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的仲春时节,南京城内寒意尚未消尽,往来匆匆的路人仍旧穿着棉衣,只路旁的桃树上绽起点点花蕾,预示着春天已经悄悄的来了。城东水井巷是条不长的小巷,巷中住着十几户人家,虽都不是富商巨贾,却也是祖辈皆居于此的老户了。巷口两株李树枝繁叶茂,树旁是座前后六间瓦房的院落,院门口站着一对老年夫妇,正倚着门板悠闲的晒着太阳。那须发皆白的老翁姓钮,与老伴王氏均已年过六旬,膝下唯有一个独子芹来在山西做买卖,三十五六尚未成婚,只因常年在外劳碌奔波,往往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所以这院子平日只有老两口居住。夫妻俩正晒着太阳闲聊家常,说话间忽见一个面容矍铄的白须老者手持拐杖从巷口走了进来,年龄约有六旬开外,径直来到钮翁面前躬身作了个礼道:“小老儿姓胡名延,听人说您家后院有空闲的房子,便想租几间房间用来安顿我的家小,至于租金多少自是好说,我也不会计较太多。”钮翁听罢方知这人是来租房的,再看他言辞谦恭知书达理,似乎也不是什么邪人恶盗之类,便转身与王氏商量,反正家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给了他,自己也可有点收益,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双方商定好租金之后便将后院的三间房子租给了胡延。 这胡延果然出手阔绰,不仅如数将银子给了他们,而且一次便交足了半年的房租。钮翁高兴之余便问他何时带家眷入住,胡延回答道要先回去准备准备,等明日即来,说毕便转身告辞而去了。老两口收了银子,满心欢喜的回去了,第二天一早,便将后院收拾整洁,等待胡延前来,可等了一天却迟迟未见他的身影,钮翁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心想莫不是这胡老头还没收拾好行装?眼看日头西落,他便让老伴先回屋休息,自己去将大门关上。正在此时,忽听一阵车轮声滚滚而来,钮翁来到门外,便见胡延赶着好几辆大车来到了宅子前。钮翁心道总算来了,连忙上前和胡延打个招呼,道:“后院已收拾妥当,你们放心住便是了。”胡延急忙跳下车,拱手笑道:“有劳东家辛苦,在下这里先谢过。”言毕便回头向车中呼道:“都下来吧。”只听车中诸人纷纷应答,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钮翁知道有女眷,也不便多留,和胡延交代几句就回到自己房中,透过窗纸隐约看见男女老少大约有十几口人,都陆陆续续的走入了后院住了下来。第二日天明,钮翁早早起来便欲到后院拜访,不想见大门紧闭,直到午时才见胡延独自出来,和钮翁寒暄两句便出门了,而后院大门依然紧闭,里面时而传出人声。直到天色擦黑,胡延才回来,径直回了后院,将门紧紧闭上。钮翁本欲问他可住的习惯,见此情形也只得作罢,心中倒是有些奇怪。此后数日,那后院的大门皆是锁闭,偶尔也只见胡延一人拄着拐杖进进出出,其余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钮翁及王氏心中大是疑惑,不知这胡延家眷何以从不出门,莫不是家教甚严不敢露了头面?这一日钮翁买了两斤点心,待胡延回来时便叫住他,道送给他一些给家眷尝尝。胡延接过点心称谢未毕,忽听后院传出一片吵闹嘈杂声,似乎皆兴奋不已。胡延转头大声呵斥道:“休得喧哗扰了东家!”院内即刻鸦雀无声了。钮翁心中讶异,胡延却笑道:“小儿女无礼,让东家见笑了。”钮翁摇摇手道:“不妨不妨。”胡延又谢了一次,转身即回了后院,将门从里锁上了。钮翁回到房中把刚才之事告知了王氏,王氏也觉怪异,不知这胡延到底是做什么的。可时间长了发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且胡延也很有礼数,每日早晚出门都会和夫妻俩先打个招呼,时而还会给他们带点酒肉作为礼物,只是他一出门后院便偶尔会传来喧闹声,但久而久之夫妻俩便习以为常了。 转眼数月过去,一日清晨胡延忽然找到钮翁对他道:“在下有点急事要出趟远门,家中老妻幼子还望您二位能照顾一下,大恩大德不敢忘记。”钮翁听罢当即便与王氏一起应了。胡延大为高兴,口中不住称谢,又道院中米面不愁,让老两口不必担心,随即转身告辞出了门。这日晚间熄了灯,钮家夫妻俩刚刚睡下,忽听后院传来一阵喧哗嬉笑声。钮翁心中大是疑惑,暗道这么晚了胡家诸人还不安睡,不知在做什么。过了片刻喧笑又变成了啼叫的声音,一时间吵闹声此起彼伏彻夜未息,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下来。钮翁及王氏被扰的彻夜未眠,不由满腹怨气,一早便起身到后院敲门,想让胡延家人晚上安静点。没想到他在门口敲了良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应答,无奈之下只好回来,中午才补了一觉。本盼着晚上能睡个好觉,不曾想到了半夜又从后院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将夫妻俩吵得烦躁不堪,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最后钮翁实在忍受不住,起身便到后院门前,向院内大声喊道:“客人可否安静一点,不要再侵扰别人休息了!”话音将落只听院内瞬间便寂静无声,钮翁见状心中欣喜,正待回房歇息,不料返身才走了两三步,忽见一物嗖的一声从身边飞过,哐的一声落在地面砸了个粉碎。钮翁大惊,借着月光仔细看去,发现地下居然是个瓦片。他又骇又怒,道:“这胡家诸人也太无礼了。”转身欲回去敲门,却听耳边嗖嗖之音不绝,瞬间又有几快破砖烂瓦从院内飞出,险险砸到他的头上。钮翁惊惧交加,也顾不得讲理,急忙狼狈的跑回屋中,所幸脚下够快这才没被砸中,耳中犹自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嘲笑之声。王氏一见他这模样也很惊讶,待听得说毕更是满面忧惧不明所以。钮翁在房中又怒又怕,也不敢出门,耳听得后院只折腾到天明方才停歇下来,老两口不堪其扰一夜未眠,连双目都红了。 待得白天钮翁好好补了一觉,睡醒已是黄昏,他担心今晚仍是不能安睡,便思索道:“怎么这胡延知书达理,他的家眷却如此顽劣不堪?今晚我倒要好好瞧瞧,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夜里,后院果然又开始喧闹起来,钮翁起身悄悄来到后院,顺墙搭了个梯子,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探头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险险失声叫了出来。却见十数个身着彩衣的怪物正在后院中嬉闹玩乐追逐不休,这些怪物不仅尖嘴利牙皮毛附身,身后还拖着一条大尾巴,好似狐狸一般。钮翁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胡延一家竟然不是人类而是狐族啊。他悄悄从墙上爬下来回到屋里,将方才所见都告诉了王氏,王氏听罢险些吓晕过去,只牵着他的衣袖问他该如何是好。钮翁一夜未睡,苦苦思索应对之策,最终决定要将此妖患早早剪除,以免无穷后患。鸡叫头遍时他便出门去找了本地几个有名的猎户,告诉了他们家中之事,并许以重金请他们前来帮助除妖。猎户们一听纷纷满口应允,扛着火枪随他回到家中。到了晚上,猎户们便悄悄伏在墙头,待得三更时,这些狐妖果然又出来了,仍是在院中嬉闹不已,众猎户当即火枪齐发,一时间硝烟弥漫火光四射,十余只狐狸猝不及防,瞬间便被打的肉焦骨折一命呜呼了。钮老头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他谢过猎人将他们送走,回头看着后院满地的尸体,心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狐狸的尸体剥了皮毛,让老伴把肉腌了以后慢慢食用,又将皮毛卖给皮货商人赚了一笔银子,自此以后每晚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不想过了数日,胡延突然回来了,一见钮家夫妻便满面怒色道:“我和您家夙无冤仇,为何要杀了我的妻儿老小,连一个都不留下?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位忠厚长者,所以临行之前才谆谆嘱托于您,为何您还要做下如此狠毒之事?”钮翁听罢此言双目圆睁冷笑道:“若说老夫除灭妖孽那是有的,但是杀人妻儿这样的事情就不是老夫所能知晓的了。”胡延一听更为愤怒,双目如同喷火般瞪着他们看了良久方才悻悻离开,钮翁对此却毫不在意,就如同这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唯独老伴王氏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害怕因此又惹来祸端,钮翁却道:“人妖异途,邪不压正,怕它作甚!”直到半年过去,却一直未见胡延上门寻仇,家中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王氏才逐渐放下心来。 到了正月将至时,钮家的独生爱子芹来却忽然从山西回来了,还未到门口就披麻戴孝大声号哭不已,待推门见到父母不由大吃一惊,一时瞠目结舌难以言语。而钮家老两口一见儿子这番模样也是惊诧万分,急忙问他为何会如此。芹来道:“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胡姓的白须老头找到我,说二老在家中暴亡,所以特地来托个口信,让我回家处理后事。我一听惊痛万分,连忙将手头的事情交给旁人,自己快马加鞭星夜驰归,现在眼见二老仍然健在,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却不知那胡老头何以作此恶作剧,好生让人愤恨。”钮翁一听便明白这必是胡延所为,于是对儿子笑道:“这不过是妖狐故意去骗你罢了,不过它虽能将你骗回,却不知本来就快到年关,我们早就思念你了。此次儿回来的正好,我们一家人也可欢聚,这真是天伦乐事啊。那妖狐自以为是报了仇,我却认为它是做了一件好事,老狐狸此次可真的失算了。”说毕便哈哈大笑起来,又将前日家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了芹来,芹来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于是也就将错就错待在家中和父母一起过年。 到了上元夜,钮翁被邻居请去喝酒,一直到喝到半夜酩酊大醉方才回来,此时王氏和芹来都已经先睡下了,钮翁浑浑噩噩的将灯笼挂在床账上,自己倒头就入了梦乡。不料到了后半夜,那灯笼忽然被一阵怪风吹斜,竟然将床帐引着,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此时钮家三口睡的正香,待被大火惊醒已经来不及逃出,居然皆被活活烧死于大火中,钮氏一门自此就灭绝了。后来有知道的人说此事皆因钮翁而起,先是受胡延之托不能善待它的家眷,后来杀狐之时又覆巢破卵太过残忍,所以才会招致灭门之祸。而老狐对他的报复也更加狠毒,先将他独生儿子骗回家中,然后再一举而灭,实在是阴险狡猾到了极点,后人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
阳春三月,好风光。山西大同府街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也是一派热闹景象。街头转角一个胡同口种着两株桃树,枝头繁花点点,春意正浓。那胡同里尽皆是些二三层的雕琢木楼,门口牌匾或写“丽春苑”,或题“风流居”,每栋楼上都站着四五个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媚眼如丝,不住挥着手帕招呼着楼下的行人,莺歌燕啼,与春色倒也般配。此地便是大同府最有名的花柳巷,来此寻欢作乐的富商公子多不胜数,一到开春时节更是游人倍增,据说连总督大人都曾偷偷来过这里。从巷口左数第二幢是座三层木楼,比其余木楼似乎都高一些,也阔一些,门口一张黑匾上书着“不思归”三字,想来是欲让人一入此温柔乡便不再愿回家了。只是有来便终究会有去,此时便从门口出来一个三十余岁的清秀男子,一身锦缎长袍,头戴一顶圆帽,小腹微隆身形略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龟奴,躬着身子不住道:“大官人走好。”那男子随手从袖中摸出几文铜钱打赏,龟奴面上谄笑更甚,身子也弯的更低,口中忙不迭道:“多谢官人,多谢官人。下次若有新的粉头来,小的必将提前告知,包您乐不思蜀。”一边说着,一边将男子送至巷口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这男子满面春色口哼小曲,沿街便摇摇晃晃的向家中走去。路上偶遇熟识之人,笑着招呼他道:“吴官人,今天又去快活了?也不知哪朵鲜花折了你手?”男子也笑着摇摇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等俗人自不知花之乐,亦不知我之乐啊。”路人闻听纷纷掩口而笑,男子却似毫不在意,悠悠然便转身走了,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意。原来此人姓吴名积羽,乃是大同府的一个富商,早年父母双亡孑然一身,遂变卖家产负贩江湖,十数年间起早贪黑含辛茹苦,以天地为庐舟车为宅,到而立之时终积起万贯家财,这才回大同买宅购地添置婢仆,成为一方巨富。只是他生性佻达,惯于一人,大富之后也不愿娶妻,欲图个自由快活,唯喜青楼烟花之地,隔三岔五便去寻欢作乐,每次都要留宿二三日,始终乐此不疲,又犹为钟爱雏妓,每每闻听来了新人,必花重金包宿,因此花柳巷中家家皆把他视作财神,每逢他来便争先恐后出门相迎,唯恐丧失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前两日那“不思归”新买了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吴积羽得知后便急忙赶了去,花费巨资将那幼雏连包两夜,直至今日方才心满意足得胜而归。回家路上他一想起那两夜的风流快活,便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只待休息几日后再去寻个新鲜。 等回到家中早有婢女将酒食端上,他吃毕饭后又洗了个澡,这才躺下歇息了。不想待得第二日一早醒来,正欲起身时忽觉一阵头晕眼花,伸手一摸额头滚烫,竟然是病了。吴积羽想只怕是夜里受了风寒,急忙叫家仆去请郎中来把脉,又开了方子熬药,可一连几副药下去病却始终不见好,反而愈发重了,又待得数日过去,居然卧榻不起了,连接换了几个郎中也无益,每日昏昏沉沉水米不进,唯靠婢女将药慢慢灌下。这一日他饮了药刚刚躺下,正浑噩间忽见一满脸虬须的皂衣差役推门而入,径直走至他床前,不由分说便将手中一条粗大铁链将他兜头套住,大喝一声道:“快随我走!”吴积羽心中大骇,寻思自己平日并未曾有过那作奸犯科之事,怎的有官府的衙役前来捉拿?正欲开口相询,却见那差役将手一抖,已将他从床上拽起,拉着便出门而去。吴积羽心中大惊,急忙高声呼叫,可婢仆们却仿佛听不到一般。此时那皂衣差役回头瞪着双眼瓮声道:“你大限已至,尚不自知吗?”吴积羽闻听此言,心中咯噔一下,回头望去,房中床上躺着的不正是自己么?至此方才明白自己已为孤魂,而那皂隶定是地府的勾魂使者了。惊惶间不及多想,唯觉身子虚若无骨似有似无,双足飘然不能沾地。室外天昏地暗方向莫辩,皂隶在前不住催促,心中苦不堪言。 约有半个时辰方到一城,皂隶牵着他穿门而入,遥见城中有一府衙巍峨高耸,气势昂然。那皂隶脚下不停,拉着他便进了府衙,连接穿过三道门庭,方见一宽阔大厅,厅上灯火通明,黑压压的跪着数十人。皂隶回身解下铁链,对他喝道:“你就跪在这里等候发落。”吴积羽心知这必是阴府,心中惧怕难言,只得依言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回头见其余诸人,皆披头散发匍伏于地,也不知是什么模样。过了片刻,忽见东边大门打开,十数个紫衣官服之人鱼贯而入,分坐两旁侧席。顷刻又听钟鼓齐鸣,随即一人从厅后而出,坐在正中。吴积羽悄悄抬头看去,却见此人身着道袍,头戴雷巾,身形魁梧器宇轩昂,居然是个赤面老道。两旁诸官一见皆起身为礼,对这老道甚是恭敬。不多时又见一黄衣小吏手抱十数卷案薄走上大厅,西首一官虎面虬须,拿过一卷便检阅起来。看了片刻,忽抬头愕然道:“此人命数未绝,何以将他抓来,莫不是皂隶捕错了?”言毕便将手中案卷恭恭敬敬的递交给老道,请他审阅。老道翻阅数章,面色始惊后怒,吩咐将案卷传于众官审视,待众官看毕,尽皆变色。虎面虬须之官大喝一声道:“将吴积羽带上堂来。”随即便有皂隶将吴积羽头发抓起拖至堂上,吴积羽心中惊骇莫名,跪在地下连头也不敢抬。虎面官员怒道:“检你案薄本命数未到,奈何残害如此多的柔弱女子,实是罪不可恕!”此时西首一官起身道:“此人宜当绝其命禄,罚为娼妓,方才显公允之道。”众官听罢纷纷点头称是。那赤面老道却摆摆手道:“不然。凡世上之人所犯淫债,报应需于生前。若是转轮之后,则死者一无所知,生者又何罪之有?虽然罚为娼妓,实则还不如不罚。因此我欲变通一下,诸位觉得意下如何?”众官闻听面面相觑,似乎颇有为难之意。老道起身笑道:“此事不难,但凡听我安排即可。”诸官听罢皆俯首称是。老道便命皂隶先将吴积羽带出厅外,等商议之后再做发落。 那皂隶拽着吴积羽来到廊下,少顷便有一橙衣小吏端着碗清水出来对吴积羽道:“此乃真君所化符水,你可速速饮下。”吴积羽正自口干心焦,虽知是符水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一口而尽。那小吏收了碗对皂隶耳语数句,这才回去了。吴积羽心中正自疑惑,忽觉身体一阵异样,此前刚死之时只觉身形虚浮如同影子,此际却肤革充实固结成形了。他心中且惊且喜,随即又想到身在阴府前途莫知,不由得又仓惶万分。正自忐忑不安时,那皂隶已将他拽起,带至一间小屋里,那屋中除了一张长凳外别无余物,只是那凳上沾满了血迹,颜色皆已发黑。吴积羽心中虽惊骇万状却又不敢问,提心吊胆间忽见走进一个黑衣衙役来,环眼阔嘴,面目甚是狰狞。那衙役一把将吴积羽提起,仰面按在长凳上,用牛筋将他牢牢缚住,又从袖中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来,伸手将吴积羽裤子褪下。吴积羽骇得魂飞魄散脸白唇青,正欲张口大呼,只觉胯下一阵剧痛钻心刺骨,一时抵受不住,居然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面上一片冰凉,睁眼看时,那皂隶正端着碗水不住用口将水喷在他面上,待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却见那黑衣衙役已不见踪影,而身上绑缚也尽皆除去。吴积羽愣怔片刻,忽想起方才之事,急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阳物已然不见,私处微隆胸前坟起,竟然似女子一般,一时惊骇难言。随即又见两个狮首人面的差役手持铁锥进来,喝道:“奉许真君命送你上路!”吴积羽战战兢兢问道:“不知许真君是哪方神圣,要送我去何处?”话一出口,方觉声音绵软轻细,全不似自己。其中一个差役怪笑道:“许旌阳真人难道你不知晓?此次奉天帝之命来地府查询政事,你能遇见他也算是造化了。”另一差役怒道:“休得多言,速速随我们走。若是脚下不勤,休怪我手中铁锥无情。”吴积羽再不敢多言,只得随着他们走出城外,回首看去城郭已渐行渐远,逐至不复相见。四周飞沙走石昏暗莫辨,若是脚下稍慢便有差役用铁锥戳其后脑,疼痛难忍。三人行走如风,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居然来到一个小村庄里,两个差役带着他七转八拐,直至一间低矮破败的茅屋前方停下脚步。 吴积羽不知这是何处,再看差役时,却见他们正侧耳附在墙上倾听。此时屋内忽然喧哗大起,似有数人在内。只听一老妇怒道:“你这厮不过是想把人藏起来,所以才用死鬼来欺诈老身,如此伎俩,就能骗过我们吗?”语音将落,便听数男子皆齐声附和。又听一男子低声道:“她实是不从而死,此时坟头之土未干,我又怎么敢骗你们。”接着便有数男怒道:“即是交不出人,就还我们钱来!”一时众人大哄,争吵不休。二差役听至此处,彼此点头道:“正是此处。”吴积羽莫名其妙,正待相问,一差役忽伸掌用力在他背后一推,口中喝道:“进去!”吴积羽瞬间只觉心头一阵迷茫,昏昏然间便穿门而入。待他睁眼一看,只见屋内四五人正围着一人口中喋喋,忽见自己进来,不由齐齐“咦”了一声。当头一个老妇白发小眼,盯着他看了片刻,忽面露喜色双手一拍道:“摇钱树不是在这里么?老身便说这厮定是在诈我们,而今一看果然。”此时身后其余几个身材魁梧的壮男皆面露惊喜之色,唯独中间一个衣着肮脏眉目猥琐的中年男子面色煞白,双唇抖动,牙齿咯咯作响,片刻忽张皇失措大叫道:“有鬼!有鬼!”言毕推开众人一把将门拉开,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老妇向他背影啐了口唾沫,道:“便宜他了。”言毕上前将吴积羽拉住,笑道:“小娘子既已回来,这就随我们去吧。”吴积羽心中大奇,正欲张口,却觉发不出声来。此时诸男子已争相上前,拉着他便出了门,吴积羽神疲力乏又口不能言,不得已只能随着他们沿路而行。走至数里,方到一家,土墙青瓦,约有三间。老妇拉着他进了堂屋,吴积羽心中焦灼万分,情急之下不由张口道:“你等是何人,为何要带我至此?”话一出口,才知自己已然能言了。老妇拊掌笑道:“此地便是销魂之处,小娘子何必明知故问?”吴积羽急忙道:“我本是大同府商人,你等万万不可造次,否则我必告于官府。”诸人猝听此言皆满面惊愕,不知所以。唯独那老妇哂笑道:“这必是你那叔叔教你说的,想以怪异之事来赖老身的钱。这世上岂有以女身来做负贩之事的?”众人闻听不由哄堂大笑。吴积羽听罢大惊,急忙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身着长裙,脚踩绣鞋,居然全是女装。他伸手抓过桌上的一面铜镜,只见镜中一人云鬓篷飞蛾眉皓齿,居然是个二八佳人。此时那老妇面色一变道:“既来此处,便要听老身之言,否则买你来何用?从今晚起,便要抖擞精神伺候好客人,你可知晓?”吴积羽心知自己已为女儿身,不觉深以为耻,隧默然不答。老妇见此更加恼怒,道:“看来你这小妮子还不知道老身的厉害。”言毕便命一个壮男去门外折些柳条,侵泡在盐水里,喝一声道:“将这贱婢衣裳除去,让她尝尝滋味。” 眼见两个壮汉凶神恶煞般扑上,吴积羽心中大骇,暗自忖道:“看来眼前种种,皆是冥遣,定然无可逃避,何必又为此再遭荼毒,受这皮肉之苦?”念及此处,双眼一闭,长叹声道:“罢了罢了,我从了便是。”老妇闻听这才展颜笑道:“总算你识得厉害,如此甚好,也免了老身再一番折腾。”说毕便命一年幼婢女将他带去左首厢房先安顿起来。那婢女引吴积羽走至门前,却见门上还上着一把黑漆漆的铁锁,婢女掏出钥匙打开铁锁,伸手将门推开,吴积羽正欲举步,却觉一阵异味迎面扑来,香中裹臭,臭中含香,只让人闻之欲呕。他急忙停下脚步向屋内看去,只见里面有张大炕,炕上一盏灯光如豆,边上还有四五女子,年皆十七八岁,虽相貌平平却浓妆艳涂,犹如庙中泥鬼一般。犹未怪异的是,这数个女子上身均穿一短布小衣,自腰以下却是无一丝一缕,几近赤身。 吴积羽正惊骇间,那婢女已伸掌将他一把推了进去,随即又将门关上锁好。那几个女子将吴积羽打量一番,互相笑道:“新人倒也有几分姿色,她即来,我等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吴积羽闻听更是心惊,唯坐在炕边默然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门声响动,抬眼看时却是那幼婢提着一篮黑面馒头进来了,她将馒头放在炕上,对众人道:“主母命新人今晚接客,你等莫要和她争食,免得到时没了气力。”几个女子俯首垂眉恭恭敬敬道:“不敢。”说毕一人取了个馒头吃了起来。吴积羽看那提篮中尚有两个馒头,显是给他比别人为多。只是他虽然肚饿,但却心神难安,况且平日大鱼大肉惯了,现在怎肯去吃这样的东西,当即双眼微闭,一动不动。耳听一女子道:“新人倒是有些娇气,吃不下这下等事物。”又听另一女子道:“今天也是托她的福气才有馒头,若是过了今晚,只怕她也会和我等一样了,莫说黑面馒头,就算是猪食狗食也吃得下去”言毕诸女皆嬉笑起来。 吴积羽听在耳里始终不为所动,直至诸女吃毕,那两个馒头仍在篮子里,果然无人敢与他相争。不多时老妇人进来,扫了眼提篮便诧道:“小妮子还有点骨气,只可惜到了这里,任你贞娃烈妇,也得听由老身摆布。”言毕便命吴积羽随她出去。出门即见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堂屋中等候,吴积羽悄悄窥视,只见此人身着丝绸长袍,高额鹰鼻眼小唇厚,正眨也不眨盯着自己,面上尽是淫邪之色。他心中一惊,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这人一眼。耳听老妇笑道:“金大官人,这就是今天才到的新人,你看看如何?”那被称作金大官人的男子也笑道:“方才听说了,如今一看,果然娇嫩鲜艳。”老妇又道:“大官人今晚就选她么?”男子道:“正是,正是。”老妇道:“这小娇娘可不便宜哪,需往日三倍价格。”男子道:“处子之身,正当此价,不贵,不贵。”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交给了老妇。老妇喜笑颜开道:“大官人果然爽快,今晚可要怜香惜玉,不要太过粗鲁。”说毕便命吴积羽跟着男子去西首厢房。 吴积羽心知大劫难逃,纵有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也只得顺从不敢违背。那金大官人一进屋内便将门反锁,随即急不可耐的将他衣裳除尽按在床上,跃马挺枪,直捣黄龙。吴积羽欲待挣扎,却是周身乏力,难以抗拒,无奈之下只得逆来顺受,听之任之,转眼间便娇呼连连血染床席。待得事毕,金大官人心满意足的出去,老妇进门拍掌笑道:“如今黄花已放,明日该当再接再励。”说毕便命人将他带回房内歇息。吴积羽自觉遭此奇耻大辱,一时万念俱灰,回房之后缩在炕角不住嗓泣,直至四更才渐渐睡去。第二日一早,那幼婢便提篮进来了,这次却是玉米窝头,比黑面馒头大是不如。吴积羽早已饿的眼冒金星,当即拿了两个狼吞虎咽的吃下,欲待再拿,篮中却早被抢了个干净,他至此方明白昨晚诸女之意,不由嗟叹不已。 还未待穿衣,老妇已抢进门来,一把从他手里夺去衣裤道:“你未见其余诸人么?自今以后,不得再着寸丝半缕。”随即命他抹起浓妆伺候客人。吴积羽更觉羞不可耐,耳听门外脚步声声,县是早有数人等候,待出门一看,尽皆是些市井苦力之辈,闻听来了新人个个均是争先恐后,其余诸女反倒鲜有问津。吴积羽赤身裸体横陈床上,自早开始,所接客人不可计数,你来我往,倍加蹂躏,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直至夕阳西下,客人散尽,这才被扶起回房,吃了两个窝头草草睡了。以后一连数日,日日如此,以往吴积羽寻欢之时总是嫌时间苦短,现在却觉度日如年,以致每日晚间他便窃喜又能偷生一日,只不知这番冥遣何时而终。到了第十日午后,又来了个精壮汉子,不仅身材健硕异于常人,且兼通房中秘术,自午时至酉时都不能停歇。吴积羽头晕眼花,冷汗连连,心中苦不堪言,只觉生不如死,几欲晕厥。恍惚之际,忽见之前那个皂隶径直推门而入,站在床前大喝道:“限期已满,速随我回。”言毕将他一把拉起出了门外。 吴积羽如蒙大赦,心中狂喜,急忙紧紧跟随,耳听身后惊诧声大作,屋内一片嘈杂。不多时皂隶又将他带至先前的冥府,让他跪在堂下等候。片刻一个紫衣官员面朝南方据案而坐,对他道:“风流之味,你可已尝够?本不欲宽恕你,只是因为真君有命,赐你再生,你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否则将罚你十世为娼!”吴积羽跪在地下全身发抖,叩头谢恩不已。随即便有差役端来一碗符水命他饮下,说这也是真君所赐,吴积羽谢过真君一饮而尽,片刻即觉真阳已还,居然又回复了男儿之身。正自欣喜若狂时,那皂隶又带他出了冥府一路疾行,远远便看到了自己的府邸,吴积羽惊喜万分,忽觉身后猛然一股大力推来,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却仍躺在床上。他急忙呼来家仆,一问方知自己已昏睡十日不食不言,每日全靠婢女将药灌下,如此才一息尚存。此际诸婢仆见他醒来尽皆欢欣雀跃不已,吴积羽一时间恍若隔世,自感精神大振,身上之疾也不药而愈了。自此他改行从善,发誓绝不再去青楼之地,还明媒正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贤淑女子为妻。 过了半年,吴积羽外出经商,偶至河北涉县时忽见城门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被铁链所系,正在游街示众。待他挤上前去一看,不由目瞪口呆满面惊愕,险些失声叫了出来。原来这游街的老妇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当日遭受冥遣时的苦主,这半年来每每想起她吴积羽都会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不曾想却在此处遇见了,只不知这老妇为何会被游街。吴积羽悄悄向围观之人打探,有好事者才向他说了原委。原来这老妇姓曾,本是城郊土窑的一个老鸨,半年前邻村有一贫困农户家的妙龄女子因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她的无赖叔叔便欲将她卖给曾氏为娼,曾氏将钱付给了无赖,却不曾想这女子身贞性烈不愿受辱,当晚便结环自尽了。那无赖刚将她草草下葬,老鸨曾氏便上门要人来了,无赖只得如实相告,可曾氏哪里肯信,以为他骗了自己,双方正自争执不休时,忽见女子自外而入,那无赖大为惊骇,当即落荒而逃,曾氏却得意洋洋的带着女子回了土窑。 不想这女子为娼十日,正在接客时却忽的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众人四处找寻始终却难觅行迹,客人和曾氏更为此互相指责不休,却始终不明所以。待得半年过去,有人将此事悄悄告知了官府,县尹听后大感诧异,便命衙役将曾氏及客人捉来相询,待问得实情后更觉惊骇,索性开棺验尸欲看个究竟,不想棺盖一启,却见女子尸体仍在棺中,找来稳婆一验还是处女之身,再将女子之叔招来一问方知事情缘由,县令不由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他刺配边疆,又以逼良为娼的罪名将曾氏游街示众,待收监后再作发落。吴积羽听至此处,不由昨舌不已,此刻唯他一人知晓其中缘故,却不敢说出来,唯觉浑身悚然,冷汗直流。回家之后更是时时以此为戒,终其一身不敢再涉淫邪之地。 ...
杭州城东南二十五里处,有个小市镇,叫做袁浦,乃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镇。明成化年间,在镇西石桥旁住着一个年轻的儒士名叫陈星翰,此人文思敏捷博古通今,在当地颇有点才名,可唯有一样却多为人诟病,那就是性好渔色放荡不羁。虽说家中有一位正值桃李年华千娇万媚的妻子,可他却仍不知足,一有闲暇便频频出去四处猎艳,杭州城内的青楼勾栏他多有涉足,沾花惹草更是寻常之事。他的妻子黄氏不仅相貌出众且贤淑知礼,对丈夫的这种恶习时常好言相劝,可陈星翰对此却总是充耳不闻,有时被说得恼羞成怒还会恶语相向,以致夫妻俩时常为此反目,最终黄氏无可奈何,于是只好听之任之不在管他。 这年四月初八正逢乡试,陈星翰便带着行装策马去杭州应考。不料途中经过一个叫龚家城的小村时,偶见一个年轻ShaoFu正站在家门前采摘桃花。这ShaoFu黄衫绿裙身姿婀娜,明眸皓齿美艳绝伦,往桃树下一站真可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陈星翰本就是个登徒子,一见如此美貌之妇便为之心荡神移,当即嘞住马缰缓缓而行。眼看快到这ShaoFu家门前,那ShaoFu却专心折花,对他连正眼也未瞧上一眼。他有心想搭讪却不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便故意将马鞭仍在地下,然后缓缓下马将马鞭徐徐拾起,自己却迟迟不愿上马。那美妇人见状心中奇怪,便低着头用眼睛不住瞟他。 陈星翰见此举果然引起美人的注意,心中不由窃喜,于是双眼盯着那妇人自言自语道:“荥阳生的鞭子掉了,汧国夫人为何却不将他请到家中去呢?(不明白的同学可参阅唐宋传奇之《李娃传》)”那妇人猝闻此语不由双颊绯红,嘴唇一泯捧着花便转身进屋去了,随即将门紧紧关上。陈星翰在外等了半天迟迟不见那美妇出来,心中不由大失所望,再抬头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又怕误了行程,只好翻身上马怏怏而去。这一路颠簸劳累,待到了杭州已是华灯初上月挂枝头,陈星翰在考场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他只要了碗素面吃了便回到房中,匆匆洗漱完毕后即上床躺下准备休息,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便会浮现出白日那折花美妇的俊俏模样来,只让他心痒难搔夜不能寐,辗转良久叹气不绝。 正神思恍惚间忽见一人推门而入,对他作揖道:“某不请自来,还望先生恕罪。”陈星翰一惊之下急忙起身看去,只见来人头戴高冠身着杏黄衫,腰中还配着一柄锋利的长剑,星眸俊目气宇不凡。陈星翰心中惊讶不已,于是便起身回礼,恭恭敬敬的问这客人究竟是何人,来他房中所为何事。客人笑道:“实不相瞒,我即是黄衫客(传说为唐代侠客,即挟持李益和霍小玉相见的豪士。因穿黄衫,故名。见唐蒋防《霍小玉传》)。自小玉死后我便与昆仑奴之辈浪迹海上逍遥快活,不复再管人间琐事。近来偶觉技痒,故才重履人世,今日知你心迹,所以特来相助一臂之力。”陈星翰闻听大喜,于是便将白日所见告诉了黄衫客,并问他有没有良策可让自己一亲芳泽。 黄衫客听罢略一思索便问他道:“是不是村子南边第五家,门口还有一颗大银杏树的那家?”陈星翰回想了一下,确实正如黄衫客所言,于是便点了点头。黄衫客皱起眉头道:“这事情说起来真有点难。那美人本是良家之妇,所嫁夫婿也是孔孟弟子,门第即便是和足下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并非青楼女子可比。既非章台路旁柳,又怎好任人攀折呢?”陈星翰听罢不由有些失望,可是心中终有不甘,于是便向客人苦苦哀求。黄衫客踌躇良久,方对他道:“念你心诚,不得恐心中不甘,所以姑且先答应你。但是此事颇难,若是我有什么唐突之处,还望你不要怪罪。”陈星翰听他应允下来心中大喜若狂,忙点头不迭。黄衫客见状大笑三声道:“如此甚好,我去也!”说毕便从窗口飞出,转眼即不见踪影了。 陈星翰见他果然如传说中的身怀绝技,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希望。他满怀忐忑的等了一炷香时分,就听“嗖”的一声从窗口跃进一人来,定睛看去正是方才那黄衫客,只是这次他回来的时候背上还负着一人,看那人身姿柔弱头顶乌云高耸,仿佛是个女子,再看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却和自己白日在龚家城所见的那美妇一样,陈星翰的心不由“噗通噗通”狂跳起来。黄衫客将女子搀到床边坐下,陈星翰借着烛光看去,这女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之人,只是此时她双颊绯红两眼微闭,仿佛喝醉酒般,却也更添了一丝妩媚,将陈星翰看得是心痒难搔,恨不得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温存一番,只是碍于黄衫客在,因此数次欲言又止。(天涯首发原创)黄衫客见其一副猴急模样,于是笑一笑道:“总算没有辜负您的厚爱。此时夜色撩人,您也该和丽人一起共赴温柔乡了。”陈星翰一听欣喜若狂,急忙问道:“如此甚好,只是夜深人稀你要到何处去?”黄衫客道:“这个就不劳您担心了。我就住在东厢房,方才还带了一个美人来,容貌与您的心上人相比可谓不分伯仲。君能偎红,我亦依翠,如此两不相妨岂不更好?”陈星翰此时早已欲火缠身心急难耐,一听此言即拍掌叫好,送别黄衫客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意中人抱入床帐中,脱衣除袜备极秽亵。 待得云雨完毕,陈星翰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丽人,忽想起方才那黄衫客说还带了一位丽人,听他言语间似乎那丽人的容貌也很出众,却不知到底有多美貌。他一时好奇心起,便穿衣下床,悄悄来到东厢房外。好在窗户未闭,他便伏在窗下探头悄悄向屋内看去。只见烛光下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与黄衫客并卧在床,陈星翰见不到女子容貌正在心急,就听女子娇声道:“奴家夫君太花心,每日只知渔脂猎粉四处寻欢,将奴家抛弃在家中独守空房。今日得以侍君枕席,愿自此以后白首偕老。”(天涯首发原创)黄衫客伸手将女子搂住,对其笑道:“你说的倒是在理,只是要送一顶绿头巾给你的丈夫,似乎不太好吧?”那女子轻哼一声不屑道:“他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谁?”说着转过头来和黄衫客一起笑了起来。陈星翰一见这女子的容貌不由大惊失色,险些叫了叫了出来。原来这女子方才一张口说话陈星翰即觉耳熟,听来听去这语音却象极了自己的妻子黄氏,可看不到女子的容貌终究不敢确定。此时他见这女子转过头来,在月光下看了个真真切切,不是黄氏却又是谁?一惊之下随即怒火翻腾,心中再也难以压抑,当即踹门而入冲了进去,指着黄衫客大骂道:“哪里来的狂奴,居然敢乱人闺阁玷人清白?”眼见黄衫客所配的长剑就悬挂在床头,他急急上前拔出剑来作势欲砍。 此时黄氏忽然从床上消失不见了,黄衫客不慌不忙振衣而起,对他笑道:“你也知道这是乱人闺阁玷人清白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刻你床上人尚在,难道你就不为她的丈夫留些余地吗?”陈星翰听罢此言一时面红耳赤涩口难言,唯有手执长剑怒目而视。(天涯首发原创)正在此时忽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冲入陈星翰所居之屋,不久便将那美妇人拽着头发拖走了。陈星翰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自彷徨不安间,又见那男子满面怒容冲门而入,陈星翰心慌胆怯,连剑都拿捏不住,“珰”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下。那男子将剑拾起,一剑便向他刺了过来,陈星翰大骇,急忙四处躲避,而黄衫客也代他向那男子求情,可男子怒气终究不减,将陈星翰逼到墙角,口中大喝道:“你这色徒人面兽心,勾引有夫之妇玷污我家清白,如今饶你不得!”说毕一剑便砍了过来。陈星翰只觉三尺青锋转瞬已在颈上,心中骇惧至极,不由大叫一声,双眼一睁方觉才是南柯一梦。转头看窗外微风习习月光似水,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再回想方才梦中所为,不由长叹一声道:“淫人妻者,妻亦被人淫。天道好还,人言可畏。此日宣淫榻上,即是明日插标卖妻之媒。况奸情一旦败露,终将惹来杀身之祸,我岂能长时间以身相试?”想到这里,他再回忆平日所作所为,不由身上冷汗直冒,连衣裳都被湿透了。(天涯首发原创)第二日他应试完毕,早早即回到家中,自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娼楼妓馆绝足不去,与黄氏琴瑟相和感情甚笃,每日专注求学心无旁骛,两年后果然中了举人,日后官至三品,在当地传为一段佳话。 ...
云南建水,虽处偏僻之地,却有滇南邹鲁之称,号曰“文献名邦”。自万历年间开建建州府学,因此城中尚文之风浓厚,数十年来人才辈出,多不胜数。在城西有座始建于洪武年的文庙,占地广阔,建筑精致,规模仅次于山东曲阜的孔庙,更是当地文人士子心中的圣地,每逢乡试会试之前,便会蜂拥而至,鼎香膜拜,虔诚祭祀。这年已是天启三年的二月,虽说天气已逐渐转暖,但街上尚有一丝寒意。这日一早,庙祝刚刚开门,便见一位衣着青衫的儒生匆匆走了进来,径直入了大殿跪在孔圣人像前,双目微闭口中喃喃。庙祝定睛看去,认得这位儒生正在住在城东朝阳楼下的太学生王道奇,他知三年一度的会试便在下月,于是急忙备了三支香站在一旁,待王道奇恭恭敬敬的将香点燃插在香炉中,方才笑嘻嘻问道:“王先生,你这可是准备上京赶考么?”王道奇回到:“正是。”庙祝又问道:“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甚是辛苦,王先生何日出行,不知可找到伴了吗?”王道奇回道:“我不耐喧闹,一人而已,行李早已准备妥当,今日拜祭圣人后便上路。”庙祝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在下便预祝先生一试而捷,金榜题名,待日后衣锦还乡之时,可别忘了在下就成。”王道奇微一稽首道:“托您吉言,倘若侥幸得中,定然不敢相忘。”说毕拜别庙祝便出了庙门。 待他回到家中,见妻子黄氏拉着二岁的幼子忻越早在门口等候,王道奇从屋后马厩中牵出一匹瘦马,将行囊背在身上,对妻子叮嘱道:“娘子,我这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你在家中一定要将忻越带好,等我回来咱们一家人便能团聚了。”黄氏眼见丈夫要出远门,心中只是不舍,听得此言更是泪如泉涌不能自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王道奇见状又笑着抚慰她道:“娘子休要哭泣,待夫君得中便回来接你们娘俩,那时便可衣食无忧光宗耀祖了。”说毕伸手将儿子抱在怀中爱抚再三,眼见时候不早方才交给黄氏,翻身上马缓缓离去。黄氏倚在门口见丈夫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不见,心中更是悲伤,回到家中免不了又是大哭一场。时光飞逝,转眼三月过去,眼见已入初夏,王道奇却还是没有回来。黄氏每日在家中淘米做饭,刺绣缝补,因为家中还有些积蓄,日子过得倒也不甚辛苦,唯独思夫心切,时常深夜独泣,每日都盼着夫君早日归家。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三月,可王道奇仍然没有音讯,黄氏记得二人临别之际夫君曾说过“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现如今半年多都过去了,夫君怎会没了音讯,莫不是有什么变故不成?情急之下她便去府学打听,才知今年参加会试的学子们都已先后回来了,却偏偏没见到王道奇。她心中大急,便挨家逐户的去问,可这些学子均说在京中从未见过自己的夫君,而且榜单上也没有他的名字。黄氏心中明白王道奇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由忧心如焚,焦急万分。虽说有心寻夫,可儿子年幼,又不能抛家弃子独自出行,思前想后只能托外出之人四处打听,自己在家中带孩子。可数年过去,王道奇却始终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致黄氏时时以泪洗面,夜不能寐。 弹指间忻越慢慢长大了,不仅生的眉清目秀,且极为聪明伶俐,黄氏让他入了私塾,读书均是过目不忘,和他的父亲很是相肖。待得十三岁,便中了童子试,总算是给黄氏带来一些慰藉,母子俩相依为命,平淡度日。忻越性孝,侍奉母亲很是周到,周围的邻居们都时常对他赞不绝口,将他当做自己子女的榜样,可忻越却一直为自己父亲之事而闷闷不乐,数次想要代替母亲出门寻父,黄氏因他年幼始终坚执不可。忻越不敢违背母亲,只得暂且作罢,但思父之心日盛,逐渐不能自已。待得满十七岁的那天,他跪在母亲面前哭泣道:“儿父自幼离家至今未归,十数年生死未卜不知影踪,母亲为此夜夜哭泣。之前儿想代母寻父,母亲却以儿年幼不许,现今儿已成人,父亲仍未归家,因此儿欲北上寻父,望母亲恩准。”黄氏这些年来心中猜测夫君十余年未有消息,估计早已不在人世了,只是心中始终还存有点幻想,总盼望着哪天夫君能平安归来,此时听忻越所言,不由心如刀割。她知忻越之心已坚,只是实在舍不得这个心头爱子,也哭着道:“儿的心意为母已知,儿明事理,懂孝道,母心甚慰。只是我家就你一个独子,此去京城路途艰险,若儿再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如何能苟活于世?”忻越抱着黄氏的腿大哭道:“父重于山,儿若不能找寻父亲,此生定然不甘。”黄氏见儿子心意已决,实不得已,返身从房中取出十两纹银交给他道:“你定要去,为娘也不阻拦,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凡事你要为母而自爱。倘若能见到你父亲,就立即和他一起回家,免得为娘每日倚门望眼欲穿。”忻越哭着点头不已,跪在地下向母亲磕了三个头,收拾了行李拜别母亲便出了门。 临行之际他又拜访了左邻右舍,嘱托他们代替自己照顾母亲,众人得知他欲单身千里寻父,都对他赞叹不已。有年长者对他道:“天高地阔人海茫茫,你准备到哪里去寻找你的父亲呢?”忻越道:“此去京城数千里,我当询父亲进京之足迹沿途找寻,不见到父亲誓不罢休。”老者又道:“话虽在理,不过若依老朽看,不防先去文庙中祈拜孔圣人,或能得到神示也未可知。”忻越听罢也觉此言有理,当即谢过众人,来到文庙祭拜祈祷。那庙祝问清缘由,不由抚掌叹道:“当年我见你父在此祭拜,自此不知所终,而今你又去寻父,果然孝道之心上天可鉴哪。”忻越不解,便问庙祝何出此言。庙祝道:“昨晚我梦中见孔圣人从殿中徐徐而下,手执半只香,命我今天交予你。今早醒来我正大惑不解,忽见你进庙,又知你寻父之事,方才醒悟过来,却实不知神谕何意。”忻越闻听此言心中也感惊奇,当下道:“即是如此,还请您赐香。”庙祝从香囊中选了三支香交予了他,忻越恭恭敬敬接过,插在圣人像前的铜炉里,跪在地下暗暗祈祷道:“若是此行能找到父亲,回来定当为圣人重塑金身。”待祈祷完毕,他起身拜别了庙祝,这才出了朝阳门沿路向北而去。 不数日便出了云南境,再向北便到了湖南境内。忻越一路风餐露宿甚是艰辛,每到一处乡镇市集便四处打听,可仍是未能打探到父亲的丝毫踪迹。他并不气馁,继续顺路北行,这一日便到了湘潭县。湘潭号称三湘重地,县城倒是不大,忻越在城中住了两日便将这城里的商铺客栈问了个遍,依然是一无所得。待得第三日一早,他收拾好行李便准备离开,不想走至城门口之时,忽抬头看见门头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斗大的四个黑字,曰“三湘重镇”。忻越看见这四字,不由想到上学之时先生曾经说过,湖南号称三湘,这湘潭便是其中的中湘,因此叫做三湘重镇。念及至此,他忽觉心中有点异样,可又一时想不出来,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中湘,中湘……”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庙祝先前曾梦到孔圣人手中有半枝香,而这半香不就是中香么?莫不是圣人借此来点化我,让我在中湘找寻父亲?“想到这里,他心中大喜过望,急忙折身回到客栈,接下来数日在城中乡下细细查访,唯恐漏掉一处,可十余日过去,连他脚上的鞋都被磨破了,仍是未有父亲的些许消息。这一来他心里不由有些疑惑,莫非是我误会了神谕不成?思前想后便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湘潭继续北上。不想到得晚间,忽觉头晕乏力茶饭不思,好端端的居然得起病来,待得第二日病情加重,几乎难以起身。忻越在此举目无亲,只得强撑病体,来到药堂找了个郎中开了付药方,拣了几付药便欲回到客栈熬制。不想一日水米未进,兼之体困神乏,还未回到客栈便觉体力不支难以行走,只得在街角倚着墙边缓缓坐下,想要休息片刻。才坐下不多时,忽见一个灰衣老者缓缓走至他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孺子气色灰败,恐不久将死。“ 忻越抬头望去,却见面前老者五旬上下,衣着普通面目慈祥,须发皆已发白,可听这口音却是滇音,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他心中大奇,问老者道:”老丈与我素不相识,不知此言何出?“老者道:”老夫平时最善观人气相,往往颇有灵验,今见你面色发暗相容枯槁,故有此言。若你能听老夫教导,则不仅能避祸免灾,且有喜庆之事,否则就此别过,两不相扰。“忻越天资聪颖,机智伶俐,耳听老者所言,心中知其必然有异,当即勉力从地下站起,对老者深深作个揖道:”还望老丈明示。“老者抚须笑道:”孺子可教也。老夫先问你,你到此地所为何事?“忻越不敢隐瞒,当即便将寻父之事如实告知。老者听罢不由惊道:”这真是天缘巧合啊。令尊十余年前也卒于此,此事唯有老夫一人知而已。“忻越耳听此言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即面色惨白手足发软,半响才问老者道:”难道我父已不在人世了?“老者叹口气道:”老夫本是滇南人氏,与令尊曾有一面之缘。当年令尊行至湘潭,积劳成疾一病不起,终至油尽灯枯命陨他乡,真是可悲可叹啊。“忻越听罢不禁悲痛万分,再也忍受不住,当即放声大哭起来。 老者劝阻他道:”令尊虽然死了十余年,但是一直还未下葬,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当年他去世的时候,官府用一口薄棺将他暂且停放在城南三里山下的土地庙中,你此刻可速速前去,与庙祝商议买一块地将他入土为安才是。待此事毕后,不要忘了老夫所言,只须向山西行五里,见树丛中有间茅屋,门口挂着苇帘,那就是老夫的寒舍。到时老夫自当恭候,必将有教于你,切记,切记。“言毕便转身蹒跚而去。忻越此时满心惊惶,一时也忘了身上有病,当即出城南行,果见一座低矮山陵,又向当地村民打听,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土地祠。那庙祝肥头大耳小眼薄唇,倒是一副精明的模样,待问清缘由,知忻越是来寻父,便将他带到殿脚廊下,果见一付棺厝停在那里。忻越急急两步走至近前,见有朱书题于棺头:云南太学生王君道奇之柩。忻越悲恸万分,大叫一声几欲晕绝,伏在棺上痛哭良久方才稍稍神定。那庙祝在旁不住劝慰道:”公子莫要悲切,眼前之际当是为令尊选个风水宝地早日下葬才是,也不枉了公子的一片孝心。“忻越听他所言甚是,挥袖便抹去泪水与之商议。不想那庙祝本是个刻薄贪婪之人,见忻越年少,又欺他人生地疏,故狮子开口大加刁难,欲多方鱼肉索要厚资。忻越不得已将自己身边所有的银两都给了他,庙祝犹觉不足,无奈之下忻越只得将被服衣物也尽数抵给了他,庙祝这才同意让他在庙后找了一块丈余空地将父亲安葬了? 待诸事完毕,他只觉力尽筋疲头晕眼花,忽想起那老者之言,想起还未致谢,于是便顺山脚西行,果在五里外的树丛中看见一间茅舍,门悬苇帘周围竹篱。忻越来到屋前正欲敲门,却见老者已拄杖而出,一见忻越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不由蹙眉叹道:”不意孺子一寒至此。“忻越泣拜道:”幼子流落,举目无亲,唯独老丈怜悯,援手相助,父骨得葬,全系出于您的深恩厚德。“老者将他扶起,赞许道:”你虽年少,却懂孝道,将来必是能成正道之人。若能听老夫教诲,则必有好处,只恐你信念不坚啊。“忻越听罢心中暗道:”此际我身染重疾分文皆无,进退失据无可奈何,不如姑且相从于他,待将来有了转机,再将父骨迁回家乡不迟。“于是又向老者拜道:”父亲病亡母亲年老,且自身漂泊居无定所,我的信念又怎么能不坚定呢?“老者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可以授教了。“说毕便将他带进屋内,先让他吃了碗素面,接着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他自上至下打量再三。忻越心中正疑惑不解,即听老者道:”你今日能遇见老夫,可算是有缘,这本是喜庆之事。只是老夫相你之面,终觉你志念不坚,只怕最后会给你带来祸患,如此喜事反而会为丧事,所谓乐极生悲,奈何?“忻越闻听心中大是不服,道:”老丈为何如此看轻?我姑且一试,若是不胜,甘愿被您驱逐。“老者道:”若试之不胜,则身命难保,如何再能驱逐?你可要三思,万万不能后悔。“忻越正色道:”志如坚石,誓不后悔。“老者听罢缓缓点头,满面赞赏之色。 此时窗外金乌西沉夜色初起,老者命忻越随自己一起出门,带他来到屋后一个土窟中,只见窟中黝黑,正中有一蒲团。老者让忻越盘腿坐于上,道:”古往今来,皆如一丘之貉,唯有道者方能不朽。若耕田不除草,就会让野草占据田间,庄稼到了秋天不收获,则只好喂了鸟兽。你当明此事理,以此为志专心参禅,明日老夫当来看你。“忻越受教顿首而拜,老者抚须微笑不住点头,转身便离去了。忻越耳闻老者脚步声远去,即沉心息虑学坐苦禅。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渐入佳境,自觉心灵空明淡泊明静。又坐了良久,感到昏昏噩噩神思恍惚,不由将双眼微微睁开,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旷野之中,头顶月色昏暗难辨东西,举目四顾一片苍茫,实不知身在何处。正在惶恐间,忽见一人牵马迎面而来,此人衣着素丝,头裹红巾,面容削瘦满面虬须,唯独双眼大如灯炬,身旁骏马毛白如雪,甚是俊逸。 ...
炎炎夏日,赤地千里。鲁豫交界山道上,一个行色匆匆的汉子正冒着酷暑赶路。这汉子约莫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高鼻阔嘴,一身灰色旧袍微有破败,面上颇有风霜之色。时当崇祯皇帝即位不久,全国南北二十余省便相继发生旱灾,禾草皆枯庄稼绝收,人多饥死饿殍载道,史称“崇祯大旱”。这赶路汉子姓徐名灏,本是天津卫近郊人氏,自幼读书却屡试不第,十六岁时父母染疾先后故去,只留他孤身一人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不想近来逢此天灾,田中所种尽数枯死,附近村民十去九空,连自家佃户也出去逃荒去了。眼看家中存粮将尽衣食无着,情急之下忽想起有一远房亲戚在济宁府做小吏,或许可以找他周济一下,于是咬牙将家中值钱之物卖尽当作路费,到济宁去投靠亲戚。这一路他起早贪黑餐风露宿,历经跋涉终于走至鲁豫交界,这一日正逢骄阳似火酷暑难当,阵阵热浪滚滚而来,不到中午他已是汗湿衣襟唇干舌燥,急欲找一个阴凉之处休息片刻。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前方道旁恰好有一座寺庙,不由心中暗暗欣喜,想着能进去讨碗水喝,不料待他来到庙前一看,只见山门破败墙坍瓦落,居然是座荒弃的寺庙。 徐灏见状心中大感失望,向四周望去见庙前台阶树荫下甚是凉快,便坐在那里倚着树干小憩片刻。他用袖口抹去额头的汗水,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摇摇,见所余已经无几,也不敢多喝,只小口饮了数口略消焦渴之意。待疲乏稍解,他起身进入寺中,想看看有没有水源。这寺庙也不知是何时而建何时被弃,庙中杂草丛生几可及腰,大殿佛像残破不堪只余半截身子,在像前还有一口千斤巨钟倒扣于地,钟面灰尘足有寸厚。徐灏也无暇细看,只在殿前后仔细搜寻,果然在茅草中找到一口古井,只是这井中之水早已枯干,底下全是黑色的烂泥。徐灏心中大为失望,正欲转身出去,不想右腿刚迈出一步,忽听有人大声呼道:“徐灏救我!”声音沉闷古怪,在庙中回荡良久,虽说他素来胆大,还是被出其不意的吓了一跳。待徐灏定下神来,回头小心查看,却见这庙中空空荡荡,并无半分人影。他犹豫再三,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刚才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果然有人在呼救。思虑再三,终觉忐忑难安,认为这庙中恐有古怪,自己还是速速远离才是。不料正欲出庙门,又听身后一人连续呼道:“徐灏救我!徐灏救我!徐灏救我!”徐灏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回头循声望去,却听这声音似乎出自于殿上的巨钟之内,故而声音甚为沉闷。 徐灏心中骇异万分,当即小心翼翼的来到钟前,却见钟面铜锈斑斑,凸凹不平,除了体型巨大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异常。他在钟外聆听片刻,却听钟内一言不发,只得壮起胆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钟内?难道是妖怪不成?”片刻之后,即听钟内一人瓮声道:“即蒙您相问,不敢不说。黄石公,天下人皆知他是大贤,可他曾经拜上古猿公为师学习剑法,这件事世间就鲜有人知了,而我即是猿公的后裔,当年因为修习剑术的时候不小心误伤良善,故此遭到天帝的责罚,被囚禁在此钟内已经上百年了。如今罚期已满,命中应由您将我放出,所以才向您呼救。”徐灏听罢心中更觉惊讶,半响方道:“听你之所言却不知真假,若是放了你,你又来害我可如何是好?”钟内人又道:“我非妖魔之流,断不会相害于人,您千万不要多虑,再说若是我得脱囹圄,出来之后必有厚谢!”徐灏听得此言心中不由大动,可看这钟身沉重约有千斤,自己无论如何也搬它不动,于是又问道:“即是如此,我放你便是。只是我乃一介凡人,身无千钧之力,这铜钟如此沉重,我不能动其分毫。”钟内人道:“这事无须担心。您只需捡一块石头,将钟面的十二个篆文尽数磨掉就可以了。” 徐灏将钟仔细端详片刻,却未见到一个篆文,正待相问,又听钟内人道:“那篆文即是钟面凸起之处,只需将灰尘擦掉即能看见。何况天长日久早已锈蚀,若是用砖石打磨,不消片刻便能磨尽。”徐灏听罢依言为之,伸手将凸起之处浮灰拂去,果见十二个篆字绕钟面一圈,字形古朴莫能辨识。徐灏又俯身在草丛中找了一块拳头般大小棱角尖锐的石头,用来刮钟面的篆文,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果然将那些篆字都刮了个干净。此时那钟内人喜道:“有劳先生,可以了。”徐灏问道:“如此你便可以出来了么?”钟内人道:“不然,还请先生速速离去,退到半里之外方可,否则对您必有大害!”徐灏闻言大惊,心道方才你不是说出来不会相害,现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莫非是骗我不成?耳听钟内人不住催促,毕竟不敢久留,当即从寺庙中快步疾出,一路小跑前行半里许,方才敢转身回头看去,却见寺庙上空黑云漫布飞沙走石,犹如狂风暴雨前夕之景象,而自己头顶却是阳光耀眼万里无云,实在是咄咄怪事。正在惊骇间忽听一声惊雷响若山崩,随即便见一头身形巨大的白猿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瞬间即不见了。徐灏只看的是目瞪口呆拙舌不下,半响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有些惧意,他无心逗留急忙沿路前行,好在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小集镇,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坐在房中回想起方才之事,兀自后怕不已。 到了晚间二更刚过,明月当空天街夜静,徐灏倚靠在床头正自无聊,忽听得有人在轻敲房门。他将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位相貌俊雅的少年书生,一袭白衣片尘不染,一见他便毕恭毕敬弯腰谢道:“我即是白日巨钟里的囚犯,今晚专程来感谢恩公的大德。”徐灏闻言又惊又喜,知是白猿前来报恩,急忙将他请入房内,口中连称“不敢,不敢”。这少年整整衣袖从容入内,对徐灏道:“今日蒙恩公援手,我才得脱离苦厄,天帝已经赦免的我的过失,仍旧恢复了我的仙籍,您的厚德可谓没齿难忘。今晚适逢我值守,于是便从天宫书院中窃得天书三卷,每卷所载各有奥妙皆不相同,以此作为给您的回报。只是这三卷天书必须在天亮前交还回去,若被发现我罪责难逃,因此请您在这三卷中任意选择一卷连夜抄录下来,待天将亮时我再来取回。”言毕从袖中拿出三卷书籍放在桌几上,对徐灏拱一拱手,纵身一跃飞出窗口,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徐灏站在窗前愕然不已,回头见桌上三卷书籍,心中不由惊喜万分,急忙将其放在烛下逐一翻阅起来,只见第一卷天书所载有如《论语》、《孝经》之类,与他所读儒家百文殊无异处,心中不禁大为扫兴,将其扔在一旁又去看第二卷,却见这一卷上所书有如《阴符经》,《淮南子》之流,更是有些失望,暗道:“此书平淡无奇,不足为习。”随手又去翻阅剩下的一卷,这一看却是眼前大亮,原来此卷所述皆为术数,或呼风唤雨,或撒豆成兵,更有吐火吞刀,隔空取物等等不一而足。徐灏大喜过望手舞足蹈,叫道:“我所求者,正在于此。”当即研墨摊纸,埋头苦抄,唯恐漏掉一句。不知不觉间窗外鸡鸣声起,恰在此时徐灏已将这卷天书全部抄录完毕,放下笔刚伸了个懒腰,却见白光一闪,那少年已立于房中。徐灏急忙站起作揖为谢,少年一眼瞥见他所抄录的天书,面上稍有惊讶之色,叹口气道:“我所盗取的三卷天书,第一卷习之可具帝王之略,第二卷习之能成将相之才,唯第三卷只是些遮人眼目的术数罢了,若是用其得法尚能修得善业,若是用其不善的话,恐有杀身之祸,您为什么非要选这一卷呢?”言毕摇头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徐灏却丝毫不以为意,将三本天书交还给少年,少年纳入袖中道:“看来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里尚有百两纹银,赠给您作为路上的盘缠,还望您以后能收心敛性,积德为善才是。”随即又取出一百两纹银放在桌上。徐灏正待答谢,却见眼前一道白光破窗而出,待追至窗前那少年早已不见了。徐灏转身看着桌上白晃晃的银子,心中暗暗盘算道:“既有这百两纹银,足够我三年吃用,何必再去济宁寄人篱下受人施舍?”主意打定即收拾行囊踏上归程,一路上潜心修习孜孜不倦,兼之盘缠充足衣食无缺,与来时的落魄穷窘之状判若两人。待长途跋涉回到家中,这书上的经文符咒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徐灏偶有小试无不灵验,不由大为欢喜,平日更加勤学苦练,终将书中各种法术尽皆学会。他日日在家中练习,或能揽月于怀,或能捏雷在掌,占卜算卦无不灵验。不想一日在院外做法之时偶被村邻看见,当即惊为仙人四处奔走相告,一来二去方圆数十里人人皆知,上门求仙问卜的不计其数,人称“徐真君”。 后来城中的富户巨贾也纷纷耳闻,便趁酒宴之时重金邀请他去府上变法助酒为乐。徐灏初来尚能推脱,只是时间长了难免贪图酬金丰厚,于是也乐此不疲,故而不到两年家中暴富,不仅买了数十亩田地,还起了高楼娶了妻妾,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不想这年夏天天津卫又逢大旱,连着数十日滴雨未落,江湖干涸土地龟裂,眼看庄稼又将是颗粒无收。当地府令倒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为此事只忧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正在心急如焚无可奈何之际,忽有左右告知了徐灏之事,言道他法术如神能征风召雨,或可请他前来做法缓解旱情。府令一听在自己辖地还有如此神人,不禁大喜过望,急忙命人前去相请。徐灏闻得父母官相召不敢怠慢,随来人到府衙拜见府令。府令当即命他速速做法求雨,徐灏听罢对府令拱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的法术只是些障眼术而已,仅为茶余饭后消遣之乐,当不得真。再说世上万物皆有定数,各地旱涝皆为天命,恐实难强求。”府令听罢大怒,以为他诡言推脱,当即训斥他道:“如今天下大旱,庄稼眼看即要颗粒无收,你自幼读圣贤书,当知以天下苍生为念,身怀百姓疾苦。现今不住推辞,莫不是嫌本官没有给钱么?实话告诉你,若能求得大雨,本官重重有赏。” 徐灏一听不敢再争辩,只得在府衙院中空地结草为坛,自己披发执剑,口中念念有词,双目圆睁凝视头顶烈日,连一眨也不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忽见一片薄薄的乌云自西而来,将烈日遮住,随即天空落起小雨来。府令及一干人等见状大喜,口中纷纷赞道:“徐真君真乃神人啊。”只是好景不长,未及半个时辰这小雨便停住了,头顶乌云随风散去,露出阳光分外耀眼。府令愕然半响方道:“只这点雨水,路面还未打湿,如何能解得大旱?只无异于车水杯薪罢了。”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满面失望之色。徐灏走下神坛,未及言语,忽听堂下一名小吏阴阳怪气道:“早就听说徐真君法术如神,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怕是徒有虚名之辈吧。”徐灏正待张口向府令解释,猝闻此言不由大怒,抬头又见府令摇头叹气不已,显是深以为然,更是难捺心头之火,当即道:“方才在下怕有犯天谴,故只敢用微雨咒。如今即蒙大人见疑,在下不敢不尽全力,只是若要消除旱情,必要用暴雨咒不可,唯独此符咒必要登顶浮屠方可施术,因此在下还需借助万寿寺的七层佛塔,望大人应允。”府令听罢大喜,当即道:“此事甚易。本官这就吩咐下去,让寺僧清扫整洁,供真君做法。”言毕便命人去通知寺庙僧众准备,待一行人来到万寿寺塔下,诸事果然已布置妥当。 徐灏对众人道:“你们只需在塔下远观,我当一人独上,稍后风雨必从东南而来。”说完便仗剑独自上了塔,每到一层即从袖中摸出一纸黄符,将东南西北四角尽皆封上。如此一直蹬到七层塔顶,方披头散发念起咒语来。少顷只见一阵狂风自西北骤起,瞬间遮天蔽日向佛塔滚滚而来,府令等人奇道:“方才真君说风雨会来,此刻一见果然无谬。只是说好从东南来,现今如何会变作西北?真是奇哉怪也。”这塔下诸人正在疑惑,却不料徐灏在塔顶也面色大变,俯身对众人大呼道:“风雨自西北来,恐大不吉利,诸君应速速远离!”连呼数声塔下众人才勉强听见,此时那股大风已卷至近前,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声势甚是骇人,更有数道闪电围绕塔顶不住翻飞回旋。塔下诸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簇拥着府令奔至十余丈外的大殿中,站在屋檐下屏息静观。 徐灏在塔顶双股战栗面无人色,心知这定是他妄用法术亵渎天道,以致有此杀身之祸,眼见闪电离自己身边越来越近,有心想跑只觉双腿发软难动分毫,唯有闭目等死而已。瞬间霹雳声轰然大作,将塔下诸人震得几欲跌倒,随即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府令欣喜若狂,急忙命人上去将徐灏请下来,欲要重重打赏他。不想那人上塔不久即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满面惊惶之色叫道:“不好了,徐真君死了!”诸人闻听大惊,待他到近前细细询问一番,方知徐灏已经全身焦黑倒毙在佛塔顶上了。府令唏嘘良久,命人待雨停后将徐灏的尸体抬下来厚葬。不料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三天才停下来,江湖沟壑尽皆下满,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到了徐灏下葬的那天,忽有一个白衣少年来到他墓前痛哭道:“恩公本无修习之真,却妄习亵天之术,终至神怒遭到天谴,这都是我的罪过啊。”众人都不识得此人,正待上前询问,却见他站起身来振臂长啸三声,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猿飞入天际不见了。 ...
山花烂漫,春风醉人,正是三月好风光。河北燕南古道上,两匹骏马由北向南缓缓而来。马上二人一着青衫,一着灰袍,皆是满面风尘之色。那青衫客年约三旬,相貌清秀,只是神情有些落寞,而那灰袍人却是个浓眉大眼身材健硕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背后还背着一个行囊,骑在马上不住东张西望,似乎对山中的一切倍觉新鲜。行不多时,忽见路旁草丛中窜出一只兔子,停在路中将二人好奇打量一番,瞬间又窜进密林中不知所踪了。灰袍少年指着兔子兴奋的手舞足蹈,口中大叫道:“先生,快看,快看,兔子,兔子。”那青衫人只淡淡瞄了一眼,面上并无半分惊讶之色。灰袍少年甚觉无趣,道:“先生,这一路走来山清水秀风光甚美,您却为何总是视若无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青衫人不意少年忽有此问,怔了一下方道:“石头,想不到你这粗野小子还有赏山玩水的雅兴,那是比我强多了。”言毕微微一笑。被称作石头的少年脸上一红,道:“先生,您学问深厚,我却是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哪能和您相比。”青衫人抬头看看夕阳,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只是生逢乱世,纵是学富五车又有何用。”停了一停又道:“况且你只知这山水优美风光如画,却不知前途险恶人心难测。罢了罢了,我却宁可象你一样做个山野匹夫,早出晚归荷锄务农,比这读书赶考却是快活多了。”说毕哈哈一笑,纵马疾驰。灰袍少年在后叫道:“先生,您又取笑我了。”口中说着,将马腹轻轻一踢,急急向前赶去。 原来这青衫客姓韩名俊,陕西韩城人氏,自幼业儒,勤学不辍,天启五年,恰逢全国会试,因此上京赶考,原指望能搏个功名,不料朝廷奸佞当道吏治腐败,韩俊又未去四处打点,纵有满腹才华仍是名落孙山,郁郁之下便即打道回府。而那少年则是他的家仆,天资愚钝大字不识,和他的名字石头确有几分相似,倒是有把气力,此次韩俊带他出来,一则是路上有人照应,二来世道不太平,两人结伴也能壮个胆。主仆二人早起便行,日暮而宿,行了七八日方才到燕南。石头第一次出远门,自是看什么都新鲜,而韩俊却是闷闷不乐,忧心忡忡。这一日主仆二人天未大亮就上了路,眼见夕阳在山,路旁却是崇山峻岭稀有人烟,况且时当乱世,流民四起田地荒芜,别说客栈,就连个投宿的农家都未见到。二人在山中奔得片刻,依旧是一无所见,韩俊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寻思道莫非晚上我二人要露宿荒野不成,若果真如此,这山中才狼虎豹甚多,可如何是好?正茫然间,忽听远处隐约一阵犬吠声传来,韩俊闻听心中大喜,转身对石头道:“有犬声必有人家,看来今晚你我二人可免于露宿之苦了。”随即侧耳仔细聆听,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从前边山林中传出来的,于是便循声而往。不多时忽见路旁一条斜径弯弯曲曲通向密林深处,石头满面喜色,拍手叫道:“先生,看来这林中必有农户。”韩俊点点头,口中轻喝勒转马头沿着小径缓缓前行。 走了里许已是黄昏时分,忽听溪水淙淙清脆悦耳,韩俊不由精神大振,不住催促马匹前行,不到半里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只见一座院落青砖碧瓦背山而居,前面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倒挂山涧。院落门前种着两颗枝繁叶茂的槐树,周围柳枝绵密垂落于地,再看墙头杏子累累鲜黄欲落,却和关中景象倒有几分相似,令韩俊蓦然起了一股思乡之情。他翻身下马走至近前,正欲伸手叩门,忽闻院中犬吠大作,随即门扉轻启,即见一名年约六旬的老翁走了出来,将二人打量一番道:“两位客人是从哪里来的?所到敝处又为何事?”韩俊见这老翁鸡皮鹤颜慈眉善目,当即作礼道:“在下本是秦地一书生,日间赶路误了时辰,不得已寻求一落脚之地,还望老丈海涵。”老翁耳朵似乎有些背,韩俊连着说了三次才听清,笑道:“虽说此间主人热情好客,只是敝舍简陋狭窄,怕是容不下二位啊。”韩俊心道此时月挂树梢天色昏暗,若是错过前面更有何处可栖?急道:“我二人只求席地而居,一晚即可,绝不敢多有打扰。”老瓮踌躇再三方道:“如此待老夫先去禀报女主人再说。”说毕转身回门里去了。韩俊这才知道此地主人竟是位妇人,只好与石头二人站在门外等候。 这老者去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对二人道:“主人请两位客人进去。”韩俊与石头大喜,急忙牵着马匹随老者入门,老者让石头将两匹马系在院中树上,对韩俊笑道:“院中只有一间小客房能容纳一位客人,余下一位只能宿于柴房,不知您二人哪位住客房,哪位住柴房?”韩俊还未发话,石头已道:“我这一身粗皮厚肉,自小睡柴房惯了,我家先生自是睡客房了。”老者道:“如此甚好。”让石头先在院中等着,自己将韩俊带到东边一间矮屋,做个手势道:“此即客房,先生请进。”韩俊伸手将门推开,见屋内果然狭窄,除了一床一几,再无其他的家具,收拾得倒是颇为整洁。老者笑道:“暮夜仓促,市集甚远,不及备下酒宴为贵客洗尘,还请见谅。”韩俊急忙谢道:“岂敢岂敢,能有一席之地在下已是感激万分,何能奢想。”老者略一回礼告辞而去,带着石头往院西去了。韩俊回身将门关好,坐在床上休息片刻,只觉腹中饥肠辘辘,正欲将干粮拿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两个馒头中午已经吃完了,余下的还都在石头的行囊中装着。他刚起身想去找石头要干粮,忽听隔壁有人道:“赵家小妮子今晚怎么还不来,累我等了一晚。”语音清脆绵软,似乎是个女子所言。 韩俊心中一怔,不由停下了脚步,随即又听院外一女子娇笑道:“姐姐又不是奴家,怎知奴家就不会来?”随即门扉响动,脚步声起。韩俊上前一步,从门缝中看去,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红杉女子推门而入,月光下一张面庞清秀靓丽明艳照人,腰肢微摆莲步轻移,径直入了和自己相邻的房间。耳听隔壁先前说话的那女子笑道:“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红衣女子也笑道:“姐姐家路途甚远,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不知陈家阿姨来了没?”先前那女子道:“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岂有不来之理?只是我家恰好有贵客,待会想将他也请来,就怕你们害羞不肯。”红衣女子嗔道:“姐姐才不知羞,欲将路人做人情,妹妹可是大家风范,岂能是村野乡姑所能比的?”言毕格格娇笑不已。韩俊闻听心中不由一动,那女子口中之言的贵客莫不是自己?正猜测间又听敲门声起,一人在院外叫道:“老身忙碌多时,总算将酒菜备好带来,你们二人还不出来,难道非要老身去请不成?”语音粗哑,似乎是一老妇。隔壁女子呼道:“陈姨休要啰嗦,我们这就来了。”语音将落,听得隔壁房门“吱呀”一声,随即脚步纷沓逐渐出了院门,又听院外寒暄声起娇笑连连,渐行渐远不复相闻了。 韩俊心中大奇,暗道:想来这家女主今晚有宴请,却不知是请的何人,方才听她言中之意,似乎有相请自己之意,只是时近二更,却不知她们去了何处,莫非此处还有桃源之地?此时腹中空空,也顾不得许多,正准备出门去寻石头,忽听一人在院中叫道:“先生,先生”。韩俊出门一看,正是石头。原来石头记起干粮尚在自己这里,于是急忙赶来送给韩俊,只是走到院中记不住哪间是他住的,情急之下便呼了起来。韩俊大喜,急忙让他进来,两人半个馒头刚下肚,就听房门轻敲,随即一人道:“不知客人睡了吗?”韩俊将门打开,见门外站着的是方才带路的老仆,一见他便道:“我家主母适逢宴客,闻得有高贤在此不胜欢喜,欲请您一聚,不知客人可方便?”韩俊早已料到他的来意,心中略喜,想着反正也无甚么事情,何况刚才那红衣女子容貌绝佳,至今仍念念不忘,盼能再次一睹芳容,如今有这样的好事岂有不应之理?便道:“外乡孤客能有一席之地,全杖你家主母好客相顾,在下正想面谢。如此有劳老丈了。”那老翁做个请的手势,打着灯笼在前带路,韩俊回头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石头笑道:“小子,还不跟我一起去,那馒头很好吃么?”石头放下剩余的一小半馒头,犹自恋恋不舍道:“我还没吃饱呢。”韩俊摇头苦笑不住催促,石头这才起身跟上。 三人出得院门,沿着门前溪旁的小径蜿蜒而上,四周花香浓郁树影阴森,头顶一轮圆月倒映溪中,分外耀眼。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忽听一阵人声笑语隐约传来。至近处方见溪流上游处有一块平坦的巨石,巨石正中有一草亭,亭中坐着三位女子,各着白,红,黄三色绸衣,正围着桌几喧笑。老者上前弯腰禀道:“贵客到了”。语音将落,三位女子便齐齐从亭中出来迎接,当前一位白衣妇人年约四旬,面如满月乌发似墨,对韩俊略一躬身道:“妾姓贾,因为先夫去世,孤居此处已经很长时间了。今天贵客至此真是蓬荜生辉,恰逢陈姨设下薄席相请,妾藉此借花献佛,唐突之处请您见谅。”韩俊心知其为主人,急忙还礼道:“不敢,在下才疏学浅孤处异乡,因为日暮路遥,且畏惧虎豹强人,不得已上门打扰,得蒙收容已是感激万分,此刻再以酒席相待,在下更是愧不敢当。”贾氏道:“先生过谦了。容妾为先生引见。”手指旁边一黄色五彩衣的妇人道:“此是陈姨,今日便是她做东。”韩俊抬眼望去,只见这妇人年龄较白氏更长,约有五十余岁,面白无粉双目炯炯,盯着自己不住打量。韩俊略一躬身为礼,随即白氏又指着红衣女子道:“这小妮子名作紫烟,最是害羞不过。”韩俊方才已见过红衣女子,此刻方知其名,月光下细看,更觉清丽秀雅如画中仙人。 那紫烟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双颊绯红,急忙低下头去。白氏道:“贵客已来,当坐上席。”言毕请韩俊进入亭中,韩俊再三推辞不过,只好坐了首席,白氏其次,紫烟及老妇分坐两旁,石头则和那老翁一起站在亭外。石几上摆着一壶酒,几盘素菜,白氏举起酒壶给韩俊斟酒,道:“此乃槐花所酿,香淡而味浓,请先生品尝。”韩俊举起酒杯,只觉一阵淡淡清香,舌尖未尝,果觉醇馥幽郁,不由一饮而尽。白氏喜笑颜开,急忙将酒斟满,韩俊又是一口饮尽,不多时十数杯酒便下了肚。他平日极少饮酒,故酒量甚浅,今日如此豪饮,不觉醉意已现。那白氏及老妇却不住劝酒,总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再喝下去必要大醉,若是佳人面前丑态毕现那可大是不妥,于是说什么也不再喝了。白氏无奈,对紫烟道:“你这妮子为何一直坐着一言不发,还不速速敬先生一杯?”紫烟似乎有些不愿,无奈那老妇人也在旁不断催促,只得拿起酒壶趋身上前,低首对韩俊道:“小女子敬先生。”美人在前韩俊心慌意乱,急忙将酒囫囵咽下,未及说话,老妇人又不住催促,转眼三杯酒便下了肚,不由头昏眼花醉意渐起,盯着紫烟喃喃道:“卿本佳人,即便繁华都市也难寻,奈何居此偏僻之地?”紫烟面色微变,一双明目顾盼流转,似乎欲言又止。 白氏笑道:“先生莫非醉了?”韩俊道:“非酒醉,实自醉。”白氏眼如弯月,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无歌舞岂非大煞风景。紫烟曲艺双绝,莫若为先生高歌一曲助助酒兴。”紫烟垂首低声道:“即是如此,小女子就献丑了。”随即抖袖站起口歌一曲:白云上空月如钩,马嵬坡前马不前。沟中泉清水见底,古槐枯尽雨飘零。语音曼妙凄凉婉转,一曲歌毕余音袅袅。韩俊拍手大赞道:“佳曲!佳曲啊。”紫烟淡淡道:“先生见笑了。”韩俊夸赞完毕,忽眉头微皱,问道:“只是在下听姑娘曲意有些凄凉,阴气太重,却不知是为何?”紫烟听罢垂首掩面默然无语,却听白氏微怒道:“这妮子奈何败人雅兴,着实可恼。”那老妇也在旁喋喋不休埋怨紫烟。韩俊不想随意一问居然让紫烟受到责怪,心中不由有些歉然,眼看三更已过,急忙起身告辞道:“在下承蒙款待,不胜感激,唯不胜酒力,欲先行告退。”白氏道:“即是如此,妾等不敢强留,先生请便。”当下命老翁将韩俊二人带回,临走之际又将剩余的酒菜赏给了石头,石头肚中尚未吃饱,自是喜出望外精神倍增。三人沿山路缓缓而下,行不多时,忽听山间歌声又起,听声音正是紫烟,唱的仍是方才的那首曲子。韩俊回头望去,远远见石上一个曼妙的身姿月下独立倍觉孤寂,而白氏与那老妇却不知到哪去了。韩俊心中惆怅,又聆听片刻,忽悚然而惊,一头冷汗涔涔而下,七分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原来方才他酒酣之时,只觉此曲幽怨婉转,甚是凄凉,此时再听词义,猛然发觉这四句词每一句都隐有鬼意,端得是诡异万分,因此心中大惊惶恐不已。耳听歌声越来越小渐至不可闻,抬头看时已到小院门前。老者对二人道:“两位请便,老朽去去就回。”言毕转身沿来路而去。石头带着残汤剩羹回了柴房,韩俊在屋中却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一时又想不明白。此时离天亮尚早,欲要赶路夜色苍茫,可若要留宿,总觉此地主人行踪诡异,难以心安。无奈之下便暂且和衣而眠,待天一大亮便即离开。正在此时忽听有人伸手在窗纸上弹了三下,接着就听窗外一女子小声道:“先生还未睡吗?”韩俊大惊,急忙将门打开,却见红影闪动一人飘进屋内,正是方才那唱歌的女子紫烟。韩俊惊愕不已,问她道:“不知小姐深夜至此有何事?”紫烟满面焦急之色道:“先生不要多问,赶紧和妾一起离开这里。”韩俊闻听莫名其妙,正待又问,女子急道:“若非妾在,这里就是您的葬身之所。此时情势危急,来不及向您解释,欲要活命就请速速跟妾一起离开。”韩俊思绪纷乱,愕然道:“昏天黑地要去何处?待我将石头叫来一起离开。”紫烟顿足道:“方才妾刚看过,您那小仆喝了些酒早已沉睡不醒,若要叫他,恐您这条命就不保了,眼前之势,唯有先逃出生天,再做他图。”言毕推开房门拉着韩俊就奔了出去。 韩俊只觉脚步轻浮风声阵阵,头顶乌云遮月四周昏暗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难辨东西,似乎飘在半空御风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一棵枝干虬曲苍劲的古槐迎风而立,紫烟带着韩俊落在树下,对他道:“此地即是妾家,可以稍作歇息。若是妖物前来,妾自有抵御之术。”韩俊汗流浃背,喘息半响方道:“外乡人心中惴惴,实不知何事,愿小姐明示。”紫烟道:“先生有所不知,那白氏祖居于此,实是一千年鼠精,而那老仆是一刺猬精,陈姨则是一只野稚精,三妖物在此修行多年,狼狈为奸,专伏地底吸人脑髓,附近新葬之尸骨受其荼毒不知几何。若能吸食生人脑髓,精华则胜于死者十数辈,此次先生自投罗网,故欲借酒宴灌醉先生,饱其口腹之欲。妾与先生同席,感先生之高才,不忍见您肝脑涂地,故以歌示意,先生才未曾大醉,总算不枉妾的一番心意。”韩俊且惊且疑,又问道:“即是如此,妖物何不一见我二人面便即下手,非要待酒醉之后方才加害?”紫烟道:“先生可知生人头顶有一柱阳气,妖物平时不敢近,唯独酒醉酣睡之时神志不清,阳气细微难辨,如此他们方才能近身,故此设下筵席命妾以色相诱不住劝酒,他们才有可乘之机。”这一席话将韩俊听得头上冷汗粒粒滚下,愣怔半响又问道:“然则小姐又是何人?”紫烟道:“实不相瞒,妾姓赵,乃官宦之女,病殁葬于此处。因生前信佛日夜诵读《金刚经》,死后便以经文为殉葬,故妖物不敢相欺,又结为姐妹。”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冀东抚宁何家庄村口槐树下的一间小屋中,灯火忽明忽暗,同时还伴着一阵淡淡的烟香气。透过窗棂,只见一青衫中年人正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杆铜烟枪,正自眯着双眼吞云吐雾。不多时一管烟便抽完,那青衫人似乎意犹未尽,慢腾腾从床上坐起,从床头木柜中取出一个黑沉沉的烟丸,小心的放在烟锅中,掏出火石引燃,随即含在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烟雾徐徐吐出,一边哼着小曲道:“万里愁容今日散,床前尽是米囊花。”满脸的惬意之色。这米囊花即是罂粟花,早在六朝时便传入中国,到明末仍是稀有佳花名木,直至到了清乾隆年间,方才将鸦片汁液煮熟,滤掉残渣与烟草混合成丸,放入烟枪中吸食。这种方法逐渐流传开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田农,沉迷于此道的皆不在少数。而这青衫人姓徐名松村,乃是本地一个乡儒,虽只是个穷酸秀才,腹中倒也有些墨水,平时即在家中办了一个私塾,藉此糊口。一月前他去城中会友,路经烟馆一时好奇,被门口的伙计拉了进去,不想就此便入了道,将大部积蓄都买了烟丸,每日下学之后便躺在床上吸食鸦片烟,只觉昏昏欲仙烦恼皆无,逐渐迷于鸦片,依赖成瘾不能自拔。 今日照例他要吸食两锅烟丸,不想第二锅烟刚点上,忽觉腹中一阵绞痛,他心道怕是下午吃的陈粥馊了,当下急忙将烟杆放在床头烟盘中,穿上鞋子去了茅房。过了片刻,他一身轻松的回来,不想推门一看,只见屋中烟雾缭绕,几难张目。徐如松诧异万分,急忙挥挥手将烟驱散,却见床头烟枪虽仍在原处,那烟锅却一明一暗,烟尾随之青烟袅袅,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吸食一般,情状甚是诡异。他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莫非我见鬼了不成?”寻思片刻,隧壮起胆子望空中作个揖道:“倘若有幽魂亦嗜好此味,不妨来尝尝。在下也并非吝啬之徒,何必要作此惊怪之事?”语音将落,便见烟锅火苗骤起,不消片刻便将烟丸烧尽了。徐若松暗想:“莫非果如我所料,这是个烟鬼不成?”轻咳一声又道:“即是同道,必是好友,何不露出真身秉烛夜谈,也足以解忧去烦。”这番话说毕,徐若松便坐在床头静观其变,可等了半饷也未见有何异常,待室内烟雾渐散,他正欲吹熄蜡烛上床安睡,可抬头间忽见墙角似立有一人,只是烛光昏暗看不甚清。 徐若松心中正自骇异,那人影一晃已到了床前。待他抬眼看去,却见面前是个二十余岁面目黝黑的年轻儒生,骨瘦如材衣衫褴褛,看起来一副落魄的模样。只见这儒士作个揖笑道:“君乃诚朴之人,在下虽是鬼类也不敢欺。实不相瞒,在下姓苟,单名一个研字,河南燕都人氏。生前虽是个读书人,却酷嗜烟丸,家父为此屡屡责罚却无济于事,最终因此郁郁而没。待得服丧期满,亲朋好友便力劝我应试童子科,不料我路经烟馆时烟瘾大起进去吸烟,及至应试之日却误了时辰,无奈只好留在烟馆,直至银子花尽才被赶了出来。我实在无颜回家,便一路乞讨向北而行,一晚偶宿荒郊,烟瘾发作疲困不堪,睡觉之时竟然命丧饿狼口下。待稀里糊涂到了地府才知家父已做了六路司吏总管,因对我的恶习深恶痛绝,便将我囚禁于幽室,每日烦闷苦不堪言。本月地府恰逢科考选举有才能之士,家父这才放我出来,命我前去应试,今夜途径宝居,忽闻烟气飞空,不觉喉中奇痒难忍,故此才来相扰,还请您不要见怪。”待他这番话说毕,徐若松惊惧这才梢解,见他似无恶意,便请他坐了,又问他道:“不知您的考期所在何日?”苟研道:“今日丑时入场,明日午时出场。”徐若松闻听惊道:“那很快便到了时辰,您为何还不走?”苟研嬉笑乞求道:“再请您给我一个烟丸,待我抽毕再上路也不迟。”徐若松摇摇头道:“你的烟瘾也未免太大了。”看他一副可怜模样,心中实不忍拒绝,便拿出一个烟丸点上,只见火星忽明忽暗,不多时便被苟研吸尽了。徐若松见子时已过,急对他道:“丑时转眼便到,你尚且还要流连于此么?”苟研伸个懒腰不慌不忙道:“实话告诉您,我生平酷爱此道,每吸一口便觉腋下生风骨节酥软,久之梦境迷离万念俱无,即便是玉皇宝座也不屑去坐,况且是这冥府中的小吏?此刻连冥王也比我不如,还需要去么!” 徐如松本是读书人,对功名看得颇重,只是数次应试皆名落孙山,不得已才做了私塾先生,可心中实是不甘,此时闻听苟研之语,心中不由微怒,心道如此好的机会,却被你白白浪费,真是可惜至极,于是正色道:“烟丸并非不可品尝之物,世上文人墨客,浅尝辄止,用以陶悦性情,有何不可?只是若因此败家丧产,寡廉鲜耻却是万万不可为。”苟研听罢摆摆手道:“兄台所言差矣。如我所辈大都应运而生,古人嗜酒而今人嗜烟,这也是顺势而为。若是再过数百年,又不知当世之人所嗜好何物?假如古时有烟丸,恐怕嵇康、阮籍、刘伶等人必然会沉溺于此而忘了酒味,况且嗜酒者能为名士,嗜烟者就不能为名士了吗?”徐若松皱眉摇首道:“嗜好自己的烟已经不是名士了,何况是他人之物呢?”苟研嬉笑道:“毕卓盗酒,不拘小节,古今称颂。我苟研也当与他并驾齐驱。”言毕一脸自得之意。徐若松听罢哭笑不得,只觉这苟研脸皮之厚已无以伦比,眼见说不得理,便只好劝他速速离去。 不料苟研并不愿走,并乞求道:“冥间的法律不比阳间,凡是投考不去的,便要下断足狱。此刻窗外鸡鸣已作,自是误了试期,责罚必不能免,况且家父知道了也不能容。兄台宅心仁厚,还请能许我藏在床下,此后不敢多求,唯每晚您吸烟时让我一口便心满意足了。”徐如松一听大惊,心想如何能在家中养个烟鬼,当即严词拒绝,可苟研却不断乞求,就是不愿离开。正自纠缠不清时,忽听门上钩帘作响,徐若松转头看时,却见进来一个牛首人身手持钢叉的的恶鬼,一见苟研便怒喝道:“找了许久,原来你在此处!”苟研面色惨白双膝发软,噗通一声跪下向着牛首恶鬼叩首道:“牛兄牛兄,还请饶恕我这一回。”牛头鬼道:“我奉大王之命,捉拿应试不到者。大王曾经说过,凡病患及家中事故者皆免,唯独吸烟,赌博,宿娼这三种不能赦免,你还有什么好啰嗦的,快快随我回去受刑。”说毕钢叉一抖便要扑上前来。 苟研大为惊恐,付在地下叩头如捣蒜,道:“牛兄息怒,牛兄息怒。”接着将床头烟盘端至牛头鬼前道:“此烟颇佳,请牛兄尝尝。”牛头鬼闻听怒色稍敛,接过盘子一看,却见烟丸早已燃尽,当即怒道:“你这无耻小贼,既以他人之烟献媚,还出大话诓骗于我,定然不能饶你!”徐若松在旁催促道:“还不速叉!”苟研大急,抢过烟盘将烟灰倒下地下,俯身舔吸几口,仰首对牛头鬼媚笑道:“牛兄试请尝尝,其味胜刍豆十倍不止。”牛头鬼勃然大怒道:“我虽牛首,所食皆是人食之物,你以为我是牲畜么?”说毕手扬钢叉一叉便径直刺入苟研腿骨,只听苟研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徐若松心中不忍,急忙请求不要伤了苟研之命,再看苟研已躺在地下一动不动了。牛头鬼笑道:“无妨无妨,他只是晕了过去,即所谓的斗底风,你取来烟灰放在他鼻下,保准便会醒来。”徐若松听罢依言而为,那苟研果然悠悠醒转了过来,牛头鬼又从怀中拿出一条粗铁链,套在苟研头上将他拉出了房,耳听得哀求声越来越远,渐至遥不可闻。此际天方微亮,徐若松在房中早已了无睡意,前思后想愈惊愈怕,心道我已坠入烟道若长此以往只怕将来和这苟研必是一般下场,念及此处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眼见床头烟枪,当即痛下决心,将烟枪烟丸尽数投进灶中烧为灰烬,自此之后他发奋苦读,直至四十余岁终成进士,一生不敢再近烟丸。 ...
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付煌权还是很清楚的,没办法,谁让收人家好处了,收了好处就得给人家办事儿。不但办,还要办好,还要办成。但是,办成了,也不见得就滴水不漏。自己的行为是什么性质,他自己非常清楚,他这叫徇私枉法、营私舞弊,包庇犯罪!既然知道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包庇呢?还不都是贪婪的欲望给闹的吗? 这不,为了平事儿,自己上穿下跳,东奔西走,提心吊胆地忙了个脚不沾地,总算是把事儿给平了,虽然挨了上司的不少骂。 平完事儿了,付煌权才算明白了,其实这个事儿平的很不划算。收来的钱,经过上下打点后,自己剩下的还不够小三儿一天挥霍的,自己冒这么大风险值吗?他不由得扪心自问。 付煌权驾驶宝马轿刚从省城回来,车跑了好几天,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后,才算看到自己所居住城市的灯光。没日没夜的在高速上行驶,使他身心俱疲,真想马上回到家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他几天几夜。但看到身旁仰靠在副驾座位上睡得很沉的小三儿,一身的疲劳,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马上就快进入城市时,他突然发现进城的零公里处,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路灯下摆一摊床,摊床上摆满了书刊报纸。他感觉有些奇怪,却鬼使神差地把车停在了书摊旁,不由自主地打开车窗。 “买报纸吗?”没看见老太太如何启齿,就听见了她的说话声音。而这声音听起来令付煌权浑身都感到不舒服,只觉得脖颈子后头有股冷风吹在上面,鸡皮疙瘩迅速布满全身。老太太的脸无法看清,因为她是背着灯光而立的。 “哦,有《新城晚报》吗?”付煌权不由自主地问道。 “卖完了!”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使他感到浑身毫毛倒竖。 “昨天的也行。”付煌权感觉自己在于老太太说话时,根本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 “只有明天的。”老太太的话,令他大惊失色。 “来份儿明天的吧。”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口,并把钱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颤抖的手接过付煌权递来的钱,将一份明天的《新城晚报》和找回的零钱递给了他。 “谢谢!”付煌权还是不由自主的向老太太道谢,关上车窗,发动车向前缓缓开去。就在车向前行驶的一瞬间,付煌权看清了老太太的脸,是一副令人看了深感恐惧的脸。感觉印象非常深刻,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迅速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嗷!他差点没从座位上挑起了。这不就是这几天他忙着压服的一个被害人的母亲吗?不过老太太已经因气不过,一股急火死去了啊! 原因是建筑开发商在动迁时,因为少给被动迁户还面积和钱,动迁户不干,开发商就雇佣地痞流氓半夜砸被动迁户的窗户,动迁户报案,派出所说没有证据。动迁户四处找,无人搭理。一日半夜,一家人正在梦中,被人敲开房门,把一家人架出房屋,随后,铲车就将房屋推倒。老人的儿子挣脱来人的“搀扶”,跑上前阻止铲车时,被铲车轧死。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市政府出面干预。付煌权更是大胆地把这起事件给定性为意外事故。老太太一气之下,心脏病犯了,没几天,死于非命。算来今天是老太太死亡整整七天。 看清老太太脸后付煌权心里犯起了嘀咕,借着路灯灯光瞟见了报纸上隐隐约约有一张自己的相片,抓起报纸,打开车顶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则消息:我市法院刑庭庭长付煌权,因疲劳驾驶,于昨晚在零公里处撞在大树上,不幸车毁人亡。在事故现场不远处,还有一名不知姓名的年轻女子尸体,目前,死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妈的!”付煌权气得闷吼一声,把报纸狠狠地摔方向盘上,不觉脚下一用力,踩在油门上,轿车猛然“怒吼”一声向前冲去。付煌权手忙脚乱地急忙去抓方向盘,但为时已晚。轿车呼啸一声,冲出公路,撞向路边的大树。“轰”一声巨响,宝马轿车的前脸深深地凹陷进去,付煌权惨叫一声,胸部被方向盘挤碎。身边的小三儿还在睡梦中,破窗而出,重重地摔在路旁,浑身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在付煌权胸前与变了形的方向盘中间,还有一张被鲜血染红并且十分扭曲,字迹已不宜辨清的“明天的报纸”。 ...
1 “月影”顾名思义,指的就是月下的影子,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刻的孤单与彷徨,而陪伴自己的只有在月光之下的倒影。因此,我觉得“月影”可以理解成一位“知心朋友或是亲人”。月,灵性之月,若隐若现的另一种心情。影,世人之镜,映照着世人善恶百态的灵魂。月影,诞生于静影沉璧的心灵。月有形,亦有影,月现人心,影映人性。在月影的映照下,恶人无处遁形。 蒋洲,江南(江苏)常熟人,乾隆二十二年,迁居山东上任济南巡抚,此人贪赃枉法、恶贯满盈、视百姓如蝼蚁,视金钱如父母。蒋洲刚到济南,下属官员便摆下宴席,为蒋洲接风洗尘。为了巴结蒋洲,当地官员、富豪土绅都纷纷送上大礼,佳肴洋女,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拍马屁的更是络绎不绝。 酒过三巡时,蒋洲以不胜酒量为由,笑离席宴。回府之后,唤来“礼物”独自花天酒地,饮酒作乐。台上罕见美酒佳肴,台下美人轻歌曼舞。蒋洲看得如痴如醉,陶醉在佳肴美女之中。忽然,屋外传来声响,一阵喧哗打碎了蒋洲的美梦,蒋洲夺门而出,正要迁怒于人时,几名书生突然跪地奉状,哀求蒋洲为民申冤、为民做主、为民除害。蒋洲接过状纸,佯嗔(yáng chēn)薄怒,紧攥(zuàn)状纸,打量了一会儿,惺惺作态道:“本府定会为民请命,但天色已晚,尔等先退回休息。” 几名书生铭感五内,怡然自乐,这才起身鞠躬行礼,异口同声地道:“谢大人,只因冤屈缠身,所以深夜贸然造访,若有侵扰之意,还望大人多多包容、还请大人多多海涵。” 蒋洲打着哈欠:“退下吧,夜已深沉,本府……” 书生张文轩打断了蒋洲的话,恭敬地说:“学生这就告退,祝大人好梦绵绵!”说罢,便拽着同窗好友,兴高采烈走出了府衙。见到众人走远,蒋洲口吐唾液,撕毁状纸:“官场交道,应要随机应变,明刀入鞘,暗箭上弦,这一套,岂是那腐朽书生能够体会的,逢场作戏只是为官的众多一课,哼,只怕那迂腐书生终身不能参透,一辈子也不能领悟。此县令的”剥皮割肉“不亚于本府,他日定当好好会面。”说罢,又回到屋内与洋女们欢乐起来。 次日清晨,汪县令带着几箱珠宝惊慌而来。 原来秀才联名具状,此事非同小可,听闻此事,吓得汪县令手忙脚乱,寝食难安。 师爷为之出谋划策:“大人,为何不带上银两求助于巡抚蒋洲!” 汪县令急切地说:“这本官早已想过,但对巡抚一无所知,尚且不知巡抚是黑是白,贸然前往丢官不说,只怕小命难保!” 师爷从容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人若带上银两求助于巡抚还有一线生机,反而在此犹豫下去只怕是性命难保!” 汪县令一记拍掌:“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横竖都得一死,就按师爷之言,赌一次命运。” 为了保住头顶乌纱,一路猜疑蒋洲是清是污,赌上身家性命而来。刚到堂前,见到蒋洲坐于堂上,汪县令便立马双腿下跪:“大人,救下官!”说罢,便让同行仆人抬上众多箱子。打开箱后,金银珍宝光彩夺目,令堂上的蒋洲兴奋不已,不过,蒋洲却立马控制住了贪欲:“汪大人,你可知几个秀才联名具状,状词上措辞激烈,用词严谨,通篇浩然正气,滴水不漏。按说这状纸不管送哪,都能判你个讹诈之名,砍头之罪。”说话间,直勾勾地盯着箱中的珠宝。 汪县令看出了蒋洲的心意,便对着蒋洲道:“还好状纸落在大人手中,看来下官真是命不该绝。”话音刚落,蒋洲便迈步上前,将那汪县令给扶了起来,而后俯耳道:“本府有一妙计,你回去之后,以秀才造反,聚众闹事,诬陷朝廷命官为由,陷他个不忠不义之罪。”说完,两人狂笑不止、一拍即合。 自从告别巡抚蒋洲的那夜起,张文轩就忧心忡忡心有不安,总觉得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一日,妻子闯进家门告知:汪县令已回到村中;朱笔乱批、混淆是非、以书生聚众闹事为由,诬陷朝廷命官为理,正命人四处抓捕联名上状的几名书生,其中已有几人已被含冤入狱,毒打致死。张妻连忙收拾衣物,准备干粮,劝导张文轩速速离去。张文轩拉着妻子双手,目不转睛望着妻子。突然,几个衙役破门而入,手持钢刀。张文轩连忙挡在妻子身前,惊慌中,顺手拿起了墙角锄头拼死顶抗。一衙役见张文轩不肯束手就擒,便手持利刀朝张文轩头上砍来。不想,张文轩之妻突然挡在张文轩身前,替张文轩挨了一刀,成了衙役的刀下亡魂。看着妻子倒在自己面前,躺在血泊之中,张文轩蹲下身来,抱着妻子号啕大哭,而身旁的衙役却面不改色,无动于衷,拿出铁链,强行将张文轩拖离了房中。 2 衙役们押解张文轩的途中,路过了一片幽静的树林,怪异之事便频繁发生,刚还是青天白日的晌午,瞬间已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就在众衙役还来不及感到惊讶时,山谷中传来了阵阵狐啸之音,此狐声苍苍凉凉,仿佛在为人世间的不平事而低嚎。众衙役顿觉不寒而栗,后背发凉,惊恐中,色厉内荏(rěn)的拔出了腰间的钢刀,一脸胆怯地凝视着四周。就在此时,雷电交加、风云骤变,天吼地抖中,一头九尾白色巨狐从山崖之上一跃而下,瞬间已到眼前,雪白的毛发宛如皎白的月光,九条幽蓝的尾尖犹如零星的瞳孔,略显得幻影如梦。白狐与衙役们对视了一会儿,便呲(zī)出獠牙伸出利爪扑向衙役,吓得衙役急忙抛下张文轩狼狈不堪而逃。接着,白狐嗅了嗅被铁链束缚的张文轩,抬起前爪就要朝张文轩挥去,张文轩赶忙闭上双目,心惊胆颤中,听到铁链断裂之声,才又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张文轩如梦方醒,刚还是乌黑一片的黑夜,现已变回了日照当头的白日。一缕凉风拂过,这才发现如影似幻的白狐已不知去向,于是,筋疲力竭的他坐倒一旁的青石之上,抚胸喘息着。忽然,一名妙龄少女款款走来,她肌肤娇嫩,清纯脱俗,秀雅绝俗,气若幽兰,一阵微风吹过,只见她白衣翩翩,全身流露着一股轻灵之气,令人不敢亵渎(xiè dú)。少女走进跟前,投向张文轩怀抱。张文轩慌忙推开少女,立即起身,转过头去。少女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黄金,丢在张文轩的眼前,张文轩看了眼黄金,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就迈步走去。 少女立马问道:“美女在你怀中,你却将她推开,黄金在你眼前,你却视若无睹,你是傻子吗!” 张文轩回过头来说:“妻子尸骨未寒,我岂能若无其事、见异思迁,寻花问柳、逍遥快活;世间有多少人为了钱财,被蒙蔽了双眼,被遮住了心性,世上钱财乱了多少人的本性,钱财如毒蛇,似毒药!” 少女为之一振,肃然起敬道上一声:“公子刚才的话震耳发聩(kuì),飘荡在这山野之中,回荡在这四周久久不能散去,公子你正气凛然、品德高尚,令小女子唏嘘不已、十分感动,方才的一番试探竟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有无礼之处,还望公子多多见谅!” 张文轩问道:“姑娘何许人也,为何出没在这荒野之中?” 少女脸色一变,停了一刻:“公子勿要惧怕,我乃此山修炼三千四百余年狐仙,名唤月影。” 张文轩听到月影两字,立马联想到了方才月下亦真亦假如梦似幻的狐影,于是赶忙介绍自己,跪在地上谢恩。 月影急忙扶起张文轩:“公子,小女子救人无数,但救下之人得知小女子真实面目后,都撒腿而去,只有公子一人面不改色,无所惧怕!” 张文轩笑了一声:“肤浅,狐仙有何可怕,只要狐仙没有害人之心,哪来的可怕之理?世上真正不如狐仙的人还少吗?” 与张文轩的一番交流后,月影更加肯定张文轩的为人,在钦佩与仰慕当中,便想带着张文轩浏览自己的修身之所……月影领着张文轩来到一座悬崖峭壁下,抬头指着悬崖半山腰上的石窟。张文轩朝月影所指之处望去,只见蜿蜒(wān yán)连遍的群山蜂峦(luán)起伏,而这峭壁刚好倚在群山的怀抱当中,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飕”的一声,张文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月影攥(zuàn)着手臂腾云而上。来到洞中,清晰扑鼻,洞内虽无灯火,却是光辉灿烂、星光点点,仔细一瞧,原是无数只萤火虫漫天飞舞。见张文轩一脸好奇,月影便将萤火虫的来历给说了出来。原来月影在闲暇之余,便会跑出洞府让日月颠倒,捕捉一些萤火虫将其带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的景象。随之一刻,月影幻成白狐冲破了一面石壁,开出了一道天窗,阳光这才缓缓射了进来。轰隆间,一缕阳光伴随着一道瀑布飞流直下,瀑流击在洞中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随风飘散,在潭中激起了千波万浪、水雾蒙蒙。紧接着月影又腾空跃起,时而以白狐的面目嬉戏于瀑布的激流中,时而又变回白衣翩翩的少女曼舞于浅潭上。张文轩则是坐在一旁欣赏月影的舞姿。忽然,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了声响,张文轩低下头来,赶忙捂住肚子,生怕惊扰到一旁翩翩起舞的月影。月影从中偷偷一笑,就腾云而回,随即取出一盘野果,又走到一旁,开心地荡起了秋千。 3 每当见到张文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月影总要上前询问,但张文轩却始终沉默寡言、欲言又止。一天,张文轩又在唉声叹气之时,月影突然将他拽至石桌前,不知想要干嘛。原来,她是想让自己丑态百出从中逗乐张文轩。只见她时而幻成白狐,凌空翻滚,时而又变回少女,做出鬼脸,还真逗得张文轩哭笑不得。在月影的再三询问下,张文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冤屈。 月影听完,不禁怒气冲天:“天子脚下,王法威严,却总有这些贪官污吏危害人间、迫害百姓,这天底之下哪里还有王法可言!” 张文轩吞声忍泪地说:“天高皇帝远,他们所说之言,就是圣旨,就是王法,在这些贪官的眼里,只有金钱权势,有钱之人就奉为贵宾大爷,没钱没势的,唉,只能任人摆布、任人宰割。”接着长吁一声,潸然泪下:“汪县令贪赃枉法、草菅(jiān)人命,在公堂之上将我同窗好友毒打致死,我们几个同学联名具状,只怪我们有眼无珠,轻信蒋洲,谁知那巡抚蒋洲和汪县令同一路货色、一丘之貉,不但没为民请命,反而还除去我们的秀才之名,四处追杀我们,残害我妻枉死刀下,让我落魄逃亡,要不是月影仙子你从中相助,我现已身首异处、命丧黄泉。” 月影一掌拍在石桌上:“虎狼当道,不除去这两个为非作歹,鱼肉村民、声色犬马的贪官,我岂能安稳坐于此山继续修行!”说罢,便腾云而去。几天过去,不见月影归来,张文轩急得团团转,生怕月影遭人毒手,月影虽为狐仙,神通广大,但贪官人多势众,一名天真烂漫的女子,岂是那恶人的对手。张文轩本想走出洞府打探消息,怎奈洞前却是万丈深渊。 一日清晨,忽闻洞外声响,张文轩急忙而至,月影笑着带来两只鬼魂,张文轩立马怒火冲天,一眼认出了两只鬼魂,一个是汪县令,另一个则是巡抚蒋洲。这时,月影递给了张文轩一根柳条,张文轩接过柳条,便狠狠地抽打两只鬼魂:“汪县令,你个酗(xù)酒如命赌博无赖的市井小人,枉称为父母官,不但不体恤民情,还施行酷法,办事不利,残暴不仁,搜刮百姓钱财不说,还强行霸占百姓老宅房屋。蒋巡抚,你虽贵为二品大员,蒙恩受宠,但你有负皇恩,你朱笔乱批,混淆是非,颠倒黑白,随心所欲,你作威作福,结党营私,鱼肉人民、声色犬马 ,还纵容下属官员,贪污钱财、夺人性命,不光任意侵占房屋田产,还强行聘夺良家女子,山高皇帝远,你俩在本地为非作歹,以权势取代王法,弄得乌烟瘴气、暗无天日。”在张文轩的鞭打之下,两人逐渐从高大个子变成了侏儒小人。忽然,几只萤火虫迎风飞来,认为鬼魂是食物的它们便将其咀嚼于口器之中。每一次咀嚼,都让两魂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可奇怪的是,萤火虫咀嚼了一会儿,就急忙将鬼魂吐了出来,慌忙逃走。 气喘吁吁的张文轩觉得诧(chà )异,便询问月影:“为何已入口中,还将其吐了出来?” 月影笑道:“两人的肉太苦,心太黑,萤火虫认为误食毒物,这才将其吐出,慌忙飞走。从此可见,他们的肉难吃到让萤火虫恶心作呕,让他俩留在洞中,简直是玷污了我的仙府。”说罢,便用指甲拾起两只鬼魂丢进了万丈深渊。 张文轩又问道:“为何两人已成了阴间鬼魂,莫非是仙子你暗中摄取了两人的魂魄?” 月影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只怪两人坏事做尽,苍天有眼,必有重罚!” 原来那日张文轩的一番苦诉后,月影心中怒火难消,灵机一动飞到京城,欲求助于乾隆皇帝,为受害的书生主持公道,还书生清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皇宫森严,又有龙气笼罩,月影身为狐仙不能施法进入皇宫,每次硬闯皇宫,都被皇家龙气震出挡在宫墙之外。就在无计可施间,民间传出消息,喜从天降,乾隆皇帝即日出宫,二下江南体恤民情,月影小心跟随,生怕惊扰到一旁侍卫。每当乾隆皇帝入寝之后,便施法进入乾隆皇帝梦乡,以泪人姿态现身,哭诉蒋洲等人罪行,告知书生们的冤屈,求皇帝主持公道,为民除害。乾隆皇帝深感惊异,每晚循环一梦,于是命人暗地查访真相,得知此事真情之后,便摘掉蒋洲等人的顶戴花翎,抄其家产,将其打入死牢,即日执行绞刑之法;两人死后,月影抢在鬼差之前,将两人魂魄带入洞府交给张文轩处罚。 4 这时,张文轩忽然对着洞外大声吼叫,顷刻间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压抑在心里的阴霾(mái),终于得到了舒解,情绪像火山般的爆发出来。 月影急忙上前问道:“公子大仇已报,冤屈已申,为何长歌当哭?悲喜交集无利于身心!” 张文轩啜泣着回道:“结发之妻,入阴曹,梦中绝离,何止凄凉,一曲离殇,成绝响,叶落成荒,离别泪千行。” 月影安慰道:“原来公子思念亡妻,这才百感交集,公子稍等,我片刻回来。”说罢,便腾空飞去。 不一刻,月影带来了一具尸体,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张文轩的结发之妻。 月影放下尸身,擦了擦汗,说:“公子亡妻还阳之后,定要让她少吃。” 张文轩激动着抓起月影的双手:“什么,我妻还能还阳,仙子你此言非虚,所言非假?”说罢,用右手掏了掏耳。 月影笑道:“公子你没听错,你妻尸身未腐,只要寻来亡魂,便能还阳,与你相聚,指日可待。对于凡人来讲,人死如灯灭,让人复生,绝非易事,但对我而言,让人还阳,简直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随即化作一缕白烟,往地面钻去。 张文轩心急如焚焦急地等待,左盼右盼、坐立难安,心中默默祈祷上苍,望月影成功将亡妻之魂带回。过了一会儿,月影还真带着张文轩之妻来到了洞中。张文轩立马奔至,欲抓起妻子双手,岂料妻子犹如云烟,虚虚幻幻、飘飘渺渺,怎么抓也是徒劳。 “呵呵~”月影嫣(yān)然一笑:“公子莫急,你妻乃是新魂,未经修行,不能将身躯现身,不能将形骸实体,等你妻子还阳之后,你俩再慢慢细谈。”话音刚落,月影便将张妻亡魂打进肉身,继而幻成白狐发出皓月般的光辉,光辉犹如清澈的溪流,瞬间映衬得四周光彩夺目,涟漪微波,而这光辉正是她修炼三千余年的灵力。一下子,张妻三魂七魄归一,立马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张文轩也在同一时间奔至,抱着妻子就号啕大哭。 原来鬼差押解张妻的途中,恰巧被刚下到黄泉的月影撞见。灵机一动的月影顿时来了注意,立刻将忘川河中的激流变成美酒,继而莞(wǎn)尔一笑,端着美酒走进鬼差,试图将鬼差一个个灌醉。鬼差见得如此清纯少女,也就掉进了圈套,与此同时,月影的玉体之内还散发出了一缕幽香,这香气直钻鬼差鼻孔,使得鬼差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不禁千般遐想。众鬼差望着美女,闻着香气,饮着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见到鬼差们都醉倒之后,月影便带着张妻的亡魂赶忙逃出了阴间。 这时,月影拖着虚弱的身体,朝张文轩道上一声:“公子,你冤屈已伸,妻也还阳,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缘分已尽,人妖殊途,你长期待在洞中,只会让你阳气受损,待我恢复元气,便送你夫妇离开洞府,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修炼。” 张文轩赶忙拉来妻子跪下道:“月影仙子,你对我的大恩大德,让我如何报答?若仙子日后需要,尽管开口,一声令下,我万死不辞。”随即就要叩头。 月影立马扶起张文轩夫妇:“公子,你言重了。”说罢,衣袖一挥,便带着二人离开了山洞。 张文轩睁开眼睛,已至山间路旁,也就作揖向月影告别,随后迎着夕阳,挽着妻子朝小道走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月影不禁有些失落,她突然喊去:“公子,不要再一时冲动,妄下判断,让自己身陷困境。” 张文轩听到话后,转过头来对着月影又作了一个揖,而后转身走去。月影朝着张文轩远去的方向依依不舍挥手,直到看不见张文轩的背影,这才腾空跃起。回到洞府,便虚弱的倒在石床之上。忽然,一阵阴风平地卷起,只听风中传来声音:“小妮子,你害得我等好找,还不跟随我等下入阴曹向阎王请罪!”几个鬼差怒气冲天,手持铁链。 月影岂能不知私自带走阴间鬼魂实属逆天之罪,擅自让人还阳更是罪上加罪,但月影不忍见到张文轩整日郁郁寡欢、形只影单,只好逆天而行,又知晓鬼差即将找上门来不愿牵连张文轩夫妇的月影,只好承受一切责罚,忍泪将张文轩夫妇送走。 月影躺在石床之上,虚弱的已经不能站立。鬼差走至跟前,见她九尾随风摆动,不免有些恐慌,但又见她此刻如此虚弱,也就壮胆上前。突然,一股寒气直逼洞中,瞬间将洞府变成了皑皑白雪的世界,将鬼差冻成了一块块冰块,紧接着,一名冷如霜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进洞中,浑身透露着一股寒气,所到之处,必是冰封千里。 神秘少女走上前来,扶起月影:“四妹…” 月影睁开眼睛,望着少女,艰难的微微一笑:“雪瑶姐,不,雪花姐姐…” 少女立马轻拍了下月影:“你个死丫头…”话音刚落,神秘少女便背对着洞外挥袖甩去,顿时一块巨冰拔地而起,挡在洞前…… 张文轩夫妇回到家后,更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一年之后,生了一对儿女,男孩取名勿忘,女孩取名影恩,希望世代不要忘记月影的大恩…… (本人言:世途之中,人心叵测,不要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人抱着希望,被一时的冲动,冲昏头脑,使自己陷入困境当中。本章中的张文轩要不是偶遇月影,恐怕他终身都不能申冤昭雪。正所谓,世途重重险峻,应要处处留心。) ...
滦河边上的太平湾,是一个只有几百户人家的小镇。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上,开着商店、饭店、旅店、药店、诊所、储蓄所等各种店铺门市,一派繁华。然而,近些日子,小镇上一家名叫“太平超市”的商店里,却接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使得小镇人心惶惶,笼罩在一片诡异迷离的恐怖之中。 这事起头,是一天晚上超市关板结账时,收银员在钱箱里发现了一张冥币。超市的老板贾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往,他也曾听说过出租车或者商店夜里遇鬼收冥币的事,他认为那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凭空编造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居然在他的超市里发生了。 待贾伟惊魂略定,用心一琢磨,不由得暗暗发笑:什么鬼呀冥币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只是不知这个搞鬼的是何许人也,用意何在。他断定,这事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拿冥币行骗,想占超市的便宜;二是同行暗中制造事端,想坏太平超市的生意。 贾伟嘱咐收银员不许声张,没弄清冥币的来历之前,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事。一来,他怕这事传出去,闹得人心惶惶,影响生意;二来,他想不动声色地观察,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超市照常开板营业,老板贾伟躲在收银台对面的角落里,留心观察。只见进店买东西的,大都是镇上和三里五村的熟客,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等到晚上关板结账,也没再出现冥币。 贾伟继续躲在角落里观察,可接下来几天都很正常,再也没有出现冥币。可就在他要松口气的时候,冥币又出现了,屈指算来,和发现第一张冥币的日子,相隔七天。而且,自此以后,每隔七天,结账时都会出现一张冥币。 发现冥币出现的规律后,贾伟掐准日子,算着是该出现冥币的这天,他嘱咐收银员,收款时单存单放,在所收的钞票上暗中记下顾客的名字。等到晚上结账,果然又出现了一张冥币,上面的顾客名字是张小燕。 张小燕是小镇西边的八里铺人,近半年来,时常来超市买奶粉和饼干之类的婴儿食品。据说,她生小孩待月子坐了病,没过满月便没了奶水,孩子一直靠吃奶粉啥的喂养。张小燕隔三差五地来超市,和售货员们都混熟了,没想到在超市里花冥币的竟是她。 冥币和钞票的质地差别那么大,她是怎样蒙混过关,骗过收银员的呢?莫非她会障眼法不成? 次日,贾伟揣着那几张冥币去了八里铺,他要找张小燕好好说道说道:我跟你张小燕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凭啥要用冥币来搅我商店的生意?损失点钱财事小,这不是存心诅咒我,无端给我添晦气吗! 一路上,贾伟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等到了八里铺一打听,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张小燕早在一个月前就患乳腺癌病死了,昨天刚好过“五七”。他还听说,张小燕死后,她家一再发生怪事:每隔七天,家人便会在门口发现一个装有奶粉和饼干的食品袋。 贾伟没敢进张小燕的家,匆匆离开了八里铺。回小镇后,他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会像瘟疫一样,在小镇上迅速蔓延开来,太平超市就会成为令人避而远之的诡异之地,生意定会大受影响,甚至有倒闭黄铺的危险。 心里装着这事,贾伟终日寝食不安。又到了第七天,他心里就像悬了一块石头,从早到晚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到晚上超市关板结账时没再发现冥币,他那绷紧的神经,才略感松弛了些。 晚上,贾伟特意喝了一瓶二两装的白酒,之后躺在床上,没到一支烟的工夫,他便晕晕乎乎地过了枕头岭,进入梦乡。 贾伟睡得正香,朦朦胧胧听到有人敲门。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开始,他猫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不去理会,怎奈这敲门声一下比一下紧,要是再不应声,敲门的似乎就要破门而入了。 贾伟只好 着胆子问了声:“谁?”“是我,老板。” 贾伟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心里一紧,又问:“啥事?”“结账。快开门吧老板,我跟你结账来了。” 贾伟这才听清,是超市收银员的声音,便发脾气了:“黑天半夜的,结哪门子账!今天的账,晚上关板时不是结过了吗?”“不是今天的账,是以前的账。” 贾伟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不对呀,超市的账目一向日清月结,从没留过 唆呀。再说,就算是要结账,也不须深更半夜地跑到家里来结呀!这敲门的到底是不是收银员啊? ...
前记:二月分,鬼影现,天地劫,乱人间。 ㈠阴阳童子降世间 王府之中,张灯结彩,南阳王刘基正在为儿子的满月大设宴席,亲朋好友,官僚下属汇聚一堂,觥筹交错。酒香,肉香四处飘溢。 “王爷,门外有一道士求见”刘基素来青睐玄黄之说,忙嘱咐门童“快快有请”。 “无量天尊,贫道法号灵竹,望此处天生异象,故此来观”灵竹并未多说。 听道士一语,众宾向刘基称喜, 刘基忙请道士入座。 歌舞升平…一直到午夜宾客才渐渐离去,只剩道士未走。 忽然,王妃怀中的孩子大声哭叫,院落之上,一轮明月,凄冷,阴寒。 道士起身与王爷低语,王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王爷,到底是什么事?”王妃问道。 “我们的孩子是阴阳眼”刘基的言语中含有惊悚之意。王妃一听,手有些发抖,孩子差点儿掉在地上,他们仔细看了看孩子的眼,果然左眼瞳孔为青黛之色,有幽冥之意。 “可…有…法…解” “有,快设道台”仆人急忙设好道台,灵竹手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黄纸符咒呼哧一下的燃烧起来,灵竹将黄纸符咒的灰烬溶于清水之中,给孩子服下,孩子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我已经暂时封印了他的阴阳眼,18岁之前他不会再看到那些脏东西了” “多谢道长”言毕,道长挥袖而去。 桃木可克邪,为了孩子的安全,刘基买了一片桃林,盖了一座庄园,还给儿子起名为刘阳,意为克阴。 ㈡十八期至担天任 恍然间,18年已至,刘基和王妃内心沉重, 又是明月夜,阴风寒…到了三更时分。 刘阳进入院落,抬头一看月亮,“啊…” 刘基和王妃听到叫声,赶忙赶过来,刘阳面如土色。 “父王,月亮上有个人穿着白衣,眼中滴着血,好…好可怕”刘阳的身体一直颤抖。 刘基和王妃抬头看看月亮,什么也没看见,忙问身旁仆人此为何时,仆人道“三更刚过。” “三更,十八年前,也是三更,十八年真的到了,道长,你为何还不出现啊。” 铃,铃,铃,空中响起清脆的道铃声, “来了” “无量天尊,贫道晚来一步,还望见谅”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见灵竹道长来到,刘基焦急的心才舒缓下来。 “十八期已至,阴阳眼大成,阴阳眼并非邪恶之眼,十八年前封印他,是为了让公子活下去,所谓阴阳,一阴一阳,太极玄卦,盖天降大任于少公子也” “大任…请道长指点迷津”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也,不若让少公子前往九阳山,学习道法,以挽世衰” “这…”刘基很犹豫,可是别无他法。 “父王,母后,孩儿愿去” “晚上,要盖好被子,小心着凉…”王妃一边为儿子收拾行装,一边嘱咐。 王妃流着泪,恋恋不舍的送走儿子,刘基抱住王妃,轻轻的安慰她。 ㈢行道途中现灵姬 道长和刘阳星夜前往九阳山。 “道长,月亮上那个女人在看我。” “不要害怕,你终究需要面对的。” “那她到底是谁?”刘阳心里发毛。 “据道典记载应该是鬼灵姬后。” 经过一片坟地,鬼火明灭,虫鸣幽幽,令人胆寒。 一缕阴气,自月亮吹出,吹向坟地。 “道长,那女人在跳舞。” “鬼灵一舞,便是尸变,我们得加速” “驾…” 簌簌的响声从坟地发出,几个丧尸挡在道路中央,伸着长满 长满黑指甲的手向前方游移。 “吁…”两人忙勒住马缰,越来越多的丧尸汇聚而来。 “怎么办。”刘洋的手紧紧攥住马缰,身上虚汗直冒。 孽障,看镜,一盏铜镜出现在道长手上,金色光芒骤出,丧尸遇之便化作了青烟,道长持镜扫向四方,扫除了那些丧尸。两人纵马飞驰。 “可恶”鬼灵妖姬眼中凶光四射。 “鬼灵阴变”突然金光骤亮,轰向鬼灵姬后,鬼灵姬后迅速闪避。 可恶。“鬼灵姬后十分愤怒。丧尸功尚未大成,她根本不是九阳真人的对手,遁入月表之下。道长和刘阳终于赶到了九阳山。 ㈢九阳山上拜仙人 九阳山被白色的雾气缭绕,青竹翠树隐隐显露,一看便是仙隐之地。 师祖,我们回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的人正在院宇内踱步,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毫无皱纹,恍若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眉宇之间有红光闪烁,如此异象,定是仙人无疑。 这是我师祖,天上仙人九阳真君。“道长向刘阳解释道。 九阳真人低咳一声,”此次玉帝遣本君前来,是为了千年大劫,而你集阴阳一体自成仙基,此劫非你不破。 我… 此书予你,好生修炼。“九阳真人递给刘阳一本金书,化作烟雾散去,只剩下木讷的刘阳。 ㈣下山探亲其乐融 九阳真人离去,道长和刘阳留在九阳山上修炼,三年时光飞速而逝,金书中的法术刘阳已修练有成。 ”师傅,我想下山看望父母。“ 灵竹道长答应了,”去吧,去吧。“灵竹道长将一把剑交给了刘阳。 刘阳接过,剑身早已锈迹斑斑。 ”这…能用吗?“ ”此剑为仙剑,专为有缘人而开。“ 刘阳驾云离去,以免惊得世人,下山之后便寻得一匹马,向家赶去。 ”吁…“刘阳勒马停在王府门前。 ”老爷,少爷回来了。“门童往王府内跑去,边跑遍喊,兴奋之意形于色。 刘基和王妃迅速出来迎接儿子。王妃泪流满面的拥住儿子。 ”表哥回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洛雪“刘阳看着漂亮的表妹笑了笑。 ”表妹越来越漂亮了!“ 洛雪脸一红,”就表哥嘴甜!“ ”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今晚为阳儿接风。“刘基吩咐下人去准备宴席。 当天晚上,刘基一家人其乐融融,下人也没少捞好处。 五)二月分裂有缘由 屋内其乐融融,屋外却是危机重重,月亮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正在慢慢的分裂。 忽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闯入屋中。 刘阳一看竟是师傅,忙问:”师傅,是什么事如此匆忙。“ ”事情有变,你且随我来。“ 刘基一家都出了屋子,看见天上的月亮正在分裂。半轮月亮已从月亮上衍生而出,极其邪异。 ”二月分,鬼影现,千年大劫将至,须尽快制止,否则必将贻害三界。“ ”这鬼灵妖姬到底是何开头。“ ”你且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㈥奸夫淫妇惹事端 八百年之后,也就是唐朝,有个少女名曰纤纤,嫁一夫婿,此夫婿在外有了情妇,与情妇商谋除掉纤纤,于是向县官行贿,污蔑纤纤与奸夫通奸,但凡事必有证据,通奸在唐代为大罪,犯者凌迟处死。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装作一副疼爱妻子的样子,亲手做了一碗鸡汤,但鸡汤中下了迷药,当时纤纤感到很幸福,高兴的喝下了鸡汤,随后便昏迷不醒。 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将妻子放在邻家一个光棍裁缝床上,让两人共枕而眠,随后便传信给县官,两人被带进了大牢之中。那个裁缝不忍毒打服毒身亡。 可怜的纤纤被判处凌迟,被绑缚刑场,含冤而死,怨念太深,就是如今的鬼灵妖姬。 灵竹交给刘阳一尊紫玉台,”此位为玉台,可令你穿梭于时空之中,来去无阻。“ ”如今二月分,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即刻启程,救下纤纤,她才是这场浩劫的关键,否则大罗神仙也要喋血。“灵竹道长向刘阳交代了一些事情,刘阳便启程了。 ㈦凌迟刑罚泯人性 刘阳祭出玄玉台,周围的空间不断虚化,再次显现时已是唐朝。 一座孤坟立于破败的松树林之中,两三只乌鸦在枝梢上咕咕的鸣叫。 刘阳乃是阴阳眼,对坟冢之物极为敏感,坟冢之上有浓浓的黑气蒸腾。 ”怨念所化。“刘阳双眼洞穿土坟,一个女子的尸体,身体上肉一条条的披在骨头上,还泛着血光,显然死了没多久。 刘阳重新祭出玄玉台,回到三天前,松林中还没有土坟,看来纤纤还没有死。 刘阳来到城中,城中很静寂,街道无人,刘阳很是诧异。 ”不好……“刘阳赶快赶到菜市场,一名长相美丽女子被绑在刑柱上,一名瘦瘦的老刑官拿着细小的刀在纤纤身上游移着,上身的肉已经被割成了一片一片,胸骨清晰可见,鲜血顺着原本白皙的双腿不住的流下,十分狰狞。 纤纤双腿上的肉也被尖刀割开,老刑官剥开脂肪,切断筋脉,很是熟练,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这锋利的小刀之上。 老刑官很快割完里纤纤双腿上的肉,最后一道,直指心脏,片刻间,一枚血红的心脏出现在老刑官的手中,心脏还在跳动,观看的人一阵喝彩,毫无怜悯之意。 纤纤被用药物刺激着,意识清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割裂殆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出现在老刑官手中,肉体与心灵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又怎能怨念不深呢! 等到刘阳挤进去之后看见的只是那惨不忍睹的躯体和芊芊绝望的眼神,一滴泪水从纤纤的脸颊中滴落,滴落在满地的鲜血之中,微不可见。 一股冷风刮过,现场观看的人打了个哆嗦,八月的天是不可能刮起这么凌厉的风的。 刘阳看见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黑气,怨气所化,难解难消。 ㈧刑场救美斩妖魔 刘阳再次祭起玄玉台,依旧是三天前,凌迟之刑,期为三天,刘阳要在押运途中救下纤纤。 一辆囚车,一袭白衣,如花的容颜饱受世事的沉冤,纤纤单薄的身体与粗大的木笼显得格格不入,双手紧紧抓着囚木,手臂上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贱人……“一个长相肥胖的中年女子拿着菜叶投向纤纤,周围的人也纷纷拿着手中的污秽之物投向纤纤。 纤纤被押到菜市场,绑到了刑柱上,一名老刑官系上一条很宽的腰带,腰带上插着六十四吧小刀。 老刑官伸开双手,去解纤纤的囚服,很多男子,屏息凝神的看着,看着即将展现在眼前的一丝不挂的曼妙的胴体。 忽然一把生锈长剑飞来,洞穿了老刑官的看着身体,老刑官倒在地上。 刘阳缓缓降落在刑场之上,召回仙剑,一股黑风刮起,遮蔽天日,一名鬼将手持黑矛从黑气中走出,黑矛刺向刘阳,周围的百姓四处逃窜。 刘阳挥剑迎向黑矛,仙剑断裂,黑矛划过刘阳小臂,刘阳小臂流出鲜血,顺着手臂淌落,仙剑泛出金色的光芒,断剑重生,刘阳一剑扫出,滔滔剑芒斩掉了鬼将。 刘阳解开绳子,救下了纤纤,背着纤纤离开了刑场。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纤纤趴在刘阳的背上,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从来没有感受的安全感。 ㈨冥都鬼冢现,天下浩劫生 二月慢慢分裂,一轮明月,一轮血月同时倒挂在天空之上,大地在颤动,不住有土层塌陷,出现一个个幽深的黑洞,泛着滚滚黑气。 一只骷髅手从洞口探出,骷髅身体慢慢爬出,每一个洞口都有骷髅爬出,密密麻麻的白骨大军冲向人类村庄,生吃血肉,狰狞无比。 白骨大军不断被壮大,天下难逃浩劫。 更大的颤动也来临,一座黑色的冥宫从大地下升起,想要升到空中,与血月契合。 当年金殿升腾至太阳,成了如今的太阳神殿,凌驾九霄之上。 倘若冥宫与血月契合,后果不堪设想。 六位大罗金仙从天而降,雄厚的神力打向冥宫。 ”哼,就凭你们六个。“ 黑色的瘴气自冥宫扫出,神力被腐蚀,六位大罗金仙爆碎在虚空之中,化作光雨散尽。 ”不可能……“纤纤双手掐着头颅,俊美的秀发遮盖了脸颊。 鬼灵姬后与纤纤合二为一,诸多记忆加身,纤纤一时难以接受。 ”相信我,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刘阳放下纤纤。 纤纤望着刘阳,良久,点了点头。 ”我去破掉血月大阵,你去诛杀冥王。“纤纤宛若一只蝴蝶,飞到空中。 刘阳祭出仙剑,飞到天空中的冥宫之上。 ”阴阳体,有点意思。“ 冥王手持血弑刀,”修罗十八斩,第一斩灭体“ 修罗之力磅礴扫出。 ”九阳神功“仙剑金光闪闪,九阳真气轰出,纯阳之力与极阴之力碰撞在一起。 刘阳连连后退,冥王修炼万年,刘阳根本不是冥王对手。 ”第二式夺魂“刘阳祭出铜镜,铜镜扫出缕缕神光,与夺魂相抗,破碎在空中。 ”能接下两招而不落败。“ ”第三式灭灵“无边的黑气不断凝聚,形成一股旋风,扫向刘阳。 刘阳再次发动九阳神功,九阳之力远没有先前雄厚,刘阳被旋风扫中,血液从嘴角溢出。 ”刘阳……“一袭蓝衣,无比空灵,纤纤抱住刘阳。 ”你不能……死……是你给了我希望……你不能死……“刘阳的口中不断流出鲜血,刘阳的手颤颤巍巍的拂去纤纤眼角的泪水。 无尽的光芒从纤纤与刘阳的体内爆发出来。 ”阴阳现,天灵生。“ ”天灵体……“ 一座大阵成型,禁锢冥宫,封锁冥王,正是天灵阴阳阵,纤纤便是天灵体。 …… ”不……不……“ 血月一破,大阵已成,冥王注定难以存活,冥宫在大阵中断裂,化作飞灰,欲颠倒乾坤,与天地对抗的冥王也化作飞灰消散。 ㈩后记 淡月辉映,清月泼洒,两个身影漫步在月亮之上,结成一段千古姻缘。 ...
(1)逃生 这个地方的七月正直盛夏,本应该天空晴朗、微风和煦的。可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全省总是阴雨连绵。 王县长开着一辆越野车,颠簸在没有尽头的泥泞山路上。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的他点燃一根香烟,迷离着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山路,生怕走错了方向似的。 说他是县长已经有些不妥。早在四天前,他还在县上主持了一场重要的会议,倡导县上官员们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没成想第二天便被某人举报贪污。他通过人脉,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知道事情要败露,赶紧让妻子带着孩子躲避到农村老家,自己带着几百万现金踏上逃亡的路上。 “妈的,这该死的倒霉雨!”王县长一边打开车屏风上的雨刷,一边气急败坏地咒骂道。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逃跑时,正是这雨水遮住了道路上的摄像头,帮助他顺利逃跑,没留下任何痕迹。也许是上天眷顾他,也许是上天故意地安排。 王县长看了看副驾驶位置上的钱袋,不由的眉开眼笑。这钱已经放在保险柜里三年了,一直以为自己把那件事处理的很妥当,没想到三年后还会被人揭发,自己真够倒霉的。不过没关系,暂时先避一避风头,等过了这阵子就可以带着这些钱逃往外国远走高飞,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想到这里,王县长心里美滋滋的。 一声晴天霹雳般的雷鸣把王县长拉回了现实,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还是几天以来第一次听到雷声。不过管它呢,也没有劈到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前方隐约出现一座村庄的轮廓,王县长不禁暗喜,这种偏远的乡村,通讯极为不发达,这里根本没人会知道县长携带赃款的事。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了,王县长长呼了一口凉气。 这时天色已晚,只有几家点着蜡烛,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几点星火,但被细雨和雾气所遮挡,显得朦胧不清。 (2)察觉 王县长将车开到一家比较新的砖房门前,车灯将前方照得明亮,灯光中的细雨若隐若现,雾气缭绕在车身周围,带着一丝诡异。 王县长手忙脚乱的把钱袋装入后备箱的暗阁中,还是不放心,又把一箱矿泉水压在了上面,这才肯两步一回头地下了车,生怕钱张了翅膀飞出来。 锁上车门,王县长来到砖房门前,试探着敲了敲门,然后俯身将一只耳朵贴在门,想听听里面的情况,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难怪,天都黑了,或许睡觉了吧。这么想着,王县长收回了身子。 刚别过头准备离开,门咣当一声被打开,着实吓了王县长一跳。 只见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一手拄着一根破旧的拐杖,一手提着一盏蜡烛出现在门前,褶皱的脸被烛光照得惨白,让王县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开车路过这里,想在您老家里借住一夜,您老看方便不方便。”不愧是县长,在职场中练就的随机应变能力在哪里都能派上用场。不过因为自己是个逃犯,他暂时放下了平时的架子,显得毕恭毕敬,要是在以前,哪会和老百姓这么客气的说话。 “啊,是这样啊,那快进来吧,正巧我家孩子没在,有一间空屋子……”老太太的语速很慢,语气生硬,嘴角时不时的轻微抽动,好像在冷笑一般。 王县长哪里会注意,他听见老人的话便一头钻进了屋子,脱掉湿了的外套,轻轻地抖了抖。 屋子里还算干净,几件陈旧的家具如尸体一样站在那里,屋子里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腥臭味。老人的屋子里都这味道,王县长也没有太在意。 老太太把王县长带到了一间小屋子里,同样是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就是我儿子的房间,你安心的在这住吧。”老太太一边将这间屋子的蜡烛点燃一边说道。 “您儿子出去做生意了啊?好像很久没有回来了吧。”王县长摸了摸床边椅子上的浮灰,好奇的问道。 老太太神情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伤,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一定冻坏了,我给你倒杯热水。”说着,老太太转身向门外走去。 王县长刚想说不用了,抬头间猛然发现老太太在烛光下没有影子!准备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王县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前就听说过民间闹鬼,可自己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信过。 王县长笑着揉了揉眼睛,自己是学过文化知识的,怎么会和那帮没文化的平民一样害怕起鬼神了呢!一定是没睡觉累的,眼睛都累花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脱去沾满泥土的鞋子,一头栽到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梦中,王县长抱着一袋子钱逃跑,一村子的村民穷追不舍,嘴里都同时喊着:“我死的好惨啊!还我命来!”王县长一直跑着,终于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暗自窃喜,一打开钱袋,发现里面全是冥币!突然脚被一只手抓住,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那些村民呲着獠牙围了上来,王县长这才看清楚,他们脸上个个张满了恶心的浓包,干枯的手上皮肉分离…… 王县长从睡梦中惊醒,满身是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他颤颤微微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感觉这水又腥又涩,真不如矿泉水好喝。 这种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只是很久没做了而已。这让他又想起了那笔钱的往事: 那还是三年前,他刚上任没多久,规他所管的一个名为凤霞村的小村庄爆发了很大的瘟疫。上面拨款下来组建医疗队伍,增加医疗设备对该村进行救援。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一笔钱,有些不知所措。由于贪念滋生,他将大部分钱据为己有,小部分钱用于医疗,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瘟疫进一步扩散。为了封锁消息他不得不以害怕瘟疫扩散出来为理由对村庄进行了隔离,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最后,全村人全部死于这场瘟疫之中。事后他动用背景才免于丢掉乌纱帽,并想尽各种办法来平息这件事。事隔三年,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乱子,没成想居然被人用匿名信举报到了省里! (3)冥币 一想到这里王县长是又气又怕,但手中有着这笔钱,只要逃到国外,下半辈子是不用愁了,用自己以前的势力下所培养的人才把自己送到国外也并非难事。他咧着嘴哼笑了一声,顺手又拿起了茶杯。 当他准备再饮一口的时候,看到杯子里全是鲜红的血,上面还飘浮着一只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出于本能他发出“啊!”的一声,瞬间将茶杯扔到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杯中流出来,那只眼睛贪婪得望着他。 王县长顿时吓的浑身冒冷汗,心跳的频率已经到了常人的极限,两条腿瑟瑟发抖,一股暖流从裤裆中间流到了腿上。即使以前多么风光,甚至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如今也表现出了一个常人的恐惧。不,应该说是极度的恐惧! 王县长光着脚跌跌撞撞出了屋子,打开车的后备箱。即使是再害怕,也要确定钱的安全,也可以理解他为何会贪污巨款了。 更加让他恐惧的事情来了!袋子里的钱全部变成了冥币,他像疯了一样将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一张人民币! 东方出现了一抹鲜红,已经是早晨了,蒙蒙细雨和缭绕的雾气却没有散去的意思。整个村装充满了诡异,阴森森的让人感到恐惧。 乱了阵脚的王县长一时间不知所措,突然注意到东方的日光下出现的一座石碑。上面鲜红的三个字被雾气遮挡不清,隐约可以让人知道这是刻着村庄名字的石碑。 王县长稳了稳情绪,小心翼翼的来到石碑旁想看个究竟。只见上面清晰地刻着“凤霞村”三个字,扭曲的字体带着莫名的怨气。 王县长彻底崩溃了。是的,这正是在那场瘟疫中灭亡的死人村! 王县长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后视镜里的他显得苍白无力,嘴唇紫青。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死人村庄! 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出了村庄。王县长用力踩紧了油门,颤抖着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轰鸣的引擎声在山间回荡,一个急转弯方向盘失灵,王县长和车一同翻下了山谷。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燃烧的冥币飞舞在空中,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车燃烧的残骸旁围满了数百个冤魂,他们在世间游走了整整三年,只为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仅此以文,表达我对贪官污吏的深深的敬佩和美好的祝愿! ...
在日本平安时代,吉备国贺夜郡,有个叫庄太夫的富农。 庄太夫膝下仅有一个独子正太郎,却是纨绔子弟,根本不听父亲训诫,庄太夫夫妇为此大伤脑筋,暗地商量为儿子找个好女人为妻,应该能使儿子收心。 恰好有媒人上门提亲,说:“吉备津神社的香央神主有个女儿,天生丽质,孝顺父母,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妻子。” 庄太夫听后大喜,欣然答应。几天后,他备齐聘礼送去香央家,选了黄道吉日,准备迎亲。 香央为了女儿的幸福,决定向神祈祷福运。他召来巫女,烧起御汤,献上供品,准备进行“鸣釜神事”。所谓“鸣釜神事”,是日本一种判断吉凶的问卜方式,通常由名为“阿曾女”的巫女在釜旁负责生火,让釜里始终冒出水蒸气。然后,问卜者在心中默念所祷之事,神官在釜前念诵祝词,巫女则摇晃釜内的糙米。釜中水滚时,如果糙米发出妖鬼呻吟或牛叫般的声音,则属吉兆。可是,此次香央家的“鸣釜神事”,开水沸腾后,釜内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香央感到有些不安,但他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加之聘礼都已经收了,也就没再犹疑。吉日一到,就依约将女儿矶良嫁了过去。 矶良很是贤惠,每天早起晚睡料理家务,竭力侍奉公婆,对丈夫更是体贴入微。正太郎对妻子很是满意,两人相处得十分和睦。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新婚蜜月一过,生性风流的正太郎又与一个叫阿袖的妓女打得火热,还替她赎了身,在附近买下一处房子金屋藏娇。矶良苦苦哀求丈夫回心转意,正太郎却依然故我,后来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庄太夫夫妇得知后,对正太郎严加训斥,将他关在家里,还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这天,正太郎趁父母不在家,对矶良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惭愧,所以打算重新做人。可是,阿袖举目无亲,我要是抛弃她,她一定会重操旧业,那就太可怜了。我打算送她到京都,帮她找份事做。但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能不能帮我筹措路费?” 矶良见正太郎如此恳切,高兴地应允了。她偷偷变卖了自己的衣物,又借故向娘家要了些钱,然后全给了正太郎。谁知,正太郎拿到钱后,竟悄悄离家,带着阿袖私奔去了。矶良懊恼成疾,卧病不起。经过多方诊治却没什么效果,矶良的病一天比一天重,眼看命在旦夕。 而此时,正太郎则带着阿袖来到了播磨荒中村,找到了阿袖的堂兄彦六,请他收留他们。彦六同意了,并在隔壁租了一间破房给他们安身。 过了几天,阿袖突然病倒了,起初以为是受了风寒,可后来却像鬼魂附体,发起疯来。七天后,阿袖终因病重死去了。 正太郎哀痛不已,他将阿袖的尸体火化后,埋进了坟墓里。 正太郎思念阿袖,每天傍晚都到墓前拜祭。这天,正太郎正在祭拜时,发现阿袖的坟墓旁又添了一座新坟,一个女子正在祭拜。 正太郎上前问女子,她是来此祭拜何人的。女子答道:“这是我家老爷的坟墓。我家老爷因遭小人陷害,失去了领地,只好到这个偏僻的村子过清贫的生活。我家老爷前几天过世了,夫人伤心过度,得了重病,所以让我替她前来扫墓。我家夫人真是可怜,她本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现在却落得个孤苦无依的境地!” 正太郎听了这话,不觉起了色心,便请女子带他去探望女主人。两人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昏暗的林子,只见林中有一间小茅屋,屋中发出暗淡的灯光。 女子将正太郎领进屋,屋内有一扇屏风,女主人就在屏风背后。 正太郎上前说道:“听闻夫人刚遭丧夫之不幸,忧伤成疾。我也是新丧爱妻,可谓同病相怜,故冒昧前来慰问。” 女主人将屏风略微拉开一些,说道:“夫君,久违了,今有幸在此相遇,也该让夫君尝尝恶报的滋味!”正太郎大吃一惊,定睛一看,那女人竟是自己遗弃在故乡的矶良!只见她脸色煞白,阴森森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青白干瘦的双手已毫无血色。正太郎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等到苏醒时,正太郎睁眼细看,刚才那座茅草房,原来是荒野中的一座三味堂,里面全是黑漆漆的佛像。正太郎跌跌撞撞地逃回家中,将所经历的事对彦六说了。 彦六道:“你恐怕是被狐仙缠上了。”于是,他带着正太郎找到了邻乡的一位阴阳师帮忙。 阴阳师看过卦象,眉头紧皱,说:“你是灾星照命,凶多吉少。你的妻子矶良20天前就已殒命,但怨念难消,先是夺去了阿袖性命,又要来取你这负心人之命。人死后会在阳世停留49天,矶良的阴魂在世尚有29天。这段时间里,你必须闭门谢客,关紧所有门窗,否则性命难保。”阴阳师说完,用笔在正太郎的背上以及手脚上写满了符文,接着又画了许多朱砂符,叮嘱道,“将这些护符贴在每扇门窗上,向神佛祷告,千万不要疏忽。” 正太郎回到家后,立刻把那些朱砂符仔细贴在门窗上,然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躲避灾祸。当天夜里三更时分,一个可怕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真可恨呀!到处都贴了法符!”过了一会儿,声音便消失了。正太郎吓得半死,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忙找到彦六说了昨夜之事。彦六听了,也吓得不轻。 第二天夜里,彦六也没敢睡,一直等到三更。松林里刮来了一阵狂风,风势凶猛,正太郎房间的窗纸上闪过一道红光,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恶,这里竟然也贴上了!”正太郎与彦六吓得毛发倒竖,差点儿昏过去。 就这样过了二十几天,两人度日如年。矶良的阴魂虽每夜都来,却因护符阻碍而无法进屋,只能绕着屋子巡游,或是爬到屋顶上凄惨地号叫。 好不容易熬到第29天的晚上,再熬过这一夜,就能逃过大劫了,因此正太郎特别谨慎小心。大约到了五更时,外面已有了朦胧的亮光,正太郎如释重负,以为已经逃脱了灾难,急忙呼唤彦六,说道:“闭门躲灾29天,总算熬过去了。兄弟,你快起来,我跟你讲讲这一个月的痛苦经历。”彦六闻言,起身就去开门,谁知门刚打开,就听隔壁屋檐下一声惨叫。 彦六急忙提着斧子跑到门外,他抬头一看,哪里是天亮了,其实是月色皎洁,清光映在窗纸上,看起来好像天明了。而正太郎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却不见人影! 彦六胆战心惊地来到适才惨叫响起处探视,发现敞开的屋门旁,斑斑血迹从墙上一直滴到地上,却没有尸首骸骨,屋檐下竟悬着一个男子的发髻! ...
编者按:文章寓意深刻,有着教育和借鉴意义。语言流畅,感情丰富,耐寻味。 三十年代的中国,有一个很有名的村落叫“冥村”,之所以叫它“冥村”是因为这个村子左邻大海右邻大山,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扎冥人(迷信的人们把这些纸扎的冥人,供死去的人支配)。冥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可以在夜里行走于阴阳两界,可以知人生死。如果你不经意走到这个村里,看到家家户户院子里、屋里都放满了冥人,你一定会被吓个半死。而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叫小凤女子,为了寻找远去参战的爱人,她就一个人来到了冥村。希望通过这个神秘村落里的人能“通灵”找到失散多年的爱人。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小凤一个人来到了冥村,你千万不要说她的胆子大,其实她可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小凤的家世不错,出生于书香门第,现在到了婚嫁的年龄,但仍待字闺中。上门给她说亲的络绎不绝,但她都一口回绝了,父母也拿她没有办法。谁让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呢。这次来冥村,家里同意了,他们想平日里娇生惯养惯了的小凤,这次居然这么勇敢地一个人要走冥村,可见她对未婚夫张连的爱是何其深啊。小凤的父母给她打点了行李,雇了马车,她就一个人开始了自己爱的征程。 小凤一进冥村,就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意识她长得很漂亮,二是冥村很少有外人来。一般谁需要冥人都是有个通传之人告诉一声,他们自会派人送去。而今天这里突然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跟看稀罕一样瞅着她,他们中有些人身患残疾。小凤心里怯怯的,不经意间一瞅,家家户户满院都是冥人,高高低低地站在那里,小凤有种错觉,好像刚才村外的大海和秀丽的山川都是假的,而这里好像是一个地下世界,与外界阴阳两隔。正当小凤犹豫不前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大妈走了过来,问她:“姑娘,你到我们冥村来做什么啊?”小凤怯怯地说:“大妈,村里德高望重之人可以通灵,我想问一个人的生死。”大妈笑了笑说:“你算是来对了。走,我带你去找我姑妈,她就是村里的通灵之人。” “姑妈?那她不是这个村的吧?” “我姑妈是这个村的。姑娘你刚来不知道,我们这个村因为家家户户做冥人,所以没有谁愿意,把姑娘嫁到我们村里。我们村里的姑娘但凡能嫁出去的,就嫁到外面去了。那些嫁不到外面的,就嫁给了村里的小伙子。村里的残疾儿比较多,我们也找镇上的医生看过了,医生说是因为近亲结婚。医生的话我们也不懂,但是姑娘、小伙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我们只能让他们在村里选了。 “那你们不做冥人不就行了。要不这样下去,你们村里的残疾人只会越来越多。”小凤担心地说。 “说的简单啊!做冥人这门手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做冥人我们还能做什么啊?小孩子结婚这事,对于村里的人也有办法,那就是不结婚,这样不仅可以避免生下来的孩子残疾,也可以培养他们做‘通灵’之人。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做‘通灵’之人,必须是处女、处子之身,他们不能结婚,这样才算是至阴、至阳,方可通灵。” 小凤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心想这难免也太残忍了吧:“那你姑妈一辈子都没有结婚?” “那是当然,要不她怎么做通灵之人呢?村里人一般还是结婚的,他们都抱有一线希望,希望生下来的娃是健全的。做通灵之人的都是不得已的选择。但我姑妈是欣然做这个事的。”大妈很自豪的样子,好像家里有个通灵之人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小凤跟大妈边说边走,不大会儿就到了她姑妈家。她的家在一个小山坡上,不远处有一个小瀑布,跟村里的普通人家不太一样,但也有一样的地方,就是院里屋里同样排满了冥人。小凤走在它们中间,不寒而栗,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民间鬼故事 “姑妈,这个小姑娘要问你一个人的生死。”大妈开口向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说。 “姑娘,你问的是哪个啊?”老妇人看了小凤一眼问到。 “老妈妈,我想问的是我未婚夫张连的生死。他去打仗了,一直没有音信,听闻您能通灵,我想问问他是生还是死。” “那你把他的生辰八字写一下吧!”老妇人撂下了话,就和刚才那位带路来的大妈一前一后出了门。小凤写好了生辰八字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等她们。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们回来。 “写好了吗?姑娘。” “写好了,老妈妈您看。”小凤虔诚地将写有未婚夫张连的生辰八字的黄纸交给了老妇人。老妇人说:“这事要等天黑之后才能问,我去给你做饭,你就在这吃吧?”不容小凤回答,老妇人撇下小凤一个人就去做饭了。 小凤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老妇人把小凤带到一个黑暗的小屋里。屋里面点着两排蜡烛,屋中间供奉着阎王爷。小凤心里一惊,不敢乱说话。只见老妇人将小凤下午写好的字条烧在了阎王爷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阎王大帝,今有西南方向女子小凤来问您一事,给您备了金砖、银砖各一千块,元宝一万,冥人十六个,请您笑纳。她所问之事是西南方向刘镇刘村男子张连的生死。”后来老妇人很长时间不说话,小凤也不敢上前问,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妇人好像灵魂归位一般,很遗憾地对小凤说:“姑娘,你未婚夫年前就战死了,一直没法托梦给你。他想跟你结婚,也就是冥婚,问你愿意不愿意。” 小凤一听未婚夫张连已经死了,心里一时间还难以接受,失声痛哭起来。老妇人上前劝她:“你未婚夫就这点心愿,他想回来,但回不来,所以等我告诉你。姑娘,我的意思是,你不妨答应了,也好了却他的心愿。” “恩,老妈妈您说的冥婚该怎么办啊?我都听您的,只要能让他安心。”此时由于小凤已经伤心欲绝,自己拿不定注意,只好求助于老妇人。 “姑娘,你未婚夫是战死的,尸体都没有了,很可怜的。所以要找一个肉身来替他拜堂。不过这个也好办,我侄子家的孩子正好可以来顶顶,拜完堂你就可以回家了,这件阴间的事算是了了。在阳间你可以再嫁,没有妨碍的,这样还可以使你的未婚夫安心。他以后也不会纠缠你了。”老妇人说的头头是道,小凤此时也想让未婚夫的灵魂早日安心,所以也就不加思索地答应了。殊不知,一场噩梦即将开始,而此时沉浸在悲痛中的她却浑然不知。 按照老妇人的安排,第二天夜里,小凤就穿着老妇人替她准备好的嫁衣,盖上了盖头,等待张连的替身来拜堂结婚。此时,小凤心中已纠结成一片,心乱如麻。从小饱读诗书的她,现在居然就听信了老妇人的话和一个陌生人拜堂结婚。这要是在以前她肯定觉得荒唐透顶,而现在,自己却这么心甘情愿地做了这一切。 不大一会儿,一双粗糙的大手,牵起了自己的手。小凤知道冥婚开始了,只听老妇人在那里念念有词:“阎王大帝,今有西南方向女子小凤与已亡未婚夫张连举行冥婚。请阎王大帝作证,保佑他们来世还做夫妻。”小凤一听老妇人这么说,放声痛哭了起来,一时因为悲伤过度昏厥了。 当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匆忙找衣服穿,却不小心将身边的男人碰醒了。男人坐起来问:“你干啥啊!”小凤激动地问:“你是谁啊?我怎么在这里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那男人理直气壮地说:“你说我干啥了,你傻啊!我们这里因为娶不到媳妇,所以我姑婆他们就设计了给你举办冥婚。昨天我和你已经拜堂成亲了,你现在是我媳妇了,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此时小凤才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心里害怕了起来。但如果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如果想解脱就要跟他们斗智斗勇。小凤调整了一下情绪说:“我们既然已经这样了,我爹娘肯定是不要我回家了。我在这里也没有亲人,你姑婆给我们主持了婚礼,以后她就是我的亲人了,我想去看看她,行吗?” 男人觉得小凤说的有道理,心想这里都是自己的天下她也跑不了,就带她去了。他们走到了半路,小凤趁男人不注意,跳下了悬崖,以洗刷自己的屈辱。 …… 鬼故事大全 后来,小凤的父母和从战场归来的未婚夫张连来到了冥村寻她。但村里的说法一致,都说没有见过。因为冥村地处偏僻,很少有外人来。所以小凤之死没人得知,小凤父母及张连一直寻觅无踪。 …… 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身边被高科技产品包围着,但我们的思想并不现代。有时候我们就如故事中的小凤一样,在一些事情面前辨不清方向,不相信自己,盲目迷信一些东西,最后害的还是自己。 爱情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一味的迷信爱情,可能会错失与幸福相遇的机会。小凤就是这么一个可怜的姑娘。但现在我们懂了,在爱情面前,我们就要清醒一点。 ...
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在物业12点时,拿起电话拨12个0,这样电话就可以通向冥界。 One 由于常常熬夜上网,所以经常会心绪不定,有时候总是走神儿。 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午夜12点的这个恐怖传说。 于是,在好奇心作祟之下,我决定试一试,而且还算好了时间,在手表的秒针一指向12点时,立刻拿起电话连按12个0。在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拨号音过后,电话那头竟然真的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而且她还用一种冰冷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事实,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她说:“没有这个号码,请查询后再拨……” 虽然这个结果非常真实也不恐怖,不过吸引我这么做的原因却是很让人回味的。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在第二天又愚蠢地在午夜12点时用电话连按12个0,这一次,电话那一头传过来的已经不是头一天那样的回答。 如果当时想起那天是阴历的“七月半”,是鬼节,打死我也不会去连按12个0的,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Two 2000年阴历7月15日。 本来这一天很平常,我像平时一样在网上玩到很晚,看看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午夜11:59分,于是想起前一天晚上那次好笑的经历。 笑自己当时竟然紧张得手心出汗,笑自己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女孩声音后心跳加速,最终只听到遇到空号后的自动回音。 我在心里痛骂几句那个编出这个古怪故事的人之后,鬼使神差地拔下上网连接,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在午夜12点时连续按动12个0,在一阵拨号音之中,我吹着口哨等着遇到空号后的自动回音,脸上得意地散发着午夜的笑容。 拨号音戛然而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仍然用一种冰冷的声音说:“您好,节日快乐,欢迎来到鬼的世界,嘿嘿嘿……” 你可以想象得到我当时是怎样地把午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的,在心脏的剧烈跳动中,慌乱的我急忙把电话压下,并且拼命地掐一下大腿。 每当我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时,总要掐一下大腿,借以证实自己是否在做梦,做梦的时候不会疼痛。可惜,这拼命的一掐把我痛得只有挤出几滴可怜的眼泪后才能平静下来,事情并没有因为我的疼痛而终止。 压下去的电话没有什么动静,我有些怀疑是不是电信局的人在开玩笑,心有余悸地准备关电脑睡觉。当我的手放到鼠标上时,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一个只有黑色的浏览窗口,一点白光从电脑屏幕中央慢慢扩散,然后一道很强的光使整个屏幕变成白色。 我的心里一惊,想起刚才拨通的号码,有些害怕起来,不过又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可能电脑被人下毒啦,这几天上网的速度比平时慢很多,总是感觉到有黑客在我的电脑里活动,抓也抓不到,想到这里,心情平静许多。心里想,明天再说吧,重新做一遍硬盘,虽然麻烦一些,不过会很干净。 Three 看着白色的电脑屏幕,知道想正常关机是不可能了,于是伸手就把插座的插头拔下来。然而,电脑屏幕还亮着,再看主机,主机的硬盘灯也在飞速地闪亮。 我瞪大双眼看着被拔下电源插头的插座,午夜的风突然变得阴气沉沉。空气好像在凝固,我冷得紧了紧衣服,白色的电脑屏幕有黑色在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出现标准的IE浏览器界面,地址栏上骇然写着血红的两个字:冥界。 我当时被吓得瘫在座位上,已经失去恐惧的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木木地盯着页面。看到很多鲜红的东西从黑色的页面顶端向下流,流到页面中央后慢慢地聚集,最后形成几个鲜红的大字:冥界鬼世界。 鲜红的东西流过所有的字后继续向下流,一滴滴地向下流,像鲜血一样刺目,对,那些东西真的像鲜血一样。 Four 我当时只想立即离开书房,于是把座位往后移动,准备起身逃脱。冥界页面就在这时突然变动,“冥界鬼世界”五个鲜血字体突然放大,占据整个页面,而“鬼”字的一撇突然发出白光变成一个人头骷髅,“鬼”字的弯勾里突然钻出一个长发掩面的人头,人头往外钻,慢慢地带出身着白色衣服的人身。 我此时已经从麻木中惊醒过来,整个身躯里都充满着恐惧,想狂逃的念头让我迅速站起身来。就在这时,“鬼”字里钻出来的长发人突然抬起头,我看到一张鲜血流动的脸,还有脸上冰冷地看着我的眼睛,以及露出邪恶笑容的嘴角。长发人突然从电脑里伸出上半身和白森森没有肉的枯骨双手压住我的双肩,把我一点一点地压回座位上。 我恐惧地瞪着双眼,我的脸色肯定像纸一样白,心跳的速度反而渐渐地慢下来。 长发人带着森森冷气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小伙子,不要怕,恭喜你拨通冥界午夜12点的热线直达电话,我是冥界主页的鬼使,带你去浏览冥界,跟我来吧。” 说完后,长发人嘿嘿嘿地冷笑着缩回电脑中,然后一根血红的舌头向我伸过来。 在极度的恐惧之中,我晕了过去。 第二天,我醒过来后才想起来,那天是阴历7月15日,俗称“七月半”,是鬼节。 我只想告诉大家,千万别去试恐怖传说中的情节,特别是在午夜12点,而这一天又恰恰是阴历“七月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