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康成书院来了位风流才子 清朝光绪年间,古城即墨东南有一座书院,乃一千五百年前汉代经学大师郑玄所创。因郑玄字康成,被称作康成书院。 康成书院坐落于崂山余脉三标山之东,北依巍峨的铁骑山,南临浩浩的墨水河,风景绝佳,确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但近日,书院内却接连出事,闹得生员们人心惶惶。先是书院山长宋士秀的妻子、胶东名医梅雪宜失踪已经半月,依旧生死不明。接着便是山东学台衙门新拨给书院的三千两银子学款又莫名其妙失窃。书院报到即墨县衙,即墨县衙门则正为一桩走私文物案与几个洋人纠缠不清,根本无暇顾及。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梅雪宜失踪及学款失窃案尚未了结,康成书院居然又开始闹鬼了!一个女鬼总是在深夜悄然出现。先是在书院南侧宋士秀山长一家居住的“待月轩”附近徘徊,然后便在书院各处游荡。黎明时分,却于书院之北铁骑山下的乱坟岗莫名消失。于是书院内更是风声鹤唳。天色一黑,教习和生员们便早早熄灯睡觉,不敢轻易出门。 渐渐,生员们之间开始悄悄流传,说那女鬼乃是师母梅雪宜的鬼魂。梅师母一生行医济世、积德行善,到头来竟无端被人所害,于是一缕冤魂郁结不散。更兼与山长宋士秀夫妻情重,放心不下体弱多病的丈夫,便在书院徘徊不去。 妻子生死不明,胶东宿儒宋士秀山长自是暗怀伤感,心神不宁。但三千两银子学款的失窃,则尤使宋士秀感到焦头烂额。没有银子,不但无以保证书院的正常开销,连教习生员们的衣食住行都成问题。 宋士秀正手足无措之际,一个自省城还乡的即墨籍生员的突然到来,一下解了书院的燃眉之急。 这个新来的生员姓黄名灿,字子明。长得眉清目秀,玉树临风。黄灿自幼随父在外经商。近日因举家回乡定居,故来康成书院读书。为表桑梓之意,特为书院捐银一千两。 宋士秀山长自是大喜过望。但宋士秀很快发现,这个黄灿不是个用功的学生。有时甚至授课时间也不见他踪影。据常到山上采挖山菇野菜的书院厨子老田头说,黄灿有时在书院四周漫游,有时到山涧深壑探幽,显然是个不爱读书,只知游玩的纨绔子弟。对此,宋士秀山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月下逐鬼于铁骑山下 深秋天黑得早,黄灿急匆匆吃罢晚饭,溜出寝室,悄悄来到书院南侧的“待月轩”,借助西边墙角的花丛躲藏起来,等着梅青前来赴约。 梅青并没有如约而至,宋士秀山长书斋的灯火也迟迟未熄。蹲在墙角花丛的黄灿渐渐不耐,正欲挺身舒展一下筋骨,黑暗里,突然一只手悄悄按上他的肩头! 黄灿一转头,顿觉幽香袭人!只听两声轻笑,梅青从花丛另一侧走过来,黄灿便就势半真半假往梅青身边靠:“好妹子你可吓坏我了……” 梅青又低低一阵俏笑:“少疯言疯语,小心,‘鬼魂’就要来了!” 黄灿便问道,莫非康成书院真的闹鬼?梅青不答,示意他不要出声。因为此时宋士秀已站起身从书斋出来,四处打量一番,这才仔细锁上书斋的门,回卧室熄灯睡下了。 梅青这才向黄灿接着说:“每当义父书斋的灯火熄灭,那鬼魂便会出现。而我总疑心那鬼魂便是我的义母。可若真是义母,她为何只顾窥视义父书斋而不肯理我?莫非,义母真的已为人所害,身体化作了鬼魂?” 黄灿这才明白今夜梅青的相约根本不是什么“待月西厢”的勾当,便也端庄起来,问梅青:“听说师母失踪已经一月有余,你又凭何断定,那个出现在书院里的鬼魂便是梅雪宜师母?” 梅青说:“因为我亲眼见到过那个鬼魂。那鬼魂虽然脸色苍白,但无论相貌举止,都与我义母梅雪宜一般无二。我曾经悄悄跟踪她走出书院,可她总是在铁骑山脚下的乱坟岗一带突然不见……” 黄灿便道:“既然你肯定那鬼魂是你义母,你就该告诉你的义父才是。”梅青却摇了摇头:“如果我的义母真的已不在人世,那我猜想,她必是被我那义父暗害了!” “此事不可妄加猜测。我听说山长与梅雪宜师母感情甚笃……”黄灿心底暗惊,摇头表示不信。 梅青冷笑一声道:“其实,义母和义父感情早有裂痕。我猜想必是义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义母发现,因之才将义母暗害。譬如,义父的书斋从不许别人进去。而在这之前,有一次我曾亲耳听到义母威胁义父说,若再躲进书斋执迷不悟,她便要告官,让义父的丑行暴露身败名裂。义父当时便吓得连连讨饶……” 黄灿沉吟了一下道:“宋士秀山长乃饱学宿儒,胶东名士。会不会是你义母借机要挟,然后带上三千两银子学款远走高飞?” 梅青顿时变了脸色:“不许你如此侮辱我的义母!且不说康成书院周边人家多受过义母恩惠,单就义母对贫困病人的多方接济,便不是寻常医家能够做到的!试问如此一个侠义女子,怎会见利忘义?” 黄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低声连连告罪,梅青便赌气地转过身去不理他。二人正闹别扭,突然发现十几米外宋士秀的书斋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伏了一个体态婀娜的黑影!黄灿便拉着梅青借着树木花丛掩护,悄悄向那“女鬼”靠近…… 二人虽然轻手轻脚,可快要接近那女鬼时候,还是被她发现了。那女鬼似乎并不惧怕他们,只是回头打量了黄灿一下,便转身从容走出“待月轩”,径直向书院之外走去。 此时月亮恰好钻出云朵。借淡淡月光,黄灿和梅青都看清了,那女鬼活脱就如梅青说的模样!尽管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目光机警灵动,全然没有半分鬼气。 两人便紧紧跟踪那女鬼走出“待月轩”,离开书院。而那女鬼似也并不躲避,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与黄灿梅青若即若离,很快便来到铁骑山下的乱坟岗。但见那黑影走进乱坟岗后,借助土坟树丛的遮掩,三转两拐便消失于此起彼伏的坟头之间,不见了踪影。 面对月光下满目凄凉鬼气森森的乱坟岗,黄灿与梅青如梦游乍醒。突然,黄灿猛转身大喝一声:“谁?谁在跟着我们?”直唬得梅青一声惊叫,一头扎进黄灿怀中,抱住黄灿的脖子不敢松手。 而他们身后灌木影绰,秋草萧瑟,哪里有半个人影? 梅青以为黄灿故意吓自己,嗔怒地把黄灿一把推开,低头转过身去粉面含羞,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奇的是风流多情的书生黄灿对这温馨时刻竟似毫无感觉,只是凝眉静静矗立月下,旁若无人般久久没有说话。 三、康成书院山长的书斋 但从那次月下逐鬼之后,梅青再也没有约黄灿去书院之南的“待月轩”,黄灿也没有见到梅青那亭亭玉立的身影。 因为梅青也突然失踪了! 多少个夜晚,黄灿总是不自觉悄悄来到“待月轩”附近逡巡。黄灿是多么希望,那个黑了好几个夜晚的厢房窗户能够亮起灯火,能够在窗户上见到梅青那窈窕的身影…… 一天傍晚,黄灿又悄悄走近“待月轩”。蓦地发现,书院的厨子老田头竟也一直在暗暗观察“待月轩”的各个房间。 老田头很快也发现了黄灿,便讪笑着走过来道:“梅青是个好姑娘啊!黄公子万不可错过了大好姻缘……” “田老伯可知她去了哪里?”黄灿听说这厨子很得宋士秀山长的信任。 “我听山长说,梅青小姐出山去了姨母家里,似要入阁待嫁了。黄公子若再不上门求亲,一番苦心恐怕就要白费啦!”老田头惋惜地说。 黄灿蓦地想起那个夜晚他们身后的影子。那夜跟踪自己和梅青的人,难道就是宋士秀山长? 黄灿万分沮丧,接着问道:“田老伯可知梅青小姐的姨母家在什么地方?” 老田头却摇头道:“我来书院多年,向不曾听说梅青小姐有什么姨母……不过,你可以自己去问山长,甚至……山长夫人!” “梅雪宜师母不是失踪了吗?”黄灿惊问。 田厨子便故作神秘地靠过来,压低声音道:“据我看来,梅雪宜师母似乎并没有失踪。因为每次我给山长送饭到‘待月轩’书斋,总觉得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另外,最近山长似饭量大增,且总要我带两副碗筷……” 难道宋士秀真的会在妻女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金屋藏娇,以致妻子梅雪宜负气出走,夜晚却回书院装神弄鬼?黄灿顿觉得这“待月轩”里,处处都藏着诡异。 第二日,是即墨县令每月一次到书院讲学的日子。一大早,书院上下不免一番忙碌。日上三竿,微服简从的即墨县令陈宗贤老夫子便来到康成书院。稍事休息,即洋洋洒洒开讲《春秋·公羊传》。 到了夜晚,陈县令留宿书院,招待县令的晚宴便更是热闹。宋士秀山长到底是上了年纪,渐渐支持不住,便起身向陈县令告罪出恭。起身后,匆匆离座而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黄灿也悄悄离席跟了出来。 此时已到初更时分,夜色早已黑透。但见宋士秀山长并没有去茅厕,而是一路小跑去了“待月轩”。一来到“待月轩”书斋门外,便抖抖索索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书斋的门进去,然后转身把书斋的门从里面关上。匆忙之际,连“元宝锁”也挂在书斋的门外。 黄灿从暗里走出来,悄悄在书斋门上做了番手脚。然后又蹑手蹑脚躲开,隐身到黑暗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宋士秀山长慢慢从书斋出来,锁好书斋的门,转身向书院方向走去。而此时的宋士秀山长,步态轻盈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年轻了许多。 黄灿从一处墙角后面转出来,用手中的一把钥匙很轻易地打开了书斋门上的锁。然后手提两把“元宝锁”,轻轻推门走进书斋。 原来黄灿早有准备。趁宋士秀匆忙进屋之际,用一把同样的“元宝锁”换下挂在门外的“元宝锁”。宋士秀离去时,自然想不到书斋门上的“元宝锁”已被调包,只是随手锁上。于是,黄灿便可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锁,轻而易举地进入书斋了。 黄灿反闭上门,自衣袖中取出一截短烛点上,细细打量宋士秀山长的这个神秘书斋。书案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那么,宋士秀匆忙进书斋呆了一炷香工夫,都做了些什么? 书斋之内,最显眼的就是对着门靠着墙的一个庞大的屏风式书架了。书架之上,分门别类摆放着经史子集各类书籍,以及几样青铜器和陶器。整个书斋庄重简洁,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却给人一种莫名压抑,总感觉书斋过于狭窄,有挪展不开手脚之感。尤为奇怪的是,书斋内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幽香,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迷醉感。 黄灿便仔细地各处嗅闻着,寻找香味的来源。突然在那屏风式的书架之旁,发现书架与墙壁之间,有一道窄窄的缝隙。且那缝隙里面,隐隐若有光。 黄灿便放下短烛,双手试着用力推动书架。书架便缓缓滑动…… 原来书架后面别有洞天,虽然光线昏暗,整个书斋之内却顿有豁然开朗之感。 这时,一阵微风吹进书斋,书架后的暗室内一盏油灯明明灭灭。借助油灯的明灭,黄灿看清了,油灯下面,是一张极为精致的床榻。床榻之上,摆有一张梨木镶贝矮桌。矮桌之上,吸食鸦片的烟枪烟灯一应俱全。 距离床榻不远的一把太师椅上,绑着面目憔悴神色黯然的梅青。梅青一见黄灿,浑身挣扎口中呜呜乱叫,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黄灿嘻嘻一笑:“我道这书斋之内何来女儿之香。原来宋老夫子不但躲起来抽大烟,还金屋藏娇呢!”接着走上前去掏出梅青口中的丝巾,并伸手解她身上绳索。 蓦地只听梅青一声尖叫,黄灿只觉得脑袋一沉,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康成书院的鬼影之谜 黄灿醒来时候,已经被双手反绑,背靠背与梅青捆在一起。床榻之上坐着的,则是气喘吁吁的康成书院山长宋士秀! 宋士秀见黄灿醒来,气急败坏骂道:“你这小贼!我念你是名门子弟,平时宽厚待你,没料到你竟堕落至此!若非我及时赶回,小女就要受辱了!” 黄灿脸上却并无畏惧之色:“事到如今,山长还敢强词夺理!我不妨对你实言相告,你道我是何人?我乃本县县令陈宗贤大人派到书院,暗查梅雪宜失踪及三千两银子学款失窃案的县衙捕快!那一千两银子并非我个人捐献,乃是陈县令借故挪借给书院以渡难关,并为我顺利进入书院作的特意安排!我且不说你是否因梅雪宜欲告发你把三千两银子尽行吸食了鸦片而杀人灭口,单单你吸食鸦片一项,便已不足为人师表!我看,你还是自己到陈大人面前去自首吧!” 黄灿扯虎皮拉大旗云山雾罩一番诈唬,顿时把宋士秀骇得心惊肉跳。但宋士秀毕竟老于世故,稍一冷静马上就觉察到黄灿话中破绽:“你既是县衙捕快,那陈县令为何至今丝毫不曾提及?一名小小县衙捕快,又怎会做出那么多的歌赋文章!我且不管你是哪里来的狂生,单就你进我书斋辱我爱女毁我清誉,就留你在世上不得!” 宋士秀说罢,双目赤红地从书架上拿起一把裁纸刀,抖抖索索地向黄灿逼来,真要杀人灭口了! 任是黄灿平日放浪不羁胆大任性,此时想象那钝刀割肉的感觉不禁也魂飞魄散:“你这老匹夫竟敢真的动手杀人……你你你,你就不怕我也像你妻子梅雪宜的鬼魂那样,夜夜回来找你索命?” “哼,你不嫌累就喊吧!此刻陈县令已不胜酒力,想必早就安歇了。你就是喊破喉咙,又有谁听得到?”宋士秀说罢,高举起裁纸刀就要动手。 正在这时,书斋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宋士秀下意识地惊问一声:“谁?”接着便手忙脚乱地用汗巾把黄灿的嘴堵上,然后推动书架关闭暗室,出去开门。 黄灿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就拼命扭动身体。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接着书架很快又被转动,隐隐约约一个黑影进来,一言不发摸索着解开梅青和黄灿身上的绳索,然后转身便走出书斋。 黄灿走出秘室见宋士秀已经被打晕倒在书斋门口。黄灿顾不上梅青,跨过宋士秀的身体便追了出去。 前面那黑影走得很快,眼看就要走出“待月轩”的月亮门了,忽然暗处又发出一声骇人惨叫,接着那黑影便转身怒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我好心救你,你却为何害我?”接着便摇晃着身子倒在地上。 黄灿急忙赶过去,扶起她。她的背上,一把刀深没及柄! 那黑影,正是那夜黄灿与梅青月下追逐的“女鬼”。 梅青此时已提着一盏灯笼赶来,仔细端详那“女鬼”,突然惊叫一声姨母,便大哭起来。 可惜那女子此时脸色更加苍白,已经气若游丝了…… 康成书院竟在即墨县令的眼皮底下发生命案,陈宗贤县令自是不敢怠慢,连夜审案。好在康成书院之南便有朝廷北洋水师海防驻军,案情紧急,陈县令急书一纸手札,命一名生员去军营借调来一小队水兵,暂充衙役捕快,倒也不至于因人手不够而捉襟见肘。 人证物证俱在,案情很快便趋于明朗。数年来,一向严谨方正的胶东宿儒宋士秀山长竟然染上了鸦片烟瘾。他的妻子胶东名医梅雪宜虽数度规劝并为之多方治疗,无奈宋士秀中毒已深。久而久之,夫妻感情失和。后来梅雪宜突然失踪,宋士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山东学台衙门拨下的三千两银子学款也购买了鸦片烟吸食。而对外,却称学款被盗,企图给人造成妻子携学款而逃的印象。至于书院鬼影,乃是梅雪宜的胞妹梅雪霁所扮。因梅雪宜失踪之后,暗来查访姐姐失踪之事的梅雪霁发现,康成书院有个可疑人物夜里出没于铁骑山下乱坟岗,怀疑是姐夫宋士秀杀害了梅雪宜,并埋到了乱坟岗。因没有证据难以告官,便黑夜扮做姐姐鬼魂潜入康成书院。一是为寻找证据,二是想把人们注意力引向铁骑山下的乱坟岗,为姐姐申冤。没想到阴差阳错,虽解救了黄灿梅青,自己却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第二日,陈宗贤县令谢别三标山海防官兵,从即墨县衙调来大批捕快差役,并出文书布告四方,凡铁骑山下乱坟岗内有埋葬亲属者,午时三刻之前必须携带户籍,到铁骑山下报于县衙备案。 可眼见日已过午,周边百姓除来了些看热闹的闲汉,竟无一人前来为亲属坟墓备案! 难道偌大一片坟墓,俱是无主之坟不成?陈县令想要作无主之坟开挖,又怕万一有人举报,那可就是侮辱死者的大罪。可若是不作开挖,又怎能破解梅雪宜失踪之谜?陈宗贤县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陈县令自行摘去顶戴花翎,以待罪之身,指挥差役们开始一一挖掘乱坟岗中坟墓。 不料接连挖了十几座土坟,竟全是既无棺椁,也无尸首的空坟! 早已满身冷汗的陈县令再也顾不得许多,下令多调人手,一起挖掘。没想到一直挖到天黑,几乎挖完了乱坟岗所有坟墓,也没有挖出一座真坟! 那么,是什么人费心费力,在这荒芜人烟的铁骑山下,堆积这么多的假坟呢?陈宗贤县令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学生有话要说。”黄灿突然走到陈县令身边,低声说道。 陈宗贤县令便和黄灿避开众人走到远处,低声交谈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最后,不知是黄灿说了什么,似乎惹得陈县令勃然大怒。黄灿便惊慌失措,转身落荒而逃!无奈四周俱是差役捕快,很快便被一个凶神恶煞的捕快摁倒在地,抹肩头拢二臂捆绑个结实! 陈县令怒气冲冲走过来,手指黄灿骂道:“狂生竟敢在本县面前巧言令色,企图贿赂本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枉你还是名门之后!来人那,且把这个黉门败类给我押回县衙!” 于是三天后,从即墨县衙传出消息说,冒充官差,勾引良家妇女,误杀梅雪霁的生员黄灿被投入大牢,吸食鸦片贪污学款的康成书院山长宋士秀被杖责四十,责令赔偿学款之后流配三千里。而康成书院所有生员则暂且遣散回家,何时重开学堂另行通知。 但关于梅雪宜失踪案,即墨县衙门竟然提都没有提。只可怜梅雪宜的义女梅青,到头来落得个孤苦伶仃孤身一人。即墨县衙门只得出面,暂把她安置在一户良善人家栖身。 ...
话说有一位画师名为张一念,技艺高超,笔下诸物栩栩如生,犹擅长人物细工,名动南方诸省,有“千金易得,一念难求”之说。 一日,张一念去山东游玩采风,路过青州,看够夕阳余晖,天色已晚,周围没有客栈,他看到半山腰里有一座寺庙,于是进去投宿,这座寺庙叫做般若寺,僧众约有十人,有一个小沙弥领他到了一处空房,一切安顿就绪之后,小沙弥离开,张一念也是累极,躺下便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张一念醒来,但见月光如银,透过窗棂照在墙壁上,亮如白昼,他定晴一看,却见一位姑娘立在墙壁旁边,被月光一照,宛如天人,虽然衣着朴素,短袄襦衣,却给人惊艳夺眼之感。 张一念有些痴了,拱手施礼自报家门:“小姐有礼了,在下张一念,”哪知这姑娘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并不理会,而是环顾四周,神色迷茫,张一念又自我介绍,称自己是一名画师,姑娘依旧不理不睬,反是转过脸去,侧对着他。 张一念突地心头一骇,忖道:“此地乃是释家清静场合,夜半三更,为何这位姑娘会出现在我房中,我记得临睡时门已反锁,”甫生一念,这女子骤然消失不见。 张一念猛然醒来,天已蒙蒙亮了,方才刚才乃是一梦,那姑娘茫然若顾的倩影,挥之不去,他一拍脑门,就拿出画笔画纸,将她画在纸上,一挥而就,少倾画成,反复观赏,最后叹道:“我张一念此生恐怕再也绘不了这么好的画了。” 告别寺庙之后,又下山行走半月,来到齐县,张一念乃是年少多金的主儿,穿戴惹人眼,一个没留神,包裹被人偷了去,他在南方甚有名气,但在北方知道者寥寥无几,银钱却是小事,唯一可惜的是包裹里藏有投宿般若寺时的那副画作,无奈之下,用怀里的散钱碎银重新买了画笔画纸,沿街作画,也是时运乖蹩,连着两日,竟然没有卖出去一副,只因他要价甚高,他却忘了,这里并非南方,所以饶是画得再好,也只是围观称赞者众,掏腰包人没有一个。 第三日,张一念又去街上卖画,刚一出摊,就被两个衙差用铁链套住脖子,两手反背,扣了起来。张一念不知何事,讶道:“两位,你们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小生写画为生,从未有作奸犯科之事。” 那个年长的衙差招呼一人过来,问道:“你三日前,偷窃的可是此人?” 那人指着张一念说道:“没错,两位差爷,就是此人,我就是偷了他的包裹。” 这衙差看了眼张一念,又道:“你大前天,是否在街口丢了一个包裹?” 张一念回答:“正是。” 两个衙差同声说道:“那便跟我们一起回衙吧,老爷正等着你呢。” 张一念惊道:“没有王法了!我失了包裹,居然还要被当成犯人一般对待!”嘴里怨言不止,两位衙差也不理他,只管押着去县衙。 那县太爷高坐堂前,一拍惊堂木,众衙差拎着水火棍,在小偷儿和张一念的腿上一别,两人都跪下。 县令又让衙差呈上包裹,张一念说正是自己丢失的,忽地县令两眼泛红,说道:“这包裹里有一幅画卷,这画上的女子,你定然见过,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张一念如实回答,说是做梦梦到的。 县令喝道:“一派胡言,这画上姑娘并非旁人,而是十三年前出门之后就杳无音讯的小女!画中人所穿所戴,跟那日失踪时相同,连耳珠都一模一样!你却糊弄本县,说是梦里所见,世间会有如此凑巧之事?看起来不大刑伺候你是不说实话了,左右来人,给我打!” 张一念头皮发麻,慌忙说道:“大人慢,且听我细细道来。”于是又将事情从头到脚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县令听罢,颤声道:“那般若寺,可是青州小无山的般若寺?” 张一念道:“山名我不知道,但就在青州。” 县令闭目不语,旁边的师爷凑近道:“大人,我看此人气度不凡,说话条条有理,并非像那大奸大恶之徒,不妨派人去那座般若寺走上一遭,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找到小姐的下落。” 县令哽咽道:“青州乃是我的故居,当年我三十有五,还在考取功名,小女一日出去给她娘亲抓药,自此失踪,我寻遍整个青州,都没有消息,心知小女凶多吉少,然而这十三年来,没有一天不挂肚牵肠,我即刻派几位武功高强的捕头去往青州,调查此事。” 于是将那小偷押入监牢,又给张一念松绑,后堂看座,一番谈论后,发现张一念果然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于是向他告罪。张一念也惦记案子进展,主动要求陪两位捕头一起再访般若寺。 这一去,果然找到了县令失踪多年的女儿下落。 原来十三年前,这位叫娇娘的女子,给母亲抓药,路过般若寺,想进去烧几柱香,求佛保佑母亲早日痊愈,寺中诸僧除了一个叫如法的小沙弥,其余都下山去给一位过世的财主做法事了,这个如法见娇娘貌美艳绝,动了歪心,欲玷污她,娇娘挣扎不从,咬断如法一截手指,如法一怒之下将她打死,又埋在一处空房下面,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晃多年,这个如法沙弥,早已还俗,犯下的人命案子一时无人知晓,直到这日,张一念借宿般若寺,娇娘冤魂现形,才惹出一段风波。 随后张一念来到齐县,包裹被一个惯偷窃去,里面银两甚多,撩红了同行的眼,被同行揭发,县令审案时,又发现包裹里有一幅画轴,所画之人竟与十三年前失踪的娇娘万般相似,连衣着打扮、面上焦急神态都一模一样,不禁气闷,喷出一口老血,下令衙差严查此事。两位衙差带着偷儿,沿街寻找,逢张一念街口沦落,没有卖出一幅画,还没有离开齐州,于是一并带到衙署。 话说众人去了青州般若寺后,办事老成的两位捕头,化成客商,在张一念投宿过的空房之中挖出了一具尸骸,衣衫与张一念梦里所见一致,然后问及寺里众僧,得知这十三年来只有一个叫如法的沙弥还俗去了,时间就在娇娘被害的两个月后。两捕头明察暗访,又寻到换名为刘全的如法沙弥,此人已有妻儿宅田,万般抵赖,拒不认罪,捕头又亮出娇娘嘴里的一截指骨时,短了一截指头的刘全登时瘫倒在地。 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娇娘梦里逢张郎,引出十三年前的悬案。这案子破解之后,世人一时疯传,街谈巷议,张一念也名声大噪,为北方人熟知。 ...
宋时,越州有少年周安,于会稽山中拾草结庐,苦读诗书。会稽山,钟灵奇秀,而那草庐也是结于一处小潭之畔,竹林环伺左右,背山望水,景色甚是雅致。三年光阴下来,这周安只觉得心念通达,身魂圆融,竟然似有化仙之感! 一晚,周安正于草庐外对月寓怀,忽然见有三五佳人自翠竹林内款款而出,径直来到了自己面前。 “半岚秋影云拖地, 一夜书声月在天! 公子真个是好兴致,好才情啊!”为首的一位白衣佳人,开口赞道。 “读书不觉夜已深, 一寸光阴一寸金。 若非引来仙子笑, 孔礼周情尚追寻。 哈哈、哈哈、几位姑娘见笑了……” 周安这三年的苦读,可并非是一味地嚼书,而是于其中悟得了许多的天地至理,如今也算的略通神玄。这几位女子刚一出现,他便觉察到了几人的异常之处! “公子才情绝艳,出口即成文章,堪称当世奇才!妾身与小妹几人慕名而来,不知是否唐突了公子?” “无妨,小生于此地静修三载,平日里且无人已对,今夜能得几位姑娘芳驾至此,实属人生一大幸事!”周安笑着言道。 “公子莫非不想问我姐妹是何方人士?又是因何到此?”那白衣女子见周安神色淡然,脸上且无常人应有的那种惊喜之色,于是便好奇的问道。 “几位姑娘天之国色,衣袂飘飘,若非是那仙子临凡,便是这山中精怪化形。周安一介落魄书生,又怎么敢口出妄言?” “咯咯,你这人还真是有趣!” “姑娘谬赞了。” “咯咯,那公子且猜猜我姐妹几人,是那九天仙子还是这山中的精怪呢?”这时,一位红裙女子笑吟吟的问道。 “头变云鬓面变妆, 蓬尾化作大红裳。 徐徐行至荒村路, 见的生人巧搭腔。 轻启朱唇索命符, 娇羞一笑迷魂汤。 假色惑人犹若是, 定叫良人断肝肠! 小生以为姑娘当是这山中的狐妖,不知然否?”周安依旧是笑着答道。 “你!你这人好没道理!”红衣姑娘闻听周安之言,似乎有些懊恼。 “妹妹切莫动怒,周公子已是通玄之人,能看出我等来历也并不奇怪。只是公子既知我等真身,为何却不畏惧?”白衣女子言道。 “万物有灵,人为尊长,小生何惧之有?” “公子就不怕被我等做了血食?” “周安有圣贤护佑,不日便可羽化而去,又岂会惧怕几只山中野狐?” “你……妾身几人夤夜前来,其实只是相邀公子与我等一同參习仙法,共享长生的。况且若公子愿意,我姐妹几人甘愿与公子为妾,永世侍奉左右……”说着,白衣女子似有了一丝娇羞之意。 “姑娘此言差已,岂不知道不同不相为谋?周安知书识理,心志坚如磐石,无论日后是否得成大道,都断然不会与你等为伍!” “这……”白衣女子见周安不为所动,顿时便没了言语。 “小生见几位姑娘言行举止,并非大奸大恶之辈,故有一言相赠,不知几位姑娘可愿听否?” “周公子请讲,妾身等聆听教诲。” “半岚池水一鉴开, 月照独影自徘徊。 修得心性随风去, 方有仙音九天来! 天生万物,各行其道!欲想夺其造化,脱去凡胎,必要循规蹈矩,从善如流。日后你等当敬先贤圣训,多积善举,方可达成所愿!”言罢,周安不再与几人相谈,而是静坐于一青石之上,复读圣人礼典。 那几位妖狐幻化的女子则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良久之后,纷纷上前对他款款施礼,随后这才转身入山中而去…… ...
浙江绍兴府有一个书生姓陈,此人颇有文采,但常常感叹怀才不遇。他在家中后山上搭建了一间竹屋,并且经常在竹屋里通宵达旦的读书写作。 一天深夜,书生在床前望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心有所感,作诗一首: 缘如流星,命似琵琶。 轮回倒影,醒梦醉心。 人生一世,九分伤愁。 不争名利,愿作看客。 贯看秋月,静闻春风。 但求知己,与我同舟。 但求知己,偕追夕霞。 写完诵读之后,又伤感一番,趴在书案上,孤寂难眠。 此时,窗外传来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子声音:“先生如此渴望知己,何不出来与我相会。” 书生往外面望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并不见有女子,就说:“既然有缘,何不进来与我相见?” 不久,那个女子的声音更近,更加婉转动听,说道:“先生若有诚意,可以出来相见。” 书生看窗外还不见人,心往下一沉,但仍然壮着胆子喊:“若有诚意,速速进来相见,何必躲躲闪闪!” 突然,书生听见有凿门店声音,声音渐渐高亢,在这深夜显得非常的凄惨,那女子声音也变得非常惊恐凄惨,说道:“我与先生有缘,看看开门相见!” 书生心中十分害怕不敢做声。许久之后,凿门声停了,又听传来一声叹息:“我是山中荷塘的荷花仙子,羡慕先生文采,可惜先生连出门相见的胆量都没有。我刚才只是试探先生才故意装鬼,看来你我无缘。” 书生脸红,从此再也不入后山竹屋,而且外出从商去了。 ...
老话里有说,这世上有些人能提前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至,并在死前讲一些、做一些很奇怪反常的话或事,身边人往往开始不理解,等到其人去世后才琢磨过来,跟征兆一样,也许这就是佛教里说的“慧根”吧,我的叔叔就是如此。 叔叔和我父亲是双胞胎,但我见过照片,两人长得不算太像,他明显比父亲要帅很多。性格也相反,父亲外向张扬,叔叔却内敛沉稳,为人谦逊有礼,十分得人喜爱。 叔叔在1992年10月遭遇一场车祸,英年早逝。当时我才一岁多,不可能有印象,但大堂哥彼时已满十岁,非常清楚,加上家人也不算避讳,偶尔聚在一起时也会提起,唏嘘感叹几声。因此我也林林总总了解到事情来龙去脉,现整理出来,跟大家说说。 叔叔当时在市里的一家橡胶厂工作(这家厂现在还在,一直没有被买断或者翻修过),平常上班都住在宿舍,周末才会骑半小时自行车回家住两天。但从出事的月头开始,他就突然变得反常起来——不管多晚,总要骑车回家,第二天再赶早回去上班。到家之后也是立刻钻到自己房中写写画画,饭都是父亲他们从窗子里递进去,更别提像以前那样跟家人说说话,逗逗家里的小孩。与此同时,他还主动和谈了两年即将准备结婚的对象分了手,我那准阿姨几次上门找他,也都避而不见。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叔叔终于走出房间,和全家人开开心心吃了顿晚饭。饭后也没再回房里,而是找我父亲和其他几个哥哥聊天,聊到几个伯伯都嫌烦,笑着赶他回去睡觉后,他居然又跑到爷爷奶奶房间,一直聊到半夜。 聊天的内容都很平常琐碎,比如劝五伯以后克制下自己的火爆脾气,不要动不动跟人打架斗狠,免得爷爷奶奶担心这类的小事。跟爷爷奶奶说的,基本上都是劝慰,说自己最近压力比较大,和对象分手也有原因,会找机会解释清楚,要二老别太担心。唯独跟我父亲说的有些不一样,按我父亲的原话——说了一堆胡话。大意是我们家一直都是老幺养老,而他和我父亲都是最小的,理应共同养老。但这人世无常,如果彼此谁有意外,另一个一定要尽心尽力,侍奉父母百年归寿。 饶是我父亲心大,听了这话也不是滋味。我母亲在一旁也很诧异,两人急切询问是不是有事,但叔叔辩解,说自己有个同事前不久突然离世,对他触动很大,只是随口说说。我父母一听,便安慰他别太难过,千万别多想,人各有命,不能因为朋友的横死,把自己搞的这么悲观,做出些傻事来。叔叔哈哈大笑,点头应允,说你们放心吧,我能做什么傻事。当然,直到后来叔叔遭遇不幸,我父亲去他单位办理手续时才得知,根本就没有这个横死的同事。 聊天之后的第二天,叔叔从市里买回来很多衣服鞋子和玩具,挨个送给几位哥哥嫂子以及我们几个侄儿。奶奶当时格外心疼,说又不过年又不过节,花这些冤枉钱干嘛。叔叔陪着笑,说自己平时又不怎么花钱,跟家人买点东西还怎么啦。说罢又把像小孩子一样扮鬼脸,把剩下的钱和存折本交给奶奶,说既然您觉得我花钱,那您就替我收好吧。然后跟家人说今天上夜班,饭不吃了,得赶回单位。于是推着自行车,万分开心的走了。 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家现在仍住着二十年前的老房子,前排平房,后面是栋三层小楼,占地两百多平,整体坐北朝南,爷爷奶奶就住在一楼离平房大门最近的北面房间。当天叔叔走后不久,家人吃过晚饭,便洗澡回房休息,乡下人向来习惯晚上早睡。奶奶是那种睡眠很浅,一点轻微的小动静就容易被弄醒的人,那天夜里刚转钟,她就被一阵声音吵醒。 奶奶告诉我,她先是听到大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像是有人拿着一串钥匙正在翻找,接着便是钥匙插入锁孔中扭动的声音。起先她并不在意,以为是五伯又在外面喝酒才回来,那天五伯刚好不在家。但没一会,就开始感觉不对劲。因为门一直没被打开,而且门外的人也不叫喊,只是不停的换着钥匙在试。奶奶急忙摇醒爷爷,叫他快起来去看看,门口好像有人。爷爷听了一会,怀疑是小偷正在敲门,嘱咐奶奶不要起来,自己拿起角落的扁担,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摸黑往大门走。奶奶轻声唤道:“我跟你一起”,没等爷爷同意就慌忙坐起来披上衣服,趿着鞋跟在后面。 离门愈近,声音就俞发清晰响亮。门外那人好像已经因为打不开门,变得非常烦躁。一边拼命扭动着门锁,一边抓着门把手用力耸动,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下落,钥匙也像一串铃铛,吵得人心发慌。爷爷用身体抵住大门,轻轻去扭门栓,在感觉扭到头时,猛地将门拉开——门外空无一人。他以为小偷事先察觉,怕是正在逃跑,拖着扁担便冲出去,却见整条街上别说人影,连流浪猫狗也没有一只,不由一怔,心下正犯嘀咕,就突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奶奶全身哆嗦,指着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爷爷连忙低头查看,只见刚铺的水泥地上一排血色脚印,从街旁一直到自家门口。而门旁一大摊淋漓鲜血,正顺着排水槽淅淅沥沥的往下滴,门上到处都是沾满鲜血的手掌印。 后来的事,奶奶就讲得很让我诧异了。先是四伯和五伯平白无故受了冤枉,爷爷觉得肯定是他们又在外面惹了祸,别人故意报复,专门搞这些东西来吓唬家人,当即叫醒了他俩,让他们连夜把血迹处理掉。结果一行人回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外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四伯连声抱怨爷爷奶奶眼花,半夜没事瞎折腾,气的爷爷跳着脚骂他混蛋。倒是五伯觉得这事不太像假的,打算后半夜就抱着被子守在门后,他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胆子。这一守就连着守了两天,但都再没有任何动静。第三天一早,刚睡醒打开大门的五伯就接到了叔叔的噩耗。 来报信的就是镇上的住户,他才从市里卖了货回来。路上发现到处张贴着告示,写的是有人出车祸死了,警察确定不了身份,只能寻求家属认尸,内容里还刊登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分明就是我叔叔。 再之后的事,也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家人悲痛欲绝的处理完了后事,我的叔叔、父亲的双胞胎弟弟,也就这么突然的离世了。 不过有些细节最后得一并跟大家说下,一个是后来才知道,车祸其实就发生在叔叔当天离开,回市区的路上,因为当时通讯不便,叔叔身上由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根本联系不到家人,只能在殡仪馆放了三天,等待报案或者认尸。而爷爷奶奶坚信那天半夜的怪事,正是刚出了意外的叔叔,趁着魂魄还未失去意识,特意回来还魂,想告诉家人自己的不幸。第二个是叔叔的死状很惨,他后脑勺完全被车轮压碎,全身都是凝固的鲜血和脑浆,脸上也被磨掉了一大块皮,让当时赶去认尸的五伯和父亲心疼的嚎啕大哭。而且叔叔的眼睛一直都是睁着的,不是微睁,就是那种瞪着眼睛的那种,直勾勾的盯着天,但就在我父亲和五伯看到他时,突然自己合上了。 “老幺,咱们回家吧!”父亲哽咽说道。 但也许正是这句话,“叔叔”真的回家了…… ...
黄伟死的那天晚上,同寝室的纪秦玉悄悄摸到了他的柜子星,从最底部抽出了一本书来,又鬼使神差地关上柜门把书锁到了自己的抽屉里。 做完一切,他长嘘了口气,然后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挺尸。 总算搞到了黄伟压箱底的宝贝,舒坦了。只是没想到是在他死后…… 纪秦玉翻了个身,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此刻心中的狂喜已经压过了一切,管他黄伟是不是驾鹤西去了。总之书到手了,其他事儿都不是个事儿。 第二天,黄伟的遗物都被收拾好送走了,黄家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带着黄伟的全部家当离开了学校,临走前还顺便回头咬牙切齿祝愿了一卞学校旱日关门大吉。 刘洋送别黄大叔黄大婶回来之后,看见纪秦玉睡得正香,这小子从昨晚睡到现在,室友死了也不见他伤心一下掉两滴眼泪什么的,真是狼心狗肺。刘洋唾弃地摇了摇头。翻出课本就上课去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纪秦玉才辗转醒来。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他摸了摸脑袋,昏昏涨涨的,刚刚在梦里似乎见到了美女。 他有些兴奋地跳下床。打开抽屉捧出那本书,迫不及待地翻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典美女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尽管只是一幅精致典雅的画像。但却奇妙地让纪豢玉砰然心动,就仿佛一个真真切切的绝色女子在书中向他招手,对他微笑,他甚至似乎能听到她在对自己喃喃低语。 他的心跳加速,兴奋又紧张地搓了搓手,鬼使神羞地冲书中的女子打了个招呼:“嗨,我是纪秦玉。” 书中的女子似乎抿唇微笑了一下,纪秦玉愣了愣,连忙揉了揉眼睛,却见那画中女子的眼神仿若更加妩媚了。他的心跳不禁加快,颤抖着手翻开了下一页。 只觉得一阵清风在耳畔幽幽吹过,荡漾起一片令人沉醉的花香……下课后,辅导员叫住了刘洋。辅导员任飞是2大的留校生,刚毕业不久,他走过来拍拍刘洋的肩膀,说:“节哀顺变,对于黄伟的事我也很难过,毕竟他是我的学生。生命是最可贵的,你以后也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刘洋沉痛地点了点头。黄伟的猝死是个意外,是啊,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见刘洋一脸的悲痛,任飞忽然说:“想听我讲个故事吗2” 刘洋抬头看着他,“什么故事?” “我原来有个姐姐,她成绩优异,长得又漂亮,画得一手好画。而我长得不好看威绩还烂,又爱惹是生非,经常被人欺负被爸妈责骂,我简直是一无是处。可是她却很疼我,处处都护着我,每次我受人欺负了她就会第一时间帮我出头,我被爸妈骂了她也会帮我求情。她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可是有一天……”任飞的脸色忽然哀伤起来,缓缓地说。“有一天我们去海边游泳,天气突然变了,雷电轰鸣眼看就要下暴雨,海水翻滚得厉害,我却突然脚抽筋溺水了……姐姐不顾一切冲进海里拉住我,把我推到浅水区。自己却被海水卷走……” 刘徉吃了一惊,没想到任飞还有这段过往,他忙问:“后来怎么样了?” 任飞别过脸去,过了很久才说:“后来,救援人员找了一天一夜,终于从海里打捞出了姐姐的尸体。我永远也忘不了,姐姐那被泡得浮胂的尸体,她的美貌再也不复存在……” “飞哥……你还好吧?”刘洋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他更伤心。 任飞推了推眼镜,脸色平静了下来,“没事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姐姐永远活在我心中的,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如她画上的女子那样美丽……正是因为她,我后来才分外努力。考取了这所大学,现在得以留校任教。我不能让她失望。尽管我们身边总是有人在不断离去,但这是无可避免的自然规律,所以活下来的人一定要坚强才行。” 刘洋见他没事了,这才敬佩地说:“飞哥好样的,不愧是纯爷们!你姐姐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也一定会高兴的!” 任飞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刘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刘洋点点头,表示理解。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和我说,我随时恭候。”任飞郑重地说完才走开。刘洋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个好人。 刘洋回来的时候,寝室里一片黑暗连灯都没开。他开了灯,却被吓了一跳。他看到纪秦玉正坐在那里痴痴笑着。他在在里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看到黄伟空空如也的床位,心里有些伤感。 原本这个寝室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原定的寝室都住满了,因此多余的三个男生就被安排在六楼最西边这闻没人住的寝室。一个学期下来,三个男生都混熟了,也把这个没人要的寝室当成了自己的狗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黄伟突然就死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刘洋正忧伤着,纪秦玉突然就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冲着他说:“我有女朋友了。” 刘洋愣了愣,问:“是谁?我认识不?” 纪秦玉神秘地一笑,“秘密。” “什么狗屁秘密!”刘洋被他那莫测的笑容搞得怒了,欺负我没有女朋友,就你有是吧?“黄伟死了,你知道吗?你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刘洋狠狠地把手中的课本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冲上去质问他。 谁知纪秦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我知道啊,现在这里就剩咱俩了,你别惹我。” 说完又懒懒地爬上床,蒙上被子,不一会儿就晌起了鼾声。 刘洋抽了口气,这家伙,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那个头脑聪明高傲自负的纪秦玉可是很乐意和兄弟们打成一片的。现在的他聪明是聪明。自负也自负。就是怎么变得那么不近人情了?真是讨厌得跟苍蝇一样! 刘洋瞪了眼裹在被子里的人影,颇是不爽。可是瘦小的他根本不是肌肉发迭的纪秦玉的对手,如果挥拳上去揍他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有句话说的好——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跟你翻脸了。这就是刘洋的真实写照啊。所以他只能摇着头,唏嘘哀叹自己的搓衣板身材。 深更半夜,如果不是被尿憋醒了,刘洋是怎么也不会爬下床的。如果不是爬下床,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半夜里纪秦玉居然还在挑灯夜读。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刘洋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提着裤子走了出去。 正在刘洋上厕所的时候,一阵飘渺的歌声灌进了他的耳朵。他愣了愣,女人的歌声?莫不是对面的女生寝室飘过来的?不对啊,这么晚了谁不睡觉在唱歌呢?他摇了摇头,然后歌声消失了,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幻听。 等他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纪秦玉不见了!他瞪大眼睛。这下不仅怀疑自己有幻听,似乎还出现了幻觉。他冲到纪秦玉的床上掀开被子,空的!把寝室里里外外部找了个遍,甚至把头伸到窗户外面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摔下去的尸体,然后连厕所他也以雷达探测的速度侦测了一遍,终于确定那小子真的是人间蒸发了!本着救人如救火的精神,刘洋连忙冲到隔壁寝狂砸门。直到里面的人抄着扫帚火气腾腾地冲出来追着他跑了半个走廊,双方才终于平静下来进行一番会谈。 “纪秦玉呢?” “去你大爷的!” “他不见了,是不是跑你们寝室串门去了?” “去你二大爷的!” “我说真的,你没看见他?” “去你三大爷的!” 至此,男寝夜半睦邻友好会谈结束。刘洋目送着对方杀气腾腾的背影消失在隔壁寝室,还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关门声。他抓了抓头,无辜地喃喃自语,我没找我大爷啊,我找纪秦玉…… 等他回到自己寝室,他傻了眼。得。纪秦玉正坐那里津津有味地看书呢!刘洋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起来,他连忙冲过去抓起纪秦玉问道:“你刚刚死哪去了?!” 纪秦玉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回答:“我一直在这儿,你问我哪去了?” “去你四大爷的!”刘洋现学现卖,狠狠甩他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爬上床。这家伙,懒的管他!以后他就算消失到外太空去也不关我P事! 黑暗中,纪秦玉抓紧了手中的书页,嘴角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笑…… “郎君,你让奴家久等了。” “娘子,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 “郎君说的哪里话,不管多久奴家都愿意等……” “娘子…” 已经第三晚了,刘洋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在外面,紧紧地盯着趴在桌子上的纪秦玉,心里不住地骂着两个字:变态! 深更半夜,纪秦玉居然一人演双簧,一会儿变男声一会儿变女声。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娱自乐玩得好不开心。 住了这么久,第一次发觉他居然是个变态!天天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搞精神分裂,很好玩儿?刘洋连忙握紧了胸口的观音玉,这是他以前在寺庙里求来的,开过光,可避邪,可惜的是不能避变态。想到这儿,他不禁瞪了纪秦玉一眼,捂住了耳朵,过了一会儿再望过去,整个寝室空空如也,见鬼,纪秦玉又蒸发了! 冷汗嗖嗖冒出来,刘洋猛地坐起来,那个变态人呢?!这家伙真的不对劲,一会儿玩双簧一会儿玩失踪,他抽什么羊角风? 刘洋给辅导员任飞发了短信,说纪秦玉最近有些不正常。 大妈又叹了口气,“在他们之前,也出现过这种事。那是四年前了,如今那届的孩子都已经毕业离校,这件事被校方封锁没有人知道。” 大妈终于要说到重点了,刘洋有些激动,他的心因惊惧和好奇扑通扑通狂跳着,屏气凝神静待下文,谁知大妈来了一句:“所以我也不知道。” 刘洋瞬间石化,我的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白白期待了半天…… “但是,”大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们的辅导员任飞他是本校的留校生……” “这我也知道。”刘洋咬着牙,这大妈怎么回事?怎么尽说些没用的? “他以前就住你们的那间寝室……”大妈话音未落,只觉一阵清风吹过,面前的刘洋已经瞬间失去了踪影。 于是在学校里散步的同学,就会发现身边突然掠过一阵强劲的疾风,等回过神来那阵会跑的旋风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如果你视野正好,你会发现,这阵风以急不可待的姿态吹进了某系的辅导员办公室。 任飞仿佛早已预料到刘洋会来,他摆出了一张合影,上面有四个大男生,在阳光下很开心地笑着。刘洋刚刚跑得太投入,气喘吁吁地看着,等待任飞开口讲故事。 “曾经,他们是我的室友,现在却只剩我一个人。”任飞叹气,神色中浮现出一抹哀伤,“没错,他们都死了……” “怎么死的?”刘洋紧张地听着,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仿佛预感到了任飞要说什么。 任飞看着他,缓缓开口:“因为一本书,那是本被下了蛊的书。我的室友中有一个是苗人,并且是现在极其稀少的黑苗,擅长阴毒的蛊术。他性格孤僻,和别人都相处不来,同住一个寝室却矛盾不断,最后发展到和室友树敌了……他视他们为眼中钉,一心想除掉他们。而我那时毕竟低调,很少参与到他们的战争中,以至于没有及早发觉形势的危急,导致他们一个个先后死去……” “你是说,那本书被下了蛊?”虽然不敢置信,但那果然是邪物啊!刘洋庆幸地摸着胸口的玉石,还好有你保佑我,不然下一个进火葬场的就是我了啊。 任飞幽幽地说:“是的。那个苗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古代女人的画册,于是他在上面下了情蛊,设计让他们两个看到,使他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后精神衰竭而死。我侥幸逃过一劫,而他自己,困蛊术的反噬也在不久后离开人世……只是那本书,无论如何也没有被找到。从此以后,那间寝室就被封了,直到你们这届才不得已又住了人。原本这件事校方封锁得比较严,过了这么久已经平息,没想到……唉……” 刘洋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神探刘洋回来后,他发现纪秦玉回来了。他欣喜若狂地冲上去,然后发现纪秦玉他他他……死了。 和黄伟一样,招呼也不打,就死了。甚至,同样的死因不明。最最重要的是,那本害人的书不见了。 刘洋找了几天,未果。纪秦玉的家人把他的遗物都领了回去,刘洋的落户问题也解决了,他搬出了原来的寝室,远离了那个随时可能死人的地方。生活还要继续。原寝被封后,刘洋重新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如果你以为故事到这儿就完了,那你就错了。尽管书不见了,但刘洋却夜夜能听到那虚无缥缈的歌声,这让他毛骨悚然,导致整天食不知昧,夜不能寐。他去找任飞商量,任飞说,一定要找出那本书,把它毁掉,免得再次祸害人间。 刘洋表示赞同。他决心再一次发挥神探精神,最好奥特曼附体,为民除害! 这一夜,刘洋又听到了那歌声。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翻身下床,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原来的寝室门口。门上贴了封条,不知什么原因破损了,歌声似乎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握了握胸前的观音玉,胆量大了起来,悄悄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窗帘在无风自动。歌声在此刻消失,刘洋停顿一下,在神探和奥特曼精神的鼓舞下,终于推门走了进去。那该死的破书,一定就藏在某个角落,我非把它翻出来不可…… 在折腾了一阵后,刘洋终于不负所望,在原来自己那面柜子的最底端找到了书!他有些兴奋地掏出打火机,现在,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 他刚要点燃,突然,一个幽灵般空洞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郎君,你让奴家等得好辛苦一 ” 他怔住,他分明看到了,在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一个绝色女子披着红艳嫁衣正站在面前,对他露出魅惑的笑。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紧紧握住胸口的玉石,一不小心绳子被扯断,观音玉“啪”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靠,山寨货! 完蛋了!早应该想到的,黄伟死后,书出现在他柜子最底端,被纪秦玉找了出来……纪秦玉失踪后,书也出现在他柜子的最底端,被刘洋发现了 …现在 书又出现在刘洋柜子里,这不正是说明他自己就要死了?! 可惜的是,他临死前才想通这“书在柜底必死法则”。 此刻,神探和奥特曼都是浮云!刘洋惊慌失措中,手里的火机“哐当”落地,那绝色女子慢慢靠近了他,咧嘴微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郎君,请为奴家做最新的嫁衣吧……” 深陷情蛊的人所看到的绝色容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骷髅而已——正如一直站在门口的任飞所看到的。 他目睹那骷髅新娘将刘洋的精气吸食殆尽,满足地重新钻回书中,这才走了进来。四年前住在这间寝室的黑苗正是他,他怎么能随意对他人说起,这是为了复活那个曾不顾性命安危救起自己的姐姐而下的蛊呢,除非那人已死。 任飞慢慢捡起了地上的书——说服系主任重新打开这问寝室,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呢。他推了推反射出摄人寒光的镜片,看了一眼地上的刘洋,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他冷冷地笑着,一阵冷风吹来,掀开书页,画中女子像一缕烟一般幽幽飘了出来,那是一副绝色的容颜,诡异得不真实,任飞的眼里陡然流露出惊恐,他想合上书已经来不及,她咯咯笑着,把苍白的手伸向了他—— “郎君,请为奴家做最后一件嫁衣吧……” 任飞不想听,心里却重重地响起一句话——已经逝去的,早已不在。 ...
我是怀着极度恐惧与不安的心情开始提笔写这个故事的。5年了,我一直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情,可是今晚,哦不!是昨晚,可能是那一大杯咖啡的关系,我失眠了,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东想西,迷迷糊糊之间,脑海中突然的浮现出这件往事,倾刻间,我睡意全无,害怕与恐惧一次次地向我袭来,于是我决定把它写下来,借此来理一下我那早已如乱麻般的思绪。就是写这上面这短短几句话,我就已经回头看身后不下十次,我是真的,真的,不敢再去回忆它啊!故事发生在5年前,那时我刚读完初二,由于当过完暑假我就要升入初三了,因此妈妈为我找了一位数学老师辅导我的数学功课。而老师还另外还带了几个学生,他把上课的地点定在了他家,时间为每周二、五的晚上6:30—9:00。老师的家住在白虎山的半山腰上。白虎山,单单听这名字就已经让人有种不太吉利的感觉。听老人们说那个地方最早以前是个乱坟岗,解放后由于那里地处偏僻,有很长一段时间它被当作枪毙犯人的刑场来使用。后来改革开放,城区要向西扩,于是市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对白虎山进行了整修,使其面貌焕然一新,随后就有一些房地产公司在这里建造了许多的住宅楼,使原本荒凉阴森的乱坟岗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居民小区。当然了在刚住进去时,人们都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的,害怕这山的阴气太重,害怕会有鬼什么的出现,可是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鬼怪灵异的事情,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事。 当然上面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打听到的,至于在那会儿,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地方还有这码子事。如果早知道我想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那地方。 就这样,每周的周二周五,我准时的到老师那里报道,然后下课时,和几个同学一起下山,而我爸或我妈会则会在山下等我。这样上课—下课,上山—下山,每周两次简单的重复着,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也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那天晚上,原本要来上课的二位同学没有来,所以那次上课只有我还有另外的一个女生两个学生,上完课后老师说他学校还有点事情,然后就和我们一起结伴下山。当刚出老师家那单元楼门口,迎面就走来了两个身着宽松的白色衣裤的女人,她们面无表情,悄无声息,竟然旁若无人般的穿过我们三人之间的缝隙向前走去。 “哇!怎么这么吓人啊!一声不吭的!”老师大声地说道。 我顺势又转过头去望了一下,而那两个女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向前走去。 “有没有搞错,这也样也会走过去!”我附合着说。 “喂,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这样不那样的?”我身旁的那位女同学问道。 “就是刚才那两个女的呀!旁边有路不走偏偏要从这边走,真是的!”我还在抱怨。 “什么女人啊?我怎么没看到?在哪呢?” “啊?这么大两个人你都没看到?哈哈,你在想什么心事呢?”在我的另一边老师插嘴说道。 “什么啊!我哪有什么心事?”那女同学不好意思的说。 就这样大家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下山了。 然而我做梦都没想到这竟是我后来遇到那恐怖事情的前奏。 又过了几个星期,快开学了,而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去老师家上课。上完课后下楼时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那两个男同学,顶着放书的袋子就冲进了雨中,而原本和我同路的那个女生,她的妈妈也上来接她了,而我只好向老师借了把雨伞准备下山去。那天的路似乎变的很长,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这时我仿佛听到一阵呻吟声,我害怕了,心里面开始发毛,我走三步回一次头,总是觉得后面好象有人在跟着我,我加快了脚步,可是那呻吟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是更加的清晰。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前面树下坐着一个女人,肚子大大的,像是个孕妇,那呻吟声就是她发出来的。见我走过去,她吃力的向我喊道:“妹妹,我像是要生了,快来救救我……哎唷……哎唷……妹妹,扶我一把行吗?……” 我有些迟疑,我不想去管她,因为我想我一个小孩子也帮不了她什么,可是面对她一声声苦苦的哀求,我又不忍心对她视而不见。 我胆怯地问她:“阿姨你……你怎么了?” “妹妹,我肚子很疼,我……我要生孩子了……哎唷……”听她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那……那……我帮你去叫人来好吗?” “不用,不用,你过来扶我一把行吗?” “好……好的。” 我走过去扶起了她,她的手好凉哦,我试图去看清她的脸,可是有由于那里的光线不好及她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的缘故,我没看清楚,只是觉得她好白哦! “谢谢你……妹妹……”她虚弱的说。 “咣——”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透过那道光,我看到了那张让我今生都无法忘怀的脸,这哪是脸啊!它根本就没有眼睛和鼻子,那里就是雪白的一片,只是在嘴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小洞,一条红色的湿湿的东西在那里晃啊晃的! “啊——”我大叫一声,本能的甩开被她握住的手,连爬带跑的向山下跑去。后面还时不时的传来那阵阵呻吟:“妹妹……救我……妹妹……扶我一把……妹妹……” 那天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5年了,我一直没有把那天的经历告诉别人,我也不知道我那天遇到的是人还是鬼,只是每每想到这件事,一种莫名的恐惧就会布满心头…… 最后我要告诫那些要走夜路的朋友,走夜路时,如果有人叫你,千万千万别回头,千万千万别去看他或她的脸呀!! 说实话~~下那么大雨~~~女猪~~的父母竟然懒得上山去接~~,也真够彪的~~了~~ ...
我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他喜欢的是淑女,而刚好,就那么巧,我不是。所以我们不合适,即便是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我也想过要做个淑女,可是做起来简直像个傻子,而且也没有淑女的影子。 我有时候想,为了所谓的爱,我可以将就一下自己,让自己改变一点,再改变一点。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最美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骄傲与自负,我的妥协使自己丢失了自我。 能不能赐予我一个专门喜欢骄傲的男人,我不需要他骑着白马,一头倔驴就行,我有时候这样想。但是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我沦陷了,没有理由,也许这就配合了我的理想,我只想要悲剧色彩的电影。 我的纠结与悲哀,我的狂喜与泪水,都从我的一颗脑袋上体现出来。 “对不起。”他说。——这让我有点恼火。其实,我不需要这句话。 我可能更需要一个理由,而不是这样一个空白的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人。”他说。 我不知道他接着会说什么,但是我很佩服他的勇气,他的淡定,见过我之后,还能如此镇静的人,世界上还真是少见。这样是我这么着迷的原因。 “而你,”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只有一个头颅。我想,我们不合适。” 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的头被砍下来以后,还没见过我的身体呢。 ...
她穿着红外衣,灰色布裤子,光着两只脚,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梳着那头乌黑的长发,小八一边洗衣服,一边远远望着这个女人。 她慢慢地把头发盘成光滑的发髻后,消失了。 这是小八第三次看到这个女人了。身边的一块洗衣服的伙伴们,却一点也没有察觉,显然什么也没看见。 吃中午饭的时候,村里传来哭喊声,老刘家的小儿子不知怎么地就死了。大家都围过去,见孩子死得很惨,嘴里吐着黑血,全身皮肤发紫。小八回家悄悄地告诉娘,每当看到塘边梳头的女人,村里就要死人,而且全是不大的小男娃。不几天,村里人都知道了。 村长亲自在塘边看着抽水,村民们围着水塘站在半圆形。没了水的塘里是一层油乎乎的污泥。塘底有几个包,圆圆的。 胆大的男人们光着脚下去,不时打个滑,他们用锹铲着。突然一具白森林的骨头出现了,肉质全没有了,可是头盖骨上却留着薄薄的一层头皮,头皮上是乌黑的头发。大家全都呆住了。 村里的下界通神婆王大娘走了下来,拿一张红纸覆在头骨上,口里念了几句什么。小八吃惊地看见那女人出现了,就站在王大娘对面,隔几分钟就消失了,后来人们用布单小心地担走这一副尸骸。 小八扯着王大娘的衣角问:“大娘,咋回事?” “八丫头,你看到了吧。”小八点点头。 “十年前发大水的时候,她和儿子给水冲散了,淹死在水塘里,怨气太重,咱村里的小男娃全是给她害死拿去当儿子了。这会给她找个能镇住的地埋上,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小八点着头:“为啥她总是梳头?” “她小儿说,娘的头发最好看,以后娶个媳妇像娘一样的黑头发才行。” ...
红裙女人 夜凉如水,401女生宿舍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酣睡声,只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那是一个女人的低喃声,似乎在自言自语。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一梳梳到……” 唐晓芙的睡眠较浅,很快她就被浴室里的声音给吵醒了。 “这是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梳什么头?”吵醒后再入睡就很难了,唐晓芙憋着一肚子火,从床上爬起来就着窗外的月光往浴室走去。 浴室里有面大镜子,被月光反射后整个浴室看着都很清晰,所以即使是晚上熄了灯,照样能看清里面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能看清浴室里的东西,唐晓芙才吓得两腿打颤停在了半路。 唐晓芙看到一个女生穿着白色的睡裙蹲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女生垂着脑袋看不见她的脸蛋。在女生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那女人长发覆面看不清面貌。只见她正举着一只白骨森森的右手,用五根干瘪尖锐的手指一下下从女生头上往下梳去,嘴里还轻哼着那首梳头歌。 每梳一下那个女生的头发就往下掉一缕,地上已经落满了乱七八糟的头发。 很快,那个女生的头发全被梳掉了,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可是那只骷髅手并没有停止,它搭在女生脑袋上轻轻摩挲着。随着又一声浅唱低喃,那只爪子顺着脑袋往下梳去,一块头皮粘着大块的血肉从女生脑袋上被梳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久,浴室里血肉横飞,墙上和地板上,到处是从女生头上梳下来的血肉。包裹着女生脑袋的血肉皮层很快就被那只爪子梳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散发着腾腾血腥味儿的骷髅头架在女生的脖子上。红装女人这才停下,不再唱梳头歌了。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两只干枯的爪子在那具骷髅头后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袭并不存在的长发。 “终于梳好了,可以出嫁了。”女人满意地感叹了一声,她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挨近骷髅头,脸朝镜子中看去。 唐晓芙胆战心惊,冷汗已经浸湿了全身,她这才看清楚,红装女子也是一个骷髅头,只不过它披着一头浓密的秀发。 似乎发觉门外有人在偷窥,红装骷髅头突然转过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面向唐晓芙。 “啊!”唐晓芙的心脏都要裂开了,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尖叫一声,然后晕倒在地上。 等再醒来后是第二天清晨了,好友杨露正担忧地坐在她床前。见她睁开眼睛,杨露才舒展开拧紧的眉头:“你吓死我了,昨晚好好的怎么晕倒在浴室门口了呢,是不是地板太滑摔倒了?” 杨露的长发一飘一摆地跟随着她说话的节奏,煞是好看。唐晓芙正要把昨晚她看到的那件事说出来,突然她盯着杨露身上的睡裙停了下来。 杨露还穿着晚上睡觉时的裙子,领口处有几滴新鲜的血迹。 草人代梳 “杨露我问你,你喜欢在半夜梳头吗?” 杨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邬茜茜就冷笑道:“半夜梳头是给鬼看的,可能她就快见鬼了吧。哈哈!” 唐晓芙想回两句,杨露眼神示意她算了。等邬茜茜自讨没趣地离开宿舍,杨露才叹了口气:“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去吧,这样她才会罢休,不然真没法消停。” 杨露解释说她现在的男友李天麟是邬茜茜的前男友。邬茜茜任性惯了,事事都想让别人迁就她。她和李天麟在一起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现在看到对方重新找了女友又吃起了干醋,命令对方分手。可是李天麟并没有听她的话,所以她事事都找杨露的麻烦,想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 原来是这样。” 唐晓芙若有所思, “ 最近你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吧?” “就昨晚那事,不知道算不算怪事。昨晚我梦见自己的头发全都被人扯掉了,头皮疼的不行……说着杨露打了个哈欠,”不行了,帮我请一天假吧,我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就想着睡觉。“ 然后也不管唐晓芙答不答应,杨露直接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唐晓芙只好拿起自己的书,准备离开宿舍。走之前她无意间看到杨露桌上的一把梳子,那是一把灰白亮泽的骨头梳,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尘土味儿。 ”这是什么梳子?“唐晓芙摇醒杨露。 杨露只看了一眼,又重新钻进了被窝:”牛骨梳,李天麟送的定情信物。“ 唐晓芙想了想,把梳子夹在书里带了出去。她没去教室,而是在篮球场找到了正在打球的李天麟。 果然,不出唐晓芙所料,李天麟仔细看了看那把梳子后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我送给露露的那把梳子!“ 好在李天麟略懂阴阳之术,听完唐晓芙说起她昨晚在浴室的见闻和杨露的梦境后,他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李天麟让唐晓芙找来杨露的贴身睡衣和她的一缕头发,晚上到学校的西北角来见他。杨露睡得昏昏沉沉的,唐晓芙不费吹灰之力就换下了她的睡裙,再剪下她脑后的一缕长发。 晚上,唐晓芙直奔学校的西北角几块荒石的后面,李天麟早就等在那里了。 李天麟带来的是一个成人高的草人,是他花了半天时间用杂草扎成的。给草人穿上杨露的睡裙,再把那缕长发钉在草人头部的位置。做完那些,李天麟在草人头上和双肩上各点了一盏灯,并把写有杨露生辰八字的符文用朱砂写好钉在了草人的前心位置。 两人用柳树枝盖在身上静静地趴在荒草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很快就到了深夜,唐晓芙手脚发麻,正想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突然李天麟用力按住了她。 一阵人形旋风由远及近刮得尘土飞扬,风过之后,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了草人跟前。唐晓芙认出那正是昨晚在浴室梳头的红衣女鬼。女鬼轻车熟路地走近草人,嘴里哼起梳头歌谣,右手抬起梳向草人头上的灯,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草人头上的灯忽明忽灭,有好几次在快要熄灭的一刹那又突然亮了起来。梳头歌谣被反复唱了十几遍,女鬼怒了,双手齐发梳向草人头顶。 原来女鬼并不是真的在梳发,它要的只是人身上的三盏灯,只要灯一灭,人的三魂七魄就会随之出窍,活人也就死了。 唐晓芙知道,有李天麟在,不管女鬼如何发力也灭不了杨露的人灯。果不其然,折腾到三更时分,随着一声鸡鸣,女鬼懊恼地扬起一阵沙石绝尘而去。 ...
北宋钦宗年间,黄河大水,淹了两府七州六十三县,放眼望去,原本大好的河山,如今变的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两月过后,洪水虽说退去,可无数的百姓却因灾疫横行、缺衣少粮,而活的更加苦不堪言! 话说京东路濮州鄄城县,因防护得当,民众用心,所以灾情并不算怎么严重。可毕竟也是被困了一月有余,虽然眼下尚无瘟疫爆发,但数万百姓平日里积攒的粮食,却也因此而消耗一空!眼瞧着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无奈之下,鄄城县令只得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打开了官仓、赈济放粮! 要提起这位胆大包天的知县,倒也算有些来历,此人姓胡,叫做胡不为。他本是状元及第,只因其人不善迎奉,所以这才被放了一个七品的知县。到任以后他也是秉公克己,两袖清风,以至于在鄄城当地是颇有官声! 这一天傍晚,胡知县忙完了公务,刚要回到后堂歇息,就见府里的下人满面愁容的走了过来。 “大人,今日清晨,小的让您做的事情您可曾做得?” “何事?”听下人发问,胡知县顿时就是一愣。 “您忘了?我让您今日须领几升米面回来,否则便要无米下锅了……?” “哦!” “您领来了?” “我忘了……” “哎,看来咱们今晚又得吃那些野菜充饥了……” 下人撇了撇嘴,转身出去了。而胡知县对此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苦笑了两声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不是不知道家中无粮,只因接连数日赈济灾民,眼下官仓也已经是见了底儿,百姓尚且没有吃的,他堂堂一方父母,又怎能去争那几升救命的粮食呢? 回到书房以后,不多时,下人也给他端来一碗野菜熬成的稀汤,尽管饥肠辘辘,可他却连动也没动,只是瞧着那碗菜汤是愁眉不展!他心说,昨日官仓就已经没有了存粮,可朝廷的赈济却迟迟不到,这要让外间的百姓该如何的过活呢?今日为了筹粮,我将那些富户豪强都找了个遍,但众人具是推诿,都言说家中也无余粮。如此下去,用不了几日,必会滋生祸乱,到那时,又该让我如何是好? 正发愁呢,胡知县猛然间就瞧见自打墙角处走出了一只大耗子,而且是一步三摇,径直的来到了他的眼前! “我说您就别找了,家里没有粮食,要实在是饥饿难耐,我这碗香喷喷的菜粥与你就是!”胡知县见那老鼠似乎不惧生人,于是便打趣般的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老鼠也跳到了桌子上,紧接着,围着那碗野菜是转了又转,随后更是撇了撇嘴,表情颇为不屑! “呦呵!你莫非还嫌弃这碗野菜不成?” “这哪是什么香喷喷的菜粥啊?没有油,也没有米,这分明就是喂猪的泔水嘛……” “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拿去喂猪……啊!我的天呐!你你你、你怎么会说人话?”话说到一半,胡知县这才听出原来是那老鼠在口吐人言!他心说,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道说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吗?怎么连耗子都成了精了呢? “你这人不赖,竟然不怕我?”那老鼠用爪子捋了捋自己的那几根胡子,随口说了一句。 “胡某自打开仓放粮的那天,就已将生死抛诸于脑后,死我都不怕,又岂会怕你一只带毛儿的老鼠?” “也对,怪不得家里连粒儿粮食都没有呢,看起来你是打算把自己活活给饿死也不愿意朝廷来治你得罪呀……” “胡说八道!胡某做事自有担当,又岂会惧怕上官责罚!家中无粮,那只是因为我将自己的口粮都分发给了百姓罢了……” “分了多少啊?” “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升米而已……” “那你这几升米,可救得百姓活命?” “这……、”胡知县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能救,我还至于会愁苦不堪吗? “莫说是三四升米,即便是三五百但,在如今也是杯水车薪、难堪大用!你这堂堂的一方父母,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救不活、养不起,那这官当的还有什么意义?”那老鼠一边摇头晃脑的教训着胡知县,一边继续捋着它的胡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滑稽。 “哎……我何尝不想呢?只是有心无力啊……、”胡知县也不争辩,坐在那里是唉声叹气。 “今儿个鼠爷我高兴,若你胡不为肯将这县令的位置让我坐上三日,那我赠你十万粮米又有何妨?” “此话当真?”胡知县闻听之后,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一把便抓住了那只老鼠的手,准确的说是爪子,随后更是恳求了起来! “鼠爷、鼠爷、我的亲大爷!您若真能变出来十万粮米,莫说是这知县,就算您要我的老婆我都给你!” “撒手、撒手!人鼠授受不亲,懂吗?瞧瞧你那手脏的,简直就跟刚刚刨过土一样!再说了,你一贫如洗,又哪里来的老婆?”那老鼠是一脸的嫌弃! “心里激动,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了,还请鼠爷您莫怪、莫怪……”胡知县心说,我这手怎么就不干净了,你那手才整天刨土呢!心里不忿,可他却不敢流露出来,所以只能是晒晒的说道。 “既然你答应了,那明天一早儿,便由我去替你升堂吧……” “行是行,可您这幅模样怎么去穿那蟒袍玉带?又怎么去升坐大堂呢……” “不就是差副皮囊吗?你来看!”说着就见那老鼠身形一晃,顿时就化作了一位苍颜老者,与胡知县是对面而坐! “我的天呐!原来您真的成了精、啊不,是成了仙了……”胡知县这回是真傻了。 “精怪也好,神仙也罢,若是能有向善之心,那它必将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时候不早了,我喝了这碗菜粥就要休息了,你也该干嘛干嘛去吧……”那老鼠变化的老者,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胡知县心说,成啊,只要你能救得活这一方百姓,让我做什么都不为过。你要住在这里便住在这里,大不了,我去跟下人凑合一宿就是。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胡知县领着那化为了人形的老鼠早早地就来在了大堂之上! “来人呐!速将这满城的百姓,尽皆唤到县衙,就说本官有话要讲,而且所到之人皆可分得黍米半升!!”此时,官服虽说已经穿在了老鼠的身上,可胡知县做一番交代那也是免不了的。 衙役们心说,大人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难道说是朝廷得知了他私开官仓,已经将他罢免了吗?可即便如此,新任的县令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吧?而且瞧那个穿着官服的老头儿,贼眉鼠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善类,简直就跟个大耗子成了精一样!众人尽管心中疑惑,可还是按着胡知县的吩咐,把城中附近的百姓全都叫了过来! “众位乡亲父老,我鄄城县遭逢大难,以至于众位相亲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而我胡不为却尽不了半分绵薄之力,实在是羞愧难当啊!”胡知县见堂下堂外人头攒动,于是赶紧抱拳说道。 “大人不必自责,若是没有您开仓放粮,这些天早已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此恩此德,我等永不敢忘!” “是啊,大人您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们已经知足了……” 胡知县刚音刚落,底下顿时是呼声一片! “众位相亲,到如今官仓已然断粮,我胡不为也是束手无策。但请众位莫要担心,眼下有一位不世的奇人,可救我等脱得此难!” “哦?竟有此事?那奇人在哪儿?” “这位穿着官服的鼠、苏先生便是!他要我将这县令的位子让与他坐,而他则是有十万担粮米奉上!” “……”胡知县话一出口,底下顿时是鸦雀无声。怎么的呢?其实百姓心里都十分拥戴这位知县老爷,可要是跟那活命的粮食比起来,那便有些难以取舍了…… “我胡不为深蒙圣恩,本该万死答报。但常言道:忠义两难全!为了鄄城这数万的百姓,我今日甘愿背负那不忠的罪名,也要将这知县之位让与苏先生,还请众位乡亲父老替我做个见证!” “只要他能让我们有米下锅,坐一坐这知县又有何妨!” “对呀,肯替百姓排忧解困,那他也一定是位好官!” 迟愣了片刻,堂下的众人顿时纷纷说道。毕竟眼下的情形,用来活命的粮食比谁来做这知县更为重要! “如此最好,那么接下来,就请我鄄城的苏知县来跟大家说几句吧!” 胡知县话音刚落,在他身边的那个老鼠,立时是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官椅之上。 “我怎么瞧着今天来的人里面缺了好几个呢?莫非说他们并不为粮米所扰?”鼠知县坐上了公堂,马上说了一句。 “缺谁呀?这人山人海的,哪里看得出缺谁呀?” “没瞧见缺了哪个呀……” “肃静!你们莫不是饿得头昏眼花了?难道说,鄄城县里那几位出了名的王老爷、富老爷、钱老爷、他们都没在还瞧不出来吗?”鼠知县一连点了好十好几个人的名字。 “还真别说,咱们的这位新知县的眼力倒是够好的……” “可不嘛,你看它眼睛小,但是聚光啊……”底下又是一阵嘈杂。 “来人呐!速去将那几位老爷请到此处见我!” “是!”衙役们答应一声,随后便纷纷前去寻人。不大一会儿,十几个脑满肠肥的富户豪强也先后被带到了堂上。 “钱万两、富流油……、你等听我传唤,为何迟迟不到?莫非说,你们就不饿吗?”鼠知县一见众人,顿时是高声问道。 “回大人,小人岂能不饿,接连两日不曾有一粒粮食下肚,如今早已是饿得周身乏力,所以这才没有前来!”答话的是那位富流油富老爷,再瞧他红光满面,哪里有半点儿饥饿的模样! “哦?难道说,你堂堂的一县首富,如今连些野菜都吃不起了吗?”鼠知县笑着问道。 “真的没有,眼下要是能有那么一碗菜粥,哪怕它发酸发霉,我都会视作美味!” “哈哈哈哈、好好好,瞧你如此可怜,我这里有一碗菜粥,便舍与你吧……”说着,就见鼠知县一翻手,像变戏法儿一样,拿了一碗菜粥出来。胡知县一瞧,心说这不是我昨晚的伙食吗?怎么它没吃,还给端到这儿来了?可再一看,碗是那碗,但里面的野菜此时已经是落上了一层灰土,而且好像里面还掺杂着几颗鼠粪! “来来来,富老爷,您现在就把它给吃了吧……” “这……”那位富老爷离的很近,自然也瞧出了那碗里都有什么,他平日里山珍海味都不愿下咽,又怎么会吃这种又脏又臭的东西呢…… “这可是你们胡知县每天的口粮,怎么,你难道比一县之主还要金贵吗?” “噗……” “噗……”接连两声,头一声是那位富老爷反胃吐了,二一声则是胡知县好悬没气的吐血!他心说,这碗野菜是我的不假,可里面似乎没加这么多的作料吧…… “你不吃?还是说你不饿呀?”再一瞧,鼠知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 “如此看来,你富老爷是并没有被饿到啊……” “我、这……” “不吃也罢,我给你两条路走,你做到还则罢了,若是做不到,那今日我必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但不知是哪两条路?”富老爷试探着问道。 “第一条路,你喝了这碗菜粥,然后再拿出三万担粮米来!” “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路简单,我命人将你打个半死,然后也要拿出来三万担粮食!” “老爷,小人家中真的无粮啊?” “大胆狂徒,如今百姓遭难,你家屯了好些个粮米,却不愿拿出来周济众人,只等着日后坐地起价,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说到此处,那位鼠知县是声色俱厉! “冤枉啊,小人家中真的没有粮食啊……如若大人不行,可派人去搜就是!”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来问你,你家后院可有大井一眼?” “啊……” “那井口下方一丈,井壁之上有一个开凿出来的密室,至于里面你放了多少粮食,那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一听鼠知县说的如此详细,富老爷顿时是面如死灰!胡知县在一旁心说,还他是怎么知道的,这是鼠爷的看家本事啊!别说你藏的粮食了,就连你家里有几个老鼠洞,他都比你掌握的更为清楚! “来人,如此刁民,不打不足以泄愤!将这富流油拖下去,重则四十,然后再派人去他家中将粮米取来!” 鼠知县一声令下,旁边马上就有人将瘫软如泥的富老爷拖了下去。好家伙,这顿打,直打的富老爷是哭爹喊娘,皮开肉绽!一看堂上的这位知县真是毫不手软,堂底下剩余的那些位老爷可就再也站不住了! “启禀知县大人,小人钱万两家中尚有余粮万担,愿拿出来周济百姓!” “小人家中也有七千余担……” “我家有一万三千担……” 众豪强是纷纷上前拱手,表示愿意捐粮出来。胡知县见此情景,不由得是喜极而泣! 简短皆说,有人去那些富户豪强家里取来了粮食,粗略一算,足足有十三万担。而后鼠知县又吩咐衙役把这些粮食都分发给了百姓,他自己则是拉着胡不为回到了后堂。 “多谢鼠爷,我替这鄄城数万的百姓谢谢您的活命之恩!”胡知县是拜倒在地,磕头不已。 “起来吧,我见你心系百姓,且为人忠义,所以这才会出手相助!” “做官不与百姓做主,那我还考取这功名何用!” “很快就没用啦……眼下之灾已然躲过,可不出三载,恐怕将会有更大的灾祸到来呀……”鼠知县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鼠爷,您神通广大,想办法救救这满城的百姓吧?”胡知县一听这话,刚刚站起的身子,立刻又跪了下去。 “有些事,亦非我所能更改,须知天意难测啊……一旦到了那时,你若想保得活命,可去城外十里的山神庙去寻我,届时我自当与你一番机缘……” “可是……”胡知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再一瞧,眼前的这位鼠知县早已是没了踪影。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作罢。 果不其然,次年金人大举南下,钦宗皇帝被俘,又一年北宋灭亡。而此时的胡不为因私开关仓,早已是赋闲在家。瞧着刀兵四起,生灵涂炭,他不免生出了些许落寞,于此同时也想起了当年鼠知县所讲的那一番话。于是,胡不为遣散了下人,独自去往了城外的山神庙,而后便不知所踪! ...
西江堤畔高处有一瓶隐巷。清代道光年间,这里有一户姓周的富人。这家人三代单传,到这一代仍只生了一位少爷,取名周芸昌。 这天,少爷的奶妈在院中晾晒少爷的贴身衣物,忽然一只黄鼠狼从地边排水的管子里跑出来,奶妈吓了一跳,随手拿洗过少爷衣服的脏水泼向黄鼠狼,那畜生顿时被泼了个落汤鸡,竟然龇出尖牙,对着奶妈跳脚大骂:“你个无知妇孺!竟敢拿洗裤衩的脏水泼吾金毛黄三爷!吾要你等家中从此不得安宁!” 喊完,那黄鼠狼就缩回管道内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奶妈吓得半天才回过神去叫来家里人,管家知道缘由后半信半疑,但还是喊来几个长工,把家中的排水管子搬开,却不见那黄鼠狼的踪影。 谁知第三天早上,黄鼠狼的话就应验了。奶妈给少爷端来一份肉粥和几个包子过早,少爷夹起包子咬开一口,没想到包子馅儿中探出了一截小指粗细的蚯蚓,周芸昌顿时骇得跳起来大吐,奶妈也尖叫着抱起少爷就跑出房门。 这之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怪异的惊吓事件,周芸昌为此变得性格怪僻,不愿见人。 直到周芸昌十一二岁时,他那位在外奔波经营生意多年的父亲周儒柏终于回家了,不仅带回几十车多年积攒的财物,还带回一对与周芸昌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来。 这男孩女孩是一对孪生兄妹,哥哥名叫刘青生,妹妹名叫刘雪素。据周儒柏描述,他俩本也是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子女。年前,他俩随家人出游黄河,夜宿河湾时遇到江洋大盗,父母和家仆都被杀害了,这对孩子因为相貌生得秀美周正,那伙大盗便打算将他俩卖到外省妓馆去做皮肉行当。于是在劫了他们家船后,继续南下。恰好周儒柏曾在码头与他们家的人打过照面,后来再在风陵渡口遇上,刘青生识得字,便咬破手指写了求救的字样偷偷传递给周儒柏。那周儒柏也是古道热肠,看信后去与盗匪几番斡旋试探,终于花了足足六百两雪花银买下刘家兄妹,之后还助他俩到当地衙门报官,官府受理后果断派出捕头皂隶前往抓拿,成功将那一伙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缉拿归案,所获的赃物也尽数归还了刘家兄妹。 这事一时在当地传为佳话。但刘家兄妹到这步田地,已经落得家破人亡,只剩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周儒柏经过慎重思虑,将两个孩子收为义子义女,在料理自家生意的同时,也帮助他俩清算好余下的家资巨细,然后一起南下回到瓶隐巷的周家来。 周儒柏带刘青生和刘雪素正式拜见过正室温氏。温氏定睛看那刘雪素时,发现她着实人如其名,虽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一年来又经历许多磨难坎坷,却依然是一副俏丽模样,穿一身素白衣裳,显得眉目楚楚、身姿亭亭,兼之说话举止有度,待人接物更显稳重大方。温氏不由得想,将这刘雪素抚养调教成人后,与自己的亲儿周芸昌配成夫妻,也算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这才转忧为喜,将二人搀起身,又嘱咐管家给收拾安排专门的房间。按照周儒柏的想法,看那刘青生与周芸昌同年,为人聪慧沉稳,青生月份上小些,周芸昌作为义兄,有个同龄伙伴正是恰当不过。便让两个少年同住一院,既可诗书相伴,将来还可一同考取功名,于是就将刘青生安排在小院内的西厢房,而周芸昌住的是东厢房,两厢对门,既不相扰又接近。而刘雪素,就跟温氏一同住在内花园的女眷楼中,平日也叫她跟着温氏学习女红技艺,或者帮着持家理道。 诸事安排妥帖,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奇的是,这段时间里,那黄鼠狼却再没制造什么骚乱,整座宅中三进院落加侧院,都是一派风平浪静,但温氏和奶妈还有家中管家下人都捏着一把汗,每日仍小心在意着。 再说回周芸昌,起初他对那位忽然进门,并且安排到身边一起生活的义兄弟刘青生并不感冒。大家住进一个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刘青生每回都主动热情地向他寒暄,他都不做什么回应,整日除了对父母的晨昏定省外,照旧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那刘青生也不急不躁,只是每日晨昏都会到东厢邀周芸昌一道出门,去前庭向父母亲请安问候,回来时常在院中摆下茶桌,头几回是请周芸昌来帮自己检查功课,或背书或抽查解读。周芸昌推托不开,勉强帮着几回,刘青生这一年多颠沛流离,有许多功课已经落下,周芸昌只得耐着性子给他一一解说,刘青生也十分聪慧好学,两人到底是年纪相近的学生,几番切磋之下,相处便生出不少趣味,逐渐周芸昌也不再抵触刘青生。周家又新请来上门的私塾先生,两人不知哪一天起就开始同出同进,吃饭睡觉都在一个书屋内。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刘青生见周芸昌时常对一些风吹草动犹如惊弓之鸟般敏感,就私下问起家中闹黄鼠狼怪魅的事,周芸昌如实告知,并担忧地说:“不知那妖怪何时还会出现。” 刘青生想了想说:“我在北方的时候,时常听大人提起黄鼠狼作祟的故事,下次若它再敢来,兴许愚弟可代为解决。” 这一日晚间,周儒柏与温氏在正房中宿歇,两人熄灯上床,盖上被子正说些家中琐碎事的闲话。周儒柏刚说到撤去供奉黄鼠狼的神桌,那畜生竟也没有报复云云,就听得屋子的房梁上有个尖细的声音笑道:“竟敢在背后说吾金毛黄三爷的坏话,看我锯断你家房梁!” 随即就听到钢锯在木头上切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些木屑扑簌簌掉落下来。 周儒柏不由得慌了神,连忙起身去床头吹火折子想点灯,然而那火光刚刚亮起,斜刺里就吹来一股寒气把那火苗“噗”地吹灭了。如此三番两次,周儒柏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头顶“咯吱咯吱”的拉锯声更急,他害怕房梁真的被锯断坍塌下来,只得胡乱披一件衣服拉起温氏就跑出房门,但他出到走廊的时候,温氏却执拗地不肯出去,他回头去看,身后的温氏却发出“桀桀桀”的尖細笑声,这时他才感觉到手中牵的手毛绒绒的,随后房间黑暗中传出温氏急切的呼喊:“老爷!那妖怪就在您身后!” “啊—— ”周儒柏惊得松开手倒退好几步,站立不稳,顺着门前三级台阶滚了下去。屋里的温氏看到周儒柏摔跤,也尖叫着跑出来:“老爷!老爷!” 两口子在院中搀扶着惊恐望回房中,就听得一阵脚爪在瓦片上跳跃的声音,那尖细的声音大笑道:“看你们还敢背后道吾黄三爷不!吾把你宅踏翻!断你香火!”那声音说着就纵跃往周芸昌所住的方向而去。 再说回周芸昌,这一晚他与刘青生两人在东厢书房的木榻上靠着背书,父母前院的骚动传来,他刚要站起,刘青生比他更早警觉,连忙按住他说:“愚弟先代兄长去探视。”说完,便出门去了,院子里黑乎乎的,周芸昌害怕不敢跟去,就见刘青生灯也不拿,挽起衣袖飞快迈出门槛,身影倏忽一下就不见了。随后,就听到屋檐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响,间隙中夹杂有几声像是兽类发出的撕咬,周芸昌吓得在榻上瑟瑟发抖,大约过去一盏茶的工夫,四周住的管家、丫环、家丁等也都闻声起床,各屋亮起灯火,大家纷纷循声而来。 那边不放心儿子的周儒柏夫妇也打着灯笼赶来,但屋顶上只闻厮打声却看不清影踪。周儒柏进屋拉起周芸昌询问经过,周芸昌也說不明白,只知道刘青生出去就不见回来。等这一家三口再转身出去看时,突然瓦顶上“扑通”滚下一个东西,众人拿灯一照,居然是血糊糊的黄鼠狼,舌头耷拉着,喉咙处已被咬断。 众人惊疑不定,再去呼喊寻找刘青生,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行迹。 如此喧闹半宿,温氏才想起还住在闺阁楼上的刘雪素,连忙带着丫环去查看。那刘雪素已经起身,衣衫整齐地坐在房中,看见温氏也十分镇定,听说刘青生不见踪影,好像也并不奇怪,只是叹息几声垂下眼眸,温氏觉得异样,对她一再追问,刘雪素才说,实际刘家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儿,当日阖家在船上几乎都被屠戮。有一只从祖父辈传下的白眉黑老狗在混乱中咬着她的衣角,让她躲在船舱黑暗中,还口出人言自称要回报刘家历代养育礼待,虽能力有限,但会尽力护她这个刘家独生孙女的周全。后来,贼盗清理船舱财物,黑狗就地一滚,变成了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不知他出去后与那伙人如何斡旋的,让那些贼人没有再起杀心,而是带着他们顺水而下,黑狗自称刘青生,从此与刘雪素以兄妹相称。到了风陵渡口时,他慧眼识得周儒柏是个可以仰仗的好人,于是再咬指写得血书与周儒柏联络,终于帮刘雪素脱离仇人牢笼。他来到周家时,已看出周家受黄妖蛊惑,便又暗中安排,私底下还跟刘雪素说,他即便拼尽性命也必保护周家少爷,好报答周家的仗义之恩。如今若黄妖已死,那青生不知去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刘雪素一席话听得周家三口目瞪口呆。天亮后,家丁继续在家宅附近寻找,果然在一个窄巷的角落中发现一只浑身带伤的大黑狗尸体。合计之下,周家将那黑狗郑重厚葬入周家祖坟一侧,坟头立起由周儒柏亲手所书的“爱子刘青生之墓”几个字。从此,义薄云天的青生义犬传奇故事在方圆百里的民间流传。而那黄鼠狼妖被除后,周芸昌的心病也不药而愈,周家人格外善待刘雪素,待她年满二八时,便由周氏夫妇作主,与周芸昌二人正式合卺连理,从此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
古时有一老妇人,已年过七旬,儿子二十年前被人抓走做了兵卒,至此音信全无,老伴又死的早,独自一人过活,过的很是拮据。本来日子已经非常困苦了,老妇人家最近又患鼠害,老鼠糟践了不少粮食,咬坏了床腿,让老妇人心痛不已。 这日,老妇人做饭,在米缸中舀米,忽然听到米缸中传出“吱吱”的叫声,往里面一看,顿时乐了,只见米缸中有一只小耗子,应该是进到缸里去吃米,吃完却出不来了,正扒着缸壁,瞪着两个小眼往外瞅。 “活该,让你糟践粮食,还咬坏我的床腿。”老妇人对着小耗子说道,小耗子瞪着小眼睛瞅着老妇人,瑟瑟发抖,显得很是害怕。 看到这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眼神,老妇人有些不忍心杀它,“罢了,你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这屋里啊,就我自己,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你在这,也算给我做个伴,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乱咬东西了,咬坏了老婆子我可没钱买,听到没?” 那小耗子似乎听得懂,竟不停的点头。 “行了行了,别点头了,我这就把你放出来。”老妇人将小耗子拿出来,放到了地上,“以后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里面,我可不捞你,听到没?” 小耗子“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应老妇人的话,而后便逃走了。 自此后,老妇人家的东西便再也没被耗子咬过,小耗子也只吃撒在米缸旁边的米,几日之后,小耗子渐渐和老妇人熟识了,便不再躲避老妇人,常在老妇人脚下转悠,有时还会爬到老妇人身上,老妇人也不在意,有时还会逗逗小耗子,给小耗子唠叨一些自己的事情,讲一些自己儿子小时候的事情,也不管小耗子能不能听得懂,讲着讲着,想起伤心事,想念起自己的儿子,常常潸然泪下,而这时小耗子总会从老妇人身上蹦下来,在地上呼呼的转圈,直到转的自己晕头转向,东倒西歪,引得老妇人开怀大笑,老妇人的日子也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老妇人信佛,没事的时候喜欢念经,小耗子便趴在灯台旁听,听得全神贯注,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老妇人看到小耗子认真的模样,总会哑然失笑,一只小耗子,竟还信了佛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晃便是五年,小耗子在这五年里越长越大,最后竟跟个黄鼠狼一般大小,老鼠的寿命不过两到三年之间,而这只小耗子却丝毫不显老态,每天仍旧活蹦乱跳的,老妇人常笑着说小耗子已经成精了。 而老妇人身体却越来越差,身子越发的佝偻,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行动不便了,老妇人便很少再出门,她常常拿一个凳子,坐在门口,向外张望,“儿子若再不回来,怕是就看不到自己了。”她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 老妇人常常在梦中梦到儿子,做的全是噩梦,梦到儿子打仗被人杀死,每当醒来之时,老妇人总是泪流满面,二十多年了,老妇人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她总觉得有人在敲门,然每次打开门,门外都是空无一人,老妇人失魂落魄的返回屋中,“如果儿子当初没被那些人抓走,该有多好。” 半年之后,老妇人抑郁成疾,终于病倒了,小耗子静静的趴在老妇人的床上,也不乱跑乱跳了,它望着老妇人,眼中全是悲伤。 “我快不行了,也不能再照顾你了,缸里有米,你自己去吃吧。”老妇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小耗子,说道。 小耗子没去吃米,它安静的守护着老妇人。 夜里,老妇人又做噩梦了,她梦到儿子被人砍成了两半,她坐起身来,嚎啕大哭,儿子大概再也回不来了,自己等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没能再见到儿子一面,寂静的夜里,老妇人哭的很是凄凉。 这时,忽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老妇人怔住了,她紧紧盯着那门,心中充满希翼。她颤颤巍巍坐起身来,来到门前,伸出颤抖的手,却又迟迟不敢开门,她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娘”,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老妇人顿时泪如雨下,她匆忙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正是老妇人的儿子,纵使多年未见,老妇人仍是一眼便认出来了,牵挂了二十多年的人,又岂会认不出来呢! “娘!仗打完了,儿子回来了。那瘦瘦的男人说道。 ”你咋才回来啊!娘足足等了你二十多年,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老妇人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娘,儿子不孝,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以后定会好好照料娘的。“那男子也流泪说道。 老妇人抱着儿子哭了好久好久,好似要将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哭完。 ”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恩……恩,娘这是高兴的。“老妇人慌忙将儿子拉进屋,你还没吃饭呢吧,我这就去给我儿做饭去,老妇人擦干眼泪,去了厨房,忙活了大半夜,丝毫不觉得累,完全不像是病重之人。 儿子回来之后,老妇人的病,竟慢慢好了起来,身子也硬朗了许多,每日里都很是开心,老妇人的儿子也非常孝顺,将老妇人照料的很好,只是,那只小耗子自此后便不见了,任凭老妇人怎么找都找不到,让她颇为牵挂。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这日老妇人上街买些米面,迎面走来一个道人,道人盯着她打量了许久,而后询问老妇人最近家中是否发生过什么怪事。 老妇人摇了摇头,刚想走,却被道人拦住了,说道:”实不相瞒,老人家,我见你身上沾染了妖气,怕是家中有邪祟作恶,你家中最近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老妇人听到道人这么说,吓了一跳,想了想说道:”异常之事没有,喜事倒有一件。“ 道人询问何事,于是老妇人便将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年前被人抓走做了兵卒,自此音信全无,以及半年前儿子打完仗,忽然归来之事和盘托出。 道人听罢,沉思片刻,问道:”你儿子当年是被什么人抓走的?“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都系着红色头巾。“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那是赤巾军,二十多年前祸乱天下,早已被平叛,全军覆没了,你儿子又岂能存活,那归来之人,定为妖邪所化。“ 老妇人听罢,怔住了,”你胡说,我儿子我岂会认错。“ ”妖邪最善魅人心神,可依人心中所念,变化成亲近之人,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老人家你自然分辨不出。“ ”我儿子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妖邪,况且我老婆子常年不出门,怎会招惹上妖邪,你莫要再说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儿子做饭哩!“老妇人显得有些生气。 ”妖邪并非都是招惹来的,亦可能是家中牲畜,活的久了,有了灵识,化为妖物,老人家你想一想家中可有老而不死的鸡狗?“ 老妇人听罢,忽的想起了那小耗子,手中的米掉落在了地上,口中却说道:”没有没有,家中什么都没养,我要回家了,要回家了,儿子还等着我哩!“老妇人忽然觉得心乱如麻。 道人长叹一声,说道:”罢了,既然老人家不肯相信我,那我赠你一张降妖符咒,你趁你儿子不备,贴到他身上,是人是妖,自可见分晓。“道人将一张符咒递与老妇人,转身离去。 老妇人伫立于寒风中,眼泪忽的流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几步,双腿似灌满了铅一般沉重,走着走着忽然跌倒在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寒风中,她哭了好久好久,而后站起身来,将那符咒撕个粉碎。 ”娘,你咋还没回家?都急死我了!“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娘去买米,耽搁了会,你怎么来了?“老妇人赶紧擦了擦眼泪,说道。 ”我见娘你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怕出什么事,所以就来找娘来了,娘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风太大,迷了眼,我们回家去吧。“ ”恩!“ 老妇人回家后没过多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人也渐渐变得糊涂起来,有时在院子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坐着坐着便哭起来,又有时在夜里不断的开门,关门,一直折腾到天亮。 半年之后,老妇人染了风寒,患病在床,未过三日,已是奄奄一息,老妇人的”儿子“日夜守护在老妇人床前,不眠不休。 这日,老妇人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道:”这些年来,亏得有你在我身边,若不是你,我怕早已撑不到今日了。“ 老妇人的”儿子“一怔,随即泣不成声,”娘……“ ”若有来世,我们再为母子。“ 老妇人的”儿子“想要安慰一下老妇人,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不停的点头,犹如当年那个只会点头的小耗子。 是夜,老妇人离世。 ”以后啊,我就把米撒在米缸旁,你可不能再到米缸里偷吃了,再掉里面,我可不捞你,听到没?“ ”以后啊,你可不能再乱咬东西了,咬坏了老婆子我可没钱买。“ 老妇人的话不断回荡在耳畔,老妇人的”儿子“哭的肝肠寸断。 第二日,老妇人的”儿子“将老妇人安葬,它披麻戴孝,在老妇人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故事完) ...
我老家是四川的,而川蜀自古以来就多鬼怪传说。 记得那是2011年的冬季,那一年也和往年冬季也是一样的。但那年的一件事给这平常的一年添加喜庆的氛围--我唯一表妹,突然宣布要结婚了,而且是小伙倒插门入赘舅舅家。而这个故事的开始也就发生在我表妹的婚礼当天。 “噼里啪啦……”“恭喜……”响亮的鞭炮声和亲朋的祝福声,无不显示了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新娘到了……”迎亲队伍的吆喝声,预示着婚礼马上进入到了高潮。新娘到了,按我们那边的传统,在新年进屋前有一系列的仪式,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演杀”--就是一个年轻小伙杀一只公鸡,围着新娘跑三圈,然后新娘撒红包,亲朋抢红包,抢到红包代表好运;但在这过程中要注意,都不要跑到“演杀”的圈里去。 随着吆喝声,大人小孩的欢笑声,表妹穿着红色的婚装,头顶着红盖头从婚车上下来了。家里的舅舅、姑姑都帮着把家具、空调这些搬入婚房,在经过大家的一起动手很快就把东西全部搬进了婚房。这时大家虽然大汗长流,但是每个人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下面就是新娘进婚房前的最后一个步骤“演杀”了。 新娘顶着盖头站在门前的路上,这时演杀的小伙提着鸡在新年面前说祝福的话语了;在表妹给了红包后,只见小伙手起刀落将鸡迅速割喉,然后将刀含在嘴上,并快速的围着表妹跑起来了。与此同时,表妹也开始撒硬币了。这时,周围的喜庆氛围更浓了,大人小孩的急忙的捡硬币讨个吉利了。但是这时,我奶奶看见一个硬币恰好掉在“演杀”的圈子里面,她便急急忙忙的跑进去捡硬币了。说来正巧,奶奶刚弯下腰,“演杀”小伙却是跑到此处;而惊险的一幕出现了,小伙“演杀”的刀恰恰掉了下来,差点将奶奶刺伤。周围的亲朋都为奶奶捏了一把汗,但是还好没有事。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吉利的表现,但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说什么,都说“不忌不忌,大吉大利……”大伙的热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就这样,婚礼就在喜庆的氛围结束了。 在表妹结婚后,没多久小侄女出生了;看着可爱的小侄女大家都是很高兴的。但是却又一件事,一直如阴霾一般在大家心里挥之不去:就是在婚后这几个月,表妹夫经常无缘无故的生病,不是头疼,就是感冒发烧!在那天不知怎的,外婆提起了“演杀”的忌讳:演杀跑进圈子,那是大凶的征兆啊!这下舅娘他们更着急了,大家都寻思着明天找个先生来帮忙解救一下。 但当天晚上却发生了一个怪事,那天晚上特别的静,听不到一丝的声响。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哒、哒……”一个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惊醒了半醒的舅娘。这时,舅娘心想醒了就醒了,起床去上个厕所吧。舅娘边穿鞋边想“这么晚了,哪个夜不收的还在外面逛”。她好奇的打开窗子,看了一下,结果外面连个鬼影也没有。“算了,可能是风吹着什么在响吧……”舅娘心想,然上完厕所睡觉。 第二天,舅娘因为打算要去找先生,起了个早。但是还没吃完饭就听见一阵鞭炮声响(在农村,除了清明节,平时早上和晚上都是不能放鞭炮的),她想队上是不是谁又去世了呢?结果跑出来一问,我奶奶去世了! 这时,舅娘想起了:“演杀”撞煞气,必须死人!而健朗的奶奶恰好在小侄女出生后,就突然去世了…… ...
早些年,乡间还没有搞什么村村通工程,各村之间都是小土路相通。我们村与西北方向一个村子之间号称三里路,全部是田间小路,弯弯曲曲的,中间路过一个只有三座坟的坟茔地,坟地上种着三棵树,三棵乡间很少见的松树。松树不算太大,但是也够高大,估计有上百年历史的了。树冠很大,把坟地掩盖的结结实实,夏天走到那里,觉得比别处凉快好多。 某年深秋,地里的玉米秸和高粱秸都还没有割。 某个夜晚,我们村一个人从西北那个村子的亲戚家帮完忙后回家。 天已经很黑了,估计有九点多了。 那个人喝了些酒,喝得有点高了,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了。 有风,不是很大,但也挺凉。 路两边的高粱秸和玉米秸地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那个人不由裹紧了夹袄,缩着脖子,加快了脚步。 走到三棵树那里的时候,风仿佛大了,松树的树冠微微摇摆着,发出阵阵松涛。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突然,书上传来一阵锣声,在漆黑的夜里那么刺耳! 那个人毛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向树上望去,隐隐约约之间,仿佛枝叶间有一个人,身子白得很,好像什么都没穿。 哈哈哈,树上又一阵笑。 一个女人的笑声。 那个人睁大眼睛,不错,是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酒劲全没了,这个人一口气跑回了家。回家后狂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好半天才能把气喘匀! 三棵树坟地有鬼! 三棵树坟地有女鬼! 三棵树坟地有光腚女鬼!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围的村子! 好长时间那个路上晚上没有人敢走! 但总有胆子大的,总有号称不怕鬼的! 某晚,是一个月亮天,明晃晃的月亮把世界照得明晃晃。 一个男光棍望着月亮,好像看见了里面的嫦娥,失眠了! 女鬼!光腚的女鬼!光棍想起这个传闻。娘的,即便是鬼,也是女的,即便是鬼,也怕恶人!老子今天就去做恶人把女鬼办了,反正老子光棍一条。 说走就走,光棍上路了。 来到有女鬼的地方,光棍笑了。在明亮的月光里,那树上真的有一个女鬼,光腚的女鬼。女鬼在唱歌,在敲着锣唱歌,歌声、锣声都真好听。 “女鬼下来,我跟你睡觉!”光棍来到树下向上面喊道。 “睡你娘个X”! 一声怒喝,树上的女人跳了下来。“咣”地一声,罗砸在光棍头上。 光棍“啊”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女鬼不依不饶拿起锣槌狠狠敲打了几下光棍的头! 第二天早上光棍才醒来,头上被砸破好几处。 第二天上午就有西南村子传来笑话,她们村的一个疯女人四处拿着锣乱敲,锣槌上好像还有血迹! 那个女人是疯子,一个据说是女大学生的疯子,据说是参加武斗时吓疯的!很多人见过,经常不穿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