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倒霉的晚上。轮胎爆胎,车子卡在水沟里,手机掉了,钱包忘记带出来。 最悲惨的是,和玫君约好了一起到兰潭赏月,没想到却临时下大雨。“气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了!”玫君气呼呼地坐在车里发脾气。尽管我已经说了千万声的“对不起”,玫君的脸上始终不见笑容。 “把车子开到水沟里面去的可是你啊!”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嘴巴却不敢这么说。 车窗外的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别说是月亮了,周围数公里范围之内只见水茫茫的一片,几乎快要连马路在哪里都看不清了。 “都是你啦!大风天叫我出来看什么月亮!”玫君越来越火,顺手掐了我一把。 我一边哀嚎,一边替自己辩驳道:“没办法啊,谁叫你不看天气预告的。” “这么说来……是我的错喽?” 没有多久,玫君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来,然后自己一个人狠心地坐着出租车走了。临走前她只丢下了一句话:“你自己想办法。”便留我一个人在滂沱大雨中淋雨。 无奈,我只好四处寻找电话亭,想叫一辆出租车来载我。就在我经过潭水旁的凉亭时,我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在凉亭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台贩卖机。在兰潭这种风景区有贩卖机就有点儿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贩卖机竟然还摆在凉亭的正中央! 凉亭的中间本来该有张石桌子、旁边有几张石椅子的,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简直不伦不类。 贩卖机的延长线绵延到公厕的另一头,根本看不出来是用多长或是用多少条延长线连接的。 外头下着滂沱大雨,四周的可见范围内连半个人影都不见。看来除了这个凉亭之外,我是无处可去了。 在狂风呼啸的大雨之中,凉亭中间的贩卖机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彷佛在召唤着我前去。 我将外套披在头上,冒着四散纷飞的雨点飞奔到凉亭里面。 一进到凉亭,我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看贩卖机。 这个贩卖机怪,贩卖机里面贩卖的东西更怪。 内衣、内裤之类的东西我曾听说在日本的贩卖机有卖过,但是人头、大腿骨之类的东西……这个贩卖机卖的东西也太过惊悚了吧! 我继续看着贩卖的商品,有很多都是人类器官之类的,看起来怪令人发毛的。 除此之外,内脏、眼球、毛发、排泄物、分泌物等等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上面都有卖,甚至还区分出到底是男性分泌物,还是女性分泌物。 在最后一排,竟然还贩卖棺材,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贩卖机贩卖的东西种类之多,令人叹为观止;其贩卖的商品之奇特,更是令人惊讶不已。 在价钱的那格标示灯上面,标示着一些奇怪的数据,像是一星期、两年、十年等等。 难不成,这些商品所必须支付的东西,是买方的生命? 贩卖机的取物口也是出奇得大,大到我整个人都可以躲在里面睡觉。这么大的取物口,我想,掉一具棺材出来也不稀奇吧!另外,有一张特别的说明贴纸,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面注明着——付费乘倍,可以指定对象。 我看得一头雾水,指定对象?指定什么对象?如果真的可以指定,那假设我要买某某人的头或大腿骨,真的可以买得到吗? 我无法想象用生命来买卖东西,也无法想象当商品从下面那个巨大的取物口掉出来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画面。 尽管有点儿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什么都不买也实在是心痒难搔。我推测这应该只是整人玩具之类的,待会儿掉出来的,应该只是一些做得很逼真的人骨道具。 反正闲着也没事做,付费方式又是什么一星期、两天之类的,根本不必投钱下去。在好奇心和无聊的作祟之下,我决定买一样东西试试看。 打定主意之后,我选择了一个最便宜的商品,带着既期待又兴奋的心情按下了“大腿骨”那个按钮。 咚隆!一根骨头真的从贩卖机里掉了出来。 我从取物口将它拿起来。大腿骨沉甸甸的,好像不是塑料玩具。我拿着大腿骨,用力敲向凉亭旁边的柱子,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感觉上蛮坚硬的,有实质感,不太像是假的道具。 我拿着大腿骨玩了一会儿,渐渐地感到无趣,我想要买的是比较有趣或是刺激的商品。 要买什么呢? 我将目光转移到了“人头”那格。这个还蛮刺激的,比起大腿骨和其它器官要来得恐怖。只是,既然要的是人头,总要指定个对象吧?指定,要指定谁呢? 想起今晚的事情,我决定了,就指定玫君吧! 其实在我的心里,恶作剧的成分居多,对于贩卖机的好奇远胜过报复的心态,毕竟,我是喜欢玫君的。我并不希望真的在贩卖机的取物口看到玫君的头。 我一边猜测着究竟会掉出准的人头,一边寻思:不可能真的掉出玫君的头吧?多半只是掉出不知名的人头来。 咚隆! 紧张的时刻来临,我满怀兴奋地往取物口看去,没想到,我看到的是一幅怵目惊心的画面。从取物口里头掉出来的竟然真是玫君的头! 从四散的鲜血中滚动着掉出来的那个头,的的确确是玫君的。玫君的头从颈部被整齐地切断,鲜血还在汩汩地流着。她的头发湿漉漉的,上面还有洗发精的泡沫。该不会是在洗澡的时候被人砍下头颅,然后丢到这个贩卖机里头的吧? 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玫君睁大着双眼,眼神里充满着惊愕和无法置信的怨恨神情,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渐渐地,玫君的眼神变得灰黯,因痛楚而扭曲变形的五官也逐渐松弛,到最后,一动也不动地浸泡在血水里。 由于这一幕太过于逼真,又太令人难以想象,我被吓得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想着,为什么玫君的头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真的是玫君的头? 难道,我真的花了十年的“生命”,买了这个没用的东西,还因此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我捧着玫君的头颅,十分懊悔地跪在地上,心里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万一这真的是玫君,怎么办?” 不!这一定是假的!鬼大爺原创故事。 玫君早就坐着出租车离开,现在已经在离兰潭很远的地方。怎么想,玫君都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从恐惧中挣脱;只有这样,我才能逃离崩溃的边缘。 我开始假设并且分析,这个人头一定只是蜡像做的。那些蜡像馆里的蜡像,不是也做得惟妙惟肖,彷佛和真人一样吗? 既然蜡像馆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这个贩卖机掉出栩栩如生的人头来也就不算太稀奇了。 除了真的能够“指定”,而且真的掉出玫君的头这个比较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疑团之外,贩卖机在我眼里已经不那么神秘和恐怖了。 心里安定下来之后,那份好奇心又开始不安地蠢蠢欲动。 我注意到,在贩卖机的下方标示着最贵的那一样商品,那是“棺材”,上面标示的价钱是五十年。 五十年? 我今年才26岁,假设我只能活到70岁,那么如果我买了这个棺材不就等于要寿终正寝了?有点儿刺激,又很令人期待。 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掉下一副棺材,也不知道“生命”用光了之后的我,究竟会怎么样? 光想象就令人按耐不住,我焦急地按下“棺材”那个按钮,满心期盼着接下去将会发生的事情。 忽然,从贩卖机里面弹出一口棺材,砰咚,摔在凉亭旁边,紧接着,从贩卖亭里跃出了四个人!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牛头马面,还有黑白无常!就在我还来不及害怕的瞬间,牛头马面用锁链将我套住,紧紧地捆绑起来;黑白无常则将我抬起来放进棺材里面,同时在我脸上盖上白布。 我奋力地挣扎着,但是在狭小的棺材里无法使力,铁链又锁得紧,我顿时感到欲哭无泪的绝望。 棺材的外面传来了敲钉子的声音,还有铲土的沙沙声。我猜测,力气比较大的牛头马面应该是在铲土挖坑,想必是要将我埋进去。 而那黑白无常在棺材的四角钉上铁钉,为的当然是不让我有机会逃脱出来。 我听到沙沙的声响在棺材盖上不断响起,然后,还有两声咚隆、砰咚的声音。 我猜想,那个大腿骨和玫君的头大概也被一并埋了进来。 “呜呜……”我挣扎着被捂住的口鼻,想要呼喊救命。棺材外头的沙沙声已经渐渐地模糊了。 雨声,慢慢变得细不可闻。我想,我应该是被埋在蛮深的地底下了。在这种大风天,在兰潭这种偏僻的风景区,可能要经过好久,才会被人发现,有堆奇怪的土坟。 ...
民国,处处混乱,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战战兢兢,西洲城外,一株百年的榕树旁,有一个人口密集的村落,叫做榕树村,村子依山傍水,是一块躲避战争的钟灵毓秀之地。 老王家就在榕树村,老王一条腿残疾,有点瘸,行动不是很方便。老王的老伴几年前离世,老王的儿子王拴子,眼看成年了,却游手好闲在游荡。 老王在老榕树下摆了一个摊子卖豆腐脑,日子勉强凑合着过。可今年,天大旱,农作物所收甚少,家家户户都艰难度日,老王种的黄豆几乎颗粒无收,这日子要过?能怎么过?老王陷入了困境。 一天夜里,黑黢黢的房间好不吓人,老王却辗转难眠,肚子饿的咕咕叫,隔壁房间的儿子却呼呼大睡,今天的伙食都被王拴子吃光了,可怜的老王饿得准备起来喝凉水。刚下床的老王觉得屋子有点不对劲,平日借着月光能看清房间大概轮廓,今晚却怎么也看不清,不仅如此,房间有轻微的叹息,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这事邪门,老王越听越害怕,赶紧钻进被窝把被子往头生一蒙,大气不敢出,心里祈祷天快亮,许久,一声公鸡的啼鸣声,打破村子的寂静。很快,一抹光亮盈泻四处,老王这才满头大汗的伸出头,地上一双破布鞋十分醒目的在他眼前,这不是死了的老伴的布鞋吗?不是老伴下葬被烧掉的布鞋吗?怎么会在房间里?老王下意识的跑出院子,一股豆腐脑的香甜气味直窜鼻孔,桶里面是满满的豆腐脑,框子里面还有豆腐,不仅如此,还有几枚野果,甘甜可口的放在在地上。 老王饥肠辘辘,三两下干掉几碗豆腐脑,又给王拴子留了些,肚子饱了之后,老王才开始疑虑,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屋子里面的破布鞋,是不是代表老伴的鬼魂回来帮自己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可是明天呢?老伴的鬼魂会不会继续生产豆腐脑?老王没有多想,反正人穷命贱,罢了。 老王还是挑着担子出门做生意了,卖几个钱,好给王拴子娶媳妇。榕树下,老王佝偻着身子,等待村民来购买。说实话,收成不好,很多人都快接不开锅盖,为什么老王还可以卖豆腐脑?有人疑惑重生,但疑虑归疑虑,老王家的豆腐脑卖的出奇的快,老王很满意。 晚上,老王累的没有力气考虑任何事情,几乎粘床就睡,夜格外的宁静,宛如有温柔的手抚摸受伤的灵魂一样。天亮时分,院子里满满的豆腐脑在桶里,豆腐在框子里,野果放在边上,老王乐开了花,看来今后的幸福生活要落在死鬼老伴身上了,老王笃定的认为着。 挑着担子走了出去,这一天和昨天一样,后来的一个月,老王天天有豆腐脑卖,村子里面的人开始坐立不安,为什么老王家看起来风调雨顺,明明田地里的农作物颗粒无收。 有人觊觎就有人窥探,老王家开始被几个村民偷窥。夜里,天黑的如同浓墨铺染,根本看不透老王家的一切,好在一个叫李二的村民准备了一包萤火虫,农村里面的萤火虫个头大,明亮,只只飞出去宛如小蜡烛,萤火虫快速的铺开王家后院。这时,李二借助微弱的光芒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在院子里面忙活,那身影就像木偶一样机械的运动着,没多久,就做出了豆腐和豆腐脑。 李二认识王拴子,这背影不就是他吗?王拴子是榕树村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他为什么会劳动?而且原则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拴子居然能畅行无阻的劳动,黄豆从何而来,而院子里面生产豆腐脑的道具根本就没有使用,那么,拴子用什么东西做的豆腐脑?太过昏暗,李二等人看不清大概,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猜疑。 第二天,老王刚挑豆腐脑出门,就被李二等人围住,个个神情逼人,宛如讨债一般,老王郁闷了,乡里乡亲的,自认不曾得罪过谁,今日这阵势,让老王百思不得其解。 老王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几个村民一下子掀翻老王的桶,然后责问道:“我们颗粒无收,你却日日赚钱,说,你这些东西是丛哪里弄来的?” 原来是眼红啊,老王心里凉了大半截,看着满路的豆腐脑,态度坚决说:“无可奉告。”他坚决不能抖出老伴半夜帮忙的事情,否则家里闹鬼之事被人得知,那还得了。 可是村民不依不饶说:“你不说我们也知道,那是你儿子王拴子,半夜起来做的豆腐脑,蹊跷的是你儿子做豆腐脑时,不见黄豆,不见用过滤布,他是怎么做的?” 老王这下骇然了,明明就是死去老伴做的,怎么变成儿子做的呢?儿子可一直游手好闲,整天不是出去招摇,就是关着门睡觉,老王每天都在家里留着饭食才出门呢? 老王说:“你们弄错了,拴子怎么会帮我干活?”可老王下一步就想到,对啊,没有豆子,而且制作豆腐脑用品都发霉了。 老王拔腿回家,关上大门,村民这才四散,他们倒要看看,明天老王还拿什么贩卖,要穷都穷,一个都别想赚钱,除非是无偿施舍。 老王回到家,看见拴子正起床,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啃着野果,豆腐脑已经被吃完了,老王讨厌儿子这幅德行,径直过去,用力在凳子上面一踹,怒吼道:“王拴子,你整天好吃懒做,你想累死老子啊,”老王用力过猛,一条废腿站立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 王拴子暴怒而起,本来想反击老子的,可看到老王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突然笑了,他指着老王说:“爸,你好搞笑,哈哈。” 老王捡起木棒就往拴子身上扔,一边还呵斥:“我们都要饿死了,你还笑,有人说看到你晚上做的豆腐脑,看看你的德行,估计是你老妈不放心你饿死,才回家帮我们的。” 拴子,一边逃跳一边说:“你还好意思提我妈,你仗着自己有点文化,把我妈当人看过吗?她死了你才来后悔。” 老王被拴子的话哽了回去,对于老伴的死,他后悔万分,老伴命太苦,操劳一辈子,最后累死在田地里面的,而且生前总是对老伴呼来喝去,老伴生孩子还不给人家好好坐月子,才落下严重的病根子,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当牛做马的干活,累死也是正常的。 半夜,屋子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老王这次不敢光顾着害怕,顾着等待明天的嗟来之食了。他蹑手蹑脚的起床,屋子的声音他怎么也捕捉不到来源,仔细聆听之后,原来微微之声竟然在院子里,老王又悄悄走到院子里,发现一个身影机械般的忙碌着,那不是拴子又是谁?老王看见拴子正在用忙碌,他用的是后山罕见药材豆子。 用手研磨,揉挫,兑水,挤压,他的手宛如钢铁坚硬,比工具还要敏捷,这是拴子吗?老王害怕疾呼:“儿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 拴子没听到似的,仍旧忙活着,那神情和死去的老伴一模一样,老王又上前去拍拍拴子的肩膀,结果拴子一个激灵,半晌以后才如梦初醒,拴子怔了半天,才甩甩头说:“我怎么在这里?我在干什么?”豆腐脑的半成品还没有完成,拴子呆愣愣的看着老子,又看看双手,再看看面前的材料。 这时屋子一阵骚动,老王父子赶紧进屋,发现那双破布鞋不翼而飞了,自从第一晚开始,老伴的破布鞋就一直停留在屋子,这说明老伴这么久的时间一直在家里?如今破布鞋不见了,说明老伴走了?老王心痛不已,这段日子老顾着害怕,老顾着等待早晨的惊喜,却不料,错失了和老伴相见忏悔的机会。老王没有豆腐脑可卖了,李二等人也消停下来了。 拴子明白真相后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在家修缮房屋,给老王做饭挑水。半个月以后,开始有人敲老王家的门,老王纳闷,平日他与别人甚少往来,今日太阳西边出来了,当老王开门时,一个身影立马跪在门外,磕头不止,这不是松树村的小麻子吗?小麻子十几岁,开口就是:“王叔叔啊,谢谢你啊,你卖的豆腐脑治好了我奶奶的腿疼症,我奶奶都可以下床了,她硬说吃了你的豆腐脑才好的。” 老王赶紧扶起小麻子,惊愣不止,自己的豆腐脑还有这功效,看来真的是老伴的鬼魂在帮忙了,原来老伴是在帮自己积德行善啊。 后来王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磕头作揖,说是吃了老王家的豆腐脑,消除了百病,不用别人说,老王自己觉得腿也好了很多,浑身上下筋络畅通,血液循环无阻,连拴子的气色都好了不少。后来又有很多人上门买豆腐脑,甚至有些乡绅富豪,军阀。可惜老王家再也生产不出治疗百病的豆腐脑了。 没有多久,天降大雨,农作物蓬勃起来,老王的心里却一阵抑郁,他捧着野花,跑去了后山,老伴的坟墓长满荆棘,坟头有不少貌似黄豆的药材,不过大多都已经采摘了,还有一双破布鞋,被雨浇透了。 老王一阵心凉,不顾一切的冲到坟墓面前,嚎啕大哭:“他娘,娃现在改邪归正了,今后的日子也好过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你孤单吗?不如我跟你搭个伴,你等等我好吗。” 说着,老王就要把头死命的往坟头前面磕,可惜,中邪似的,老王不论如何都磕不破头皮,看来老伴是死都不愿意让他死在面前的。也罢,老王死心了。从今开始,老王每天都到后山溜达一圈,把老伴的坟墓清理的干干净净,每次还放一束野花。 老王家的豆腐脑成了传说,再也没有人能制作的出来。后山的坟墓整理干净后,那些药材豆子开始茁壮起来,但是老王不愿意再生产豆腐脑了,年代混乱,如果被他人获知这件事,恐怕会生出很多幺蛾子。 ...
明嘉靖四十一年冬,这天早朝时,谏议大夫邱鼐献上了一条金鲫鱼,嘉靖皇帝当即命令膳食监精疱细蒸,今天的午膳,他要和邱鼐一起吃。 膳食监的总管太监张天成接到命令后,立刻吩咐手下的十大御厨为嘉靖皇帝准备午膳。 刘巧手是新进膳食监的御厨,他最擅长的手艺是烹饪鱼菜。他进膳食监的当天,张天成就送给他一套异常名贵的“裁云刀”。裁云刀共分大中小三把,大刀屠鱼除鳞,快比旋风;中刀去骨切肉,迅如惊电;最神奇的就是细长的小号裁云刀,能够深入鱼喉,不破坏鱼的形状,便将鱼刺从鱼口中一根根地取出来。 烹制金鲫鱼的任务被交给了刘巧手。刘巧手用裁云刀将鱼刺处理干净后,正要下锅蒸制这条金鲫,就见张天成匆匆走了过来,低声说:“刘御厨,你携着金鲫,随我到小厨房去做这道菜!” 膳食监的两名小太监立刻将金鲫和裁云刀,送到了大理石台面、银锅金铲的小厨房里,刘巧手正要继续制作五香金鲫,张天成却在一旁阴冷地说道:“刘御厨,你这道五香金鲫干系重大,一不小心,金千任金大人就会被你给害死了!” 金千任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的门生,因为卖官鬻爵,贪墨受贿,被邱鼐上书弹劾,皇帝一怒之下就将其打入大牢,是杀是放,朝堂上争论不休,嘉靖皇帝正为此事闹心呢。 张天成是首辅严嵩的人,他为了救金千任,所以才把刘巧手带到这里,他告诉刘巧手,这三把裁云刀价值三千两银子,是金大人托他送给刘巧手的礼物。 刘巧手一听裁云刀价值如此高昂,冷汗顿时流了下来。金千任要出了事,他刘巧手也逃脱不了同党的干系。可是,他想不明白,制作五香金鲫怎么会害了金大人呢? 张天成问道:“你听说过鱼仙骨卜卦吗?” 原来,嘉靖皇帝非常迷信,遇到悬而未决之事,他便喜欢用鱼仙骨卜卦来作决定。鱼仙骨是鱼头内对生的两块异形鱼骨,三面弯曲,一面相对平滑。用其占卜的时候,鱼仙骨需要用筷子取出,然后将其连续投掷三次,如果落下来的鱼骨是倒着的,便为不祥之卦,而鱼骨的平滑之面若是贴桌直立起来,那就是一个非常吉利的征兆了。 刘巧手听完,不由心里一惊,莫非邱鼐送鱼,是不是在鱼仙骨上做什么手脚不成? 张天成让刘巧手用裁云刀,将金鲫鱼鳃后的两根鱼仙骨,先从鱼口中挖出来,他用手拿起这两根鱼仙骨,往桌子上一掷,只听“咔咔”两声轻响,这两根“鱼仙骨”竟全部折断了。 可以用来占卜的鱼有鳙鱼、花鲢和鲫鱼,这三种鱼的鱼仙骨中,立住机会最大的就是鳙鱼,花鲢次之,而机会最小的就是鲫鱼,所以邱鼐才会挑金鲫鱼送给皇帝。而且,他事先已经在金鲫鱼的两块鱼仙骨上做了手脚,他用木棍隔着鱼皮,将鱼仙骨砸得半断不断。这样一来,皇帝用鱼仙骨卜算时,鱼仙骨便会断掉,到时金千任必然会人头落地。只是,他的计划没有逃过张天成的法眼。 刘巧手为了保命,忙问张天成要怎么办。 张天成说:“我们现在只能用‘偷梁换柱’这招了。”接着,他便说了自己的方法。 刘巧手立刻按照张天成的吩咐,从膳食监的水池里抓了一条体形和金鲫相近的鳙鱼,然后取出了鳙鱼腮后的两块鱼仙骨,用裁云刀将其加工后,打算用来替换金鲫的鱼仙骨。 谁知,张天成将刘巧手加工后的两个鱼仙骨各掷了三回,却只立住了一次! 张天成头上的冷汗一下流了下来,看来用“偷梁换柱”之计,失败的风险很大,要怎么才能保证做过手脚的鱼仙骨掷三次,都能立住呢? 膳食监中,嘉靖皇帝的午膳已经快做好了,如果五香金鲫迟迟不上,一旦引起嘉靖皇帝的怀疑,就不妙了。 刘巧手在旁边出主意:“总管大人,不如我们找两根细铅丝,将其插入两块鱼仙骨的下部,这样,就能保证鱼仙骨次次都能立住了!” 张天成摇头道:“你以为皇帝是那么好骗的吗?插铅丝要是让皇帝发现了,我俩的脑袋都得搬家。” 张天成沉吟良久,终于想出一个方法,那就是用醋煮对鱼仙骨扭曲的上部,进行加工。醋煮后的上部鱼骨骨质会变轻,而鱼骨的下部因为重力的缘故,在占卜掷起的过程中,会最先落在桌子上! 刘巧手用急火烧开了两瓶白醋,而张天成则用两块鱼油包住了鱼仙骨的下部,再用线绳将鱼油系牢,这样的鱼仙骨丢进醋锅,上部就会被醋煮得酥松变轻,而下部的鱼骨因为有鱼油保护,还会保持原样。 半炷香时间后,两块假金鲫的鱼仙骨被处理完毕,张天成还不放心,他再次投掷这两块经过处理的鱼仙骨,一共六次投掷,鱼仙骨竟立起了五回,刘巧手连念阿弥陀佛,看来金大人距离出狱的时间,真的不远了。 御书房中,嘉靖皇帝正逗弄着银龙架子上的两只画眉鸟。这两只画眉鸟已经被嘉靖皇帝养熟,它们不仅会说人话,而且即使不关在笼子中,也不会飞走。 邱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膳食监中的太监正在布置御膳,嘉靖皇帝用手一指那条五香金鲫,说:“邱大夫来陪朕尝尝这道金鲫的美味!” 邱鼐施礼后,虚坐在了嘉靖皇帝的旁边,嘉靖皇帝动筷之前,却问了邱鼐一个问题:“这条金鲫鱼,什么地方最好吃?” 邱鼐答道:“鲫鱼的美味是随季节而变的!春天,鲫鱼要产卵,肚皮里全是鱼子,鱼肚皮就没有吃头了,最好吃的地方是鱼头,正所谓‘鲫鱼头,四两油’。夏天,鲫鱼刚产完卵,肚皮里精瘦,此时的鱼背最好吃,秋天,鲫鱼肚皮上的肉壮实了,味道甚美,到了冬天,坚实的鱼尾巴才是最好吃的地方。所以,流传着一句话叫‘春吃鱼头夏吃背,秋吃肚皮冬吃尾’。” 嘉靖听完,叹了一口气,说:“严寒冬日,鱼尾最鲜美,朕却只想吃鱼头,看样子这口福,是没法满足了!” 邱鼐起身说:“为臣知道一种逼味入鱼头的方法,定能让万岁在寒冷冬日,也能品尝到鱼头的美味!” 邱鼐说,他曾经听一位名厨说过,冬天的时候,只要金鲫倒吊起来,然后在鱼身上遍浇热油,鱼身上的全部鲜味,就会被逼到鱼头中,嗜食鱼菜的老饕,就能享受鱼头的美味了。 嘉靖听完邱鼐的建议,立刻传膳食监照此办理。张天成听宣后,不敢怠慢,他领着刘巧手,携带者一干蒸制鱼菜的用具来到了御书房。他们在御书房的外面,用铁架子将五香金鲫,头上尾下吊了起来,然后烧了一锅滚油。 随着刘巧手一勺勺地将油浇到了鱼尾上,张天成的一张脸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邱鼐果真是太厉害了,用白醋煮鱼仙骨的办法,张天成能想出来,邱鼐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个假鱼仙骨的上部被醋处理过后,变得疏松多孔,如今热油泼鱼,鱼油尽皆流向了鱼头,鱼油就会浸入鱼仙骨的上部,这就会造成鱼仙骨不再上轻下重,而且鱼仙骨的下部沾满了滑溜溜的鱼油,这样一来,想要立起在桌子上,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条逼味入鱼头的金鲫鱼被处理完毕,嘉靖皇帝便开始拿起玉筷,品尝美味的金鲫鱼头。 鱼头上的鱼肉吃净,桌上的御膳被撤下,嘉靖皇帝用筷端,夹起了两块鱼仙骨,说:“让朕卜算一下,金千任究竟是放还是杀?” 邱鼐和张天成等人的心都一起提到了嗓子眼。谁知,那两块鱼仙骨被嘉靖皇帝抛至空中,还未落下,只见架子上的两只画眉鸟打翅飞起,竟在空中将两个鱼仙骨叼住了。 嘉靖皇帝经常抛食喂鸟,没想到画眉鸟却将鱼仙骨当成了食物。嘉靖皇帝见状,急忙叫道:“抓住这两只画眉鸟,朕要看测算的结果!” 于是,邱鼐、张天成和御书房中的十几名小太监全都加入到了捕鸟的队伍中,那两只画眉鸟受到了惊吓,展翅飞向了门外。 嘉靖皇帝看着众人奔跑抓鸟的喧嚣和混乱,笑道:“鸟飞人捉,呼号奔走,这可比用鱼仙骨卜算有趣多了!” 这场“鱼卜”闹剧的幕后导演竟是嘉靖皇帝,他用金千任做诱饵,引得严嵩和邱鼐两方势力,围绕着金鲫进行了一场暗斗。这场戏一路演来,确实是精彩非凡,分外好看! 嘉靖皇帝让两只鸟叼走鱼仙骨,就是不想让这场“好戏”尽快散场,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一天,在御书房中,他不但丢失了两块鱼仙骨,还丢失了大明的“国骨”——有功则赏,有罪当罚! 果然,嘉靖皇帝死后,如此“不靠谱”的大明朝廷只是苟延残喘地坚持了几十年,便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 ...
1、起死回生 塞北滦河边的大财主王丙戌,和他家的哑巴羊倌,一同得了“大肚子病”。经县城里“知草堂”的坐堂郎中“赵冷嘴”诊断,说二人也就还有三五个月的活头,最多也熬不过半年。 大财主王丙戌,家趁良田百顷,骡马成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料人正当年,却得了这个要命的病。家人知他将不久于人世,便终日鸡鸭鱼肉、人参燕窝的伺候。恨不能把下半生当吃的东西,都集中在这余下的三五个月里给他吃下去。可哑巴羊倌得病后,东家怕他招病给别人,便被轰到了羊圈里栖身。每日吃些残羹剩饭,维持着度命等死。 三个月后,大财主王丙戌已是汤水难进,病入膏肓,渐渐露出了下世的光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哑巴羊倌的病却在不经意中慢慢好转起来,后来竟然能上山放羊了。这事让人觉着纳闷,不可思议。 在当时,“大肚子病”乃是无药可治的绝症。从没人听说过谁得了这病能好了的呢。人们不由纷纷猜测,心说莫非是“知草堂”的“赵冷嘴”走眼误诊了?还是哑巴羊倌命不该绝,得遇仙人指点,吃了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呢?大财主王丙戌的家人去县城“知草堂”,接来“赵冷嘴”细问端详。 “知草堂”乃是县城里一个老字号草药铺,药铺老板兼坐堂郎中“赵冷嘴”,为中医世家。凭着祖传的医术立足江湖,在方圆百里之内都小有名气。把脉看病从不含糊其词,是一说一,是二说二,一向生冷不忌。因而就落下了 “赵冷嘴” 这个外号。 “赵冷嘴”行医半生,还从未看走眼误诊过。哑巴羊倌的不治而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行医之人向来不信仙方巫术、灵丹妙药等无稽之谈,为解开这个迷团,“赵冷嘴”屈尊下驾到羊圈里,仔细观察了解哑巴羊倌的饮食起居,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蚂迹。就见哑巴羊倌白天上山放羊,夜里就在羊圈里和羊群混在一起过夜睡觉,每日啃着咸菜疙瘩吃些个稀粥剩饭。“赵冷嘴”捏着鼻子在羊圈里猫了三天,结果是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观察,要撤离羊圈时,无意中看见,哑巴羊倌居然趴在饮羊的木槽里喝水。这一发现,令“赵冷嘴”不由一愣。心说,莫非奥秘出在这饮羊槽里? “赵冷嘴”趴在这个饮羊槽旁,一会用手抠抠,一会用鼻子闻闻,甚至还伸出舌头在饮羊槽里帮上舔了舔……如此研究了得有一顿饭的工夫,终于搞清这是个用老柞木凿出的饮羊槽子。“赵冷嘴”心中暗想,莫非是这老柞木具有治疗“大肚子病”的功效?可他出身中医世家,自幼熟读《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医书药典,从未发现有关柞木入药和能治“大肚子病”的记载。再看那木槽里的饮羊水,也无非就是大财主王丙戌家吃水井里的井水,若是这水里有啥奥妙,那王丙戌和哑巴羊倌同吃一井水,也该同时见效才对。最后,他把头扎进饮羊槽里吸了一口饮羊水含在嘴中,细细品味。就觉这饮羊水,混杂着浓浓的腥膻和淡淡的青草味。这不由让他为之一振,心说,难怪哑巴羊倌的“大肚子病”能不治而愈,原来是这么回事。 此后,“赵冷嘴”暗中取了饮羊槽里饮羊的水,谎说是自己配制的汤药,让大财主王丙戌每天按时服用。一个月后,果然出现了奇迹。本已病入膏肓的王丙戌竟然起死回生,慢慢的好转起来。 王丙戌眼瞅着把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不想被“赵冷嘴”一把给拽了回来,让他感激涕零。决意要划出一份田产送与“赵冷嘴”,以报救命之恩。可“赵冷嘴”却婉言谢绝,提出想要王丙戌的那圈羊和哑巴羊倌,权做自己看病的酬劳。王丙戌当即应允,并搭送了一架山,留做他养羊之用。 3、诡计多端 饮羊槽里的饮羊水,失灵没了药性。不仅断了“知草堂”的财路,更令“赵冷嘴”担忧的是,他的名声将由此一落千丈。为扭转这种局势,“赵冷嘴”想出了一个相当歹毒的损招。 “赵冷嘴”暗中把“大肚子病”患者吃过的饭菜重新炒汇,交由车夫每日赶着马车进山,专门送给哑巴羊倌吃。他要让哑巴羊倌和羊群再染“大肚子病”,逼着山羊再去寻食药草,使饮羊水再生药力。 “赵冷嘴”有个独生女,名叫沉香。自幼丧母,由奶妈抚养长大。心地善良,天真无邪。见车夫每天进山给哑巴羊倌送饭,便央求父亲应允,跟着坐车进山去玩。 头几次进山,沉香被羊圈里的腥膻味熏得干呕直想吐。可几回过后适应了,她慢慢的,居然喜欢上了这群欢蹦乱跳的山羊和憨厚老实的哑巴羊倌。尤其是有一天,她烧了一大锅水,让哑巴羊倌洗净头脸一看,居然是一个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英武汉子。看着直让沉香脸红心跳。 沉香每天进山,在羊群里倌嬉戏玩耍,好不开心。可不料有一天,在山里遇上了县太爷的公子“小霸王”,由此惹下了大麻烦。 县太爷的公子“小霸王”,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终日声色犬马,寻欢作乐。这天“小霸王”牵狗架鹰,进山打猎游玩。正碰上沉香拿着食盒到山坡上去给哑巴羊倌送饭。“小霸王”拦住沉香调戏道:“呦,原来是‘知草堂’的小美人沉香呀,我还以为是遇上狐仙了呢。看看,知我打猎肚子饿,特意给我送饭来了……” 沉香见是县太爷的公子,早知他的恶名。便想绕过去躲开他。可“小霸王”却苦苦纠缠,不肯善罢甘休。他先是抢过食盒,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里面的饭菜。之后,便动手动脚的调戏沉香。 沉香一再躲闪,想寻隙夺路而逃。可“小霸王”看着秀色可餐的沉香,早已心痒难耐。就像老鹰捉小鸡,一阵围追堵截,便把沉香扑倒在山坡上。 沉香拼命挣扎呼喊,向停留在山下羊圈旁的车夫呼救。可这里到羊圈隔着两道山湾,车夫根本听不到。见此情景,“小霸王”更加肆无忌惮,饿狼似的扑到沉香身上,发狠的撕扯着沉香的衣裙。 恰这时,正在山梁上放羊的哑巴羊倌,发现“小霸王”欺负沉香。便赶紧用长柄抛叉叉起石块猛地抛向“小霸王”,正好砸中“小霸王”的后背。“小霸王”疼得一跃而起,还没闹清是咋回事,第二个石块又到,砸得他“哎呦”一声又弯下腰去。不等“小霸王”挺起腰,就觉得后背上跟敲鼓似的,一个又一个石块,接连不断的砸过来。直砸得“小霸王”鬼哭狼嚎,抱头鼠窜,连滚带爬的逃跑了。 这长柄抛叉,乃是哑巴羊倌放羊的专用工具。每遇调皮不听话的羊离群跑单帮时,他就会用抛叉扠起小石块或土坷垃抛过去,挨了砸的羊便会怪怪的回归羊群。日久天长,哑巴羊倌练就了百步穿杨的本领。今天看见“小霸王”欺负沉香,情急之下,他正好用上了这手绝活。沉香得以逃过此劫,对哑巴羊倌自是感激不尽。此后对哑巴羊倌的爱慕之情,是与日俱增。 沉香每天进山,心如淌蜜,流连忘返。可“赵冷嘴”却是终日忧心如焚,焦急不安。他把脖子伸得跟白老鹳似的,盼着哑巴羊倌和羊群染病成疾。可直直过了一年有余,“赵冷嘴”也没能再从那个老柞木饮羊槽子里,取到治愈“大肚子病的”灵丹妙药。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县太爷的公子“小霸王”竟然得了绝症“大肚子病”。 县太爷派管家到“知草堂”,把“赵冷嘴”请来府上,给公子诊治。怎奈因饮羊槽里的饮羊水失灵,“赵冷嘴”对这“大肚子病”也已是束手无策。 县太爷眼见着公子日重一日,渐渐病入膏肓。便问公子可有什么愿望。不想这“小霸王”命都快没了,还花心不死。居然提出想和“知草堂”的“赵冷嘴”之女沉香成亲。 本来,因“赵冷嘴”不能治好公子的病,县太爷早就抱有成见,已积怨在心。心说,前些日子不止一个“大肚子病”,在“知草堂”治愈。可轮到我的公子得了这个病,你“赵冷嘴”咋就治不好了呢。恰遇公子提出这一愿望,一语点醒梦中人。由此,让县太爷想到了一招妙棋。损是损了点,可这一招说不定能救自己公子的命呢。 让沉香去跟快进坟墓的“小霸王”成亲,如此荒唐的事情,“赵冷嘴”自然不会答应。可县太爷仗着自己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岂容“赵冷嘴”说个不字。他先让师爷在暗地了串通几人,以“知草堂”售卖假药敛财为由,把“赵冷嘴”告上公堂,投入大狱。然后再去“知草堂”对沉香威逼利诱。沉香是个孝女,为救父亲出狱,只好答应跟“小霸王”成亲。待到“赵冷嘴”被放出大狱,爱女沉香已和“小霸王”拜堂成了亲。见生米已成熟饭,“赵冷嘴”被气得大病了一场。 “小霸王”虽说是如愿以偿的把沉香娶进府,可他已是骨瘦如柴,肚大如鼓,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所以这所谓成亲,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沉香进得府来,被做丫鬟一样使唤。整天的给“小霸王”喂饭饮水,端屎端尿。没出俩月,竟然被传染,也得了“大肚子病”。 看着沉香得了“大肚子病”,县太爷不由暗自得意,心说此计成矣。他立刻派管家去“知草堂”,把沉香得病的消息报给“赵冷嘴”。县太爷心想,你“赵冷嘴”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得病而见死不救吧?可你女儿在我府上,要想救她,料你也不敢扔下我的公子不管。 然而,县太爷是自作聪明,枉费了心机。因那饮羊槽里的饮羊水失灵没了药力,“赵冷嘴”对自己女儿沉香,也照样是无能为力。 不久之后,“小霸王”油尽灯枯,一命呜呼。县太爷盛怒之下,重翻旧案,又把“赵冷嘴”抓进大狱,治以重罪。并查抄“知草堂”,罚没了“赵冷嘴”的全部财产。同时,县太爷嫌得了“大肚子病”的沉香是个累赘,便把她扫地出门,给扔到了大街上。 4、奇迹再现 身患重病的沉香,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多亏遇上原“知草堂”的车夫,把她给送进山,安置在哑巴羊倌的窝棚里,总算有了着落。 哑巴羊倌把沉香当成公主似的伺候着,山羊们也争相钻进屋里到炕沿旁“咩咩”的“问候”她。哑巴羊倌赶着羊群上山放羊时,便把新生的两个小羊羔留在窝棚里给她做伴解闷。 虽说死神在步步逼近,可沉香有羊陪伴,又有哑巴羊倌的殷勤关照,她感到日子过得很开心。可后来,却发生了一件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两只给她做伴的小羊羔,被她传上了“大肚子病”。为此,她感到很愧疚,赶紧让哑巴羊倌把小羊羔抱回到了母羊的身边。她的那颗心被那两只生病的小羊羔牵动着,终日忐忑不安。沉香连睡梦里都在担心,唯恐两个可爱的小生命因她而夭折。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三个月后,两只得了“大肚子病”的小羊羔,竟在不知不觉中病愈,欢蹦乱跳的跟着羊群上山吃草去了。沉香这才得以解脱,去了一块心病。 一年后,县太爷换任,“赵冷嘴”被放出狱。“知草堂”早被官府变卖易主。他听人说,得了“大肚子病”的女儿沉香,被县太爷扫地出门后,已被车夫给送进山里的哑巴羊倌那里。按病情和时日算来,女儿沉香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可等他进山后,却发现沉香竟然还奇迹般的活着。并且“大肚子病”已经痊愈,居然能够下炕洗衣服做饭,料理家务了。 父女相见,劫后重逢,沉香好不感动。可“赵冷嘴”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女儿,只顾追问她病是啥时开始好转的,是不是喝了老柞木槽子里的饮羊水。这让沉香感到好生纳闷。她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的不是对女儿重获新生的惊喜,而是在流露出狼一样贪婪的目光。 偏这时,“赵冷嘴”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说走了嘴。又把他让哑巴羊倌吃“大肚子病”人的剩饭剩菜,企图让哑巴羊倌和羊群再次染病的事,给露了出来。让沉香不由大吃一惊,连着打了几个冷战。 当初,沉香见父亲让车夫每天给哑巴羊倌送饭,还以为是父亲宅心仁厚,怜贫惜孤,特意给哑巴羊倌改善生活呢。没想到父亲用心如此险恶。她意识到,父亲连连追问她是不是喝了饮羊槽里的饮羊水的事,绝不是出自对女儿病情的关心,肯定是贪心又起,另有图谋。因此,无论“赵冷嘴”怎样追问,沉香只是茫然的摇着头,一言不发。看看暂时不能从女儿嘴里问出什么,他便急匆匆的回了县城。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开始他把“大肚子病”患者吃过的饭菜让车夫天天送进山给哑巴羊倌吃,可哑巴羊倌和山羊却一直没能旧病复发。因此也就没能让饮羊槽里的饮羊水再生药力。而女儿患病后住进山里,却出人意料的发生了奇迹。这让“赵冷嘴”兴奋不已,可他又咋也琢磨不出这其中的奥妙所在。 其实,这事要是放在今天,解释起来就简单了。哑巴羊倌和他放的羊因得过“大肚子病”并已痊愈,都有了抗病力,所以不会轻易再染此病。可那两只新生的小羊羔因免疫力低,跟沉香在一起时便被传染上了。而母羊从羊羔的气味上便可辨别出羊羔是得了“大肚子病”,便会想方设法去寻食药草,再通过奶水把药喂给羊羔,使其病愈。这个阶段,母羊喝水时,就会把嘴里余存的药草汁,不经意的漱到饮羊槽里。从而,饮羊槽里的饮羊水便又渐渐恢复了药力。沉香正是通过喝恢复了药力的饮羊水,治愈了“大肚子病”,从而发生奇迹,才得以死里逃生。但沉香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父亲,她怕父亲会为满足自己的贪欲,而给无辜的山羊带来伤害和灾难。可“赵冷嘴”最终还是猜测到,定是那饮羊水又恢复了药力,让女儿从死神手里逃脱出来,获得了新生。 尾声 第二天不等天亮,“赵冷嘴”便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木桶,重返山里。他想把恢复了药力的饮羊水运回县城,再次当做独家炮制的“汤药”出售,让“知草堂”东山再起。可等“赵冷嘴”来到山里一看便傻眼了,原来就在这一夜之间,哑巴羊倌和女儿沉香,已经赶着羊群拔寨而去。 后来,在大山里出现了一个专为穷苦百姓送药治病的“羊仙姑”。一旦哪家有了病人,夜里便会在门口的墙头或窗台上出现一瓦罐汤药。病人喝下这罐汤药,就如吃了仙丹神药,是药到病除。据说曾有人看到过,这个送药的是一个穿一身雪白羊皮的姑娘。有人说这是经过多年修炼的山羊成了仙,来到人间施仙药,救助得病吃不起药的穷苦之人。所以,人们便把这个专给穷苦百姓送药治病的姑娘,叫做“羊仙姑”。逢年过节,人们还都在自家门口,上供烧香,拜谢这位施药救人的“羊仙姑”。 ...
从前,有个叫王乙的杀牛专业户,靠着杀牛发家致富,但为人贼得很。 一日,王乙在屋外的柳树下坐着乘凉,看见一个老农牵着一头大水牛,慢吞吞地朝这边走来。那头水牛长得十分健壮,王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暗道:好一头肥牛呀,要是由我王某来宰割,可以发一笔小财呢!王乙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就起身朝老农迎上去,热情地邀请老农吃午饭。老农坚决推辞道:“不,不,我与你素不相识,怎可平白无故地打扰你?” 王乙却爽朗地笑道:“老伯,话不是这么说。您大热天跑了那么远的路,到我家吃顿便饭,休息一下,有何不可啊?就算老伯您不累,您老人家的这头牛也该喝点水、喂点草料了。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这儿的远近街坊,谁不知道我王乙最是好客?” 老农推辞不得,只得将牛系在树荫下,跟着王乙进了屋。王乙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还配了好酒。二人边谈边喝,不知不觉间,老农已有几分醉意,王乙又服侍着他上床午睡。不一会儿,老农就发出了阵阵鼾声。王乙呢,他悄悄来到柳树下,用四枚大铁钉钉住了牛蹄,可怜那头水牛便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既不能移步,也无法卧伏。 王乙等了一会儿,就进屋摇醒老农道:“老伯,时候不早了,您可以回去了,不然到家时可就天黑了。”老农连忙爬起来,再三向王乙作揖感谢,便出去牵牛。哪知那头牛只是嘶鸣流泪,一步也不肯挪。老农来了火,举起鞭子就抽。水牛呜呜狂呼,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老农焦躁万分,却束手无策,好不狼狈。王乙上前假意察看一番,便大惊小怪地说:“不好,这牛病了,一定是急于赶路而中了暑。请个牛医来看看吧,花不了几个钱。”说着,便叫一个牧童去唤牛医。 一会儿工夫,牛医就来了,王乙对着牛医直挤眼,牛医早已明白了他的用意,装模作样地诊视一番后就说:“这牛得了急病,怕是活不了啦!” 农夫不由得放声大哭道:“这么好的一头牛,我是万不得已才将它牵进城中,打算卖些钱还债的啊!如今完了,全完了!” 王乙一边说着安慰话,一边却悄悄地拉了拉牛医的衣袖。牛医会意,就问王乙:“如果把这头牛卖给你,怎么样?”王乙笑道:“我买这头快死的牛有什么用?”牛医道:“哎呀,你是做這一行当的。怎能说这外行话呢?你赶快将牛杀了,肉可以卖,即使牛皮、牛角也值不少钱,怎能说没有用呢?” 王乙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好吧,我与这位老伯也算有缘,我就依了阁下的劝告,并烦请阁下划定个价格吧。”牛医便与老农商议。最后,因为价格定得很低,王乙当场兑现,老农无可奈何,捧着银子痛哭而去。 当天晚上,王乙就磨刀霍霍,剁下牛头,用绳子挂在树丫杈上,接着,他吩咐两个儿子速速处理牛身,自己则悄悄地给牛医送去不少酬金。 第二天晌午,王乙一觉醒来,两个儿子已经将牛肉卸成一块块,内脏等也分成一堆堆了。午饭后,王乙坐在大树下乘凉,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道:“嘿嘿,我如果没点手段,如何能发家?这么一头壮牛,原本轮不到我占便宜,现在还不是让我赚了个够?”接着,王乙又大侃自己平生的种种快活之事,无非是如何手段高明、如何巧取豪夺罢了。 再说那位老农,回家后又卖房子又卖地,再凑上卖牛的银子,才还清了债务。就在他哀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时,真是苍天有眼,第二年,家中一头本来已经骨瘦如柴的老母牛,竟然来了精神,又渐渐地健壮起来,后来又与公牛交配,并产下一头牛犊。小牛犊也争气,被养得膘肥体壮,在老农的调教下,一天能耕五十亩地。邻居们都很羡慕,纷纷来租此牛,于是一年下来,小牛犊替老农挣了不少银子。有钱就好办事,老农盖新房、买田地,日子过得好了起来。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忽然有一天,平时一贯温驯的小牛犊竟发了狂,怎么也不听使唤。老农只得将它的右前蹄与右后蹄各绑在一根地桩上,然后请来了那个牛医。 谁知正在诊视时,小牛犊狂性大发,一头撞倒牛医,挣脱了右前蹄的绳索,就想往外冲。眼看它的右后蹄也快挣脱,老农怕它再伤人,急忙操起一把刀,对着牛脖子猛力一刺,小牛犊跌倒在地,发出呜呜的哀叫。 再看牛医,像是被撞断了肋骨,疼得龇牙咧嘴。他一边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报应……报应啊……”老农听着,觉得奇怪,便在送牛医去治疗的路上一再询问,牛医就忍着疼,说起了当年的事── 就是那一天,王乙一边在大树下乘凉,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自己的种种手段时,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他顺手拾起地上的宰牛刀,用刀口轻刮皮肤来搔痒。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树枝摇动,挂牛头的绳子断了,牛头猛然掉下来,正砸在刀背上。宰牛刀何等锋利,只听“吧嗒”一声,王乙的头颅像个脆葫芦一样,骨碌碌地滚到地上,颈口喷出的鲜血溅了邻居一身。众人又惊又怕,都说是那牛头显灵,向王乙追命来了。 听了牛医的话,老农也傻了,只是眼里直淌泪。 牛医苦着脸又说道:“今天到了你家,我见那小牛犊的肚皮上几条青筋凸起,隐隐约约像是个‘乙’字,更是头皮发麻,手脚发软,才被它当场撞倒。不然的话,我当了一辈子的牛医,怎会栽在一头小牛犊手里?唉,这也是我助纣为虐的报应啊!” ...
一天晚上,在一次私人招待会上,约翰结识了一位男子。那男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只是神情似乎有点儿忧郁。看到他穿着一套华丽的衣服,约翰感到新奇,于是问那男子是谁为他裁缝的这身衣服。 那男子诡秘地一笑:“那是一个奇才,他叫阿尔方索·科尔蒂塞拉,住在费拉拉街十七号。不过,几乎没有人认识他,因为缝制衣服,他只是心血来潮时才干干,而且他只接待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如果你感兴趣,尽管去试试好了。” “收费很贵吧?”约翰果真来了兴趣。 但那男子却摇摇头说,他这套衣服是那奇才三年前给他做的,但时至今天,那人还没有给他送账单来,他也正纳闷哩。 第二天,在费拉拉街十七号,约翰找到一幢毫无特色的房子,阿尔方索·科尔蒂塞拉亲自给他开了门。这是个小个子老头儿,头发漆黑,像是染过的。老头儿似乎对约翰的来访很高兴。约翰向他解释他是如何获知他的地址的,接着夸他的手艺,最后,请他替自己也做一套。 约翰选了一段灰色的高级料子,紧接着科尔蒂塞拉又给他量了尺寸,并且主动提出愿意到他家里来替他试装。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约翰问那老头儿价钱,他却吞吞吐吐地说:“不急,不急,你先穿穿再说。” 几天后,衣服做成了。约翰对着镜子试了试,很合身。他问科尔蒂塞拉多少钱,老头儿再一次诡谲地笑笑:“过几天,咱们再谈价钱好不好?”约翰再一次感到奇怪,难道老头儿想白送自己一套衣服不成? 这天,约翰穿着这件新衣上班了。出于习惯,在上衣右口袋里,他是不放任何东西的;证件也总是放在左边口袋里。但是,当两个小时后,他无意间把手伸进右边衣袋时,却感到里面有一张纸片。伸手一摸,里面竟是一张一万里拉的钞票! 约翰顿时一愣。可以肯定,这张钞票不是自己放进去的,因为上班时,他一般是不带这么多钱的。他取出票子,对着天空照了照,又跟别的钞票进行了比较,一点不假,一张货真价实的真钞! 难道是科尔蒂塞拉一时疏忽,有一位顾客到他家去预付工钱,当时恰好他身上没带钱包,就顺手把这张钱放进了挂在衣架上的这件上衣口袋里?约翰按铃叫秘书,想给科尔蒂塞拉写张便条,把这笔不属于自己的钱还给他。可他鬼使神差地又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你怎么啦,先生?不舒服吗?”这时,女秘书已经走进屋子,问道。 此时,约翰的脸色已像死人一样苍白。在口袋里,他的手指又触到了一张纸片的边缘! “没,没什么,”约翰说,“只是有点儿头晕,近来常犯……我本想叫您打一封信的。算了,以后再打吧。” 女秘书出去以后,约翰才鼓起勇气把口袋里那张纸片掏了出来。竟又是一张一万里拉的钞票!他又试着摸了第三次,结果,又掏出来第三张票子! 约翰的心不禁一阵猛跳,一时感到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似乎自己糊里糊涂被带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那是一个讲给孩子们听的,没有任何人会信以为真的神奇世界。 约翰借口不舒服,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家里。他关上房门,放下窗帘,开始尽快地把票子从那似乎取之不竭的衣袋里一张接着一张地往外掏。他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深怕什么时候,这种奇迹会突然中止。他本来打算干一个通宵,弄它几十个亿再罢休。可是,干了一会儿,他就感到已经精疲力竭,再也吃不消了。此时,约翰的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大堆钞票。为了避免让任何人觉察,他倒空了一只装毛毯的旧皮箱,把票子清点成一扎一扎的,放了进去。约翰数了数,整整五千万。 翌日清晨,当约翰醒来时,女佣人来了。她发现约翰和衣躺在床上,十分诧异。约翰竭力装出笑脸若无其事地说,头天晚上多喝了一杯,后来不知怎么竟睡着了。但女佣人却自告奋勇,一定要帮他脱掉上衣,说是至少要刷它一刷。这时,约翰吓坏了,回答说,他马上要出门,没时间换衣服了。 接着,约翰急忙赶到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质地、颜色、样式各方面都跟那套可摸出钞票的衣服相仿的衣服,将它交给了女佣人。他得把那套能使他在几天之内变成世间最阔气的富翁的衣服藏在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 可是,就在约翰买回另一套“克隆衣”的下午,在当天的晨报上,他看到一条醒目的新闻:《昨晚发生抢劫案》!这则消息几乎占了整整一个头版:一家银行备有装甲小卡车,在各分行转了一圈,收进了当天的现款准备送交总行的时候,在帕尔马诺瓦大街遭到四个匪徒的袭击,现金被抢劫一空。当人们赶到出事地点,其中一名匪徒为了夺路逃遁而开了枪,一个无辜的行人惨遭不幸。 尤其使约翰震惊的是,那笔被盗现金的数字不多不少,恰恰是五千万,正是昨晚他那笔钞票的数目! 这件事儿,让约翰有些困惑,也有些茫然。 但欲壑难填。当天晚上,约翰又干了起来。这次他平静多了,神经也不那么紧张了。在上次财富的基础上,他又增加了一亿三千五百万。 那天晚上,约翰怎么也合不上眼睛。他要揭开一个秘密。天刚发亮,他就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衣服冲出门去买报纸。一看报纸,约翰又惊呆了,报上,刊登了这样两则新闻:由于油库着火,引起一场严重火灾,把经克洛罗大街正中一段的一幢大楼几乎全部吞噬;另外,一家房产公司装有一亿三千多万现金的保险柜也付之一炬。救火时,有两名消防队员以身殉职。 约翰惊呆了。他突然悟出,他那上衣里面的钱,全是来自罪恶,来自鲜血,来自绝望,来自死亡,来自地狱! 可是,从不迷信的约翰,又打心里拒不承认他得付这方面的任何责任。他心安理得地又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将手伸向那只衣袋。不多久,他就买下了一幢宽敞的别墅,搜集了一批名贵的绘画,出门皆以豪华的轿车代步。他离开了原先的工作岗位,开始在无计其数的绝色佳人的陪伴下周游世界。虽然,他明白,每次他从上衣里弄出一笔来路不正的钱,世界上就会发生一起卑鄙和痛苦兼而有之的丑行。 其间,曾发生过一件更离奇的事:约翰打电话给那位裁缝,想问问他账单的事,没人接;他又去过费拉拉街,但有人告诉他,老头儿已移居国外,到一个人所不知的国家去了。 直到有一天,居住在老房子里的约翰的母亲,选择煤气窒息而自杀了。老太太的自杀,是因为她头天晚上才取回来的三万里拉的退休年金不翼而飞了,而这笔钱,恰好又到了约翰的手里! 看到母亲的离去,约翰震撼了,他感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为了不至于在深渊里陷得更深,他要摆脱这件上衣!可是,这件上衣又绝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否则,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会继续。 这天,约翰驱车来到阿尔卑斯山一座偏僻的峡谷。他把车子停放在野草丛生的一块坡地上,然后,径直向山上一片小树林走去,那儿阒无一人。走过村镇,他来到一片冰碛的砾石滩。在两个巨大的岩石当中,他从蒂罗尔式的提包中取出那件可憎的上衣,浇上汽油,点上火,不一会儿,就将那件衣服烧得只剩灰烬。 可是,当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在约翰的身后,大约就两、三公里距离的地方,他突然听到有人说:“晚矣、晚矣!”约翰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来,就像遭到蛇咬一样。然而,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约翰又从这个岩石跳到那个岩石,扫视着四周,想找出玩弄这次恶作剧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但是,没有人。有的只是石头。 在毛骨悚然中,约翰走到了谷底。他宽慰地想,终于可以解脱了,并且依然很阔气。然而,走在坡地上一看,约翰惊诧地发现,他的轿车不见了!当他步行回到城里,发现他那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也渺无踪影;在它原来的位置,只有一片荒芜的草地,竖着一块“市镇公地、待售”的牌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钞票也都不知去向。他那坚固结实的保险柜里,为数惊人的成捆的钞票也不翼而飞了。旧皮箱里,满是灰尘,此外便别无它物了。 于是,约翰只好艰难地重新干起活来,凑合着打发日子。奇怪的是,全世界的人,竟没有一个人对他这次突如其来的破产表示惊诧。 终于有一天,约翰的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打开门,门外,竟站着那位满脸神气的裁缝! “先生,我想,咱那笔上衣的账该了结了吧?还有,要不要再做一件新衣服?” 约翰不知所措。还要再添一件魔衣吗? ...
协和医院是一家规模不是很大,但享有盛誉的医院。这天早上,管理太平间的李大爷象往常一样早早的进入停尸间为这些可怜的人儿整理一下,这是他每天必做的第一件事情。奇怪的是昨天刚刚住进3号房间的那具男尸神秘的失踪了。李大爷这下可急坏了,他在这家医院干了一辈子从未出过差错,今天丢了一具尸体,差子可大了。 保卫科的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毫无收获,因为尸体是无人认领的意外死亡者大家决定将这件事不了了之。 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在此后的一个月内太平间里接连又丢失了几具尸体。事情惊动了院长,因为这件事肯定会影响到医院的声誉,他决定把它查清楚。令人不可思议是,现场毫无异样,尸体们就象生了翅膀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见多识广的副院长是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药剂学博士,他曾协助当地警方侦破案件。他建议使用一种特殊的蓝色染色剂,它留在物体上很长时间都无法消除,哪怕尸体真的是自己走掉了也总会在地上留下痕迹。 第二天的早上,老李头发现尸体又丢了一具。大家迅速赶到太平间仔细地查找,毫无结果,没有留下任何蓝色的痕迹。大家即失望又迷惑,尸体真的飞走了。 院长无意的抬起头来,突然,他惊呆了,老李头的牙齿——是蓝色的...... ...
乔夫是一位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但他觉得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并不顺心。 昨天乔夫刚过完他40岁的生日,自己又要老去一岁了,而生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完美,顿时觉得很无奈,所以他昨天对着蛋糕上的蜡烛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的生活不再这么单调,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最好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样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一帆风顺了! 今天早上乔夫吃过早餐后像平常一样开着车去上班,开车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对他说:“你的朋友迈克今天会向你借车,但他不是真的要去接他的母亲,而是和刚认识的女孩去兜风,今天你的老板一定会选择来福公司合作……”乔夫看着除了自己的车上再没有任何人,觉得很奇怪,可是说玩这些话,小男孩的声音就消失了,也就没有太在意,不一会儿乔夫就把车开到了公司的停车位上,还没下车就看见朋友迈克像他走来:“嗨!乔夫,今天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子,我想去接我的母亲,她今天会从我的外婆家回来。”乔夫一下子想起了早上的那个声音,没想到迈克真的来和自己借车子了,那他也一定不是真的去接母亲而是和女孩开车去兜风了!知道迈克的真实想法后乔夫有点得意的说:“我的朋友,只要你开口,我的车子随时都能借给你用,你又何必要骗我呢?”迈克听完后有些惊讶,随后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并说出了借车的真正理由,然后在乔夫的同意下将车开走了。 乔夫看着车子慢慢的离开,心里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原来自己真的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昨天自己许的愿望实现了!乔夫顿时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他抬头挺胸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见到同事还主动热情的打招呼,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到了9点钟开始的时间,果然老板今天要研究的问题就是这次的项目和哪家公司合作,会议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同事先后提出要与劳利公司合作,并说这样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收益。老板也不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听着大家的商讨却并不着急决定,乔夫觉得是自己该开口的时候了,果然当“来福公司”的名字从乔夫嘴里念出来的时候,老板的眼眸闪动了一下,接着乔夫很自信的说出了自己会选择来福公司的理由,老板听了连连点头,还有几个同事也觉得乔夫说的很有道理,最后讨论过后,以老板决定与来福公司合作而告终。 ...
有一段时间,五十多岁的王老汉郁郁寡欢,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不开心的原因就是:相伴他多年的那条老驴要被宰杀了。 宰杀老驴是儿子的主意,他现在在县城机关里当科长,有身份、有派头,本来是要接王老汉去县城里享福的,可王老汉受不了城里长大的儿媳妇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硬是要待在农村老家里,继续卖瓜图个快活自在。 儿子为表歉意,就给老爹买了台电动三轮摩托车,让它来代替那条老驴。 有了摩托车,老驴就成了多余的了,老驴十来岁了,已属高龄,体力一年不如一年,想卖是卖不出去的,儿子说:“那就宰了它,反正也没用了,你难道还要继续养着它不成?” 王老汉一百八十个不愿意:“那不成,这驴是家里唯一陪着我的生灵,你妈走得早,你们兄弟几个也早早出去上学工作,家里只有这条驴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驮着瓜帮我挣钱,咋能到了老,说杀就杀呢?” 儿子不屑地撇撇嘴:“一头畜生而已,怎么能和人相比,您不杀它,它也是个麻烦,不能干活,还得天天喂它草料伺候它。” “反正不能杀它,就算它一点用也没有了。” 父子两个发生这段争执就在院子里头,那头老驴就拴在附近不远处,老驴活了十来年,灵性可比一般驴强,听了父子二人的话,哀嚎几声,十分凄惨,当晚不吃不喝,没几天就病倒了。 王老汉急忙去找兽医,要治好这头老驴,可是得花一笔数目不小的钱,驴跟人一样,到老了病就多,也不好治,王老汉心想:“儿子说得也对,那不过是头畜生而已,何必把它当人一样动感情呢。”虽然他于心不忍,但毕竟口袋也不丰盈,索性堆上一堆草料,硬着心肠不去驴棚看那病中的老驴。 当晚,王老汉跑到本村庄寡妇的小商店喝得酩酊大醉,他想让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庄寡妇笑着说:“不过一头驴嘛,干什么这样舍不得,要是我,早几年就把它杀了,还能卖些肉钱,现在可倒好,你那头老驴的肉白搭钱人家都不要了。” 王老汉翻翻白眼,不理庄寡妇,这女人哪里知道王老汉跟老驴之间的感情。就算是头畜生,相处十几年也会有感情的,再说这老驴一直像条狗似的对王老汉忠心耿耿。有一天晚上,有个小偷拿着把刀溜进王老汉的家,是那头驴放开嗓门一通狂叫,硬是把周围的人全吵醒,把那贼给吓跑了;还有一回,王老汉坐在驴车上突发急病,晕了过去,也是这头老驴横在公路上,嗷嗷大叫,才招来人把王老汉送进医院,保住了一条命,老驴十余年一直陪伴着王老汉卖瓜,是他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怎是外人能体察的? 王老汉从庄寡妇家喝酒回来,也铁着心肠没有去看病中的老驴,第二天,他实在是惦记,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偷偷溜到驴槽,突然发现老驴没了一丝动静,他的心一紧,走上前去一看:老驴僵硬地卧倒在地,已经离开了人间。 老驴死了,王老汉内心十分悲痛,倒是儿子不以为意:驴自己死了也好,免得我爹舍不得杀你,中国人够多的了,哪还轮得到对头驴起怜悯之心呢? 老驴的肉当然是卖不上钱了,王老汉就把老驴安葬在风水比较好的地方,虽然没什么仪式,但也对老驴算礼遇了。 从此以后,老驴从王老汉的世界彻底消失了,王老汉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给它喂草料,打扫驴舍,儿子送来的电动三轮摩托车很好使,比老驴跑得快多了,但是王老汉却越发感到寂寞,因为摩托车虽好,却是机器,机器没有生命,不会叫,不会动,王老汉感觉少了个能说话的伴,空荡荡的院子里就他一个人是活着的。 老驴的驴舍很快被王老汉儿子帮忙收拾成了车房,老驴在这个家留下的痕迹只剩那副驴鞍了,这驴鞍也有十年的历史,一直陪着老驴和王老汉,没了老驴,这驴鞍也派不上用场了,卖也暂时卖不出去,就放在了杂物库房内。 这天晚上,王老汉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老驴成了精,开口说话了:“王哥啊,你好狠心,我帮你卖瓜春去秋来,陪着你形影不离,咋一到我老了,有病了,你就抛下我不管了?你们人类好无情啊……” 王老汉惊醒了,他一睁眼,吓得差点叫了起来,他突然看到原来放在库房的驴鞍端端正正地放在对面凳子上,王老汉心想: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晚上拿过来了? 他把驴鞍放回库房,锁上门,可是第二天清早,驴鞍又神奇地出现在卧室里,王老汉觉得邪乎极了,赶快把它锁到了木头箱子里,还仔细检查了下锁,没想到第三天一醒来,驴鞍依旧放在对面凳子上,而这几个晚上,王老汉一直做着老驴复活的梦。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真是离奇啊。 王老汉这下可真是冒冷汗了,心想:是不是老驴死不瞑目呢?想想自己也真是无情无义,对老驴不住。他把驴鞍埋到了后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 意外的事又发生了,第四天清早,王老汉一睁眼,驴鞍又出现在了他的卧室,上面还沾有新鲜的泥土,王老汉这一吓可不轻,见鬼了!见鬼了!他埋驴鞍的时候周围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啊!自己的卧室门窗也是从里面锁得好好的,不可能有人进来捣鬼,一定是老驴显灵了。 他连忙跪下对驴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连声忏悔,把驴鞍连同老驴的骨头埋到了自家的祖坟,并请人作法超度亡灵,像埋葬先人一样。 人为一条驴超度,这在这个村还是头一回,引来不少人来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超度完老驴,王老汉又去庄寡妇的商店喝柜台酒,可是庄寡妇一看到他,脸马上变了,像见了鬼似的,躲了起来,王老汉站在店里直吼:“人呢?生意不做了吗?” 过了一会,庄寡妇的女儿出来了,神色不定地说:“我妈有事呢,今天商店不做生意了,你请别处喝吧。” 王老汉骂了一声,心里也奇怪:这庄寡妇平时对自己眉来眼去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变了样呢?难道自己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吗?其实自己只是对不住那头老驴而已。 自此以后,这样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了,王老汉也没有再做过老驴报怨的梦,他开着那辆电动摩托车,生意越做越好,老驴渐渐地从他生命中走开了。 不过,王老汉常常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他,尤其是庄寡妇,看到他神经兮兮的,但他一到跟前,人们就不说了,他很纳闷,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生意现在很好,看来是老驴在保佑他呢,所以,王老汉经常抽个时间去老驴的坟上上炷香、说个话,像怀念亲人一样。 王老汉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收店很晚的庄寡妇在回家的路上,无意中看到穿着内衣的王老汉,出现在墙没有围得太高的后院,从地里刨出个驴鞍来,庄寡妇从他身边经过,本来想隔着墙同他说个话,可王老汉抱着驴鞍,根本没有看到她的意思,神情麻木呆滞、脚步游离飘忽,庄寡妇立刻想到了一个词:夜游。 是王老汉的心魔作怪,因为他对老驴一直心怀深深的愧疚思念,所以才逃不出它的阴影;还是那只阴间的驴忘不掉主人重回他身边?真相如何,这只能是个谜了。 ...
故事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那时候“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革命大批判”常抓不懈。高家岭公社革命委员会王主任,抓“阶级斗争”不手软,抓“革命大批判”坚决彻底,工作雷力风行,处处力争上游,经常受到上级的表扬。 1975年冬季,有一次王主任去县里开紧急会议,距县城160华里的高家岭那时还不通汽车,午后散会时已经四点多钟了,县革委会强调干部革命化,散会后一律连夜返回。高书记搭了一辆夜间下乡送农用物资的大卡车,卡车在走到半路上却出了故障,司机修了两个多小时才发动着了。当汽车开到王主任下车的山口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而这里到高家岭还要走十多里山路。大山里夜色漆黑,小路弯弯曲曲,王主任取出在县城新买的手电筒,循着山沟里迂回小路往前走,耳边山风呼啸,像刀子似的往脸上割。走过多少个山湾后,前面的山崖影影绰绰,山峰奇形怪状,如狼如虎如怪如魔,夜幕中张牙舞爪十分骇人。高耸的山峰下有一个古洞,这里原来有一座庙宇,庙门依洞而建,庙内有碧霞圣母娘娘塑像,人们都把这座庙叫作“娘娘庙”。据说早年间这里香火极盛,来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送旗幡的、送匾额的,还有的抬着整个猪羊祭祀的,虔诚地祈祷圣母娘娘赐福禳灾。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大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红卫兵造反派砸了圣母娘娘塑像,拆毁了庙宇,连庙内的花岗石香炉也被砸得斑斑驳驳。夜间来到这神仙胜地,不信鬼神的王主任也有些毛骨悚然……就在这时候,他猛然瞧见前面的古洞外出现了明明灭灭的火光!年轻气盛的王主任当然不怕,是神是鬼也要捉住看个究竟,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于是,他弓着身子悄悄地向那火光靠近,运足了力气,乘其不备一个虎跃猛扑过去把那个黑古隆冬的东西压在了身子底下,然后取出手电一照——原来是个大活人!王主任一气之下在那人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两脚:“娘的!你是谁?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儿干啥来了?” 那人吓得抖作一团,战战兢兢地说:“俺……是……高正……” 王主任用手电往那人脸上一照,果然是公社所在地高家岭大队的社员高正。王主任问道:“你老实交待,到这儿来是不要偷砍林木?” 高正吓得魂飞魄散,便一五一十地把实情“交待”了。原来高正的女人得了胃病,赤脚医生用土方、针灸治疗都不管用,住医院又没有钱。后来就偷偷地从外村请来一个神婆,神婆让高正到娘娘庙的古洞前给圣母娘娘烧香磕头祈祷,只要心诚,圣母娘娘一定大发慈悲赐予神药,保证药到病除。于是,高正便乘夜间偷偷地来到了娘娘庙址的古洞前…… 王主任一听就火了,原来这高正搞迷信活动来了!好,正好找不到批判的“活靶子”呢,明天一定要把高正拉到农田基本建设工地上搞大批判!高正听王主任说要在工地上批判他,浑身颤抖着哭哭啼啼地哀求说:“王主任,您修修好可怜可怜俺吧,俺女人病得死死活活,三天没进一口水了。您要是批判俺,女人火上浇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两个娃崽又小,往后俺的日子咋过呀,俺求求您,给俺留一条活路吧,呜呜呜……” 王主任哪管这些,抓革命,才能促生产,抓革命就要用“大批判”开路!于是,就对高正说:“别来这一套,想饶过你没门儿!现在没功夫跟你磨嘴唇,明天再说!”王主任说罢背起挎包就走了。 王主任走后,高正就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女人病重没钱医治,求神仙保佑还被公社主任抓住了,真是倒霉到家了。高正真的感到死不起活不起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瞧见石香炉上放着一个包包。高正走过去拿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原来是一个报纸包包,一股浓浓的药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高正打开报纸包,里面竟是六包中草药!高正感到很奇怪,是谁把药包放在这里了?他两眼望着药包包好一阵后,眼睛突然一亮:莫非是圣母娘娘显灵送给俺女人的神药?想到这里高正立刻长了精神,只要能治好女人的病,挨批判他也不在乎了!高正拿着六包药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当夜就给女人熬了一副让女人吃了。女人吃下药后就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待六副草药全吃下后,胃病就彻底好了! 再说王主任回到公社后,他首先打开挎包,把一个报纸包拿岀来准备熬药。原来王主任也有胃病。那时候正在开展“农业学大寨”,改天换地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年年冬闲变冬忙,地冻心不冻。县里一声令下,各公社统一搞“大兵团”作战,山区居住分散,好多大队离工地五六里甚至十多里远,社员们起大早顶着星星走,晚上背着月亮归。累死累活地干,中午就在凛冽的寒风中啃冻得像石头蛋子似红薯或包米面窝窝头,啃一只满嘴冰碴儿,连一口热水也喝不上。时间长了,好多人得了胃病,其中也包括高正的女人。王主任作为公社一把手,他既当总指挥又天天和群众一起战斗,跟社员们一样吃冰碴子饭,后来他也得了胃病。这次去县里开会,他借休息的机会到县医院找到一位专治胃病的老中医。老中医诊了病因后,给他开了两个疗程的六副中草药。散会后坐着敞蓬汽车寒风剌骨冻得直打哆索,又在娘娘庙捉住了搞迷信活动的高正,路上这一“冷”一“气”,胃病就犯了。他急忙拿岀药包想熬药,打开药包一看却立刻惊呆了——那药包里根本不是什么中草药,原来全是驴粪蛋蛋!王主任又惊讶又气恼,明明医院药房给他抓的是草药,怎么就变成了驴粪蛋蛋呢?王主任火冒三丈却没处去发,一口气堵在心里胃疼得厉害,一下子病倒了,第二天就住进了公社卫生院,使高正免遭一场批判……高正女人的胃病彻底好了,她吃的“神药”是不是王主任的六副药却不得而知。 ...
小a的家是以前的集体楼房。跟现在的住宅小区不同,就只有单独的一栋,旁边还紧挨着别的楼房,楼下并没有花园什么的。 小a还是个中学生,但他家一直都在这里居住,所以跟别的楼里的人虽谈不上很熟络,可也基本知道个大概,属于见面知道大概是谁谁家的那种。 这时正值盛夏,到处都很炎热,特别是晚上,基本很难轻易入睡。 有一天晚上,小a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一看表,已经是半夜2点多了。他起床喝了杯水,又回到床上无聊的躺着。 这时的夜晚已经很安静了,偶尔从楼下传来的说话声都隐隐的透露出回声的感觉,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出来的一样。 小a有点无聊的看看天花板,正在想着放松继续培养睡意,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鸟叫,好像是乌鸦的声音。 小a生活的地方在城市,已经很少看到什么鸟了,最常见的不过是麻雀而已。其实他也不确定这是什么鸟的叫声,只是感觉有点像电视里放过的乌鸦的那种声音,但是从这个声音他能很明确的感觉,这不是一只普通大小的鸟,甚至有点像雕类的那种叫声。 这个声音很明显的从远处传来,还回荡着清晰的回音,渐渐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a甚至都能听到它扇动翅膀的声音,明显的是只很大的鸟,起码也有大雕类的个头。 小a的窗户是以前那种老式铝合金的,两扇拉门式的那种大窗户,因为太热了,所以家里人就全给取了下来,就只剩下了拉开的窗帘和中间一个大洞。由于他家是住在顶楼,所以也不怕有盗贼什么的。 他听到这个不知名的鸟叫声越来越近,心里觉得很害怕。自己的窗户中间留着这么大一个缺口,要是这只大鸟突然闯了进来把他吃了可怎么办。 可是这个窗户他一个人又搬不动,根本没办法还原。而且这声音的距离好像已经到他家附近了,也来不及去叫爸妈。 他想,如果开灯的话,怕是更容易把这个东西引到自己房里来,所以只好缩在被窝里只偷偷的从旁边露出了两个眼睛观察着,连大气也不敢喘。 可是这个大鸟并没有来到他的房间,因为他听到这只鸟只是在紧挨着自己家的旁边那栋楼上盘旋的叫着。 其实旁边那栋要比小a家的楼层矮一点,平时小a都能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对面的楼顶。小a其实很想偷偷的藏到窗户边去偷看一下,可是他又怕被那只鸟发现突然跑来攻击自己。所以只好安静的缩在床上仔细的听。 他听到这只鸟在隔壁的楼顶上盘旋了一圈,也不断缓慢的叫着让人觉得有点恐怖的声音。接着这只鸟又跑到自己家楼顶上叫着,甚至还落在自己的天花板顶上不断徘徊的走着。 隔着薄薄一层预制板,他很清楚的听到了那只鸟在房顶上好像很悠闲的散步,连有点大的爪子走路时碰到地面的啪啪声都很清晰的传了下来。 小a觉得更恐怖了,他很害怕这么大一只鸟要是突然想起在他家楼顶上跳那么几下,搞不好就直接掉到了他的床上来了。 突然,楼顶上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 小a有点奇怪了,他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因为太晚不睡觉而产生什么幻觉了,但之前的声音又是那么真实,他还是不敢开灯和发出什么声响。 就这样等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动静,小a确定,一定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正在他打算安心的睡觉的时候,一声很清脆的鸟类指甲拍打地面的声音从他头顶冒了出来,把他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吓得立了起来,汗水也跟着冒了一身。 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有点惊恐的听着。 这只鸟在屋顶上走过来又走过去,中间还偶尔的停下来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小a从声音上判断,这只鸟好像正在用嘴梳理它的羽毛。 正听得专心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很大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只鸟应该是把自己的双翅打开了,小a想。可直觉告诉他,这个展翅的声音已经说明这个鸟的翅膀居然快有他们家整个楼顶那么大了,这得是多大一只鸟啊,他完全被惊呆了,只很紧张的轻喘着气。 这绝对已经不是幻觉了,他很肯定,此刻这只大鸟正在他的房间顶上站着呢。 接着,他很惊恐的看着天花板,随着那爪子拍打的声音,他知道,大鸟正在他床的正上方站着,他吓得连出气都很小心,心跳也加快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只鸟接下来会怎样,会不会突然的从窗口探个脑袋出来看他?或者是几下跳穿了天花板站在他的肚子上?或者,又像是神雕侠侣里的那只会武功的大雕跑来教他什么武功?他不知道。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又听到从天花板上传来了三下异样的声音。从这个声音来判断,这是鸟用嘴尖啄地时发出的声音,砰砰砰的。 很奇怪的是,此刻的小a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虽然他眼里看到的是自家的天花板,可他脑里却浮现出一个穿透天花板直接透视到楼顶上的情景。 他觉得,这只鸟正站在自己的头顶上,从上面看着自己,还不断的低头用嘴啄着地面好像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感觉到,这真的是一只很大的鸟,可这个鸟并不是他以为的乌鸦那种造型,看那身影很像是一只很大的雕,已经快接近人的个头了。 甚至小a还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这只雕的毛sè是呈咖啡sè,里面还夹杂着有点白sè跟黑sè的样子,而它此刻正低头用它那很黑幽闪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嘴角还里地面很低的样子。 小a有点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一个画面,或者是这样一个感觉,他觉得这只大鸟的翅膀还是直直的伸得很直,这个块头比他的身高还要大很多,于是心里觉得很恐怖,想着,太大了好吓人。 可说也奇怪,他刚这样想了,他就觉得这只鸟慢慢的把翅膀收了回来,即使是这样,小a也觉得它的块头很大。 然后,他觉得很神奇的是这只鸟的样子在把翅膀收回来的时候慢慢的好像变小了很多,已经变得好像跟他自己的个头差不多了。 他觉得这只鸟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思,然后他在心里面默默的问,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很巧合的是,屋顶又真实的传出来了轻轻一声砰的声音,好像是那鸟在回答他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小a确定了,刚才感觉看到鸟儿的景象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是真的看到了。可也随着这一声惊响,让他完全感应不到之前能看到鸟儿的景象了,眼里脑里全是白白的天花板。 可他知道,鸟儿还在屋顶看着自己呢,看不到没关系,它不是能读懂自己的思想嘛。然后他接着在心里问着,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屋顶也随即出现了一大堆很有节奏的啄地板的声音,小a一下懵了,他也意识到,好像他问了一个太复杂的问题,而那鸟发出的这段很有节奏的声音,他完全不知道它是想要表达什么。 好像是感应到小a完全没听明白的心思,那只鸟好像也很着急的继续啄着房顶的地板,而且节奏变得着急了起来,声音也大了很多。 小a感觉到它好像也很着急,但他很怕屋顶被这只鸟给啄穿了,于是在心里又默默的说,你别急,你想说的东西我都没办法理解,可能是我问的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不该问这个的。 然后屋顶又轻轻的传来两声啄地的声音,好像是在赞同他的意思。 小a此时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开始觉得有点好玩,这只鸟真的能听懂自己的心思啊。 于是,他又默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鸟啊? 小a其实是想问这只鸟是什么神仙的宠物,还是修炼成jing的妖怪,还是其他什么。 这次屋顶上并没有传来回答。 想了一下,小a自己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好像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它明明就是一只像雕的鸟,还问人家是什么鸟,好像有点不礼貌,而且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后屋顶又传来了两声啄地的声音,好像是在同意他刚才真的问了一个傻问题一样。 小a赶紧在心里说,对不起哦,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然后屋顶又传出三声啄地的声音,好像是在说没关系一样。 小a接着在心里默问着,刚才其实是想问你是……他突然又想起来得把这个问题简单化一点说,不然又会像最开始问你来这里干嘛那样完全无法沟通了。 而楼上那位,好像很耐心的等着他问出这个问题,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接着在心里问到:我给你几个选择,你选择第几个就啄几下地板告诉我好吗? 然后他又听到传来一声,好像是在回答说好。 首先,第一个选项是,你是某个神仙的坐骑? 没等小a问完,楼顶就传来了两声,好像是在回答是的。 可是,小a觉得还没有问完,所以还不太确定它的意思,就又问了句,你是在说是的吗? 又传来两声回答。 是,是的,意思吗? 砰砰。 你是神仙的坐骑吗? 砰砰。砰砰砰砰。 小a觉得这只鸟好像有点生气了,是不是自己太啰嗦了?他想。 砰砰。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啰嗦了? 砰砰。 哎,对不起,可能我的表达能力不大好,你别生气哦。 砰砰砰。 你是在跟我说没关系吗? 砰砰。 你没生气就好。 但这时已经没有啄地的声音回答他了,小a只听到了一声很嘹亮的鸟叫,欧啊,的那种声音,还有打开翅膀的声音。 你是要走了吗? 欧啊。 你要到哪里去啊? 欧啊。 是你的主人在找你了吗? 欧啊。 你还会来吗? 可楼上那位没有再回答小a这个问题,就直接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空中。小a听到,它叫了七声,然后又飞到离自己家稍微远点的方向又叫了一声,然后就朝着更远的地方飞走了。 第二天清早。 小a背着书包去上学,经过隔壁楼的时候,他就看到外面摆着很多的花圈,好像是楼下的哪个婆婆过世了。 小a心里一直都在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听人讲,听到乌鸦叫是会死人的,可明显昨晚那位不是乌鸦,哪有那么大还通人xing的乌鸦啊。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这鸟昨晚在隔壁的屋顶上盘旋了一圈,还叫了几声,然后就有人过世了。 如果它真是来报丧的,那自己家这栋楼搞不好也会有什么事,可是早上的时候也没发现自己家这楼层里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想到这里,小a突然又想起来,它好像还朝着隔家不远的楼层也盘旋着叫了声,所以在放学后,小a刻意的绕道去到昨晚听到叫声的那个大概位置上去看看。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那不远的转角楼房下,正在搭建着灵台,很明显的,又有人过世了。 看到这里,小a的心里很紧张,这两处都有人同时过世了,就说明那鸟昨晚是来报丧的,可它不也在自己家房顶上盘旋了几下,也叫了那么多声吗?总不会整栋楼的人都出事吧。 回到家里,小a把自己的经历跟家人说了,可是家人没一个信他的,都说他不是产生幻觉了,就是还没睡醒呢。 小a只好提醒着家人,让父母出入一定要多小心一点,可就这点关心,还给家人笑话说他迷信,中毒了。 时间就这样过着,久了连小a自己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三年以后,小a家楼房里的一家人果然出事了。 他听说是,这家人的父亲借用单位里的车到省城去接他儿子、女儿什么的,然后回来的时候车上连小孩一起总共7人,无一幸免。只留下家里一nǎinǎi级的老太太,后来这也不算是太老的老太太这突然的就成孤家寡人了,只带发到寺庙里去修行了。 小a这才想起,三年前自己曾经很清楚的听到过临走时的那7声鸟叫。 【编后】 我说的故事都是当事人讲亲身体验的真实故事,听讲,这老太太家在过年前,家里养的大公鸡好端端的喝水就把碗给啄成了两半,接着家里就出事了。 后来这小a白天也乘着大太阳跑到自家屋顶上去瞧过,但他只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发现了几个很小的像是被鸡啄过的白点子,而且印还比较浅,他说,这可能是屋顶是水泥的关系,而感觉那么大的动静,可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有回音,就把那声音放得很大了,也可能是那位神鸟不想破坏他家的屋顶。 只是他一直没想通的问题是,据书里记载神仙的坐骑不一般都是鹤吗,为什么他碰到的这位好像是只雕呢? ...
在江西省东南部的南村乡毛江烟坑村背,约五米左右的半山腰,一块大石壁上有座小庙。里面供奉的不是什么神仙菩萨,而是石壁上凸起的三颗大石头。别看这平凡普通的小庙,却有着一段不平的传奇。 (一) 据说这里原先是南村通往县衙的驿道。一次有位商贩赶着几十头大肥猪经过这里,突感疲倦,想靠在路旁的树上歇息一会。可背一靠树立马打起盹来。一位眉清目秀,貌似天仙,衣冠楚楚的妇人,迈着三寸金莲向他款款而来。边行边喊:“这位客官,何不上我寒舍喝杯凉茶解解乏?” 随手望去,只见石壁上有一小庙,雕梁画栋,香烟缭绕,还有许多人正在焚香虔诚地跪拜祈祷。正想爬上去歇息片刻再走,不料脚下一滑随手攀住一颗小树,往下一看竟是万丈深渊,吓得身子一抖,原来是南柯一梦。抬眼四望,古松参天,优雅清静,又离人居村庄不远,真是建庙的理想之地。可缓过神来一瞧,几十头大肥猪不见踪影,料定自己碰上什么怪物,赶紧四下搜寻,除了石壁上三颗凸起的大石头并无异处,联想刚才的梦。 莫非是石娘娘暗示要我在此建座小庙不成?便爬了上去,对着三颗石头深鞠一躬,然后双手合十,跪地作揖:“在下不知石娘娘在此,如有冒犯请多原谅。若保佑我此行平安,回来定在此建庙让世人恭奉。”话音刚落,起身就见肥猪全趴在路边树底下,一头未少。果然一路顺利平安。 以往贩猪,中途都会死去二三头不等,还会掉膘落称。这回不但没死猪,而且也没落膘少称,着实的挣了一大把。就雇人依照梦中的情景在此建了一座小庙。虽破费不少银两,可比以往还是多挣了一些,便燃放了两封十足的千响鞭炮,振得五里之外都能听见,再点上香烛,跪地叩头祈祷。从此这位商贩果然事事都如意顺心。可他也没忘记,每做完一件顺心事便会亲自来还福、跪拜、祈祷。后来他的族人和亲友也跟来祈祷求福,果然是有求必应,求财得财,求子得子,很是灵验。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南村乡都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前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昼夜不息。 (二)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时光流泻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恰逢全国上下掀起一场“破旧立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狂潮。家家户户,砸神龛,烧家谱。村村焚菩萨,拆庙宇,风风烈烈。此庙首当其冲。公社命毛江大队在一星期内拆除石娘娘庙,并禁止本公社境内的人员前去朝拜,如若发现就抓来游街批斗。毛江大队干部不敢怠慢,赶紧招集烟坑生产小队全体群众开会,贯彻上级精神,要他们在三天内拆除此庙。 生产队长挨家挨户叫人,可谁也不愿去。最后大队向群众宣布:“不管是那个村的,只要拆除此庙,拆下的材料归拆庙人所有。” 只有一懒汉(其实人不懒,那时是大集体,下地干活都是統一行动,就象现在工厂上下班一样,所不同的是干好干坏一个样,出力不出力一个样,大家是记工分。他思想好毎天天刚亮就下地干活,由于他出工比别人早,所以,毎年的劳动先进归他莫属。遭村里人妒嫉,故给他取了个绰号懒汉,希望他以后不要这样早出工)不信这邪:“不就是三颗石头吗?有什么可怕的。”拿起工具就去拆,他家人拦都拦不住。 但毕竟还是人言可畏,干这种事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忐忐忑忑,总觉不踏实。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说自己是个劳动先进者。只好夜行人吹口哨,壮着自己的胆硬着头皮把庙给拆了。拆的材料正好盖了自家的猪圈和茅厕。毛江大队看到他终于完成了这项头等任务,就报请公社批准他为“破旧运动积极分子”。 大红奖状刚贴上墙,懒汉就突发一种怪病:能吃能喝就是不能动弹,整个人就象散了架的皮囊,吃喝拉撒睡全靠家人侍候。送进医院做全面检査一点问题都沒有。医生只好开了些钙片和维生素让其带回家。他家人明知这是拆庙惹的祸,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求拜石娘娘,怕人发现会被抓去游街批斗,眼看濑汉一天比一天瘦,而且他人躺在床上,就象是躺在豪无遮盖的露天地上一样,外面天晴他就怕晒,外面刮风他就怕寒,外面下雨他就出汗,好象雨真得淋在他身上一样,折腾的全家鸡犬不宁。他母亲只好带上媳妇在夜深人静时,跪在三个大石头面前叩头苦求石娘娘开恩放过他,同时在石头上泼点食用油(食用油当时是国家禁止买卖的食品之一,是农民非常珍贵的物品)以表诚意。 就这样每跪拜叩头苦求一次就会让懒汉舒服一点点,她们婆媳俩风雨无阻连续跪拜叩求了一个星期,把家里全年食用的油都全泼洒在石头上了。懒汉终于不折腾了,又通过二三个月的精细调养才免强保住了性命。可整个人被折腾的就象用人皮包裹的一具骷髅,全身棱角分明,唯一丰满的就是两颗眼珠子,脑袋上的头发直到寿终正寝也没长出半根。 (三) 自然有时毁不掉,自然无时塑不成。庙虽拆除,可前来求福者依然不断,但都是数十里远的外乡人。 有一天,烟坑村突然来了五六位外乡妇女,每个人手上都提着水果饼干之类的探亲用品,询问石娘住处。村里人都觉得奇怪:“我们村没有谁叫石娘,只有一座石娘娘庙,可也早拆掉了。” 这群妇女以为村里人有意隐瞒就如实地说:“我们是望仙公社坪上村一带的人,前段时候农忙,家里老人孩子有个头痛脑热的无暇顾及上医院,多亏有个叫石娘的婆婆,每天清早都会到我们那一带村庄去,用灯心草粘上清油再点燃后迅速地炙在穴位上把病治好。我们留她吃饭他总是推脱说还有人在等她,从沒吃过我们一顿饭喝过我们一口水,问她住哪,回答说,不远,就在毛江烟坑村背的半山腰上。当时没空来谢恩,现农闲有时间我们才湊在一起,一路打听过来。” 村里知道是石娘娘跑到她们哪里显灵,就带她们到被拆除的地方。于是,她们对着石头虔诚地跪拜谢恩道:“不知石娘不是凡人,恳求石娘娘莫怪罪,下次定带香烛油来重新谢过。”把带来的礼物只好放在这三颗石头中间,当天下午就被村里几个不懂事的放牛娃抢吃一空。 此事公社领导得知,为了不影响破旧运动的开展,就通知毛江大队日夜派武装基干民兵值班把守,禁止一切人员前来求拜。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值班民兵看似把守,其实也就做做样子,到了晚上同样在路口的值班小屋里睡大觉。有些胆大的常会绕过小屋去求拜,为缩短时间快速离开便把油整瓶地竖着放在哪。 大队书记看到整瓶的食用油放在哪白白变质浪费掉,觉得很可惜,就要民兵收集起来,用于晚上炸油条及油饼之类的做夜宵吃。做法虽不错,可无功受禄反受其殃。食用过后一个个都便秘,书记最为严重阻塞得肚子象临盆的孕妇。到医院开泻药吃了也无济于事,反而脸色铁青。 书记老婆赶紧叫上大女儿做伴,趁着月色带着两瓶油虔诚地跪在石头前叩头求饶。翌日书记就放了几个响屁,倒也舒服些,可大便还是拉不下,待他老婆连续叩求了三个晚上后,才有人看见三束手电光直射到他的屋脊。次日天还没亮书记就急匆匆地钻进茅房,足足蹲在里面拉了近半个多小时。如释重负地望着妻子笑了笑并用眼神告诉她:“谢谢你母女俩!” (四) 听说县里要下来检查破旧立新运动进展情况,公社里怕检查时会出现漏洞,以免留后患就要武装部长带领民兵炸毁那三颗石头。这位部长立即带着雷管炸药赶到毛江,要大队的民兵营长叫上二名武装基干民兵,一行四人,来到这三颗石头前。只见满地的香灰和残存蜡烛,求福者泼洒在石头上的植物油都快流成小溪。令营长和民兵阻止各路口防止行人通过,自己选好爆破点装填完炸药正要点火引爆时,突然一条大蝮蛇张着口吐着信舌子正朝他扑来。 他急忙把手上点着火用于引爆炸药的香烟掷过去,边退避边大声喊:“快拿棍子来打蛇呀!” 待他们三人赶到时,只见部长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掐着左脚板,鲜血直往外涌。原来是在躲避过程中踩破了油瓶,玻璃割穿鞋底把脚板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只好撤掉炸药背起部长急速地向医院跑去。此事后来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运动结束也没人提起此事。 从此,石娘娘更是名声远播,前来求福还愿的人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更为奇巧的是:当年在石头上抢吃水果饼干的几个不懂事的放牛娃,如今都捧上了全民所有制的铁饭碗。烟坑村民为感谢石娘娘的庇佑同时也为方便远近求福者跪拜,在本世纪初又在此重新建起了一座庙宇还多建了一间厨房。每逢香客朝拜高峰时烟坑村还会选派专人接待和管理。 ...
1 他把钥匙放在我手上:“以后,我不会再到你这里来了。”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穿上他那件白色的夹克,往门口走去。 “朝阳!”我抓住他的胳膊,“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我要走了,青苗。” 他伸手握住门把手。眼看他就要走了,我抓住旁边桌上的一件东西,朝他头上敲了下去。 一切都很像是慢动作播放,他扑倒在门上,然后缓缓地滑下去,趴在地上,连吭都没吭一声。我看着血从他的后脑勺渗出来,这时,我才愣愣地看了一眼我拿在手上的东西——一个粘着血的烟灰缸。 “朝阳……”我大声叫他,他没有反应,我不敢碰他,于是又多叫了几声,但他仍然纹丝不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把烟灰缸放回桌上,坐到一旁盯着他看。 我以为过一会儿他会自己醒过来,可是他没有。 又等了一段时间,我才说服自己,他已经死了。 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这里,这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得出的结论,我必须把他处理掉,但是我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勇气动他,于是我决定先把烟灰缸拿去洗干净。 最后,当我不得不把他抬到车里时,我始终不敢直视他的脸,那双死鱼般的眼睛让我觉得很可怕,好像他等一下就会活过来一样。 外面在下大雨,现在已经很晚了,街上没有什么人,我一路开到堤坝边,当我停车时,一辆卡车从旁边呼啸而过,把我吓了一跳。 等到确定四下无人后,我便赶紧把朝阳拖出车外,用尽力气将他扔到海里。海面看起来很黑,我不确定他是真的掉到海里还是挂在防波堤上,不过我也不敢确认,我很快又坐进车内,然后开回家。 2 早上,我发现我的眼睛肿了,才想起经过昨晚的事后,我趴在床上哭了一整晚。我揉了揉眼睛,翻过身来,然后看到半空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存在。 那是一个土黄色的三角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倒过来的金字塔。我闭上眼睛,又张开,却看到它还在那里,我伸手去抓它,但没够着,我坐起身去碰,却发现不管我坐着还是站起来,它都一样停在我刚好碰不到的高度。最后我只好放弃,起身去做别的事。 当我走动时,我发现那个小金字塔仍然跟着我,它浮在我的头上,就像网络游戏里人物头上的箭头一样。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它的尖端就对着我,令我感到有点不自在。 眼睛的浮肿仍然没办法在短期内消除,于是我戴上黑框眼镜,这样看起来不会那么明显,然后我出门上班。 奇怪的是,我发现一路上所有的行人头上都有那个倒过来的金字塔,而且大小不一,有的很大,有的只是小小的一个,这让我觉得有点不安,但他们好像都没注意到头上有那个怪东西,偶尔当我的眼神与那些人的视线接触时,他们还会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因此,我忍住了想冲过去问他们关于那个怪异漂浮物的冲动,并尽可能不去注意它们停留在那些人头上的样子。 当我到达罗帅的水族馆时,一路上看到所有人头上都有那个怪东西,所以看到罗帅也有时,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罗帅是一家水族馆的店长,我在他的店里工作。 其实我跟他已经认识很久了,高中时我们是同学,那时候我是丑小鸭,没人愿意靠近,只有他不嫌弃我。毕业后我们一直都有联络,直到现在。跟他一起工作是件很愉快的事,所以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以前是同学如今是老板跟员工的芥蒂。 但现在让我觉得很怪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头上的那个金字塔特别大。 “青苗,你来了!”还是一样直率的招呼声,我也迎着他的目光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我常常觉得他的眼睛跟声音似乎都透着某种讯息,只是我一直不打算去深究。 “朵朵呢?”我问。 “在后面。”他整理着鱼缸,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我走到门帘后便看见朵朵一如往常地坐在轮椅上,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一动也不动。 “早啊,朵朵!”我对她说道,然后把包包挂在架子上,罗帅的外套也挂在上面。 朵朵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她没有回答我,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朵朵是罗帅的女朋友,她这样子没有意识已经有两年多了,但是罗帅没有丢下她不管,仍然悉心地照顾她,相信她有一天会醒过来。不管是谁来看,都会认为罗帅非常非常爱她。 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 罗帅对朵朵的照料尽管无微不至,但后来我却渐渐觉得,他的心其实早已不在朵朵身上了,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因为我和他每天一起工作,所以我察觉得到那种变化,不过他没提,我也就没问。 “朵朵。”罗帅走了进来,在朵朵面前蹲下,抚着她的小手,照例跟她说说话,好像是因为这样对她会有帮助吧。 我盯着他看,然后脱口说了一句话:“罗帅,你真的很爱她吗?” 他低头笑了笑:“是啊。” 这时,我看见他头上的那个金字塔似乎膨胀了一点。 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看错了,于是更专注地盯着它看,而罗帅此时也注意到我的异状,问:“你怎么了,青苗?” 我指了指他的头顶:“难道你没看到吗?你头上那个?” “什么?”他抬头看了一下,“我头上有什么吗?” 他看不到那个东西。 “青苗,你怎么了?”他又问了我一次。 “没……没有,没事,我好像看错了。”我摘下眼镜作势揉了揉眼睛。 “你是不是累了?”他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没有……真的没事。” “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有……我不饿。” “你的眼睛有点浮肿,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嗯,有一点吧……对了,”我推开他,“你有没有今天的报纸?” “有啊,放在外面。” “哦,谢了!”我冲出去,拿起柜台上的报纸读起来。 没有任何关于溺水浮尸的新闻。 “有什么特别在意的新闻吗?”罗帅走出来,斜倚在墙边。 “没有……”我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报纸,“只是想看看……天气预报。” 他笑了一声,“今天好像会下雨,天空看起来阴阴的。” “糟了,我没带伞!” “如果下雨,就一道走吧。”他轻描淡写地笑道,然后转身去做事了。 下午的时候下了点小雨,但到了晚上雨就停了,于是下班后我独自走回家。 3 经过地铁出口时,我看到一对男女正在争吵,由于来往的车辆很嘈杂,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唯一吸引住我目光的,就是女子头上的金字塔非常大,而且还在不断膨胀中。 我出神地站在出口处看了一会儿,直到我听到女子几乎是在尖叫地喊了一声:“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时,那个巨大的金字塔就落了下来,砸在那女子的头上,而就在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前,就看到她摔向一旁的马路,紧接着,一辆货车驶了过去—— 那个女子当场死亡。 当时,我只是怔怔然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回家的,总之当我察觉到时,我已经倒在自家的床上了。 我脑子里很乱,那个像金字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出现,而且还会变大,并砸死人?想起稍早的画面,我心底就不由得一阵战栗。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金字塔,它以后也会像那样越变越大,然后把我砸死吗?为什么就只有我能看得见这东西?为什么就只有我…… 突然,我想起了朝阳。 是因为我杀死了朝阳,所以才要这样惩罚我吗?难道这东西就是朝阳让我看见的吗?是因为我杀了他,所以他要对我报仇吗?他凭什么这么做?是他负我在先,明明一切的错都是他造成的,凭什么在他那样对我之后我还得受到这种折磨…… 我无法入睡,于是我起身打电话给罗帅。 我一点都不记得我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我哭了,而且哭得很惨,后来他好像说他要来我这儿一趟。我实在不该哭的,根本没那么严重,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来了。 坦白地说,我有一点感动,虽然我知道我眼睛红红的,但我还是跟他说我没事,叫他早点回去照顾朵朵。 “朵朵已经睡了,你哭成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然后他又问我,“朝阳人呢?他没有来吗?” 这句话让我有点慌了,“没……没有,他有别的事……所以不能来。” 而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我头顶上的那个金字塔,发现它似乎膨胀了一点点。 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但在这个时候,一种想法突然在我的脑海中成形。 “罗帅……请你告诉我,你到现在还爱着朵朵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告诉我……我想知道。” “如果我对她没感情的话,我怎么会照顾她呢?” 他头顶的金字塔在膨胀着。 “你是不是在说谎,罗帅?”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有这个必要吗?” 他头顶的金字塔越发膨胀了。 “青苗,你是怎么了?你今天一直都是怪怪的。” “你在说谎……你早就对朵朵没有感情了……你为什么要装成一副还很爱她的样子呢?” “你凭什么说我对她没有感情了?你再这样闹下去我真的要翻脸了,青苗!” “……只是凭我的感觉。” 他没有再搭腔。 “罗帅,你为什么特地来我这里?” “因为你在电话里哭。”他拿了张面巾纸给我,“现在也是。” “你用不着骗我,我知道,你其实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 “我还是得照顾她,你知道,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那天晚上,罗帅在我家过夜。 第二天一早他就先走了,我穿上衣服,然后出了门。 我来到水族馆时,已经过了开店的时间,但罗帅还没有开门营业,这让我有点纳闷,于是我掏出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很暗,只有水族箱的冷光灯还亮着,我看到门帘后有人,显然罗帅在里面,于是我走过去,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开门。 但我一掀开门帘,我就愣住了。 轮椅斜倒在一边,地上满是血迹,朵朵的长发浸泡在血泊里,而她的颈上有一道长长的切口,此时已经泛白。 我怔怔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罗帅,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朵朵的血,而他的手上则拿着一把沾满血的刀。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我,说了一句话:“青苗,你说得对,我已经不再爱她了。” 这一次,他头顶的金字塔没有再膨胀。 4 我看到那女人喉咙上被割了一刀,像个坏掉的洋娃娃一样倒卧在血泊里,那个杀死他的男人握着刀朝我走来,我感到一阵晕眩,倒了下去,而在失去意识前我感到我被抱在一个宽厚的臂弯里,是那个朝我走来的家伙。 我昏倒在罗帅的怀里,在我以为原本应该被鲜血染红的围裙上,我没有感到任何粘湿的触感。 没有血的味道,没有尸体,没有那个叫朵朵的女人,没有人被杀。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当我醒来时,我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我不需确认就知道这是罗帅的房间,因为我很清楚他被单的气味以及留在他枕头上头发的味道。 我坐起来,觉得头有点晕,我在床头摸到我的黑框眼镜,我戴上它,走出房门。 我走下楼梯,楼下没有轮椅,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那真的只是梦吗?我不敢肯定。我走到门帘后,掀开帘子,看见罗帅在店里,手中拿着小捞网。 “罗帅!”我出声轻唤。 他回过头,“青苗,你醒了?”他立刻走到我面前,“你突然就昏倒了,怎么回事?又发作了吗?” 我这才想起来,我其实一直有精神方面的毛病,虽然不严重,但需要药物控制,而我已经好久没碰过那些药丸了。 “抱歉……我没有按时吃药。”我说。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幸好我这儿还有一些你的药,你要现在吃吗?” “嗯。”我点点头。 当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包药跟一杯水。 我就着水把药丸吞了下去,他看着我喝下那杯水,然后接过杯子,吻住我湿润的嘴唇。我站在那里,感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店里不能放着不管。”我说。 “现在是午休时间。” 午休时间……我昏迷了一上午? 然后我们便躺倒在门帘后的沙发上。 5 我这病已经很久了,但罗帅没有丢下我不管,而是悉心地照顾我,让我待在他身边。 他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感到有些愧疚,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他——除了那方面,我宁可希望他要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女孩,例如朵朵。后来朵朵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便开始害怕寂寞,我害怕独自一人,所以就有了朝阳。 但我还是想要他,所以朵朵跟朝阳都得死。 很多时候我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我所想象出来的,真实的人和事物总是与虚幻的那些混在一起,我知道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但我仍然尽可能不去服药,因为活在这种半梦半醒的世界里会让我比较安心。 我怕有一天我醒过来,会发现罗帅其实也是我所虚构出的人物。 小时候我常常会虚构出我的幻想朋友,想象我们一起玩得很快乐,起初我只是自欺欺人,但是时间久了,我就发现我真的能看见他们。 跟幻想朋友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当我在现实世界里受到了委屈,那么在幻想世界里他们便会安慰我,逗我开心,只有他们不会让我伤心,只有他们会接纳我。 至少那时我是这么相信的。 但我知道,如果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他们说不定也会讨厌我,从小到大我都知道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讨厌鬼,长相平庸,学习也不算好,他们一定会丢下我,一定会的。 所以朝阳走了。 朝阳是跟着我最久的幻想朋友,但也离开我了,我不能接受,所以我在想象的世界里把他杀了,然后丢进了海里。 我想,我应该是讨厌我自己的。 “你不能老是自我厌恶,你要知道在这世上会有人喜欢你的,你有很多讨人喜欢的地方,所以我在这里——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是啊,可是你不能向我证明你是真的存在啊,罗帅。” 自从我的幻想世界变得一片血腥后,我就开始乖乖地吃药,不过我也没打算太乖,因为我还是不能从那个世界中抽离,那个地方就像一个脏臭到极点却仍散发出亲切感的温床,随时等着张开双臂拥抱我,而我并不是那么抗拒。 药物也带来一些好处,自从我按时服药后,那些奇怪的幻觉就出现得比较少了,如今没有会飘的金字塔,没有会让我伤心的幻想朋友,只有罗帅在我身边——如果他也是我的幻想朋友的话,那么他应该不是会惹我哭的那一种,至少目前不会。 我这样想着…… ...
清光绪年间,大同府新任的李知府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他一到任,就走街串巷,深入乡里,四处探访民情,还经常调阅昔日卷宗,重审冤假错案。 这天,李知府在整理历年的案件卷宗时,发现上面记载了一件怪事。 牟县有个叫马灵风的富家子弟,修道多年,屡显神迹。三年前远游归来,居家三日,房中忽然大放异彩,有奴仆来看,隐约见有仙魂升腾而去,留下肉身皮囊,超脱升仙。 李知府对鬼神之事向来心存质疑,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有古怪。 次日,李知府和师爷二人微服到了马灵风的家乡,向当地百姓打听情况。他们也不急于接触相关人员,先去看了专门给马灵风修建的祠堂。只见祠堂里香火旺盛,不时有人来向马灵风的塑像祭拜祈福。 李知府拦住一个前来烧香的老太太问道:“老人家,我兄弟二人孤陋寡闻,这祠堂里供的是谁呀?” 老太太瞟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连马灵风马真人都不知道?” 李知府忙答:“我们是外地的客商,路过贵宝地,看见这个祠堂香火旺盛,也想拜一拜,保佑我们生意兴隆。” “哟,那你可来错地方了。这马真人呀,是保平安、保健康的。他没成仙的时候,视金钱如粪土,怎么会保佑你们发财呢。”老太太說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进祠堂去了。 李知府又拦下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问:“这马真人什么来历?听说马灵风由凡人得道成仙,这段奇闻是真是假?” 那书生说:“大家都这么说,想来应该不假。这个马灵风啊,是我们当地马老员外的儿子。他们家有兄弟二人,哥哥叫作马灵才,弟弟就是马灵风马真人。哥哥爱钱,弟弟爱命,马员外死后,马灵才接管家中的生意,马灵风则四处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 “哦!”李知府觉得有意思,“那他修仙成功了吗?” 书生回答:“马真人屡显神通,大家有目共睹。据说他曾游历名山大川,四处拜访名师,学到很多法术。” “法术?”李知府奇道,“他会什么法术?” 书生说:“他可以隔空取物,化清水为灵药。他手指石桥,便可使桥断而复续。他法力无边,神迹数不胜数。” 李知府想了一会儿,问书生:“那你有亲眼见过吗?” 他本以为书生说的只是由别处听来的传言,没想到书生回答:“其他的我没见过,但我曾有幸见过马真人施展神通救人,奇妙无比。” “什么神通?”李知府急问道。 书生说:“东街曾经有一个外地来的乞丐,因大腿生了毒疮,每当病发之时,肿胀难熬,在地上痛苦呻吟。马真人见了,心下不忍,当众拿来一根竹杖鞭笞乞丐患处,边打边念咒语,不一会儿脓血流出,毒液排尽,乞丐腿上的肿胀也渐渐消退,好转起来。” 李知府摸摸小胡子:“竟有这等事情。” 书生又说:“马真人视金钱如粪土,他为穷人看病,分文不取。要是有人强行把金银塞给他,他也会立刻分给穷人。” 师爷十分惊讶:“真有这般境界?” 书生点点头:“是啊。马真人仙风道骨、高风亮节。听闻他悟道之后,还曾回家点化自己的哥哥,可惜他哥哥慧根浅薄,没有仙缘。” 李知府听了,一时倒觉得有些迷雾重重了,难道这马真人真的成仙了? 书生见他迷惑的样子,开导说:“马真人神通广大,确实令一些人很难想象,产生误解。就说他回家点化自己的哥哥这事吧,还被人说是想回来分家产呢。这就纯属胡说八道了。哈哈。” “是啊,真的很不可思议。”李知府笑着附和道。 听那书生说马灵风的墓地离此不远,他们决定去马灵风的坟头看一看。 来到马灵风的坟头,只见杂草丛生,并没有什么仙气笼罩,反而感觉比普通人的坟墓更显荒芜。 李知府感叹:“这里离祠堂那么近,祠堂里香火旺盛,却没人想到来马灵风的坟头上一炷香。” 李知府和师爷围着坟墓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师爷笑道:“我看呀,这仙人的坟墓除了比别人家的高一些,也没啥稀奇的。” “哦?高一些?好像是这么回事。”李知府看了一下坟头的封土,确实高大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李知府亲自在当地调查了几天,又秘密地派衙役搜罗信息,还暗中找了一些与马灵风相识的人了解情况。 这天在案桌旁,师爷翻阅着新得到的笔录,问道:“众人口径一致,大人怎么看?” “虽然马灵风有些神迹传闻,但是依我的观点,所有人为可以办到的神迹,都值得怀疑。人们所传的奇迹,并非没有作假的方法。”李知府说。因为在这些调查中,李知府有了新的发现。 师爷看李知府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便问:“我见你连牟县的棺材铺和药铺都派人去挨个查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李知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卖关子道:“答案还需印证,明天我们就去马家看看。” 次日,李知府带人来到马家。一进门,官差们就被马家的豪华气派震撼住了,果然是大富之家,富丽堂皇,非比寻常。 李知府接过马灵才递过的茶盏,说:“马员外家大业大,李某人真是大开眼界了。”说完李知府笑眯眯地盯着他,观察他的神情。马灵才谦虚地说道:“李大人说笑了,官府中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能被我这平民百姓的家底给开了眼界?”说完马灵才向身边的管家使个眼色,管家会意,出去端了一个沉甸甸的、盖了黄色绸布的木托盘过来,恭恭敬敬地奉在李知府身旁的高脚几桌上,说:“大人一路辛苦,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李知府也不推辞,掀开绸布角瞄了一眼,微微冷笑着和身边的师爷交换了眼色,师爷严肃地问马灵才:“可知李大人为何而来吗?” 马灵才见他认真,急忙答道:“知道知道,衙役刚刚跟我说了,李大人是来询问舍弟马灵风的事情。” 李知府将茶盏搁在几桌上:“说说吧。” 马灵才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道:“嗯,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前任知府已经结案了。”说完他又指着几桌上的木托盘道:“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李大人新官上任,马某未来得及拜贺,他日自当备礼登门。”他的意思很明白,希望李知府收下这些礼物,若嫌不够,还可以商量,他再奉上。 李知府却不为所动:“说马灵风的事!” 马灵才不敢耍滑头,老实回答:“大人明鉴。众所周知,舍弟马灵风修道多年,终于得升仙境,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李知府望着他道,“令弟仙去,当真这么可喜可贺吗?” 马灵才一愣,解释道:“成仙乃是舍弟夙愿,他如愿以偿,当然可喜可贺。” 李知府冷笑道:“令弟得道成仙,可曾显灵回来看看你这个当哥哥的?” 马灵才一时语塞,尴尬笑道:“草民没有什么大志向,一心只想经营好祖宗留下来的百年基业,仙缘浅薄,不曾碰到舍弟的仙魂。” 李知府又问:“听闻令弟成仙之时,你出门在外,是夫人在家?” 马灵才连连点头:“是是是,舍弟白日升仙,我当晚才归,未得见上最后一面。” 李知府道:“夫人见过令弟最后一面,我们既来调查,自当请夫人一同过来,方能说得明白。” 马灵才只好请出夫人,一同面对李知府的问询。李知府开门见山地问她:“马灵风回来做什么?” 面对李知府等人,马夫人显得十分拘谨:“他准备成仙了,所以想回来看看他哥。” “哦,是吗?那怎么还没见到大哥就提前升仙了呢?” 马夫人拍了一下大腿,无奈地说:“唉,升仙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灵风回来又没提前打好招呼,我们老爷是出远门,指不定哪天才能到家。兴许是他成仙的日子近了,等不及就不等了。” 李知府望着马夫人摇头:“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是回来分家产的!” “啊!分家产?这……” 现场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但也就只是一瞬间。 “呜呜呜……”马灵才竟意外地流出几滴眼泪,“我那个傻弟弟呀,他就是对我放心不下。他哪里是想回来分家产呀,他常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其实是想用行动来告诉我这个道理,以此来点化我。可惜他成仙的日子近了,没有等到我。” 李知府冷冷一笑,将几桌上的木托盘掀翻,呵斥道:“胡说八道!”他这一掀,一大盘金银元宝滚落地上,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本官有证据怀疑马灵风是被人所害,本官要重审此案,择日开棺验尸。你们嫌疑最大,还请跟本官回衙门一趟。” 马灵才夫妇被收押审查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去。隔日,马灵才夫妇被官差带到马灵风坟前,附近的百姓也都跑过来看热闹。死人不见二遍天,这是古代约定俗成的,即使是官府办案,也要考虑民间的忌讳。此时,大大的黑篷布被衙役们支起,遮住了坟地上方的天空,不让阳光照射下来。雇来的五六个精壮民夫在李知府的授意下开始动手挖掘马灵风的坟墓。 李知府暗自观察马灵才夫妇的脸色,见他们神情怪异,表面上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却隐约潜藏着一种侥幸。 民夫们挖开高高的封土,棺材被抬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根三尺来长的竹杖。人群一下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看见没有,真的是成仙了!” “我听说过,马真人经常用竹杖敲打病人的患处,用法术祛除病痛。” “人死了,怎么会变成竹杖呢?一定是马真人的仙术幻化的。” 这时,马灵才得意地说:“李大人,舍弟真的是得道成仙了。我夫妇二人冤枉啊!”马夫人帮腔道:“他的尸体都化成了竹杖,这就是证明。” 李知府却不为所动,走到棺材旁边,看得出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他望了马灵才夫妇一眼:“真是口好棺材,可惜了。”说完他指着挖棺材留下的坟坑,命令道:“来人,继续挖!” 继续挖?不仅围观的百姓吃惊,连衙役和民夫们都很吃惊。 这下,马灵才夫妇大嚷大闹起来,说是官府欺压良民,冤枉他们,还刨弟弟的棺材示众。围观的百姓见了,也觉得官府做法霸道,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令在场的官差都很为难,甚至有人建议李知府适可而止。 李知府呵斥道:“把这对夫妇给我稳住了,继续挖!” 随着挖掘的继续,又一个棺材被抬了出来。 这个棺材较刚才那个简陋得多,是由普通的木材制作而成。打开棺材,一股腐臭扑鼻而来,一具霉烂见骨的尸体被封在里面。早在一旁等候的某个小棺材鋪的老板跑过去看了一下,回来对李知府道:“大人,是小人铺里卖出去的棺材。我们铺里用的钉子和别人家的不同。” “嗯。”李知府点点头,棺材铺老板就退到一边去了。 此刻,马灵才夫妇腿都软了,瘫坐在地。 李知府冷笑着对马灵才夫妇道:“不用我介绍,你们也应该知道棺材里的人是谁了吧。” 此时,已有仵作去验了尸体,然后过来禀报:“这具尸体的骨头发黑,显然是中毒而亡,且有常年服食丹药的痕迹。依骨骼形态和描述记录分析,应该是马灵风本人。” 李知府当即命令官差带马氏夫妇回府衙升堂审讯。李知府还特地请来了两个人,一个正是那个棺材铺的老板,另一个则是药铺的掌柜。 棺材铺的老板举证说,三年前的一天傍晚,马府的钱管家带人来他的铺里买过一口棺材。 当时大家都知道马真人成仙了,他想马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该不会给马灵风买这么简陋的棺材吧。因为好奇,他还特地打听了一下,直到听送葬的人说用的是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这才没放在心上,寻思可能是买给他们家哪个刚好死去的仆人用的。最后,棺材铺老板说:“因为当时心中疑惑,所以还有印象。我已验过后来挖出来的那口棺材,上面的钉子与别家不同,是我们铺子的。” 接下来轮到药铺的掌柜说话:“我翻查了账簿,三年前的七月十八,马夫人确实到我们店里买过砒霜,说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与男仆厮混,有了孽种,用来堕胎。我们药铺一向谨慎,所售之药皆有记录,特别是像砒霜这种可以害人性命的药材,都会问清用途并记录。” 李知府一拍惊堂木,对马氏夫妇道:“我已命人调查过你家的奴仆,三年前并无婢女堕胎,更无家仆死去。你们买砒霜做什么?棺材里的人不是马灵风是谁?如果马灵风真的是得道成仙,你们又何必这般掩埋,到底想掩饰什么?” 在证据面前,马灵才夫妇不得不承认用砒霜杀害马灵风,独吞家产的事实。 原来,马灵风出去修道多年,拜师无数,到最后才发现,那些人只会变戏法,根本不会什么仙术。他求仙不成,怕被人嘲笑,也只好用学来的戏法在人前卖弄一下,装作学有所成的样子。虽说是戏法,但也有些真医术在里面,再请来几个人配合他演戏,就真的被传得越来越神了。 但李知府还是有些疑问想不通,他问道:“听闻马灵风给人看病分文不取,若有人强行给他,也会被他拿去分给穷人。他既视金钱如粪土,怎么还会回来和你们争夺家产?” 马夫人生气道:“他从小娇生惯养,又想当神仙,自然对金钱看不上眼。可是他经过多年的闯荡,在求仙无望之后,发现金钱更有价值,彼时他的盘缠已挥霍一空,当然要回来分家产了。” 原来,马老员外在世时,为了让痴迷成仙的马灵风娶妻生子,曾许诺只要他放弃修道,就把家产的大部分都给他。当时马老员外是爱子心切,后来马灵风竟真的以此为由,要分占大部分家产,马灵才夫妇当然不愿意给他。所以马灵才一听说弟弟要回来分家,就赶紧躲了起来,假装外出,避而不见,由马夫人出面。 马夫人认为马灵风这些年求仙问道花了很多钱,已经花光了属于他的那一份,现在回来分钱居然还要拿大头,实在是不可理喻。叔嫂争执起来,想不到马夫人竟被气急了的马灵风一巴掌打在脸上,还被骂作贱人。马夫人羞愤之下,找到丈夫哭诉。马灵才气愤不已,说要杀了弟弟解恨。马夫人便与他合谋,偷偷去买来砒霜放在马灵风的饭菜里,毒死了他。 等到他们冷静下来,心里十分害怕,他们知道,要想摆平这件事情,只有去求当时的知府王大人。马灵才连夜拿着银票去王大人的府上求情。王大人经验丰富,收钱办事,轻车熟路。他跟上下官员一通气,说马灵风得道升仙了,是当地一件大好事,不仅要晓喻众人,还要为他树碑立传,建造祠堂。没过多久,一切处置妥当,连官府的档案都写好了。王大人心知世事难料,为防他日有人旧事重提,开棺验尸,所以特地留了一手。他叫马灵才随便找个棺材把马灵风收殓了,深埋地下。在空的楠木棺材里放根竹杖,埋在上层,以图蒙蔽后来的官差。马府是深宅大院,上下奴仆众多,官府只说有奴仆看见马灵风的魂魄成仙而去,谁又知道是哪个奴仆看见呢,所以事情也就这样处理好了。 李知府当初见封土过高,就怀疑不止埋了一口棺材。因此命人暗中调查,发现三年前马家不仅买了一口楠木棺材,还在一家偏僻的棺材铺里买了口简陋的棺材。他还从被调查的仆人口中得知,当时马灵风的尸身摆在灵堂,微风曾将盖着马灵风的白布掀起一角,见到他脸色发黑,口有白沫,显然是中毒之状。李知府命人到各药铺查询三年前的账目,果然找到了马夫人在马灵风死前头一天买砒霜的记录。为了弄清马灵风神奇的能力,李知府还特地去请教变戏法的高手,得知马灵风所展现的神迹,他们也可以用戏法做到,因此并不可信。 李知府在调查得知马灵风可能是要回来分家产之后,就开始怀疑这是一场因争夺家产而引起的谋杀。经过严密的调查,终于揭开了这场升仙疑案的真相。而徇私舞弊、滥用职权的上一任知府王大人,虽然已升任道台,但也因为这个升仙疑案的水落石出而伏法。 ...
一、自杀圣地 幽云山独孤崖上,三个年轻女孩并排站着,突然,她们张开双臂,仿佛鸟儿在天空飞翔一样跳下了独孤崖。紧接着,三个女孩身后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从幽宫山单行道上扬长疾驰而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女孩们的足迹和轿车的痕迹掩盖住了。一个星期后,雪渐渐地化了,一个攀岩爱好者在悬崖下发现了女孩们僵硬的尸体。经法医检验,她们的身体除了高空坠落伤之外,无任何其他伤害,包括药物的毒害。显然,这又是一起典型的跳崖自杀案。 这一个月以来,接手槟城市自杀案件的南宫蒲队长郁郁寡欢,他的助手秦璐是个十分善解人意并善于推理的女孩,她知道南宫蒲是因为频繁发生的自杀案件难以释怀,秦璐幽幽地说:“蒲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现在一直在想那些跳崖自杀的人。唉,社会发展太快,选择自杀方式也比以前进步另类了……” 南宫蒲抬起头来说:“对,小秦,被你猜中了!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自杀案件,太过于集中,太过于频繁,其中颇有一些蹊跷吗?为什么好多自杀案件都是发生在幽云山的独孤崖呢?我觉得接二连三的跳崖自杀案有隐情!” 秦璐心里一凛:“蒲队,难道……难道你怀疑是谋杀?如果是谋杀,那么凶手可是高智商的心理学犯罪啊!不过我觉得谋杀不太符合事实。” 南宫蒲紧抿着厚实的嘴唇,眉宇深锁,反问说:“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秦璐迟疑道:“这……不太可能吧?我们都去过现场了,法医也做了鉴定,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他杀。可以说,自杀已成不容置疑的定论。” 南宫蒲沉吟道:“你发现没有,这些自杀者有什么规律?” 秦璐想了想说:“她们年龄大多偏低,还有,外地人占了四分之三。” 南宫蒲目光逼人:“这些外地人为什么会来槟城自杀?有的甚至不惜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专程来这里结束自己美好的生命?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秦璐一惊:“是呀,真的很奇怪。” 南宫蒲沉思道:“我们以前接触的案例,那些试图自杀者中,自杀未遂往往占据相当大的比例,大部分的自杀者,并不能够如愿以偿,往往是欲求死而不能。而近来发生的这些自杀案件,自杀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在这十八起自杀案件中,自杀地点最多的是幽云山的独孤崖,竟有十起共二十一人命丧于此。在此之前,这座悬崖默默无闻,除了当地的少数居民之外,并不为外人所知。甚至,一个月之前,槟城市市民也大多是只知幽云山,不知独孤崖。而现在,独孤崖对于槟城市民,却几乎是尽人皆知了。” 秦璐自嘲地一笑:“谁能想到,一座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崖,如今竟然成为了自杀圣地。” 南宫蒲牙齿一咬:“我想知道的就是,是谁把它打造成了自杀圣地?这些集体自杀案件的背后肯定有个幕后黑手,我认为这是人为蓄意制造的!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接下来还会有人在幽云山独孤崖杀!” 听南宫蒲这么一说,秦璐惊讶得连忙捂上嘴,感觉这事情简直太可怕了! 二、又一起次集体自杀事件 果然南宫蒲推测一样,和上次跳崖自杀案子仅仅隔一个星期,槟城又发生一起集体自杀案。死者为两男两女。年龄在十六岁至二十二岁之间。自杀地点依然是幽云山中的独孤崖。南宫蒲和秦璐闻讯,急忙赶往现场。尸体已被警戒线围了起来。一些先到的警察及法医正在忙碌着。经现场勘验,初步结论一致认为:无他杀痕迹,与此前的案例一样,死因仍系自杀。 南宫蒲和秦璐离开众人,驱车向悬崖顶上迤逦而行。作为细致严谨的刑警,他们的视线不会仅限于发现尸首的现场。南宫蒲和秦璐已去过崖顶多次,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但并不能因为此前没有收获,便疏漏掉这一次的勘查。 独孤崖上,三个人影依稀在雾中晃动。 “不好,又有人要自杀!”秦璐脱口惊叫。 话音未落,南宫蒲已将警车刹牢,跳下车飞奔上前,秦璐紧跟其后。 “不许跳崖!”南宫蒲挥手大喝。 三个悬崖边上的人影,闻声回过头来。 南宫蒲满脸焦灼,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一些生气。面前这三人,两男一女,均处于大好的青春年华,他们迎风而立,见到警察到来,不仅没有慌乱之色,反而挂着一丝笑容。 “为什么要轻生?”为了避免刺激这些自杀者,南宫蒲口气尽量婉转。 “你们是警察?”女子瞥了一眼警车,冲南宫蒲嫣然一笑,“我们不是来自杀的。” 不是自杀者?莫非他们就是那隐身于背后的凶手?南宫蒲和秦璐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神情即刻变得警惕起来。 “正好相反,”女子启唇一笑,“我们是来劝阻自杀的。” “劝阻自杀?”南宫蒲打量了一眼四周,在这人迹罕至的高崖上,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踪影,只是崖畔上多了一块木头牌子。 牌子上面绘制着一双手,拼成一个“心”形图案,在心形图案里面,暖红色的八个醒目大字,那是一句充满关爱的话语。秦璐轻声念了起来:远离自杀,珍视生命! “不错。那就是我们刚刚立好的牌子。”女子说。 “听说又有人跳崖了,”那两个男子说,“我们争分夺秒地制作牌子,又争分夺秒地赶到这里,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们的脸上露出沉痛之色。 “你们是……”南宫蒲狐疑地望着三人。 “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的志愿者,”女子甩甩头发,微笑着说,“一家民间机构。” “谢谢你们,”南宫蒲望着这块牌子,“但愿你们立的这块木牌,能够阻挡住自杀者迈向死亡的脚步。” “是我们。”女子笑着纠正。 “说得对,”南宫蒲也笑笑,“我们共同努力。” “替我们中心作个广告吧。”女子笑吟吟地取出名片,递给南宫蒲和秦璐。南宫蒲扫了一眼名片,女孩叫林小梅。两名男子,一名叫付玉杰,另一名叫张俊林。 南宫蒲凝望着三人下山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到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看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关怀自杀者的阵营。他欣慰地回过头来,想把这一感受告诉秦璐,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璐已悄然离开了他,一个人默默走到悬崖边上,背对着南宫蒲,独自面向着万丈深渊,像欲飞翔的鸟儿一样张开了双臂。 “你要干什么?”南宫蒲大吃一惊。 “在这悬崖上凌风而立,我仿佛变成了一只鸟,”秦璐闭着眼睛,喃喃地说,“一只飞向天空、追求自由的小鸟。” “你声音大一点儿,我听不清。”南宫蒲悄然接近。 “我想自杀。”秦璐语气恍惚。 “胡闹!”南宫蒲闪电般伸出手,将她一把拉回。 秦璐莞尔一笑:“刚才我站在崖边,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要破译这些自杀案,必须深入自杀者的心灵,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她们自杀的原因。你不觉得是这样吗,蒲队?” “瞎闹,查案子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如果自己死了,还查什么案子啊?”南宫蒲说。 三、网络引导自杀的力量 为了解自杀者的内心世界,南宫蒲和秦璐走访了“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这是一间普通的四合院。康国毅是槟城大学心理学教授,自筹资金,于三个月前申请创办了这家机构。这里的所有人员,都是出于爱心的社会志愿者,不拿任何酬劳。 在主任办公室,康国毅接见了来访者南宫蒲和秦璐。室内几乎没有装饰。办公桌的后壁上,悬挂着一幅画像,是康国毅的一幅自画像。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南宫蒲微微一笑,“当时你被记者采访。” “是啊,可以说你是本市最著名的心理专家。”秦璐说。 “哈哈,岂敢当,岂敢当啊!”康国毅脸上升腾起了一种神圣的表情,“每个人都有过自杀的冲动。目前自杀已成为位列第五的死亡原因,仅次于心脑血管病、恶性肿瘤、呼吸系统疾病和意外死亡。而在青少年中间,自杀更是成为首位死因。西方高度文明的国家,也有高自杀率的国家。即使在国内,也大概每两分钟就有一人自杀,八人自杀未遂。每年约有二十八万人死于自杀,至少一百万人自杀未遂。自杀未遂者往往造成不同程度的功能残疾。” 在康主任挥手袖筒滑落的瞬间,南宫蒲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数道紫色疤痕。 “青春期本就是一个易冲动的年龄。有自杀倾向的学生,往往具有内向抑郁的性格,这些心理障碍在外部因素的刺激下,就很容易导致自杀。此外,一些名人的自杀,也给不谙世事的青少年带来消极影响 “从科学的角度讲,自杀不仅有诸如自闭、自卑、自悲、自责、自怜、自恋等性格因素,还有季节因素的影响。春天属于生发季节,容易引起伤春情绪。自古就有‘菜花黄,人癞狂’的俗语。此外,青少年对于爱情的强烈向往,尤其是情人节前后,如果一个人在这种气氛下感情受挫,处理不好,就会走向极端。” “今春的自杀者明显高于往年。”南宫蒲道。 “这的确是个待解之谜。”康国毅笑笑说。 “为什么多人选择在独孤崖结束生命?”秦璐道。 “很多自杀者都有共同的唯美追求,一些风光独特的地方,极易受到自杀者的青睐。也许那种环境暗合了自杀者的审美趣味。比如英国伦敦的桥塔,美国旧金山的金门大桥和纽约帝国大厦的八十六层观望台,日本富土山的青木原,都是闻名世界的自杀圣地,每年都吸引着本国和世界各地的自杀者络绎前往……” 康国毅渊博的学识,解开了二人心中的许多疑问。一个更大的悬疑升了上来,这些平素陌不相识的少男少女,她们通过什么途径相约在一起?又为什么会将自杀地点,不约而同地选择在独孤崖?网络!只有网络,能够具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回到警局,秦璐立即操作起了电脑。现在,她的角色是一名自杀者。南宫蒲在屋角的沙发上和衣躺了下来。 秦璐在进入网页。 “我要自杀。”秦璐注册了一个“孤海一舟”的网名,配制了一个模样纯真的女生卡通头像,分别在几大论坛发出求助贴子。 “谁有什么好办法?”此贴一出,跟来了大量的贴子,大多数的贴子充满善意和劝解。秦璐的目光一边浏览这些跟贴,一边手指并不停顿,继续麻利地击打着键盘,在各个论坛、聊天室及多种搜索引擎中不断输入关键字词,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我找到了。”黎明时分,秦璐推醒了南宫蒲,疲倦的脸上抑制不住兴奋。“在哪儿?”南宫蒲从沙发上跳起来。“升天咒。”秦璐指着网页说,“一家自杀网站。” 南宫蒲灼灼目光转向秦璐。秦璐胸有成竹:“我相信,就是这家自杀网站,让那些少男少女相识、相约在一起,共同踏上了自杀的不归路,并最终魂断幽云山的独孤崖。” “如此说来,”南宫蒲道,“站长即是策划这些少年自杀案的幕后真凶。” “对,”秦璐点点头,“站长的网名是——菩提善人。” 听名字,菩提善入好像是个善者,但是事实确如其名吗? 四、升天咒 秦璐点开网站,只见升天咒网站首页写道:天国之门,欢迎你由此进入天国!网站名字都很温和好听,但是网站里介绍的内容却相当血腥!网站推介了四十九种自杀方法。包括割腕、服药、坠楼、投水、上吊、撞车、卧轨、烧炭窒息、注射空气进入血管等等,分门别类、如数家珍,详尽列举了这些方法的优缺点,准备过程,痛苦程度和注意事项,并且富有创意地引入星级概念,最高的为五颗星。在自杀地点导航上,幽云山的独孤崖位列其中,与云溪的鹰瀑布,坊坪的桃花河等称为十大自杀圣地。为了便于自杀者前往,导航图上,采用地图和实景照片两种方式,展示出圣地所处的地理位置及地貌特征。 不仅如此,还有住宿、交通、饮食、道路、气候等情况介绍。而菩提善人的使命就是——帮助那些犹豫不决的自杀者坚定信心,促使他们放弃生命。 此时,秦璐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独孤崖更新的实景图片上,崖畔新增加了一块醒目的标示牌,上面的字迹是“切勿轻生,珍惜生命”。“照片是昨晚上传并更新的,我怀疑那三位志愿者。”秦璐直言不讳地说,“他们去了独孤崖,并且立的牌子。” “那么,谁是菩提善人?”南宫蒲道。 “他们当中的一人,”秦璐想了想,“也有可能三人伙同,共用菩提善人的名称。此外,还有一个嫌疑人是康国毅。他不仅在现实世界中创办了中心,还在虚拟空间互联网上建立了同名网站。在康氏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网站上,我意外地发现,竟然链接着升天咒网站。我就是通过康氏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网站,寻找并进入到升天咒网站的。” 南宫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升天咒网站建立于半年前,”秦璐继续说,“那些想自杀的人,浏览了网站,犹豫、徘徊、彷徨,并最终在菩提善人的循循诱导下,下定决心结束生命。而要劝导这些人自杀至少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与两个月后自杀案在槟城大规模发生,时间上正好吻合。” “去一趟银行。”南宫蒲果断地说。 “查账。”秦璐会心一笑。 南宫蒲和秦璐第二次来到康氏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 “在你们的网站上,发现有自杀网站的链接。”南宫蒲开门见山。 “你是说升天咒网站吗?”康国毅一脸无奈,“我们多次杀毒和屏蔽,可它的服务器在境外,我们拿它也没有办法。它总是像幽灵一样出现,对我们中心网站进行恶意链接。” “你们网站的宗旨是救人,升天咒网站是害人,”秦璐质疑道,“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网站,为什么要链接在一起?” “所谓冤家路窄,这是必然出现的结果,”康国毅义愤填膺地挥动着手臂,“这本来就是正义与邪恶之间的一场争夺和较量。”他手腕上的疤痕再次闪入南宫蒲眼中。 “你手腕上的疤痕怎么回事?” 康国毅主动捋起袖子:“不瞒你们说,我就曾深陷于自杀的泥潭。正因为我自杀过,所以我比常人更加了解自杀者的痛楚,也知道他们比常人更加需要关怀。” “你银行账户上的汇款从何而来?” “我们中心是一家民间机构,并无政府投资。而我个人的资金也很有限,”康国毅镇静如常,“我们接受社会捐赠及民间善款,以此维持中心的运转。这不足为奇。” “那些捐赠者中,有一个名字叫顾韵雅的……”南宫蒲步步紧逼,“就是前几天独孤崖跳崖自杀的三个女孩子之一。” “坦率地说,我感到很遗憾,尽管我们中心努力工作,但是仍未能挽救回一部分人的生命,”糜国毅万分感慨,“感谢他们对我们中心的信任。他们自杀前把钱汇过来,是让我们中心帮他们完成未了的心愿。” “什么心愿?”秦璐不解地问。 “譬如替自杀者照顾父母、情人,甚至宠物,等等。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心愿都有。只要不违法,我们中心都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 “自杀者在升天咒踏上自杀之路,却把钱汇入你们中心的账户。”南宫蒲不动声色道,“你不感到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奇怪吗?” “不要侮辱自杀者,他们并不是坏人。”康国毅不悦地反驳道,“他们不把钱汇给我们,难道要去汇给那些不良网站吗?” “能看一下你们的电脑吗?”秦璐微笑着转开话题。 “请便。”康国毅仿佛看出了秦璐的怀疑,他愤愤的拂袖而去。 升天咒的服务器设在境外,所以无法查找到它的lP地址。 但是,如果这里即是升天咒网站所在之地,那么,从电脑上网记录中应该能够找到痕迹。南宫蒲和秦璐对中心的电脑逐一进行了查看,并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查看每一台电脑的过程中,他俩对林小梅、付玉杰和张俊林三位中心志愿者,分别进行了访问调查,三人都声称没有在独孤崖上拍照,并且可相互作证。除了康国毅和林小梅等三名志愿者之外,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还有一名看门人,一名清洁工,以及其他六名志愿者。 但据了解,这几个人对电脑操作技术并不熟练,有的甚至一窍不通。不过,他们是真的不会,还是故意伪装? 虽然林小梅等人声称没有拍照,但当今科技如此发达,用手机或针孔相机偷拍,即使有人身在近旁,也同样难以觉察。另外,如果是三入伙同,那自然是众口一词,相互为证了。还有,康国毅的辩解听上去滴水不漏,难道就真的是天衣无缝吗? 五、菩提瞢人是谁? 南宫蒲和秦璐驱车返回警局。一路上,南宫蒲沉默不语。 “我有办法抓住狐狸尾巴,”秦璐顽皮一笑,“不过,我需要有人协助。” “谁?”南宫蒲精神一振,“我吗?” “不是你,”秦璐说,“是网络警察,简称网警。” 秦璐又开始通宵达旦坐在电脑前了。与她一起工作的,还有一名网警。 在网警及各地公安机关的通力协助下,秦璐和南宫蒲已经查清,登录过升天咒网站,并在站长推荐的十大自杀圣地自杀的死亡名单中,有许多人生前给一个账户汇过钱,那就是康氏中心的银行账户。而这个账户是升天咒网站秘密向自杀者提供的。 作为酬劳,这些钱是自杀者临终前,心甘情愿贡献给菩提善人的礼物,感谢菩提善人把他们送进了天国。 所有这些证据都指向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主任康国毅。他说创办中心的目的是未雨绸缪,阻止高自杀率的蔓延,其实却是披着一件神圣的外衣,暗中实施的却是趁火打劫,乘自杀者心理薄弱,谋取不义之财。 他不但未能阻止自杀率的蔓延,反而加速了自杀者迈向死亡的脚步。非但未能拯救自杀者,反倒促成了他们的死亡。与其说升天咒对中心是恶意链接,不如说是刻意链接。设网站以害人,设中心以敛财,这才是他创办中心的真正用意。 南宫蒲已然感觉到了,秦璐正在一步步逼近真相,一层层揭开庐山真面目。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那就是引蛇出洞,引诱菩提善人现身。 此刻,秦璐正用“孤海一舟”的网名,在升天咒网站与菩提善人做着生死交谈。她的身份是一名试图自杀者。这是她许诺给菩提善人丰厚的酬谢之下,方才换来的结果。 孤海一舟:我想死,但我有一点怕。 菩提善人,你真的想通了吗?毕竟自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不仅需要勇气,同时也需要一点智慧。 孤海一舟:我不明白。自杀还需要智慧吗? 菩提善人:当然。我是自杀专家。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想要自杀的人都能自杀成功。据我掌握的资料,虽然世界上自杀者呈逐年递增的态势,但平均每个自杀者都有十六次以上的自杀未遂经历。 孤海一舟: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 菩提善人:当然不。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几乎都产生过自杀的念头,而且很多人不止一次。当然,那些不会思想的白痴除外。人既然有生存的权利,当然也有死亡的权利。我们也许并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已经被父母剥夺了自由出生的权利,难道连自由死亡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吗? 孤海一舟:你说的对。最爱的人已经离开我了,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菩提善人:自杀是智者的行为,是勇敢者的行为。我不提倡人们自杀,但是我会尊重他们的选择。如果一个人感到活下去是痛苦,那么为什么不设法逃离这个苦海呢?所以,如何最好地结束生命,把痛苦和遗留问题减少到最小,便需要有人来指导。我很荣幸能够做这个神圣的指导工作。 孤海一舟:您帮助过很多人吗? 菩提善人:这个毋庸置疑。 孤海一舟:有像我这样的女孩吗? 菩提善人:不久前有三个女孩,已由独孤崖自由地飞向了天国。 孤海一舟:哦,您是怎样帮助她们的? 菩提善人:就跟帮助你一样。 孤海一舟,我很感谢您。我想和您视频聊天,可以吗? 菩提善人:不可以。 孤海一舟: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和感激之情,我会把闺中积攒的私房钱全部交给您。反正我也要死了,那些钱对我也不再有什么用途。但我害怕自杀的痛苦,更怕万一死不成,成了残废更加痛苦。所以,我只求您能够接见我,帮助我进入天国。 菩提善人.不要着急。你会如愿以偿的。 孤海一舟:我实在等不及了,多活一秒就多一秒的痛苦。希望您能早一点安排。 菩提善人:好吧,你先把钱汇来,我会尽快送你上天国。 随着这一句话的结束,屏幕上原本彩色的头像突然变暗淡,菩提善人下线了。 南宫蒲面容冷峻道:“不可否认,菩提善人所说的话,的确具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对于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们,有时一句话对他们真的是至关重要。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他是名副其实的菩提善人。” 秦璐停止敲击键盘:“看这说话的语气,多像是康国毅。” 南宫蒲果断道:“把钱汇过去,引诱菩提善人现身。” 秦璐粲然一笑:“对,抓他个现行,看他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可说。” 在升天咒网站上,求助于菩提善人的网友并不只她一人。秦璐发现,一个叫“白衣飘飘”的女孩比她更加着急,自杀的愿望更为迫切。在白衣飘飘的恳切要求下,菩提善人已将她优先纳入了关怀对象,提前一步进入了网站的预约死亡名单。 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等候菩提善人和孤海一舟见面时,将菩提善人现场抓捕归案。南宫蒲和秦璐都掩抑不住兴奋,真相即将揭晓,菩提善人到底是不是康国毅? 六、嫌疑人康国毅之死 就在南宫蒲和秦璐准备调查康国毅时,康国毅却离奇地死了,并且是死于自杀。 南宫蒲和秦璐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由暗暗吃了一惊。菩提善人收到汇款后,已经答应近日与孤海一舟见面,亲手帮助她步入天国。警方也为此做好一切准备,守株待兔,只待凶手自投罗网。 他们心目中一致认定的菩提善人——康国毅这个时候却突然离世死亡,这意味着什么? 死亡地点是独孤崖,这是菩提善人向自杀者推荐的自杀圣地首选。从坠落点与悬崖之间不短的距离,可以想象,康国毅驾驶着他那辆白色轿车,像一支离弦之箭冲向悬崖,不可遏止地坠下。 “这个时候死亡,”秦璐嘲笑道,“理由只有一个,畏罪自杀。” 秦璐的推测不无道理,也许敏感的菩提善人嗅到了什么,也许他已经感觉到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正向他收紧,正向他步步逼近,而他也自知难逃法网,于是提前自杀身亡,匆匆谢幕,终止了这一场死亡游戏。 “不管怎样,游戏总算结束了,”秦璐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再也没有菩提善人这个人了。” 南宫蒲俯下身体,仔细检查坠毁的轿车。在轿车的下坠过程中,车内的死者已经被撞得血肉模糊!但从那辆白色的轿车,车牌号码,残存的驾驶证,以及车内的一些其他私人物品上,可以认定死者就是康国毅。 法医鉴定说“死者生前喝过大量的酒。” 临死之前喝酒尽欢,或是借酒壮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如果他真的喝了酒,那么酒后驾车导致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是想要自杀,而是酒醉之中开车误坠山崖。 另一种猜测,康国毅真的死了吗?还是他金蝉脱壳,故意给警方施放的一颗烟幕弹? 南宫蒲用一根小镊子,从驾驶座上提取到一截头发。 秦璐也有收获,她在现场附近的乱石丛中,捡到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我找到了一个类似于MP4的东西——MP60”秦璐兴奋地说。 南宫蒲近前观看,举在秦璐手里的这件物品,在明亮的阳光下面,它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流行、时尚的MP6。这个MF´6能拍照,并且还有卫星导航系统。但是,这个MP6与一般MP4不同的是,在机身的右侧,却有着一个小巧、结实的水晶钩子。这是一个带有扣锁的钩子。 “这东西我还真没有见过。”即使是阅历丰富的南宫蒲,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秦璐试着按下播放键,还,好,并没有摔坏,里面传出悦耳动听的音乐。 “果真是个MP6,在咱们国家还没有这么先进的呢,”秦璐欣喜地说,“从下载的这些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及曲目分析,它的主人是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男性。充满活力,不乏柔情,但内心深处更有着一股强悍的征服欲望。”她继续摆弄片刻,又不无遗憾地说,“可惜,除了这些,它没有提供给我们更多的关于主人的信息。” “你已经提供很多了。”南官蒲赞赏地点点头。 不过,那个水晶钩子是干什‘么用的?难道仅是一种装饰吗? 秦璐找到的这个奇特、另类的MP6,与南宫蒲在车内发现的头发,被分别放入了物证袋中,带回警局作进一步的分析检验。 MP6上的指纹与死者指纹进行了对比鉴定,结果不是出自同一人。 经DNA鉴定,车内的死者的确是康国毅,这一点确凿无疑。但头发不是。 那是女性的头发。 自从妻子五年前去世后,康国毅就一直未曾再娶。而那个时候,康国毅也并无轿车。由此,也排除了是他妻子生前遗留的可能。 那么,这根女性头发是谁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康国毅的轿车内? 南宫蒲的眼前出现了林小梅的脸,她就拥有着一头飘逸秀丽的长发。 不过,康国毅已经死了,这一切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晚上,秦璐回到家中。前几天不分昼夜地奋战,今天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她心情轻松地打开电脑,连日来的惯性使然,秦璐又点击进入了升天咒网站。不过这一次,她想,菩提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孰料,眼前出现的景象却令她大为惊讶。 菩提善人的彩色头像在闪烁,他仍然在线。 这是怎么回事? 秦璐在键盘上敲打出一行字:你是谁? 我是菩提善人。对方回答。 从这冷冷的回答中,秦璐似乎听到了那隐藏于背后的窃笑声,她按住怦怦激跳的心脏,从网站中迅速退了出来。她要把这一惊人的发现,在最短时间内告诉南宫蒲。 “难道我们搞错了,康国毅不是菩提善人?”南宫蒲自忖道。 “是我搞错了,”秦璐惭愧地低下头,检讨道,“菩提善人一定另有其人。” “那康国毅为什么自杀?”南宫蒲皱眉质疑道,“难道同那些自杀者一样,也仅只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 “我想是的。”秦璐小声嗫嚅说,“你忘了他手腕上的那些伤痕了吗?再者,他也向我们坦率承认,过去他就曾经多次自杀,只不过都是自杀未遂。” “可是这一次,他自杀成功了,”南宫蒲解嘲道,“总算得偿夙愿。” “或许,康国毅同那些登陆过升天咒网站的自杀者一样,也是菩提善人诱导下的一名受害者。”秦璐心念甫动,她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这很有可能。南宫蒲不觉点点头。身为心理学教授的康国毅,最终也未能摆脱自杀的阴影。这样的人,难免也会成为升天咒网站菩提善人的捕获者。 第三种可能,正如康国毅所说,他作为自杀心理辅导站的主任,作为正义的一方,自然会引起升天咒的不满甚至仇恨。于是,正义与邪恶之间产生一场必然的较量,其结果,升天咒很可能会派人来加害康国毅,以宣泄他们心中的怒火。 这个人也许只是个普通杀手,也许就是菩提善人本人。 还有第四种可能,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主任的身份只是用来掩人耳目,康国毅的真实身份是升天咒的人。眼见康国毅即将暴露,菩提善人杀死了他。如果这样推断,则康国毅之死,不是自杀,而是出于他杀,是蓄意谋杀,是杀人灭口。 第五种可能又是什么…… 康国毅死后,南宫蒲和秦璐进入康国毅的家中。在其住宅电脑上,与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的电脑一样,里面并无任何有关升天咒或者是菩提善人的痕迹。 所有现场的刑警,包括南宫蒲和秦璐在内,都认定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是菩提善人。但是检查的结果,却是大出意料——打开的电脑网页上,都与菩提善人无关。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秦璐喃喃道,“难道是网警搞错了?” 林小梅不是菩提善人。张俊林同样也不是。那么,又会是谁呢? 网警通过无线传呼,继续向南宫蒲报告:菩提善人仍然在线。 “将所有志愿者集合到院内。”南宫蒲大喝一声。 国毅自杀心理辅导站的所有志愿者,在警察的命令下,都并排站在了院内的空地上。所有人都到齐了。 “他还在吗?”南宫蒲对网警大吼。 “在。”网警报告道,“他正和一名自杀者交谈。” “真他妈活见鬼了。”南宫蒲气急败坏地骂道。 “这里有地下室吗?”南宫蒲问林小梅。 “没有。”林小梅摇摇头。 “把所有电源关闭掉。”南宫蒲又发出一道指令。 秦璐暗自点头。南宫蒲这一招很聪明,关闭电源,也就关闭了中心所有运行中的电脑。如果菩提善人真的藏身于中心的某一间密室,那么,他也会因此而暴露出来。 网警报告:菩提善人依然在线,依然在与人交谈。 南宫蒲站在院子里冥思苦想,他的目光四下打量,忽然间落在了一面闪着银光的物体上,那是安装在房顶上的太阳能集热器。而那间房屋,正是康国毅生前使用的主任办公室。 一丝灵光闪过!南宫蒲向主任办公室跑去。秦璐紧跟其后。 南宫蒲进入了主任办公室,并不停留,他进入了那个兼浴室的小小的卫生间。卫生间内空无一人。那个体积巨大的热水器,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找来一把螺丝刀,开始动手对热水器的外壳进行拆卸。 秦璐不解地望着南宫蒲。 很快,热水器的外壳打开了,里面竟然露出了一台电脑。 秦璐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台经过改装的热水器,里面隐藏着一台电脑。其中,主机,显示器,太阳能转换器,无线路由器,微型防水键盘等一应俱全。它不依靠于电能,而是与热水器一起共享太阳能。这真是一个独具匠心的天才设计。 南宫蒲关闭了电脑主机。 耳边,传来网警报告:菩提善人突然下线了。 南宫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就是升天咒网站的罪恶源头。 “我明白了。”秦璐恍然大悟,“它就是菩提善人。” 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真正的菩提善人是康国毅,”南宫蒲说,“这台电脑只不过是他的替身。” “是的,康国毅和这台电脑是人机合一,”秦璐重又开启电脑,笑着说,“现在,菩提善人一定又出现了。” 果不其然,网警向南宫蒲报告说,菩提善人又上线了。秦璐和南宫蒲相视一笑。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菩提善人不是人,竟然是一台电脑。 秦璐检查电脑说:“确切地说,菩提善人是康国毅安装在电脑中的一个软件,是他自编的一套名为‘死亡重生’的程序。这类软件一旦被激活,就能完全自主地运行工作起来,无须再输入任何指令。它可以利用事先模拟好的多套程序与人沟通,实现人机对话,这就是康国毅死后,菩提善人仍能继续与自杀者交谈的原因。更有甚者,这类软件病毒能从一台电脑跑到另一台电脑,懂得传播、复制,懂得如何隐藏,还会自动删除,自己消灭自己,甚至自己进行网络升级。” 秦璐说罢,再一次关闭了电脑。 菩提善人从此彻底消失了,升天咒网站也将不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