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毕跟张伟健吃过晚饭,往宿舍走着。突然,魏毕停了下来,看向一旁。 张伟健顺着魏毕的目光看去,那是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也不知道当初设计这栋楼的人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两栋楼之间居然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根本就没有办法打扫。里面堆满了垃圾、尘土和一些青藻,尽显污秽。 每次魏毕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驻足片刻,看上一会儿。 张伟健终于忍不住问:“魏毕,你在看什么?” 魏毕笑了笑,说:“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张伟健皱了皱眉,抬头朝上看去,直到看见两栋楼顶之间的一线天,也没什么发现。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缝隙中出现了无数只残肢断臂,白花花的佝偻影子在其中穿梭,一个紧闭双目、浑身透明的人站在最深处。 “啊……”张伟健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转头对魏毕说,“那、那里有鬼……”可是当他再转头,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缝隙内阴风飒飒,吹得张伟健毛骨悚然。 张伟健又抬起头,想要按照刚才的方法再次看到刚才的场景时,一旁的魏毕一把他给拉开。 张伟健看着将自己拉开的魏毕,大声说:“放开我!” 魏毕脸色煞白地看着张伟健:“你疯了?你再这么看下去会死人的!” “我没疯,我看到了许多鬼魂。赵珊珊……就站在最深处!”张伟健抓着魏毕的衣服,大声谠。 话音刚落,一股寒意涌上两个人的后背。 魏毕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颤声说:“看透别说透,说透跟你走。完了,现在要被缠上了!” 说着,两个人慢慢地回过头,见一团白影从缝隙中飘了出来。白影五官扭曲,扫视一周,朝两个人狞笑一声慢慢飘来。 “快跑!”魏毕拉着张伟健就跑。幸亏这个鬼行动比较慢,两个人很快就将它甩开了。 等跑了足够远后,愤怒的魏毕对张伟健大声呵斥道:“张伟健,你下次发疯的时候提前说一声,不要连累其他人!” 张伟健捂着胸口问:“为什么会这样?” 魏毕以为张伟健是在问为什么那个鬼会追他们,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看透别说透,说透跟你走。看到鬼魂之后,千万别说你看到它们了,否则它们会缠上你。你只能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面,知道了吗?” “不、不是。为什么这条缝隙里面会有那么多鬼魂,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我看到了赵珊珊?”张伟健拉住魏毕,“赵珊珊还没死啊,她现在正在医院里。难道,她现在……” 张伟健拉着魏毕来到医院,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赵珊珊,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对魏毕说:“她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醒来。为什么我会在那条缝隙里看到她?魏毕,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张伟健祈求的样子,魏毕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楼层之间的缝隙狭小,阳光几乎照不进去。再加上那里全部都是被人遗失的污秽之物,人不会进去,阴盛阳衰,所以孤魂野鬼会在那里聚集。当人处于这种环境的时候,就会明显感觉那里阴森森的,会有压抑之感。至于你女朋友赵珊珊为什么会在里面,我就不知道了。” 张伟健现在脑袋里像一团乱麻,满脑子都是缝隙里赵珊珊的影子。突然,张伟健发现一旁的魏毕脸色慢慢地转变为惊恐状,用手指着张伟健身后的墙壁。 张佛健回过头,看见那张狰狞的鬼脸,慢慢地从墙壁中凸显了出来。冰冷的寒气吹进张伟健的口中,一双腐烂的手随即朝他的脖子抓来。 张伟健眼睛瞪到极限,整个人却像是腐朽了一般,行动变得极为缓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鬼一双腐烂的手搭上自己的肩头。 就在生死一线间,魏毕蹿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跑。魏毕大声说:“张伟健,咬破你的舌尖,你舌尖上的血可以救你!” 张伟健牙齿缓慢地咬向自己的舌头,因为速度缓慢,更是将舌尖上的每一丝疼痛感受得淋漓尽致,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看着身后飘荡而来的鬼影,张伟健只感觉舌尖涌出一丝成咸的热流。顿时,他身体内涌现出一股巨大的热气。 张伟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看着身后飘荡的那张越发狰狞的鬼脸,连忙跟着魏毕继续往前跑,口齿不清地问:“魏毕,它、它怎么还在追我?” “废话j被鬼缠住,不死不休的!”魏毕看着身后的鬼又被慢慢甩开,回答道。 张伟健看着魏毕,感觉魏毕并不是真的害怕,只是表面如此。这种异样的感觉令张伟健脱口而出:“魏毕,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鬼?” 魏毕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会知道?” 张伟健大声说:“现在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你快点儿想办法帮我甩开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魏毕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说:“好。现在你马上把你的生辰八字,和你最贴身的东西给我,我来帮你吸引走它。” 张伟健快速地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魏毕,随后将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很快两个人到了一条岔路口,只见魏毕飞快地将张伟健的衣服撕碎成条状,随后将布条扔在地下,对张伟健说:“现在,你往那边走,我往这边走。” 张伟健点点头,两个人顿时分开跑路。跑着跑着,魏毕突然对张伟健大喊:“张伟健,记住掩盖身上的气味儿。还有,当你看不到的时候,抬头不现低头现。” 抬头不现低头现是什么意思?回头看着已经消失在另一条路上的魏毕,张伟健心想:难不成这个缠上自己的鬼魂会一直在自己附近游荡,很容易就会被它撞到?张伟健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这时,那个鬼来到岔路口,看了看地上的布条,朝魏毕追去。 见那个鬼魂已经被甩开,张伟健咬咬牙,绕了一大圈儿回了寝室。他换了一身新衣服,为了遮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儿。 张伟建分析道:之前听说人之所以会变成植物人,是因为魂魄离开了身体。缝隙中的那个透明的赵珊珊,很可能就是赵珊珊的魂魄。这应该就是赵珊珊昏迷的真相。只要将赵珊珊的魂魄救出,那么医院里的赵珊珊很有可能就会醒来。 张伟健悄悄地再次来到这两栋楼的缝隙旁。看着这条阴风飒飒的缝隙,想到魏毕的话,他根本就不敢靠近。思索了半天,张伟健看着一旁的楼,顿时心生一计。 张件健悄悄地溜进一栋楼中,快速地往上爬,很快到了天台上。待来到天台后,张伟健连忙跑到缝隙的边缘朝下看去。可是缝隙中什么都没有,只感觉到阵阵阴森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张伟健绝望地左右踱步。想到缝隙中追出来的鬼魂,他相信赵珊珊的魂魄绝对还在这里。 突然,张伟健想到魏毕对自己说的那句“抬头不现低头现”。想到一开始自己看见鬼魂的做法,难道这就是关键? 张伟健抬头看向天空,繁星点点,随后低下头,惊恐的一幕顿时出现在张伟健眼前:无数只鬼手密密麻麻地长在两栋楼的墙壁上,肆意挥舞。鬼火飘荡在缝隙中,数不清的、血淋淋的鬼魂顺着墙壁四处攀爬。而赵珊珊的魂魄,正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站在最里面。 张伟健趴在天台上,不知道该怎么将赵珊珊的魂魄唤醒,或者救出来。急了半天,他看到天台残留着细小的建筑废料,顿时有了计策。 张伟健手中握着一枚石子,看着下面的赵珊珊,瞄了半天,将小石子扔了下去,想要借此唤醒赵珊珊。 石子穿过赵珊珊的魂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赵珊珊的魂魄却依旧在那里沉睡。但是,这个声音却吸引了其它鬼魂。 糟了! 面容残缺的鬼魂都抬头看上来,随后顺着墙壁开始往上爬。张伟健一屁股瘫坐在地,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他听到背后传来“吱呀”一声,一个人影推开天台的门走了上来。 难不成有鬼爬上来捉自己?张伟健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的太阳能后。他看到那个人影手中拎着一个袋子,走到了自己之前站过的位置。 看着缝隙中探出的一颗颗腐烂的鬼头,人影愣了一下。随即,他坐到天台边,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把把抓出来,一边往下扔一边说:“吃吧,吃吧。” 那些鬼魂发出一阵阵愉悦的声音。 张伟健感觉到这个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随后仔细看他扔的东西,发现那分明是一截截血淋淋的手指。 张伟健按下躁动的心脏开始思考:难不成这群鬼是这个男生饲养在这里的?还有,赵珊珊的魂魄是被他抓来的?那他就是害赵珊珊的凶手! 不管自己想得对还是错。魏毕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男生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自己能够悄悄从背后制服他,那对救赵珊珊有巨大的优势。 这么想着,一阵微风吹过,张伟健悄悄地朝那个男生走去。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张伟健咬咬牙,纵身扑去。 就在张伟健扑上去的一瞬间,只听那个人发出一声冷笑,一个侧身躲开。张伟健顿时扑空,上半个身子便悬在了楼外。 那个人抓住张伟健的脖领子,大声问:“你是谁?” 张伟健身体悬空,下面一张张面目残缺的鬼以为又有食物了,开始向上朝他靠近。一只腐烂的手抓住张伟健的脸,猛地一扯,顿时扯掉一层皮肉,鲜血淋漓。就在张卫健绝望之时,感觉脖子一紧,被拉了回去。 脸上流出的血液已经模糊了张伟健的眼睛,他惊恐地后退,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j” 男生不耐烦地说:“我要是真想杀你,早就把你推下去了。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偷袭我?” 张伟健擦了擦脸上的血,惊恐地看着被丢在一旁袋子中血淋淋的手指,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男生注意到张伟健的目光,将袋子拿起来放在张伟健面前。张伟健看着袋子中的手指,渐渐地发现,这些手指惨白无比,像是用肉块拼接起来的。 男生说:“这不是人的手指,是用动物肉做的。” 张伟健松了一口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生说:“我叫孙吴,是这里的守渊人。” “守渊人,这里哪有什么渊?” 孙吴坐在天台边,将袋子中所有“手指”都倒了下去。看着那些鬼追着“手指”蜂拥而下,他对魏毕解释说:“渊并不泛指地的深度,还包括久不见光之地。学校建于西北方向,乃是纳鬼之地,易撞邪事。于是,当年的风水大师思索出一计:堵不如疏,建立纳鬼之地,将鬼魂跟人的栖居之地分开。这样加以控制,便不会有冤魂出来作乱。而两栋楼之间留下藏污纳垢,久不见光的缝隙,就是‘藏魂渊’。” 反正没有正确的方法,普通人是看不见这群鬼魂的,也不会进这么脏的地方。而守渊人的作用,就是每过一段时间找些动物的血肉来哏食它们,把它们圈养于此,不让它们出去。至于为什么将食物做成人手指的形状,就是为了让它们更爱吃一些。 原来抬头不现低头现,是看见鬼魂的法门。张伟健咽了口唾沫,说:“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朋友!”他指着站在最里面赵珊珊的魂魄对孙吴说,“她是我的朋友,她没有死,求求你救救她。” 孙吴看了看赵珊珊,拍了拍脑袋说:“我记得她。那天我来这里就看到她倒在天台上,还是我把她背下去的。” 张伟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拉住孙吴的胳膊说:“大师,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吧?” 孙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恐怕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张伟健顿时无比绝望:“为什么?” “因为,她当时已经死了,而且是自杀。” 自杀,这怎么可能?赵珊珊平日里温文尔雅,和同学们相处得都很好。在她昏迷不醒后,她父母整天以泪洗面。她不可能这么做。 孙吴看着张伟健,突然问:“不对啊,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面对孙吴的质问,张伟健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魏毕。大师,你认识魏毕吗?” “魏毕?”孙吴的音调提升了好几个分贝,“是他让你来的?” 张伟健点点头,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孙吴:“每次经过这里,魏毕都会看上好长时间。我因为好奇,所以也看了……” 孙吴眼球转了几转,冷冷地说:“他是在利用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女友就是他害死的。” 张伟健瞪着眼睛看着孙吴:“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张伟健等待孙吴解释时,突然看到对面楼的平台上,一个诡异的白影出现在了黑暗中。白影脸上画着诡异的腮红,一脸诡笑。而这个白脸上画出的简易五官,居然和张伟建神似。 这是一个纸扎的人,身体上还穿着张伟建被撕扯成碎片的衣服。衣服上,写着一串鲜红的数字,正是张伟建的生辰八字。 一团白影从纸人背后涌现,扭曲的脸变得愈加狰狞,嘴角流着恶心的垂涎。此时,它比一开始追张伟建的时候,戾气更加浓重。 “嘿嘿!”张伟健突然对纸人傻笑了起来,随后迈着僵硬的步伐朝那边走去。 孙吴连忙大喊:“张伟建,你快醒醒!” 张伟健迈上台阶的瞬间,一阵冷风吹过,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脚下的藏魂渊,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体向下倒去。 “啊……”张伟健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被激发,倒下去的时候一把抓住对面的天台,整个人变成了一座人桥,横在两栋楼之间。 张伟建感觉脑袋一阵恍惚,仿佛魂魄正一点儿一点儿地被扯出体内。他想要站起来,却根本没有受力点。他抬起头,看到魏毕正站在天台边看着孙昊:“孙昊,我们又见面了。” 孙吴冷声呵斥道:“魏毕,这又是你干的?” 魏毕笑着说:“为了逼迫你跟我合作,我可是煞费苦心。为了引诱无辜的人在此自杀,我在背后做了不少事情。我让赵珊珊对生活感到绝望,然后自杀于此。接着,我再利用喜欢赵珊珊的张伟健来到这儿,就是为了逼你跟我合作。” 张伟健听着魏毕的话,目呲欲裂:原来魏毕跟自己做朋友就是为了他的阴谋。 魏毕将身后的白影牵扯出来,兴奋地说:“孙吴,你守着这么大的宝藏却不会使用,不可惜吗?如果我们合作,利用这些鬼魂,可以做一切我们想做的事情。” 孙吴愤怒地说:“想都别想,我身为守渊人,职责就是看守这些鬼魂,不让它们出去兴风作浪。还是那句老话,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魏毕冷笑着说:“哦?可是,有个无辜的魂魄还在其中,现在还有一个活人处在死亡的边缘。如果你不同意,他们可都会命丧黄泉的。你身为守渊人做下这种错事,就不会想办法补救吗?” 张伟健听着魏毕的话,眼中透露出一丝希望。 只听孙吴冷哼一声:“哼,自己一点儿小小的挫折都过不去,企图逃避。至于这个蠢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守着这里。” 张伟健眼中的光芒慢慢地变得暗淡下来,无穷的愤怒涌上心头:自己跟赵珊珊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棋子,所有虚伪的话全部都是力了自己的利益而言。没有人能够决定别人的生死,哪怕他已经无心活下去。 他听着两个人不断地争执,怨气直冲脑海。 棋子也会跳出棋盘的!张伟健松开手,一头从楼顶栽了下去。看着楼上还在争执没有发现自己异常的两个人,怨恨的计划已经出现在张伟健的脑海中。 我要每时每刻都蹲在藏魂渊的出口,等待有人误用抬头不现低头现的法门,来将我从藏魂渊中带出。然后,就是残忍的复仇。 张伟健看着越来越近的赵珊珊的魂魄,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笑意。随后头颅触碰到地面,绽放出一朵死亡之花。 ...
我躺在太平间里的冰柜里,丝丝缕缕的寒气围绕在我的身边,我感到很舒服。 值更室里,一名被称为李大胆的男保卫正在和新处的女朋友煲电话粥。 他们一阵阵亲蜜的话语在这个静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你天天呆在太平间里,守着那些死尸,你不害怕么?” “怕什么?我从小胆子就大,人送外号李大胆。” “是么?你可真勇敢!” “这有什么?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呀?” “哎呀,你还是别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呢。” “我去陪你吧?” “你现在不是在上班么?” “没事。这里从来不遭盗,也没有火源,不会发生火灾。” “好吧,你来吧。” 李大胆收拾了一下东西,锁上了房门就走了。 冰柜里越来越冷,我听到死尸们都在埋怨:“哎呀,怎么这么冷?” 一个昨天新送到死尸,是一个姓宋的科长,他住在我的隔壁,说:“我听到赵馆长走的时候交待,说这批新的冰柜温控器有些不太灵敏,让李大胆随时注意温度变化,可是那李大胆为了去陪他的女朋友,连我们都不顾了。” “一个死人还怕什么冷?”我的右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他昨天死于脑溢血。他都七十多岁了,还是姜桂之性老耳弥辣,我听到他苍老的中气很足声音在四周回荡,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不行了,我的血肉都冻住了,明天还怎么见我老婆?我得出来活动活 动。”我的隔壁宋科长昨天死于交通事故,他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没想到死了还是本性不改。 嘎嘎嘎几声之后,冰柜被推开了,一个个死尸从里面钻了出来,僵手硬脚地站地上,像一只只被人操控的傀儡。“还是这样舒服些。”死尸们走在地上,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具死尸的步幅迈得大了,腿扭一下,嘎叭一声连脚带鞋就从他的腿上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科长费力地低下腰,拣起那死尸的那支脚,递给 他。“你这么年青,怎么也进来了?”那死尸头发都没了,光突突的头颅在夜里显得特别亮,他说我是白血病,您呢?“ 我是酒后驾驶掉进了桥下撞死的。宋科长叹息着,可惜了我那新媳妇,才跟我过了三个星期,这个时候在家里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您也别太伤心。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愿意,您说呢?” “也是。”宋科长说到这里,他竖耳倾听,好像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 “好像有人声。” 是啊,好像是李大胆回来了。我说。哥几个,快回冰柜里去! 死尸们一个个僵着身体,回到自己的冰柜里去,可是得了白血病死亡的那小伙子脚断了,蹦跳着也回不到自己的冰柜前,一急之下,哗啦地一下倒在地上,脑袋就摔掉了,骨噜噜地溜出去很远。 “我的头~~”他呻吟着,一点点地往前爬,向着他的脑袋。 “是谁?”一声断喝从太平间外面传来,接着,灯就亮了。门被打开,李大胆走了进来,他没看到活人,只看到满地在爬的死尸。 “炸尸啦!”他疯了一样从门里飞快地逃了出去,留下凄厉的、经久不息的惨嗥声。 ...
我小时候住在爸爸单位的家属院里。这是一家小医院,占地面积不大,那时候的门诊楼,住院部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又小又旧了。医院背靠山,山下一条小溪,是我们经常去玩的好地方。医院的大门靠街,要从大门去小溪,只能绕很大的一个圈子,估计要2里路吧。所以偷懒而又胆子大一点的小孩要从医院后门走的。其实也不是后门,而是太平间。 太平间的有两个门,一个通到医院的后场院,一个通向墙外的小溪。那时候,后场院的沙子堆,看门大伯种的胡萝卜、玉米等等都是我们的宝贝,潺潺流淌的清澈浅显的小溪更是给我们带来了癞蛤蟆,蝌蚪,蜗牛,蜻蜓等等数不胜数的乐趣。可是要得到这种乐趣很多时候需要壮着胆子穿过太平间。像我可以壮着胆子过,但是有些小女孩就不敢了,比如和我一样大的小花。到现在我还老想着小花,和我那美丽的、无忧无虑的7岁夏天以前的童年。7岁夏天那是我上学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其实在7岁的我的眼里,太平间已经显得很普通了,里外两间,光线也不阴森,就是因为靠河,所以地面很潮湿。每间房间都砌着几个水泥台子,和太平间的墙面地面颜色一样,都是未经粉刷的水泥灰。水泥台子的高度就和家里的床一样,就是比床窄,只有60公分左右吧,对于一个不会翻身,不会动的死人而言应该够了。太平间一般是空的,偶然会有个台子上一动不动躺着个蒙着白布单子的人。仅仅是那露在外面的垂下来的一只胳膊或者没盖好的脚就足以让我们小孩子心惊胆战。太平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显得和别的房子不一样。 7岁的我在小孩子中算胆子大的了,我往往成为闯太平间的头一人,如果没有死人,那么所有的小孩会一涌而过,若有死人,只能是像我这般胆子大一点的小孩过去玩,其他小孩要么不甘心的回家,要么绕一大圈走过来,可是等他们走过来,游戏规则已经产生,就不得不被排除在外了,更何况胆子小的话还要绕一大圈才能回家。在他们不甘心又害怕的眼神里,我们越发显得得意起来,穿过太平间也显得不是很恐怖了。时间长了,就几乎每个小孩都有穿过太平间的经历了,除了小花一个人。小花是那种胆子特别小,听见狗叫都打哆嗦的小女孩,她身上还有所有小女孩的通病,爱哭鼻子,假干净,臭美爱打扮等等。小花常常因为太平间里又有新人了而不敢过,这时候她常常会求我:"李强,给我带个蛇果吧""李强,摘几片丝绵树叶子给我吧,我小人书借你""李强,给我带罐头瓶蝌蚪吧,养大了给你"……等等、等等。我从来没有见小花哪一次敢过太平间的,所以我经常取笑她,而且信誓旦旦的给小伙伴们说:"她小花要是敢过一次,我给她当马骑,做仆人",这时候小花的小脸会涨得通红,有时候急了会说"好,李强你等着",但是从来没行动。我就更得意的说,因为我觉得小花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7岁夏天那年医院里出了一件事,有个护士跳楼了,很多人看见她从办公楼的6楼顶上直直落下,穿着鲜艳的红裙,划出一道鲜艳的线。跳下来人就死了,事情在现场处理了一下就直接把人抬进太平间了,一大群好奇的小孩探头探脑的去看了,她的红裙子挂在单子外飘啊飘的。这个护士我们都有点认识的,叫林小丽,她的红裙子也是我们常看到的,现在她死了,我们突然觉得对死亡有了点概念。 没一会儿,我们一群小孩把道听途说的话凑在一起,已经基本上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了。林小丽喜欢上了医院的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个老医生的儿子,叫张明。可惜张明不喜欢他,林小丽就自杀了。我认识那个张明,他对我们小孩都很好,人个子很高,也很帅,心很软的,我们知道他不喜欢医生的活,他爸爸让他考医大都没去的。我想,林小丽是个护士估计张明所以不喜欢她吧。不过这中间小孩又能猜出些什么?所以过一会我们就不去想这什么爱恨情愁了。我们发愁的是林小丽居然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戚来认,医院要等两天看看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然后再办丧事,也不能等长,因为人在太平间要臭的。这两天我们想去小溪玩的话就要和林小丽打个照面,我心里特别害怕,因为我认识她所以更害怕,还有她的红裙子飘啊飘的太触目惊心了。 照例,吃完中饭,小孩们在后场院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太阳很大,但是也挡不住我们想出来玩的愿望。实在太热了,冬娃儿和张军把背心都脱了赤着膊。我们东玩西玩了一会儿,始终好像提不起精神,我知道大家其实都很想去小溪,那是夏天的天堂啊,但是有林小丽在,大家今天特别胆怯,没有敢站出来说话的。小花却显得很开心,她拿着刚刚摘的酸酸草对我说"李强,你尝尝,很酸的,会出很多口水的",我不耐烦地看了看那几片酸酸草,太没意思了,我才不要吃这个,不过看在小花的面子上我还是胡乱往嘴里塞了几片,吃了才想起来问问:"你洗过没有啊?"小花说:"我当然洗过了,刚才上面还有泥呢。"然后她指了指摘草的那边,紧接着就听见张军大喊起来:"这里有血!"我们一愣,然后几乎所有人就顺着小花的手看见草丛里斑斑点点的分布着血迹,因为血发黑,又在草中所以只看一小块的话不容易发现的,小花肯定也没注意当成泥了。我脑子中"轰"的闪过了"林小丽的血"这几个字,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小花那煞白的脸,心中升起了很强烈的厌恶感,我理也不理他,一挥手:"有什么大不了!谁跟我去小溪?"孩群中立刻起了一阵微微的兴奋的骚动。 我带领着一群小孩穿过了太平间,我不敢看盖着白布的林小丽一眼,心里一阵阵的阴凉感觉不停的冲击我的头,我觉得头突然有点疼。大家也都不敢看林小丽,大家故意大声喧哗着,扭过头去看被孤零零落下的小花,显得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这样可以驱赶心中的恐惧。 孩子毕竟是孩子,当我们穿过太平间以后,大家很快的把这事情忘在脑后,开始疯玩,我们比赛在小溪的底上爬行,打水仗,在水底找宝贝,从高高的梯田边沿往下跳,累了就躺在大槐树的绿茵下,放一只小螃蟹在肚皮上爬,给自己挠痒痒。今天我还在河底捡了一条亮闪闪的链子,我想刚才对小花太凶了,这个她可能会喜欢,我的头不痛了,觉得大太阳晒着也很惬意。小溪是那么清澈,潺潺的欢快的流淌着,它是我们欢乐的最好见证者。 爸爸带我去张叔叔家玩,张叔叔是张明的爸爸,他们就医院和医学上面的事情聊得很热烈,我就坐也坐不住,东游西荡,钻进了张明的房间,爸爸生气的喊我出来,张叔叔笑着说,小孩子让他听我们说话有什么意思,看看你张哥哥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我也不愿意出去,因为我看见张明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不是林小丽,当然更不可能是小花,这个女孩子和林小丽差不多大,皮肤白白的,笑起来很好看。我还偷偷看了张明的抽屉,看的时候心里害怕急了。过了一会儿,爸爸叫我,我慢慢从屋里走出来,跟在爸爸后面回家了,连再见也忘记和张叔叔说。为这个,爸爸又骂了我一句。 爸爸带我回了家,一进门妈妈就说我:"你爸去和张叔叔谈工作,你凑什么热闹!缠人精,马上上学了,看你还不收心!"妈妈一边数落着我,一边就扯了我一下,我的怀里"啪"的掉下来一个绿皮的本子。我一下子吓得不能动了,爸爸一看勃然大怒,拎起我狠狠的打我,一边打一边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拿别人的东西!看你还敢拿别人的东西!"我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妈妈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本子"张明的日记?强强拿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妈妈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打我打到累,我的嗓子哭到最后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了,只是无声的张大嘴干呕,眼泪哗哗的流着,脸憋的通红。妈妈不像以往那样来救我,她和我都知道我这次的错误太严重了。 爸爸打我打到手软,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说:"强强也不认识字,拿个本子也许就为好玩呢?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恐怕还以为是小人书呢。"爸爸喘着粗气说:"别人家的一根针都不能拿,我就是让他记牢!"爸爸终于停止了打我,我浑身疼痛,还在张大嘴巴拼命的大声抽泣,爸爸又对我吼了一声:"不许哭!给我送回去,给人家道歉!"在爸爸的吼叫声中,妈妈惊叫了一声,看着我突然倒在地上。 我住院了,因为哭的时间太长,造成了氧中毒。小花第一个来看我,她一看见我就问个不停,你怎么样了,好了没有?我扭过头不理她,她就干脆趴在我的枕头上紧紧看着我,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我没好气的告诉小花我很不怎么样,当然没好。小花还是趴在我的枕头上紧紧盯着我,我不禁呻吟起来,恨不得离她远一点。这时候张明来了,他笑眯眯的走到我床边,我觉得羞愧到了极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张明和我说没关系,他笑着说还好你不认识字,我可是有国家机密啊。小花立刻问:"什么机密啊?"张明哈哈笑起来,突然他跳起啦一把拉开了小花,说:"你别趴这里"小花吓了一大跳,她的手腕子被张明都拉红了,眼泪快要掉下来,我们才看见小花压住了我的输液管,结果我的血倒流回管子好大一截。我这才觉得胳膊疼了。 张明的脸色突然发青了,那么明显而强烈,我们吓得不敢说话了,看着他直直的走了出去,我和小花两个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小花又开始折磨我,说些怎么那么笨,那么蠢之类的话。 林小丽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她刺耳的笑声使人头皮一阵阵发麻,我的皮肤和内脏都起了强烈的针刺的感觉。"小孩儿,别害怕,我知道你是吓不死的,你的魂魄呀,都好好的在我手心捏着的呢,我知道你没有吓得魂飞魄散"林小丽边笑边说,她的头发夹着粘稠的血液在她的笑声中晃动,反射着忽闪的诡异的光。林小丽紧紧盯着我,我突然觉得头很疼很疼,林小丽看着我扭曲的表情,扑哧一笑,露出血肉模糊的牙床,被牙齿磕碎的舌头碎块带着粘血从她的下巴滑下来。林小丽不再盯着我看,我好像突然起死回生一样松了一口气,林小丽慢悠悠的说:"很有效是不是?多亏你喝了我的血,又不知道从哪里偷了我求的宝贝"我狂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喝你的血,我也没有偷东西"林小丽猛的盯上我斥道"那你手里捏的手链子哪里来的?"我哇哇大哭:"我河里捡的,我捡的,我没有偷,还你,还你"林小丽微微一皱眉"河里捡的?"捏住自己的手腕子一沉吟,我看见她的手腕上有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手链子,随即林小丽狂笑起来:"这是天意!你吃了带我的血的草,又刚好捡到我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才能让我生魂不散找上你,哈哈哈哈,真是老天送你来帮忙我,总算我还能问个明白!"她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我说:"跟你说什么,小孩你也不明白,去把外面那个小姑娘叫进来"我一愣:"小姑娘?"林小丽不耐烦的说:"不就是周家的那个幺姑娘么,快去!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的头在林小丽的盯视下开始疼了,我委屈的哭了"小花早走了,她不会愿意来的"林小丽故做温柔的笑了"你不是有链子也给她么?看姐姐这里也有一条阿,姐姐想送给她阿,反正姐姐也用不着了,乖,快去"我脚下突然生出了一点力气,底着头匆匆跑出了太平间。就在我出了太平间以后,我发现小花在等我!我恍惚着,这些都是做梦么?小花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连我大喊大叫也没有听见好像,这不可能阿?一定是做梦,我可能刚才睡糊涂了,不,我不能带小花去,太可怕了,我要和小花赶紧走!我让小花和我回家,但是已经迟了,林小丽又控制了我!我的头很疼很疼,我终于屈服了和小花说了假话!我害死了小花!不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小丽会把小花吓死!我从那时起就悔恨极了,我是那么的恨林小丽! 那天,小花终于禁不住诱惑和我又进了太平间,胆小又脆弱的小花刚刚看见林小丽就倒在地上了,我担心的叫着"小花!小花!"但是小花一声也不吭了。林小丽冷笑一声:"还不费什么力气就吓死她了,我知道周家的幺女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还是怕吓不死,我的运气真好能碰上你也能碰上她,你的小花已经死了!""不!没有,没有,你骗人!"我一边哭着一边使劲的摇小花。 小花突然动了,她醒了!我开心极了,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林小丽了,拉着小花就要走。但是不对!小花的神色怪怪的,她盯着我,我的头开始疼!"不!"我恐怖的大喊一声,丢开小花的手,把身体紧紧贴住了墙,我扭头去看林小丽,她好好的盖着白布单子躺在那里,没有坐过,也没有动过!小花慢慢凑过来:"我不是告诉你周家的孩子已经死了么,被我吓死的,才能让我用一用啊!"我哭了,哭的很难看:"小花,小花,你别吓我……"虽然我不想相信这些是真的,但是眼前这个偷走小花身体的"人"分明就是林小丽! "你想起来了?我也知道这也太可笑了,我就是这么死的,小丽,你压住了我的氧气管,在你睡着的时候,很巧是不是?" "……不!……" "算了,小丽,你我现在都明白了吧,人生是多么糊涂啊,很奇怪,你害死了我,我害死了你,这听起来是多么奇怪多么可笑的逻辑啊,哈哈哈哈"张明也笑了起来。 "阿明,别骗我,我害怕,你饶了我……" "我没有骗你,我想我们两个大概有什么业结存在,就好像漏雨的房子,我们无处可躲,但因为房门紧锁,我们也无处可逃……" "……" "我想,你我之间,无所谓缘,也无所谓分,和我一起走吧,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阿明,你说的我都不懂,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在乎……" "……" "……" 天慢慢黑了下来,房子里面很静很静,屋子里面好像除了我没有别人了,直到我听见一阵熟悉的钥匙开门声,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响起:"强强,饿了吧?妈妈回来晚了,马上给你做饭……"我冲出来抱住妈妈久久不愿意松开,弄得妈妈非常奇怪,一晚上我紧紧盯着她不肯离开她身边半步。 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张明和林小丽的"魂儿"。7岁那个夏天就这么结束了,我上学了。大家都说我变了,变懂事了。我再也不喝生水,再也不去危险的地方玩,再也不去走太平间……。后来,小学4年级我就转学了,离开了我生长的医院,还有可爱的小溪。当我快毕业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当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的突然说:"这不是强强么",我猛地回头,他们已经走远,但是我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女的带着两条手链,我很熟悉的手链。有的时候,我还会狂喝生水,一个人跑去偏远的地方,那个时候就是我想着小花的时候,谁知道,也许呢……我该休息了,也渴了,也许再喝些生水?…… ...
编者按:幽怨,恐怖,心灵的碰触,一种汗毛淋漓,冷然的诡异。死亡的气息,原来离我们如此近距离。一种嗜血的光芒,一种黑暗的力量,让人透不过气来。 “快看快看!”扫街的大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医院住院楼七楼的窗台,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召集行走的路人。不到一分钟时间,住院楼下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就想不开呢?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啊。” “这年头谁知道呢,兴许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尽管人们在底下议论纷纷,但坐在窗台上的那位女子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既没有往下跳的倾向,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就当人群将要散去之时,女子突然从窗台上站了起来,她身体前倾着,似乎想要看清楚什么。这一举动立马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那一刻,大街上没有了以往的喧闹,没有了嘈杂的车鸣,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令大家感到庆幸的是,女子并没有跳下来,而是转过身,被医生护士拥簇着回到了病房。 “你知道吗?我看到她了,她还在我身边呢,所以我不能死。”女子脸上渐渐浮现了笑容。这时,医生护士都皱紧了眉头,似乎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原来,女子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车祸被送至医院的,还好全身上下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只有头部受到较重的撞击,但经过几天的治疗,情况还算比较乐观。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惋惜的是,她那六岁的小女儿却未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如今正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 晚上的住院楼仍旧是灯火通明,白天的事情让值班的医生护士都提高了警惕。医院还特意安排实习护士小李盯着女子的病房,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深夜的时候,多数病人都已经熄灯睡觉,走廊里也少了白天那些慌乱的脚步声。但小李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时不时的向那名女子的病房门口看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两点多,小李心想这时候她应该睡着了吧,于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就趴在了桌上。 “小小,到妈妈这来啊,小小……小小……”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小李不得不睁开朦胧的睡眼,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女子正看着走廊的那一头念念有词。小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毫不迟疑地跑过去拉住了女子。 “快看!小小在那,就在那里啊,你们都骗我,她根本就没死。”女子喜极而泣,一边指着走廊的那一头,一边不忘挣脱小李的手。 小李只当这是女子伤心过度说出的胡话,她想要把女子带回病房。可是就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就在女子指着的方向,分明有个扎羊角辫小女孩,看上去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小李一直以来都相信科学至上,但在那一刻,她呆呆地站在女子身旁,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凉意。 就在小李迟疑之际,小女孩突然向这边走来,头上的辫子有节奏的摆动着。 “妈妈……妈妈……”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眼看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要接近自己,小李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但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她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害妈妈到处找你。”这声音是从一个年轻女人口中发出的,原来小女孩只是一个走错楼层的病童,小李瞬间明白了一切。可是,她却没能看见,在走廊靠近太平间的那一头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蓬松的头发挡住了她沾有血迹的额头,身上的衣服也多处被擦破,她正呆呆着望向小李这边,似乎想要跟小李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 女子嘴里还是念念有词,眼睛仍旧死死盯着前方。小李为防止意外的发生硬是把她拖进了病房,折腾了很久之后,女子终于睡着了,小李也继续打起了盹。 天还没有大亮,大街上的人却慢慢多了起来,小李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死,心里庆幸着还好没什么失误。她正准备走进女子的病房,然而里面的声音却让她骤然止步。 “小小,妈妈知道你怕,小小……不要走。” “唉,又说胡话了。”小李一边叹息着一边推门,语气里带着深深地同情。 小李走了进去,女子迅速收回望向窗户边目光,这一次,她很配合的做完了各项检查,似乎情绪没有昨天那般激动。小李熟练地给女子抽血,输液,女子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想着输液的时间差不多了,小李又向病房走去,可是空空的床位让她大吃一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实习护士,但这病人却不是普通的病人。小李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于是马上跑出去找人。 刚到医院大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一个衣服上染满血迹的女孩被抬了进来。这个女孩似乎在哪见过,小李心中一阵迟疑,就在这时,眼前出现的身影让她心里的大石瞬间落地。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平常愁眉苦脸泪痕斑斑的女子此刻正朝她笑得灿烂。 把女子送回病房后,小李就听到同事们在谈论送进来的那名女孩,原来又是车祸,更可惜的是,那小女孩还没进手术室就已经断气了。她叹息了一声,突然意识到,就是那个女孩,就是羊角辫小姑娘!那一刻,小李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但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本来当天晚上不是小李值班,但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小李还是选择留在了医院,她怕白天的那一幕会触痛女子的心,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让领导同事看见。 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女子似乎并没有睡意,她起身穿好鞋,然后轻轻地带上门,往走廊的那一头走去。也许是抵不住睡虫的侵扰,小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让小李从睡梦中惊醒。 她迅速起身,准备走进女子的病房,可是另一头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让她止住了脚步,可是一转眼那个身影便消失不见。她有些焦急的走到走廊的那一头,在身影消失处停了下来。“太平间”三个字是那么的显眼,小李感到一丝害怕,她准备转身就走,可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像磁铁般吸引着她。 ...
一、太平间遇“鬼” 周天明是一名私人侦探,这天他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声音阴沉的男人要他调查南城医院尸体失踪案,周天明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南城医院近来经常有尸体失踪,整个南城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就在上个星期,太平间的守夜人死在了停尸房里,据说是被活活吓死的。虽然周天明不相信鬼神,但坊间传得神乎其神,不得不让他忌惮三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要疑神疑鬼,没那么可怕。”大概对方猜出了他的顾虑,接着他告诉周天明南城医院尸体失踪是因为有人在贩卖尸体。周天明明白过来,别小看那一具具硬邦邦的尸体,在医学研究和解剖上有很大用处。这几年很多人不愿意捐献遗体,导致尸源减少,尸体在黑市价格被炒得很高,一些不法之徒为此不惜铤而走险。挂了电话后周天明才开始后悔,可对方开出的五万佣金诱惑力太大了。 不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银行账户存入了一万元,这是对方预付的定金,既然定金收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天,周天明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落魄的中年大叔走进了南城医院,根据雇主电话里的提示,他顺利成为了太平间守夜人。守夜人居住的小屋离太平间不远,是一个低矮潮湿的小屋,走进屋里周天明感到一阵阴冷,毕竟这是死人住过的地方。 铺好床铺后他简单清扫了下屋子,在一个破旧的抽屉里他找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头,他应该就是那个被吓死的守夜人吧,他打听过这个人的外号,叫“老张头”。周天明看看照片,又环视一下阴暗的屋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喂,接尸体。”周天明被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放下照片慌慌张张走出屋子。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推着一辆用白布蒙着的手推车向停尸房走来,看到周天明,护士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新来的,这么年轻。” 周天明用手摸摸自己蓄起的长胡子,难道伪装得不够好? 女护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天明一眼,说道:“这个工作一般人可是做不下来的哦。” 周天明听出了护士语气里的轻蔑,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胆大。”女护士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接过小车,周天明推着尸体走进了太平间。这是他第一次进这种地方,里面已经停了四具尸体,一律用厚厚的白布蒙着。太平间的墙被粉刷成白色,屋中央吊着一盏布满灰尘的电灯,这些看似单调的布置,却无意间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停好尸体后,用随身带着的钥匙锁好大门,周天明开始在医院里四处闲逛,借此熟悉环境。 南城医院很大,太平间在医院一角,位置有些偏僻,一到晚上就变得十分冷清。傍晚的时候,周天明四处发现没人,然后挎上背包偷偷溜进了天平间。一会儿工夫,两个红外线摄像头就安装调试完毕。由于小屋里不敢接显示器,录像视频只能先保存起来,待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查看。 回到屋里周天明跷着腿躺在床上,一脸洋洋自得,如此一来,太平间里的风吹草动都在自己的监控中,只要一出事,调出录像一查便知,五万元钱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夜渐渐深了,周天明正睡得香甜,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他惊醒过来。 “谁?”他冲门外喊道,屋外却没有了动静。一会儿,太平间那边传来了响动,仔细一听是开铁门的声音,周天明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神经立刻紧绷,有人进了天平间! 他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走出小屋,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人在耳边呓语。停尸房的门果然开着,周天明侧耳听了下,似乎里面没有异常,便悄悄走了进去。屋子里阴森森的,用白布蒙着的尸体显出人的轮廓,像一具具僵尸。 周天明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四处观察着,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心里咯噔一下猛转过头,但身后什么也没有,周天明的心狂跳不止。 这时,一个更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太平间里原本只有五具尸体,现在居然多了一具,周天明的双腿开始颤抖,不由后退两步,虽然心生惧意,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一点点揭开了白布。而就在这时,原本躺着的尸体突然像装了弹簧一样弹坐起来,一张惨白的脸甚是恐怖,“啊——”周天明尖叫出声,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女尸”看着周天明的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当她揭下蒙在脸上的面膜时,周天明才看清原来是白天的女护士。 怒火一下从心底燃烧起来,周天明从地上爬起来后,正要发火,女护士赶忙止住笑道:“你不是说自己胆大吗?今晚正好我没事,就想来试试你,谁知道你是只纸糊的老虎。”说完,女护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样再胆大的人也要被吓死。”周天明强忍住怒火,不想在美女面前失态。 “胆子不大还来太平间工作,谁知道有什么意图。”女护士说完跳下手推车,周天明立刻意识到这话里有话,于是忙说道:“这不是生活所迫吗?”“好了,我只是开玩笑啦,别那么紧张嘛。我叫西月,你呢?”“周天明。”西月“哦”了一声,开始自顾自地整理衣服。 “喂,你哪里来的钥匙?”周天明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这间屋子的钥匙已经不管用了,别指望它。”西月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周天明一眼,然后得意洋洋地走了,临出门前她又突然回头,调皮地冲周天明眨眨眼睛。 一瞬间周天明生出一种预感:这个女孩不简单。 二、午夜偷尸人 由于昨晚的惊吓,周天明一晚上也没睡好,刚起床就听西月在喊:“周天明接尸体。” 西月推着尸体蹦蹦跳跳向太平间走来,一点也不显得害怕。一见周天明的狼狈样,西月就忍不住揶揄道:“瞧你那样子,多没出息!” 周天明一挺胸脯:“我堂堂男子汉,哪有那么脆弱!” 西月不屑道:“你们男人就知道吹牛。”然后挑衅地问道,“喏,敢不敢掀开白布看看,出车祸死的,脑袋被压扁了,全身都是脑浆。” 周天明赶忙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怕中午吃不下饭。” 西月笑道:“我就知道你吹牛。” 夜幕降临时,西月又送来一具尸体,周天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偌大一个医院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这次西月却装着神秘的样子说道:“掀开白布看看,真正的美女哦,不看会后悔的。” 面对西月的再次挑衅,周天明一把掀开白布,他不能让一个女人看扁了,果然如西月所说,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周天明摇头惋惜道:“这么年轻就死了,太可惜了,是怎么死的?” “怎么?怜香惜玉啊,眼睛都看直了。”西月语气酸溜溜的,“食物中毒,抢救不及时死的。”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周天明一脸无辜样,女人就是女人,跟一个死人斗什么气。 几天下来周天明还没有查到一点线索,不由得有点着急。手机短信铃声把他从焦虑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一看是雇主的号码,打开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今晚小心! 周天明被这几个字弄得一头雾水,思考再三还是拨了雇主的电话想问清楚,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既然雇主给了提示就一定有原因,于是整个晚.卜周天明都十分警惕。 午夜时分,他实在撑不住了,正昏昏欲睡,从太平间传来了铁门的声音。由于铁门生锈,每次开门都会发出声响,周天明浑身一个机灵,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小屋。 屋外夜色如墨,他一路小心地来到太平间外,果然看到里面有微弱的亮光。亮光里晁动着一个黑影,周天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偷尸人终于现身了,这是抓住对方的绝佳机会。 周天明轻轻舒展一下筋骨,他以前在部队待过,对自己的几招擒拿手还是很有信心,但就在他准备冲进屋里动手时,脚下却踢到一块石头发出了响动,黑影的警惕性很高,屋里突然一黑,没有了一丝亮光。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周天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拧开手电筒就冲了进去。黑影见无处可逃,惊慌之下狗急跳墙,从暗处跳出来使劲一把推开周天明,夺路而逃。而这一瞬间,手电光里闪过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面孔,对方显然化过装。 周天明一不留神被黑影推倒在地,但他反应迅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H{去,无奈由于天太黑,黑影很快就跟丢了。由于自己的失误浪费掉了这个大好机会,周天明十分懊恼,但既然对方这次没有得手,就很有可能会有下次,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定不能放松。 太平间里的尸体一具没少,看来对方还来不及下手就被发现了,周天明又用手电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锁上大门。望着铁门上那把大锁,周天明冷哼一声,西月说得没错,这道门已经形同虚设,但这样正好可以引贼上钩。 第二天早上,一对夫妇来到太平间领尸体,这对夫妇是那个年轻女孩的父母。夫妇俩出具了相关讧明,周天明这才知道女孩名叫沈燕,然后他带着他们来到太平间。但当周天明掀开尸体上的白布确认时,眼前的一幕让三人大吃一惊:女孩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塑料模特! 见此情景,夫妇俩伏在停尸车上嚎啕大哭,并一再要求医院给个交代。一旁的周天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昨晚回到小屋后他一夜没睡,所以不可能再有人胆大包天敢潜进太平间盗尸。难道那个黑影还有同伙,趁自己去追黑影时偷走了尸体? 周天明迅速取出储存的监控查看,令人沮丧的是,他安装的摄像头全被破坏了,看来对方不仅狡猾而且是有备而来。 让人庆幸的是尸体失踪后,医院采取了有效措施,及时封闭了消息,而受害者的家属在得到医院的赔偿后也悄然离去,并没有给医院带来不好的影响。事情平息后院长贾东海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周天明大骂不止,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还好副院长许明海及时调解,不然周天明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三、“老张头”之谜 这天午后,许明海走进了周天明的小屋。许明海年轻有为,而院长贾东海背后有很强的靠山,即将要调任卫生局。所以许明海表面上是副院长,其实跟院长没什么区别。 见到许明海,周天明一阵紧张,现在事件平息下来了,许明海会不会是代表医院来追究自己责任的?如果自己被辞退,那就没办法继续调查了。但出乎意料,许明海笑呵呵的,看模样完全不像是来算账的。 两人在屋里坐下,许明海四处打量了一下小屋,很随意地说道:“最近医院发生了不少事,工作上你有没有什么困难?” 周天明没料到许明海有这般闲心来体察下情,忙答道:“没什么困难,只是给领导惹麻烦了。” “你惹什么麻烦?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许明海突然正色道,随即幽幽吐出口气。周天明立刻感到许明海的话里有难言之隐,难道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果然,许明海接着说道:“你听说过上个守夜人老张头的事吗?” 周天明皱眉道:“听说过,但具体怎么回事不很清楚。据说是太平间闹鬼,惊吓过度死的。” 许明海突然笑起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 周天明一时无言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自己的确不相信。这时许明海冷笑两声道:“被吓死只是医院对外界的说法,其实老张头根本没死,而是失踪了。” “什么?”这句话让周天明大感意外,他带着一脸疑惑看着许明海。 许明海神情一变,起身看看屋外没人,凑近周天明说道:“医院尸体失踪跟老张头有关,他就是那个偷尸人。” 周天明大惊失色:“不会吧!你是说他监守自盗?” “我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那晚医院来了一个重危病人,我一直抢救到凌晨才让他渡过危险期,忙完后我站在阳台吸烟,隐隐发现太平间有亮光,我立刻联想到医院尸体失踪,于是悄悄向太平间走去。来到大门外果然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那人就是老张头。只见他把一具尸体搬下来放进装尸袋里,然后放上一个塑料模特,远远看上去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揭白布根本就发现不了。”讲到这里周天明立刻想到,那天晚上有人也是用同样的办法盗走了沈燕的尸体,难道那个人就是老张头? “我当时气愤难当,心想他一个孤寡老头,医院对他不薄,却干出这种事来,于是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张头见事情败露,不停向我讨饶,说他一时鬼迷心窍,并说这件事并非他一人,他只是个负责偷尸体的帮手。我连忙问他主谋是谁,他看看门外说主谋就在外面,我一转身却不料被他使计,背后挨了一棒,当场晕了过去。自从那晚后,他就失踪了,由于他是医院的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还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于是我跟贾院长商量后才想出了那番说辞。” 听完许明海的讲述,吃惊之余,周天明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虽然是私人侦探,但现在的身份却是个不起眼的守夜人,许明海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 这时许明海长长叹口气道:“贾院长将要调任卫生局,对医院的事不闻不问。医院大小事务全压在我一人身上,我是分身乏术啊!所以希望你能帮我暗中寻找老张头,只要找到他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事情如果成功,医院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周天明连忙推脱道:“我只是个临时工,这种事应该找警察吧。”许明海“哼”了一声道:“现在的警察只是做做样子,时间一长就不再理睬你,所以别指望他们。” “可是那晚之后老张肯定躲起来了,找到他的机会太渺茫了。”周天明还想继续推脱,许明海却有些不高兴了,想了片刻后道:“我怀疑医院里有内鬼,那个幕后主使应该是医院内部的人。只要主谋还在,老张就不会跑太远。” 周天明明白许明海话里的意思,是要他盯着医院里的人。 这时,许明海一脸严肃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有什么发现要尽快告诉我。”周天明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后背冷汗直冒,他无奈地点点头,这样或许更有助于自己破案。 当许明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小屋时,惊魂未定的周天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许明海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的雇主?如果是的话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四、车祸与阴谋 周天明每天早上都有晨练的习惯,这天他也不例外,天刚大亮就跑上了河堤。河堤上的人还很少,一个清洁工戴着口罩在打扫枯叶。 周天明跑得大汗淋漓,坐在一张石凳上喝水,喝完水后他随手把瓶子扔到了清洁工面前,女人赶忙捡起瓶子放进一旁的编织袋里,然后她抬起头冲周天明感激地笑了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然后立刻转身拿起编织袋往远处走去。 周天明注意到了女人神情的变化,急忙追了过去,女人居然扔下编织袋顺着河堤飞跑起来,但她哪里跑得过周天明,很快就被他一把抓住。 周天明顺手扯下了女人的口罩,果然没错,女人正是那个自称是沈燕母亲的人。 “看到我你跑什么?”周天明严厉地问道。 “没……没跑。”女人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急着回家。” 周天明声音陡然提高:“我看你是心里有鬼,你应该不是沈燕的母亲吧?” 周天明这样说也是有依据的,沈燕死的时候一身名牌,戒指项链,这些不是一个普通家庭买得起的。再说沈燕尸体被盗后,那对自称是她父母的人只在当时干嚎了几声,医院提出赔偿后就一直没有了踪影,试想一下谁家的父母在女儿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只得到一笔赔偿就了事的?周天明当时还很庆幸,沈燕父母没有过多地纠缠,不至于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其中肯定有猫腻。 女人见周天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双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然后,她交代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河边散步时找到她,让她扮演沈燕的家人去医院冒领沈燕的尸体,女人见钱眼开,就同自己的丈夫一起去了医院。墨镜叮嘱她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以后千万不能让医院的人认出来,不然会惹上大麻烦,所以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戴着口罩。 墨镜的身份一时还无法查清,但得到的这个意外情况让周天明找到了突破口。他有个同学在南城公安局,周天明立即把他约了出来,两人在一家茶楼坐下后,周天明提出让他帮忙调查一下沈燕的户籍和生前的情况,同学欣然答应。 但几天后同学反馈来的信息很少,沈燕是外省人,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除此之外没有了其他信息。周天明不甘心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周天明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不知何时西月走进了小屋,周天明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在发什么呆?”西月笑呵呵地问道。 周天明挠挠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无聊。” 屋子很窄,西月屁股一抬,大大方方坐在了周天明床上,说道:“又在想那个美女啊?” 周天明有点生气:“你不要每次拿死人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西月突然换了一副八卦的样子,“你猜那个女孩生前我看见她跟谁在一起?” 周天明赌气道:“她跟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 西月丝毫不理睬周天明的态度:“我看见她跟贾院长在一起,看样子很有可能是那种关系哦。” “情人、二奶?”周天明脱口而出,但随即一惊,沈燕跟贾东海有那种关系,难道…… 这时,西月故作神秘地看了周天明一眼:“我觉得沈燕的死有点蹊跷,不可能是食物中毒那么简单吧。” 周天明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联想到有人冒领尸体,沈燕的死的确不简单。 七、抵债俏佳人 在一家咖啡厅里,西月和周天明相对而坐,事情结束了,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刚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吓我?”周天明好奇地问道。 西月笑嘻嘻地说:“五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先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完成任务。” 周天明哈哈大笑,想不到还有这么幼稚的原因,接着他又问道:“你跟老张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张头一个人怪可怜的,所以我常常去陪他说说话,一来二去就熟了。而且他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就抽时间给他做做饭。” 周天明微笑着点点头:“想不到你还挺有爱心的。之前,我看见你给老张两叠钱,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西月嘟着嘴说道:“那些钱是给你凑的佣金啦!都抵我一年工资了。” 周天明眼睛一亮;“那钱凑齐没?” 西月轻描淡写地说道:“凑齐了又花了。” 周天明急道:“那怎么办?总不会我白忙活吧。” 西月脸一红,说道:“谁说让你白忙活了,我以身抵债总行吧!” “什么?不……会吧。”想不到西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周天明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他迟迟不开口,西月嗔怒道:“不愿意拉倒,本姑娘还怕嫁不出去啊。” 愣神过来的周天明盯着西月的胸脯看了一眼,色迷迷地说道:“谁说不愿意了,有这样一个大胸美女以身抵债,傻子才不干。” “你找死啊!”西月向周天明挥起小拳头,安静的咖啡馆里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其实从第一眼开始,西月就爱上了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那家蛋糕店是西月父母开的,她让周天明去买蛋糕是想让父母看看满不满意。哪知道周天明买得那么快,西月妈妈在里面忙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天明就走了,所以她就偷偷跟在周天明后面观察,哪知道被周天明误以为是被人跟踪了。 ...
某医学院,为了教育出更加有素质的学生。规定每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时让一名学生单独的在太平间里面待上一晚。虽然这种考试看上去非常的不人道,但是校方却一直坚持了下来。 这次,轮到了一向自称胆子非常大的阿美了,阿美在学校里一向以胆大包天自居。她也早就说过不把这种考试当回事了,可是,当校方宣布轮到她时,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必竟是一人独自在漆黑的太平间待上一个晚上啊。而且还不准点灯…… 晚上,阿美被带到了太平间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阿美缩在了屋子的一角,当她想到四周全部都是死人时,她的头皮顿时一阵阵发麻……过了一会儿,月光照了进来,借着月光,阿美发现太平间的墙上居然有一面镜子。于是,她便对着镜子开始唱起歌来。她一直唱啊唱啊,直唱到了天亮…… 第二天,肿着嗓子的阿美被带了出来,她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没什么也不起的,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大家都很佩服她,这时,有一个同学问她嗓子怎么肿了?她说自己在太平间里对着镜子唱了一夜的歌,今天早上才不唱的。这时,大家的脸色变了,阿美还不解其意……停了半天,有一个同学脸色惨白地告诉她—— 太平间里根本就没有镜子啊!!!! ...
怡然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实习医生,她刚刚大四毕业。 这是一家国家级甲级二等医院,医院的福利待遇都非常好,怡然很想在实习后转正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所以怡然除了拼命工作,给领导们留下好印象外,没有其他方法让自己留在这里。 怡然在实习期间非常努力,也非常谦逊,不敢得罪任何一个同事,对每一个病人的态度也很好,她要争取抓住每一线留下来的机会。 所以,只要领导分配给自己的工作任务,怡然都会按时按量地完成,不管多苦多累。 ……….包括三天两头地值夜班,包括在那间距离太平间最近的办公室里值夜班……… 每天夜里和怡然在一起值夜班的,是一位叫莉莉的女医生。 虽然已经转正成为正式的医生了,但莉莉的工作资历尚浅,家里也没有太大的背景,所以也只能跟着怡然一起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值夜班。 鬼故事 这种事情其他地位稳固的医生,是不会愿意干的。 因为这家医院里一到晚上就特别恐怖,光是那些重病患者们彻夜的嗷叫和咳嗽就够叫人害怕了,有时候小护士偷懒,病人们就会呵斥着怡然去给他们倒痰盂,有一天大夜里,怡然居然发现有一位病人的痰盂里全是鲜红的血,她吓得几乎当场晕倒过去……… 更糟糕的是,据附近一带老百姓的传言,这家医院还会闹鬼的,因为在建立医院之前,这一带是古代长沙城的郊区,官府经常在这里处置解决死囚犯。 虽然医院领导们一再绑着脸庞训斥说,这纯属无稽之谈,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我们就应该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那些神神鬼鬼怪怪的东西不能随便说,谁乱说我就开除谁! 尽管上头的态度是明确而严厉的,但有些在医院干过些年头的医生和护士都还是会在私下里支持“闹鬼”说,而且还说得有眉毛有眼睛,将那鬼的年龄性别身高都描述得精确细致,让人不相信都不难。 尤其是那位经常跟怡然一起值夜班的女医生莉莉,她更是将“闹鬼”说传得纷纷扬扬,什么没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就会有鬼过来敲响医院的大门啊,什么那鬼喜欢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啊,什么那鬼从大门里走进后就爱走进太平间啊,什么那鬼还喜欢偷吃太平间里的死尸啊,什么那鬼尤其喜欢偷吃尸体的心脏啊……..每次都说得血淋淋凶煞煞的。 更糟糕的是,这莉莉还没事喜欢将这些鬼事讲给医院的病人听,好几个病人都吓得临时退院,转投别的医院去了。 就为这事,医院的领导多次想找个借口把莉莉给开除了,但莉莉在其他方面却表现得勤勤恳恳滴水不漏,医院领导怕人家议论自己气量小不能容人,所以还是强行忍耐住了,没有开除她。 其实,莉莉就算不说鬼故事,她自己本人那副样子就够吓人的了。 莉莉的脸上每天都是红扑扑的,但她的那种红却显得很不真实,像是人为地在上面涂抹了一层鸡血似的。 据熟悉她的老医生们说,莉莉刚进医院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她的脸色可苍白了,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所以大家猜测说,这莉莉很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那白得吓人的本色肤质,用了大量化妆品后产生的结果。 再加上她脸上还带着一副老款黑框眼镜,像是个十足的文革时期的政治老师。 而且她那冷漠的眼神里,成日都透露出一股凌烈的寒光,没病的人都要被她吓出一身病来。 这位莉莉的脾气也有点古怪,她不是很合群,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眼看见怡然,她就对怡然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好感。 只不过这种好感只会让怡然受宠若惊,乃至战战兢兢。 怡然怀疑莉莉之所以会有着一副这么古怪的性子,很有可能是在她人生的成长历程中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挫折。 只可惜怡然并没有兴趣去了解她的故事,她也懒得去了解,免得莉莉还以为自己跟她是一类人,从而将自己引为知己呢! 每次值夜班的时候,一到大半夜,莉莉闲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唱歌,而且唱的都是同一首歌,张韶涵的《第一次爱的人》。 但她的嗓音天生条件并不好,每次唱起来都跟杀猪一般凄惨,唱得怡然浑身起鸡皮疙瘩般不自在。 现在想想,那首歌的歌词也蛮恐怖的,但莉莉却喜欢唱,而且天天唱—— “灰色的天,你的脸, 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 我的眼泪,湿了脸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鬼故事 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失去爱我们就要~ 就要一点点慢慢的死掉, 当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变老, the day you went away,the day you went away 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被遗忘在街角, 我看着,你走过街 还穿着去年夏天我送你的那双球鞋 银色手炼还耀眼 你的世界似乎一点也没有因此改变 有一天也许我能把自己治好 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 第一次爱的人它的坏他的好 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 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 ………. ……. 还跟着你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呢,怡然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脚底下都全是瘫软的。 所以每次到值夜班的时候,对怡然几乎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这种煎熬来自双方面的,一个原因固然是这神神道道的莉莉,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在很多时候,怡然确实也感觉这医院里有闹鬼的嫌疑。 这一个夜里又到了十二点,据莉莉先前描述说,没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夜鬼推开医院的大门,然后进入太平间,偷吃里面尸体的心脏。 今天,那夜鬼还会来吗…..? 就在怡然还抱着满脑子质疑的时候,忽然“哐当”一声,医院的大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了。 应该不会是风,也不会是这个时候忽然来了急救病人,因为每次来急救病人的时候,病人家属都会撕破喉咙叫得很厉害的。 鬼故事 就在怡然还心惊胆战地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点像是时髦女子穿的高跟鞋,不过这也难说,因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也有许多男人的皮鞋走起路来是会带着这种声响的。 那阵脚步声显然是在朝太平间的方向走去……… 难道莉莉没有骗人?难道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怡然的心跳得急剧,手上拳头捏得紧紧的……… “嗨,怡然,在想什么呢?来,吃饼干嘛!”忽然,一个身影从怡然的背后走上前,让怡然吓了个措手不及。 难道是那鬼在叫唤自己?那鬼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定睛仔细一看,怡然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鬼,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人居然是莉莉! 莉莉的手里拿着一盒压缩饼干,她一边带着微笑,一边将手里的饼干递给怡然,她的牙缝间还塞满了饼干细屑。 “瞧把你给怕的,我有那么可怕嘛,”莉莉脸上露出一阵叫人猜不透的微笑,“来,吃饼干嘛,别担心,我这饼干里没有毒,你看,我自己不也吃得好好的吗?” 说完后,莉莉便又亲口尝了一个饼干,牙缝间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在啃食人骨头似的。 怡然实在是不想跟这莉莉走得太近了,因为一旦被人认为自己跟她关系好,其他人就会无形中疏远自己,莉莉可不想这么做,她必须争取留在这家医院长期工作。 可是,看到莉莉眼神里一副殷切期许的目光,怡然又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点拒绝她的理由,因为莉莉给自己吃饼干毕竟是对自己客气,而没有任何恶意。 看到怡然终于伸出手吃了一块自己的饼干,莉莉的脸上有一次露处了一种神秘的微笑。 “我,我怎么…..怎么知道啊?”怡然觉得莉莉这个问题绝对是莫名其妙,自己都没见过那男子,又谈何知道他是谁呢? “他是我男朋友。”莉莉口吻里带着几分自豪和骄傲地告诉她说。 “哦,是你前男友啊。”怡然心里想说的是,别看这莉莉长得不咋的,但却蛮有艳福的嘛,找了个这么英气的男朋友,只可惜那男孩命中注定终归不是她的,还是死得太早了点。 “不是前男友,是现任男友,”莉莉忽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是在他死后才喜欢上他的。” “………”怡然几乎被莉莉这话给雷倒了! 莉莉的这席话倒没有吓坏怡然,但真的很雷人,特别特别的雷人! 她是不是又自恋症啊?还是有自我幻想症? 莉莉她在现实生活中这么缺少爱的自然吗? 她居然将一个死尸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一厢情愿地将人家视为自己的男朋友,都不问一下人家同不同意——哦,对了,她没法跟对方征求意见的,因为那男尸压根就不会开口。 “你一定在认为这是我在单相思,对吗?”莉莉像是读懂了怡然的心思一般,然后又说道,“不,怡然,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不仅仅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真的,他曾经说过喜欢我的……..” “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么可能还可以开口说话啊……..”怡然说出来自己的疑惑。 “没错,他是死了,”莉莉以一个略带颤音的声调说道,“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又没死……” “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这世界上哪有既死了又没死的人啊…….”怡然发现这莉莉果真是太雷太搞了,她不去演小品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莉莉果然又看出了怡然的心思,“怡然,我从第一眼看上这具男尸后,就由衷地爱上了他,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沙子哥哥,每天夜里值班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过来陪他聊聊天,解解闷……..” 你还真够逗的,怡然心想,居然可以面对着一个死人诉说心事,看来你的想象力和构思力都不错嘛,以后除了做小品演员,还可以去做导演拍鬼片嘛。 莉莉又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查看过医院的资料,他是一个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的男孩,但因为他这病有点特殊,所以医院就把他的尸体买了过来做研究,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天天在一起说话……..” “哦,这样啊。”怡然在接她话茬的时候,心里其实又有点同情莉莉的遭遇,若不是医院里的每个同事都排挤她,莉莉又何至于寂寞到跟死尸说话的地步呢? 鬼故事 “他的尸体和体内其他器官都保持得非常完好,除了心脏有点问题外,他跟一个正常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莉莉又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一般唠叨道,“所以有一天我就突发奇想啊,我想既然这太平间里的尸体那么多,他们都不是因为心中问题而死去的,那我如果用刀子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然后又放在沙子哥哥的体内,那他会不会复活过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莉莉还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着怡然回答她提出的这个问题似的。 这不废话嘛,他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复活过来了,怡然心里说道,一个死人怎么还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呢?再说了,就算可以也不行啊,你莉莉不过是个内科医生罢了,你又不懂外科手术。 “想不到我这个想法最后被证明是可行的,”莉莉又接着说了起来,“当一天夜里,我将另外一个男人的心脏放在他体内的时候,他居然果真就复活了过来,而且他还会朝我微笑,会跟我说话…….” “真的假的啊?”怡然的脑门上开始在冒汗珠子了,“他还会微笑,会说话?那你现在就叫他笑一个给我看看?” “不行,”莉莉又说道,“沙子哥哥现在睡着了,不能微笑和说话的,但你摸摸他的心脏,他的心脏真的是在跳动的,真的,你摸摸嘛,怡然,放心吧,我不会吃醋不会怪你的………” 尽管心里有几分害怕,但因为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怡然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具男尸的心窝处。 她不禁立刻又将手缩了回来! 她真有种被电击中的异样感觉! 因为她真的摸到那具男尸心窝处有阵突突的跳动! 那绝对是一个功能运转正常的心脏在跳跃! 莫非莉莉真的没有骗自己? 莫非这具男尸在移植完心脏后,果真又活过来了?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莉莉非常得意地说道,“沙子哥哥他现在真的是活脱脱的,他不再是个死人了,只是他每天都需要睡大觉,要睡很久很久,只有两三个小时是可以陪我说话聊天的,而且他也不愿意搬到外面去住,他说这里挺好的,他已经习惯了这里,到了外面反而会别扭……..” “莉莉,你,你真的让他活过来了啊?”怡然还是没法一下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大学里读了五年医学,怎么就没听教授讲过还有这等医学奇迹呢? “嗯,他活过来了,不过啊,怡然,沙子哥哥的心脏就是有一点不好,”莉莉又说,“每个心脏在移植完一个星期后就不能使用了,还得不断换新的心脏,怡然,我真的担心哪一天医院里若是没有那么多死人了,那沙子哥哥岂不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谁能保证每个星期都一定有尸体搬进来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怡然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莉莉的眼圈里是噙着花花泪水的,还有一滴已经很明显地就要脱落掉下了,莉莉鼻尖耸动了一下,想努力让眼泪收回眼眶,至少不让它那么轻易就掉下,但这一努力却最终归于徒劳,那一滴闪闪的泪花终于还是掉在了她的脸颊上。 听到莉莉方才那深情款款的叙述,以及她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怡然现在对她的看法居然有了急剧的逆转。 原本在怡然和大家的印象里,莉莉是个神疯傻气的女生,她的行为举止都异于常人,她特立独行不太合群,每个人都不喜欢和她交往,更不愿意和她一起工作,她就像是个刺猬一般让人避之不及。而且她这个人还老喜欢不分场合地说一下不靠谱的鬼事,哪怕是在人家的结婚宴会上,哪怕是在人家孩子满月的酒席上。 ...
江北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医院。由于严冬的突然光临,使院内树木的叶子早已凋零,干枯的树梢在呼啸的北风中瑟瑟抖动、低声哀号。各种大字报、标语贴满了医院深灰色破旧的楼墙上,就连远离医院一隅的太平间墙外,也贴上了“走资派不投降就让他彻底灭亡!”的大标语。 这座太平间有三百多平米,分内外两间屋。这里是在医院病逝的亡灵们的暂居地。根据当地风俗,死者三天后才运到殡仪馆火化。 这天半夜,一位原市政府工作的“老走资派”,由于精神与肉体的长期折磨突然暴死。两个负责监管的“造反派”,边睡眼惺忪的咒骂死者搅了他们的美梦,边懒蹋蹋地抬着死尸,跟着看管太平间的老王头往太平间走。 半夜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并且飘撒着零星雪花。电线、树梢在夜幕的风中呜呜地低声泣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老王头拎着手电筒,一走一晃迈着醉步,嘴里含糊不清的叨咕:“又死了一个!不该死的,都死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穷他妈叨咕啥!快走两步吧,老子的骨头都冻透了!”后面的胖子骂了句。 到了太平间漆黑的大门前,抬死尸的“造反派”放下担架。那个高个子喘着粗气说:“可算到了,快累死我了!” 老王头从脏乎乎的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在昏黄的手电光中,他两手冻得发抖,一一试着钥匙开锁,半天也没打开门锁。 “真他妈的,人老是不中啊,干啥啥不行!”在一旁冻得跺脚的胖子骂了起来,他劈手夺过钥匙,两下子就把门锁打开。就在他打开门锁的瞬间,阴冷的太平间里猛然响起了沙哑、低沉的歌声:“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这歌声阴森森、冷飕飕,仿佛是从地缝里猛然冒了出来。 胖子的魂都吓飞了!直着惊恐的眼睛呆傻了几秒钟,扔下钥匙撒腿就逃,鬼哭狼嚎的喊:“不好了!诈尸……诈尸了!”两条短腿拼命的倒动着,跑的飞快! 高个子当时吓的腿都软了,他急转身刚跑两步,却被地上躺着的“老走资派”绊倒。这小子“哇——”的一声哭出声了,裤裆里一阵热流滚滚,尿顺着两条裤腿往下淌。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连滚带爬地逃走。从此,高个子落下个不敢走夜路的毛病。 要说老王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酒被吓醒了,但没有被吓瘫,不过也着实大惊失色。光听人家说过那神秘、惊恐的“诈尸”,可从没遇见过。他万分慌张的推上门,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失声喊着:“我知道你们死的冤啊,你们可别吓唬我老王头!我这辈子从没做过缺德事儿!”他气喘吁吁跑着,还不时回头看看。 太平间“闹鬼”的事不胫而走,并被人们渲染的更恐怖、更神密,轰动了全市。最后闹得连这个太平间都不敢出殡了。 “军管会”的负责人李主任根本不信“闹鬼”之事,立即把那两个“造反派”叫来进行了解情况,并对他们大发雷霆、一顿臭骂,说他们宣传“封、资、修”的鬼魂论,甚至给他俩“上纲上线”,要把他们送进“学习班”改造。随后,李主任派了几个人到江北医院去破案。 午饭过后,一行几人坐着“绿解放”来到了市医院的太平间。 奇迹发生了!昨夜里扔在门口的死尸居然不见踪影了,只有一副担架丢在一边,覆上了薄薄的雪花。 “这可真是见鬼了!难道死人还会跑了?”老王头觉得后背嗖嗖直冒冷风,他惊诧的叨咕。 “哪他妈的鬼呀、神呀!”“军管会”的虎将“徐大炮”扯着嗓门叫起来,“知道吧,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革命同志们,不要被反革命的表面现象所迷惑,我们要提高革命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破坏我们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老王头——给我开门去!” 虽然是白天,可老王头还是胆战心惊。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大铁门前,“吱啦啦”用力拽开大门,慌慌张张的朝后退了回来。 “老家伙,白活那么大岁数了!胆儿都没有虮子大!”“徐大炮”气哼哼地几步冲上去,大手一抡把老王头拨拉一边。然后对身后的人下令:“你们三个进去看看!” 三个身着黄军装的年青人,互相瞧瞧后,壮着胆进了太平间外间。外间存放着几具往殡仪馆送死尸的铁皮棺材。另外,还有几把竹扫帚、铁锨等杂物堆在那里,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其中一个长脸小心翼翼地拉开里间的大门,当门拉开一道缝时,他的眼睛当时就僵直了几秒钟,然后哇哇怪叫着蹿出来,瞬间便逃没影了。矮个子并没看清咋回事,却被长脸的嚎叫吓丢了魂,也仓皇地逃出来。 “他妈的!都中邪啦?鬼哭狼嚎的,爹妈死了?!”“徐大炮”破口大骂,喝问那两人。“你们到底看到啥了?!” 那矮个子心神不定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废物!全他妈的废物!”“徐大炮”火冒三丈的大骂,迈着嗵嗵响的大步走进太平间。就在他推开里间门的一刹那,“徐大炮”的眼睛、嘴都变得老大、老大的,一个让他灵魂出窍的惊恐场面,闯进他的眼帘:死尸间里的墙边,站立着十多具尸体,那些脸部惨白、惨白的死尸们,有的眦牙瞪眼,有的像笑又像哭,也有的面部狰狞恐怖。当那两扇弹簧门慢慢弹回来,一下子撞醒了已呆傻的“徐大炮”。他这人虽然鲁莽、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恐怖、吓人的阵势,可从来没经历过。他心中一阵狂跳,面无血色的乱步退出,表面上还佯装着镇静,嘴却连连叨咕:“哎呀,我的妈!真有鬼啊!!!”话音刚落,太平间的角落里猛的传出让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的一串笑声。这种让人头皮发木的尖笑,任何人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恐惧。这种恐惧,令脊背猛然发麻、浑身寒战。紧接着似哭似唱的歌声幽魂般响了起来:“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惊魂未定的“徐大炮”拔腿就逃,跑得比谁都快,什么面子不面子,连帽子掉在雪地上都顾不上拾,仓惶奔命。 其它人更象炸了窝似的落荒而逃,把没有熄火的汽车扔在了那里。 早就站得远远的老王头,看到“徐大炮”几人狼狈逃窜的滑稽相,不由得好笑。但他也急急忙忙的逃离这是非之地。 “徐大炮”一行人,狼狈不堪的逃回“军管会”汇报后。李主任吹胡子瞪眼地把桌子擂的砰砰响,大骂他们是典型的废物、酒囊饭袋。恼怒之余,他亲自带了十几人,同时他还把那支54手枪别在了腰上,气势汹汹地乘军用越野车,驶向江北医院。 冬天的白昼很短,虽然太阳刚刚西斜,外面的景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越野车在太平间门前紧急刹车,十多人急匆匆跳了下来。李主任提着手电筒从驾驶室里下来。 “徐大炮”这回学乖了,远远站在汽车后面,胆怯地看着他们。 “开门!”李主任一声令下。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吱呀呀”拽开大铁门,几只手电同时照进屋,一片雪亮。 “冲进去,都给我进去!”李主任又喊起来。 这些人立即涌进太平间的外屋,还有两人犹犹豫豫站在门口,朝里探头探脑。 “怎么了?我们“军管会”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是无所畏惧的,你们有什么可怕的?!都进来!”李主任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那两人。“还有你,“徐大炮”别装孙子!找野娘们儿去,你他妈的腿比谁都快!” “徐大炮”无可奈何的挪着脚步磨蹭过来。 “军管会战友们,革命同志们,太平间里发生了一起反革命案件,严重干扰了我们的革命工作。我们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无产阶级红色政权!誓死捍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李主任用严峻的目光看着大家,以慷慨激昂的声音进行现场动员。 “开门!”李主任再次严厉的下命令。 里屋的门被拉开了,一股冷飕飕的风扑面而来。人们不由地浑身一颤,不寒而栗。 在几道手电光下,十多具尸体整整齐齐的躺在停尸台上。此时,偌大的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你们都中了哪门子邪?眼睛是管出气儿的?”李主任气急败坏的骂,“这不都老老实实躺着嘛,哪有什么死人排队?!全他妈的胡说八道!”然后指着“徐大炮”骂:“徐大炮,睁开你那狗眼瞧瞧!有啥可怕的!” “徐打炮”心里一阵乱,疑惑不解的说:“明明是看到死人排队、唱歌啦!这,这可真是出鬼了!” “放屁!哪来的鬼神?!”李主任肆意大骂起来。“你还敢宣扬 “封、资、修”那一套?我告诉你:从明天起,把你调出“军管会”,到织袜厂去“支左”两年,以观后效!” “徐大炮”这回可没“炮药”了,哭丧着脸不敢说话了。他惹不起这个“太上皇”。 “现在都给我进去检查!有什么好怕的?”李主任带头走进屋。 一伙人呼啦啦地跟了进去,但还是心有余悸。刚刚杀一儆百处理完“徐大炮”,即使害怕,也不敢违反李主任的命令。他们用手电东照照、西照照,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然后仓促撤回。 当天夜里,李主任还在梦里时,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有人到军管会报案,刚才太平间里再次“闹鬼”,把送死尸的人吓昏过去了。 “真是他妈的邪了!这太平间到底咋的了?”李主任的头皮直发麻,边穿衣服边叨咕。 “老李可别去了!这两天我眼皮直跳,半夜三更的去那丧气的地方,别碰上啥倒霉事!”他老婆揉着睡眼劝他说。 “你这老娘们儿能不能念点儿好咒?!”他狠狠瞪了眼老婆,披着大衣出去了。 这次,李主任又带着一伙人把太平间围了个水泄不通。当门打开时,两具龇牙咧嘴的死尸一左一右站立外屋门两侧,并且左臂上佩带着“造反团”的袖标。当时就把人吓跑了一大半。 李主任也吓的后退了几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是从农村长大的,胆子也不算小。12岁时他与别的孩子打赌,一个人在乱坟地过夜,为的是赢一挂鞭炮。这两天发生的事,他既感到十分蹊跷,也有些棘手、恐慌。但他的特殊地位,不允许他露出半点的畏惧,始终要保持一种领导特有的威严。“都给我回来!”他壮着胆子带头冲进屋去。几个胆大之徒也跟了进去。他左一脚、右一脚踹倒门两边的死尸,大声喝令:“开门!” 里屋的门一推开可不要紧,人们立即眼睛直、脖子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骇人的场面:十多具死尸身着醒目、肥大的黑寿衣,个个摆着惨白、冰冷的脸地僵立在墙边。更有甚者,三具死尸相互倚靠呈三角鼎立状,阴森地竖立在中间。盖死尸的白布,有的挂在死者项下,有的被系在两个死者的两臂间,更加深了恐惧色彩。惊恐、魂飞的人们再也不顾上什么了,象炸了窝的野兽四处逃窜。 “都给我回来!回来!为了巩固无产阶级革命政权,我们头可断!血可流!几个死人就把你们吓熊了?!”李主任“啪啪”打了两枪,枪声在太平间里很响很响。枪声过后,又是一片可怕的寂静,静得连人们的呼吸都听得见。 “无产阶级战友们,向“封、资、修”冲锋的时候到了!同志们冲进去!”枪声也给李主任壮了胆,他带头冲了进去。身后的人们也涌进了太平间。 李主任一手持枪、一手拿手电,脑门上也沁出了冷汗,他打肿脸充胖子,硬仗着胆挨个查看立在墙边的死尸。一个、两个、三个……当数到第五个死尸,突然一块白布猛的盖在他的头上,紧接就是一阵狂笑,一只冰凉的手还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这可把本来就悬着心的李主任,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手枪也“叭”的一声走了火,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星。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地往外逃蹿,惟恐落后。 丢魂落魄的李主任刚爬起来,却将那三角鼎立的死尸撞倒,三具硬邦邦的死尸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什么叫真魂出巧?李主任这回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他连滚带爬逃出太平间,手电也扔得老远,不顾一切地钻进吉普车,回手朝太平间胡乱打了几枪,开着车仓惶逃窜。 次日,一夜未睡的李主任早早就来到了监狱,他急于要见一人。这人便是原市公安局刑警队长——许一。花甲之年的老许,正以“资产阶级保皇派、反革命的急先锋”等罪名在监狱里看押。心惊胆战的李主任在昨晚突然想起这个传奇式的人物。许一破获过多例大案、要案,曾受到过公安部的表彰。他想,何不利用这老家伙来摆平这“闹鬼案”,自己可以坐收余利,还免受惊恐之祸。昨天刚上班,李主任就被“市革委会”主任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让他把这个越传越神的“闹鬼案”,在一周内破获。所以他拿定了主意,巧用许一。 到了监狱,李主任立即放下了往日那阴沉的脸,对老许先是笑脸打招呼,然后客客气气递上一盒烟。 两鬓斑白的老许,虽然面颊消瘦、苍白,显现出极度的营养不良,而那双矍铄的眼睛却依然透着刚毅、冽然的威严。他瞟了眼李主任的香烟,没有理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倒出一点旱烟叶慢慢地卷着纸烟。 “许队长,不,老许,咱们市医院太平间闹鬼了,弄的是满城风雨,不仅严重破坏了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局面,也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你可能也听说了。”李主任直接步入正题,他知道许一办事果断,喜欢直来直去。““市革委会”批准你去破获这个案子。江北人民更需要你这个老党员为革命去冲锋陷阵!”他说着掏出打火机给老局长点着了烟。 许一边听边沉思着,最后他轻轻吐了口烟雾,蔑视的淡淡一笑:“李主任,你给我的这顶高帽,可比批斗时戴的那顶还高啊!让我这个“保皇派”出山,不怕出现政治问题,影响了你的仕途嘛?!” “老许这时候别开玩笑了,破案是咱们的当务之急啊!你总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吧,这可不是老许你的性格啊。”李主任依然陪着笑脸,不愠不恼地恳求。他知道,这时候就是装孙子,也要把许一哄住。否则,将无法向“市革委会”交差,他可不愿真拿仕途开玩笑。“也就算我代表“军管会”求您了!”这小子还真会装熊啊。 “求我!?看样子我这老头还有点用!既然李主任还承认我是一个共产党员。那好,我就去一趟吧!”许一严峻而果断地说。当他听完李主任详细介绍案情后,不由开怀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开心,笑声里充满了鄙夷的意味。 “你笑什么?”李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也叫案件?!”老许斜靠在行李上,揶揄地说,““军管会”统统都是酒囊饭袋!几个死人竟让你们如临大敌、兴师动众!” “老许,你也太狂妄了!别忘了,你还在监狱里呢!”李主任脸上挂着愠色,但又不敢太得罪了他,怕他一旦变卦,自己该不好收场。“先别说大话,你几个小时能破案?” “一顿饭时间够了!”老许把烟头按灭,轻松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需要多少人?” “我一个!”老许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个“回笼”。” “一个人可不行,出了问题我无法交代!”李主任脑袋摇得象拨浪鼓。“这样吧,派一个司机、两个助手去吧!今晚十点行动。”这回他心里有底了,便出去向“市革委会”汇报去了。 晚上,李主任早早来到监狱的办公室,抓紧时间眯上一觉。当他看到腕上的“红旗表”已到了十点,立即派人把许一带上吉普车。本来他不想去那个让人腿发软、心发毛的鬼地方,但又怕出别的问题,甚至怕许一借机逃走。所以,他只好别着手枪,亲自跟到了现场。 当车刚开出五分钟,许一突然让车掉头回去,说是旱烟忘带了。李主任急忙把自己的香烟递过去。可老许说抽不惯那玩艺儿,非要回去取。李主任一脸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只得让车开回去取那盒旱烟叶。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终于到了太平间。李主任回头喊老许,见老许斜靠着睡得正香呢!他当时火冒三丈,强咽了咽唾沫,压低了声音,轻轻拽着老许的衣服,“哎,老许醒醒吧,到地方了!” 老许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说:“你小子,搅了我的好梦!”说完,推门迈下汽车。 夜幕就象扣上一口锅,漆黑一片。刺骨的北风一阵紧似阵地抽打着太平间外屋的破窗户,“啪嗒、啪嗒”直响,更加深了黑夜的神秘与恐怖。 此时的李主任腿肚子有些发软,他提枪壮胆,远远跟在老许身后。 许一“嗵嗵”迈着大步来到大门前,“咣铛”一声猛地拉开大门,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或受老许无所畏惧的精神感染,那两个助手与李主任也谨慎、试探地靠近了太平间门口。只见许一用手电照了照,左右开弓飞脚踹开了停尸间的门,就在门开的瞬间,一具死尸突然迎面“扑到”老许的怀里,这着实把老许吓了一跳。身后的三人怪叫着逃出去了。老许定睛一看,用手轻轻拍了拍死尸的脸,笑着说:“免礼节吧!还西方式的拥抱呢,您还是上一边歇着吧!”说完他把死尸立在一边。 在老许的手电光下,十多具尸体仍整齐排列在两侧墙边。“又是拥抱、又是夹道欢迎,这也太客气了,实在不好意思!”老许“嘿嘿”一笑,幽默地说。他用手电前后照了照,便一屁股坐在停尸台上面,把手电筒放在两腿间,摸出铁盒卷起旱烟来,嘴上还逗趣地叨咕:“是哪位老弟在冒充死人呢,快出来吧,我请你抽棵正宗的关东烟!” 诺大的屋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外面的风依旧呼啸叫着。 突然,老许膝上的手电灭了。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老许那红红的烟头在亮。门外那三人,不由自主又朝后退着。 “送过来一把手电!”许一朝门口喊了声。 李主任厉声喝令手下过去。 那两人干磨蹭就是不敢往屋里去。其中一人喊着:“老许,我们在门口给你照着!” “我再说一遍,装死的出列吧!”老许他提高了声音,把手电筒往停尸台上一顿,“你可把“军管会”的李主任吓得不轻啊,当心反革命的帽子给你戴上,他可百分之百有这权力。” 李主任听出了老许话里有刺,但此时的他没心思计较这些。只是佯装没听见。 四下静静的仍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死尸脚下飞快的逃窜。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倒退了几大步,心里砰砰乱跳。 “还真能装啊,那只好把你请出来了!”老许轻轻一笑,把烟头往脚下一踩,泰然自若地走到死尸旁,用手依次拍着死尸的肩头。当他拍到第七具死尸时,他猛然抓起死尸的肩头,将其拽了出来。那具“死尸”蓦地睁开了眼睛,伸出右拳朝他的脸猛袭而来。莫看老许年过花甲,仍功夫不减。只见他迅速侧脸闪过,左手回腕利落地拨开那人的拳头,右掌飞快扬起紧锁对方的咽喉,迫使那人无法反抗。此时,老许左手翻腕一个快速反剪,就使那人乖乖就擒。所有动作仅有几秒钟。这把门口的三人全看呆了。 当老许把那人押到门口时,李主任一下子缓过来神了,他不由赞叹地脱口而出:“好一个刑警队长!”他急忙对手下那两人喊着,“快给我捆起来,带到军管会再收拾他!” 老许急忙说:“这人精神不太正常,可别伤害他!”然后竟自上车去了。 回到“军管会”李主任连夜审问。那“鬼”居住在邻县,由于家庭是资本家出身,被开除了公职,还经常挨批斗,不久便患上了精神病。老婆、孩子也离他而去,致使他病情日趋严重,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头几天,精神病院开批判会时,他趁无人管理之机逃了出来,流浪到江北市。在一次出殡的混乱中,他又溜进了太平间,于是便上演了一系列的闹剧。 李主任急急忙忙写了份汇报材料,吹嘘自己如何对“保皇派”许一进行教育改造,使其“反戈一击”,协助“革委会”破获了太平间“闹鬼案”。没几天,李主任高升了。被任命为:“市革委会”第六副主任。 这天李主任那个年轻的随从来到监狱。要拿回那份让许一签名证实李主任“功绩”的汇报材料。“老许头,李主任的汇报材料你签名了吧?” 躺在床上吸烟的老许,朝马桶一努嘴:“在那呢!”他诙谐的笑了笑,“放在应该放的地方了!” 年轻人半信半疑地掀开马桶盖,两个指头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拎出沾着粪便的汇报材料:“你,简直是反动透顶了!告诉你许一,别以为你破了件案子,就了不起了!你仍然是被专政的对象,必须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他色厉内荏地尖声叫着,扔下这句话悻悻而去。 见到年轻人的怪模样,许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那么开心,那么舒畅,竟然笑出眼泪来了。 ...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重庆江津火葬场又迎来了十多个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的英雄。 小杨是火葬场的美容师,因为离家较远,她一个人就住宿在火葬场内。 夜已经黑了,小杨点上煤油灯到太平间看了一下这些英雄们,看到他们虽然已经冷冰冰地躺在了这里!小杨心里还是发出无限的伤心和感叹:“这些英雄的心一定还停留在战场上吧!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人民的安宁,他们无私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我们真该好好向他们学习啊!” 小杨回到宿舍看了一会儿《故事会》,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小杨听见附近有人在唱军歌,歌声悠悠扬扬,断断续续。小杨嘀咕道:“是谁这么晚了还在附近哼唱呀?哎!不管他了!还是睡觉吧!” 一会儿,小杨就沉沉睡着了。 白天,小杨为这些英雄们一个个地做好了美容。 根据上级指示,为了表示对这些英雄们的敬仰!需要在举行追悼大会之后才火化他们。 当晚,夜黑如墨,阴风在窗户外呼啦啦地吹。 小杨刚躺下,又听见了熟悉的军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连忙爬了起来,听着歌声寻去,发现是从太平间里传出来的。 “我白天检查过他们不是都死了呀!难道那些英雄还死不瞑目?灵魂还回荡在里面吗?”小杨在心里疑问。 一会儿,歌声停止了,小杨又听见了太平间里传出一阵吆喝声:“左……左……左右左!立定!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那一定是英雄们的鬼魂在作怪吧!”小杨心里有些胆怯,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小杨向火葬场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领导火冒三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封建迷信干什么?” “我哪里迷信了?我们一起去太平间看看嘛!” 小杨陪同领导到太平间去检查,见那些英雄们都静静地躺在停尸板床上,没什么异常。 “哪里有什么问题嘛?大惊小怪的!”领导不满地发责问。 “真的有歌声!还有吆喝声呢!” “谁相信你编造的鬼话呀?” “那你晚上来一起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晚上我就来看看!如果发现你骗我!你就不用来上班啦!哼!” 晚上,领导刚坐下准备喝茶,就听见从附近传来了一阵军歌声。 “您听到了吗?我真的没有骗你吧!”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歌声从太平间里传出来,唱得忧愁!唱得伤感!一曲方毕,里面又传来了吆喝声。 领导和小杨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太平间的窗户前,借着昏暗的月光,领导只看见太平间里的墙边,整齐地站着一排身穿白衣的人,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打着手势吆喝着:“立定!向右转!齐步走!左!……” “啊!”领导吓得惊叫一声就昂身跌倒了。 “怎么了?您看到什么了?” “快跑!有……有僵尸还魂!” “不是说不要迷信吗?哪里有僵尸啊?” “你……你自己看……看……”领导还没有说完,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领导回去后就一病不起,还打胡乱说,精神也失常了。 小杨第二天只好又向副领导反馈了情况,副领导感觉问题很严重,就向公安局报了警。 公安局介入调查,到太平间检查了情况,见那些抗战英雄们都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什么异常,就在晚上的时候蹲在太平间外观察。 公安局同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歌声。又等了一会儿,里面又传出了吆喝声。 公安局的同志冲了进去,看见一个还活着的老同志把那些死去战友的尸体都从床上搬起来靠立在墙壁上,自己则指挥吆喝着。 公安同志把老同志带到外面的房间询问,发现老同志精神已经失常了,说话也含糊不清,成为了疯癫状态。 至此,太平间里的不太平终于弄了个水落石出。 但老战士精神失常的疾病一直没有医治好,直到九十年代初,还有人看到他在指挥那些横穿马路的行人呢! ...
“噼噗,噼噗……”,医院一楼正在值班的护士小雯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 “凌晨三点钟了,刚刚我居然睡了半个小时,这是什么声音,真讨厌,大晚上的是哪一个病人弄出的声音。”她以为是某个病人发出的声响,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出了诊台,想要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咦!没声音了,看来是有人捣乱呢!”小雯小声嘀咕着,又走回了诊台,然而就在她刚要坐下去的时候,“噼噗……噼噗……”声音再度响起。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人休息嘛,怎么这么讨厌呢!”说着她快步走出了诊台,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哪个病人弄出的声音。 “噼噗……噼噗……”小雯循着声音快步的走了过去。然而,当她快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小雯停了下来,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因为,就在这条走廊前方的拐角处,那里正是医院的太平间,而那个声音又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会不会是…… 就在此时,好像是验证她的想法似的,走廊里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的,好像随时就会灭掉一般。此时的小雯突然又想起了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类似这样的桥段,不禁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可好奇心又促使她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于是,她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噼噗……噼噗……”声音越来越近,小雯的心脏不禁也跟着跳动起来,“扑通……扑通……”,此时的她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刺激,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然而,就在她刚走过拐角的时候,竟然发现太平间的门虚掩着,难道是有人在里面,这个时候会是谁在里面,是看守太平间的老刘头嘛?她缓步走了过去,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小雯只觉的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那个声音,现在却很是清晰,毫无疑问,声音就是出自那里面。好在灯光并没有熄灭,小雯压低了身子,借着闪烁的灯光循着门缝看了过去,她不禁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床上,鲜血从尸体里流出,然后又顺着床铺流淌在地上。残碎的器官撒落一地,而更让人无法直视的是,那些器官看上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令人感到惊异的是,那些器官上面都泛着绿光,那些噼噗噼噗的声响就是从那绿光里发出的。 此时,心惊胆战的小雯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然而就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双脚,而那双脚边有一些不明的液体不时的滴落而下,而那液体正是鲜血。 当她看到那整个人的时候,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她竟然发现那人手里拿着半块被啃食过的心脏,而他的嘴里正在咀嚼着部分碎肉,鲜血正从他的嘴边滴落而下。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嘴里咀嚼碎肉的声音竟然也是那种噼噗噼噗的声响,而从他漏出的牙齿里隐隐可以看出些许绿光,就连她那双眼睛也冒着幽幽的绿光。 但小雯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她现在一门的心思就是跑,可此时的她却怎么也不敢站起来,因为她不敢去面对那人。 她弓着身子,双手撑地想要从那人的身边爬过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却猛地俯下身子,那双绿幽幽的眼瞪视着小雯。小雯不禁心下一颤,不由得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下。 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小雯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面貌。这个人她并不熟悉,但是她却看到了眼前的人除了眼冒绿光外,其它的五官与正常人一样,只是脸色惨白如纸,就像是僵尸一样。 与此同时,小文只觉的从那人身上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自觉的浑身打起了冷颤,整个脸颊已经全是冷汗。她实在不敢与这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干脆闭上了眼,更是不敢动,她生怕动一下会和刚刚那太平间的尸体落得一样的下场。 就在小雯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觉得那股阴冷的气息没了。她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竟然发现眼前的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眼前空荡荡的走廊。 她回头望了一眼太平间的门,却发现那门竟然动了一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啊!”小雯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回去。虽然她跑回了诊台,但她仍然有些害怕。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今天是主治医生王大夫值班,于是她赶忙向着值班室跑去。 “嘭嘭嘭……嘭嘭嘭……”她猛烈的敲着门并紧张的喊道:“王大夫,快开门啊!王大夫……快开门。” 门打开了,“嗯,小雯,你怎么过来了?”王大夫看着脸色惨白的小雯疑惑的说道。 “我……我能进去说嘛?!”小雯的声音有些颤抖。 值班室里小雯接过了王医生给他的一杯热水,喝了一口,深呼了一口气,这才颤颤巍巍的说道:“王……王医生,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什么?” “就在刚刚,太平间那里发出了噼噗噼噗的声响,我就壮着胆子过去查看,你猜我看到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王医生更加疑惑了。 “我……我居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具血肉磨糊的尸体,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器官,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器官仿佛被人啃食过的一样,居然还冒着绿光,声音就是出自于那上面,就在我往回跑的时候,我居然碰见了一个人不像人不像鬼的东西,那个东西的双眼也冒着绿光,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那。” 听完小雯的诉说,王医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凝重。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的说道:“你来到这家医院时间并不久,可能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每当自深夜的时候,医院里有些患者,是喜欢啃食死人尸体的。” “什么?真的会有人有这种怪癖?”小雯心下惊骇的说道:“那我刚刚碰到的,是某个病人?” “我想是的!”王医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那些绿光又是怎么回事呀?尤其那冒绿光的双眼。” “是不是这样呀!” 惊魂未定的小雯惊骇的看到王医生的双眼冒着绿光?张开狰狞的大嘴,而王医生的牙齿上也泛着些许的绿光,而王医生正在向着她扑了过来。 “啊!”小雯发出一声惨叫,但她并没有感到疼痛。 而向她扑过来的王医生呵呵的笑着:“被吓到了吧!你刚刚演得也太真了,你这是又看到了哪个恐怖片的桥段,看到这绿光了嘛,这都是激光灯营造的效果,怎么样,我机智吧!……” 王医生正整得意的说着,却发现小雯此时的眼神已经变了,那种眼神不太像正常人一样。 “啊!你要干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雯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面目狰狞的向着他扑了过来…… 王医生死了,是被小雯杀死的,而小雯却因为间歇性精神病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而她的病,说来也有些荒唐,那就是因为她自己爱看恐怖片,因为看得太过投入,经常把自己幻想成剧中的主角,久而久之,她自己都不知道得了精神妄想症。 而那天晚上,那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看过一部恐怖片之后,因为自己的一场梦,她完全混淆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梦中还是现实中。后来又经过王医生的那一惊吓,她那根神经终于崩开了,结果就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
一、天上掉下个黎妹妹 张尧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什么固定的职业,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守住他在松源镇上的茶叶小店,再有就是不停地点击鼠标敲击键盘。 他喜欢上网,他在网上写了一部近二十万字的恐怖小说,叫《孤独者》,小说赚得了雨点般的点击率。 不久,他网恋了。 他今年23岁,一直没有合适的女朋友。他在一个叫“同城聊”的网络社区注册了一个账号。他的名字叫“寻觅”。不久,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名叫“诉”的女孩。 她似乎噎着诉不完的心事,她显得忧郁而神秘,飘渺而美好。 渐渐地,他们陷入爱河了。 通过聊天,张尧知道,“诉”本名叫黎小小,在本市一家医院当护士。 这一天,张尧又在网上等到了她。黎小小突兀地问:张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好奇心很重? 寻觅:是啊,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我……随便问问。 张尧被搞得一头雾水,停了停,他写道:小小,做护士应该开开心心,这样才能够给病人带来快乐嘛,还有,有心事就更应该说出来和我分享。 她撇开不答:对了,上次你说要来看我? 寻觅:是啊,可我还没经得你的同意 诉: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等几天再来。 张尧马上发过去一个笑脸:好啊!! 下线后,张尧微微有点发呆,他觉得黎小小今天有些奇怪。一扭头,他看到黎小小一脸忧郁地看着他。那是他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照片。 她的脸长得很清秀,绝对是看一眼就不想忘掉的那种。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齐肩短发,弯弯的眉毛像一弯新月,亮晶晶的眼睛闪动着熠熠的光彩,透着一股纯真和执著。 忽然,她的头像又开始闪了:张尧! 寻觅:我在,怎么了? 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寻觅:什么事? 诉:其实刚才就想告诉你,但我又怕影响到你的心情……可是,我心里真的好怕…… 张尧心里一紧!看来她真的有事:别急,你慢慢说。 黎小小沉默了好一会,消息才发过来: 张尧,你听了千万别害怕,我们医院闹鬼了。昨天下午,医院一个男孩病死了,医院把他的尸体放到了停尸间,昨晚是我值夜班,大约凌晨两点,我上卫生间时,隐隐听到停尸间有动静。我走过去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居然从停尸间里出来我当即大叫一声吓晕过去了,这事儿惊动了医院其他人,大家一起冲进停尸间,发现那个男孩的尸体不见了!-晚上整个医院惶惶不安,谁知第二天一早,工作人员再次进入停尸间,却发现那具尸体又回来了,他雪白的球鞋上沾满污泥,而他的姿势也发生了变化,他身上蒙着白布侧躺着,两脚迈开,呈走路的姿势…… 寻觅:有这样的事?难道死人会复活? 诉:我不知道……那个男孩一直是我护理的,死之前,他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我不想死,我要和你玩,你陪我玩……结果,五点多钟,他的病情就恶化了。现在,我真的好害怕!今天晚上也是我值班。张尧,你说,他会不会来找我…… 寻觅:这样,小小,我把这边的事安排一下就过去看你。 诉:我现在脑子里挺乱,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挺古怪的…… 寻觅:你有什么想法? 诉:算了,不说了,等你来了再说吧,说多了我今晚又该睡不着了。 下了线,张尧心里沉重极了。黎小小曾经告诉他,她没什么亲人,他就是她惟一的亲人,而如今,这种源于未知的恐惧,却要她独自一个人来承担,今晚的漫漫长夜,她将如何捱过? 天很快黑下来了,他又坐到电脑前开始等她。可是半个钟头过去了,一直不见她上线。 他心里闷得慌,就打她电话,可是,黎小小关机。刚才黎小小讲的事情像画面一样浮现在张尧的脑海,他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那个孩子生前非常依恋黎小小,莫非,黎小小看到了那个男孩的鬼魂? 第二天一早,张尧刚吃完早饭,他的手机就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你是张尧吗?”声音很急促,是个女的。 “是啊,你是……” “我是妥阳市和平医院的护士长章葭……你是黎小小的男朋友吧?” “……是的。怎么了?” “你快来一趟吧,黎小小出事了!”她的声音显得很焦急。 张尧一下子愣了。 二、她死了 从松源镇赶到和平医院时,已经快中午了。 和平医院位于妥阳市郊,距城区还有一段路程。 这家医院占地面广,规模挺大。但从医院的建筑面貌来看,已经显得比较陈旧了,新修的两幢大楼矗立其间,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新旧楼房簇拥在一起,像两代人在互诉历史。 张尧隔着老远,就看到医院外四个张牙舞爪的行书大字“和平医院”。他走进圆拱形的医院大门,就看到一张脸。 这个人长得很特别,就站在低矮的门卫室门口。他大约四十多岁,肤色黑黄,身材高大,背有点驼。他的脸呈长条形,下颚突出,嘴吻向前倾,眼大无神,嘴角两边一直延伸至耳下的地方,隐约有浅浅的褶皱,就像是一重重的数学括弧。 张尧脑海里马上闪出一个字“猴”。他长得太像一只猴了。 他走上前去,向这个门卫说明了来意。 “你跟我来。”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弱弱的。 他晃动着身体走起来,走在前面。他走路的姿势也很独特,张尧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终于,他发觉了,他的手臂好像比一般人要长那么一点点,似乎差一点就到了他的脚膝盖。 医院很冷清,张尧跟着他走过一截水泥路,左拐绕过高大的门诊大楼,来到一排砖房前。然后,就看到一个密密匝匝的人圈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了过来。他微微感觉到不妙,于是冲上去用手拨开人群—— 一副担架,上面平躺着一个人。四周围着几个白大褂在忙左忙右地做着什么检查,还有人在“咔咔”地拍照,几名身穿警服的同志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担架上那个人的脸。 黎小小! 她的脸不再美丽,而是狰狞变形,一脸惊恐。她的两眼圆睁,像是在生前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死了 张尧一下子懵了,他矗在了当场! “你就是张尧吧?”正当他发愣之际,耳边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张尧木木地转过头,他看到,刚才那个门卫已经把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领到他的面前。这个男人戴一副眼镜,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你好,我就是给你打电话的章葭,这是我们黄院长。”那个女人说。 黄院长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张尧的手,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小伙子,你……节哀顺变吧。” 张尧的手冰凉,任黄院长那样握着。毫无反应。 突然,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检查持续了近半个多钟头,警方做了详细的尸检记录,收集了死者的现场照片,他们跟黄院长交涉了好一会儿,然后命人把黎小小的尸体抬进了附近的停尸间。 “咣——”一声响,停尸间黑色的大门闭上了沉重的眼睑。 黎小小与世隔绝。那个世界,晦暗,潮湿,阴冷…… 尸检报告显示,黎小小属窒息死亡,在面部、颈部未采集到任何被掐过或是被捂的指纹痕迹,但从死者面部表情看,黎小小生前绝对受到过极度的惊吓。 那么,她是被吓死,还是另一种手段高明不露痕迹的谋杀呢? 警方在院长办公室设了临时问讯室。负责这个案子的方峻警官找了医院几个相关人员问了口供。当问到张尧最近发现黎小小有无异常时,张尧想起了黎小小在网上给他讲的医院闹鬼事件。他把前天晚上男孩尸体失而复得以及黎小小当场吓晕的事说了一遍。 “她去卫生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大约凌晨两点。” “那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和她联系过?” “我打过她的手机,打不通。” 随后,警方又询问了护士长章葭,昨晚,正是她和黎小小一起搭组值夜班。 章葭的眼中满是疑虑:“现在回想起来,小小遇害前,有件事的确挺蹊跷的……” 三、谁在撒谎? 和平医院住院部使用的是一幢老楼,这幢楼共有三层,因三楼用水系统故障,病人一般都被安排在一楼和二楼。这幢楼每层都有一个护士值班室,在楼层的尽头有卫生间,因为常常有下水管道老化堵塞的情况,所以,二三楼的卫生间很少开放使用。 这天晚上,是章葭和黎小小值夜班的第二夜。 平时,黎小小值一楼,章葭值二楼。 可是今晚,黎小小和章葭交换了,由章葭值一楼,黎小小值二楼。因为章葭这两天肠胃不太好,一楼上厕所方便,正因为身体原因,章葭今天白天还请了一天假。 时间是晚上十二点,黎小小忙完后去了章葭的值班室。两人聊了不到五分钟,黎小小突然神色不安地站了起来:“章姐,我饿了,你陪我去买点吃的吧!” 一走出门,她就变了脸色,瞪着章葭结结巴巴地说:“章姐,那个窗帘后面……有个人!” 话一说出口,章葭吓得大叫一声!两个女人拉起手就向住院楼外跑。她们一直跑到医院职工住宿楼门口,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小小,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绝对没有!真的……真的有个人!” “你认出是谁没有?” “没有,我只看到他的鞋子……” 两个女人磨磨叽叽了好一阵后敲开了住宿楼一楼徐主任的门。徐主任听了这事,二话没说,操起家伙就向住院部走去。 可是,走到值班室,任徐达把值班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黎小小,你没看错吧?”徐达一副不信任的表情。 “真的没有。” “难道,跑了?” 折腾了这一大圈,如果窗帘后真的有人,只要不是个死人,肯定早跑了。 但问题是,这是不是黎小小的幻觉呢?章葭开始产生了怀疑。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躲在别人的窗帘后面? “大约凌晨三点半,我被一声尖叫声惊醒了,那声音好像是从砖房那边传过来的。果然,我人还没走到,通过手电筒的光束,我就看见停尸间不远的水泥通道上正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黎小小,她已经……”章葭声音有点嘶哑。 “听说,最近你们医院闹鬼?”方警官听完章葭的陈述忽然问。 “闹鬼?我不知道。” “是吗?前天晚上你不是也和黎小小一起值的夜班吗?” “是啊。” “黎小小凌晨两点钟起床上卫生间,发现了停尸房的怪事,当时,她还吓晕了过去……” “这怎么会呢?黎小小……她前天晚上根本没起夜上卫生间啊!” “你怎么知道?” “是这样。前天晚上我不舒服睡不着,小小就上二楼和我一起住,顺便帮我护理病人。她两点前后,绝对没有出过值班室。” “是不是你把时间记错了?” “不会,我两点钟给老公打过电话,我让他早上八点来接我,我打算请一天假……” “那……有没有可能是黎小小把时间记错了呢?” “也不可能,她是个时间观念特强的人}她一直有用手表的习惯。”章葭很肯定地说。 疑问来了。 方警官把张尧找来,张尧也一口咬定之前所说的事。 那么,这中间有谁在撒谎呢? 警方马上找来了医院另外几个人,求证这件事。 据外科主任徐达说,章葭所说的昨天晚上,也就是l1月13日凌晨12点多,黎小小发现窗帘后有人,随后两人求助于他确有此事。当时,他也怀疑这是黎小小的幻觉,他说黎小小一直体质不好,近段时间恍恍惚惚。 当问及黎小小晕厥事件时,徐达说: “对,有这么件事。那天值班医生是卞瞿,是他听到了尖叫声,然后找到了我,随后我叫了小苏、何平、曾忆夫,后来还报告了黄院长……黎小小的确是在停尸间附近晕倒,你知道停尸间的位置,离住院部不远。我们扶起了她,她醒过来,表情非常惶恐!她说她亲眼看到停尸间走出个人影!随后我们进去查看停尸间,发现当天死的那个男孩的尸体不见了!当时大家都很惊慌,黄院长说,这事暂时不要声张,不准议论!如果死者家属知道了,搞不好会打官司,影响医院声誉……当时,我们就都散了,一晚上我们几个都在惦记着这件事,一大早,黄院长和我又去停尸房查看,结果,那具尸体又回来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是卞瞿第一个发现黎小小晕倒,警方又问了卞瞿一些问题,没什么特别发现。卞瞿是和平医院的精神科大夫,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高高大大,一副学者模样。他这个人很阴郁,话不多,说话语气平平淡淡,感觉很冷傲。 因为黎小小死于窒息,目前也找不出谋杀的痕迹,惟一有此嫌疑的是她曾在遇害前说在一楼值班室窗帘后发现陌生人,但也仅仅是自说自话,找不到可支撑的人证物证。现在说话人永缄其口,死无对证。 至于遇害前一晚黎小小是否晕倒,出现了两个版本,而男尸失而复回,固然是个谜,但谁也不敢肯定,一定和黎小小的窒息死亡有关。 如果真的有关,那或许有一种粗浅的假设,那就是:遇害当晚,黎小小又看到了曾经发生在停尸房的诡异事件,过度惊吓致死。 那停尸房诡异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是有人故意移尸,还是尸体复活? 四、槐树下的谈话 方峻留下了他的名片,然后小声叮嘱院长黄宛平几句,警车呼啸着驶出圆拱形的医院大门。 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也和警车一起绝尘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体温的死尸。她孤伶伶地躺在太平间,平视上方黑黢黢的天堂。她身上包着裹尸布,还穿着生前那套服装,那是一件翠绿色的睡袍,上面有花,有草,有喜鹊…… 走出院长办公室后,张尧的心更加沉重了。 他走下门诊楼,右拐,不知不觉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那一排砖房面前。最尾一间正是医院的停尸间。 黑柚色的厚重木门,灰褐色的砖头砌起来的墙显得牢固而肃穆,砖隙间长出绿色苔藓斑斑驳驳,一株苍老的大槐树蹲踞在砖房旁边,遮蔽上头的一方天空。 张尧望着这道木门一阵心酸。黎小小恬静的脸庞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与她死时的惊骇和恐怖形成鲜明的对比。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他一惊,扭过头来,看到一脸凝重的黄宛平站在他的背后。 “黄院长,是你?” “小张,还在想黎小小的事吧?” 张尧没有说话。 “小张,我找你,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 “今天警方办案,并没有带走黎小小的尸体。方警官和我交涉过,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张尧看着他,没有作声。 黄宛平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就算是警方不插手这件事,我想,作为一院之长,我也有必要搞清楚这件事,何况,你也算是死者唯一的家属,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协助你暗中调查这件事?”张尧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于公于私,咱们都得把这个搞鬼的黑手揪出来!今晚,我想让你为黎小小守尸。”黄宛平缓缓地说。 “守尸?” “对,你也听说过黎小小死之前发生的怪事吧,我不相信尸体会复活,这肯定是人为的,搞不好,这件事还真的跟黎小小的死有关。今晚,太平间停放着尸体,没准那家伙又会出现,你潜伏在附近,伺机而动!” “黄院长,12号那晚,你真的看见吓晕的那个人就是黎小小?” “不错,黎小小来和平医院已经两年多了,我难道会认错?” “可是,章葭却矢口否认黎小小在那个时间段出过值班室。” “这的确是个谜。章葭说她那天晚上不太舒服。” “她说她肠胃不舒服,可是,这应该不会影响到她的神志和判断吧?” “是啊,”黄宛平不禁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难道,这个章葭在撒谎?这又是为什么呢?” “黄院长,今天晚上,你要我潜伏在哪里?” “这个太平间的隔壁,以前是医院一位叫李天成的守尸工住的,后来他过世了,这间房就一直空着,医院也暂时找不出人来看守。今晚,你就睡在这里,你……愿意吗?” 张尧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近六十岁,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他的双鬓已有些斑白,眼睛里是难以言说的疲惫,却又透射出一股希翼之光。 他紧紧地盯着张尧:“今天晚上的行动,我没有对医院的任何一个人说起,咱们就碰碰运气吧。我怀疑这个幕后黑手就在我的身边,这也是我找你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有就是,黎小小是你的女朋友,我想,你也不希望她在过世之后尸体再遭到他人的惊扰吧?” “我答应你。”张尧坚定地吐出这四个字。 “很好,小张!这样吧,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黎小小的寝室,她住一单元六楼二号,在你赶到医院之前,我们在她的办公桌找到了她的钥匙。还有就是,找出那个搞鬼的家伙之前,暂时不要声张,你知道这涉及到医院声誉……” 五、红色手机 夜幕慢慢拉开了,这所老旧的医院又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 起风了,秋夜萧条。 张尧顺着仄仄的楼梯走上了六楼,现在正站在六楼二号的门口。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串亮晶晶的钥匙,它似乎还残留着黎小小的体温。 他把那把钥匙塞进锁孔,轻轻转动,墨绿色的防盗门“咔嚓”一声开了。一套简洁的房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似乎因主人的猝死呈现出一种阴冷的面孔。 张尧一步步往里走,客厅不大,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子放在当中,对面一个大纸箱上放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有一台电视机,屏幕黑乎乎的,深不可测。靠墙立着一台一人高的冰箱,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张尧把冰箱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不少食品。泡面,甜饼,面包…… 看来,黎小小很少做饭,常常吃快餐。 张尧推开第一个卧室,这个卧室不大,角落有一张书桌,书桌旁边立着一个健身用的呼拉圈,书桌下几双鞋子三三两两,左边靠墙一个简易的布制衣柜静静地竖立。 看到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但他说不上来。 他又推开另一间卧室。只一眼看上去,他就看到了电脑桌上的一样东西—— 手机,一只红色的手机!此时它连接着电源躺在那里,一声不响。 张尧突然想起,黎小小出事那晚,他打过她的手机,关机。原来是她手机没电了,她把手机放在了寝室里。 他走上去取下了手机摁下开机键,开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声音响过,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正是黎小小。她歪着头,两个白皙的手指在眼角做一个“V”字型手势,表情有点俏皮。 对了,或许应该看一看黎小小的通讯记录,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这样想着,他打开了红色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他一下子呆住了! 在最近的一连串来电中,他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号码,名字竟然是“诉”! 诉?这不是黎小小自己的网名吗?! 一看来电时候,居然是11月13日上午8点零5分,正是黎小小遇难当天。他又迅速往前翻,都有她和这个名字叫“诉”的通话记录。 他的脑海里瞬间充满了疑问: 莫非,今天这个死者不是黎小小! 但他马上又否定了,不可能,医院这么多同事,不可能认不出她是黎小小啊! 他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有可能,他在网上认识的女友,根本就不是黎小小,而是这个和黎小小通话的“诉”。这个“诉”口口声声说她的真名叫黎小小,她还把黎小小的照片发给了张尧…… ——的确有这种可能! 张尧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我曾经把手机号告诉给了“诉”,今天早上,是章葭打电话告诉我说黎小小出事了,章葭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呢? 难道这个章葭就是“诉”? 他想起,在三天前,他在和“诉”聊天时,给“诉”打过一次电话。他迅速向前翻,果然在红色手机上找到了这条通话记录。 这说明,当初对方和他通话时的确用的就是这部手机。 现在的问题是,有一部手机,这部手机的主人是“诉”,另外还有一个“诉”,这两个“诉”中,有一个真名叫黎小小。 如果一直和他聊天这个“诉”真名的确是叫黎小小,那么手机上另外这个“诉”是谁?如果和他聊天的这个“诉”真名不是黎小小,那这个人又是谁? 他都快被自己搞晕了。 他用这部手机迅速给“诉”回拨过去,可是对方关机。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头雾水,他觉得这件事越来越玄乎。不过,有一个人却让他产生了怀疑:章葭。 住院部那幢老楼横亘在暗夜,昏昏沉沉的光线照亮了几个窗户,停尸房那排砖房就在住院部后面,那里黑平乎,阴森森的。 最近,停尸房附近发生了怪事,再加上黎小小的离奇死亡,没有人喜欢在晚上上这里来,因此,医院的人个个人心惶惶。 张尧的心里有点发毛,但他还是早早地掐灭了手电筒。他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他用手扶着住院部老楼的墙体,慢慢地往前蹭。 砖房的剪影模模糊糊地映在黑暗中,那棵老树像是驼背的老人,低头哈腰。又开始起风了,他听见槐树叶发出了声响: “哗——啦—” 远处的乌鸦叫得很凄惨: “嘎——呱——” 他四处看了看,正要闪身走出去,突然,状况出现了—— 六、太平间的哭声 暗暗的角落里,伴着风声,传来一声轻轻的开门声: 吱呀! 张尧马上看到,最左边一间砖房的门慢慢地张开了,如同裂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嘴巴,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 这里人迹罕至,深更半夜,停尸房绝对不是一个活人喜欢来的地方。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影子一定有问题! 这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体形微胖。他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接着开始一间一间窥视。他背着手瞅,像在做着一项深入的研究。他伸长着脖子,一点点挪动着步子,最后,居然把脸凑到了一扇黑咕隆咚的大门上。 那正是停放黎小小死尸的太平间! 里面同样是黑咕隆咚的,他又能看见什么! 他又好像用鼻子在嗅着什么味道…… 正在这时,住院部上面突然传来一名护士的声音。 “快,5号病房的老伯好像不行了!” 紧接着,楼道里响起了一阵零乱的脚步声! 这个人影像是受到了惊扰,他倏地把脸抽回来,四下张望一阵,马上顺着砖房向左边走去,他走得很快,最后,居然又溜进了刚才他出现的那间砖房里。 张尧快速地闪出来。这个人有重大的嫌疑,不能让他跑了! “嘭”地一声巨响,他一脚踹开了那扇门,手电筒的光接踵而至! 十来个平方的小屋尽收眼底,原来这是间杂物室,堆放着不多的几张破桌子,几台废弃的仪器,吊针钢架,CT机…… 咦,人呢? 张尧又仔细地察看了各个角落,桌子下、仪器后……都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人,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间杂物室那个稀稀拉拉的后窗,玻璃“残缺”不全,七零八落。 这只老鼠跑了。 从这里逃跑,无疑是最万无一失的,看来他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张尧只好从屋里退出来,来到那个叫李天成的守尸工以前住过的房间。既然没能抓到那个家伙,那就为小小守最后一个平安夜吧。 倒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张尧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他在松源镇开的茶叶小店,想起了他写的恐怖小说,想起了这个水墨画一样含蓄的女子,想起她忧郁的表情,想起她给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她恐怖的死亡脸孔…… 今天晚上,在停尸房附近出现的这个黑影,他有什么目的?他的动作似曾相识,莫非今天见到过这个人? 渐渐地,他的思维越来越模糊,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 “呜呜——伊伊!” 深更半夜,竟然有人在哭,声音凄凄惶惶,如怨如诉。 他的汗毛一下全竖起来,睡意突然烟消云散,他又仔细分辨,没错,不是风声,的确有人在哭! 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
安定医院太平间的守夜人是个姓程的老头。程老头有个儿子,刚四十出头,身体健壮,可惜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程老头没啥爱好,就爱说两段山东快书。别的不说,只说好汉武松。他说起书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说得有板有眼,声情并茂,大段的贯口,不带打一下愣的。可惜他这技艺没人欣赏,只能等到半夜,对着死人过过瘾。 程老头生活中有两件大事:一是照看儿子,二是照看死人。每天他伺候儿子吃喝拉撒,到了夜晚,他给儿子服两片安眠药,等儿子睡着了,他就去上班。死人自然好伺候,不吃不喝不打不闹。 这天夜里,他说“武松赶会”这一段,正说到热闹处,忽然噎住不说了。整天和死人打交道,他什么阵势没见过,可这时却不由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一声鼓掌声!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屋里就他是活物,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啪!又传来一声…… 他脑袋里煮成了一锅粥,四周冷风嗖嗖刮个不停。愣了半晌,他才战战兢兢关死太平间里的日光灯,躲进自己值班的小屋。刚进小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把程老头的三魂六魄敲去大半,他颤抖地问:“谁?” “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老头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门外有个人打着手电筒问:“老程,有烟吗?我那儿断顿儿了!” “有有有!”程老头连声说,慌慌张张去摸烟。来人叫黄金银,是医院的保卫科科长,今晚轮到他值晚班。程老头摸来一盒烟递给黄金银,黄金银弹出几棵,把烟还给程老头转身就走。 程老头慌忙把他拉住:“别走!” 黄金银扭头问道:“怎么了?老程,拿你两根烟心疼了!” “不,不是……”老程神情紧张。黄金银听他嗓音不对劲,拿手电照他的脸:“怎么了?老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老程慌忙摸自己的脸,好像脸上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黄金银把手电挪开,摆手道:“没,没什么!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程老头舒了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黄金银。 黄金银惊异地问:“掌声?不会吧!是不是你听错了?里面就你一个人,除非……”黄金银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又连忙否认道,“不,不可能!老程,没事快睡觉吧,别胡思乱想,我先走了!”话没说完,他已走出了好几步,走得太急,差点栽个大跟头。程老头哪里还睡得着,挨到天明,眼睛熬成了红樱桃。 从那以后,太平间里就时不时地响起掌声。可奇怪的是,程老头除那晚跟黄科长提起过,就再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依然照顾儿子和死人,依然说他的快书,而且说得更起劲了。说着说着,他会突然大吼一声:“掌声!”干巴巴的掌声就会应时响起,配合得别提多默契了;程老头微笑地点点头,好像真有那么一位欣赏者。有时他还会叽里咕噜地和这位欣赏者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其实他面前什么也没有。 好几天他都没有说书了,太平间里只剩下干巴巴的掌声。因为他儿子死了,害死他儿子的就是他自己。那天给儿子吃安眠药,失手给他儿子吃了整整一瓶。儿子死后,程老头的生活只剩下照看死人这一件事了,他依然如故,只是呆在太平间里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有天晚上,黄金银照例巡夜。走到太平间的时候,门吱呀打开一道缝,程老头笑眯眯地朝他摆手。黄金银心中一凛,问他有什么事。程老头让他进来说话。黄金银刚迈进太平间的大门,一股寒气马上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打了个激灵,问老程到底有什么事。程老头没说话,把他让到里面。黄金银刚想坐到凳子上,程老头马上制止道:“哎,黄科长,你坐那边,挤什么啊,地方大着呢!” 黄金银看着空荡荡的凳子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在另一张凳子上坐定。程老头刚坐下,突然又忽地站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忘给你们介绍了!” 程老头走到空凳子面前探着腰指着黄金银说:“他是我们医院的黄科长,挺好的一个人!”他又转过身指着空凳子介绍:“黄科长,这是我的一位老友!见面就算认识了,以后大家彼此关照啊!” 黄金银看着空凳子,心里一阵阵发毛,声音里透着恐惧:“老程,你在说什么?我没看见什么人啊!”老程脸一板:“别瞎说,他不就在你面前吗?人家已经伸出手等你好久了,你咋不跟人家握手呢?” 黄金银本能地伸出手,冷风打在手背上,他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老,老程!别,别开玩笑!他,他是谁?” 程老头神情一凛,响亮地说道:“他非旁人,乃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是也!” “武松?”黄金银脸色一变,瞠目结舌。 “不不不,看我这记性,武松打虎还没回来呢,他不是武松,他是我的儿子!”黄金银脸色更难看了,他想,程老头一定是疯了,他儿子几天前已经死了。 这时,太平间里突然响起干巴巴的掌声,程老头一听,精神一振,对黄金银说:“你俩先聊着,我该说书了,老朋友都等不及了!” 黄金银看看空荡荡的凳子,又看看摆满尸柜的太平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他脑门上窜。黄金银惊叫一声,撒腿就跑。程老头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小贼,往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黄金银哎哟一声,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血顺着脸流了下来,接着身上又挨了几下。黄金银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一边爬一边呼救:“快来人啊,老程疯了!”这一声喊把夜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许多人从楼上窗户探出头,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此后几天,程老头没有来上班。过了几天,他还是来了,不过这次,他换了一种身份,他是横着进来的。看来老程真的疯了,不疯他不会从楼上跳下来摔死。 接替程老头的是个姓黄的老爷子,年龄不仅和老程相当,而且也爱吼两嗓子。不同的是,快书改豫剧了。黄老汉唱起来也不含糊,别的不唱,只唱《朝阳沟》。这天,他唱道:“你要愿走你就走,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年”的拖腔还没唱完,那干巴巴的掌声又来了。黄老汉哪见过这阵势,来这里上班都是勉为其难。他底下一热,裤子都尿了,魂不附体地飘到了保卫科。 保卫科黄科长头上缠着绷带,正在那里打盹,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怎么了。 “鬼,有鬼……阿金,不,不好啦……”黄老汉舌头打了结,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说明白,黄金银听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咳,瞧我这脑子!”随后,他领黄老汉回到太平间。黄老汉壮着胆子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说话,从墙壁的暗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来。他抠掉里面的电池,得意地说:“我的亲爹,要不是这玩意儿,你现在还拾破烂儿呢!” 原来,黄金银父母早亡,是黄老汉把他拉扯大的。黄老汉打了一辈子工,老了也没有退休金,他怕黄金银说他吃闲饭,就到处捡垃圾换钱。黄金银知道他的想法,就寻思着给他找份工作。思来想去,他感觉看太平间倒是个不错的差事。虽然比拾垃圾名头上好不了多少,但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主意打定,问题也就来了。太平间的程老头,精神矍铄,不像一时半会儿就吹灯拔蜡的样子,想接他的班,难!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不,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目的达到了,挨了顿揍却是他没想到的,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http:/// “啪——”熟悉的声音响起,黄金银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手上的电池,把录音机挨在耳朵边。“啪,啪——”掌声不断,不是从录音机里传来的。他表情怪异,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他拉开一个尸盒,掀起盖在上面的白布,一张熟悉的面庞闯进他的瞳孔。程老头直挺挺地躺在里面,脸上似乎挂着笑容,黄金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他看见程老头的皮肤慢慢地收紧,黯淡,消失,最后竟变成了一副骷髅。骷髅挪了挪身子,扬起无肉的骷髅头,用黑洞洞的眼睛逼视着他,动着下巴说:“祝贺,你的目的达到了!”黄金银“啊”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后,黄金银傻了!医生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妄想症,幻听幻视,总之是变成了和老程儿子一样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奇怪的是,黄老汉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从此,黄老汉也有了生活中的两件大事,一是照看干儿子,二是照看死人。夜半三更,太平间里依然戏声不断。 有一天,黄老汉是不是也会给儿子吃下一整瓶的安眠药呢? ...
这是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故事。 某晚,太平间值班的张师傅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小酒,时不时的还哼两句儿。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刚开始干这个工作时有些害怕,喝酒是为了壮壮胆子。虽然久而久之对死尸见多不惧了,可是喝酒的习惯却改不了了。 这一晚,他又喝的不少。一仰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至半夜,忽被一会哭、一会笑的声音闹醒。他有些奇怪,在医院里,听人哭是常有的事,而听到人笑、而且这样的怪笑还是第一次。 他穿上鞋,走出值班室,想看个究竟。 这一听不大要紧,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声音不是来自病房,而是他的太平间! 是有人在里边的吗?可是门是锁着的呀!是鬼吗?他其实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个玩意儿。那会是怎么回事呢?他拿出钥匙,想进去看个究竟。 推开门,他想拉开灯,却怎么也拉不着。回头看看值班室,没有停电呀。他只好拿出手电筒去里边查看。 一进门,嗖嗖的凉风吹了过来,倒把他的酒意吹去了一大半。在手电的照射下,他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十几个死尸,有的靠在墙上,有的躺在地上,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一支燃烧着的香烟。屋子中间一个披着白布的死尸,边蹦边跳边抽着香烟,还时不时的哭、笑几声。 他用手电一照,与扭过头的那个人的目光交叉在一起,不由得互相惊叫一声,吓得张师傅扭头就跑,慌不择路,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太平间外的水泥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附近病房的人。那些好奇心强的陪床人,就做伴出来,循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找了过来。 他们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张师傅,马上有人去通知了医生。剩下的人看太平间开着门,就想进去看看。 由于人多,虽然看到了那一幕,但是人们没有惊逃,而是抽身出来,离的远远的想着办法。最后决定通知医院,又由医院通知了派出所。 派出所看了情况后,也感到事情挺蹊巧。最后决定严密控制出口,待到天明再说。 随着夜幕的加深,太平间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趋于平静。 天明了,公安干警荷枪实弹冲了进去。发现那些死尸仍直挺挺靠在墙上,只是找不到那个披白衣的尸体。 大家继续搜索,最后发现一个停尸位下有动静。大家一用力,一个身披白布、衣裳褴褛,满头长发的男子被拽了出来。见了警察,一边指手划脚,一边向外就跑。 公安干警将其带到派出所后,经过调查,才知他是个精神病人,并一手导演了昨晚的那场闹剧。 ...
太平间里并排躺着四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和一个穿礼服的新郎。四个新娘生前是这场集体婚礼中最爱嚼舌根的四位,大轿车翻车时,她们不幸全军覆没,而此刻聚首太平间,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了。 新娘A边抹眼泪边唠叨:“早知道婚后是和你们姐儿三做伴,我就多陪陪我那苦命的夫君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寒窗苦读,总算熬出了头,他是今天所有新郎中学历最高的,博士吖,你们懂吗?是最聪明的男人……” “行了,行了,”新娘B斜睨着一只眼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生前都听你说了不下八十遍了,拜托别再显摆你那博士老公行不行?没瞧他出事后抱着我的尸体呼天抢地的样儿,鼻涕眼泪全蹭我的婚纱上了,还最聪明的男人呢?连谁是自己老婆都分不清。 “总比我老公强。新娘C忿忿地说:“你们瞧我那没良心的老公,把我摞一边儿不管,反而去安慰那个死了老公的新娘,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早看出他没安好心,一路上盯着那小妖精,眼珠子掉出来都不知道!我看到目前为止,他是所有新郎中最快乐的一个。新娘C越想越气,从压扁了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补充道:“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随了心愿。 “嘿,嘿,”一旁久未吱声的新郎开了腔,“说话小心些,谁是妖精?谁是狗男女?你自己嫁个色狼怪谁呀?!要当厉鬼你尽管当去,可别缠我太太。 新娘C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睛道:“怎么了?死都死了,你以为还能看得住老婆?我敢打赌,他们三个月内结婚。 众位新娘向新郎发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舌战,新郎只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忽然新娘D大声喝止同伴,“别吵了!都别吵了!安静!我老公来啦。 一个高大英俊的新郎走进太平间,径直来到新娘D身旁,他久久凝望着她依然娇美的面庞,新娘A羡慕地小声说:“瞧他的目光多深情啊。新郎又伸出左手轻轻抚摸新娘D的脸,新娘B感慨地道:“他真是世间最痴情的男人。新郎缓缓俯下身吻了一下新娘D的唇,新娘C激动地高呼:“我老公要有他一半好,今生足矣。最后,新郎平静地摘下新娘D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这爱嚼舌根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言罢扬长而去。 太平间里一片死寂。 我蒙上双眼向魔鬼贡献我的灵魂来换取永生,我迷失在岁月的长河中追寻你的足迹,可当我找到你,却怎么忍心牵引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
小王是个火影迷,成天就爱看火影,什么卡卡西、小樱、佐助,甚至阿飞都知道。但是,最令他心惊胆战的就是宇智波鼬的写轮眼。 有一天,小王正在读报纸,突然一则新闻映入他的眼帘。某某医院清晨闹鬼,太平间里的尸体不翼而飞…… 小王不但爱看火影,还是个爱管闲事的少年。毕竟年少气盛,他不相信有鬼的存在。于是,他半夜里来到阴森森的医院探个究竟。 来到医院以后,小王突然想上厕所,往厕所狂奔,但天太黑,根本看不清路。突然,他好像觉得自己撞到了类似人的物体,定睛一看,吓了个半死——原来是一具尸体。尸体被他撞倒在地,居然又爬起来继续行走,像一具活僵尸。 小王被吓傻了,尸体怎么会自己动呢?带着疑惑的心情,小王来到了太平间,尸体明明好好地躺着呀,怎么会动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是谁?这么晚了还有谁?不会是鬼吧! 这时,一个长头发,红眼睛,皮肤上面都是水泡的男人进来了,小王一看,那不就是写轮眼吗?原来那个“男人”不是人,是鬼,所以有写轮眼。并且他用月读控制了尸体,操纵他们,再吃掉他们的心脏,最后用天照使他们的肉体消失…… 第二天,小王将此事告诉了警察,警察又请来了道士,一阵祷告之后,医院也恢复了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