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年间,柏乡有个白员外,家里有个女儿年满十八岁,但一直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女婿。白员外为此天天发愁。白小姐生性刚烈,自小甚有主见,白员外也拿她没有办法。 此时正值牡丹花开季节,到柏乡观赏牡丹的游人不计其数。柏乡最美的七株牡丹,就在白家的后花园中。说是白家后花园,但那其实是白员外早前霸占的一块地,就因为那里有七株与众不同的牡丹,还有两棵芍药。她们一起相依相伴,成了柏乡最美的一道景色。 白员外看中了这几棵牡丹,命人在周围围起了栅栏,牡丹芍药就成了白家的产业了。柏乡人敢怒不敢言,一是因为白家背景深厚,朝庭里面也有人;二是因为白员外虽让人围了栅栏,但不算高,每年到花期开放的时候,也不限制游人隔着栅栏赏花。所以时间久了,人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牡丹开得最盛的时候,白小姐让丫头梅香给员外送口信,说想在牡丹园里画牡丹招亲。员外一听喜上眉梢,觉得此计甚妙,因为白家世代擅长书画,特别是这个独生女,更是画牡丹的高手。如果女儿真的能够找到志同道合的富贵人家,岂不是一桩美事。 员外便命家人放出消息,说四月初十,要在自家牡丹园里为小姐找夫婿。消息传出,有更多的人慕名前来,一是观赏牡丹,二是希望能看看白家小姐,因为传说,白家小姐比牡丹更美。 四月初十这天,白家牡丹园外早已是人山人海。白家家丁在门口把守,只放年龄适当,又会作画的年轻男子进入园内。到规定时间,大约有二三十个年轻男子在白家牡丹园开始作画,而这些人,大都围绕在园里一株最大的白牡丹花丛下。 原来,小姐给出的题目是画出最美的白牡丹。所以这些年轻男子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株最大最美的白牡丹。 而在这些男人中,有一个在最外围的年轻男子,他名叫杜化龙,此时他支着画架,远远地望着被围在人群中的那株白牡丹发呆。良久,他才拿起画笔画了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员外派人收走了画好的画卷,众人也被遣散,说明日上午再到园里来等候消息。 入夜,白家后堂。白员外看中一个叫刘义的富家公子画的白牡丹。这位刘公子,不仅白牡丹画得栩栩如生,从他交上来的简历,还是一个官家子弟。这正是白员外理想的女婿人选。 可是白小姐却偏偏选择了一幅“别具一格”的画。这幅画,画的不是牡丹,却是白小姐的肖像,虽然作画功力善浅,但这画却是最符合白小姐的要求,因为白小姐的名字正是白牡丹。 白员外见女儿对这画情有独钟,此画又画的是女儿的肖像,顿觉事有蹊跷。在他一再逼问之下,白小姐不得不道出其中缘由。 原来,早在去年牡丹花会,白小姐在牡丹花下偶遇了本乡穷书生杜化龙,两人一见钟情。白小姐深知父亲一向嫌贫爱富,定然不肯答应两人的婚事,于是白小姐向杜化龙定下了画“牡丹”的信约。 白小姐对父亲说,画“牡丹”招亲是父亲同意的,而众多人中只有杜化龙的画对了她出的题,所以,她是非杜化龙不嫁的。 白员外深知女儿生性刚烈,便口头上答应了她的婚事,说待明天众人来了再宣布。白小姐高兴地拜谢了父亲。 第二天上午,参加作画的众多年轻男子来到了白家牡丹园。白小姐坐在珠帘后面,白员外命管家呼叫杜化龙的名字。可是管家连续叫了几次,都没有人应声。珠帘内,白小姐有些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有家丁来报,说昨晚杜家失火,估计杜化龙在睡梦中被烧死了。白小姐一听,顿时晕死过去。白员外只得草草收场,说招亲之事改日再定。 从这一天起,白小姐便一病不起。不久,竟然一命呜呼。临死前,她叮嘱家人,把她葬在那棵最大最美的白牡丹下。 白小姐下葬之日,牡丹园里的牡丹花纷纷坠落,并且汇集飘向白小姐的墓地。牡丹花覆盖了白小姐的全身,之后又堆成坟墓形状。说来奇怪,白家家人再想堆土盖坟,那些牡丹花朵却坚硬如钢,使得泥土纷纷滚落了下来。 白员外见状甚是惊奇,亲自铲了土上去盖墓,沙土也纷纷掉落。看见此景,白员外也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他让梅香每日前来守坟,如果有什么变化,要立刻报与他知。 白小姐死后,白园的牡丹都纷纷凋零,别处的牡丹也很快凋谢。花期比往年要早结束好几天。并且此后两年,柏乡的牡丹再也没有开放过。 到了第三年,牡丹花开季节。白园外来了一个身穿状元衣,头戴高冠的年轻官员。他的身后,跟着一队人马。他来到白园外,隔着栅栏看见了白小姐的坟墓。他下了马,指挥手下拆了栅栏,自己快步上前,扑倒在幕前。他却是杜化龙! 杜化龙在白小姐的墓前,失声哀哭。哭声引来了梅香。她看见杜化龙又惊又喜。而杜化龙看见梅香,转身朝她叩拜起来,口中直呼“恩人——” 原来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梅香偷听到白员外叫家丁半夜去杜家放火,企图烧死杜化龙,绝了白小姐的念头。梅香来不及告知小姐,便先家丁一步偷偷出了白府,通知杜化龙逃走,又把身上仅有的几两银子送给了他。家丁到后,看见杜家一片黑暗,以为杜化龙正在睡觉,就放火烧了杜家,也没有细查屋里是否有人。 梅香回府后,就将此事告诉了白小姐,白小姐又恨又悲。第二天上午,管家呼叫杜化龙时,她是既盼望他出现,又怕他出现。之后,白小姐不时差梅香四处打探杜化龙的消息,却没有半点回音。想起他一个文弱书生,唯恐他再次遭遇父亲的毒手,便终日挂心思念,不觉成疾,一病不起,不久离了人世。 杜化龙听完梅香诉说,更加悲痛,竟然一口鲜血喷洒在白小姐的墓碑上。这时,坟墓上空忽然出现一道彩虹,一阵风从天边吹来,白小姐墓身上的牡丹花朵像被施了仙法,一朵一朵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盘旋飞舞。 牡丹散尽,棺枢自动打开。在牡丹花中“沉睡”了三年的白小姐,缓缓地坐了起来。再然后,她含笑起身,迈出棺柩,在牡丹花的簇拥中慢慢走向杜化龙。 这场景,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杜化龙更是惊喜若狂,他拥住了白牡丹,喜极而泣。那些飘飞在半空中的牡丹花朵慢慢汇聚在一起,最后竟化身为几个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仙女。 为首的是一个红衣仙女。她含笑对杜化龙说:“白牡丹本是仙家的一颗种子,误入凡尘成了白家小姐。本来她已结束了尘世情缘,回归仙家。王母命她前往别的地方任职,怎奈白牡丹宁愿痴守柏乡,退去仙体,也不愿再到他处……王母怜惜她一片痴情,对爱情忠贞,又见杜化龙如期归来,所以特允白牡丹再留凡间一百年,待续完与杜化龙的尘世姻缘之后,再回仙界述职。” 说完,几位仙女徐徐飞天而去。白牡丹拉了杜化龙,两人跪在地上,朝着仙女飞去的方向再三叩拜。 此时,柏乡牡丹陆续开放,一时间,震惊了世人。早有家丁把墓地发生的奇事报告了白员外。白员外带着夫人匆匆赶到后园,果然见到女儿死而复生,杜化龙大难不死,还考取了功名。 白员外又惊又喜,唯恐杜化龙拿他治罪,赶紧先亲自上前请罪。白夫人眼泪汪汪,求女儿原谅父母。 白牡丹感念父母养育十八年之恩,不再追究,便求杜化龙也宽恕了父亲。白员外喜极而泣,老怀宽慰,赶紧让人布置喜堂,给小姐姑爷成亲。 白牡丹感激梅香救夫之恩,遂认她为义妹,不久为她找了一男子成亲,又出资在白府附近为梅香建了一处住宅,让她有自己的家,又能时常到白府走动。 至此,一段关于“牡丹”的爱情传奇,在柏乡完美落幕。 ...
下河西村有个老婆婆,这老婆婆生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伴头些年过世了。如今老太太已经古稀之年了,身体状况不太良好。 虽说老太太有五个儿子,但是五个儿子都不待见她。住在这个儿子家,这个儿子嫌弃她,住在那个儿子家,那个儿子给他受气。于是老太太自己就独自在一个小破屋子里生活,平日里靠自己捡点破烂维持生计。 老太太自己住在小破屋里,夏天还能维持,一到冬天刮风下雪,天寒地冻,有好几次老太太都病倒了。 唯一一个小女儿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心,就想把老太太接回自己家里住。但是老太太坚决不从,她知道女儿家里困难,而且女儿还住在婆家,自己过去后女儿的婆家一定会为难女儿。女儿也无甚办法,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看望母亲,有时悄悄给老太太点钱。 这一日夜里,女儿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两个鬼差抓住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还拼命的呼唤女儿的名字,让她救救自己。女儿下意识的去抓母亲的手,但是怎么也抓不到。这时她被鬼差推了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女儿醒后觉得很是头疼,喝了点水,回忆一下刚才的噩梦感觉特别真实,但仔细想想那只是一个梦,没有再多想就继续睡了。 睡了没多久,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人敲门还叫自己名字,下意识的起来开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大哥赶来了。 大哥有些着急说道:“赶紧跟我走,咱妈还剩最后一口气了,她遗言要交代!”女儿十分惊讶,赶忙和大哥赶到母亲家。 母亲虚弱的躺在小破屋里,十冬腊月,母亲仅仅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女儿见状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老太太见到儿女都到齐了,环顾一下四周微弱的说道:“孩子们,我就要走了,我走后,你们兄妹就不用再为赡养我的事情上心了,往后你们要和睦相处,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互相帮助!” 儿女们虽说平日没有赡养过母亲,但这时听完母亲的遗言,众人也有些动容。纷纷答应母亲的要求。老太太见到此景,便合上了双眼。 事后女儿一直为之自责,她感到是自己没有及时的救母亲才导致母亲的离开。此时才深深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待! ...
我妈常给我说起他小时候的故事,说这些的时候她很严肃。妈告诉我说,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这些的的确确是她碰到的事。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妈在农村长大,小学是在村里上的,中学在镇上,就得跑到镇上去上。在那个时候只能骑车上学,八点上学,六点半就要出门,骑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夏天的时候还好说,天亮得早,冬天又冷又黑,但是也不会误了上学。妈说那个时候没人管,反而特别想学习,不像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一个孩子,可就是学不好。 冬天,妈吃罢早饭,穿得厚厚的出了门。上学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天天走同一条路也就不怕了。有时候,真想有个伴儿。其实也有伴儿的。妈说,过林子的时候,说说笑笑的,声音都听得见,就是追不上。怎么骑,都是那么远的距离。我说是不是花了眼,天那么黑。妈说总不可能老是花眼吧,真的是听到了,就是追不上。 有一天,妈正睡着,就听见门外有人喊自己,天还很黑。以为自己听错了。妈想村子里就自己一个人在那个中学上学,谁会喊自己呢?正想着,大门外又说:“我在前面等你。”妈一听,真有人喊自己,可能是哪个同学来村里串亲戚,顺便喊上自己吧,也好,总算有个伴儿一起走了。 家人都还睡着,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也没有看表,就出了门,骑车追那个人。一路上都不见那个人,妈想,也真是,喊了我又走得这么快。那天正好有风,路过树林的时候,树叶被风刮得刷刷响,月光下的树林影影绰绰的,像人影一样晃来晃去,平常不害怕走夜路的妈妈,这天忽然有了一丝怕意,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终于见到前面的人了,那个人往林子里一拐,不见了。那么密的林子,在里面骑车,是不可能的,可妈眼见着那人骑了进去。路过那人进去的林子里,妈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的踪影。 到了学校,奇怪,平时班里总有一部分同学来得早早的,今天一个人也没有。没有教室钥匙,就进不去。那时候学校没有大门,也没有门卫,只有一个老师,因为家远,住在学校里。妈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去敲门。敲了一会儿,屋里有了亮光,那个老师把门打开,一看见妈,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回事啊,看看现在几点,半夜两点你上的哪门子学?你是家里没表呢还是爱学习呢,先进来等着吧。”那个老师进屋睡了,妈一个人在外屋坐着纳闷,是谁在外面喊呢,越想越奇怪。 等上完第一节课,妈已经瞌睡得不行了,早上起得太早。下课后,妈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正睡着,有个同学过来把妈拍醒,说:“你奶奶来了,我看她在学校门口站着呢,我问她是不是找你,她也没有说话,你看看。” 妈赶紧跑出去,跑到校门口,没有人啊,全是同学在玩,哪有什么家长?回到教室,妈生气地问那个同学:“哪有人呢?都瞌睡得不行了,你骗我说我奶奶来了,你认识我奶奶吗?”那个同学委屈地说:“是真的,上次放假去你家玩,你奶奶正好在,你忘了?刚才就是她。”旁边一位同学说:“就是的,我和她一起去的你家,还帮你家垒狗窝。你奶奶还笑我们呢。刚才就是她,我也看着了。”这么一说,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奇怪,奶奶为什么来?为什么来了又走呢?也没有见着我。妈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太奶奶,在另一个村住,家里就妈一个是孙女,所以太奶奶对妈很好,经常去看妈。http:/// 下午回家(中午时间太短,家远的同学都不回家,在学校搭灶吃),妈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冬天的,也不用下地干活,人都哪去了?正急呢,妈的大哥回来了,一看见妈就说:“才回来,奶奶死了,下午没的。早上你走了以后,大舅就来叫咱妈,奶奶是突然病的,已经三天了,开始以为是小病,没想到才几天奶奶就死了。”说着就“呜——”的哭开了。妈一听,又急又难过,扭头就往太奶奶那里赶。 到了那边,屋里一片哭声,太奶奶已经被抬了下来。妈过去抱住她妈,也就是我姥姥,哭着说:“怎么会呢,早上奶奶还去学校找过我了。”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姥姥生气了,给了妈一耳光,骂:“这里是你玩儿的地方?这种话是乱说的?你奶奶三天没有下炕了,你乱讲。”妈愣了。 农村的葬礼要尽礼数,晚上一直有人守着,叫守灵。人在屋里停放六天才能下葬。第四天的时候,人很累了,我的大舅,也就是妈的哥哥在灵堂守夜,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骑车出去了,大舅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出去呢?想着,迷迷糊糊地就出去看,一看,猛地清醒了。院子门从里面锁着的,可房梁上吊着的纸糊的自行车不见了(当时这些葬礼上用来烧的东西,统统挂在房梁上)。大舅赶紧进屋把大人喊醒,大人们一合计,是不是小偷来了,就出门去找。一出门,纸扎的自行车就在门外放着。当时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害怕了,大舅一下子腿软了。大人们都说:“可能是风刮的吧,小孩子就是胆子小。”大舅也没敢说出听到有人骑着车子出去的事。 葬礼过后,妈回到学校,找到那天叫妈出去的两个同学问。那两个同学见妈不信,对天发誓说当时真的见了妈的奶奶。 不管怎么样,太奶奶离开了人世,妈只能在心里缅怀她老人家了。现在前前后后想来,当时那个年代的确是怪,如果打听的话,是经常有这种事情出现的。 妈说,现在想来,也不害怕,就是奇怪。 我给妈看网上发表的有关鬼故事的帖子,妈说,一看就知道是玩的。如果真实的话,是不可能写得那么玄乎的。如果让见到怪事的那些人自己来说,别人听起来其实是很害怕的,是真的害怕。 ...
在我们山区土葬还是占主流,因而有本事发造棺材的木匠在乡下是很吃香的。 我村有一个会造棺材的老木匠,姓朱,但大伙儿不称他的姓,直接尊称他“老木匠”。村里人讲,老木匠造棺时能断棺材主人命数,传奇故事颇多,现在摘录两个,以嗜读者。 有一年,我们村有个人王年雄的人,在山上砍柴,不小心跌入深涧,摔成重伤。被人发现送到镇卫生院时,已是奄奄一息。 医生看后直摇头,表示无力回天,劝慰家属趁尚有气息,赶紧抬回家,不然不能进家门了(乡下规矩:凡是死在外面的人,丧是不能放在自家屋里的)。 在乡下,一般人过了花甲的人才开努置办棺材。王年雄才四十八岁,自然没有棺材。王年雄的二弟王年楚一遍张罗去接病人,一边叫人将村里的老木匠火速请来,赶制棺材。 老木匠赶到王家。 谁也没有想到,老木匠进门砍了第一块料一斧头后,却把斧头往地上一扔,说要回家去种玉米。 王年楚一听急了,以为是自己怠慢了老木匠,惹他生了气。说了几大箩好话,老木匠不理睬,仍是坚持要回家去干农活。 王年楚的火一下子上来了,指着老木匠大吵大嚷:“等着棺材用,你这不是耽搁人家的正事吗?” 老木匠仍不理会,头也不抬地收着工具。 旁边的邻居忙打圆场说:“老木匠,大家一个村的,又不是外人,你快搞出来,王年雄怕是不行了!医生都不治了!” 老木匠停手说:“这棺材造了用不上!着什么急呢!” 王年楚本是一个火爆脾气,一听火冒三丈,气呼呼说:“你是个神仙啊!” 老木匠不紧不慢说:“我不是神仙!这样,要是你兄弟没用上这棺材,你买两瓶茅台酒我,要是我耽误了你的事,工钱一分不收!” 王年楚说:“除非你是神仙,别说两瓶,干脆搞五瓶你!……” 王年雄被接回家,亲戚朋友都来了。 毕竟年轻力壮,儿女又都还小,遭此厄运,着实令人感到凄惨,一时间家里的人哭成一团。 老木匠在一旁也不说什么,不紧不慢地干着手上的活。 等到了下午,王年雄的后事安排得差不多了。谁也没想到,躺在床上的王年雄忽然动一下,随后竟然微微开口,叫他老婆熬点稀饭给他喝 一个月不到,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王年雄,开始下田干活,且与常人无异。 俗话说,愿赌服输。王年楚乖乖地给老木匠送去了五瓶茅台酒。 据村里的人讲,老木匠还有一件比较有名的事。村里有个老头马大华,六十上下,精神矍铄,背似门板,声若铜钟,夸口从出生没吃过药打过针。 老木匠在他家给他造完棺材,临走时对他儿子马小强说:“这棺材,半个月就可以开始上漆。” 当时马小强也没在意。 哪知道,马大华不二十五天后突然暴毙,棺材都没来不及漆。 马小强有点生气,背后常对人说:“都说老木匠有本事,我看都是蒙人的!” 有一天,喝醉酒后老木匠在村头碰到了马小强。 老木匠对他说:“我跟你说过你爸的寿材半个月就可以上漆呢?” 马小强说:“确实说过!但是你说的是半个月开始上漆!” 老木匠淡淡地说:“漆好后差不多要几天才能干,你算一下你爸走得时间,看我是不是蒙对了呢?” 马小强仔细一回味,信服得五体投地 造棺断生死,是玄机,还是迷信?至今已经成为一个谜! ...
江小楼站在楼梯前,心里忐忑不安,因为今晚,他要向那个叫苏的女子表白。 自从他三个月前搬到这条街上时,就开始注意她了。苏很神秘,一个人独住在街尾的这栋老式建筑里,只有在夜间才下楼买东西。苏平素只穿白,且为人冷若冰霜,从不见她笑过。但是她太美了,那一头长发如海藻般幽幽披拂,面孔又白又清瘦,且因长时间不见阳光而显得隐隐瓷青,而正是因为这邪气的美恰好令江小楼心折,并且无法自拔。 江小楼徘徊良久,也不见楼上有动静,他几乎要以为苏不在家,正当他失望的时候,二楼的灯突然亮了。江小楼心中一喜,犹豫片刻还是踮脚走了上去。 站在苏的房门口,他心中反复默念着早已练习几百遍的开场白。正当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时,突然听到房间内的嬉笑声。咦,难道苏今天有客人,真稀罕。江小楼好奇不已,便凑身向门上的一线缝里看去。 但这一看之下,江小楼立即惊出一身冷汗。 房间内摆着香案,但却只有苏一个人。她穿着艳红衣杉,斜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颗木制的人头。她对着那颗木头,竟浑似变了一个人,神情含羞带俏,口中絮絮叨叨,似乎有无限衷肠要同那木头说,样子看上去就仿佛一个初恋中的少女。 江小楼陡然间如掉进冰窟,浑身蓦地一颤。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苏幽幽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喝杯茶再走?” 茶是家常的铁观音,却带着不可名状的异香。苏将木头放上香案,转身问:“你是不是叫江小楼?”语气冷冰冰一如往常。 这时屋内的钨丝灯闪了几闪,发出噪耳的“嗞嗞”声,江小楼迟疑地应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苏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只是心事重重地瞥着那颗木头。 苏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它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江小楼懵然点头,于是他便知道了苏的过去。 四年前,苏与同是云南人的男友贺尽欢结婚。贺尽欢是刑警队大队长,勇敢,年轻,英俊。 那一日,教堂前,苏咬着嘴唇,因为贺尽欢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正当她焦急万分时,贺尽欢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原来路上塞车,他是一路跑来的。 看着他满额大汗,苏心疼地掏出手绢递给他擦汗,贺尽欢看着她傻傻地笑了,伸手要接,却在这时电话响了,刑警队接到消息,邻城正在进行毒品交易,要求贺尽欢带队前往稽查。 贺尽欢回身拦下一辆车,绝尘而去,一句解释也没留下,他以为,她懂的。 原地,只剩苏徒然地举着手绢,心中一空,她突然有预感,她将要永远失去这个男人了。 当晚,亲友散尽,苏守在教堂前,看见贺尽欢满身尘土,他沉默地走了回来,走到她的跟前,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苏仍然将手中手绢递给他,贺尽欢接过来要擦汗。但他已经没有头了,他将手绢在脖子上的虚空中胡乱擦抹,之后,他伸出手怜惜地抚摸苏的面孔,最后仰面倒下,正式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同事苦苦寻觅贺尽欢被毒枭以切割机削去的头颅,却无功而返,最后只得找来木匠摹拟贺尽欢生前相貌雕刻一颗人头,置于其脖颈上要一起下葬。但次日,送葬前,棺材却被掀开,尸身完好,但那颗木头却不知所踪。 江小楼自故事中回魂,看到苏坐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地问:“江小楼,你是不是喜欢我?”说完展颜一笑。 这当真是搜魂夺魄的一笑,江小楼瞬间就原谅了她之前的种种怪异,对着苏,他心中又温柔起来。他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应还记得刚才答应过我一件事。”江小楼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他看到苏抬起手腕,袖子中有精光一闪。 自此以后,苏家里多了一个男人,他们经常散步,他们看上去甜蜜快乐。但那个男人永远带着大围巾和帽子。 若是有一天你跟随他们回家,你会发现,进门后,那男人被苏取下帽子,赫然露出一颗木头。而之后苏踮起脚,在他嘴唇上温柔一吻。 ...
一、疯狂的母亲 自从邻居阿秀的儿子亮亮死后,李子木就再无安宁。因为,阿秀看到儿子支离破碎的尸体后,就疯了。 碾死亮亮的肇事者逃逸,阿秀不仅不愿接受亮亮已死的事实,而且认定儿子就在她身边。这也难怪,阿秀喜欢孩子,可结婚三年始终怀不上。丈夫杨大林想领养一个,可阿秀坚持要自己生,最终做了试管婴儿。千辛万苦才有的儿子,一旦失去,阿秀怎么承受得住? 起初,杨大林还常常宽慰阿秀。后来,阿秀疯得越来越厉害,没半年,他们离婚了。 李子木住的是老房子,墙薄,隔音差。每天晚上,他都能听到阿秀哄着亮亮入睡,给他唱儿歌。而每晚12点,阿秀都会准时领“孩子”下楼,跟亮亮到楼下的小花园玩游戏。她说,亮亮喜欢在黑暗里捉迷藏。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格外神秘。 李子木和杨大林都是出租车司机,只是隶属不同的公司。杨大林走后,李子木常帮着阿秀买东买西。大家都说,李子木真是难得的好人。李子木只是苦笑。最近他和女友分手,反正也闲着没事。不过,因为阿秀整夜折腾,搞得李子木常常失眠。每次阿秀半夜出门,他都忍不住站在窗口看一下。清冷的月光下,阿秀和自己的影子玩老鹰捉小鸡。她佝偻着身子跑着,笑着,不时地俯下身给“孩子”系鞋带,还会扶起摔倒的“儿子”。李子木看到这些,心里总有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好在,花园角落里搭着个窝棚,那是一个拾荒人的住处。每次阿秀和“儿子”出来,窝棚里总会点起灯,似乎在为母“子”俩照明。那才真是个好心人。 周末,李子木收工晚。回家清理出租车,他突然看到车子后座上放着一只木娃娃,有一尺多长,不知道是哪个乘客丢在车上的。想了想,他拎着木娃娃敲开阿秀的门。李子木说:“刚才亮亮自己在楼下玩,我把他领上来了。”说着,他将木娃娃交到阿秀的手里。阿秀高兴地领过“亮亮”,说:“谢谢你啊,李子。”然后又转头柔声对木头人说:“亮亮,跟叔叔再见。”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子木趴到床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被子。 二、木婴复活 自从李子木将那只木娃娃送给阿秀,阿秀就认定那是自己的儿子亮亮。她出门时抱着木娃娃,脸上总带着笑。 李子木偶尔在楼道里碰到阿秀,她总会向他汇报,亮亮识字了,亮亮长高了,亮亮越来越懂事了……起初,李子木只是嘴里含糊应着。可后来,他开始感觉不对劲儿。因为,某天半夜,他听到阿秀在大声训斥亮亮,而亮亮尖着嗓子高声争辩:“我就要下去,我就要下去!” 李子木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接下来,隔壁悄无声息,李子木却出了一头的冷汗。片刻之后,他听到隔壁传出开门声,似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李子木迅速移到窗口,果然,他看到阿秀正在花园里和一个男孩在玩老鹰捉小鸡。 那一瞬间,李子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亮亮分明已经死了,这个男孩是谁?男孩看上去似乎腿脚不稳,走路摇摇晃晃。这时,窝棚里的灯又亮了。 清早,李子木下楼来到拾荒人的住处:将一捆旧报纸扔给他,李子木递给拾荒人一根烟,装作无意地询问:“昨晚,阿秀又来了?” 拾荒人“嗯”了一声,没有更多的反应。李子木弹了一下烟灰:“好像不止一个人?我半夜睡不着,似乎看到花园有两个人影儿。” 拾荒人沉默了片刻,说:“昨晚,阿秀和亮亮一起来的。我看得很清楚。” 李子木的身子陡然一紧,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转头问拾荒人,问他确定那是亮亮?拾荒人用力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在我们乡下有一种说法,如果活着的人始终放不下死人,那么,死人就会回来。你相信人的精神力量吗?也许,是阿秀的执念把亮亮招了回来。” 李子木没吭声。活人能把死人招来?鬼才信! 也就是从那天起,李子木越来越频繁地听到隔壁有孩子的笑声,喊叫声,玩皮球的声音,还有阿秀哄他吃饭穿衣的声音。几天后,李子木再也忍不住,去敲了阿秀家的门,说想看看亮亮。 阿秀兴高采烈地说亮亮正在屋子里玩呢。李子木放下东西,一步步朝着卧室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似乎都要颤一下。灯光昏暗,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他扭过头,朝着李子木笑:“叔叔,我看到你了。” 那张脸,的确是亮亮!李子木觉得脑袋像被人砸了一棍,身子有些踉跄。他扶住门框,再仔细看,却吓得魂飞魄散。那男孩尽管穿着外套,可还是露出了木头双臂、木头腿,甚至木头身子,只有头是亮亮的!李子木感到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蹿出来。亮亮,他似乎正从木头人里长出来!李子木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阿秀的家。 这一晚,李子木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阵男孩的笑声,那笑声先是在头顶,接着就响在他的四周,随即笑声越来越响,李子木用力捂住耳朵,几乎都要发疯。片刻之后,笑声消失了。李子木惊恐地四下里看,陡然间,他看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床边的墙壁钻出来。终于看清了,那是血淋淋的头,接着是木头的四肢!除了亮亮,那还能是谁?他朝李子木笑:叔叔,你害怕了? 李子木不只是害怕,他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亮亮血肉模糊的头凑近他,伸出圆木棍手臂,一下一下地擦他的脸…… 三、复仇的婴灵 当李子木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他坐起身,渐渐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李子木不安地看看墙壁,什么都没有。他摇摇晃晃地下楼,却看到楼下几个老人正在单元门口聊着什么。李子木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老人叫住了他:“李子,你知道吗?杨大林死了,是被杀死的。早上,警察上门调查阿秀了。” 李子木愣住了。亮亮的父亲死了?他马上拿起电话找同行打听。原来,昨晚10点钟杨大林死在了自己的出租车里,好像是被木棍扼住了喉咙。看过尸体的人说,当时杨大林大睁着眼睛,看上去惊愕又恐惧,警察还在他的脖子上找到了一点点木屑。 听到这消息,李子木的心底陡然涌出一股寒意。会不会是那个木头婴杀死了杨大林?李子木想想,决定再去一趟阿秀的家。敲了半天门,阿秀却不开。她声音颤抖着说:“亮亮害怕,他不想见任何人。警察吓着他了。” 李子木有些疑惑,警察看到了亮亮?那么,对那个木头婴,他们又有什么看法呢? 下午,李子木左思右想,还是拨通了前女友张琳的电话。可一听到他的声音,张琳就冷冷地问:“我们不是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找我?”说罢,张琳挂断了电话。 李子木暗自摇头,就是因为张琳这么强势,他才提出了分手。捻灭烟,李子木决心去一趟张琳的家。杨大林死了,他一定得把这件事告诉张琳。 张琳和李子木同属一家出租车公司,他清楚,张琳晚上9点前一定会收车回家的。所以,他就在张琳家的楼下等。果然,不到9点钟,李子木看到张琳收车回来了。一见李子木,张琳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她冷冷地说:“是你提出的分手,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李子木努力按捺下火气,对张琳说:“我找你不是想跟你复合,我想跟你谈一件重要的事。你知道吗,杨大林死了。” 听到“杨大林”三个字,张琳像被烫到了一般,她脱口而出:“那个男孩的父亲?” 李子木用力点点头。张琳眼神里的火苗瞬间熄灭了。这回,她没有再争辩,而是顺从地跟着李子木来到小区外的公园。“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话音刚落,李子木突然感觉灌木丛后闪过一个人影。他的目光紧张地四下里搜寻,并未发现异样,这才接着说:“亮亮又活了。” 张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李子木艰难地说:“他的魂儿回来了,潜在了木头人当中。很可能就是他杀死了杨大林。” 张琳一阵冷笑,霍地站起身,转身就走。李子木喊住她,她回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心情听你胡扯!” 李子木无奈地叹了口气,独自在公园坐了足有半个小时,这才耷拉着脑袋回到了自已的出租车。但是,就在他上车的瞬间,他突然看到汽车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截木头!不,那是亮亮的木头手臂,上面,上面似乎还粘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五、真正的凶手 李子木不敢相信,难道,阿秀是装疯的?不,这绝不可能!他急切地说:“阿秀真的是疯了。而且,我也是真的看到了亮亮从木头里长了出来。” 刘铁成笑了:“你知道以前阿秀是做什么的吗?”不待李子木回答,他接着说,“阿秀曾经做过私家侦探社的职员。我去调查过了,那侦探社的老板说,阿秀是十分优秀的员工。可惜,结婚后,杨大林觉得这工作风险太大,她这才换了工作。” 李子木愣住了。阿秀曾做过私家侦探?刘铁成点点头,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阿秀的策划。她不可能对老公有情人这件事一无所知。以前因为亮亮,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亮亮死后,阿秀的仇恨被全部激发出来。如果不是杨大林的失误,亮亮就绝不会死。所以,第一个要死的应该是杨大林。那么,第二个要死的自然就是肇事者。阿秀可能不会出面,但她还有同行,她会请他们帮忙。而要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阿秀必须装疯,让自己和“谋杀”离得远远的。 “你看到的木头婴,其实很简单,做一个乳胶头,安上木头四肢,距离远些或者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无法分辨真伪。声音,可以从网上下载,四岁男孩的声音大同小异。况且,亮亮已经死了这么久,你恐怕早忘了他真实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头的摆动也极易操纵,只须放个小的电机。至于你被吓昏也很容易解释,你本来就心虚,去阿秀的家她只要让你吸入轻剂量的致幻剂,产生什么样的幻觉都不足为奇。”刘铁成说。 李子木呆愣愣地,半晌问他有什么证据?刘铁成笑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私家侦探,他曾接受调查关于亮亮的死亡真相。杨大林嫌恶儿子,当然不会是委托人。那么,除了阿秀还能有谁呢?其实,要找出肇事逃逸凶手恐怕并不难,只要对比几个街口的车辆,再逐一排查,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可惜,当初负责此案件的警察根本没有用心。我怀疑,你被骗了,很多人都被骗了。最近我正在加紧追查阿秀,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 李子木大瞪着眼睛,半天不敢相信。阿秀已经疯了整整半年,她会是装的?每天半夜和“儿子”玩老鹰捉小鸡,那会是装的? “可是,她杀死张琳可能容易些,但要杀死人高马大的杨大林,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吧?”李子木还是心存疑问。 “阿秀对杨大林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果掌握好时机,也不是不可能。”刘铁成说着,站起身,“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请你配合调查。我要利用你的房间,密切监视阿秀的一举一动。” 半晌,李子木机械地点点头。 进入李子木的家,刘铁成令他打开电视,将声音调得大大的,然后熟练地撬开天花板,墙壁的天花板很薄,他用一根细小的钻头钻了孔,将一枚针孔型摄像头伸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刘铁成坐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前,监视着阿秀的房间。阿秀正在哄儿子睡觉,她坐在床边,亮亮用被子盖住了头。两人盯紧了电脑,阿秀唱了会儿歌,似乎亮亮还不睡,于是她又念起了古诗。看了将近一刻钟,李子木不耐烦,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扯淡,阿秀分明是疯了。 刘铁成依旧盯着屏幕,身子后仰。突然,从画面中的被子下露出来两条腿,那是两条木腿,接着,被子被撩开了,露出一个焦黑色的骷髅头!刘铁成和李子木同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被子又被拉上了。里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妈妈,我想吃糖,我要吃糖。 那声音如此诡异,令人胆战心惊。此时的刘铁成似乎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眉头越皱越紧。阿秀很快出门,不过片刻便拿了一把糖过来。只见被子里一阵阵蠕动,接着,屋子里安静下来。阿秀躺在儿子身边,关了灯,画面一片黑暗。 李子木直起腰,他看看刘铁成。刘铁成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几口,一切,似乎并不像他推断的那样,那么,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经是深夜11点。这几天李子木都没有睡好,他困倦至极。因为刘铁成在身边,他心里倒踏实了许多,倒在床上,没多久李子木就进入了梦乡。 ...
首先解释一下这个故事的名字。 木勺是一个地名,木勺镇。 伏仙捉鬼,看上去是两件事,其实只是一件事。 木勺镇的人无法判断那东西的性质。 是仙? 是鬼? 1、洪水制造 那地方叫木勺镇,山高皇帝远,民风闭塞,与世无争。 一场大雨过后,木勺镇成了一片海。 七天之后,水退了。 姜不了背着一个化肥袋子,往家走。袋子里装的是方便面和火腿肠,还有一套铺盖,都是救灾物资。七天前,他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光着腚。 那几间屋子还站在原地,明显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几只螃蟹蹲在屋顶上,警惕地打量着他,把他当成了一个闯入者。 屋子里一片狼藉,木床爬上了房梁,锅碗瓢盆到处都是。 姜不了愣了一阵子,开始收拾。 邻居们陆续都回来了,古老的木勺镇又慢腾腾地活了过来。 收拾完堂屋,姜不了朝西屋走去。 打开门,他顿时呆住了。 西屋的床上,盘腿坐着一个女人。她大约三十岁,长相还算端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光着腚。她的怀里抱着一尊泥像,一尺多高,不是菩萨,不是财神,不是关公。 姜不了怔怔地看着那尊泥像。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胸。 原谅他吧,他是个光棍。 她一动不动,警惕地打量着姜不了,那眼神和屋顶上的螃蟹一模一样。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姜不了看够了,惊呼一声,跑了出去。 邻居们听见动静,都跑了过来。 姜不了堵在大门口,只让女人进门。 女人们进了西屋,半天没出来。 男人们在大门外等着,听姜不了描述那个女人的胸和屁股,还有那尊泥像。他们的表情异常生动,有人还流出了口水。他们中有一半人是光棍。 女人们终于出来了。她们告诉姜不了,那个女人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不管问什么,她都一声不吭。她们还告诉姜不了,那个女人的胸和屁股都很大,很结实,可能还是个未婚女青年。 大胸大屁股未婚女青年,这些诱人的字眼让姜不了立刻忘记了那个女人又傻又哑。 其他光棍同样如此。 有人出价三千,求姜不了转让那个女人的所有权。 姜不了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关上了大门,把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关在了门外。 这一夜没有电,木勺镇漆黑一片。 幸存下来的狗有一搭没一搭地叫起来。外面,有手电筒的亮光晃来晃去,还有人在呼喊一个名字,那声音十分凄惨,肯定不是丢了孩子那么简单。 姜不了点上了蜡烛。 那个女人已经穿上了衣服,是邻居女人送给她的。那是一身黑布衣服,款式很老,大褂上至少有二十个扣子,裤子用布带系在腰上,系的是死扣。 邻居女人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姜不了:别硬上。 姜不了煮了方便面,让那个女人吃。她吃了六碗,才吃饱。放下筷子,她抱着那尊泥像去了西屋。 姜不了离开家,锁上门,去找姜鱼。姜鱼是他的表叔,也是族长。 姜鱼住在木勺镇郊外,大约一公里。 姜不了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他进了门,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我家里多了一个女人。” 姜鱼吃着方便面,头也不抬地说:“我听说了。” 他五十几岁,头发全白了,看上去十分苍老。 姜不了说:“我想和她结婚。” 姜鱼没说话。 “你觉得行不行?” 姜鱼没说话。 姜不了干坐了一阵子,起身要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姜鱼忽然在背后说:“你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吗?” 姜不了回过头,姜鱼正认真地盯着他,等他回答。他觉得姜鱼的表情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有点古怪。 “什么意思?”姜不了一怔。 姜鱼盯着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你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历吗?” 姜不了想了想,说:“可能是洪水冲来的。” 姜鱼一边吃方便面一边说:“下午,我去买蜡烛,在路上遇见一个男人。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二百多斤,头发乱蓬蓬的,满脸横肉。他不理男人,只盯着女人看,眼神很凶,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姜不了耐心地等他说完,有些莫名其妙:“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姜鱼又不说话了。 姜不了转身走了。 天很黑,两边是密密匝匝的玉米。它们是大地的头发。 走着走着,姜不了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他猛地转过身,泥泞的土路上空无一人。他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加快了脚步。 西屋的蜡烛灭了,那个女人可能已经睡着了。 姜不了过去推了推,发现她没给他留门。他有些失落,回到堂屋,摸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觉得有点巧:木勺镇有几百户人家,那个女人为什么偏偏到了他家?往年木勺镇十年九旱,很少下大雨,今年竟然出现了洪灾,太反常了。洪水似乎是为了掩护那个女人才出现的。 还有,姜鱼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仿佛中邪了。 姜不了觉得姜鱼说的那些话不太吉利。 外面,那些狗都不叫了,那个人也不再喊了,木勺镇静谧无声。也许,除了姜不了,木勺镇的所有活物都睡着了。 他觉得有些孤单。 他觉得有些不祥。 2、身份证 姜不了开了一家修车铺。 那个女人抱着那尊泥像,坐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半天没动一下。两天了,她还没开口说话。有人说她是傻子,姜不了认为不是,因为他发现她的眼神很清澈,像一口古井。 姜不了一边修车,一边偷偷地打量她。他决定再等三天,如果还没有人来找她,就和她结婚。 她肯定不会拒绝,因为她除了默许,不会别的。 忙完手头的活,姜不了打开电视机,胡乱按着遥控器。那个女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眼神直直地盯着屏幕。 姜不了一边按遥控器,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姜不了立刻停了下来,看见电视里演的是《西游记》。 她喜欢看神话剧。 有人来修车了。姜不了把遥控器放在桌子上,出去忙活了。那个人的电动车撞坏了,姜不了用了一个小时才修好。回到铺子里,他看见电视里正在演广告,就换了一个台,是一档娱乐节目。 又有人来修车,补胎。 过了十几分钟,姜不了回到铺子里喝水,看见电视里正在演《西游记》,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神像一口古井。 她会使用遥控器换台,说明她不傻。至少,比三岁小孩聪明。 这一天,姜不了几乎没闲着。 晚上,他买了半只盐水鸭和一只猪耳朵,犒劳自己。 那个女人只吃方便面,不吃肉。她可能有某种信仰。吃完饭,她抱起那尊泥像,站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姜不了喊了一声。 她置若罔闻,没停下来。她的耳朵可能有问题。 姜不了站起来,拉了她一下。一阵酥麻的感觉让他猛地把手抽了回来。那是电击的感觉,他确定。 她的身上有电。 直觉和经验告诉姜不了,那很可能不是静电。 她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挑衅的意味。 姜不了避开她的目光,讪讪地坐了下来。 这天晚上,姜不了一直没睡着,手上始终有一种又酥又麻的感觉,甚至蔓延到了全身,触电一般难受。 其实,他是发情了。 下半夜,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爬起来去了西屋。 西屋的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她还是没给他留门。有一瞬间,他想把屋门踹开。踌躇了半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敢。 他是光棍,知道该怎么解决生理问题。 他洗了洗手,回屋了。十几分钟以后,仿佛有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他的身体开始发抖,马上就要崩溃。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双眼睛,猛然间从高处跌落下来。 是那个女人。 她站在窗外的黑暗中,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姜不了,眼神里有一些怜悯的意味。 姜不了沸腾的血一下就冷了,身体的某部分变软了,像一条死泥鳅。 他关了灯,用黑暗掩盖了尴尬。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找她。 姜不了打算和她结婚,尽管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头,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想老婆都快想疯了。 色胆包天,这话不假。 他把一个算命先生请到家里,花了十块钱,买了一个黄道吉日。 那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干瘦,眼神飘忽。他盯着那个女人,看了足足有五分钟,都没眨眼。 那个女人抱着那尊泥像,低眉顺眼地坐着,表情木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喜庆。 姜不了把算命先生拉到旁边,悄悄地问:“怎么了?” 算命先生指着那尊泥像,问:“你知道它是谁吗?” “不知道。” “它是金光圣母。” “没听说过。” 算命先生盯着姜不了,忽然说:“它还有一个名字,电母。” 姜不了一怔。 算命先生指了指那个女人,问:“你认识她多久了?” “五天。”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 “木勺镇有没有人认识她?” “也没有。” “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姜不了摇摇头。 算命先生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那个女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前几天下大雨,电闪雷鸣,然后,她就出现了……” 也许是有神灵在提醒姜不了,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难道她是电母下凡?” 算命先生想了想,说:“你去问问她。” “怎么问?” “你喊一声她的名字,看她有什么反应。” 姜不了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低低地喊了一声:“金光圣母……” 她没反应。 他又喊:“电母……” 她的身体抖了抖,似乎有什么秘密被拆穿了。 算命先生指着那尊泥像,说了一句让姜不了终生难忘的话:“那是她的身份证。” 姜不了完全懵了。 5、雷公显形 雷公电母下凡了。 木勺镇一下子炸了锅。 他们争先恐后地跑到姜不了家里,只为一睹仙颜。他们要求姜不了当众用电笔试探那个女人,看她身上是不是真有电。 人多壮胆,姜不了硬着头皮用电笔戳了戳那个女人,电笔亮了,又戳了戳那尊泥像,电笔也亮了。 有个老太太“扑通”一声跪下来,拖着长腔大声地喊:“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儿媳妇不孝顺呀……” 旁边有人戳了戳她,说:“不是观音菩萨,是电母。” “电母管救苦救难吗?”老太太有些懵。 “不管。” “那她管什么?” 那个人想了想才说:“她可能管电。” 旁边有人插了一句:“管电的是电工,不是电母。” 老太太更迷糊了:“电母到底管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回答她。电母是个很冷门的神仙,不在世人的信仰之列,除了放电,世人甚至都不知道她还会干什么。 姜鱼把他们喊出去,压低了声音说:“她是鬼!” 大家都愣了。 姜鱼又说:“河边的水泵房里,有她的遗照。” 他们站在大门外,探头看着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她低眉顺眼地坐着,怀里抱着那尊泥像,面无表情。 姜鱼说:“你们要是不信,跟我去水泵房看看。” 一大群人往河边走去。 天阴着,可能又要下雨。 距离水泵房还有二三十米,姜鱼停下来,示意大家别出声,竖起耳朵听。 他们都听到了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像打雷似的。 姜鱼说:“那是雷公弄出的动静。”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水泵房里的人还是听见了,那个轰隆隆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身高超过一米九,头发乱蓬蓬的,犹如天神下凡。 姜不了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他觉得,从外形上看,那个男人确实很像雷公,尽管他不知道雷公到底长什么样子。 姜鱼往前走了几步,和那个男人当面锣对面鼓地说话。 “我们又见面了。”姜鱼很谦卑地说。 那个男人愣愣地看着他。 姜鱼回头看了看,又说:“我代表木勺镇人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姜鱼说:“我们木勺镇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那个男人忽然开口了。 姜鱼一下有点慌了:“我……” 那个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姜鱼近在咫尺。 “小心天打五雷轰!”背后有人大声提醒姜鱼。 姜鱼有点结巴了:“你,你要干什么?” 那个男人轻轻地说:“我不是大神,是拾荒人。”他指了指水泵房里的废纸箱,又说:“你看,那都是我捡的。” 姜鱼明显是不相信。 那个男人又说:“你家里如果有没用的东西,送给我,我要。” 姜鱼讪讪地说:“没,没有。” “我给你钱,买你家那些没用的东西。”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脏兮兮的毛票,递了过来。 姜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个男人神神秘秘地说:“我什么都要,废纸箱,空酒瓶,破铁锅,旧鞋……”他压低了声音:“照片我也要。不过,我只要黑白的。” 遗照就是黑白的。 姜鱼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那个男人说:“你不卖?那就算了。”他叹口气,返回了水泵房。 没过多久,那个轰隆隆的声音震天响起来。 “雷公生气了。”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6、一个女孩的意外死亡 姜宝是姜不了的邻居。 他有一个女儿,才两岁。她叫白白,摇摇摆摆地走路。 晚上,姜宝带着白白来姜不了家里串门。他刚从外地回来,听说姜不了家里有电母,过来看看。 起风了,吹得窗户“啪啦啪啦”地响。 白白看了看那个女人,似乎特别害怕,嘴里不停地说:“爸爸爸爸,打,打,走,走……” 姜不了听说过一种说法:小孩子能看见某些成年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有点瘆。 那个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白白,眼神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木勺镇很安宁,以前都是夜不闭户。不过,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出现之后,家家户户都把大门关死了,尽管他们还不能确定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 是仙? 是鬼? 到目前为止,木勺镇很太平,没出什么事。没有谁遭到天打五雷轰,没有谁触电身亡,没有谁离奇失踪…… 直到那天中午。 天气不错,天上没有一朵云彩,也没有飘来飘去的雷公电母。 姜宝抱着白白溜达过来,跟姜不了打招呼:“忙着呢?” 姜不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闲着呢?” 姜宝把白白放下来,蹲在旁边看姜不了修车。 白白在地上捡了一根铁条,摇摇摆摆地走向路边的一只小狗,嘴里“嘿嘿哈哈”地叫,手上还有动作。她不敢靠近小狗,只是虚张声势。 姜宝看着她,笑眯眯地说:“她像个小男孩一样,喜欢打狗逗鸡。” 姜不了埋头修车。无意间,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发现她正盯着白白,眼神有点怪,说不上是喜爱,还是厌恶。 姜宝去买烟。 杂货店距离姜不了的修车铺不远,来回用不了五分钟。 姜宝买了烟,又给白白买了一盒酸奶。 有两个人在杂货店门口下棋,旁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姜宝过去看了几眼,还给其中一个人支了一招。 然后,姜宝朝姜不了的修车铺走去。 天气还是不错。 悲剧没有任何征兆。 姜不了还在埋头修车。 白白不见了。 姜宝忽然有些发憷,手忙脚乱地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他傻眼了,扯开嗓子喊:“白白!白白!” 没有回音。 姜不了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坐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火烧,慢条斯理地咬。 “白白!白白!”姜宝的声音开始发抖。 姜不了放下工具,帮他找。 修车铺里,电视机在响:“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 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虫虎豹无处躲……” 那个女人又在看《西游记》了。姜不了认为,她经历过电视剧里的那些事。至少,也是一个见证者。 姜宝朝修车铺里看了一眼,心急火燎地跑了进去。 一声惨叫:“救命——” 姜不了第一个冲了过去。 邻居们很快都来了。 可怜的白白趴在地上,已经死了。她的身体扭曲,手里还攥着那根铁条,手上有明显的烧灼痕迹,可能是把铁条捅到了插座里,触电而死。 姜宝像个野兽一样嚎叫,想把白白叫醒。 白白的妈妈爷爷奶奶都来了,抱头痛哭,肝肠寸断,那情景极其悲惨。 姜不了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发生在身边的悲惨一幕对她毫无影响,她还是饶有兴趣地看《西游记》,甚至还笑了一下。 姜不了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白白用铁条打那个女人,结果触电而死。 有人把白白的小床搬了过来,把她抱了上去。她静静地躺在,仿佛睡着了。只是,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大半个木勺镇的人都来了,他们静默而立。 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哭了。 那个女人无动于衷,兴致勃勃地看《西游记》,不时抽动着嘴角,笑一下。 姜不了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她。 姜宝强忍住悲伤,默默地处理后事。 他没再抽一支烟。 8、恐怖变味了 天色变暗了,天上布满了厚厚的乌云,隐隐有雷声。 姜不了又去了那家福寿店。 他刚进门,雨点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店里没开灯,很暗淡。店主正在糊一个纸人,是个童女,身体还没完全合拢,裂着一条黑糊糊的缝儿,里面没有心肝脾肺肾。 白天,那些花圈寿衣骨灰盒之类的东西看上去不那么可怕,光线变暗之后,它们顿时变得叵测起来,透着一股鬼气。 “坐吧。”店主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回来。 姜不了坐下来,左边是牛头,右边是马面。他左右看了看,觉得不吉利,起身坐到了观音菩萨身边。 “玉皇大帝不管用?”店主头也不抬地问。 “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不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成天和鬼神打交道的人,可能有办法救他。 店主静静地听着,手上一直在忙活。听完,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我跟你去看看那个女人。” “好。”姜不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天已经黑了,木勺镇一片漆黑,静极了。 他们不快不慢地走。 姜不了有些担心,因为店主空着手,没带桃木剑,没写符咒,也没准备任何看上去能伏仙抓鬼的东西。 “你怕了?”店主停了下来。 姜不了默认了。 “你怕什么?” 姜不了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怕鬼?怕雷公电母? 店主又说:“你害怕,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对不对?” “对。”姜不了立刻说。 店主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入行三十年,从没见过真正的鬼神。我也相信,世上没有那些东西。我卖钟馗,卖玉皇大帝,只是想让大家能有个壮胆的东西,不再疑神疑鬼,不再胡思乱想。” 姜不了若有所思。 到家了。 屋子里没开灯,很黑。那个女人隐在黑暗中,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姜不了打开了灯。 那个女人蹲在电视机前面,双手摸来摸去,可能是在寻找开关。她回头看了一眼姜不了,不动了。 姜不了走过去,帮她打开了电视机。 店主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半天,说:“她的精神不太正常,或者,她的智商低于常人。” 姜不了没说什么。 店主又说:“你用电笔试试她。” 姜不了找出电笔,戳了戳那个女人,电笔亮了,又戳了戳那尊泥像,电笔也亮了。 店主的眉头皱了起来。思索片刻,他说:“你把电笔给我。” 姜不了把电笔交给了他。 店主拿着电笔,戳了戳那个女人,电笔亮了,又戳了戳那尊泥像,电笔也亮了。 姜不了说:“我试过很多次了,她身上确实有电。” 店主拿着电笔翻来覆去地看,忽然戳了戳自己。 电笔亮了。 店主说:“电笔坏了。” 那个女人不是电母。 只是电笔坏了。 后来,这件事传了出去。有家电视台听说了,派来几个人,把姜不了的遭遇拍摄出来,在电视台播出了。 那是一档很有名的科普栏目,你或许也看过。 他们还调查了住在水泵房里的那个男人,最后证明他也不是雷公。那个轰隆隆的声音,只是他的鼾声。 恐怖一下子变成了笑话。 只是,没有人笑。 ...
清朝。常德府有两个同年老庚,一个叫史建仁,一个叫何建轨。史建仁是个秀才,何建轨是个商人。这年大考将至,史建仁要去京城赶考,何建轨也正好有生意要去趟京城,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行至汉口,肚中饥饿,便去吃了点东西。两人都喝了不少。边喝边聊,无端扯到了鬼神。史建仁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人的生死贫富都由人自己决定。何建轨和他的看法恰恰相反,他说人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人说着说着就争了起来。史建仁是个秀才,能说会道,渐渐占了上风。 另一张餐桌边还坐了一人,这人走到史建仁身边,问他:“你不信鬼神是不是?”史建仁点了点头,说:“不信。”那人拿出一把雨伞,将雨伞打开,要史建仁朝伞里面看。史建仁一看,不禁毛骨悚然,里面游动着无数个大鬼小鬼,男鬼女鬼,也有许多阎王手下的夜叉。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人,这人的脖子上套着绳索,被夜叉带着。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史建仁吓得面如白纸,忙问:“你是谁?”来人淡淡一笑,说:“我是阎王手下的判官。我原本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是气不过你太目中无鬼。也正是你目中无鬼,所以我要提前结束你的阳寿,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活不过大年初一。”史建仁又问,你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来人屈指算了算,说:“你死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大年初一的寅时末刻。”按现在的时间,寅时末刻就是早上五点尾,六点还不到的那一时间。 何建轨在一旁听得明白,赶忙上前问判官:“我能活多久呢?”判官对他说:“你原本寿命不是很长的,但见你目中有鬼,我要给你加寿,把史建仁的阳寿加到你的身上,你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判官说完话,招来一道青烟,随青烟飘然而逝。 史建仁吓得大病了一场,哪还有心思赶考呢,只得告别何建轨,只身回家。再说何建轨,他听判官说了能活一百二十岁,想想自己才二十多一点,阳寿还长着呢。于是在进京的路上,见妓院就嫖,见赌场就赌。身上的盘存和银票不仅花了个精光,还染上了花柳病;回到家后又急于翻身,干了几件大事,哪知不仅没干成,还落了个血本无归。昔日的富商一下变成了破落户。 春节将至,家无年货,讨债的又纷至沓来,老婆怨声载道。猛然间,何建轨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史建仁。史建仁家虽不算大户,但也是殷实人家。史建仁的床头放有一口小木箱,那些银两和银票就放在这小木箱里面。 史建仁要死在大年初一的寅时,怎样才能把这笔钱财弄到手呢?何建轨曾想去他家“拜望”他,无奈史建仁已闭门谢客。 他想起来了,史家的后墙内就是史建仁的卧室,只要在后院打个洞,进洞就是史建仁的床下,床下是最好藏人的地方。特别是史建仁家的墙是夯土墙。只要在墙上面淋点水,打起来不费多大力气,也不会发出声音。 方案有了,何时下手呢?在史建仁死前下手?那不行,史建仁会报官。死后下手?也不行,死后他的家人会接管那个钱箱。下手的时间最好是在史建仁要死的那一刻。他叫来老婆,把方案说了一遍。 年三十晚上,何建轨开始行动了。洞打成了,他钻进了史建仁的床下。他听见了床上史建仁的呼吸声,这声音十分均匀,也有力度。何建轨想不通了,这么一个健康的人,判官该用什么招来索他性命呢? 再说史建仁。自知道自己死期已定后,万念俱灰,即不出门,也不会客,在家闭目等死。特别是年三十的晚上,他哪里睡得着,过了今朝,就无明日了! 其实他听到了床下有响动,估计是只老鼠。是要死的人了,还管老鼠干什么呢?他盘算着时间,到寅时了,这个时辰的最后一刻就是他的末日。他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等啊等啊,也就在这时刻快到的时候,忽听有人在敲自家的大门。要死的人了,他懒得管这闲事。只听家里有人答话:“谁呀?”敲门人说话了:“是我,给你家来拜年的。”史建仁听出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家人又说话了:“天还没亮呢,拜什么年啊。”女人又说话了:“我家相公和你家史公子情同手足,他说了,今年的年不仅要早拜,还要拜得是时候。”家人又问:“你家相公是谁啊?”女人答:“我家相公是史公子的同庚,叫何建轨。” 一听是何建轨,史建仁再也按捺不住了:毕竟是同庚兄弟啊,我是要死的人了,他都没忘记在我死前给我拜年。我要再不理会,死后判官会说我既不信鬼神,也不通事理。于是,他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这女人正是何建轨的妻子,她说的那番话都是何建轨传与她的。一切都在何建轨的计划之中。见史建仁走出了房间,他从床下溜了出来,往床上一看,那只钱箱仍放在那里,只是在床的里面。他高兴得了不得,走在床边,身子趴在床上,手向钱箱伸了过去。 他伸手的那一刹那,正是寅时的末刻,忽听得“哗”地一响,被他打过洞的那堵墙倒了下来,不偏不正压在了他身上,何建轨当场气绝身亡。 原来,见时辰快到了,判官就派了两个小鬼去索命。小鬼来到了史建仁的家,见史建仁大门不出,又身体怪棒,吃饭怪香,不知从何处下手,想来想去,竟与何建轨来了个不谋而合,也在后墙上做起了文章。所不同的是,何建轨是挖洞,他们是推墙,这堵墙是小鬼们推倒的。 两个小鬼推完墙,见墙下压了一人,料定是史建仁,于是,给他戴了头罩,带到了判官那儿。判官打开头罩一看,怎么搞的呢?怎么抓的是何建轨呢?摸一摸他的身子,已死了多时,人死不能复生。也就在这时,阎王要到他这儿来检查工作,判官怕犯玩忽职守罪,只好在生死簿上做了个手脚,把史建仁改成了生,把何建轨改成了死,又把何建轨的阳寿加在了史建仁的身上。 何建轨死后不服,去找了判官。判官说,想做坏事,鬼都不会饶你。 而史建仁呢,真的活到一百二十岁。 ...
这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小时候我非常贪玩,经常和小伙伴们到茂密的芦苇丛中去捉迷藏,胆子也很大。村子前面半里多地有个大水塘,几百亩大,周围芦苇十分茂密,岁岁不绝。 水塘虽是块风水宝地,但历年也淹死了不少人,老人们都知道里面闹“水猴子”,也就是俗称的水鬼!据说水鬼是要找人做替身的,它好转世,它能让游泳的人溺死,也能跳起来把人拉下水! 我九岁那年夏天,里面又淹死了一个人,风传水鬼又要发作,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家家大人严令孩子绝对不能到水塘游泳,甚至不能到水塘边玩。奶奶也不让我出去乱跑了,但是她毕竟年纪大,生性慈祥,对我管得不是很严格。 一天中午午睡时,我最要好的一个小伙伴金海不知怎么偷偷跑了出来,溜到我家窗户外边叫我出去,我受不了诱惑,就悄悄跟他出了门。奶奶睡觉,没有发觉。 到了芦苇丛,取出了藏着的钓鱼竿,我俩开始钓鱼。小时侯对钓鱼那真是着迷呀,简直如痴如醉。钓鱼的过程是莫大的享受,钓上鱼来也能好好打打馋虫。 正值中午,耳边只有知了的叫声,我俩就躲到芦苇丛的阴凉处,眼前的水面很开阔平静。过了一会,金海说想拉粑粑,我骂道,你到远点拉,你拉的粑粑一向很臭!金海自觉的到了大约20米外的水边蹲下了。我透过一些稀疏的芦苇,也能看见他。 往常他很快就能完事,可这次很久还不回来。我就喊他,竟然也不答话,我有些奇怪,就站起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恍惚中听到,他竟然是和人在说话呢!他对面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因为是侧面,认不出是谁。我非常惊讶,怎么会有别人呢?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金海似乎跟他很熟,两人几乎走得面对面了,忽然,那个人双手抱住了金海的脖子,相当于挂在了他的身前,金海弯下了腰,可仍旧吃力的往前走,往水里走! 鬼故事 我看呆了,一时不知所措,急忙揉揉眼,再次看时,金海前面分明什么也没有,可他的腰依然弯着!我立刻明白,那个孩子是鬼!水鬼! 我大声喊金海,却也不敢太大声,怕惊动大人,回去被一顿责骂。 看来金海已经被勾了魂,只能过去救他了!他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不能不管!我挥动钓鱼杆,向他跑去。不知怎么,两腿像灌了铅,十分沉重,不留心被绊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那个孩子的脑袋贴在金海的肩头,正吐着长长的舌头,舔金海的脊背呢!而他的前臂和双手,已经变成黑色,沾满泥污! 妈呀,真的是水鬼!我的魂都快吓飞了!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哭叫声!可金海依旧浑然不觉!那个孩子抬头瞪了我一眼,眼珠是黑绿色,在冒着血水!脸上残缺不全,嘴唇已经烂了,牙齿露在外面! 金海已经走到了水里,那里水很深,很快就淹没了他。他可能下意识的开始游泳,身体在水面上翻腾起来,分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我想下水去救,却胆怯了,因为我勉强会游泳,水性很一般,下去也白给! 终于,金海消失在水中,我最后看到的是一条黑糊糊,毛茸茸的东西,像是尾巴一样……真的是水鬼拉人!我吓得头发都直立起来,不顾一切的跳起来往回跑。 我哭喊着:“金海……金海……快来救金海!” 我的叫声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听完我的讲述,他们起初不相信,但也明白金海出事了,立即跟着我跑向水边!用大网打捞了很长时间,可就是没有金海的尸体。 直到第2天,终于有人在水面发现了近海的尸体,都两天了,可他好象刚死的样子,有经验的人也能看出来!于是立即进行抢救。遗憾的是,那时人们的抢救方法不科学,金海没能醒过来。 我曾向大人们讲述我目击的现象,但没人当真,都说我吓傻了,或根本没睡醒。的确,当时是一种接近梦游的状态。莫非真的是幻觉?可为什么那么真切,并且难以在头脑中抹去? ...
一个妙龄女子深夜回家,警觉有一个男人在背后总跟着她,妙龄女子身觉不妙,最后经过一个墓园子加快脚步,往坟墓堆里走去,(那男的也跟了过去)然后那个妙龄女子坐在墓碑上深深吐出一口气,说道:“终于到家了~!”那男的就吓跑了! 某天深夜,这位妙龄女子又独自回家,经过上次的机智脱险后,对自己十分赞赏,深信若再碰到相同的事情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说巧不巧,还真的让她发现又有一人跟踪她,此位妙龄女子气定神闲地如法炮制,在墓碑处躺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说:“终于到家拉~!”那位仁兄,亦在旁边的墓碑躺下,开心的笑道:“哈~!原来你是我的邻居!”此位妙龄女子吓的当场拔腿就跑!! 又有一天深夜,这位妙龄女子又独自回家。她发现又有一个人在深厚跟着她,此位妙龄女子只能如法炮制,在墓碑处躺下,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终于到家了!”那位仁兄,也在旁边的墓碑处躺下说到:“哈!原来你是我的邻居?”那女子灵机一动,俯身在坟上挖了一个洞,问那男子,:“邻居,近来做客否?”男子狂奔而去!“ 又一深夜,这位妙龄女子独自回家,说巧不巧,她发现又有人跟踪她 此位妙龄女子便又如法炮制,在墓碑处躺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说:”终于到家~!“那位仁兄,也在旁边的墓碑下躺下,开心的说道:“哈~!原来你是我的邻居”!那 女子俯身在坟上挖了个洞说:“邻居?近来做客否?”那男子哈哈一笑,从背后拿出预备好的白酒:“明月朗朗,美女在前,无酒如何成席”?那女子面带窘色,心中暗骂:“这个色浪,胆子也太大拉~!没蒙住他,这可是好?”正在此时,从女子挖的洞中缓缓露出一狰狞女首,喋喋笑到:“好你一个色鬼!竟敢在这辱我妹妹?找抽啊?“ 男子,女子,狂奔而去,一路,惊恐莫名,相搀相扶,方得逃离墓园,因此患难之谊,两人遂生爱意,次日墓园婚礼,两人从此相亲相爱,直至白头 ...
一、回家 上大学以后,爸妈在外面买了房子,我便没有再回过平阳镇。 这次回老家,是青叔特地打电话过来:“我想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家乡人都说你当了作家,你帮我把这件事写下来吧,不然怕是真的没人知道了。” 家乡还是老样子。 我回来,却是为了了解当年那件轰动全镇的案子的真相。 怕吗?我问自己。 有一点儿。 穿过镇子,再向东走一公里,就到了青叔的牧场。 青叔家的大门仍旧没有锁,我推门进去,迎面看到的就是青叔妻子和女儿的坟墓,简单的墓碑和看得出一直都被精心修缮着的坟,边缘的土有一点被新近翻动过的痕迹。 坟墓比平日里见过的坟墓要大上一号,透着股哀伤的宁静。 草场已经疏于管理,有些凌乱了,牧场却非常干净,应该是已经许久没有蓄养牲畜,不像我小时候常来玩时那样,到处奔跑着活泼的鸡鸭鹅和动作缓慢的牛羊。 青叔的屋子就在坟墓正对面。 我敲了敲门,稍候片刻,门被轻轻打开。 青叔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他转了—下轮椅,轻声对我说。 屋子是整洁的,妻女的遗照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二、再度开始 当年那件案子是震惊了全省的。 青叔出远门去贩卖牲畜,五天没有回家。回到家时推开门,等待他的,却是妻女已经冰冷的尸体。 案子破得很顺利,嫌疑人很快锁定了,是镇卜刚刚退学回家的阿腾。 现场留下的证据和目击证人都证实了案子就是阿腾犯下的,他强暴了青叔的妻子,为防止她发出呼喊,捂住了她的口鼻。 青叔两岁的女儿在阿腾施暴过程中哭着爬过来找妈妈,阿腾将小女孩拎起来朝墙壁摔过去,女孩当场死亡,青叔的妻子则因被他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案情异常明朗,没有丝毫疑点。 唯一位得商榷的地方在于,阿腾当时未满十四岁。 阿腾的父母不知从哪里找来位一张嘴便可翻云覆雨的名律师,生生将这宗强奸杀人的案子,说成了已婚少妇勾引青春期无知少年的不伦婚外情。 而青叔妻子的死也被说成是突发性痉挛,阿腾捂住她的口鼻,只是为了进行急救。至于青叔女儿的死,更被说成是阿腾害怕青叔妻子发病时伤害到她,为将她推向安全地带而造成的意外伤害。 没人知道阿腾父母到底用了什么代价去疏通关系,但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劳动改造四年。 青叔自然不服,持续提出上诉,可官司却越打越艰难,最后他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只能心灰意冷地回到平阳。 这件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 四年之后,阿腾被释放回到平阳,到家的第二个月,他失踪了。 有目击者说阿腾失踪那天看到他向着牧场走去,但并没有走回来。 青叔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因为对法律的判决不满意,而选择自己动手杀掉仇人。 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事实又远非如此。 三、报仇 “是我杀了他。”我落座后,青叔直截了当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讲到这件事了,让我从头开始讲吧。” 我点点头,轻声应允。 在整个打官司的艰难过程中,青叔逐渐认为,靠法律是没办法替妻子和女儿讨回公道的。 想要公道,他只能自己动手。 青叔并没有在阿腾回到平阳时就立刻动手,他还是给了阿腾机会的。如果阿腾在这四年的劳教生涯里,真的认清了自己所犯下的罪恶,真的能够诚恳地请求他的原谅,也许青叔就不会走到这最后一步。 但阿腾没有,他的父母也是。 在他回来的那天夜里,青叔悄悄潜进阿腾家的窗台下,听到了他与父母庆祝自己重获自由的声音。 他们摆了一桌子的酒菜,谈笑风生,快乐非常。 青叔躲在他们的窗下,听着里面的欢笑声,握紧了拳头。他们丝毫没有提及自己犯下的罪孽,丝毫没有后悔、愧疚。 凭什么自己的妻女要因为这种人而死,他们却都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们因他而死,他们却能毫无愧疚地重新开始。 这不公平! “你是怎么让阿腾来到牧场的?”我问青叔。 青叔笑笑:“我对他说,他如果不来,我就会—直盯着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我都会知道,就像他身后的一只鬼!” “于是他就来了?”我有些不信。 “对付邪恶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邪恶。”青叔说。 阿腾是在一个下午来到牧场的。 他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当然就是青叔妻女的坟墓,但他并没有被吓倒,脸上仍带着戏谑的笑,还抬手跟坟墓打了招呼。 这么看来,他敢来牧场,多半也是带着挑衅的心理。 他推门进入青叔的屋子,里面没有人。于是他再向里走了一步。 躲在门后的青叔甩出绳套,勒住了他的脖子。 挣扎自然是有的,但绳子已经牢牢地套在他的脖子上,青叔多年劳作的手劲更不是他一个十八岁小混混可以反抗的。 没用多久,阿腾就躺在地板上,不再动弹。 四、搜查 两个星期后,警察带着搜查令来到牧场。 阿腾的父母以为儿子出来后,又开始与他曾经的朋友联络上了,以前的他时常一个星期不回家。但他毕竟才刚刚出来,一出门两个星期的状况,还是让他们感到了些许不安。 阿腾的父母打给儿子曾经的朋友们,但没有一个人说见到过儿子,他们这才慌张地报了警。 当天,一个瘦高的警察带人来到青叔家,拿出了搜查令。 警察分成两队人马,一队负责搜查牧场及小镇周边地区,另一队则负责细致地搜查牧场。 瘦高男人在青叔面前坐下来:“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但是,我希望你没有做傻事。” 青叔低头笑了笑:“我当然不会做傻事,为他,不值得。” “那就好。”瘦高男人不再讲语,只是盯着外面正在工作的下属。 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发现。 瘦高男人不相信,命令手下将牧场重新搜查一遍,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警官,我可以回屋了吗?”青叔表情轻松地站起来,没等瘦高男人回话,他就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个男人现在一定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青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他本来就是个小混混,在街头惹到了谁,都是有可能的,为什么你们怀疑一定是我下的手呢?” “他才刚出来一个月,再不要命的罪犯,也不会在这么短时间里再犯案,监狱并不是个好玩的地方。”瘦高男人。说,“想让他彻底消失,与他有这种仇恨的人,只有你。” “如果您坚持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青叔说完,便转身接着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马上就到门口了。 “可以请你再等—下吗?”瘦高男人忽然叫住了青叔。 他只得再转过身来,看到瘦高男人正走到他妻女的坟墓旁,那坟墓比寻常的坟墓大了一号,而且旁边有丝丝新土。 “这里面还没有搜过。”瘦高男人说。青叔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被他尽收眼底,也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于是他招呼手下来掘墓。 “等等,”青叔快步走到他面前,“虽然我不懂法律,但要挖别人的坟,恐怕不是一纸搜查令就可以办到的吧?” 瘦高男人被青叔将了一军,但很快恢复冷静:“你说的没错,搜查坟墓确实需要特别的搜查令,我们这就去申请。” “那你们就……”青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瘦高男人截断:“我就呆在这里,等着他们把特别搜查令申请下来。” 瘦高男人看出了青叔的想法,只要他们一离开,青叔就有机会再次挪动尸体。 “你没有真的把阿腾埋在……坟墓里吧?”我问青叔。 青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是他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女儿,你觉得我有可能为了报仇,而将他放进我妻女的棺材里,打搅她们的安宁吗?” “那坟墓边的新土是?”我小声地问。 “你自己想想。”青叔不可置否地看着我。 “那只是我修缮坟墓时所动到的新土,我就算再想杀死他,也不会让他这种人来打扰我的妻子和女儿。”青叔在瘦高男人身边坐下来,诚恳地对他说。 瘦高男人笑了,说:“你真指望我会相信这么牵强的理由?” 青叔不再说话,只静默地与男人一起坐在坟墓旁边。男人也不再说话,安静等着特搜令申请下来。 下属们赶回来时,已经接近午夜。掘墓开棺是件大事,他们特意请了警局里专门负责这一项事务的人来做。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 大号坟墓里果然埋藏有一具大号棺材,四个男人站在棺材四角,挑起棺盖。 空气里听得到所有人深呼吸的声音,棺盖被稳稳挑了起来,灯光照下去,只有被精心收殓过的青叔妻女的尸骨。那大号棺材自然有许多空间是闲置的,却并没有被放进阿腾的尸体。 “等我死了,就与她们一同葬在这里。”青叔看着那显得空荡荡的棺材。 瘦高男人再也无话可说。 这不算太大的牧场已经在他的带领下细细搜查过两遍,牧场周围和这小镇附近也都被仔细搜查过,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唯一的线索便是有人看到阿腾向着牧场方向走来,’至于他是走进了牧场,还是向着更远处的高速公路去了,便再无人知晓。 瘦高男人终于放弃,他愧疚地道:“今天打扰您了,实在抱歉。” 青叔摆摆手:“这几年我已经经历了太多,不在乎再多这一次了。”青叔语气很轻,但字字沉重。 瘦高男人招呼自己的手下将坟墓好好地重新埋上,然后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青叔看着警察们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身体终于全然放松下来,瘫倒在草地上。 警方始终没能找到阿腾的尸体,没有尸体,便不能立案。时间过去得越久,在意的人也就越少。阿腾本就是小混混出身,谁知道他惹到了什么人,或者逃亡去了哪里呢。 到最后,就连他的父母也都不再那样介意,渐渐把这件事放下。 那之后还发生过一件事,便是青叔与阿腾的父母和解了。 刚开始,青叔带着宰杀好的自己亲手喂养长大的鸡鸭去拜访阿腾的父母,被阿腾的父母赶出门,带去的东西也被扔了一地。 但青叔没有气馁,那次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他便会上门一趟,送去自己牧场里产出的新鲜肉类,都是没有喂过激素的禽类最好的肉。 渐渐地,阿腾父母的态度也软了下来,开始接受青叔送来的鸡鸭肉类,偶尔也会交谈几句。 他们的关系慢慢变得缓和,最后竟一笑泯恩仇。 五、和解 “那些肉,不会就是阿腾吧?”我惊恐地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我要是真把他的尸体留着,警察怎么可能找不到。”青叔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为什么要与阿腾的父母和解?”我问。 “你不信我是真的想与他们和解?”青叔反问我。 我思考了—下:“不信。” 青叔把阿腾勒死之后,到警察上门搜查,中间有两个星期的空白时间,就是在那两个星期,他让阿腾的尸体消失了。 他用磨饲料的机器,将尸体一点点地悉心研磨成粉,混入到他为牧场动物们准备的饲料之中。 这个工作听起来简单,实则需要极大的耐心与力量。 研磨成粉混入饲料中之后,自然就没有尸体可供警察寻找,他们再怎么寻找,也不会想到去检查就摆在他们面前,鸡鸭牛羊正在吃着的灰色粉状饲料。 没人会用这么细致、这么需要耐心的方法来毁尸灭迹。 阿腾就此消失了。 “你竟然做到了这种程度!”我不敢相信。 “骨头稍微难磨一点,幸好他的父母用了两个星期,才想到要去报警。”青叔的声音有点沙哑。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听得毛骨悚然。 “我快死了,不想带着这种肮脏的秘密下去见她们。你不是当作家了吗,可以帮我好好写下来的吧?”青叔稍微耸耸肩,“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让我爱的人能够死而瞑目,现在,我做到了。” “那你说你快死了,是什么意思?”我问。 “癌症,”青叔笑着说:“大概就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吧,所以我也不怕你去告发我。” 我们一时相对无言。 “你相信报应吗?你说我得这个病,是因为我用这种方法杀了阿腾,老天让我偿还吗?”青叔忽然问。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相信,我觉得这是老天觉得我受苦受得够多了,觉得是时候让我去和妻子女儿团聚了。”青叔眼角滴落了一滴眼泪。 他的话已经说完,天也快黑了,我也到了起身回家的时候。 “那咱们就再见了。”他眼睛里满是浑浊的泪。 三个月后,青叔去世,我向学校请了假,回来帮着操持他的葬礼。 按着他的遗嘱,我们将他与妻女同葬在一口墓中。没有几个人来参加葬礼,但葬礼仍旧办得简单隆重。 在办完葬礼回家的路上,我想起那天离开青叔家时,站在他家门口,问他的最后一句话:“你送给阿腾父母的鸡鸭肉类,都是用阿腾所化作的饲料喂养大的吧?” 他微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
他是大学校园里的一个传奇。他留很长的头发,弹得一手好吉他,有张英俊而冷傲的面孔。很少笑,可是一笑起来,天真而邪气,甜美宛如一个刚做了坏事,为自己的得逞而得意万分的小孩。 她是学校里的另外一个传奇。校长的女儿,成绩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优异。有着清丽而温婉的容颜,气质典雅。更难得的是天生驯良的好脾气,美丽的嘴角总是带着柔和的微笑,对谁都是轻声细语的。是很有人缘的好女孩。 虽然他们两个是那么不一样的人,但是大家都很喜欢他们。更有不少人希望这两个传奇有一天可以变成合并成为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共同的传奇。那一定是一场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 她的确是爱他,从一开学,第一次看见他,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他。在她的十几岁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他就像一阵旷野里清新而放肆的凉风,不自觉得吹过了平静已旧的湖泊,激起了无数涟漪。少女那寂寞而神秘的芳心,就那样不可救药地深深沦陷。 他每天踩着铃声进教室,她就开始学他,每天捏准了时间与他在教室门口“巧遇”,只为了可以微笑着轻轻对他说声,“hi,好巧。”可是他总是神情冷漠,不假辞色。 逃课对他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平日里捧着吉他的时候要比捧着书的时候多得多。可是他实在是聪明过人,每次考试的时候从来不会低空飞过,那成绩一向叫看准他一定会挂的老师大吃一惊,叫平时用功的同学妒忌不平。她也就时常翘课,去礼堂的窗外,安静地聆听他弹吉他。却始终没有进去看着他练习的勇气。 她甚至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他的表情,那似笑非笑,嘴角微微向上,带点冷嘲的样子,是他的招牌表情,也是她的挚爱。她越来越像他,是不是爱他就会变成他?但始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后来,在校庆的时候,他被同学连拉带拽,随便上台去唱了一个歌。立刻就被星探发掘,打造成当红少年偶像。那一双流离不羁却又清澈冷冽的眼睛不知迷到了多少女孩子。都说动人,任是无情也动人。 别人新出道的时候都是很乖巧听话的,媒体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不乐意也要赔笑。因为是新人,所以要委曲求全。可是他是不一样的,总是冷着一张俊脸,斜着那双狭长的单凤眼睛看人。平时就不爱说话,要是有记者惹他不高兴了,他就摔吉他,甚至骂人。他越是桀骜不逊,越是叛逆高傲,大家就越喜欢他。都说那叫酷,那叫个性。 自从他成名之后,每天仿佛都有上不完的通告,做不完的宣传。她和他的距离自然是越来越远了。不,也许从来就没有近过,只不过现在被拉得更远。可是她痴心不改,每晚都在他宿舍楼下等他,亲手交给他一封信。 有时他彻夜不归,她就等到第二天天亮。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就算他偶尔回来,他也是不说一个字,接过她的信,看也不看就当着她的面撕掉。 浅紫色的信封,娟秀而坚定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他的名字。是用纯蓝的钢笔墨水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闪闪发亮的蓝宝石。 被他无情撕裂的时候,那信封里面会飘出粉色的樱花,纯白的茉莉,绚丽的红叶,金黄的腊梅,随着季节的不同而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那素白的信笺,总是带着淡淡的令人愉悦的芬芳。红笺小字,原来是述不尽平生意的,那是一颗敏感而纤细的少女芳心,可是狂傲冷酷如他,从来不懂得珍惜。 四年,她给他整整写了四年的信。笔调总是那么温和淡定,含蓄矜持,细水长流的,那是她的风格。可是她的字从端正的楷书变成了狂野的草书,也许是因为她内心一直痛苦压抑,那隐忍的深情无处宣泄。忍字终是心上一把刀。 大四了,同学们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了,或者忙着考研,更上一层楼,或者实习,联系将来的工作单位。只有她依旧一往情深,坚持不懈,相信他终有一天被感动。那样的心有独钟,反而让她差不多成了学校里最大的笑柄,再没有人像过去那样用艳羡的眼神看她,倒是有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的。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是那样优秀的女子,到底心里还是骄傲的。她站在学校那高高的教学楼上,她说要是他再不理她,她就要从那里跳下去。 学校里轰动了,一大群人围在楼下,男的,女的,老师,学生,大家都劝她不要做傻事。她的父亲,那斯文儒雅的校长,头上已有斑斑白发,见爱女一心求死,心如刀割,老泪纵横,颤声求她,“囡囡,不要。囡囡,快听话,乖乖下来。爸爸上去接你。”可是她已经不同了,自从见到他的那天起,她就抛弃了自己昔日的温柔婉转,学着他那样冷酷桀骜。 她只是很平静地冷笑,不许他们上来,更不许他们靠近她。她只要见他,她的心里只有他,她也只看得见他。 而此时,他正坐在名贵的跑车里,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歌迷见面会。明明看见前方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他只是吩咐司机鸣笛让众人让道。大家拍着车窗求他下车去劝劝她。连他的经纪人都担心得让他去看看。他只是冷冷地反问:“关我什么事,她爱我,我就一定要爱她吗?就算我现在把她劝下来了,难道我还要许她一个未来吗?她不会跳下去的,她只是在威胁我罢了。”他本来就是少女杀手,颠倒众生就是他的职业,不知道多少少女芳心系在他身上,他回报得过来吗?再说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他在自己演的偶像剧里见得多了,叫他如何动容? 无情却被多情恼,原来也是一件痛苦不过的事情。 他连看都不肯望她的方向看一眼,他的车子扬尘而去。她站在楼顶,只穿一件素白的裙子,风入罗衣贴体寒,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一头秀发漆黑被吹得飘然如浮萍,更是显得凄楚哀婉。那张一向看似平静的清秀面孔,深藏着疼痛和决绝,还有无法说出扣的寂寞。她白皙的小手在高楼肆虐的冷风中冻得发青,紧紧扭着裙子一角。她一直在等他的一句话,哪怕只要一个字,她都会有了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可是他不说,他断了她最后的希望,以及那微弱的一线生机。 “你太目中无人。”她终于心死,惨叫一声,绝望的声音,凄恻的深情。从楼上纵身跃下。她的裙子在风中被吹得如同盛开的白色花朵,开得芳华正好,就已经颓败。哀艳但是不祥。 他听见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居然刚好看见她从楼上落下。照理说,她从楼下那么急速的下坠,而他的车子也驶得飞快。他无论如何不可能看清她的脸。可是他就是看见了。他看见她的头发四散舞动,宛如复仇女神头上的毒蛇。更看见她那曾经痴痴凝视他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怨毒,狠狠地瞪者他。而她的樱桃小嘴张开着,正在对他说,“你太目中无人。”尤其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上扬,那样冷嘲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这实在是令他毛骨悚然。 他心里一惊,只觉得莫名的寒意向他袭来。但是他还是坚持去表演。 飞驶而去的汽车身后不远处,是大片的血污,艳丽得仿佛大片红色蔷薇同时怒放一般,还有那凋零满地的少女的身心。这是她最后一张信笺,用她自己的鲜血书就,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她逼着他看,但是他还是不屑一顾。 明亮的灯光,动感的音乐,还有那为他疯狂的热情的歌迷们,他是舞台的绝对焦点。他一登上舞台,就忘记了刚才那微不足道的不安。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出中,一到高潮,那些歌迷们简直是浑然忘我,大声尖叫,使劲地鼓掌。他们好象全都只看见他。而他自己却干脆闭上了眼睛,那歌声实在太动人。连他自己都觉得迷醉了,而他一向是十分自恋的人。他从来不是为别人歌唱的。他沉浸在自己所营造的深情世界里,不能自拔。 突然那甜蜜的小世界里,闪过了不祥的阴影。有个人正在急速下坠。正好向他扑来。那是她。 她扑向死亡的怀抱,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看,如水秋波,荡漾的都是幽恨和哀怨。可是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像他一样的冷笑。她对他说,“你太目中无人。” 空气中暗香浮动,渐渐蔓延开来…… 那个香味他很熟悉,平时她所用的信纸就是带着这种芬芳。虽然他平时从来没有看过那信,但是撕了四年,他已经记得那个香味。 他顿时觉得从头到脚都一下子冷透了,她来了,她来了。 他急忙睁开眼睛,想要挣脱那凄美而恐怖的景象。可是睁开眼睛,他才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看不见了,不,不是全部都看不见,比那完全的漆黑可怕万分。 他只是看不见任何人。他看见舞台下一排排座位的上坐着一套套的衣服,没有头,没有手,也没有脚。但是座位下是一双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同时他却听见那空座位上不断传来热烈的掌声。舞台上的音乐还在继续,他却无法再歌唱。只能惶恐地大喊,“有鬼,有鬼。我看不见人了。”用他那清澈动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再也不复往日的冷酷。只有无限恐惧。 他瞪大了那双不知迷倒过多少人的眼睛,努力想要看到一个人。可是那是徒劳的。舞台那明亮华丽的灯光变地格外冷清而刺目。他听见歌迷担心地惊问,“怎么了,你怎么了?”他们甚至冲到舞台边来拉他的脚和裤子,他可以感觉到,但是他只是看见那一套套衣服伸手来拉他。 也听见工作人员向他走来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舞台上的声音。咚,咚,咚,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就是看不见人,只有一套衣服,还有一双鞋子向他走来。他不安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他从此目中无人…… ...
一、戴眼镜的女生 凰筌私立高中在S城城南,依山傍水,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李野凭借全市中考状元的优异成绩被破格录取。暑假后,李野独自一人提着行李坐上了开往城南的地铁。 一个小时的路程,李野百无聊赖。 “同学,你的眼镜和我的一模一样。”专注发手机短信的李野根本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女生是何时出现的,他被她的突然发声吓了一跳。 “哦,我的是打折处理货。”李野礼貌地回答道。眼前的女生看上去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一身碎花棉布连衣裙,貌不出众,鼻梁上架着一副红边眼镜。 旅途无聊,两个年轻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当女生得知李野即将去的地方是凰筌高中时,竟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女生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撒谎是凰筌高中的行为艺术。 终点站到了,女生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李野甚至没有机会和她说声“再见”。 凰筌私立高中门口,一个高个子男生正四下张望着,在看到李野之后,远远地向他走了过来。 “同学,你是李野?”高个子男生问。 “嗯。”李野点点头。 “哦,跟我来吧,我是学生会主席,是你的学长,我们会住在一个寝室。”男生说,“我叫高阳。” 高阳弯腰准备接过李野的行李箱,李野却执意要自己拿,两人相互争抢时,高阳无意中碰掉了李野的眼镜。 “怎么会?!”高阳倒吸一口冷气,一连退后几步,最后勉强靠在了身后的大树旁。 “怎么了?”李野捡起自己的眼镜问。 “你的眼镜竟然和她的眼镜一模一样。”高阳呢喃道。 她?谁? 高阳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大树,一脸悲伤。 半响,沉默了几分钟的他终于开口说话,娓娓道来她的故事。 二、悲伤恋曲 去年今日,高阳奉老师之命在地铁站接待外地来的高一新生陆佳妮。那天,陆佳妮也是穿着蓝棉布碎花裙子,风度翩翩的高阳像个王子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内敛的陆佳妮对他一见钟情。这是后来两人正式交往后,陆佳妮在新浪博客里记录的。 情人节那天,陆佳妮在操场上向高阳表白了,高阳接受了她的爱。其实,高阳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的时候也在心里暗暗地喜欢上了她。此后,两个人出双入对,一直是周围学生羡慕的对象。 陆佳妮和李野一样是费用全免的特招生,因为凰筌高中是私立学校,所以在学校内是明令禁止谈恋爱的。后来,高阳和陆佳妮的事被一个一直暗恋高阳的女生告到老师那里去,学校要求陆佳妮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写检讨。可陆佳妮是一个倔强的女生,说什么都不肯写。后来政教主任向其提出了勒令退学的通告。 说到这,高阳哽咽起来,似乎不想继续面对痛苦的回忆。 “学长,您没事吧?”李野关切地问。 “呵呵,不好意思,唠唠叨叨地跟你讲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我带你去寝室,走吧。”高阳强颜欢笑,疾步走在前面。 天渐渐阴了下来,似乎一场暴雨即将来袭。李野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阴云覆盖下的学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教学楼像巨大的怪物潜伏在暗处,教室里的灯光忽明忽暗,隐约透着晃动的人影。此时,他们在干什么? 正想着,李野突然被角落里的一束目光吸引住眼球。女生的表情很奇怪,她瞪大了双眼,眼球似乎要冲破眼眶。李野忍不住走近几步仔细观看,天啊,那个女生像风干的咸鱼一样被吊在树上,嘴里还吐着猩红色的舌头。远远望去,好像真人版的晴天娃娃。 “怎么不走了?”高阳回头问突然止住脚步的李野。 李野颤抖着伸出右手臂,指着不远处的大树,磕磕巴巴地说:“有人。” “哪儿有啊,你看花眼了吧。”高阳说。 李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当他再次把目光对准那颗大树时,他确定,自己真的看花眼了。可能是换新眼镜不习惯吧。他想。 寝室楼就在眼前,高阳却止住了脚步:“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我还约了人,你自己进去吧。”他说。 李野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这里的宿管老师是个年轻人,看样子比李野大不了几岁。 “这是205的钥匙,记住不要去别的寝室乱窜。”宿管老师冷冷地说道。李野似乎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体都是冰凉透骨的。 三、室友 私立学校的寝室如此与众不同,这里竟然有独立的卫生间,而且三人一间宿舍。 推开寝室门,一个胖子正呼哧呼哧地吃着泡面,康师傅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屋子。 “你好,我叫李野,这届新生。”李野说。 “你叫我胖子就行,我也是新生。”胖子说,“这里的食堂师傅都是喂猪出身,饭菜超难吃,你也来一包吗?” 尽管李野很饿,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他们彼此还都不太熟悉。 李野找到自己的床铺,不紧不慢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十分钟后,胖子吃完了他的泡面,满意地打了几个饱嗝。 “哎,我刚去食堂时听说,咱们学校每年新生报道时都会发生鬼接人的现象,你碰到没?”胖子问。 “什么是鬼接人?”李野第一反应是自己看到的吊在树上的女鬼,或许那真的不是看花眼了。 “详细的我还没打听呢,当时实在是太饿了,就跑回来吃面了。下次我去的时候问个究竟。”胖子笑嘻嘻地说道。他可能只是想寻找个话题和李野聊天而已。 晚上十点,寝室准时响起了熄灯铃。 “本校学生可以夜不归寝?”李野指着自己隔壁床铺问胖子,胖子摇摇头,半响吐出一句:“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熄灯后,胖子格外的安静,似乎受到了某种监视。李野甚至能感觉到被子里的胖子正在瑟瑟发抖,或许那也只是他的错觉。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轻轻地拍打着窗子,发出怵人的声响。李野辗转反侧,一时间还不习惯新床的他老是觉得床下有什么东西在随着他动来动去。他好奇地把头伸向床下,黑漆漆一片。 突然,他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猛地翻过身,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摸索着,仍然,什么都没有。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李野终于看清了,在他的正前方,一个女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们面对面,李野却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恶臭的鲜血从那个女生的身下蔓延开来,李野像躺在棺材里的尸体一般,一动不能动,任凭鲜血漫过他的全身,直至将他淹没。 啊!胖子的一声惨叫让梦魇中的李野摆脱危境。 “怎么了?”李野问。 “我又看见她了。”胖子说,“她和你躺在一起。” “谁?” “我梦里的那个女生!” 李野张大了嘴巴,面无血色。 四、短发女生的故事版本 李野再次看见高阳是在食堂门口,高阳脸色很难看,好像一夜没休息好的样子。 “学长,你昨夜没有回寝室,在哪儿睡的啊?”李野问。 “我在其他寝室睡的。”高阳说,“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一般吧。走,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昨天你接我。”李野亲切地挽着高阳的胳膊,向食堂走去。没想到,这一举动引来了高阳的反感,他努力挣脱了李野温暖的手臂。不明所以的李野怔怔地看着他。 “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吃吧。记住,寝室熄灯后不要出去。”高阳匆匆离开了李野的视线,他的古怪行为让李野感到很茫然。 这时,李野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是胖子。 “嘿,看什么呢,发什么愣啊,再不进去就没饭了。”胖子说。 李野笑了笑,跟着胖子走进了食堂。食堂里人山人海,三天后才正式开学,没想到现在的学生就有这么多。李野打好饭,端着餐盘来到一张餐桌前,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短发女生,女生正低着头吃着盘里的饭,长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听着,我打听明白‘鬼接人’的事了。”胖子说完,送进嘴里一大口米饭。 “嗯?” “据说,被咱学校破格录取的学生都是受到诅咒的学生。前年有个女生好像是和你一样的情况。开学后的一天晚上,她被勒死在校门口的那颗大树上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那个女生死后冤魂不散,一直游荡在那里寻找替死鬼呢。去年报道的那个男生就被她给勾去魂,所以在男寝卫生间里上吊自杀。还有同学说晚上会碰到他的幽魂呢。”胖子说完,夹起餐盘里的一块肉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胡说,你听谁说的?”对面的短发女生终于忍不住,她一脸愠色地看着胖子和李野说。 胖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就是你嘴里所说的那个女生的同班同学,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短发女生说,“其实是那个女生作风不好,到学校之后胡乱交往,被学校勒令退学,她因为压力太大,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上吊自杀的,这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灵异事件。如果不信,你可以到我们学生会去问,我是学生会副主席肖小。” 难道有人一直在撒谎? “呵呵,你听他瞎说,他是为了吓唬我。”李野为胖子解围道。 肖小友善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学姐,你认识一个叫高阳的学长吗?”李野问。 “高阳?”肖小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名字,脸色大变。 “啊!你的眼镜……”肖小像见鬼了一样转身跑开。 李野和胖子莫名其妙地对视着,她怎么了? 五、消失的寝室 晚上七点半,寝室里。 “胖子,你昨晚说你看到那个女生在我床上?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吧?”李野问。 “什么?我说什么了吗?”胖子疑惑地看着他。 “你真的忘记了?” “你在说什么啊?” 李野诧异地看着胖子,难道昨晚的不是他?那怎么可能呢。 “对了,宿管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去别的寝室乱窜之类的话?”李野接着问。 “有啊,我也好奇呢,为什么不可以去别的寝室呢?不如我们……”胖子话说了半截,突然诡笑起来。 李野点点头,他正有此意。 熄灯后,李野和胖子悄悄的摸出寝室,借着走廊尽头卫生间里亮着的微弱灯光,他们蹒跚而行。 205,206,208,209。 “奇怪呀,怎么少了207寝7”胖子小声嘀咕道,李野这才注意到,果然没有207寝。 “我记得白天的时候有207寝啊,我以前的初中同学就住207寝。”胖子接着说,“见鬼。” “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李野警觉地望着四周,目光里闪烁着不安。 “有啊,咱俩的么。”胖子说。 “可是咱俩现在没有动。”当李野道出这个根本问题时,胖子吓得差点跌倒,要不是有墙支撑,他一定重重摔在地上。 “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胖子结结巴巴地说。 李野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而且自己是新生,如果被宿管老师抓到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怕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两个人转身向自己的寝室摸去,209,208,207,206,2040 205呢?天呢,他们的寝室居然消失了! “胖子,咱们的寝室怎么不见了?”李野回头问一直跟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角的胖子,这时,他才发现,身后的男生根本不是胖子,而是高阳。 高阳阴沉着脸,目光里泛着寒意,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告诉你熄灯后不要出来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话音未落,李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六、寻求真相 当李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205寝室的床上。还好,他还活着。 站在他床边的宿管老师目光凌厉,面沉似水。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宿管老师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窜寝室吗?” “我,我只是想去公共厕所,可是走廊好像走不到头一样,我一直走一直走,始终走不到那儿。”李野说,“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难道你也遇到了他?”宿管老师瞪大了眼睛,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 “老师,你在说什么?”李野好奇地问。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记住,晚上不要跑出寝室乱窜。”宿管老师说。 宿管老师走后,胖子提着一大盒饭菜返回寝室。 “你醒了啊?我给你打饭去了。”胖子说,“我又打听到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等等,昨晚你不是和我一起溜出寝室吗?为什么后来就不见了?”李野问。 “你还在发烧?我什么时候和你离开寝室了?熄灯后我就睡觉了啊。”胖子说。 一时间,李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他究竟是怎么了? “哎,你先听我说。”胖子似乎没有注意到李野的反常,他饶有兴趣地讲述起来: “听学生会的人说,肖小曾经暗恋一个叫高阳的学长。新生报道那天,肖小和另一个叫陆佳妮的女生一起来学校报道,肖小对前来接她的高阳一见钟情,而高阳则对陆佳妮充满了好感,但是陆佳妮并不喜欢他。情人节那天,高阳送给陆佳妮一副新眼镜,红边的,牌子货,可是被陆佳妮拒绝了。陆佳妮明明白白地告诉高阳,她喜欢的是高阳同寝室的那个男生。当晚,高阳在卫生间门口心脏病发而死。高阳死后不久,那个叫陆佳妮的女生就被吊在了校门口的那颗大树上。有人说,陆佳妮的死是高阳的鬼魂所为,因为凶手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呢。” 胖子讲完,饭盒里的饭菜刚好被吃得一干二净。 “你是说,陆佳妮也死了很久了?” “嗯啊,当然,这都是小道消息。”胖子说,“有意思吧?多狗血的校园爱情故事啊。” “如果我说我见过陆佳妮和高阳,你会不会认为我疯了?”李野一脸严肃,一字一顿地说。 “嗯,你该收拾收拾去死了。如果不是要死的人,怎么会看见亡魂呢?”胖子半开玩笑说道。 此时的李野欲哭无泪,他该如何是好? ...
我家周围都是山,也有河。我们小时候的游戏就是上山下河抓小动物。 有一次我和几个小朋友去爬一座我们没爬过的山,刚爬到一半多的时候,看见山侧面一条用砖头铺的很小的小路,于是我们就好奇地走了过去。 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个坟墓,因为老爬山,坟墓也见多了。所以,我们看见了这个坟墓,也就仅仅是小小的惊讶下。 大家爬了很长时间也累了,就在坟墓旁的石台上休息了下来。我们坐下的时候,看清楚了墓碑上的照片,知道坟墓的主人是个女的。聊天的时候,有个朋友看见坟墓旁边的柳树上有个女孩子用的发卡,很旧的那种,现在很少见了,就是一个半圆把头发扣上的那种。 那时候,在山上捡到点东西玩也正常,所以他就拿着小卡子玩了。我看了一眼,也没在意。顺便说下,那时候我是孩子头儿,小伙伴都比较听我的意见。我在休息的时候,无意地看了下墓碑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好像在对我挤眉弄眼地说着什么,我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竟然看到墓碑上的照片里那女人的头上戴着个半圆的粉红色的发卡,很是刺眼。我忙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惊慌,但下意识里还想看清楚照片里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在对我说话,但是小心地看了半天,那个照片还是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心里很是惊慌,就跟小伙伴们说不往上爬了,下山回家。 大家开始行动,还是按上山来的小路往回走。就在大家走到坟墓下坡第一个小路口的地方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因为是下坡,风很大,我们就被困在那里,走不了了。 本来很好的天气,可为什么会突然起那么大的风呢?而且风刮得很邪乎。小伙伴们开始有哭的了。我心里虽然也很害怕,但是我还是强装镇静安抚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小伙伴手里的那个粉红色的旧发卡,我不由想起了刚才在那个女人墓碑上看到的她头上戴的那个发卡,和小伙伴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我猛然想起大人们常说的坟墓旁的东西不能动的事情,忙叫那个小伙伴把发卡给送回到刚才捡它的地方。 不一会儿,风就停了。 我自己心里猜测,刚才墓碑上照片里的女人是在提醒我,要小伙伴归还她的发卡吧。 我们下山回家后,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情,长辈们说,还好,你们遇见个脾气好的,要不你们早就滚下山了。 并又再三告诫我们,坟墓旁的物品,特别是贴身物品,千万不要随便拿。 ...
一 六月,我找到了一个高薪的工作。一同被录取的有四个人,我、蔺强、胡双还有娇娜。在我们被录用的当天夜晚,一辆中巴车把我们带到了郊外,车在一片阴森的树林前停下,视野里慢慢出现了一排排站立的鬼影,那是很多诡异的墓碑。 是墓园负责人刘经理带我们来的,我们三个男的工作就是为墓园刻墓碑,而惟一的女孩娇娜则是墓园的设计师。这个墓园是全市最奢华的阴宅,薪水奇高。但墓园的确有些可怕,在我们工作到第三周时,娇娜告诉我们一个可怕的事情,她说在墓园第四墓区的一个墓碑里有恐怖的歌声,我们听说后一个个感到毛骨悚然。 第四墓区在最北端,再往北就是高耸的栅栏和诡异重重的树林。夜深时,娇娜引导我们来到一个墓碑前,那墓碑富丽堂皇,从石阶到石碑全部用的是汉白玉,上边刻着“王雪”两个字。 那个墓碑寂静无声,可娇娜却抖如筛糠,她颤抖着指向那里。我把耳朵贴在墓碑上,我果然听到了墓碑里的歌声,那歌声时断时续,凄婉而惊悚。蔺强和胡双也都趴在墓碑上仔细地聆听,片刻,这两个20多岁的小伙子也吓得大惊失色。 这个墓碑太诡异了,我们都一口气跑回值班室,娇娜更是有些魂不附体了。 后来我们知道了墓主人叫王雪,她是三年前溺死的,当时只有21岁,王雪的父亲是当地的房地产商,这个墓碑足足花掉200万元钱。 我们暗中调查了第四墓区,王雪的墓碑白天是正常的,可一过了午夜,就会出现歌声,那绝不是幻听。有人提议把这件事告诉刘经理,但娇娜却否定了:“刘经理曾经告诫过我们,如果有哪个人故意散布危言耸听的恐怖言论,就会被公司开除。”我们都理解刘经理的苦衷,这个地方最怕的就是鬼怪之类的谣传,否则公司的业务就会崩溃。 二 我们四个人值班的一天晚上,蔺强偷偷告诉我,他说胡双晚上经常偷偷去看那个墓碑,我很惊讶,他去那个可怕的地方干什么? 娇娜睡在里屋,我们三个男的都睡在外屋。午夜时分,我看到了黑暗的房间有动静,一个黑影慢慢穿上衣服像幽灵一样溜出了屋子。我和蔺强马上起身跟了出去,夜幕中只有阴风和鬼影婆娑的树枝。胡双走在我们前边,他的动作很快,穿过一道道墓碑,一直到了第四墓区。在绿莹莹的夜光下,我们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墓碑,而胡双站在墓碑前就像鬼一样,他弯着腰,剪影变成了一个夜幕下的爬行动物,“砰”地一声响,胡双突然消失了。我和蔺强大惊,来到墓碑前查看,根本没有胡双的影子。 胡双失踪了,后来刘经理也发现了胡双没来上班,他问我们,我们隐瞒了胡双消失的真实情况,我们说他可能是害怕这个工作环境辞职了,这里常常有人辞职。 其实,我们隐藏胡双消失的秘密是因为一件事。娇娜曾说过,她自从发现那个可怕的墓碑后,偶然一次起夜看到了胡双曾经进到那个墓碑中,一定是那个墓碑里有值钱的东西,胡双见财起意去盗墓了,后来逃走了。 娇娜的话让我们隐瞒了胡双的秘密,而蔺强一直都喜欢看盗墓小说,所以他建议我们再去那个墓碑看看。 这夜,我们三个来到那个墓碑前,我无意中碰到了那个墓碑上“雪”字中的一个点,突然,那诡异的墓碑后边裂开了一个洞,我和蔺强大惊,这里果然有机关,蔺强慢慢地爬进墓穴…… 只听“砰”地一声,墓碑的暗道口突然合上了,就在这时,我的身后出现了一张诡异的脸,那脸带着狞笑,主人正是娇娜,她的手放在“雪”字的另一个点上,那是关闭暗道的开关。 三 是娇娜第一个打开那个墓穴的,当她第一次听到墓碑歌声时,就对墓碑开始研究了。娇娜是墓碑设计师,她知道墓碑设计、墓室布局以及墓室排风的基本原理,所以她很快找到了藏在“雪”字中的按钮机关。娇娜独自打开暗道,暗道台阶下是一个10平方米的墓室,四周是考究的青砖墙,墙上点着冷色灯泡,一共21个灯,正好符合墓主王雪的年龄。墓室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棺材,娇娜在棺材里发现大量的金银首饰陪葬品,就在她拿了一些陪葬品上来之后,遇到了胡双。胡双发现了娇娜在盗墓,以此为要挟,并且还占有了她,人财两得的胡双贪婪无厌还要继续盗墓。 娇娜找到了我,她计划在胡双盗墓的时候把他关在里边,并且蔺强也知道那个墓碑歌声和胡双消失的秘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她又引诱蔺强去了墓地。在我的配合下,蔺强也被关在了墓里。那个小墓室的氧气十分有限,如果关掉里边的排风,一个人根本不能停留48小时,所以进了那个墓室必死无疑,这样我和娇娜便可以平分所得财物。 其实吸引我的并不是那些陪葬品,娇娜还告诉我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她说她第一次进入密室里时,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机关,它很可能是打开另一个密室的钥匙,说不定里边有更多的财宝。我心动了,也起了疑心,像娇娜这样贪婪心,机颇深的女孩,如果有密道财宝为什么不独吞?娇娜仿佛看出了我的疑窦,她说她也特别喜欢看盗墓小说,盗墓人有一个铁定的原则就是绝不能自己一个人盗墓,因为在没有人放风把门的情况下,一个人很容易被墓室机关害死。 娇娜的话让我背后发凉,蔺强和胡双不就是死于背后的危机吗?我同意了她的话,就在第三天的晚上我和娇娜便去了那个墓地。 五 那些红字让人心悸得喘不过气来,更加可怕的是,在棺材的两侧还卧着两具冰冷的身体,蔺强和胡双的尸体狰狞可怖,显然是在激烈挣扎后绝望地窒息而死的,两具尸体同样让娇娜害怕,她的脸都吓白了,但娇娜还是很有心机,她慢慢地打开棺材,王雪的尸骸显露了出来,娇娜俯身钻进棺材里,在那个尸骸下边翻动着,她叫道:“机关在这,我找到了!” 我果然看到棺材里有个不显眼的按钮,娇娜按动了按钮,突然,奇迹出现了。棺材底部出现了一条密道,可就在棺材盖裂开的时候,墓室青砖墙壁上的灯开始闪烁,突然,墙角的一个绿灯灭了,紧接着另一个墙角的灯也灭了,21盏灯一个一个慢慢地熄灭,墓室里只剩下右下角的一个灯。 “墓室灭灯!这简直太可怕了,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鬼吹灯!”我惊恐地对娇娜说。 墓室灭灯时一定要立刻离开墓室,这是老辈盗墓人总结的性命攸关的经验。忽然,娇娜的眼睛发生了变化,她的两个黑眼珠向外努着似乎要夺眶而出,她可怕的目光盯着我身后,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慢慢地转过身,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情景…… 倒在棺材旁的两具尸体已经站起来了,它们的脸像鬼一样铁青,四只干枯的手向我们抓来,只听到娇娜一声尖叫,她的眼眶渗出了鲜血,死尸一样倒下…… 那两个僵尸般的东西慢慢地靠近我,然后,它们的脸上露出了怪笑,而我脸上同样露出了怪笑…… 六 蔺强和胡双并没有死,我把娇娜的阴谋告诉了他们,我不想为了钱财而害人性命,而娇娜却相反。只有墓碑设计师娇娜知道棺材底部机关,所以我们必须利用她找到另外一个机关,那里边一定有诱人的宝藏,它的价值要远远比王雪的陪葬品值钱。为了获得那些宝藏,我们同时也必须找到一个替死鬼。 在娇娜进来前,我暗中在她的水里下了阿片受体剂,而这些兴奋剂足可以让她在激烈的刺激下心跳过速,我们擦去了我们的所有痕迹,只留下娇娜的痕迹。我们得手后就会辞职远走,没有人会怀疑。 警察如果来查这个墓室,他们会发现娇娜是被吓死的,而警察也会在娇娜的住处发现她以前盗窃的大量陪葬品,所以警方一定会认为,是一个贪心的女孩深夜盗墓被吓死的,这样我们全部都脱去了嫌疑。 我们钻进棺材下的通道,脚下是一条小长廊,两边是黄土层,黄土层上是一个个小壁龛,每个龛里都有一个狰狞的石像,石像上长着青面獠牙。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前边也越来越亮,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幽暗的墓室,里边摆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正面的一个大龛上闪烁着一颗鲜艳夺目的明珠。蔺强和胡双像疯了一样的大叫:“宝贝!宝贝!”突然,我在那个珠子后的墙壁上看到了一行诡异的文字:“擅入古墓者死!” 以我对中国书法的了解,那字是东晋的魏碑体,原来这里竟然有一个南北朝古墓,就在蔺强和胡双贪婪地奔向珠子的一刹那,古墓内发出一声巨响…… 古代墓室的门关上了,那是一扇永远也打不开的门。 我慢慢地爬出了棺材出口,在我走出墓地的一霎那,我像一具暗夜里的僵尸,行走在这阴森的碑林之中。 七 两周后,警察拘捕了我。 警察说目击者刘经理看到那晚一共有四个人进入墓穴,结果只有我活着出来。 警察说出了这个墓地的真相,原来王雪的父亲不仅是个房地产商,8年前他也是个盗墓者,他无意中盗了古墓,由一个穷光蛋一跃成为大亨,为了掩盖罪行,他买下了那片地,并在上边开发墓园。女儿意外的死让他恐慌,因为他在盗墓时曾见过古墓的诅咒,他做贼心虚,就在古墓上修建了带机关的现代墓穴,并且把原来盗窃还没有出手的宝物重新放回了古墓,这件事只有刘经理知道。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可怕的歌声,那正是从那个坟墓里发出的歌声,我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这歌你一定知道,这是你当年为王雪唱的,三年前,你是王雪的男友,她的父亲不同意她和一个穷小子来往,她被关了起来,王雪为了见你,偷偷爬出海滨别墅,结果失足溺海而死,此后你的精神出现问题。在你精神失常痊愈后,你来到了这个墓园,王雪临死前一直都在听着这首歌的CD,王雪的父亲把多媒体数码器放到了王雪墓室的墙壁里,小音箱就藏在21盏灯的灯座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刘经理去充电,这是王家下葬的一个风俗,亲人的歌声可以召回死者的灵魂,王雪的父亲很后悔当时没有同意你们交往,他希望你的歌声可以召回女儿的灵魂。”警察叹息道。 是的,我不是为了什么高薪,而是为了给我心爱的女孩守灵。 我突然疯狂地大叫:“谁打扰了我的王雪,我就让谁死!”我反复地大叫。 我交待了所有罪行后被移送到精神鉴定部门,一旦我被鉴定成完全行为能力人,我将会承担刑事责任。 但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也许在王雪死了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哭干了眼泪的行尸走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