已不认得他了。因此,沈竹凤开门后见是三个避雨的,就热情招呼进屋。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中年男子,自称是少妇的丈夫,他将两个官差让进屋里喝茶,而让石玉柱蹲在大门过道里休息,同时,让少妇到卧室里呆着。 蹲在大门过道里的石玉柱此时真是百感交集,他抬头向屋里望去,见中年男子正陪着两位官差喝茶聊天,少妇则站在卧室窗前满脸惆怅地望着窗外的雨发愣。石玉柱心生一计,朝少妇喊道:“这位大姐,请给点水喝吧!” 一会儿,少妇一手提壶一手拿茶碗来到石玉柱跟前,放下茶碗往里倒水。石玉柱趁机低声说道:“竹凤?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玉柱。” 少妇被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死囚犯,然后扭头迅速向屋里看了一眼,这才惊慌地低声答道:“天哪!真的是你吗?你不是早死了吗?”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两名官差站起来拱手谢过中年男子后,向门外走去,中年男子随后相送。就在这时,躲在卧室里的沈竹凤猛地跑了出来,趁中年男子不注意,飞快地从他身边穿过,一下子跪在两位官差面前,用手指着中年男子大声喊道:“他是杀人凶手,快把他抓起来!”见此情景,石玉柱趋前两步护住沈竹凤连呼:“大人救命!”两位官差大吃一惊,回头见中年男子已吓得脸色惨白,跳起来就往大门口跑。两名官差哪肯放过,喊一声:“哪里逃!”一齐动手将他擒获,用绳子绑了,一同押送到府衙。 真相大白 知府亲自进行了审讯。公堂上,石玉柱如实讲述了新婚之夜的经过和后来带刘知县办案的全部过程。知府又对沈竹凤进行了审讯,沈竹凤如实交代了石玉柱昏死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新娘醒来后,见新郎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以为新郎已死,于是悬梁自尽。 但新郎并没有死,只是昏死过去了。所以,等新郎苏醒过来以后,见新娘自尽了,竟鬼使神差地犯了和新娘子一样荒唐无知的错误。 当晚,智空喝完喜酒后又到村里一位老朋友那里喝茶聊天,聊得兴起,一直聊到后半夜才往回走。此时,新郎将新娘子用席卷了偷埋在了百泉山上,半夜智空大师回百泉寺路过这里,忽然被一把铁锨绊倒,他仔细观察四周,见不远处一堆土刚被翻过,于是用手中的铁锨挖了起来,不一会儿竟挖出一具女尸来,他把手放在死者鼻口一试,竟还有热气。原来新娘子刚上吊不久就被解了下来,被新郎扛着一颠簸又活了过来,可惜新郎当时慌乱中不曾觉察。智空急忙运用气功救治。一会儿,那女子竟活了过来,智空这才认出那女子竟是沈竹凤。新娘子见救自己的竟是智空,于是,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向智空讲述了当晚的经历,听得智空不停地摇头叹气,唏嘘不已。 智空和沈竹凤万万没有料到,这事被邻县的盗贼乔二听见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乔二见沈竹凤身材婀娜,娇美俊俏,顿起歹意。趁二人毫无防备,手握铁棒猛地从草丛中跳出,照准智空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智空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沈竹凤见此情景一下子昏了过去。见智空已死,乔二就地取材,用席将智空卷了,仍埋在原来埋沈竹凤的坑里,将昏死过去的沈竹凤嘴里堵上布,装进麻袋连夜背回家中。 沈竹凤醒来后,见自己被贼人所占有,又哭又闹,无奈乔二看守严密,几次逃跑均未成功。最后,乔二吓唬她说再不老实就要杀死她们全家。这才暂时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听完沈竹凤的叙述,知府扭头再看乔二,此时的乔二早已面如死灰,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至此,新婚之夜发生的三人失踪案谜底已全部揭开,案情真相大白。 乔二被打入死牢,凌迟处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