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普通的船员,对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可是去年冬天发生在我身边的一桩奇异的事情,却使我感到匪夷所思。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没有一丝风,金色的阳光洒满海面,我们的商船正航行在通往英国利物浦的海域上。我因为有事要告知船长,便来到了船长办公室。可是我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应声。门是虚掩着的,我下意识地从门缝向里窥去,那里面有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从背影看,这个人根本不是船长,头发是金黄色的,他分明是个西方人,正在船长办公桌前写着什么。 “这分明不是我们的船员,我们的船员都是中国人,他是从哪里来的呢?”我惊诧地想,忍不住推开门,大声喝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那人听到喊声,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动作非常呆板僵硬。当我看到那人的脸时,吓得惊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他的确是个蓝眼睛的西方人,可根本不像正常人,呆若木鸡,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直直地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整个身体好像笼罩在一片雾气里。而就在这时,我分明感到一股阴森森、冷飕飕的寒气正向我幽幽地袭来。“见鬼了!”我惊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仓皇逃奔。刚奔出办公室不远,就在慌乱之中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船长。“一个大老爷们,什么事把你慌成这样?”船长不以为然地淡淡笑着。“船长,你……你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神秘可怕的陌生人!”我惊魂未定地说。船长疑惑不解地问:“什么陌生人?我们这条商船已经离岸六周了,怎么可能有陌生人?”“真的,不信咱进去看看!”于是,船长立即跟我来到办公室,打开门一看,却是空无一人,阒寂无声。船长有些生气了:“你小子在开什么玩笑?”我有些委屈:“船长,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真的,我发誓没骗你,那个人刚才还在你桌前写字呢!而且还是个老外!”于是,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向办公桌上看去,结果奇迹般地发现桌子上还存留着那张字纸,上面用英文写着:“向西北方向行驶。” 船长的两眉之间聚起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他看看桌上的字条,又满脸狐疑地看看我。然后,他又抽出一张纸,让我用英文写下“向西北方向行驶”几个字,看来船长是怀疑我搞什么鬼,有意验证一下我的笔迹跟桌上字条的笔迹是否一样。我有些不愉快,赌气地用英文写下那几个字。当然,结果是证明桌上的那张字条不是我写的,我也因此脱了干系。最后,船长把我们船上所有这些船员都集合起来,要求每个人都用英文写下这几个字,结果发现没有一个人的字迹跟纸条上的字迹一样。船长又带领我们把这个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细细搜了好几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旮旯,都不放过,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陌生人。 这是我们船队有史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怪事,船长觉得蹊跷极了。幸好我们船行驶的方向如果绕道向西北方向的话,最多比原来多花三个小时。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船长决定改道向西北方向行驶。走着走着,风越来越大了,海面上也越来越寒冷了。渐渐地,一座冰山浮现在我们的眼前,冰山坳里,一座客船冻结在那里。看到我们的商船,客船上的人们一片欢呼雀跃,大声向我们呼救。其中有一个人还兴奋地连声大喊:“吉米说的没错,吉米说得没错,来救我们的真的是一艘黄色的中国商船!” 船长派出救生艇,把这些遇险者一个个都救到我们船上来。蓦地,我从这些遇险者中间发现,有一个年轻人居然跟我在船长办公室看到的陌生人一模一样。我几乎惊跳起来,指着那个年轻人向船长大喊:“船长,船长,这就是我在你办公室里遇见的那个陌生人!”“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船长一脸惊疑。“是真的,船长,只是现在他是面色红润的,有活力,有生气的,而在你办公室看到的他却是苍白的,呆板的,毫无活力的。”我坚定地说。这时船上如暮鸦噪林,一片哗然。于是,船长就拿出纸和笔让这个年轻的遇险者写下“向西北方向行驶”几个字,结果一对比这个年轻人的字迹居然跟船长办公桌上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 船长惊奇地问这个怪异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到我们船上来过?”这个年轻人用流利的英文说:“我叫吉米,已记不清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大约跟这个事情有关的是,我所乘坐的客船被冰山困住后,我感到很累,就躺在床上打了个盹,睡着了,睡梦中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飘到一处很远很远的海面上,遇到了一艘中国商船。于是我便向这艘中国商船求救,结果,我真的发现这艘中国商船向我们遇险的方向驶来。我很高兴,于是,我又恍恍惚地向回飞去,当我飞到我们的客船时,我惊异地发现,我的床上躺着一个和我长相完全一样装束完全一样的人,而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身上仿佛有磁铁一样,把我吸到了他身上,就在我感到和‘他’合二为一的时候,我醒来了。醒来后,我出了一身虚汗,感到十分疲乏。”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这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梦,于是我,便把这梦告诉了与我同行的伙伴杰克,还告诉了他这艘中国商船的模样。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梦见的商船居然跟你们的船一模一样!”这时,刚才那个兴奋地喊着“吉米说的没错,吉米说的没错”的年轻人开口了:“我就是他的同伴杰克,真奇怪,吉米一直睡在我的身边没有离开过,难道是睡梦中他的灵魂飞出去向你们求救的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生命真是一个谜!” “的确是不可思议!”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被这件事情深深地震惊了。 这桩怪事听起来是那样令人莫名其妙,却又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们船队。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至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灵魂可以脱离肉体而存在吗?有谁能解开这个生命之谜呢? ...
沈从南终于找到了房屋中介所说的房子,是城北一所颓败的旧公寓。 楼梯显得异常狭窄,而且还不时出现缺损的栏杆,沈从南好几次差点儿跌落下去。刚走到三楼,就听见若有若无的女人哭泣声,悲伤得像一把暗露锋芒的刀。走上去一看,四楼A单元的门虚掩着,一个白衣女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正抱着一个洋娃娃在哭泣。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虽然略显苍白,但是里面有一种绝望的美丽,让他近乎沉沦了。 此时,四楼B单元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头儿探出头问,你是来看房的人吗? 这个老头儿是沈从南的房东,身体干瘦如柴,走路却很轻快,迅速地带他看了一下房间。沈从南完全没有想到,这公寓看上去破破旧旧的,房间却布置得井井有条,家具和电器都相当齐全,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若不是风流惹的祸,沈从南不会仓促地搬到城北,要开足足一个小时车才能到达公司。他本来住在城南,是一座装潢豪华的房子,到公司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可是他现在不能回去了,因为苏颜落知道那个地方,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他。 而自从搬进来后,沈从南再也没有看到过对面的那个白衣女人。每次半夜回家,一躺到床上,他就听见对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他想,如果他出去安慰一下,说不定可以获取身体上的愉悦。可是一想到苏颜落的事情,他又打了退堂鼓,万一她是跟苏颜落一样的女人,那不是又要搬家了吗? 沈从南可不是一个本分的男人,富有的家庭,高薪的工作,英俊的模样,让无数女人都为之倾心。但他就是不愿意结婚,认为女人不过是掌心的玩物,从来不曾认真对待过一段感情。 有一次,他半夜爬起来,趴在猫眼上,看到女人还是那身素白的长裙,她低垂着头,把一张张冥币往火盆里扔去。然后,沈从南终于听清楚了她的声音。她反复不断地念叨着一个名字:小雨,小雨,小雨…… 那天晚上,沈从南正在上网聊天,一个相貌清纯的女人刚答应了跟他见面。可是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居然是对面的女人,正神情凄凉地站在门口。那轻飘飘的悲伤,往往最能勾起男人的怜爱,他自然迅速地打开了门。 她还是一身素白,是半透明的吊带睡裙,里面的胴体在风中若隐若现。沈从南见过无数女人,可是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能挑动起他的心弦。 原来女人正在洗澡的时候,家里的热水器却突然坏了,所以她想借用一下他的热水器。沈从南才注意到,她的手臂和小腿上全都是白色的泡沫,明显是洗澡到一半便没热水了。 有陌生美女到家里洗澡,沈从南自然非常乐意。看着她赤着脚走进了浴室,他迅速地关闭了QQ,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卷起微笑。 过了半个小时,女人才从浴室里出来。发梢落在锁骨里,有一种冰凉彻骨的美丽。她淡淡一笑,谢谢你。 这样的场景,沈从南再也无法抑制住欲望,终于将身体压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拼命地反抗着,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安静下来,近乎绝望地大声哭泣。然后沈从南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庞,所有的欲望都如潮水般退去,他是真的心疼了。 女人并没有责骂,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那哭泣变得绵延不绝起来。沈从南只是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为她盖上了被子,一个人回到了客厅。 沈从南突然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同梦境一般。梦境里,他又听见女人在黑暗里不断地喊着:小雨,小雨,小雨…… 清晨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一接电话,居然是苏颜落。她边哭边说,从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吗?何况我们已经…… 还没有等她说完,沈从南便挂断了电话。他从来没有见过像苏颜落这样天真的女人,居然会把网络上的甜言蜜语当真。他们是在聊天室里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便发生了关系。他只不过是玩一玩的心态,可是苏颜落却当了真,反复地回忆着他们在网络邂逅的点点滴滴,而且说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可是明明搬走的时候,他已经换了电话号码,苏颜落怎么会知道他的新号码呢?刚想到这里,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是白衣女人醒了。她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眼睛空洞得像一口枯井,低垂着头向门外走去。 沈从南有些难过,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话刚落音,女人的身体便软了下来,抱着双膝就大哭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轻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不要哭,不要哭,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会尽量帮你的。 女人逐渐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头来,纠结的头发里是一张更加晦暗的脸。 她幽怨地说,我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 然后,沈从南终于知道了“小雨”是谁,她是女人的孩子。原来,女人的丈夫在一场车祸中意外死亡了,而她在外出时忘记了关煤气,所以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死在了房间里。 女人依偎在他的怀中,哭到了千回百转。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疼涌上了心头,沈从南抱紧了她冰冷的身体说,没关系,忘记一切难过,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沈从南突然变乖了,不再四处寻欢了。只是白衣女人又不再理会他了,白日里依旧不见人影,半夜便蹲在火盆旁烧纸,连续不断地喊着:小雨,小雨。沈从南只好趴在猫眼后面,看着她的半张桃花脸,想要去抚摸与亲吻,最后却只能落寞地回到卧室里。 外面门铃声响起,沈从南打开门一看,是对面的女人。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笑容真切,你去买菜吧,我想给你做饭吃,好吗? 沈从南买了菜回到公寓,却见楼下围着消防车和围观者,四楼里腾起缭绕的烟雾。难道是失火了?他疯狂地摇着消防人员说,我是四楼B单元的住户,你们快上去救火啊! 消防人员淡漠地说,火已经扑灭了,里面没有人员伤亡。 那么,对面那个女人呢? 哪来的女人?你家都没有人,A单元的房子又没有人住。 没有人住?沈从南的大脑在嗡嗡作响。他立刻冲上了四楼,在烟雾缭绕中看见女人的房子一片空荡,显然已经空置了很久。而他的房间里凌乱成一片,那些重要的文件和财产全部都被烧毁了。 房东又趁机来敲诈,称他害房子失火,非要他赔偿。沈从南现在身无分文,只有到城南的房子里取钱。临走时,他突然问了一句,房东,对面一直都没有住人吗? 老头儿再次干巴巴地笑了,以前住着一个孕妇,结果不知搬哪去了。 孕妇?白衣女人?三个月不到的孩子?沈从南想得头都快疼死了,只好在老头儿的催促下,赶往城南的家去取钱了。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了,里面传来一股腐朽的味道。 沈从南捂住了鼻子,向卧室里走去。可是打开保险箱一看,里面的存折和现金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医院的病历,上面赫然写着苏颜落已经怀孕两个月了。而病历的下面是一张薄薄的白纸,是苏颜落的笔迹: 从南,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你真的认为我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吗?那么如果在初遇的时候,我没有和你发生关系,你会爱上我吗?倘若真的是这样,我愿用死亡来埋葬一切的过去,让时光回到最初相遇的时候,变成另外一个矜持的自己。如果那时你能爱上我的话,就到天堂与我和孩子相聚,好吗? 落笔是一个月前,刚好是沈从南离开城南的后一天。他终于辨别出弥漫在卧室里的味道了,是煤气的味道!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女人悲伤的声音,我外出时忘记了关煤气,所以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死在了房间里。 如果苏颜落还活着,她的孩子也快三个月了!沈从南突然像疯了一般,捂着鼻子向屋外冲去,可是刚走到街道边,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从他的身上无情地轧了过去。他忘记了,女人还曾说过,她的丈夫在一场车祸中意外死亡了…… 最后一缕阳光落入了眼眸,沈从南突然想起了和苏颜落初识的那个夜晚。他们曾经约定,如果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取名为“小雨”。 ...
一个遥远的小村庄里,四面山水环绕,村民们自力更生,不曾出过村庄,看起来无比的安详。 可是最近村里不太平,总是鸡飞狗跳的,而且还接二连三的死人了! 事件回到几天前,村子里的一条河上浮出一具发白浮肿的尸体,眼睛像铜铃一般大睁,身前还背着一个书包。这死尸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村里乡民,人群一下子就乱起来。 几个小姑娘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男的死相好恐怖哦,今晚我肯定做噩梦。”流金遮住自己的眼睛,有点小怕怕。 “没事哦,还有我呢,穗香也被吓的小脸惨白了。”花容大姐大的搂着两人,不断安慰。 飞鸿从远处走来,瞥了一眼尸体,踱步走到穗香的身边,“你没事吧?”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飞鸿喜欢穗香。 穗香对于飞鸿的关心没有任何回应,眼神冰冷的看着飞鸿。 飞鸿没有失望,微笑的摇头,并不在意穗香的冷漠。 晚上,花容特地带着流金去看望穗香。 “大娘,我们来看看穗香。今天看她脸色不好,过来问候问候。”花容扶着穗香的老母,把一筐子干鱼放在桌上。 “来了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啊。”王大娘拍拍花容的手,一脸的笑容。 流金搬来了一条长凳,几人坐了上去。 “穗香,穗香,穗香…”流金对着里屋呼唤,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花容笑着说:“穗香估计是睡了,今天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寻死,他爸妈心里得多疼啊。”王大娘叹口气,惋惜一条生命。 “大娘,在家吗?”一道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一听就知道是飞鸿。 飞鸿提着一个篮子,从篮子里拿出几道小菜,对花容流金两人说:“你们也吃点吧。”轻车熟路的从穗香家里拿出碗筷。 花容掩嘴笑道:“原来是想讨好未来的岳母啊。” 飞鸿的手一停顿,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害羞,反而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反身进了内室,没一会儿,便将穗香扶了出来。 花容几人不知道他搞什么鬼,感觉他有点怪怪的。 流金见场面突然尴尬了,便圆着话说:“穗香,吃饭吧。” 这个村庄在大山里,不通电,所以依旧点的油灯。晦暗的灯光,将几人的影子拉长叠加,播放在墙壁上,随着灯光的跳动,摇曳不定。 “穗香已经吃过了。”飞鸿连忙替答。 王大娘见怪不怪了,虽然女儿最近沉默寡言了,但是只要她好好的,这一切的不寻常也就平常了。 “穗香,晚上不安全,不要乱跑出去哦。”飞鸿温柔的将穗香额前的刘海撩到耳际。然后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隐入了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村人又在河边打捞了一具浮肿的男尸。男尸是裸体的,身上刻上了几个大字:断子绝孙。并且他的根已经只剩下一个断口。 依旧是外地人,村民们有些惶恐,他们靠这里的水生存,如今水源沾染了死人,是无论如何是不敢喝这水了。村人集结一帮人就浩浩荡荡的往上游方向而去。 “花容姐,到底是谁杀人啊,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将我们杀了?”流金紧紧的抓住花容的手臂颤抖。 花容也满面愁容,摇头表示不知。“跟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一群人走了许久,依旧没见到有何异常。尸体到底是从哪里流下来的?众人的脑海里都有一个这样的疑问。 “大家也要考虑一下水流的速度,水速这么快,说不定我们走上几千米才能找到源头,绝不可能在这附近,我们这么盲目的找下去,是不可行的。”飞鸿深思熟虑后,突然发话。 一干人等听到他这话,都觉得有道理,便转身回村里。 深夜,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往河上方走去,树梢点着月光,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河边的树林呼呼的咆哮着,仿佛在警告来者。 行了许久,树林边有个白影在不停的摇晃,像是在向人招手。渗人的白色,明亮的月光与树林黑暗结合的忽明忽暗的光晕,让黑影即使见过几次这样的场面,但也不经心颤害怕,鸡皮疙瘩发芽般迅速从土里冒出。 黑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白影那。站在树下,只见那白影睁大着眼睛看向前方,舌头伸的老长。原来是个吊死鬼! 黑影把白影从树上给放下来。白影已经四肢僵硬,眼睛血红,嘴角却带着笑意,显得颇为诡异!死不瞑目! 黑影从怀里弄出一个竹筒,拔塞,把里面的东西倒进白影的嘴里。这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然后,慢慢的在白影的尸体上顺时钟的推拿,说是推拿,不如说是用一种奇异的手势帮助消化某种药性吧。 直到白影的喉咙处传来类似于打嗝的声音,黑影才停下手,将白影带到了一个隐秘的潭水中。 墨夜的月光照进那口潭的内部,里面漂浮着几具尸体,一股阴凉的风迎面吹向黑影。 “滴答,滴答~”滴水声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的突兀。 白影那双眼睛,一看到那几具漂白的尸体,立马发狂起来,奋力游向潭中,抓扯撕咬那些尸体,丝毫不嫌弃那股腐臭的酸味。 过了许久,黑影一声口哨,将白影唤回。“发泄完,该回家了。” 回到村口时,“谁?”一声呵斥,让黑影动了杀意,当看到来人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 第三天早上,“啊!”流金起早去田地摘菜,却看到飞鸿跟一具尸体躺在一块。 “咋啦?娃儿。”一些人跑过来询问。 “飞鸿飞鸿死了。”流金哭着说。 飞鸿的喉咙处有一道血线,衣领处被血浸湿,脸色苍白。旁边的那具尸体身体发肿,跟前两天看到的尸体差不多,但这具尸体肚子的那一部分,有五个窟窿,窟窿里流着黑血,十分吓人。 “又是外地人,这次已经伤到我们村子里来了,肯定是有鬼啊!”流金害怕的尖叫。 流金的父母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脸的感伤,难道这个村子就真的住不下去了吗?飞鸿的母亲也哭的死去活来。 花容见有人安慰流金,放心了许多,跑到飞鸿的跟前,探了探鼻息,又俯在他的胸口处听了听,说:“飞鸿没死,他还有心跳,还有救,快,带回去救治。” 当飞鸿醒来的时候,大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飞鸿露出一丝自责,“昨晚上我内急,起床后便看到一个人在欲行不轨,我便去阻止他,结果反而被割喉。我没有能力抓到凶手,对不起。” 花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番话怎么听都… 第四天,又是一具尸体被水流冲了下来。村民们都能闻到水中的那淡淡血腥和腐臭,已经没人敢在那打水浇菜了。 村里的人都已经在商量,是不是该迁居了。这种事情,让人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世外桃源的生活,就这么被打乱了。 深夜,一个人在跟踪另一个人… 第五天,又发现尸体后,花容站出来说:“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在等待这个沉重的答案。 “就是你,飞鸿!”花容指出了人群中的一个人。 “我昨晚上跟踪你去了上游,并且发现了尸体是从哪漂下来的。大家跟我来。”花容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那口潭边。 而里面还剩下最后一具尸体。 村民们气愤的盯着飞鸿,尤其是他的父母,从诧异到跌落和绝望,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便晕倒在地。 “是,人是我杀的!其实昨晚上我就发现你在跟踪我了。”飞鸿似乎早已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所以他十分淡定。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而那个人又是谁?”花容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些人该死!穗香那天去山上采药,遇到那群外地男人,他们看穗香孤身一人,便…”说到此处,飞鸿泣不成声。许久,他才停止哭泣,“穗香受到他们的侮辱后,便上吊自杀了。都快天黑了,我看她还没回来便去寻,可是晚了,她已经没了气息了。” “什么?可是穗香前两天我还看见她的,怎么可能?”流金捂着嘴,不忍心说下去。 “后来,那些男人在山上迷了路,我便用山上的一种毒草,杀了他们。我还知道一种蛊,是死人身上滋养出的,我把它种植到了穗香的尸体中,让蛊控制她,就像活着的一样。可是她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吃东西,没有体温。”飞鸿流着眼泪大笑。 “每晚她都要去原地方去上吊,再次体验死亡。为了能稳定的控制住她,我将她带到了那些男人的尸体前,让她发泄怨气。” “而那晚上被你发现了,是我敲晕了你,然后假装我被袭击,使用苦肉计,打消你的怀疑。” “是你多此一举了。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跟踪你。”花容斜眼看着飞鸿。 “输了,输了,输了,呵呵~”飞鸿疯狂大笑,纵身一跳,不挣扎的他沉入了水底。 后来,那村庄里的人便搬走了。而穗香彻底死亡,没有人再将她从树枝上放下来。花容轻笑出声,手中转着竹筒,筒里一只拇指长的白白胖胖的虫在懒洋洋的蠕动。 其实,她才是蛊的主人,利用飞鸿,培养蛊虫长大。 ...
聪明并非就是好东西。一个聪明人心地不善的话,那他所做的一些事,不是给别人挖下了坟墓,就是给自己挖下了坟墓。 一、青春三人组 我要杀了阮北!这个突然而来的可怕念头来得快并立即生了根,瞬间盘桓了向南的整个心头。向南脸色阴沉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底的愤怒翻滚不已。虽然北风冷冽,时时掠过他干瘦的脸颊,但他修长高瘦的身体背后仍丝丝浃汗,一路上整个脑海里都在极力思考着要怎样将阮北杀死。 在斜坡上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南能清晰看见阮北手牵着那条该死的狗走在秀发飘逸的若洋身边,离着他远远而去。向南不由咬了咬牙,深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上面,已经有了魔鬼在张牙舞爪。 今天是向南第一次鼓起勇气来约若洋。 若洋笑容灿烂,眼睛漂亮,声音娇滴,向南每次见到她心底都感觉痒,晚上背贴床后辗转反侧难于入睡,脑海里想的是他这年纪该有的幻想。他认为像若洋这样美丽的花儿,以自己化学系成绩最优异的高材生,绝对有足够丰富的“有机化肥”来将她这朵花浇灌得更加娇艳无比的。 然而,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有了情敌。阮北,像一只雄性蜜蜂从物理系教学楼的窗口翩翩而出,跟他一样,振奋着翅膀,在若洋的周围团团绕。 十分钟前,在学校山道上的护栏边,向南看到若洋的身形渐渐出现在转弯处,不由顿时便笑逐颜开起来,但很快地他便僵住了笑,眉头迅速低沉,因为在若洋的身后不远,尾随着手上牵着一条狗的阮北。 向南便微微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他天生怕狗,这在学校里,是地球人都知道。 向南看着渐渐走近自己的若洋和阮北,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但他还是很快强作镇定下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咦?怎么阮北也来?” 若洋的笑容里有些歉意:“是啊,他刚打电话给我,我说要去跑步,他说他也要来跑步,于是便一起来了,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怎会呢?”向南脸上笑着,完全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可心底却介意得很,他心里不断咒骂:阮北你这先天性哮喘的,也来跑步,不是寻死吗? 然而阮北看来确实是要来寻死的。 二、小狗毛毛 阮北面带着笑容,从容不迫地,大踏步伐牵着他精神良好的狗向向南和著洋渐渐走未。他白皙的脸上,嘴角边挂着一丝浅笑,深陷的双眼望了向南一眼,那笑便显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向南看着他的笑和他脚下的狗,心底渐渐有些发虚,但在美女面前,他还是保持着一个男子汉的气概,表面波澜不惊。 他有城府,能用表面上的现象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但阮北的狗却不能,它发威了! 狗生性坦荡,直来直往,喜怒全形于色,它远远就嗅到向南身上有一股气味在挑衅它的嗅觉了。狗的眼睛看世界虽然只有黑白,但鼻子却敏感到能辨别世间万物,它恨向南,这跟向南从化学室带出来的化学气味有关。 狗显得怒不可遏,身体极力前倾,脖子拉直了阮北手里的绳,毛发直竖,眼露凶光,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咕咕噜”的声音,跟看着就要冲断绳子找向南拼命。 向南不由就向后退了几步,背脊阵阵发毛,脸色开始发白起来,腿脚一阵一阵地软。 若洋立马就看出了状况,赶紧帮阮北拉住了狗绳,责怪道:“阮北,你怎么搞的,明知道毛毛对向南敏感,你还带它来。” 阮北脸上的歉意有些委屈:“没办法啊,我不知道向南也来,知道我肯定不带,打电话时我正在李教授家,他一定要我把狗带出来迢遛,我不好拒绝……”他说着,身体突然就向前一个趔趄,看似一个站不稳,手上的绳子顿时松掉。 毛毛获得自由,一个飞扑,身体便直接往向南的面门扑去了。 向南“啊”的一声惨叫,身体连忙闪躲,“扑扑扑”后退好几步,最后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这脸是丢大了!向南坐在地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他看着气势汹汹的狗,无奈地勉强站起来,双脚却仿佛失去了作用,软得不行,最后只能用双手紧抓着扶栏,站得相当虚弱。 若洋目睹刚才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跟阮北一起再次将毛毛拉住。然而毛毛意志坚强,见前线冲不上去,便展开声势攻击。 它激情四射,高声飞扬直逼八个音阶,“汪汪汪”,“汪汪汪”,然后继续“汪汪汪”,萧瑟的山道上立即便响彻著清亮的狗叫声。然后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叫了。 毛毛翘着头,愣着眼,呆呆望着头项上的晴空。情景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三个少年显得有点讶异,不由跟着抬起头,顺着狗的目光望去。只见干瘦颓靡的山林上,飞出来几只惊蛰之鸟,扑棱扑棱地拍着黑翅,从他们的头顶上远远飞去了。 哦!原来这样! 三人的目光便重新落到毛毛的身上来。毛毛的视线随着乌的远去最终归复了水平线,它打了个寒噤,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于是,它把凶眼望向向南,叫得更加陶醉了。 若洋终于急了,看着向南害怕的样子,发现这样下去事情有些大了,左右为难地最后终于说:“向南,要不,你先回去吧,毛毛太过分了,我们以后再一起跑步好吗?” “是啊是啊……这样不是办法。”阮北这时也跟着看似着急地说了起来。 向南看着阮北,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今天这场情敌交锋,看来他是输了。他最终看向若洋和毛毛,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情场上的明里争,暗里斗,关键在于脸皮厚,他脸皮应该是有的,就是勇气欠缺了点。 若洋和阮北带着毛毛隐隐消失在山道的转弯处,向南双眼惨淡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远而去,心里的恐惧渐渐消失,他不断起伏的心胸也跟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向南背靠着扶栏,身体缓缓地坐到地面上。地面很冷,冷得让他此刻的思绪无比的清醒,被羞辱的感觉终于一阵阵地侵袭而来。他心情变得愤怒,愤怒像火,在耻辱的推波助澜之下乘霄直上,最终冲上了他的脑门,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逐渐膨胀。 “砰”的一声,思想的火花爆裂绽放,仇恨像烟花之末星星点点散了开来,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 小时候到现在,哪里不是要什么便有什么?哪里不是做什么事都格外优异?哪里曾经受过这样的耻辱?哪里有过这样的挫败? 地面很冷,向南的身体却无比地火热起来。他安静地坐着。就像会叫的狗不咬人,沉默的狗才真正让人可怕一样,当一片枯败的树叶落过向南的眼帘时,他帘子里的瞳仁终于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 杀了阮北!向南心里这样喊着,为了耻辱!为了自尊!为了爱情! 三、金属物质锡 杀死阮北的良策产生在一个深冷的夜晚。 当向南在玩完第十三盘扫地雷时,计谋浮上了他的心头。九十三秒,打破了他最高的纪录九十六秒。向南对着显示器轻轻拉动了嘴角,昏暗的光线下,他光滑的眼镜框边闪闪地反射着荧幕的青光。 一个下午,向南从实验室里拿出一块银色金属,握在手里,静静地看着。 那是锡。一种化学性质很乖巧的金属物质,怕冷也怕热。这玩意不难让人回忆起南方小镇的一个儿时游戏。 那时农村的小孩聚在一起,每人派出几颗橄榄核,然后在地上画个圈,把聚来的橄榄核放在圈内,然后每人依次轮流站在一定的距离里用橄榄核投掷圈内的橄榄核,谁能把圈里的核子砸出来越多,谁便赢得越多。于是毛头的小孩找来较大的核子,用刀子把它里面挖空,然后用火把锡烧熔,灌进核里,等锡冷却后,核子便变得沉甸甸了。一个力道扔过去,圈里的核子顿时便炸开了花。在当时,哪个小孩要是能弄出个又大又沉的核子来,那显示他在孩子们中的地位相当的高。 向南把锡放进了器皿里,然后加热,他并不是要熔出一块大大的锡出来直接在阮北头上开个洞,他可是高校的尖子生,有着足够多的阴谋和智商。 拿破仑时代,金的价值还没被发现,锡便成了皇宫的高贵物品。拿破仑举大军攻打莫斯科,然后在春天时大败而回,这种银白色东西要负一定的责任。 两个小时过去,向南终于把他的“杰作”捧在手里。他上下打量着他的杰作。仿佛在欣赏着一个艺术品般,终于露出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把杰作放进早准备好的盒子,包装完毕后,把头转向颓废的冬日风景。他开始在考虑要给阮北留多少天的命了。 离圣诞节还有四天时间,那么就在平安夜叫阮北去见上帝吧。他这样想。 第二天圣诞节刚好是星期六,便能单独跟若洋约会了。他想。 虽然那天若洋可能会有点悲伤,但他是不会介意的。他痴痴地想。 四、红砖绿瓦楼 其间向南还是跟阮北见了一次面。 这次见面是若洋安排的。为了补偿那天向南因受到毛毛的惊吓而不能陪他跑步锻炼身体的遗憾,若洋作为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主动约向南再次出来跑步锻炼身体。 当然,若洋的善解人意太解人意了,于是,阮北又翩翩来了。 这次向南的心胸宽广多了,并不对阮北的出现有太多的介意。死刑囚临死前都有一顿丰富的断头饭,更别说他们相识一场。向南很释然地笑了一笑。 这次宝贵的三人集会毛毛是没机会参加的,所以这次相聚表面气氛看起来还算是融洽。 于是他们三人,两另一女,承载着他们的青春,在课后的夕阳傍晚,在山林枯败的平坦灰石泥山道间,就这样慢慢跑动了起来。 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状况就出现了。 阮北哮喘发作了。 阮北面如纸色,眼如铜铃,靠在护栏上瞪着前方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嘴巴里喷了两喷。 若洋赶紧跑过去帮他拂起背来。 向南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神色有点凝重。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北稍事休息后,面色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他抱歉地向若洋笑笑,然后抬头看向南,在目光触到他的眼睛时,不由心底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惊惧感如针般在他心里刺了一下,然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毫无头绪。 仿佛人类身体本来便有一些能预知危险的神经在暗地里突然踢了他一脚,暗示他前面就是悬崖,而他却依然不知道般向前走去。 他脸色立即便阴郁了下来,目光游移到别处,静静地看着。此时的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呢,7——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阮北,你没事了吧。”若洋在一旁关,tj地问。 “没事了,我们继续吧。”阮北看似轻松地笑了笑,但当他把眼光转向向南时,心底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不要了吧,别逞强,我们散散步就好了。”若洋有些担心,她转头望向向南征求意见。 向南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三人,两男一女,再次承载着他们的青春,在课后的夕阳傍晚,在山林枯败的平坦灰石泥山道间,就这样慢慢地走动起来,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北风吹过他们尚稚的脸,扬起他们乌黑的发,吹向山林的枯枝败叶,然后穿过树干的缝隙,翻过山头,一直到山的那边的那边,那一个遥远的地方。 他们走到了山顶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可以展望学校全景的地方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寒风呼呼响。有些累。三个孩子对着这个他们还要继续呆上三年的校园,一时变得很安静。 若洋抬头看着天,向南盯着被风扫落而去的树叶,阮北静静地看着远处山腰间那一栋红砖绿瓦砌成的老教学楼。 风继续吹,开始有些冷,三个孩子想说话,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人的目光很快都统一落在那栋红砖绿瓦楼上。 在他们坐的位置抬头望去,那栋楼最为显眼。那是一栋已被学校弃用了的四层高教学楼。虽然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外表有些残旧砖瓦剥落,但扶栏青砖依旧光滑,在夕阳的斜照下,还是很美。 “真可惜,没机会去那上课了……”若洋说。 “不过站在上面,风应该很大……”向南说。 “那上面应该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阮北说。 向南和若洋都怔了一下,想不到阮北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然而阮北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奇怪,他说这话时的目光并非望向若洋,而是特意绕过了若洋,望着向南说的。 但若洋脸还是微微红了。 向南看着阮北,觉得他这出其不意的话有点意思,但一阵风立即便打到他身上来,冷得他拉紧了衣领。 五、不平安的平安夜 星期五,圣诞节的前一天,下午五点钟。 向南回到自习室,在他固定了的课桌上,意外地发现他的课本上多出了一张纸条。 “今晚七点,山腰的红教学楼4楼见,不见不散哦!”署名是若洋。 向南看完嘴角快乐地弯了一弯,便草草收拾好课本,离开了。 七点的平安夜夜空中看不到一点星光,但山道上路灯苍黄,可以照耀向南通往爱情的路。 红砖绿瓦砌成的老教学楼就在眼前。真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向南看着老教学楼笑了笑,便心情激动兴奋地往前跑去,丝毫体会不到冷风中的寒冷或其他的气息。 来到楼下,他向楼上看了看,却见不到若洋的身影。他以为她还没到,他决定先上楼,然后给她个惊喜。 楼道有点森冷,但这并不能冷却向南心中恋爱的火焰。他扑扑扑地三级并作一级跳,心情无比欢快地往楼梯冲了上去。 刚一踏上廊道,向南还没站稳,便感到有一阵风恰如其分地向他单薄的身子刮过,于是他便看到了一条狗,气势汹汹地向他直扑了过来。他自然而然地倒退了两步,身子向后仰去,背撞靠在护栏上,然后身子向后翻。 他的身高是1,78米,重心应该在0.9米以上,然后护栏的高度只有0.8米。于是他身子向后翻,没能抓住什么东西,像风一样地飞了出去。 他被爱情冲昏了头,盲目得始终看不到危险。那狗毛毛叫声虽大,其实并不咬人,但它预先嗅到危险的本领比向南强很多。它扑向向南,意识到他要翻出栏外,于是它灵巧地四腿在向南的身子上轻轻一蹬,身子在空中一摆,接着安全落地,真正可以给它颁个最佳落地姿势奖。 “扑”的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阮北站在廊道的暗处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吧,他想。 阮北牵起毛毛的绳子,然后带它下楼,接着在趴在地上的向南眼睛看不到的背面离去。毛毛面对着向南的身子,竟也不歇斯底里了——或许它也害怕血吧。 阮北带着毛毛渐渐走远。他拿出手机,给若洋拨了个电话,约她今晚出来。他是物理系的高材生,将来立志成为工程师,那天傍晚他很容易便看出了这栋红砖绿瓦楼建筑结构的不合理,面朝东,背朝西,扶栏过低,北风刮过来,南边楼梯口上楼的学生很容易就被刮下楼。 于是他学以致用,用他的智商,完美地除掉了他的情敌。他其实性格内向,自卑自私跟他的哮喘一样与生俱来,恐惧害怕而容不得别人抢他要的东西。而这些,其实这些向南都跟他很像,只可惜他们都没有肚量,当一对好知己而已。 向南静静地趴在地面上,最后时刻鼻子能闻到泥土的气息,他双眼张开着,还没死去。 血从他的身体里四溢开来,远远地他还能听到阮北在笑着跟若洋打电话的声音,他听着听着,嘴角便轻轻拉动了起来,笑了。 那笑的成分有点复杂,让人费解,有可能在笑他的对手得意得太早,也有可能是在笑自己——这样短暂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结束得有些荒唐了? 反正不管什么,那笑最后从嘴边定型了下来,他瞳孔慢慢扩散,不用闭眼,就再也看不到世界了。 六、圣诞礼物 阮北跟若洋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平安夜后,终于回到了宿舍。他在他的桌面上发现了个东西,是一个用包装纸和彩带打扮得相当精致漂亮的盒子,上面附带着一张卡片。 “圣诞节快乐!若洋。” 阮北看完卡片就由衷地笑得甜蜜,他同样被爱情冲昏了头瞎了眼,以至于他能学着女孩子的字迹给向南送了张纸条,而现在却觉察不出向南其实跟他一样布了相同的道。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团棉花,棉花中间用厚厚的纸包着一个东西。很沉。他好奇地把纸拆开,顿时看到一只鸡蛋大小的兔子。兔子外表银白亮泽,磨得光滑,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像,但白白胖胖的还是很可爱。 阮北好奇地看着兔子半天,最后终于想起自己属免,不由心底再次美滋滋起来。心仪女孩送的东西自然是宝贵的东西,于是他把兔子放在床头,然后整好被子,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说说拿破仑吧。拿破仑举六十万大军攻打莫斯科时,曾发生了一件神秘的事件。当莫斯科的严冬来临时,法军的六十万新衣的纽扣竟都不见了,结果法军穿上制服如披上斗篷,难于保暖,军士冻死大片。 法军的纽扣采用的原料是锡,跟向南送给阮北的兔子原料一样。锡不仅可以熔化,而且当气温降到一定程度时,它的晶体结构还会自动分解,变成一堆如灰尘般的粉末。 兔子被从盒子和棉花中取出后,一直立在阮北的床头。深夜的时候气温骤降,寒风从窗户缝隙中挤了进来。气温是零度左右,于是兔子就很自然地分解了。 分解了的兔子粉尘夹着兔子本身肚子里的玫瑰花粉散落到阮北脸上,于是,当第二天圣诞节的阳光照亮校园时,阮北的宿友们发现,阮北已死得无声无息手脚冰凉。他脸上挂着微笑,就像他睡下时一个样…… 他先天性的哮喘对蔷薇科花粉过敏。这就是他的情敌向南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
一、 “师傅,麻烦再往前面开一段。” “不行,前面路那么窄我怎么掉头,你就在这儿下吧。” 程威好说歹说,出租车司机就是不肯把车开到小区门口,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自己走过这段路。 通往公寓楼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拆迁楼,每到深夜这里便阴风惨惨,格外瘆人,更何况最近城里正在通缉一个杀人魔,闹得人心惶惶。 程威裹紧大衣,背上一阵阵地冒冷汗,风动树摇的影子里似乎潜伏着数不清的妖魔鬼怪。 猛一回头,一个人影突然消失在转角处,马路上的车灯晃过,他清楚地看见投在墙上的影子握着一把匕首。 程威头一次知道吓得走不动道是什么感觉,两腿就像煮熟的面条似的软了下来,躲在那里的一定是杀人魔,那个会把人眼珠挖出来塞进乒乓球的杀人魔。 急中生智,他抄起地上的一个啤酒瓶就朝转角处扔去。酒瓶炸裂的瞬间,那里传来一声怪叫,程威吓得拔腿就跑,他扭头的时候,看见那个人正在追赶他。 一路惊魂,终于有惊无险地冲进公寓楼,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哆嗦得厉害,一进家门,他立即瘫软在沙发上。 这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程威奓着胆子问了声:“谁啊?” “我,快开门!” “戚磊?” “废话,还能是谁。” 开门一看,果然是好哥们儿戚磊,他捂着脑门儿,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我刚才遇到一个变态,拿酒瓶砸我,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歇菜了。” “拿酒瓶砸你?”程威惊讶得合不拢嘴,“伤着了吗?” “被碎玻璃碴儿划了一下,没事。”戚磊大咧咧地进屋,打开冰箱拿了瓶冰啤酒,顺手将一把格斗刀扔在茶几上。 “你怎么还带刀啊?” “废话,那个杀人魔到处作案,我怕呀。” ACT 01 程威咽了一口唾沫,还是不要告诉他真相吧。 戚磊说他和女朋友吵架被赶出来了,晚上在他这儿过夜。他们打小就是你翻墙头我搬砖的死党,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还是你好啊,你不知道有女朋友多烦。”戚磊幽幽地叹息。 “好什么啊,你看我这家跟猪窝似的。” “听说小梅快要结婚了。” 正在擦桌子的程威顿了顿,刻意用不在乎的口吻说:“又、又不关我的事。” “唉,我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选马建不选你,马建那个人,太臭屁了,打小我就讨厌他。” 程威苦涩地笑了笑,这时电话响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但那个号码他就是到死也不会忘记。 小梅! 戚磊在那里摆弄PS3,程威心不在焉地收拾房间,这么晚了小梅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转念一想,人家现在都要结婚了,恩恩爱爱,哪有工夫想他这个前男友,八成是不小心按错了。 倘若这么一想,小梅岂不是还保留着他的号码,为了这个自欺欺人的念头,这天晚上他又失眠了。 ACT 02 当初分手之前两人大吵了一架,把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丢,后来程威又跑去捡了回来,但已经找不齐了。 当他发现巷口一个熊孩子正在剪他们的照片玩时,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教训了他一顿,结果被熊孩子的几个舅舅狠揍了一顿。 那几条汉子跳舞似地踹他,倒在地上的程威拼命地把碎照片拢进怀里,好像找回它们,就能找回与小梅在一起的时光。 早上起来,因为失眠,程威的脑袋昏涨得厉害,今天是星期天,戚磊提议买点菜弄一顿丰盛的大餐,再叫几个哥们儿来聚聚。 两人去门口的菜市场转悠,一个大妈正在向人群哭诉:“那个人死得惨呐,两个眼珠子都被挖了,塞着乒乓球。你想想啊,人的眼眶哪能塞下那东西,可不得裂开嘛,吓得我啊三天吃不下饭。” 戚磊紧张地拽拽程威的袖子:“是那个杀人狂!” 全城都贴着乒乓球杀人魔的通缉令,照片上是一张阴森狰狞的脸,轮廓有点像香港演员黄秋声,穿一身褪色的军大衣。据说他已经连续作案十三起,警方到现在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弄清。 自从通缉令张贴之后,不少地方都传出目击到杀人魔的消息。程威想,一多半都是自己吓自己,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或许是真的。 拜杀人魔所赐,最近防狼喷雾剂、电击器特别畅销,一到晚上大家都闭门不出,生怕自己成为第十四个目标。 威磊伸头探脑地在听大妈讲故事,程威掏出手机看了下,多了一条短信,点开的时候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小梅发给他的短信里只有一句话:“威,我遇到了麻烦,帮帮我。” “威磊,我有急事,你自己买菜吧。” 交代完毕,程威立即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小梅的住处时已经是上午9点,他敲了几下门,家里好像没人,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在哪儿?我在你家门口。” 背后的门开了一条缝,小梅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像个幽灵似的,连声音都很低微:“威,你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好像被抢劫过一样乱糟糟的,地板上到处是摔碎的碗盘碎片,小梅和马建的婚纱照被扔在角落里,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他打我。”小梅捂着脸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了程威。原来他们看似幸福的关系实际上危机四伏,马建动不动就打她。最近小梅发现马建和一个女同事眉来眼去,昨天终于在酒店堵住他俩,回家之后马建恼羞成怒,打了她。 程威抓住小梅的手腕,上面的伤痕令他痛心不已,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吵得多凶,他都不会动小梅一根手指,这个畜生居然敢这样对待她。 程威愤怒地向外走,被小梅拽住了胳膊:“你去哪儿?” “我要杀了他!” “不,别去。” “狗东西,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其实,我已经——”小梅吞吞吐吐地说,从她满是泪光的眼睛里,程威突然明白了,她遇到的麻烦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ACT 03 马建的尸体躺在浴缸里,周围撒满冰块,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几乎整个都没进了胸口,小梅是在他熟睡的时候动手的,原来杀人并没有那么困难。这一刀捅进去之后,她的头脑突然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程威目瞪口呆地看着尸体,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一个人搬进来的?” “我本来想把它锯开,但我实在没有力气。” “容我冷静一下。” 程威走到外面坐下,痛苦地抱着脑袋,思绪一团乱麻。 突然响起的“洗刷刷”吓了程威一大跳,他知道那是马建的铃声。一阵寻觅,他在翻倒的茶几下面找到了那部手机。 小梅慌忙地跑过来,朝屏显号码上看了一眼说:“是快递。” 她伸手要接,程威挡住她,清了清嗓子,走进卫生间按下抽水马桶,一旁的马建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 程威深呼吸,按下接听键:“谁啊?” 马建的声音不太难模仿,加上哗啦啦的水响,应该不至于露馅。 “快递!就在小区门口。” “老婆,帮我拿一下快递。” 小梅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挂断之后程威叮嘱小梅,找件能挡住脖子的衣服,表现得自然一点,但也不要过头,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梅走后,程威突然想起,我到底在做什么,刚刚他正在帮别人掩盖一桩凶杀! 但那个别人偏偏是小梅,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到底。 小梅的演技没有露出破绽,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之后那个快递小哥会成为重要的人证,证明马建在这个时段还活着。 那么接下来就是处理尸体,程威考虑了很多方案,分尸太愚蠢,一个人凭空消失,警察一定会从小梅查起,一查就穿帮了。 或者炮制一场意外,比如溺水。 转念一想,这个主意一样愚蠢,马建既不游泳也不钓鱼,怎么会好端端地溺水,而且法医也不是笨蛋。 最好伪造成凶杀,比如无差别杀人,思路一旦进入这个轨道,一个答案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程威激动地摇晃着小梅:“你听说过乒乓球杀人魔吗?” “你是说那个通缉犯?” “对啊,我们可以伪造成他干的!” ACT 04 用勺子挖出眼珠的时候,两个人争先恐后地冲到马桶前呕吐起来。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后,程威擦擦嘴,从袋子里取出乒乓球。乒乓球是程威穿过三个街区买来的。 对着空洞洞的眼窝,程威犯了愁,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塞得进去。 “拿、拿刀割开吧。”小梅举着刀,胆战心惊地说,“就像顺产一样。” “不行,万一警察发现是伪造的,那就前功尽弃了。” “那怎么办。”眼泪在小梅眼眶里打转。 “我去查查网页,论坛里应该有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肯定会提到详细的办法,你把家收拾一下。” 程威打开手机,论坛里关于乒乓球杀人魔的讨论铺天盖地,有人分析乒乓球的象征,认为把乒乓球塞进眼窝代表凶手渴望回归母体的冲动;有人把受害者的信息做成饼状图,给凶手做心理画像;有人呼吁老板为了员工的安全,不要再让大家加班了。 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提到,怎么把乒乓球塞进眼窝! 手机响了,是戚磊打来的:“你在哪儿呢?我菜都做好了,你回不回来吃饭?” “我单位有点事,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后,他对小梅说:“我先回去吃饭,你把家里先收拾好,晚上最好约个朋友出去吃个饭,记得留发票。” 小梅握住他的手:“威,谢谢你帮我。” 程威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一天的忙碌似乎也是值得的,他很想对她说一句:“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记得给尸体加冰块!” 戚磊把朋友们都叫到家里来,大家吃着饭,夸奖他的手艺渐涨,啤酒喝到程威的嘴里,感觉像水一样,戚磊问了句:“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没事,今天一天太累。” “你们老板也真是,星期天还不让休息。”戚磊并没在意他的异常,神神秘秘地对大家说,“跟你们说,我前两天看见一个受害者,那个杀人魔干的!” “真的!”大家一听都来了劲儿。 “可不。” 戚磊神气活现地把早上那个大妈的话照搬了一遍,还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些细节,末尾不忘转述大妈本人的评论:“吓得我啊三天吃不下饭。” “戚磊你就吹吧!”一个哥们儿断然道,“我打死也不信你亲眼看见过,这玩意儿就是越传越玄乎,到最后假的都成真的了!” 戚磊梗着脖子说:“我就是亲眼看见的!” “那你说说,人的眼眶那么小,乒乓球怎么塞进去的?” “简单啊,把乒乓球捏瘪塞进去,再用热水浇,那个大妈说那个死者眼睛四周都被水烫过,凶手肯定用的这个办法。” “大妈?哪个大妈?” “不不,我是说法医,法医是个大妈。” 听者有心,程威心中恍然,吃完饭几个哥们儿商量去K歌,本想推掉,但害怕被人怀疑,程威也跟着去了。 几人玩到深夜,各自回家,程威回到公寓楼,给小梅打电话:“我知道怎么把乒乓球放进去了。” “怎么做?” “算了,我现在过来一趟!” 他打开门,看见戚磊站在外面,一脸坏笑:“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是不是佳人有缘啊?” “你怎么回来了?” “我手机忘在你家了,你今天说出去有事,骗我的吧,咱哥俩儿还瞒什么啊,是不是又勾搭上哪个女生了?” 程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在心里编织好谎话:“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谁啊?认识多久了?” “其实她是,嗯,有夫之妇,嘘,这件事你千万不要乱说,不然我名声不保啊。” 戚磊一脸贱笑:“我晓得。” ACT 05 凌晨3点,程威双眼布满血丝,疲惫地瘫坐在地上,这个工程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最后的完成度令他非常满意。 马建鼓起一对巨大的乒乓球眼珠,呆滞的面孔格外瘆人。 “现在怎么办?”小梅问。 “把他弄出去,找个巷道扔了,等下。” 他撸起袖子,抓起马建的手,突然想,有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吗?不,为了小梅,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马建的指甲从他的皮肤上划过,留下了皮屑,小梅捂着嘴:“警察会查出你的DNA!” “你电视看多了,国内没有这么先进,我是局外人,警察是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两人架着马建离开房间,离开小区的时候程威的心里惴惴不安,如果路上遇到人……他的身后藏着一把扳手,假如运气真那么坏,这是他的退路。 尸体被扔在一条马建回家必经的小巷里,分手的时候,小梅怯怯地说:“我好害怕!” “不用怕,如果警察盘问你,就照我说的做。” “嗯。” 他走出几步,看见小梅还站在黑暗里,似乎还有话想说,他招招手:“快回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 回到家的时候天上飘起雨丝,他突然想起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阵雨,忍不住大笑起来。 “马建死了!” 朋友圈子里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突如其来的阵雨将现场破坏殆尽,令警方的调查陷入僵局,街头巷尾又一次掀起乒乓球杀人魔的热烈讨论。 作为死者未婚妻,警察去找了小梅两次,但只问了一些常规问题,毕竟死者指甲里发现的皮屑证明,凶手为一名B型血的男性。 远在天边的谋杀案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对大家的冲击非常巨大。几天后,戚磊这个好事佬把几个哥们儿叫到一起,为马建办了一场私人追悼会。 饭桌上,戚磊表情凝重地举起酒杯:“敬我们大家的朋友,马建,愿你的灵魂进入天堂。” 大家齐齐地站起,举杯,场面很庄严。 那天晚上大多数人都喝醉了,戚磊更是醉得厉害,程威搀着他,准备让他去家里过夜。威磊一喝醉就不老实,在程威身上瞎摸,从他口袋底缝掏出一张小票,大着舌头念上面的字。 “乒乓球一袋。哎,你什么时候开始打乒乓球了?” 程威惊出一身冷汗,百密一疏,那天太匆忙,他居然忘了把这张小票处理掉,程威一把抢过,揉成一团。 “那天我帮同事买的。” “哦,这样啊!” 回到公寓,程威把戚磊安置好,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抽烟,这时手机响了,是小梅打来的。 程威按下接听,压低声音凶恶地说:“我叫你最近不要联系我!” 电话那头传来小梅的哭声,程威的心软了一下,换上轻柔的语气:“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我好害怕,一想到这个屋子里死过人,一想到我的手上沾过他的血,我就怕得不能睡觉,我感觉他好像还在这屋里。威,你在哪儿,我好想见你一面!” “克服一下,乖乖睡觉,听话。” “嗯……我明天可以来找你吗,明天我休假。” “不行!” 挂断电话后,程威思绪万千,一起经历了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与小梅重新走到一起,但无论如何,眼下的处境还是要低调行事。 尽管如此,被依赖的感觉还是令他心中充满甜蜜。 ACT 06 清晨,戚磊洗漱的声音很响,程威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关于那宗杀人案的最新报道。戚磊含着牙刷从卫生间走出来,口齿不清地说:“你说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偏偏这一起这么受重视啊,难道就因为马建他老爸是经理?” “应该没有关系吧,起这么晚,你今天不上班?” “我请假了,我和老板说我朋友死了,心情低落,请三天假。” “你也太会找借口了吧?” 门铃响了,程威去开门,门外站着小梅。她换了一个发型,一扫之前的晦暗,显得格外朝气蓬勃,一脸温暖的笑。 “我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来见你。” 女人真是非理性的动物,在这种风口浪尖居然干出这种事。程威正不知所措间,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戚磊这时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戚磊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在他识趣:“我出去吃早饭,你们聊。” 急于摆脱面前的尴尬场面,戚磊飞快地穿好衣服,临出门的时候悄悄地对程威说:“哥劝你一句啊,当初她把你甩掉的时候一点儿不讲情面,现在马建尸骨未寒就跑来找你,这种女人不能相信!” “行了行了,你知道我们当初怎么分的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戚磊套上鞋,愣了几秒钟,说了他这辈子最不该说的一句话。 “哎,你那天晚上说去找什么有夫之妇,蒙我的吧?你是去找小梅了,对吧……咦,不对啊,那天晚上马建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程威狠狠地捂住了嘴,把他的脑袋朝墙上猛撞,戚磊软软地瘫在地上。恍过神来,程威狠狠地抓扯着头发。 “怎么了!”小梅跑过来,看见地上的程威发出一声尖叫,连忙捂住嘴,“你为什么要把他……” 程威盯着小梅看了很久,像是认命了似的叹息一声:“我去拿刀!” 驾轻就熟,这一次只花了三个小时就搞定了戚磊的尸体,小梅在一旁捂着脸恸哭,很多次程威都想吼一句:“别哭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温和的安慰。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程威疲惫地坐在地上:“好多人看见他在我家过夜,这一次恐怕不是扔到巷子里就能了事的,不过不要紧,我想好了怎么说……我就说他在我家待了一天,天黑之后拉上我去马建遇害的地方追悼他,万没想到遇到了那家伙……”他回忆起通缉令上的脸,“那个人长得有点像黄秋声,脸上有道疤,我当时太害怕了,就逃掉了,我很后悔没有救下自己的朋友。” 程威捂着脸哭了起来,虽然只是演习,但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用伪装就哭了出来。 末了,他把双手搭在小梅肩上:“你赶紧回去,我待会儿去上班,装作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天黑之后过来帮我搬尸体,然后我去接受警察的询问。” “不要去,不要去,你会被抓的!”小梅紧紧地抱住他。 “你听着,非这样不可,否则警方会更加怀疑。乖,听话,照我说的做。” “威,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离开你我才发现,我真的好想你。” “会的,我会跟你在一起,一直到老。” “一直到老。”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像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初夏夜晚,烟花在天空一朵朵绽放,那个时候他对她说过。 “小梅,我永远会保护你!” ACT 07 警车的灯把巷道里照得如同白昼,程威披着一条毯子坐进警车,捂着脸伤心地哭泣:“我真是个废物,那个杀人魔出现的时候,我居然不管他就跑掉了,我当时真是害怕极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为什么死的人一定是他……” 这时无线电里正在播送一档评论节目:“……这种宣传方式到底是否可取,在我看来,以通缉令的形式来宣传一部惊悚影片,这给普通民众带来极大的恐慌,更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趁机造谣,抛开法律不说,我认为这是非常不道德的。更加严重的是,近期本市真的出现了一宗模仿杀人案,警方已经紧急叫停了这种‘另类’的宣传,我想这一系列负面影响势必影响这部由黄秋声主演的电影《乒乓球杀人魔》的票房成绩,所以说宣传可以创新,但不能越过法律的界线……” 程威好像被人猛揍了一拳,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朝他袭来,前座上的警察慢慢转过头,熬夜工作显然令他有些分心。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
一 手工艺艺人鲁泰政擅长烧制黑陶,他烧制的一套梁山一百零八将,与真人一般大小,栩栩如生,如黑旋风李逵,手持一对板斧,怒目圆睁,就像真的要出去砍杀贪官污吏似的;那及时雨宋江,则手持一个书卷,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但凡见过这套水浒人物的人,无不被鲁泰政的高超技艺所折服。 前几年附近地区有一个制陶大师,听说了鲁泰政的名声,不服气,长途跋涉前来找鲁泰政挑战,他还带来了数件自己的得意之作,岂料一看到鲁泰政的水浒系列人物,当即就把自己的作品摔了个粉碎,叩头就喊鲁泰政师傅。 这天,鲁泰政去朋友家做客,喝完酒之后,两个人喝着茶水聊着天,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朋友挽留他住下,他因为惦记家中的老娘,就谢绝了朋友的好意,步行着往家里走去。 走大路太远,要三个小时,鲁泰政决定走小路,虽然那小路泥泞难行,但是至少要近一半的路程。 走小路要经过一个土岭,那座岭叫大炮台,据说明朝中叶,倭寇从海上来,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地守军在当地百姓的协助下,在这里安置土炮,抗击倭寇,击退了倭寇的数次进攻。后来,狡猾的倭寇翻过附近的一座大山,绕到炮台后面,突然发动袭击,守卫炮台的三百名守军与两百名当地百姓猝不及防,与倭寇发生了白刃战。那次战斗我方伤亡惨重,除了五十几人突围之外,别的人全部被杀,血流成河。打那以后,经过大炮台的人经常会听到炮声隆隆、人喊马嘶的声音,胆子小的人晚上根本不敢翻越大炮台。 鲁泰政胆子奇大,这辈子又没做过亏心事,所以也不怕什么鬼呀神呀的,他一路疾走,来到了大炮台,稍作休息,就开始翻越。 鲁泰政到了大炮台的顶部,忽然平地刮起一阵风,风过后来了一阵浓雾,大炮台很快就被大雾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鲁泰政只得摸索着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他忽然看到前边有十几个人影,正在缓缓地移动着,他以为是同行者,就喊道:“前边的几位,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吧!”他一边喊一边小跑追那些人,不一会就追上了,他仔细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二 原来,眼前的并不是正常人,而是没有头颅的“人”,准确地说,是十几个鬼。 尽管鲁泰政胆子大,还是吓得叫起来:“啊,鬼呀!”然后就要往后逃去,但是此时他的腿脚却软塌塌的,使不上劲。 这时,其中一个鬼说话了,他的声音是从颅腔里发出来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有事求你!” 鲁泰政声音颤抖着问:“我……我只是一个做黑陶的,怎么……怎么能帮到你们呢?” 那个鬼说:“估计你也听说过大明朝时在这里发生的抗击倭寇的故事,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当年抗击倭寇时,死去的守军和当地的百姓!” 鲁泰政一听,心里就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那个鬼接着说:“当时,战斗实在是太惨烈了,我们几个人的脑袋都被凶狠的倭寇砍飞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回来,所以几百年了,也不能投胎转世!” 鲁泰政说:“我能帮你们干什么呢?” 那个鬼说:“我们知道你是黑陶大师,塑造的人物栩栩如生,就想求你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一个黑陶的头颅,这样一来,我们有了头颅,就能投胎转世了!” 鲁泰政为难地说:“可是,我不知道你们长得是什么模样,又怎么给你们做头颅呢?” 那个鬼说:“当年我们为国捐躯后,朝廷为了嘉奖我们,就命令当地一个姓阮的画家给我们画了一幅《抗倭英雄图》,那上面站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就是我们!” 鲁泰政说:“那幅图画现在什么地方?” 鬼说:“现在画家的后人还在附近居住着,他叫阮源帆,那幅画就在他手中保存……” 这时,天已拂晓,近处村庄的鸡已经叫唤,大雾已经慢慢消散,鬼说:“我们鬼见不得阳气,咱们就此告别吧!”然后他和那十几个鬼并齐齐给鲁泰政跪下,说是先谢谢他的再造之恩,鲁泰政忙把他们一一搀起,说:“你们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我做这么一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鬼们接着就忽的一下就不见了。 三 鲁泰政回到家之后,收拾了一点行李,就去打听阮源帆的下落,才知道他继承了老祖宗的衣钵,现在还是画家。 鲁泰政去了阮源帆家,就跟他说了借画一事,阮源帆连连摇头,说此画乃祖上流传,怎能随便示人,之后就不由鲁泰政分说,端茶送客了。 鲁泰政没有办法,只得回家。 谁知第二天他还没起床,就有家人来说:“有客来访!”鲁泰政忙起床,洗漱一番,就急忙去了客厅。 鲁泰政一见来人,就叫了起来:“阮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然是那个顽固的阮源帆,这时的阮源帆满脸惭色,说:“昨天刘兄走后,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十几个无头鬼前来找我,说了一通与鲁兄一模一样的话,我这才知道鲁兄所言非虚,于是天不明就来了!”说完,他拿出一张看起来很旧的画,鲁泰政看去,正是那张《抗倭英雄图》。 有了画,鲁泰政第二天就开始照着那些画像做头颅。因为手艺高超,短短三天时间,他就做好了这些泥头颅,为了不至于玷污英雄形象,他又照着那些画像,仔细地对这些头颅进行修改,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接下来,鲁泰政就把这些泥头颅放进窑中烧制。开窑后,一个个黑陶头颅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泽,表情生动,就像活的一样。 鲁泰政马上带着这些黑陶头颅去了大炮台,摆了一桌子奠品,然后祭奠道:“英雄好汉们,今天你们就可以全尸入土了!”接着就把这些头颅埋在了大炮台的土壤之下。这时,大炮台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从此,再晚的夜从大炮台经过,也不会碰上什么事情,这座山岭彻底地平静了。 ...
阿雅跟男友李文冬的关系一般。男友来自农村,不仅穷,还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两人租不起房,平时各自住宿舍,约会时才去开钟点房。偶尔遇到警察查房,两人自是落荒而逃,狼狈至极。 这天中午,新闻正在播报一场火灾,天河商场附近某地突然失火,伤亡情况不明。同事对阿雅叹息着说:“楼下的寿衣店又该发财了。”阿雅不置可否,每次经过那间寿衣店,她都匆匆而过。她总感觉寿衣店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她觉得既恐惧又晦气! 这时,阿雅的手机响了,是李文冬打来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兴奋。他说看到一则楼盘广告,四十平方米,先入住后付款。十年月供总共十万,简直比租房还便宜!阿雅疑惑,在这个一线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随口问他位置在哪儿,李文冬说在富三里胡同,那恰好就在她和男友工厂的中间地带! 他们去看了房,阿雅觉得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漂亮的十几层小楼,每套房都已经装修好,而且不用交首付!阿雅迷迷糊糊地跟在李文冬身后选房、签协议、按手印,当晚两人就住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阿雅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们真的成了有房一族?李文冬大概也被兴奋冲昏了头,对阿雅前所未有地情意绵绵。而更让阿雅感动的是,房子是以她的名字登记的。 深夜,两人终于睡着了。阿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响动,她迅速起身,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男人正在门前烧着什么。阿雅猛地拉开门,只见那男人一脸错愕地转身走了。阿雅用脚踩灭地上的火,看到男人烧的是纸人。捏起残片,上面隐约写着“文冬”两个字。这是怎么回事?李文冬得罪了什么人吗? 阿雅将纸人撕碎,扔进了废纸篓,回到床上抱住男友的腰。可是,她感觉手上一阵灼热!阿雅大惊失色,猛地起身用力撩开被子。一瞬间,她被惊得魂飞魄散。男友变成了被烧焦的骷髅,身上甚至还冒着青烟! “阿雅,怎么了?做噩梦了?”李文冬也坐了起来,担心地问。 幸好是噩梦!阿雅拍着胸口,急急下床走到纸篓边,纸篓里赫然丢着她撕掉的碎纸屑。她的心骤然间加速了跳动。 这一晚,阿雅睡得很不安宁。清早起床,李文冬正系着围裙做早餐,煎蛋已经摆在桌上,小米粥还在锅里熬着。阿雅从身后抱住男友的腰,将脸贴到他背上,说:“想不到你还有一手好厨艺。” 李文冬笑了:“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做给你吃。”阿雅听得心里暖暖的。 晚上下班,阿雅刚走到门前,就看到有个男人在门口转悠。她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昨晚烧纸人的男人!阿雅几步上前,问他找谁?男人五十多岁,看上去有点儿面熟。他吞吞吐吐地问,李文冬是不是住在这儿?阿雅点头。男人说自己是李文冬的朋友,阿雅冷冷地说,他还没下班,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直没有掏出来。阿雅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要不然你给他打电话吧,今晚他可能要加班到两三点呢。” 阿雅撒了个谎,男人似乎相信了,默默地转身走了。 阿雅长舒一口气,进了屋。站在窗口,她看到那男人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可是,阿雅的心突然又提了起来,李文冬回来了!看到男人时,李文冬已经走到了门口,想躲都来不及了。男人一把拉住李文冬就往外走。怕男友吃亏,阿雅飞奔出门。可是,当她来到小区门口时,男人和李文冬都不见了。 李文冬被男人带走后,阿雅又焦急又无奈,一个人在家寝食难安。 三天后,李文冬回来了。他拎着阿雅爱吃的驴肉焖子和排骨,还买了哈密瓜。阿雅上前抱着他,问他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李文冬笑着说,以前他和几个哥们儿曾跟那男人结下过梁子,这几天他们找人协商,事情都解决了。 阿雅这才如释重负。李文冬将屋子收拾整齐,又炖了排骨汤,两人这才坐在饭桌前,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此时的阿雅感觉幸福极了。李文冬把锅里仅有的几块排骨都盛进了她的碗里,把哈密瓜削了皮放进她旁边的碟子,如此细致地照顾,让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一连几天,阿雅都满面红光,脸上像调了蜜油。这天,她正在上班,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阿雅按了接听,竟然是医院打来的。医生说,李文冬已经昏迷十天了,今天终于清醒过来,他说出了阿雅的电话,所以医生才赶紧通知她的。 阿雅惊呆了,李文冬昏迷了十天?这怎么可能?今天早晨他们还在一起!医生说出了阿雅的名字,再次核对了手机号。“没错啊,他说自己叫李文冬,让我联系你。” 下午,阿雅请假来到市医院,这件事真是太蹊跷了,她得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李文冬浑身裹满了纱布,只露出半张脸。医生说,他是在天河商场附近的火灾中受伤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只有等他苏醒。这也算是闯了回鬼门关。 阿雅怔怔地看着李文冬,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眼前的李文冬是她的男友,没有错。虽然他一脸焦黑,样子可怜兮兮,可他就是李文冬!那么,这些日子每天陪伴她的呢?他是谁? 李文冬看到阿雅,带着哭腔说:“阿雅,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他伸出散发着焦煳气味的手,想抚摸一下阿雅的脸,阿雅不自觉地向后闪了闪。 坐在病床边,阿雅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一次次地发问,问到后来,烧伤的李文冬暴跳如雷:“你他妈脑子有病?谁还冒充你男友不成?就你这又蠢又笨的女人,除了我李文冬,谁还要你?” 那天,阿雅是一路哭着回家的。 一进家门,阿雅就看到男友在厨房忙碌。看到阿雅回来,李文冬迎上来,见她眼圈发红,他紧张地问:“阿雅,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公帮你出头。” 阿雅见眼前的这个李文冬格外紧张的样子,不禁心里一暖,她忙说眼里进了沙子,揉了一路,所以眼睛才红了。李文冬这才放心,笑容满面地说:“阿雅,快坐下,我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阿雅诧异,问什么事?李文冬将她按在椅子上,双手为她捏着肩,郑重其事地说,他已经辞职了。阿雅愕然,辞了工,他们吃什么啊?接着,李文冬又说:“我手边还有些积蓄,打算开个精品店,你当老板娘,我负责进货、出货。” 一句话让阿雅惊得合不拢嘴,她不自觉地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了李文冬。一直以来,开家小店就是她的梦想。可是,李文冬哪儿来的钱?李文冬轻轻刮了一下阿雅的鼻子,说他自有办法,要阿雅只管做好老板娘。阿雅听了,开心地马上去楼下超市买了瓶红酒回来庆祝。 两人推杯换盏,憧憬着将来的幸福生活,阿雅早把医院里那个面目全非的李文冬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男友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至于医院里的那个,没准是个骗子! 阿雅拿定主意,做完这个月领到薪水就辞工。她兴高采烈地去上班,却见楼下的寿衣店门口停着一辆车,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圈和纸人纸马。阿雅问同事,是不是花圈店要搬家了?同事悄声说:“听说,几天前店老板被他儿子杀了,很可怕,脖子齐根被切断了,只连着层皮。” 阿雅诧异,不自觉地转到车子的前面,大幅定制的遗像围起了黑纱。一见之下,阿雅的魂儿都快吓飞了。那男人,竟然是来找李文冬的那个人! 整整一天,阿雅都心神不定。 天黑下来,阿雅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趟医院。医院里的李文冬已经拆了线,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再过阵子就能出院了。幸好这次烧伤病人的医药费全由政府出,否则他们根本承担不了这昂贵的治疗费。看到阿雅,李文冬有点生气:“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把我一个人撂这儿,你就不担心?” 阿雅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她还有另一个李文冬。眼前的李文冬脾气暴躁、性格粗糙,额头还留下一道红白色丑陋的伤疤。他身上的药物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儿,阿雅本能地想逃。 回到家,阿雅看到李文冬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见到女友进门,他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为阿雅盛上饭,李文冬兴致勃勃地讲起了店的设计和要卖的精品服饰。阿雅有点儿心不在焉。吃过饭,李文冬问阿雅是不是有心事?阿雅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医院里的“男友”。 李文冬听罢,似乎有些吃惊。他默默地搂着阿雅,良久才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你。” 一句话让阿雅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是啊,管他是谁!他给自己的爱远比医院里的那个混蛋多百倍,和眼前的李文冬在一起,她能得到幸福和快乐,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她将心全部放到他身上? 但是,事实证明,阿雅的想法太天真了。半个月后,当她和李文冬手挽着手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额头有伤疤的李文冬。他像个疯子一般,手里举着刀向阿雅和她身边的男人砍来:“你这个臭婊子,想不到又勾引上了别的男人!还有你,是哪儿来的野男人,竟然扮成我的样子勾引我女朋友,今天看我不砍死你!” 阿雅几乎吓呆了,可她身边的李文冬一把推开她,和另一个李文冬徒手搏斗。他明显不是那个拿刀李文冬的对手,接连中刀。因为是在闹市,很快就有人报警,片刻之后,由远而近响起了警笛声。拿砍刀的李文冬撂下狠话,快速逃离。阿雅看到男友身上被砍了十几刀,皮肉翻卷,心疼地哭起来,马上要带他去医院。可男友说,他只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不能去医院。 阿雅顾不上多想,扶着男友走到不远处的偏僻胡同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尽管男友被刀割得伤痕累累,却没有流一滴血。不过,男友看上去已经十分虚弱,那样子就像摇摇欲坠的纸人。阿雅心痛如割,脱下衬衣裹住他的伤口,紧紧攥住他冰冷的手。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陌生男人。那人手里举着蜡烛,直直朝李文冬冲了过来。阿雅惊呆了,就在刹那间,男人已经冲到了李文冬的跟前。虚弱的李文冬根本无法闪避,眼看着蜡烛就要烧到他了! 已经失神的阿雅几乎是本能地将身子一歪挡在了男友的前面。她叫他快跑。李文冬跌跌撞撞地起身,蜡油滴到了阿雅的皮肤上,一阵灼痛。男人一把推开阿雅,手里的蜡烛朝李文冬扔了过去。 李文冬的衣角被蜡烛烧到,阿雅转身冲过去迅速扑灭。两人互相搀扶着,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一家大超市。角落里,李文冬的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半晌,他抚摸着阿雅的头发说:“阿雅,对不起。我,我骗了你。我不是李文冬,我是花圈店里的伙计,每天不停地做工,侍候店老板。有一天看到你从店门口经过,喜欢上了你。每次你路过,我都偷偷地看着你。后来我暗中跟踪,知道了李文冬的一切。天河商场边店铺的那把火,是我放的。我要烧死李文冬,他不是个好人!我真的以为他死了,我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可店老板找到我,想毁掉这一切,我不得已才杀掉他的。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很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李文冬说着,泪如雨下。与此同时,他衣角的蜡油却像能腐蚀一般,不过片刻,李文冬渐渐化成了一个纸人。 阿雅望着怀里越来越薄的纸人,忍不住放声痛哭。她的哭声引来了人群的围观,那个追逐他们的男人挤了进来。阿雅抬起泪眼,愤怒地瞪着他,他默默地捡起纸人,却被阿雅劈手夺过,紧紧地搂在怀里。 坐在一片空地上,那男人对阿雅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我是寿衣店的合伙人。前阵子死的那个,是我的老伙计。他会剪些异形纸人纸马,通了灵气就会幻化成真形,平时看家守院,或者做做家务。这个纸人心灵手巧,老伙计平时就使唤他多一些。想不到他竟然偷跑了出来害人。本来,老伙计想烧掉纸人镇住他的魂,想不到被你冲了。后来押着他回家锁起来,警告他如果不思悔改就烧掉他。想不到,半夜他又逃出来,老伙计阻拦时竟被他杀了。” 阿雅怔怔地听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男人看看她,接着说:“回到你男朋友那儿去吧,至少,那是个真人。这个纸人给你的房子,不过是幻化的纸房,不必妄想了。他的其他许诺,也都是幻术。想想看,人都不是真的,遑论其他?” 阿雅木呆呆地站起身,怀里抱着纸人想回到他们的家里。可是,真的没有家了,她在富三里走了十几个来回,根本没有那幢别致的小楼。根本没有他们生活了十几天的如天堂般的家。躲在街角,阿雅泪流满面。 将纸人放进皮箱,阿雅离开了这个城市。她不想回到以前的李文冬身边,当她经历了纸人给她的爱情,她发现李文冬的爱是那么自私和苍白。而且,不久之后李文冬就被警察抓了,他在贩毒。失火的那间房子,就是毒贩的联络点。后来,阿雅又辗转听同事说,楼下的寿衣店突然失了火,里面的许多纸人纸马自燃了。 这一切,对阿雅来说仿佛都是烟云。唯一真实的,是纸人李文冬的爱情。那么温柔,美好,就像她少女时梦想过的一样…… ...
修眉 林晓娴隐约感觉到脸上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时不时地划过她的眉毛。她微睁开眼,发现眼前晃动着一把黝黑的修眉刀,在她眉毛上来回刮弄着。 林晓娴心里一紧,猛地睁开双眼,一张惨白的人脸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人脸是倒过来的,溢出眼眶的血像一条条红色的线虫,爬满了人脸的额头。 林晓娴看得肝胆欲裂,“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四周阴森森的,竟然是学校的操场。 林晓娴记不起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不安地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林晓娴猛地回过头,背脊一凉,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白衣女生双腿弯曲着倒挂在单杠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女生倒垂地上的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修眉刀。 刚才难道是她在给我修眉‘回想起刚才疹人的一幕,林晓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挂着的女生突然晃荡了几下,从单杠上猛地跌下来,倒在了林晓娴的脚下。 林晓娴俯身看了看女生满是血污的脸,发现竟是她的同桌黎羽红。 她这是死了吗?恐惧像看不见的尖针,刺得林晓娴心头发颤。她尚在犹疑,黎羽红猛地仰起头睁开了双眼,一汪鲜血溢出眼眶,扑簌簌滚落双颊。 林晓娴惊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黎羽红飞快地朝林晓娴爬了过来。林晓娴想躲开,身子却仿佛已被吓瘫,眼睁睁地看着黎羽红爬到她跟前,举着修眉刀开始给她修眉。 黎羽红神情焦灼,修眉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刀锋没有触及到眉毛,反而割破了眉毛边的皮肤,溢出的血缓缓地流进了林晓娴的眼睛。 林晓娴眼皮跳了几下,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身子突然一震,瞬间恢复了知觉。她惊恐万状地推开黎羽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疯也似的向前跑去。 林晓娴一口气跑回出租屋,黎羽红幸好没有追来。 出租屋的门虚掩着。林晓娴推门而人,没有开灯,生怕惊扰到里面睡着的人。 出租屋是三个人合租的,此刻除了黎羽红的床上空着,罗小雨和林晓娴的床上都有人。睡在林晓娴床上的女生背对着外面,似乎睡得正香。 林晓娴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前,强忍着恐惧,伸手去推女生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林晓娴没想到,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那个女生宛若一个虚幻的影像,身子竟是空的。 林晓娴缩回手,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床上的女生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林晓娴吓得一捂嘴,狂跳的心差点儿蹦出了嗓子眼儿——女生身子翻了过来,头却纹丝未动,依然脸朝着里面。似乎感应到了林晓娴的气息,女生的头缓缓地转了过来,血红的双眼圆睁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晓娴。 林晓娴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涂眉 尖叫声像一枚炸弹,把罗小雨的美梦瞬间炸飞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忿忿地嘟囔道:“半夜不睡觉,站在床前叫什么?” 林晓娴双手捂着眼睛,颤声说:“我床上有鬼!” 罗小雨下床打开电灯,没好气地说:“你做噩梦了吧?” 林晓娴哆嗦着将手从眼睛上移开,见那个女生已经不见了。她心有余悸,罗小雨忽然惊叫道:“你眉毛怎么了´” 林晓娴急忙举起手机当镜子,见自己眉毛四周满是血污。回想起在操场单杠下的惊魂一幕,林晓娴感到不寒而栗。 罗小雨忍不住问:“今晚你陪黎羽红出去跑步,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跑步?”林晓娴愣了愣,终于想了起来:黎羽红近日一直在减肥,晚上不敢一个人出去,每晚都强拉着林晓娴陪她一起去操场跑步。 林晓娴回忆了良久,感觉脑子像断片儿了,始终无法把跑步和黎羽红给她修眉的事情连接起来。无奈,她只得把刚才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下。 罗小雨沉思片刻,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出来时,她两条眉毛全变成了诡异的雪白色。林晓娴吓了一跳,近前一看,原来罗小雨在两条眉毛上挤了两条牙膏。 林晓娴愕然道:“这是干什么?” “来,给你也涂一下。牙膏能止血,还能……”罗小雨神秘地笑了笑,给林晓娴的眉毛也挤了两条牙膏,随即关掉了电灯。 灯光一灭,屋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与此同时,林晓娴的床上又出现了刚才那个女生。恐惧紧紧地攥住了林晓娴的心,攥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女生掀被坐起,慢慢地转过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惨白的脖子绽开着一条血红的裂缝。 “噗!”女生的头突然断裂歪倒,诡异地横在左肩,隐藏在发丝后的双目冷冷地斜视着林晓娴,幽幽地说:“快和穆小峰分手,他不是人。”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林晓娴脑中一闪,猛然回想起了那段一直断片儿的记忆,脱口而出:“你才不是人。我和黎羽红在操场跑步,你突然出现在我们后面,也是这副鬼样子。你一定是先吓晕了我,然后上了黎羽红的身来给我修眉。” 女鬼冷笑道:“我跟你回来的时候,黎羽红也回来了。” 女鬼身子渐渐淡去,在床上一隐而没。 黎羽红回来了,在哪里? 林晓娴悚然回头,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黎羽红的床。 黎羽红的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并没有人。林晓娴狐疑地走到黎羽红的庥前,弯下腰朝里看了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黎羽红头朝下脚朝上,上半截身子贴着床的里侧内墙,两条腿折过来紧贴在床顶,整个人折成了一个倒立的直角。 罗小雨上前想将倒贴在墙上的黎羽红翻下来,双手却摸了个空。 罗小雨悚然一颤,失声叫道:“糟了!” 林晓娴:“什么糟了?” 罗小雨说:“那个女鬼带回来的只是黎羽红出窍的魂魄,若不及时将她肉身找回来,她的肉身恐怕又要被其它鬼缠上了。” 林晓娴硬着头皮跟在罗小雨身后,心急火燎地跑出了出租屋。 夜幕下的操场空空荡荡,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倒挂 沿着操场,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单杠边。 站在单杠下,林晓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转头问罗小雨:“黎羽红平时喜欢练倒挂单杠吗,” “没见她练过。”罗小雨若有所思地说,“关于倒挂单杠,倒是有一个恐怖的传说。” 有个叫穆飞烟的大三女生,身材矮胖,人也胆小。为了减肥,她每晚都由男友陪着,一起到操场跑步。 后来,穆飞烟听说睡前倒挂单杠可以帮助增高。于是,她每晚睡前除了跑步,还要倒挂单杠。 一个月前,穆飞烟不慎从单杠上跌落,头先触地,扭断了脖子。穆飞烟死后,她男友伤心欲绝,在外面租住的小区里跳楼自杀了。坠楼时,他的身体摔在小区围墙上,拦腰断成了两截。 事后,一个男生和人打赌,晚上将自己双眉涂满牙膏,硬着头皮去了操场。到了下半夜,他看到一个头横在肩上的断脖女生在操场跑步,身后跟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生。后面男生跑着跑着,身子突然断裂,上半身滚落在跑道上,两条腿仍不停地往前奔跑,紧紧地跟在断脖女生的身后。 那个男生看到这恐怖一幕,当场心脏病突发,死在了操场上。 从此,每到夜深人静,操场上就会传来阵阵瘆人的跑步声。如果你走到单杠边,还会听到单杠时不时传出“嘎吱嘎吱”的怪声。 罗小雨在讲述的时候,操场上刮起了阴风。单杠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倒挂在上面,随风飘来荡去。 林晓娴听得不寒而栗,讷讷地说:“睡我床上的女鬼难道就是穆飞烟?” 罗小雨说:“估计是的。还有,她男友好像也姓穆。” 林晓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男友穆小峰的号码。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就在前方不远处。 林晓娴循声前行,在离单杠不远处的草地上找到了一部黑色手机,拿起一看,正是她男友穆小峰的。 罗小雨皱着眉说:“手机在这儿,如果穆小峰真是穆飞烟的鬼男友,他和穆飞烟一定都在附近。可惜,咱们涂在眉毛上的牙膏都掉光了。” 林晓娴说:“除了牙膏涂眉,还有其它的见鬼方法吗?为什么我刚进屋时能看见穆飞烟的鬼魂,现在又看不见了呢?” 罗小雨沉思片刻,说:“当时你双眉被污血覆盖,所以能见鬼。后来你双手捂眼时抹去了眉上污血,自然见不到鬼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现成的见鬼方法:倒挂单杠。” 林晓娴咬了咬下唇,慢慢地走到单杠下,抓住单杠,用力地翻了个身,将两条小腿挂在单杠上面,然后松开了双手。 倒挂在单杠上,林晓娴提心吊胆地环顾着操场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倒挂见鬼。蒙人的吧?林晓娴暗忖着,目光落到自己的头下时,一张五官流血的女生脸顿时映入了她的视线。女生趴在地上,头却诡异地扭转向上,一双不肯暝目的眼睛圆睁着,正死死地盯着林晓娴。 林晓娴头皮一穸,冒出了一身冷汗,挂在单杠上的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站在旁边的罗小雨感觉到了林晓娴强烈的恐惧,跟着害怕起来,急忙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林晓娴刚想回答,地上的女生突然朝她眨了眨眼睛,说:“穆小峰真的不是人。” 林晓娴悚然一惊,感觉单杠剧烈地颤了一下。她心慌地扭过头,见两条人腿勾着单杠倒挂在她身边,诡异地来回摆动着。 林晓娴看得惊魂欲裂,“啊”地尖叫一声,一个倒栽葱从单杠上摔了下来。 传说的男生 罗小雨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扶起林晓娴:“你没摔坏吧,刚才究竟看见什么了?” 林晓娴捂着狂跳的胸口急促地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瞪着单杠。单杠还在微微颤动,单杠上的人腿和地上的女生却已消失不见。 “你不说,我自己看。”罗小雨心急如焚,快步走到单杠下,紧紧地握住了单杠,准备倒翻上去。 林晓娴惊恐到了极点,尖声叫道:“不要,单杠上有鬼!” 罗小雨触电似的缩回了双手,惊恐地瞪着林晓娴:“你是不是又看见穆飞烟的鬼魂了?” 林晓娴点了点头,说:“我怀疑,穆飞烟就是黎羽红。今晚我和黎羽红在操场跑步,她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怀疑,黎羽红一定是跑着跑着就变回了死时的断脖模样。穆飞烟死于倒挂单杠,黎羽红在操场上也是倒挂单杠,在她自己床上也保持着倒挂的姿势。刚才,她鬼男友的下半截身子就倒挂在我旁边。” 罗小雨听得毛骨悚然:“黎羽红和咱们才合租了一个多月,她的身材、爱好等方面确实都和穆飞烟很相似。要不,咱们再找她问个明白?我还有个见鬼的方法,你敢不敢跟我试一下?” 林晓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罗小雨说:“从现在开始,咱们俩一起面对着自己的影子向前走,每走一步念一次自己的名字。走到十三步时……” 两个人还没走满十三步,操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罗小雨脸色顿变:“糟了,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招来 林晓娴如堕冰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副恐怖的画面:只有下半截身子的两条人腿,诡异地奔跑在操场的跑道上。 两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身子抖如筛糠,不敢回头去看。 跑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两个人的身后。 两个人惊恐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快跑!“ 一路上,两个人拼命地往前跑,身后的跑步声紧追不舍,还伴着阵阵焦急的呼喊声。 林晓娴听着感觉不对劲儿,忍不住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对罗小雨说:”后面那个人在叫我,声音好像是穆小峰。“ 罗小雨一怔,也跟着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立刻追了上来,果然是穆小峰。他跑得满头大汗,苦笑道:”你们俩都是跑步女将,追得我好苦。“ 林晓娴一脸狐疑地说:”你出来干什么?“ 穆小峰说:”我手机不见了,怀疑是在今天体育课上丢的,就到操场上来找一下。刚才想和你们俩打个招呼,谁知你们俩却见鬼似的拼命跑。“ 林晓娴将捡到的手机递给穆小峰,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们俩还以为遇到那个女鬼的鬼男友了!“ 穆小峰一脸惊愕地说:”什么女鬼,什么鬼男友?“ 罗小雨说:”我告诉她的。“ 罗小雨又将那个恐怖的传说简单地讲了一遍。小峰听后沉默良久,缓缓地说:”这不是传说,是真的,确实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林晓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颤声说:”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穆小峰黯然道:”因为,我就是传说里的男生。“ 林晓娴悚然一惊,眼泪扑簌簌地滚出了眼眶:”你真是穆飞烟的鬼男友?怪不得它急着催我和你分手!“ 迫在眉睫 穆小峰急道:”你别哭,先听我说。这个传说是误传,穆飞烟根本没有男友,每晚陪她跑步的是她妹妹。穆飞烟出事那晚,她妹妹因为感冒没陪她。穆飞烟出事时,她妹妹好像感应到了姐姐的遭遇,也在她租住的小区里跳楼自杀了。坠楼时,她妹妹的身子倒挂在小区楼下的围墙上,拦腰断成了两截。那晚我去操场,只是想试验牙膏涂眉能否见鬼。真见到她们俩的鬼魂时,我确实被吓到了,但还不至于被吓死。而且,我也没有心脏病。“ 林晓娴摸了摸穆小峰的脸,破涕一笑:”分明是个人,穆飞烟为什么非说你不是人呢?“ ”他不是普通人,是神,一个永远的男神。“一个女生的声音在林晓娴耳边幽幽响起,声音充满了悲伤。 穆小峰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女生的说话。 难道是我幻听了?林晓娴皱了皱眉,忽然感觉到有个冷冰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眉毛,随即飞快地移动着。 一片片黑黑的、碎发状的东西纷纷飘落,滑过林晓娴的眼睛,粘在了她的脸上,感觉麻酥酥的。 林晓娴还没反应过来,穆小峰和罗小雨就都吓得张大了嘴巴,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晓娴,你的眉毛掉下来了!“ 林晓娴悚然惊觉,此刻粘在她脸上的,全是她的眉毛。 ”难道,我撞上了传说中的鬼剃眉?“林晓娴吓得魂儿都飞了,眼前一花,发现黎羽红就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把黑色的修眉刀。 黎羽红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晓娴,眼神有些怪异。 林晓娴被盯得头皮发穸,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自己身上瞟了一眼,刚好与一双充满了幽怨的目光撞个正着。 是穆飞烟。穆飞烟的下半截身子还陷在林晓娴的体内,钻出来的上半身背对着林晓娴,头却扭抟向上,与林晓娴冷冷地对视着。 林晓娴惊得全身血液逆流,指着自己的胸口,尖声叫道:”小雨快救我,穆飞烟的鬼魂从我这里爬出来了!“ 罗小雨被林晓娴惊恐万状的神情吓到了,来不及细想,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不要伤害她!“黎羽红哭着扑向穆飞烟,罗小雨带血的一口唾液刚好飞出,”噗“地吐在黎羽红的后背上。 黎羽红痛苦地惨叫一声,身子立刻变成半透明状,飘飘悠悠地浮现在罗小雨和穆小峰的面前。 罗小雨惊呼道:”怎么是你,你就不怕我的舌尖血伤到你Ⅱ马’“ 黎羽红苦笑道:”穆飞烟是我姐姐,迫在眉睫,我顾不了那么多。“ 穆飞烟飞快地从林晓娴体内钻了出来,睚呲欲裂地瞪着黎羽红:”你为什么阻止了我,还要舍身来救我?“ 看到乍然现身的穆飞烟,穆小峰愕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羽红看着林晓娴,说:”眼是灵魂窗,眉是招鬼峰。鬼喜欢从人的眉宇间钻人人体内吸取阳气,吸满四十九天,被吸者必死。我姐藏在你体内到今天已是第四十九天,每天随你同行、同眠。我怕它伤害到你,才和你们俩合租,每晚还叫你陪我跑步。今晚等到天亮,你就得替她赴死。你的生死迫在眉睫,我逼不得已,必须给你剃眉。“ 林晓娴又惊又怒:”为什么剃眉?“ 黎羽红道:”剃眉能让你看见它附在你体内的鬼身,可以把它逼出来。我和它有心灵感应,每晚我去跑步,它都会出来跟着跑。今晚它跑在你身后,不慎被你看到,结果把你吓晕了。我倒挂单杠给你剃眉,是为了避免受它阻挠。可惜我身子受不了,倒挂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断裂。我掉下后果然惊动了它,它过来拼命阻止我,使我剃眉不成还刮破了你的皮肤。“ 林晓娴骇然道:”我倒挂单杠时,倒挂在我身边的人腿是你的?“ 听到这儿,穆飞烟眼中泪光闪烁,苦笑道:”当时,她的上半身就在你背后。林晓娴,我如果真吸取了你的阳气,你早就形神枯槁、奄奄一息了。我藏在你体内,只是为了每天都能见到穆小峰,一直看到他找到真正的幸福。学校里流传的那个恐怖传说,就是我编造、散播的,因为他一直是我幻想中的鬼男友。“ 穆小峰一把将忍不住痛哭失声的林晓娴拥人怀中,神情肃然地说:”我已找到幸福了,别说她没了眉毛,就算变成白发老妇,我也不会变心。你这样一厢情愿,只是害了你妹妹。“ 黎羽红强颜一笑,说:”我只是受了点儿伤,无妨。“ ”错了,我真的错了。妹妹,你放心,我现在不仅从林晓娴体内解脱出来,也从单相思的阴影里解脱了出来。“穆飞烟潸然泪下,紧紧地抱住了黎羽红。它脸上的皮肤瞬间变色,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青灰色。 它们的身子越来越淡,如两片合二为一的飞烟,慢慢地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
1.买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我祖父的身上。那时,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小毛孩儿,长得又黑又瘦,大家都叫他“石头”。 1940年,一个夏日的午后,石头跟着父母逃荒,流落到了一个叫鄱湖嘴村的地方。 石头的爹娘站在村口,初来乍到,不禁有些茫然。石头倒是一脸惊喜,两只大眼睛乱转,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小池塘。天气炎热,他想捧些清水洗洗脸凉快一下,于是蹦蹦跳跳地朝池塘跑了过去。 来到池塘边,石头把手臂浸在池水里,立刻感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凉爽舒适。就在这时,石头看见有两个小伙子从远处走来。二人长得很像,年长的走在前面,身披一件极不合身的黑色破棉袄。年轻的跟在年长的后面,手里还端着一只大木盆。两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一脸愁云。 天气热得很,这人为什么要穿棉袄呢?更令石头奇怪的是,二人走到池塘边上,那个穿棉袄的小伙子忽然从怀里掏了几枚铜钱,对着池塘叨咕了几句,手一扬,居然把钱撒进了池塘里。他朝身后端盆的小伙子招招手,只见那小伙子蹲下身子,从池塘里舀了满满一盆清水,然后二人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盆离开了池塘。 石头想,这人真怪,竟然把钱白白扔进水里。石头忙跑到他爹娘跟前,把刚才看见的怪事给他爹说了,问他爹是怎么回事。但他爹正一门心思找落脚的地方,根本没注意到那两个小伙子。 正巧这时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石头他爹立刻上前拱手施礼说:“请问这附近可有荒废的院子,或是能够落脚住人的地方?” 老大爷挺热心肠,抬手一指,说:“从这里一直往两走,快到湖边时,有几个破落院子,好久没人居住了,野草长得一人高。你要是和些泥修补一下,还能将就住住。” 石头爹娘一听,连连称谢,问:“敢问这位大爷贵姓?” “姓陈,你就叫我陈老爹吧。”陈老爹打量了他们一番,又说,“我家就住村西,咱们一路走,相互还可以说说话。” 石头爹娘推着独轮小车跟在陈老爹身后,石头却仍惦记着刚才看见的怪事。那两个端着木盆的年轻人担心水会溢出来,所以脚步迈得很小,并没有走远。不一会儿,石头又看见了他们,就抬手指了指他们的背影,问陈老爹说:“爷爷,我刚才看见他俩拿着小盆去池塘舀水,怎么还往池塘里面撒铜钱呢?” 陈老爹抬头张望了一眼,说:“他们啊,是来池塘买水的。” “买水?”石头不由愣了。 陈老爹看着石头,咧了咧嘴说:“你个小鬼,好奇心还挺重。用钱换水,不叫买水叫什么?那二人是兄弟俩,因为家里有长辈去世了,这才来买水的。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你当然不知道了!” “哦?”石头眼睛一亮,来了兴致,“那您受累给我仔细讲讲呗,也让我长长见识。” “好,我就满足下你这个小鬼的好奇心。”陈老爹笑了笑说,“在我们村子里,去世的老人入殓前,得由长子披着老人生前穿的棉袄,次子抱着老人的遗像,三儿子端着老人生前穿的鞋,幺子端脸盆,依次去池塘‘买水’为老人净身……” 原来如此,石头听了,恍然大悟。 那间废弃的房子就在陈老爹的隔壁,虽然破旧,但石头爹妈已经很满足了。趁爹妈打扫房间的工夫,石头偷偷溜了出去,绕着土街跑了一圈,很快又发现了一件稀奇事,于是他急忙来到陈老爹家里。 2.抱梁 陈老爹一个人住,正坐在屋门口抽水烟,石头上前问道:“爷爷,我刚才看见那兄弟二人家门口摆着个水桶,可那家对门也摆着个水桶。难不成两家都死人了吗?” 陈老爹忽然现出慌张的神色,指着石头说:“你这小鬼,哪来的这么多好奇心。小心晚上不敢上茅房,尿在床上哟!”石头笑了,说:“我天生胆儿大,怎么,难道那两家还出了什么怪事?” “那对门住的两家的确都死了人。”陈老爹说着,脸色忽然变了,低头吸了一口烟,“都说这鄱湖里怪事多,可总归都是传言,谁也没遇见过真格的。这一次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 “爷爷,您的话真是勾着我的腮帮子了。您赶紧说,不然我就赖在您家不走了!” 陈老爹被石头逗乐了,他一边吸着烟,一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两个多月前,鄱湖嘴村在村长的号召下,集资重修村里的祖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过几天,祖庙就要上梁了。 所谓上梁,是指房子四面墙砌好后,在墙上架一根水桶粗的木梁,木梁的两端落在墙的两端。 祖庙的木梁早已加工好了,并系上了红绸。可问题是,上梁时,由谁来抱梁呢? 抱梁,就是把木梁抱进祖庙,放在八仙桌上,然后扛着梁爬竹梯,把木梁放在墙顶上。抱梁一个人是抱不动的,得由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各抱梁木的一端,每人登上一架梯子,同时向上爬才能办到。 村里的男人都争着抢抱梁这个活儿。因为,鄱湖嘴村自古就有传说,为祖庙抱梁之人会受祖宗庇佑,此人今后必定无病无灾,没儿子的会生儿子,没钱的会发大财。如抱梁的人未婚,那今后便不愁找不到像样的好女人了。 最后,村长发了话:“我看这样吧,谁出的钱多,就由谁来抱梁。”村民听后虽然生气,但也别无他法。 于是一村的男人都聚在祖庙门口,经过一番角逐,有两个男人出钱最多,一个叫水龙,一个叫水蛇。 两家就住对门,但却素来不和。 水龙至今打光棍,水蛇倒是讨到了老婆,还给水蛇生了两个男娃。或许水蛇家里嘴太多,生活条件反而每况愈下,水蛇老婆就经常发牢骚,还说出:“蛇永远也不如龙,早知道应该嫁给水龙”这样的话。 水蛇猜忌心重,他认为小儿子跟自己长得不像,就觉得小儿子是他老婆跟水龙乱搞,生下的孽种。 于是,两家的矛盾更深了。这回村里出了修祖庙这样的大事,水蛇便和水龙较上了劲。 两家都不富裕,但二人还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朝上抬价。水蛇老婆拉着水蛇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往上加价了。可越是这样,水蛇越是恼火,觉得自己的老婆向着水龙。 最后,村长一锤定音,决定把抱梁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水蛇和水龙他们二人了。 回到家,被老婆训斥一顿之后,水蛇的脑袋也凉了下来,觉得花这么多钱抱个梁,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但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个钉,怎么能轻易反悔呢?于是,水蛇便决定当晚下鄱湖去捕鱼,但愿夜里能多打些鱼,卖些钱回来。 再说水龙家里虽然比对门稍微富裕些,但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水龙也找出很久不用的渔网,夜里悄悄走出门,准备划船去湖里捕鱼。 两人鬼使神差地在同一个夜里划船进入了鄱湖。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能从鄱湖活着回来! 3.浮尸 天亮的时候,水蛇老婆找到村长,说自己男人下水打渔一宿没回。村长立刻集结了几条船划进湖中,可找了整整一天,却连条船影都没看见。 陈老爹不紧不慢地说着,却把石头听得汗毛直竖。他心里着急,张嘴催促。“难道刚才我看到的,正是水龙和水蛇两家?” “没错,就这么过了十几天,水龙和水蛇再也没在村子里出现过。”陈老爹语气平缓下来,“大家还以为他们因为喊出的抱梁价格太高,没能力支付,故意出远门躲了起来。唉,谁料到,就在昨天上午,居然出了一件怪事!” 原来,昨天吃完早饭,陈老爹到湖边去买鱼。他正朝前走着,忽然,一个神色匆忙的男孩儿拿着鱼篓,头都不抬地从他身后擦过,差点儿没和陈老爹撞个正着。陈老爹从背影认出了男孩儿,上前一把抓住他,好奇地问:“大牛,你跑这么急干吗?前面出什么事了?” 男孩儿被陈老爹拉住,非常着急,说:“快放录。鄱湖岸边跳出好多条活鱼,去晚了就都被先到的人抢没了!” 鱼会自己从湖里跳出来?陈老爹活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听说,于是疾步跟着男孩前去看个究竟。果不其然,湖边已经围了很多人,陈老爹走近一看,很多鱼像发疯一样拼命地往岸边游,有的甚至跳出了水面,直接掉在了泥地上,场面非常诡异。 而捉鱼的人比鱼更疯狂,老的少的都抱着鱼往家里跑。陈老爹暗自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立刻脱了褂子俯身去捞鱼。不一会儿,就捡到了好几条大活鱼。 正在大家兴致勃勃捞鱼时,人群中忽然像炸锅一样叫了起来。大家立刻去围观,陈老爹也赶紧跑了过去,一看之下,他惊呆了,湖边竟然浮出了两具不腐的男尸。尸体的皮肤已经被泡得发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身上湿透的衣服紧紧粘在身体上…… 而更诡异的是,他们两人双手居然环绕住对方,抱得死死的,十根指甲如钉子般抓进了对方的脊背,二人双脸紧贴在一块儿,嘴巴大张着,里面似乎塞了很多湖泥,眼球和眼皮早已不知被什么鱼虾乔吃了,黑洞洞的双眼惊惧地望着各自身后,就如同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村人见了这一惨景,全都惊骇不已。在场的年轻人居多,可却没人敢把尸体拉到岸边。 直到有人报警,尸体才被两名警察拖到了岸上。然而在拖拽的过程中,两具尸体却像焊接住了一样,丝毫没有松开。 陈老爹走近一看,这才看清此二人竟是失踪的水蛇和水龙。难道他俩在打渔当晚就淹死在了湖中?这么长时间泡在水里,尸体却没有腐烂,除了失去了眼球,身上也没有鱼、虫啃咬过的痕迹,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具环抱在一起的尸体居然一起动了起来! 死人居然会动,难道见鬼了?两名警察也吓得不轻,但此刻日头高照,哪有恶鬼在白天现形作祟的?于是警察咬紧牙关再次走近尸体,这才发现,两具尸体中间好像还夹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两名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尸体分开。分开之后,只见一只黑色的大乌龟正夹在两具尸体中间。它比常见的乌龟要大很多,正确的称呼应该为“鼋[yuán]”,那大鼋显然没有死去,它还在慢慢地移动,似乎想要逃回湖里去。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哀号之声,一个中年妇女挤进人群,站在尸体前呆立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扑倒在尸身上,大声哀号起来,正是水蛇的老婆。 湖边立刻乱了起来,那只大鼋也被一个财迷心窍的家伙提了去。 “后来呢?”石头问。 “水蛇媳妇叫来了两个儿子,把水蛇的尸体抬回家,水龙家没什么人,尸体就被警车拉走了。”陈老爹说。 “这么古怪的事情,警察局就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石头又问。 “没有,事情刚刚发生,哪这么快就查出来啊!”陈老爹摇摇头。 “那只大鼋被谁捉去了呢?” “听说是被王二捉了去,不过奇怪的是,王二说捉回去的当天夜里,大鼋就自己不见了。” 石头没能亲眼看见这只大鼋,但却看见了水蛇的尸体。村里的风俗是,落水而死的人不能土葬,更不能埋入祖坟,必须用于桃木枝去烧尸体,这样才能驱邪避凶。 出殡那天,水蛇的两个儿子用担架抬着水蛇的尸体,虽然尸体上面盖着白布,但尸体的一双手却举向天空,所以白布下面的尸体就越发狰狞可怖。 这件怪事没过多久,村里就又出了大事。一天,王二下水打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掉进湖水里沉没了,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漂上来。村里开始传言,说那只大鼋其实是一只湖水里的精怪,王二图财心切抓了那精怪,不死才怪。 4.尾声 祖父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他一直强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我却无法完全相信。 直到有一次,我偶然翻阅《科学探索》杂志,其中一篇文章恰好就是介绍鄱湖水文情况的。我饶有兴致地看了这篇文章后,才逐渐相信,祖父的故事并非那么荒诞。 文章说,鄱湖底布满大小不一的裂缝,遇到特殊天气,水面很容易形成漩涡。 我猜想,水龙和水蛇当晚把船划在一处捕鱼,遭遇到不测,船被水浪掀翻,两个人一起落水。由于过度害怕,两人环抱在了一起,而那只大鼋也被卷进了漩涡。 后来水蛇和水龙被漩涡吸进了湖底裂缝之中,因为那些裂缝阴凉无比,也没有什么生物,就像冰柜一样,所以尸体才没有腐烂。 直到案发那天,天气发生变化,湖底再次产生漩涡,尸体才被冲了出来,漂到了水面上。而那些涌上岸的鱼虾,极有可能是害怕被吸进裂缝,才会拼命游向浅水…… ...
一、鬼宅 荆小川是一名推着板车走街串巷、摇鼓卖杂货的货郎,平时卖的东西,不外乎打虫吃的药丸、男人嚼的槟榔、女人用的胭脂水粉或者针头线脑等什物,因本是西江南岸草埠村人,所以他的生意,一般只在西江南岸一带走动。 然而今天,鬼使神差似的,一大早有同村的人雇船要到江对面去办事,见他在路边,便随口招呼一句,他也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上了船。江对面的崇天塔、瓶隐巷一带,原本人烟稠密,荆小川预料生意会不错,哪知上午沿街走到日暮江山,也没做成几单生意,刚赶去码头时,船却提早出水到了江中,眼看误了时辰,今夜怕是回不去了,本地又没亲戚朋友,竟连宿歇的去处也没有着落,荆小川不禁懊丧起来。 折回一里多,到白日间去过的瓶隐巷,他想趁着傍晚的余霞,看看有没有可以借宿的人家。 瓶隐巷中,家家户户都亮了灯,但大多高墙密闭,荆货郎去敲了几处门环,却连个出来应门的人都没有。 “真是头头碰着黑!”荆货郎气得在人家门前啐几口痰,只得另外再找。 终于见到一家篱笆矮墙,门扉板材很显简陋,但也透出寂寂的昏黄灯光,应是本地比较穷苦的人家吧。通常穷苦人家好相与一些,他鼓起劲儿又上去叩门。 “谁啊?”出来相迎的是女声,隔着稀疏门缝,荆货郎看清是一位布衣少妇,答道:“我是江对面南岸草埠村人,来江北卖货误了过渡的时辰,来瓶隐巷想找家借宿……或者给碗水喝也成。” “哦,天雨路滑,如果不嫌弃请进屋歇脚。”少妇竟然开门并欣然答应了货郎的请求,“板车请停在门里,本地久无失盗事件,可请安心。” 荆货郎端详这少妇,说话声音极弱,人生得削肩细腰十分清瘦,面容更是惨白憔悴,像是身子很弱,连忙千恩万谢地照她话办了,只是又觉得她说话有点奇怪,今日天气还算晴朗,为何会说天雨路滑? 少妇引货郎进屋:“我家男人出远门未归,你可随意,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货郎有些萎缩地跟进正堂内,不曾想身后传来一阵“哗哗”水声,回头一看诧异不已,外面在一瞬间居然真的下起了大雨。 货郎想到一句俗话叫“下雨天,留客天”,眼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少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你坐。”少妇一转身即端来大碗凉水,“小妇人家贫,没有什么可招待的。” “不、不,叨扰了。”货郎局促地按她所指,往灶台边的板凳上坐,板凳居然也摇摇欲坠,他差点重心不稳歪倒在地。 货郎手里的水碗几乎泼洒,吓得赶紧稳住身形,但仔细去看自己刚坐的板凳,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板凳看似竹编,但伸手一扶,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再偷眼环顾屋内四下陈设,除了自己手中的碗外,其余无论桌子、椅子,还是一些器皿什物,都刷得五颜六色,且薄得像纸皮,身旁灶台也灰土蒙尘,好像很久没使用过的样子。 那布衣少妇却仍是一副自然神情,径直回到正堂旁边一间屋内,点一豆油灯,灯下摆一篮女红什物,她一边拿起衣服绕线细缝,一边口中又招呼货郎:“你坐。” “啊……嗯、嗯,好。”货郎好歹也是走过些地方,有点见识的人,仗着年轻胆气,重新坐回板凳上,又从自家的行装里拿出白日吃剩的两个烧饼,就着凉水啃下一个。 这碗水喝完了,他又问:“可还有水么?我想添点。” 妇人示意灶台旁边:“那口大瓮里就是。” 货郎按照她的话找到瓮,发现这瓮口已经豁了好大块,连个盖子也没有,正好“滴答”一声,有水从屋顶房梁掉下来,正落在瓮中。货郎抬头望去,原来头上的瓦顶早就残缺,雨水不时滴落,才聚集成瓮中的水。 想来方才妇人给他喝的就是这没烧过的天水……这、这完全不像生人居所的习性嘛! 荆货郎的手有些颤抖,侧目再去看那妇人,她仍毫不在意地缝着东西。货郎硬着头皮拿碗舀出一点,倒没什么泥污臭虫。只得缩着腰坐回板凳上,却如坐针毡,焦虑地再望外面,雨势越来越大。 便又萌生试探妇人的念头,他把吃剩的烧饼举起问:“承蒙收留,你可吃过晚饭?我这还有一块饼,如不嫌弃请你吃?” 没想到那妇人放下手中的活,望向货郎手中的饼,幽幽叹出一口长气:“你若有心给我吃,就请放到那个碗里,然后拿来放到这边地上。” 货郎依言行事,把饼碗放在地上后,又赶紧缩回坐好。那妇人放下针线活,走到碗前拿起饼,在手中端详,却不送入口中,只是深深嗅了几下,才缓缓道:“死后三年,才第一次得到食物供养,多谢货郎你了……” “啊啊!” 货郎饶再胆大,此刻也三魂不见了七魄,一屁股跌坐在地,又连滚带爬退到门边,恰好门外“轰隆”打过一道响雷,货郎面无人色地背贴在门框上:“你、你是……” 那妇人倒没有露出狰狞面目,而是飘然朝货郎一拜:“小妇人三年前在此宅中重病身亡,因是远嫁来到本地,丈夫出门经营许久未归,不知生死,小妇人没有亲族照看,所以邻人暂将尸身停殡在后院,当时只有一碗水酒供奉……三年来虫咬鼠啮,寒食、中元也从无食物祭祀,忍饥挨饿惨痛得无以言表,今日得货郎赐饼充饥,不胜感激涕零。”说到这,妇人又抽泣起来,“只是小妇人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货郎帮忙。” “鬼、鬼……”货郎几乎就要吓得昏厥过去,但无奈又不能真的昏死,只能抖着喉咙说,“你、你有怨就去找怨的报,何、何苦吓我来……” 妇人却自说自话:“在阴间,没有入土为安的停殡之魂,就不能得到阎罗审判以及轮回的资格,所以小妇人惟一愿望是能得到棺椁收敛尸身,并有一套寿衣加身,也就满足……三年前小妇人曾在前面一里外的禹门坊崔氏家中为佣,崔氏妻善妒,见我貌色稍佳,就几次借故虐待或克扣工钱,我在崔家工作将近一年,原议一月三百薪钱,却统共只领过三月工资,幸好老夫人有些心疼,曾送我木簪银环,你拿这簪环去给崔家人看,他们自会知晓,还望货郎成全,获得薪钱但求回来收敛下葬奴身则个……” 说到这里,屋内光影浮动,妇人望向货郎的双眼中,陡然流下两行鲜血,货郎哪还禁得住,一路“呜哇”惨叫奔出那户家门,雨夜中慌不择路地逃奔而去。 二、崔家 一大早,香巧起身到天井里准备洗漱,就听得头顶响动,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主母站在楼上,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倾倒下来,吓得她“哎呀”往旁边墙上一扑,整盆水泼到脚边,溅起滚烫的水花,还好只沾了一点在脚背上。 “太、太太!”香巧顾不得疼,“您、您怎这么早就起来了?” 崔文氏好像有些惊讶:“原来你在下面,我没看到你。” “不妨事的太太。”香巧抹一把头发,“是不是水太烫了?我再去给您烧一壶?” “好啊,叫文妈煮粳米粥的时候放点白莲子,老太太最近有些心火旺。”崔文氏放下水盆,好整以暇地去挽起脑后的长发,盘作一个发髻,“哎,是该像城里人那样梳个‘苏州撅’吧?” 说时眼角撇向楼下,香巧杵在那又打个激灵,赶忙低头:“我这就去厨房!”就“噔噔噔”跑了。 去美人面上雀子斑秘方,是摘未成熟的白梅五钱,经盐腌渍过,梅肉捣碎时再依次加入樱桃枝五钱、小皂角五钱、紫背浮萍五钱,末为浓稠后,搅一点灰汁收贮瓷瓶里,日用洗面,据说三月其斑尽去。 崔文氏孜孜地对着镜,朝脸上打着圈抹这瓶秘方,这时香巧端着水盆上来,还是怯怯的样子:“太太,洗脸水来了。” 忽然外面远远传来嘈杂,香巧手下略停了停,崔文氏沉声道:“前厅出了什么事?” 香巧点头:“老夫人好像有事找老爷商议。” 崔文氏冷笑:“什么事?又张罗媒人帮老爷娶姨太?” 香巧干笑:“不、不会吧。” “妈也太肯操心,干脆我让老爷收你如何?”崔文氏反问。 “太太……”香巧一惊,几乎后退一步,惶恐地看着崔文氏。 “我讲笑呢,看你吓成这样。”崔文氏自己接过毛巾擦好脸。 前厅里,老太太和崔老爷正在用餐,管家崔贵突然朝屋里探一探头:“老太太,老爷,这里有个人……想见老太太。” “想见老太太?”两人不无疑虑。 得到允许,管家拉了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进来:“早上到坊外地头上买菜,这人抓住个路人就问崔家在哪,我将他拉到一旁,他却拿出这给我看,这不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房里找不到的几件首饰吗?我听他说的话,只好把他带回来了。” 管家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方帕,里面包着檀木簪和一对银手环、一滴珠耳坠,崔老爷接过来仔细一看,脸上有点变化,回头看看母亲:“娘,上月您说早晨起来,发现床头妆奁盒子里的几样常用的老物件不翼而飞,这不正是么?” 崔老太太也已看清那首饰的模样,顿时转向那人:“你是何人?这东西哪里来的?” 来人正是荆货郎,他一夜惊魂甫定,现在仍心有余悸:“我、我是南岸草埠村的人,姓荆……昨天夜里误了最后一班渡船回不去……”他说话时嘴唇还在颤抖。 崔老爷端详他的神情:“管家,给他倒碗热茶。” 荆货郎喝了茶,顺一口气:“于是昨天晚上走到瓶、瓶隐巷,就想找一户人家借宿,谁知、谁知那一家里的女人……是鬼!” “鬼?”在场的人都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老爷……”崔贵看看左右,确定没外人,才靠近一些道,“我让他远远地带我去看了看,他说的那户人家,是荒废了好几年的……阿辛家。” “是,”荆货郎连忙接口,“昨夜那女鬼露出可怕模样,说死后停殡在家,三年得不到供奉也不能入土为安,惦记着生前曾在您崔家做活,好几月薪钱未领,因此竟拜托我拿着这几样首饰作为凭证,还、还说老太太是位善人,这些都是老太太赏的,让我替她讨到薪钱后重新装殓入土……” “胡说!”老太太从崔老爷手中接过首饰端详一下,生气地打断荆货郎,“这几样东西,明明是我房中上月才丢失的物件,我在阿辛生前并未赏给她这些首饰,她怎可能这般说话?” “娘,您老别生气。”崔老爷是个孝子,赶紧起身给老太太抚肩拍背,“我看这位兄台也不像讹骗说谎的模样,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去处理,您就别烦心了。” 说着崔老爷向管家打个眼色。 李冰人是个六亲不认、唯利是图的五十岁女人,她为达目的,可以舌绽莲花,把蛤蟆说成天仙,圣人说下地狱。 崔文氏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她那样的人。数年来,要不是自己偷偷给李冰人塞了不计其数的银子,她早就拉着十里八乡最标致的姑娘往崔家送了! 三个月前,就因为玩牌输了钱,李冰人还借故到崔家坐了一回,幸亏她趁老太太不知道就给拽进自己房里,李冰人摆出为难的样子说,老太太问过她好几遍,要物色一些好人家的姑娘给崔老爷做小,她都为了崔文氏着想,一直搪塞说没遇到好角色,就这么拖着云云,她陪着好茶好饭好脸色,送了十两足白银锭,才算给打发走的……想不到没安生几天,今天又来了! 这回,崔老太太身边的王妈要回家伺候她病了的老伴,得买个房里伺候的人。老太太也算给足面子,崔文氏不敢再说个不字,只好去了李家。 李冰人听说是崔文氏来,赶紧屁颠屁颠引入内屋。 然而崔文氏一进屋,却一眼看到抱着包袱,坐在板凳上的女人——二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浇花布衣裳,虽低着头,但露出的手精瘦而粗糙,崔文氏放下一半心,但再看头发,倒是乌黑浓密,后脑挽着利索的铜簪发髻,崔文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崔家太太,喝茶?”李冰人看崔文氏的脸色就知道,连忙先发制人,“她啊,小名点儿,今年二十五了。那天老太太传话让我找人顶替王妈做点粗下活,这我不能推脱吧,况且我已经事先跟老太太说过了,这点儿的男人死了,她又从小身子弱不能生育,家里容不下她,就一个人出来,是我老乡,所以来投奔的。” “哦?不能生育?”崔文氏的脸色又缓和些,香巧赶紧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听着名字和遭遇倒是可怜,叫点娘?抬头看看?”崔文氏接过李冰人递来的茶。 女子抬头,虽然生得还算清秀,但确实脸颊削长,面色苍白,肤色更黯淡无光,像个病秧子。 “生得倒也顺眼,你这就跟我回去吧。”崔文氏放下心,口气松了下来,李冰人当下欢天喜地收银子,送人出门。 三、点娘 点娘刚进崔家这天晌午,天又下起大雨。 西江沿岸的雨势,总是挟着大风,吹得门窗都“砰砰”作响。 太太崔文氏的房里,飘出怪异的气味。她痴迷驻颜秘方,今天据说炮制的生香长发油,是用平时家里下人仆妇以及自己的脱发,攒到五两的数量,拿一斤芝麻香油煎,据说这五两乱发煎到微焦,就离火研磨成油膏状,然后再下入香油一斤,泡五钱花椒、二两零陵香、一两菊花等,用以梳头,能生黑发且光滑水长。 主母们都在午睡,其他人就坐在屋檐下闲磨牙,目光齐刷刷看那新来的点娘默不作声走过去,从厨房的水缸盛出一桶水,又提着水回老太太屋去。 “今早那个货郎,管家带进来的,说看到有个女鬼,要找咱崔家太太要工钱……你们听说没有?”杂役小六问。 厨娘嗑着瓜子:“我家的死老鬼出去买菜,听说就是这样,货郎昨晚跑到瓶隐巷那间荒废很久的鬼屋去,碰到三年前……” 说到这,她压低声音,“那时候你还没来崔家,所以是不晓得!哼哼……”说到这冷笑笑起来,“三年前那个来打过短工的阿辛,在崔家做过差不多一年,她不是本地人,嫁到了瓶隐巷。她男人在老爷一位相熟的朋友家中听差,婚后没几年就跟那家大人去外省跑生意,据说走那一项货物值上万两银子,原说一年半载就回,谁知阿辛病死后停殡在家,到现在三年过去,他都不见人影,保不齐在外面另立家室了,老爷倒也没提起过那位朋友如何……这阿辛命苦,瓶隐巷的旧家一直空着,阿辛的尸首就停殡在后院,难怪昨晚那个倒霉货郎说,阿辛朝他哭诉自己三年来虫咬鼠啮,连碗水饭都得不到祭奠,阴魂不散就想叫人来崔家要当初没领的工钱咧!” “吓!真有什么猛鬼?”小六直吐舌头。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拖长的惨叫,众人唬得都站起来—— 崔文氏院子的天井里,香巧趴在青砖地上,旁边翻了一口锅,一地滚油冒着烟气,而香巧一只手举在空中,已经烫得整张脸红肿起泡,她却只晓得“咯咯”地倒吸着气,痛得五官眉头都抽搐变形。那崔文氏正从二楼的台阶下到一半,立在那里也吓得面无人色。 小六赶紧过去拉起香巧,她的大半手臂衣袖上都沁着热油,厨娘喊:“快带她去泡冷水!” “哦哦……”小六慌不择路地架起香巧出去找水。 崔文氏看到厨娘望自己,就说:“我叫她看着煎头发的锅,她自己撞倒了,我下来的时候……诶?” 她说到这,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手扶额,瞪圆了双目,“不对不对!刚才我下来的时候,眼花一闪,有个人影好像闪过去,正好撞到香巧,锅就翻在她身上了……五嫂、五嫂……”她说着,腿就软下来。 “太太……您别吓我?清明节前后,话不能乱说!”厨娘五嫂顿时背脊一阵寒气,“您许是眼花了、眼花了。” 五嫂这边劝慰一会,天井外面的院子里人声脚步也喧杂起来,好像是香巧哥哥巧汉的声音,他也在崔家做工,是大门里的门房。 厨娘回头看看崔文氏的样子,微叹一口气,虽然平素大家都知道崔文氏太太善妒,对香巧和崔老爷的关系也像防贼一样,刚才她心里还转过念头以为是崔文氏害的,但看她现在这模样又不像……也许是香巧自己不小心吧?回头再看那崔文氏,已经躲回自己楼上房间去了。 老太太确实没看错,这新来的点娘,为人勤恳话又不多,还很懂得体贴家里上下的心思。 因为崔文氏太太房中香巧受伤的事故,家里一下少了个人手,内宅的活儿也就多起来。 点娘懂得讨老太太的欢心,中午就泡下杏仁,沏茶时好像事先已知老太太的喝茶习性,在茶盖碗里放了几颗枸杞子和桂花干。 她出去端茶,剩下老太太和崔文氏默默不语地相对吃饭,气氛正沉闷着,忽然—— 好像风一样轻幽幽的哭声,从外面飘进来。 “谁?”老太太有些吃惊,与崔文氏面面相觑。 紧接着房门和窗都“咿呀”地慢慢阖上,但很快又“咿呀”打开。 屋外的天色早就暗下来,这时崔老爷还没回家,整座几进的大宅内,只有守外门的小六和厨娘、点娘在家。 哭声持续不断,且渐渐升高,好像哭的人在边哭边走,已经靠近老太太的院门外。 “你出去看看。”老太太示意崔文氏。 “娘,我不敢……”崔文氏缩起肩膀,“今天白天香巧受伤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白色人影一闪……” “叫你去看看你怎那么多话呢?”老太太也急躁起来,“难道要我这老身子骨出去吗?” “娘,”崔文氏又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今天管家带来那个人说的,难道真是三年前那个阿辛?还拿着娘您给她的簪环做凭证……” “你再说?”老太太气得打断她,“你听了这些话就亏心?那你当初还……” 点娘端着两盅杏仁茶不知何时走进门来:“老太太,五嫂问您还要不要姜水泡脚?” “诶?”老太太怔了怔,“你刚才进来,看到谁在外面哭?” 点娘一头雾水的样子:“没人哭啊?” 崔文氏盯着点娘的脸,她尖尖的下巴素净的脸颊,目光平和没有浮肿,确实没有哭过。 “哦……你刚说什么?泡脚?嗯,五嫂煲完姜水就可以回自己家去。”老太太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厨娘五嫂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先朝老太躬一躬身,然后招手:“点娘,你刚才过来几次?你刚拿走杏仁茶,我又看到一个瘦长的白影子从门口飘过去,然后不知躲在哪里哭得好瘆人,我到处去找也不见人影……” 崔文氏吓得几乎要错乱,圆瞪着眼珠子望向五嫂身后的门外:“那、那是什么?” 黑魆魆的院墙,半开的院门,什么也没有,当众人都屏息循着崔文氏手指方向望去时,就听外间“乒铃乓当”一串好像木质搭架或房梁瞬间倒塌的巨响,老太太也忍不住闭眼抱头发出一声惊叫:“啊——” 五、结尾 第二日时近正午,地方巡检司领着官差衙役来到禹门坊,押走了崔林中与崔文氏。 巡检司看到点娘时,讶异道:“你就是那个扮成女鬼,吓得崔文氏说出真相的跳月人?” 点娘微笑颔首:“是,大人。” 她已经重新束起头发,穿着干净的布衣裙,脸也白皙干净,街坊们站得远远的,想到她昨夜披头散发、满目血泪的样子都心有余悸。 “我姓徐,你别怕。今晨来的路上,我们就说禹门坊当真奇事不断,这一路回衙门,你倒是说说具体如何?”巡检司对点娘充满好奇,“等开堂审案时,你的话也是最有用的口供。” 点娘走时,不忘向禹门坊的街坊一抱拳,朗声道:“各位街坊,小女打扰大家了,抱歉!” 点娘其实不是她的真名,她在“跳月人”戏班中,艺名长玉,是西江上游藤县人,只因当年家贫,家中起先把大女儿小梅卖给崔文氏的娘家,也就是给崔文氏做了丫环,崔文氏出嫁后也就把她带到崔家。 谁知小梅没两年就死去,尸首送回时,家人发现她的脸上竟像牢里的犯人一般黥面,身上新伤旧患亦不计其数,但崔家给了一笔不小银两私了,小梅的父母也就认了,而这长玉当时被送入“跳月人”戏班学技,知道其姐死有冤屈,又因在戏班中生存,自有一身江湖儿女气概,当年竟立志要为姐报仇,只是等待时机。倏忽十年过去,直到前些日子,因为跳月戏班到崇天塔进行数日的演技,她随班期间,便在禹门坊一带顺势摸熟地形,又闲聊式的从一些街坊口中,探听到许多关于崔家的事:崔文氏与崔老爷感情不和,却性情乖僻善妒,经常怀疑家中丫环勾引老爷,因此常施以谩骂虐待, 尤其是三年前在崔家做短工的阿辛,忽然病死,长玉直觉她死得蹊跷,怀疑是被崔文氏虐待而死,于是她另寻时间告假回乡,实际是悄悄回到禹门坊,阿辛旧宅处潜伏下来。 其后,又仗着身为“跳月人”的如燕功夫,夜里翻墙到老太太房中,盗取她的几件不值钱的木簪银环首饰,便点灯静候在阿辛家宅中,只待遇到探看的街坊或甚人,就以女魂口吻将簪环给人,并请人去代领生前月薪云云。 当崔家人看到这些莫名失踪的首饰,听说是女鬼请人来讨债的,必然会有所反应。同时,打探期间,听说崔家老太太身边正想买人帮佣,她立刻找到李冰人,给了些银两请她帮忙引荐,顺利地进入崔家做工。 最后说什么装鬼吓人,那对于“跳月人”来说,实在是容易不过的技巧了。“跳月技”本身就擅用攀爬,凭一段特制绳索或白练,即可飞檐走壁,加上障眼特效放几把磷火,或趁人不备,抹些妆面的红色油彩,就是血泪模样,一切驾轻就熟。 只是……点娘长玉,也万万没想到两点:原本担当崔家前门小厮的巧汉,会在当晚尾随崔林中和崔贵的行踪,进而发现他们将荆货郎杀人灭口的事实,而那长期被欺负压迫的香巧,更是在当晚出现,和她哥哥一道,力主大家把崔家夫妇告上官府,也算长期受害而终于愤激起来报仇雪恨了吧。 然而,崔家里竟还有更大的案件—— 阿辛真是个苦命人! 禹门坊人都在议论,那瓶隐巷的周家,是城里开丝绸行的掌柜,原本跟崔家老爷要好,阿辛的男人就是在周家做事。 那一年崔林中也在外省参与绸缎买卖,却被外人坑走一大笔钱,正好遇到周家掌柜同在外地办货,价值近万两的上等绸缎竟使得崔林中生出邪心,毕竟没人知道他们两家曾一道同路,于是崔林中在偕同归途中,居然将周家掌柜及几个同行随从都杀害了,只是没想到阿辛的男人在被害前几日,曾请人写过一封家书给阿辛,当中提到路上与崔家相遇之事,等崔林中回到禹门坊家中,阿辛不见丈夫回来,便找崔林中询问,崔林中这才惊觉。为防阿辛寻根究底,几番软硬宽慰恐吓不成,崔林中就让心腹管家崔贵几次出外,少量买来乌头砒霜一类的毒药,分次下在阿辛的饭食里,使得她一月之间,断续出现头昏、泻痢等病症,起初不能做活只得回家静养,但很快也就死在家中。 又因身边没有亲人帮扶,崔林中假装拿出一些银两买副薄棺,将她停殡于宅中,待丈夫回来下葬,不曾想一停也就三年过去,若不是长玉装鬼引起崔林中惊慌,又把传话的荆货郎暗地里杀死,此次罪当无可出脱,州府县衙立即将崔林中定了个斩立决,崔文氏则因多年前虐待婢女小梅致死,暂判了绞监候。 长玉后来还回来过,帮忙运送荆货郎的尸首回南岸草埠村下葬。 她到底是个有情义的江湖儿女,说若不是自己将荆货郎拉下这淌浑水,他也不会死于非命,然而荆货郎兄弟几个,就他还未成立家室,于是她将自己生辰、名字另刻一块牌位,与荆货郎一道下葬,并当着众人面发誓说,自己要嫁给荆货郎为妻,此生绝不二嫁,以后将跳月卖艺所得钱数,也会交给荆货郎父母晚年生活。 荆家起初对她不假颜色,但后来看她坚持以未亡人的身份披麻戴孝,灵前下跪三天三夜痛哭,渐渐也就由着她去了。 禹门坊人都说,百年禹门坊皆是淳庞质朴的风气,有富贵不欺贫贱的良声,不曾想竟出了崔家这一门的祸害,还好天道昭昭,看顾孤寒,歹人总有被天理收去的一刻,方圆一带人可引以为戒,将这段公案流传后人,劝毋再重蹈覆辙。 ...
故事是发生在十年前。 马大和马二天就长了一双识“蛇”的眼睛。只要他俩往田间地头上一站,东瞧瞧西望望,很快就会知道那里有蛇窝——蛇聚集、集中的地方。而他们打探好了地方以后,晚上就会开始出动,在有“蛇窝”的地方用锹挖掘泥土,开始围剿那些蛇,一夜收获颇丰。然后把抓捕来的蛇再偷偷卖给蛇贩子,运往大城市,成了餐桌上供人们饕餮美味佳肴。他们是当时农村经济收入腰包鼓胀的暴发户,附近的人们都投来不少惊羡的目光。 在那段时间,弟兄俩寻得一处蛇类“集中营”,在河坡一段隐秘的地方。原来那地方是一座破庙的遗址,后来因为年久失修也就坍塌在了岁月里,只有野草和树木陪伴在破庙的身旁。而那破庙的下面也成了弟兄俩发财的“风水宝地”,多少条活生生的蛇都变成了他俩口袋里的钞票。而破庙的下面也挖空了,他俩一共贩卖了3万多元钱。二一添作五,哥俩每人都分得一万多元钱。哥俩是喜不胜收,口水沾满着钞票点数着。 他俩用这笔钱开始聚资翻盖楼房,统一买进造房子的材料,然后把室内外都装潢一新。 这天,哥哥领着他那宝贝儿子到镇上去剃头。走在半路上,儿子看见地上有一个大苹果,红艳艳的招人眼。然后儿子就捡起了苹果,喜欢的大叫。最终儿子经受不住苹果的诱惑,“吭哧、吭哧、”一会儿的时间就把苹果给消灭掉了。然而父子俩还没有来到镇上,儿子就开始口吐白沫,一个踉跄载倒在路上。马大惊慌失措,他怀疑儿子的病与那会儿地上捡起吃下的苹果有关,有可能是中毒了。他急忙的背起儿子,朝医院方向狂奔。 这是家镇医院,儿子虽然在抢救,不过医生也诊断不出这种特殊病症。于是就派120救护车把昏迷中的儿子送往六安市医院抢救。 不过就连六安市医院的医生也都没有见过这种特殊的病症,于是又把患儿转移到安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去救治。在安医大救治的这段时间,患儿生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却患儿还是昏迷不醒,经过各种现代化的医疗设备的检查,又经过抽血化验,医院里各科室医生的会诊,还是没有明确出患儿的病症。后来请教上海、北京等各个大医院专家的会诊,亦无明确的诊断。最终,病情有了端倪,患儿患的是“蛇中毒”的病症。在患儿在吃苹果的时候,马大把儿子的苹果拿过来,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来回蹭了蹭,害怕有泥灰粘在苹果上。但是由于马大长时间与蛇类打交道,身上、手上都沾满了各种不同种类的蛇毒,那些看不见的蛇毒经过他的手传送到苹果上,结果苹果被儿子吃食,儿子也就吸收了蛇毒而发病。而病因明确了,治疗也就有了目标,马上患儿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但是由于患儿长时间的昏迷,大脑缺氧,病愈后留下痴呆的后遗症。 就在马大全家人陪伴儿子在医院治疗期间,在家乡的马二的家里也发生了不幸。由于马二捕捉回来的蛇逃跑了几条,装蛇的袋子没有扎紧口。而马二的女儿不谙事,才五岁,她见爸爸天天拉着蛇来回晃荡,她从小就不畏惧蛇类,而且感觉蛇类很亲切。她也学着父亲去抓蛇,结果被蛇噬啮了一口,多亏了发现的及时,送进了医院急救。 而马大与马二的母亲原本就有高血压病,本来小孙子就在医院生死未卜,整天的担惊受怕,这时,小孙女又被蛇咬,命在旦夕。老人家是急火攻心,眼睛一翻,气弱游丝。家里又是大乱一团。老人家在邻居帮忙下也送进了医院。 老人家患的是“脑溢血”,在昏迷中,她念念不忘的唠叨:“蛇是苹果,苹果是蛇……”而老人家终于也在遗憾声中走了。 当马大的儿子病愈出院了,而马二的女儿也是有惊无险。在埋葬老人家的时候,除了焚烧纸钱外,马大和马二把挖蛇的锹也焚烧掉了。弟兄俩热泪盈眶,但这也换不回来母亲的生命。 马大说:“娘,你放心走吧,蛇是苹果,我不会再去吃这个鲜艳的苹果了……我把锹放在你的身边,你给我看守着,我绝不食言……” 一缕缕袅袅的烟雾笼罩在新坟的上空。 ...
自打我的双眼从混沌的儿时熟悉这个世界开始,就会经常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平日里,小伙伴们会有说有笑的在一个破旧的老房子前经过,我们偶尔会朝它看一眼,太冷清了。我常试着用同情的目光去阅读它的岁月——青苔已经爬满了惨败的屋檐,里面破损的横梁隐约可见,曾经有个胆子大的孩子想进去一探究竟,却硬生生的被我们拦在了外面。 有那么一天,我和一个好哥们踢完球,恰恰走在了这条路,步入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我胆子小,低着头紧跟在他后面,怀里的足球被我抱得死死的。他突然停下来了,我的头跟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次“致命邂逅”,不由的责问他,“为什么要停下?”他摸着脑袋,头也不回,手指着前面,颤颤地说,“你看,这有一堵墙。”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的,他没骗我,真的有一堵墙!我们这个地方其实很讲科学的,但是总有那么些装神弄鬼的学长会拿着不知名的小册子吓唬我们,所以也听习惯了鬼打墙之类的谬论。难道我们真的遇到鬼了?这里根本没有死路的,白天都走了一次的,怎么到了晚上,莫名出来了一堵墙?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去检查下那堵墙。他胆子还是很大的,一咬牙闭着眼冲到墙的面前,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竟然穿过去了!跟书里的茅山道士一样神奇!只是他忘了念急急如律令。这时不知哪来的怪诞想法,口里反复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随后,我也穿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使我俩感到诧异,这里仿佛是一番极乐世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地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远处似有酒楼的小二在招呼路过的客人进去歇息,更有一位肤色水嫩,衣着光鲜的妙龄女子在我身旁飘过,大有仙女下凡之态。有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老头儿慢悠悠地走到我们跟前,拱手作揖,笑问道,“君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我与同学方才小学四年级,怎会识得如此诘问。木讷之余,老者拂袖摇头,遁地而去,我恍若惊醒,此人定是土地公!我欲拉着同学往回走,他却似中了邪,如注千斤,毫无知觉,我焦急之余,只能撇下他,转身往那墙跑去。“呀!疼!”我猛地抬头,方才的墙变成了一只麒麟的脚,撞得我头生疼。细看之下,此物龙鳞遍身,雄狮摆尾,猛犬侧耳,虎头顶角,且不待我思索,这怪物身上还坐卧一人,手持禅杖,凶神恶煞,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若他是菩萨,为何这等凶相?我学识疏浅,年纪尚幼,自然认不出。刹那间,锣鼓震天,两边杀出不少小鬼,依稀可见黑白无常立于两旁。我自作聪明,以为他们当中必是阎罗王了,立马下拜,喊着阎王爷万岁云云。“阎王爷”大笑起来,那凶恶的样子与这温暖的笑声实在不符,我不禁迷惑了。黑白无常呵斥我大胆,责骂我有眼无珠,此乃地藏菩萨!地藏菩萨笑着挥手,告诉我不碍事,邀请我去地府游玩,我有所迟疑,菩萨以为我是顾忌阎罗王神威,继续说道,他近几日外出巡游,一时半会难以回府,安心玩吧,最好在这多住几天。我看向朋友,点点头,与菩萨驾云而去。 我原以为,地府应是阴暗潮湿,令人恶心,顿生寒意的极阴之地,或许,我能看到传闻里的奈何桥,抑或闻一闻魂牵梦绕的孟婆汤,抚摸生死簿时的不安与悸动。相反,地下的世界竟有光亮,一切是那么的充满生机,云雾里的天桥若隐若现,台阶上布满着我认不清的植物,据菩萨解释,这是彼岸花,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云云。我不禁思索其中奥义,感觉应该是菩萨大彻大悟后的高深佛法,至今想来甚是可笑。 我向菩萨提出请求,希望观摩十八层地狱,不枉此次造访。菩萨若有所思,缓缓答道,“君若真心,有缘相见!”我只觉昏昏沉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倒地昏睡。再次醒来已经是旦日正午,床边站着目光急切的家人,朋友,还有老师和同学,看来这次奇遇惊动了不少人。我突然想起了哥们,正欲开口,有人将我身子按住,关切地问,“好些了吗?”我定定神,这声音好熟悉,望着那陌生的面庞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只能木讷地点头回应。那人跟周围的老人交换了意见,建议他们把那屋子尽快烧了,盖上新宅镇住阴气。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我,微笑着对我说,“小朋友,有些地方以后就别去了,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对吧?”我又点点头,他满意的走了。这时我才看清他的后背,印着一个大大的八卦图,原来是我们这儿的道家大师,素来低调行事,所有法事都是他一人接手操办,很不简单,也算是在维护我们的安危吧。 我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有余,才下榻走动,邻里四周看了我都会指指点点,心里虽有不解,但也随他去吧,谁让我摊上怪事了呢?后来,父母告诉我,我那朋友在当晚就已经死了,而我是被大师敲锣打鼓喊魂喊回来的。还告诫我,那里已经焚毁了,也贴上了禁止通行的告示,不要想着往那里去玩了。可每当我向父母追问那宅子为何会出事的原因,他们却遮遮掩掩不肯坦白。这让我很疑惑。 机缘巧合,七年之后,我从外地读书回来休假,又路过了这充满回忆的地方。我喊了很多死党去踢足球,由于太兴奋用力过猛,不小心把球踢到了外面。我苦笑着跑出去拿球,不想那球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了,那个不能靠近的禁地。我犹豫的看向旋转的足球,又看着破旧不堪的警示牌,还是跨过了障碍物,慢慢的走进去。当我拿起足球的时候,后背似有千万只蚂蚁撕咬着,步履维艰,想逃离这里的想法愈来愈强烈,我急了,猛地一抬脚,撞倒了一根倒插在土里的铁铲,我捂着脚,身子向前倾斜,还未定身,一阵冷风袭来,“啪”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赶来找我的死党的尖叫声,只发觉胸口满满的热浪翻滚,鲜红的血从我两眼划过面颊,手颤抖着想去摸头上的东西,却怎么也摸不到,时间好像禁止了,白色与黑色分离开来,灵魂漂浮着,肉体无力的被放弃,这时才看懂砸中我的是着该死的菜刀,直插入脑门,当场死亡。 为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都逃离不出被谋害的圈套?仅仅是因为不应闯入?还是因为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快控制不住自由飞翔的躯壳,突然有人用锁链拉住了我,喊着“嘿哟”“嘿哟”的口号,把我往怀里扯着,视线很模糊,只看见黑衣与白衣在默契的配合。 这一次,我见到了阎罗王。他问我,知罪吗? 我愤怒了,为什么要认罪? 他也大吼着,难道地府是为善良孝顺忠实之人预备的吗? 我摇头,我放弃了,我淡淡的说,我认罪,但是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孽缘镜被小鬼推出来,我的一生,像一本旧书,翻起来只有几页的光鲜夺目。 那个小学的好哥们,在小时候因为争执被我推倒在老宅里的古井里,淹死了,而我一直是在与他的灵魂玩耍;我小学毕业后,将我的仇人骗到这古宅,暴揍了他一顿,因为出手太重,他没爬出去,死在了里面;初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在古宅向她表白,她拒绝了我,我一时冲动奸杀了她,并且分尸。而这一切,受害者的家属毫不知情,是因为我小时候向魔鬼出卖了灵魂,就是这所古宅,吞噬着我的良知,也蒙蔽了世人。但是,孽缘镜前无好人,我的前世今生,坦白在了阎罗王面前,阎罗王额头的新月审视着我的灵魂,怒骂道,“你这厮要比西门庆,陈世美的蛇蝎心肠毒到多少?菩萨之前点悟你,希望你醒悟,不想你被古宅利用,继续胡作非为,我们只得令星君下凡化作道家大师除去妖魔,可惜你今日阳寿折尽,容你不得,速速打入十八层地狱!” ...
张三石是一个幸运儿,我是说我的同学张三石,这个家伙家里富裕的很,人又长得精神,对于一个刚刚走入大学校门的青年来说,他什么都不缺而又什么都不需要负责。 我们是一起作为新生被分到同一间宿舍里的,宿舍里有四个人,王硕、舒童、张三石和我,一起被分进这间宿舍。宿舍不大,摆四张床,桌床一体的,就是下面是桌子上铺是床的那种,像个碉堡一样,晚上我们在床底下学习,有的上网,有的人看视频电影,唯独张三石,他并不喜欢宅在宿舍里,快熄灯的时候我们才见得到他,有的时候他回来了,我们已经睡了,早上我们去上课了,而他还在美美的睡觉。 他喜欢与人交往,与女人交往,不是女生,是女人,我们经常看见他和一些年龄明显大于我们的女人在一起,有时候女人们还会开着车子送他到学校门口。但奇怪的是,没有人说他是花心鬼,都相反还都很喜欢他,尤其是学校的女生,有的时候明里假装不把三石放在眼里,暗里却很关心他的消息,更有甚者写一些情书给他,送到我们宿舍,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包包的零食、围脖以及避孕套。 王硕和舒童说到底都是老实人,学中文的人儒雅一些,王硕为人活泼一些,总是爱讲一些一两千年前的道理、雅趣,又不屑对三石直接批评。我不光和三石是一个专业的同学,况且我们是同桌,是来到学校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他经常旷课,我还要帮他喊到或者请假。我背地里经常为张三石辩护,我不想王硕在外面这样说三石的坏话,而当着三石的面,我则经常骂三石。我觉得一个刚刚告别高中时代的男孩来说,这就是友谊了。 渐渐地,三石不那样晚起晚归了,有时候我们还经常能在校园里见到他。尤其是西侧教学楼里,那里是老图书馆,现在基本作为资料馆供我们一些有需要的同学查阅各种资料,用途过于专了,去的人也不那么多了。作为学院派的代表,舒童和王硕是会经常拜访的,他俩的不同是,舒童为人冷漠,对于资料他会直接借走去自习室或者躺在床上看,非常自私的自负的看;而王硕喜欢泡在那里,我十天半个月偶尔去一趟,总能遇到王硕。而这天,我也看到了张三石。 张三石坐在二楼与三楼中间的楼梯转角处,对着墙上那块大镜子自言自语。准确的说那是一块碎玻璃,不知道是那年那月谁把它弄碎了一小块,裂纹伸向四方,但是又不完整,我想学校不舍得换吧。 我喊了三石一声,他大概没有听到,而是坐在那里发呆,我直接小跑着从三楼往下跑,过去拍他。别看他放荡不羁的一个人,胆子却小得很,有时候舒童看一些恐怖片或者视频,他吓得把头藏在被子里,上厕所自己都不敢去。我想过去拍他吓唬他一下,但是我楼梯跑到一半才发现,他是可以透过二楼与三楼中间的大镜子看见我的,而且透过大镜子也看见楼下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冲着镜子里的张三石挥手告别,我有些沮丧,原来他们约会已经结束了。于是我放满了脚步走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楼梯上。 他微笑着望着镜子,我也微笑着看着他傻乐,“三石,干啥呢,傻乐什么呢?” 三石没有理我,继续傻乐。我拍拍他的肩膀,再晃晃他,他终于从镜子里醒过来,看着我发呆,“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你冲着镜子看什么呢?还傻乐。” “我傻乐?我没有啊,我刚才正和人说话呢。”张三石很自信的说。 “和人说话,这没人啊。”我假装吓唬他。 “是没人,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她刚才走了。”他很自信且得意的回忆着刚才。 “走了啊…”我有些失望,“谁啊?” “小菲,是舒童他们系的,学中文的很靠谱。”说着说着张三石笑了,很得意的样子。 我也只好应和着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除了女和性还有什么别的,但是我觉得他比我会欣赏女性,我只是看看外表,而他是能从外表把女孩看进去,他经常会跟我说一些女孩衣服下面是什么的话,告诉我其实女孩内里和外表的差异,今天的他也许看到了些看不透的东西吧。 最近王硕很忙,校内组织辩论大赛,王硕是系里一辩,我、舒童、张三石约好一起去给王硕打气加油。来到大礼堂我才看见横幅上写着“校园辩论大赛总决赛——中文系对决经管系”。 我侧过头问舒童,“这不是秀才遇上兵么?” “听王硕的,他才是兵呢。”舒童会意一笑。 一边听着王硕在台上精彩的辩论,一边我看着张三石,往常他是挺爱说话的,怎么最近以来都变得沉默寡言了,也不常出门了,但是也好像隐隐约约的觉得他并不存在似地。我故意和他打趣说话,分享一下辩论赛的快乐,就像他分享谈恋爱的经验一样,可是他只是听着我说,并不答话。 辩论赛结束了,我们回到宿舍,今天什么也不做了,就是要给王硕庆功,他们获得了一等奖。我们在宿舍里喝酒,唱歌,诉说衷肠,记得我们都喝多了,有的哭有的笑,只有张三石不哭也不笑,坐在那只顾喝酒,像是失恋了一样。 舒童和王硕都睡了,我也躺在了床上,看着熄灯后月光溜进了房间里,银白色的有些凄凉。我仿佛听见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我半坐起来环视四周,我看见张三石坐在床上,在说话,自言自语的说话,时而皱眉时而嬉笑,手里面拿着一面镜子。 我吓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梦游,或者他有什么心事。我实图叫他,可是我怕叫醒他会吓到他。我坐了起来,借着微微的月光下床,准备过去看看张三石到底怎么了。我悄悄地,蹑手蹑脚的顺着梯子爬到下铺,一步一步的靠近张三石的床。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吓得魂都快出来了,但是我马上意识到那是舒童的声音,他在床上向我招手,我看了看正在向镜子对话的张三石,转过头爬上了舒童的床。 舒童把我拉了上来,窃窃地对我说: “别过去,这不是第一回了。” “啊?这……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这样,你们睡了,我睡得轻,醒来经常看见他这样。” “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哎……”舒童叹了口气“我是想和你们说的,可是我发现他白天也是这个样子的。” 第二天中午,我们约了王硕一起到操场看台上讨论张三石这个事情。刚一见面王硕就大喊大叫着说,“资料馆关门了,舒童,什么时候的事啊。” “关了半个月了。” “反正我也不经常去,咱们还是说说张三石的事吧。”我看看舒童和王硕。 ...
那个死人赤身露体,孤零零地躺在巨大的手术示范室里的一张白色桌子上。屋子里一片惨白,白森森地咄咄逼人,庄严肃穆得冷酷无情,使整个手术示范室仿佛还在无穷无尽的折磨引起的惨叫声中颤动不已。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额头上青黑色的斑点分外醒目,使得他那裸露的肚皮上,映现出耀眼的绿色,而肚子则膨胀得象个盛满了水的大皮囊。 他的尸体象一瓣光洁的大花萼,象一株来自印度丛林的奇花异卉,被人难以为情的供奉在死神的祭坛上。他的腰部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蓝两色,璀璨夺目。他的肚脐下面的那个大伤口里散发着一股可怕的臭气,他因炎热而在慢慢的绽裂,象一道深深的红色的犁沟。医生进来了。这几个披着白色大褂的和蔼可亲的人,脸上带着决斗时留下的伤疤,带着金边的夹鼻眼镜。他们走近死人,很有兴趣地瞧着他,带着内行的眼光对他进行了一番评论。 他们从白橱柜和白匣子里取出了解剖用的器具:一只只锤子、齿刃、锋利的骨锯、锉刀,一套套可怕的镊子,从小盒子里取出了无数的大针,这些针象无数的秃鹫一只只钩形的嘴喙,渴望着想要啄食尸肉而在叫个不停。他们开始动手干起那桩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来了。他们一个个都象可怕的行刑人。他们把手在冰冷的尸体内插得更深了,象身穿白大褂的厨师在掏除一只鹅的内脏一样,把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血在他们的手上流溢不止。肠子绕在他们的手臂上,象一条条绿色的黄蛇。粪便,一股股暖暖的腐烂发臭的液体,溅在他们的大褂上。他们刺穿了膀胱。冰冷的尿液在里面闪烁生光,好象一坛黄澄澄的酒。他们把尿液倒进几只大碗里;一股象氨水一样的恶臭扑鼻而来。但是那个死人沉睡着。 当锤子的敲击在他的脑袋上发出响声时,一个梦,残留在他心中的爱念,便苏醒了,就象一把火炬在他的那个黑暗的夜晚燃烧开来。宽敞的窗外,展开了一片广阔的蓝天,缀满了漂浮在亮光之中的朵朵白云,他们在午后的寂静里四处漫游,象一个个白色的小神仙。而燕子则在蓝色的苍穹里高高地遨游,在温暖的七月阳光下颤动着翅膀。 死人黑色的血从正在腐烂的紫蓝色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在酷热里,凝结成一个可怕的云块。死亡的腐烂用它那斑驳陆离的爪子在他身上爬行。他的皮肤开始化为尸水,他的肚皮在医生的那些贪婪的手指下变得象鳗鱼肚子一样惨白。医生的胳膊捅进他那湿漉漉的肉体里面,一直深及肘部。死人的嘴巴也因腐烂而裂了开来。他看来好象是在微笑。他梦见了一颗吉祥的星星,梦见了馥郁的夏天的夜晚。他那正在融化的嘴唇似乎正因接受了一个轻轻的亲吻而微微的颤动起来。我多么爱你。我曾经爱你爱得那么深。要我告诉你我曾经多么爱你吗?当你走过那块罂粟地的时候,你自己便是一团芬芳的罂粟之火,你把整个夜晚都吸引到你的躯体里去了。你那正在脚踝四周飘动着的衣服,在落日的余辉中宛若火焰的滚滚波浪。但是你在亮光里微微颔首,于是你的秀发在我的热吻之下仍然燃烧起来,红如火焰。 你就这样走了,一路频频地回头看我。你走了以后很久很久,你手里的那盏提灯好象一朵璀璨发光的玫瑰,在苍茫的暮色里犹自左右晃动不已。 明天我会再一次见到你。在这儿,在礼拜堂的窗户下面;在这儿,烛光照进来使你的头发变成一座金色的森林;在这儿,水仙花缠住你的脚踝,温柔得象一个个温柔的亲吻。我会在每天的薄暮时分再见到你。我们彼此再也不分开。我多么爱你!要我告诉你我是多么的爱你吗? 当医生手里的那把铁凿子凿开了他太阳穴的骨头的时候,躺在白色的停尸桌上的那个死人就因美满的幸福而微微的颤动。 ...
前面说到我把风铃、手链以及木盆都扔出很远,但是那面碎了的镜子却留在了宿舍。因为宿舍就这一面镜子,大家平时都要用,所以就没有扔。事情就出在这面破碎的镜子上。 那天晚上镜子碎成了七块,其中有一块比较大,我们就留下了这块,把其他的扔掉了。这块镜子还是放在窗户跟前的桌子上,正对着我们宿舍的大门。 第一个发现镜子有问题的是我。(为什么总是我啊!5555555)那天是星期二,我们每个星期二的晚上有晚自习,那天我正好生病就没有去上晚自习,我躺在床上,看着易经(那时候迷上易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我睡眠很浅,一有声音就会惊醒,更何况当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当时以为是同学回来了,下意识的看了眼窗户前的镜子。我的床就在门边,镜子正对着大门,一般从门口进来的人都能从镜子里看到。可是我看镜子时,并没有在镜子里看到人影,但脚步声却一直走到了镜子前。 我只感觉到浑身发冷,当时吓得我根本没有勇气仔细的看清楚。脚步声走到镜子前方就停出了,我屏住呼吸,浑身颤抖,那一会心里想了好多,恐惧让我突然犯起了浑,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天微黑,但还是能看清屋里的一切,整个宿舍就只有我。我发了半天呆,还没回过神来,却看到我睡前关好的门此时却是大大打开着。 我打开灯,再也不敢睡,直到宿舍的同学回来,我才跟她们讲起了这件事。大家都安慰我有可能是睡着了做梦,但是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那清晰的脚步声,沉重而且缓慢,我听的是那么清楚。 这件事过去大约两三天,又出事了。 这次是睡在我斜对面上床圆圆。圆圆那会谈了个男朋友,总是悄悄跑出去约会,一般都是半夜1、2点才回来。那天是周末,宿舍好多同学都不在,就我和小玫在宿舍。我们俩聊天聊到12点多就睡了,没多久,我就听到圆圆一边哼着歌,一边回来的声音。可是实在太困了,我也就没和她说话。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拉椅子的声音,估计是圆圆坐到桌前对着镜子卸妆。我耳边还响着圆圆隐约的哼歌声。正当我要进入熟睡时,就听到圆圆一声尖叫,吓了我一大跳,心跳得怦怦怦的。我和小玫都醒了,只见圆圆坐在桌前,一个劲的哭。我赶紧问她怎么了,圆圆抽泣了很久,才哽咽着说出她看到的一切。圆圆说她正在卸妆,(宿舍没有关灯)就感觉有人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她以为是风吹的也就没有管。可是当她取下隐形眼镜的时候,(那时候隐形眼镜好洋气呀,一付要好几百块钱,圆圆男朋友送她的)清楚的在镜子里看到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我问她看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圆圆说没看清楚,只知道是个人,但感觉好模糊。我们当时吓得不行,特别是我经历过上次脚步事件之后更是觉得害怕。那天晚上我们三个都没敢睡,一直坐在床上聊天,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出了这两件情以后,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把这面镜子放在宿舍了,第二天我们就想把这面镜子扔掉,(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是觉得是这面镜子的原因,)结果正好隔壁宿舍的小芝过来,见我们要扔镜子,就把镜子要去了。当时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妥,但小芝要,我们也不好不给,于是便把镜子给了她。没想到没过多久,果然出事了。 我没有见到当时的情况,只是据说那天晚上小芝和同学玩什么笔仙,结果后来又说到镜仙,于是小芝便决定请镜仙玩。 我想很多朋友都应该听过镜仙吧,我也知道请镜仙的办法,只是我一像比较敬畏这种事情,根本不敢尝试,小芝请镜仙的办法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小芝是在晚上12点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拿一个苹果削皮,这个办法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知道吧,但最无语的是,小芝居然将自己的指甲剪下来,包在一张红纸中,在请镜仙的同时把指甲点燃。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这样做才引起了后面的结果,但我总觉得像指甲这种东西好像比较,嗯怎么说呢,就是比较有人的生气。 那天晚上小芝把同学都赶了出去,自己独自在宿舍请镜仙,并且还把门反锁了。同学们最开始还在外面等着看热闹,可是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了,小芝也不开门,就告诉大家说没事,还没请出来,于是大家也呆得没趣,便各自散了。 第二天上课,大家不见小芝,才突然想起昨天她说要请镜仙的事。宿舍的门依然反锁,可是怎么叫,小芝也不答应。大家急了,找来了老师把门撞开,只见小芝就趴在桌上,已经晕过去了。更让人吃惊的是,小芝一头长发居然从脖子那里被剪掉了,头发散落了一地。 老师把小芝送进医院,小芝醒过来之后,一点也不记得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老师把大家教育了一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因为艺校说实话,管理实在是比较松,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老师一般不管的。) 后来,我悄悄的把那面镜子拿去扔了,我总感觉这一切都和那天晚上那盆红色的水有关。想到是我随便瞎说引起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我对小芝也感到很内疚。我后来悄悄问过小芝,当初她是怎么知道请镜仙的方法的时候,(我会这问小芝,是因为小芝是我们班年纪最小的同学,我总感觉她不应该会知道这些。)小芝说,她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请镜仙,好像自己一直都知道这个办法似的。 没有人知道小芝那天晚上到底请出了镜仙没有,只是小芝很是心疼自己那一头长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