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画押 现在我每天都要买一份晚报,边嚼着馒头边翻看。当然我从来不看新闻,我只看第六版,那上面是绝大多数人都厌恶的招聘广告,但我却很喜欢。人总是要吃饭的,而我已经失业很久了,不努力找工作,还能怎么办呢? 我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用圆珠笔在一则广告下面重重划了道横线——“保险公司招聘客户代表,底薪10000元。”我立刻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在身上摸索手机,顺便把嘴里的馒头干干地咽下去。 电话打通了,那边是一个生硬的男声,自称姓莫。我毕恭毕敬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甚至想好了遭到拒绝时该如何哀求。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边话音刚落,他立刻便告诉我,我已经被录用了,明天早上9点到公司签订合约。 我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扑到桌边抓起报纸,把薪金后面的“0”耐心地数了几遍,的确是四个,我没有看错。我把报纸一扔,兴奋地跳起来。 第二天我早早就赶到了那家公司。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中年女人为我开了门,她好像得知我的来意,没有任何询问,就直接领着我朝房间深处走去。 我边走边瞧,整间公司就是一个空旷得像是广场的大厅,其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铅灰色的办公桌。每张桌后都坐着个穿白衬衫打黑领带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在埋头看书,有的拿着圆珠笔在纸上无聊地勾勾画画,还有的只是直直地坐着,就像睡着了一样。这些人之间完全没有交谈,脸上的表情也都单调乏味。整间公司看上去,就像一张静默的黑白照片。 这令我有些奇怪。以前我也在几家公司呆过,但没有一家像这里一样。这里就是一口井,黑沉沉的,波澜不惊。 黑套裙女人领着我一直走到大厅尽头,那里是一堵巨大的墙壁,一左一右开了两扇门。左边那扇是暗红色的,上面写着“总经理室”。右边那扇则是黑色的,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感觉那是一扇铁门,沉重而阴郁。 女人拉开总经理室的门,朝里面说了几句话,便示意我进去。我有些怯懦地走进那扇门,立刻闻到一股说不清的怪异气味。 里面是个很大的房间,一个颧骨突出的男人坐在老板桌后,正写着什么东西。见我进来,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伸出苍白的手,说:“欢迎你成为莫氏保险公司的一员。”正是电话里的那个生硬的声音。我急忙上前握住那只手,感到它又硬又凉,就像握住了冬天放置在室外的铁管。 “你的工作,就是为客户服务。服务是我们莫氏保险最核心的竞争力,这点很快你就会了解。”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我面前,“如果没有异议,那就签字吧。” 我忙欠身把合同接在手里,匆匆翻了一遍。有些地方词句晦涩难懂,我看得一知半解,但薪金那部分的确标注得清清楚楚,月薪一万元。我的手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胸腔里像是有一只滚烫的球体在弹来跳去。我生怕他反悔,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担心不够清楚,又重重地描了两遍。 2、铁门 我就这样成了莫氏保险公司的一员。黑套裙女人给我分配了办公桌,拿给我一张印有一个男人照片和简介的A4纸,告诉我这就是我要负责的客户。照片上那个人我认识,是经常在电视里露脸的一个大老板,这令我有些受宠若惊,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跟这种上流人物打交道。 资料只有一页,很快就看完了,我倍感无聊,于是偷偷打量起相邻的同事来。坐在我左手边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脸色蜡黄,正无精打采地盯着桌角上的半盒饼干。也许是感觉到了我在打量他,他慢吞吞地把头转向我,喉咙里咕噜噜响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问:“新来的?” “是啊,头一天上班。”我热情地回应。“难怪!”他神情恍惚地看了我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难怪?难怪什么?我正要发问,看到黑套裙女人远远走了过来,便连忙住了口。 女人走到离我不远处的一张桌旁站住,居高临下地对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说了几句什么。那男孩像是呆住了,仰着脸惊愕地望着她,那神态活像一只青蛙盯着一条蛇,然后他两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朝大厅一端走去。他的肩膀不停地抖动,苍白的背影仿佛一张被风越刮越远的纸。 他们走到那扇沉重的铁门前。铁门从里面打开,女人径直带着男孩走进去,铁门旋即关闭。我疑惑地问身边的中年男人:“那黑门里面是谁的办公室?”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我转过头,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顷刻间已变得煞白。我望望四周,蓦地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如果说我刚进门时这些人的表情是一团死水,那么现在这团水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形成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漩涡。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那扇黑色的门打开了,女人像猫一样走出来。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个男孩并没有跟着出来。他去哪儿了?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临下班前,黑套装女人再次出现,叫走了一个短发女孩。她们同样走进了那扇铁门,但与上午不同的是,十分钟后,短发女孩跟着黑套裙女人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比方才苍白了许多,步伐也有些踉踉跄跄,一只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隐约有嫣红的颜色透出。我的心猛地一沉,那绷带上渗出的分明是新鲜的血迹! 第二天上午,被叫走的人轮到了坐在我右边的男生。他从铁门里出来时,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痛扁了一顿,鼻青脸肿,鼻血随着他的脚步洒了一路。然而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相反,那张高高肿起的脸上洋溢着一团喜气,仿佛碰见了天大的好事。 我望着他,脑子里愈发混乱起来。想不通的事越积越多,就像旧家具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空房间。 “那扇门里到底有什么?”中午时候我堵住病怏怏的中年男人,坚持要问个究竟。“别问了,轮到你进去的时候,你就……”他像是没吃饭,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难道我也要进去吗?”我瞪圆了眼睛,惊恐地问。他叹口气,说:“早晚的事,没人能避过。” 3、生死契 他说得不错,果然,下午那个女人就停在了我的身边。她眼睛里闪着乌亮的光,俯视着我,说:“跟我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压心中的不安与慌乱,站起身,跟着她走进那道黑色的门。门里灯光昏暗,寒气逼人,一开始是一段曲折的走廊,走到尽头,我们来到了一道黑色的小门前。“进去。”她低声命令我,然后悄然后退两步。 “进去做什么?”我转头问她。她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我:“当然是为客户进行服务了。” “我不进。”我声音不高,却很坚定。“你敢!”她像是被激怒了,尖声叫起来,“你签了合同,就要服从公司的安排,我以客户经理的身份命令你,马上进去!” “不。”我摇头,“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进去的。”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突然伸手在墙上拍了一下。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面目不清的黑衣男人急步赶上来,不由分说扭住了我的胳膊,然后一把拉开那道黑色的小门。我直觉身后一股巨大的推力涌来,便跌跌撞撞摔进了门里的黑暗中。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门外的走廊里。黑套裙女人蹲在我面前,见我睁开眼,便面无表情地说:“起来。”我用胳膊肘撑着地,想抬起上半身,但是腹部的一阵剧痛把我重新掼到地上。我伸手摸索,这才发现小腹上贴着巴掌大的一块纱布,疼痛就埋伏在纱布下面。 我仰着脸问她:“你们对我干了什么?对其他人又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她冷冷一笑:“这是你们的工作,拿了老板的钱,当然要为公司做出贡献。” 我一把撕掉小腹上的纱布,鲜血从拇指长的刀口里呼啸而出。“这就是我的贡献?”我愤怒地叫喊起来。“是的。”她淡漠地点点头,“你为客户承担了一次阑尾切除手术的痛苦,你为公司做出了贡献。” 我呆呆望着她,搞不懂她在说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她冷笑着说,“其他保险公司只知道赔钱。赔钱有什么了不起?这世界上有钱人多了,他们的钱花不完,但遗憾的是,他们的命却跟你们这些人一样,只有一条。他们也会受伤,会生病,会死。他们有钱,但是从那些平庸的保险公司买不到任何他们真正想要的服务,而我们莫氏保险改变了这一切。” 她望着目瞪口呆的我,继续道:“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真正的人寿保险。他们不会再受伤痛、疾病乃至死亡的折磨,这都要归功于你们,莫氏的员工,是你们提供了绝无仅有的保险服务,替他们承担起了这一切的痛苦。你应该看到了在你之前走进这里的几位同事,比如叶小晶,她为客户承担了一次惨烈的割腕自杀,客户连一条伤疤都没有留下;张宇,坐在你右边的同事,他为客户承受了一次围殴的痛苦;顾玉辉,你左边的同事,他兢兢业业,为客户承受着严重的心脏病已经超过两年了。还有康新桥,你最应该学习的就是他,他昨天为客户提供了最高级别的替代死亡服务,让客户获得了第二次生的机会……”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则听得心惊胆战。“你是说,以后……还……还会有这样的……事?”我的声音抖得稀里哗啦。“这取决于你服务客户的遭遇。”她说。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问她:“我,我可以辞职不干吗?” 她缓慢但却不容置疑地摇了摇头:“本公司不允许辞职。你也不要想着逃走,无论你到哪里,我们的人都会找到你。合同期内你的生命归公司全权所有,你自己无权剥夺。当然,如果合约期满后你还活着,并且不愿续约,你就可以离开公司。”她终于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公司一向是讲信用的。”鬼故事 我步履蹒跚地走回座位,坐在我左边的中年男人关切地看了我一眼:“谢天谢地,你回来了。”他的手仍旧按在胸口,捂着他那颗代人受过的脆弱心脏。 “你们为什么不跑?”我忍着疼压低声音问。“没用的。”他摇摇头,“没人能逃走,惟一的出路就是做满二十年,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哽咽了,眼泪顺着枯树皮般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把脸扭向大厅尽头那扇红色的木门,心里徒然升起一股豪气。如果我可以杀掉那个莫总,那么这家充满了邪气的公司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退一步说,即使不杀死他,我也可以逼迫他跟我毁约,这样我就能获得自由了。 那天下班后,我把水果刀卷在报纸里,悄然走向了那扇红色的门。 没有人注意我,我的那些同事好像对外界的刺激已经丧失了反应能力。门没有上锁,我扭开了门,闪身进入房内。 莫总在黑色的老板桌后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我:“我没有叫你,你是不允许进入我的办公室的。”我一把扯掉水果刀上的报纸,低声吼道:“来杀你是不需要你允许的!” 他慢慢站起来:“你要杀我?”我三两步冲过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这间邪恶的公司是在害人,我、我要自由!我要你解散公司。”我的手在抖。 “这不可能。”他想都没想就说。“不解散公司也行,我要你解除我的合同。”我退而求其次。 “这好办。”他舔了舔嘴唇,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你的那份带来了吗?” 我一手用刀指着他,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拽出我的那份合同,丢在桌子上。他把两份合同展开,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碳素笔,俯身在某页稍微改动了一下。 “好了吗?”我探头探脑地朝合同上看。“好了。”他说。“我可以走了吧?”我的刀仍指着他的脖子。“暂时还不行。”他像是有些抱歉地说。“什么?”我愣住了。 他忽然咧嘴笑起来,“按理说像你这种没有脑子的员工我是不会招进来的啊?你也不想想,保险公司的老板,自己会不买保险吗?你要杀我的话,死的不过是外面那些人中的某一个,很遗憾你没能想到这一点。”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我听来却像一声炸雷。是啊,既然他可以把保险卖给别人,自然也可以给自己留一份。我持刀的手剧烈晃动起来。“但是你刚才改了合同,合同已经作废了。”我大叫起来。 他讥诮地摇摇头:“我只是在合约上加了一条,把你设置成为我进行人寿保险服务的员工了。你现在该不会想杀我了吧?另外告诉你一件事,每年想要杀我的新员工都在二十个以上,其中有半数会一声不吭地把刀插进我的心脏,我几乎每隔一个月都要换一个新的保险服务员……” 我呆呆地望着他,手中的刀“当”一声掉在地上—— 尾声 三个月后,我仍旧呆在莫氏公司。我的工作跟以前略有不同,我每天守在莫总的办公室门口,神经质地盯着走近他的每一个人。 这不是莫总安排的,而是我心甘情愿的。他说得没错,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新人想要刺杀他。这三个月我已经粉碎了四起刺杀他的阴谋,那些新来的员工似乎都不太安分。 对我来说,他们不是来杀莫总,而是来杀我的。为了保住性命,我别无选择。莫总对此并不反对,他认为这替他节约了成本,是好事。 也许我要这样守着他一辈子了…… ...
这是一个关于梦的死亡游戏,绝对真实,也是我的亲身经历。可能很多朋友都不知道这种游戏,也可能有人知道,但是已经慢慢的淡忘了,我来帮助大家回忆一下。据我朋友说这是从西方传来的一种游戏,人们都用它来缓解心理压力,谁要是想体验一下瞬间死亡的话不妨试一下,过程很短,不过几秒钟,记得当时在我们那幢寝室楼里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我能用5秒钟的时间让你做一个梦,你信不信?”.(注:老人、小孩、女孩以及心脏病人千万不可尝试,否则出了事后果自负!切记切记!) 那是我念中专的时候,一个夏天的晚上,寝室里都熄灯了,我们点着一只蜡烛,在张牙舞爪的火苗照耀下继续海阔天空的胡侃。寝室里多了一个人,是同寝室幺妹(人比较文静,像个女孩子,所以有这绰号)的一位朋友,是专程到我们这儿来玩的。我们照旧神聊,跟往常一样,我们聊天特别能跑题(比如从上厕所忘了带纸会跑到明天早饭吃什么),不知怎么就一下子扯到了梦上。幺妹的朋友好像研究过心理学,对这个特别在行,聊得我们云里雾里的,突然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很激动的说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其实做一个梦的时间是很短的。你们睡一晚上觉,做了一个梦,以为自己一个晚上都在做这个梦,其实做这个梦的时间也就一两秒钟,你们有没有兴趣?我们做个游戏试一下,保证你能用几秒钟的时间做一个不短的梦。 他这么一说我们当然有兴趣,忙问他怎么个做法,他说做这个游戏必须保证身体没有问题,否则会出事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下面我们暂且称这个游戏为催眠吧,反正在我看来性质也差不多),就是被催眠者一定要配合,不然就没法做了。做这个游戏必须要有四个以上的人在场(包括被催眠者在内),一个人进行催眠,另两个要时刻注意被催眠的人,他一失去知觉就得马上扶住他,不然会一下子瘫在地上,说不定会摔到脑袋。由于他讲话慢条斯理的,我们又迫不及等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叫他直接讲重点。他说被催眠的人要做的只有三个步骤,第一步就是背靠墙蹲下(一定要帖住墙),第二步就是开始深呼吸,使劲吸气,要吸到不能再吸了再吐出来,吐出来的时候也得吐到再没有气可以吐了,再吸第二口,这样重复三次,第三次的时候就是关键了,使劲的吸气,吸到再也吸不进去的时候就得把这口气憋住(千万不能吐出来,一吐就不行了,又得重新做),然后马上站起来,当然也要背帖着墙。这时候就是最后一步了,催眠的人要在被催眠者站起来的同时用双手按住他的胸口,然后慢慢施加压力,往里按使劲摁被催眠者的胸口(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女孩不能做这个的原因了,因为要按住胸口,按胸口的人力气又不能太小,不然达不到效果,如果要男孩去给女孩做这个又不太合情理,所以女孩听听也就行了,别想着做这个。 ...
争执 林小渊提前放了暑假,就到H城找自己的高中同学郑涛玩。本来约好,郑涛会到火车站接他,但当他下了火车,却接到了郑涛的电话。对方抱歉地说临时有事,抽不出身来接他了。 林小渊并不在意,按照郑涛在电话里的指示,坐上了赶往郑涛就读的大学的公交车。车上人非常多,林小渊在拥挤的人群中站着,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挤细了。他正感到郁闷,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林小渊努力地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特别苍白的手飞快地从自己的衣兜里抽了出去。好在因为他发现得及时,那只手并没有拿出他什么东西。 可惜的是,林小渊只看到了那只手,没能根据那只手找出它的主人。尽管没有被偷走东西,林小渊还是觉得一阵心慌。当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检查时,赫然发现自己的衣兜不但没有少什么,反而多了一样东西。 林小渊下意识地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什么,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 “小偷!”一个尖厉的声音顿时叫了起来。 林小渊瞬间涨红了脸,大声驳斥:“我不是小偷,这是刚刚有人塞进我兜里的。”喊完这句话,他才看清喊自己小偷的人,那是一个戴着厚厚近视镜的同龄男生。 “撒谎!东西就在你手里,你还不承认?”那个男生根本不听林小渊的解释,认定他就是小偷。 拥挤的众人也都站到眼镜男生那一边,喷着唾沫指责林小渊。 林小渊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气得大脑一片空白,大喊着要报警。这时公交车却停了下来,车上众人在嘲笑、指责中,像清理垃圾一样把他从车上赶了下来。 林小渊肺都要气炸了,立刻给郑涛打了电话,没好气地在电话里喊道:“赶快来接我!” 半个小时后,郑涛打车来接林小渊。在郑涛的百般安抚下,林小渊用了好久才平息了愤怒。 这时,郑涛忽然神秘兮兮地凑上来说:“你还记得冤枉你那个小子的样子吗?只要你能画出他的样子来,我就能帮你报复他。” 林小渊根本不信,郑涛却信誓旦旦。为了让林小渊相信,郑涛捧出来一个又脏又旧的木盒子,当着林小渊的面打开了。 林小渊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盒子里竟然放着一颗血淋淋、似乎刚刚从人身上砍下来的头颅。更可怕的是,那颗人头竟然属于正笑眯眯看着林小渊的郑涛。 依附之鬼 因为郑涛就读的大学查寝很严,禁止校外人员留宿,所以郑涛安排林小渊入住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店。此刻,二人正坐在旅店的房间里。 看到那血淋淋的人头,再看对面微笑着的郑涛,林小渊感觉世界变得都不真实了。 林小渊惊叫一声,推开郑涛就想跑。郑涛牢牢地抓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地把他按坐在了床上。 “别怕,我不是鬼。” “那、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人头是鬼,虽然它长着我的样子,但不是我。”郑涛解释道,“实话告诉你,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这颗人头的人。大概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鬼。那个鬼说,因为我喜欢在网络上和别人对骂,所以吸引了它,要和我做一笔交易。它说,只要我每天晚上到微博、贴吧等地方揪住一个人对骂,它就能依附于我,帮我做事。开始我当然不信,也很害怕。但有一天我特别想收拾一个家伙,就试了试,没想到它真的帮我把那个家伙收拾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和它达成了协议:我每天随便找人吵架,它就越来越依附于我,现在已经到了我要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的地步了。” 林小渊虽然压制住了心里的恐惧,但还是有些不舒服:“你这样随便骂人,不好吧?” “都是些陌生人,骂完就忘了,能有什么事?”郑涛不以为然地说,“说吧,你能不能把冤枉你那小子的样子画出来?” “差不多。”林小渊说完,犹犹豫豫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回忆着画出了眼镜男生的样子。 “OK。”郑涛收好那幅画,说,“光听我说你未必能信,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要让那小子为冤枉我的朋友付出代价!” 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段时间,郑涛就回学校了。 林小渊一个人躺在旅店的房间里,心里七上八下,过了好久才睡着。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突然,一阵冷飕飕的风吹醒了林小渊。他睁眼一看,发现房间的窗子打开了。 林小渊按亮灯,下床去关窗,结果却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不知道按到了什么,黏黏糊糊的,触感很不好。林小渊皱着眉头一看,见自己按到的正是滑倒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块软绵绵、黄色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但是很恶心。 林小渊懊恼地爬起来,正想擦手,忽然看到那黄色的东西竟然在房间里还有很多:地板上、桌椅上、窗台上,甚至床上,都散落着那东西。 林小渊被恶心得要吐了,就在他打算去找服务员的时候,一块黄色的东西竟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林小渊气急败坏地把那东西从头上抹下来,正要甩掉,突然看到粘在手上的黄色东西上,赫然埋着一副眼镜。而已经碎裂的镜片后,一颗惨白惨白的眼珠正圆滚滚地瞪着他。 林小渊“嗷”地怪叫一声,再次跌坐在地。 这时,林小渊终于知道那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放在自己床脚的盆。那个盆里盛着一种黄色的黏液,黏液里泡着一块块正在溶解的肉和一根根正在销蚀的白骨。从还保持着原样的一部分骨肉里,林小渊完全可以分辨出,盆里的骨肉来自于人体。 而在那个盆边,一个瘦骨嶙峋、全身黑色的人赤裸地蹲着,正用一个勺子舀着盆里已经溶解的部分,胡乱地泼到房间里的各个地方。见林小渊看它,它对着林小渊“嘻嘻”地笑了起来,没有眼睑的眼睛里流出猩红的血,一直流到牙齿残缺不全的嘴里。 林小渊瞬间想到了郑涛说的话,惊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陷害者 林小渊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咬紧牙关跑出旅店,在街上晃荡了一夜。 他不敢报警,因为“驱鬼杀人”这件事他也算是参与者。他给郑涛打了电话,但郑涛关机了。 一直到天亮,林小渊才联系到郑涛。郑涛迅速赶来,看到林小渊的样子,却只是一阵大笑。然后他去小旅店拿来林小渊的衣物,把林小渊拉到了一家小饭店。 在小饭店里,郑涛压低声音告诉林小渊根本不用怕。郑涛说,那个鬼只是他们的佣人,它杀死了那个眼镜男生,而且已经处理干净了。 “我只是想报复他一下而已,你为什么让你的鬼杀了人?”林小渊气恼地问。 “我们只能驱使它去做事,它具体做成什么样,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那小子被弄死,完全是鬼自己要那么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也许早就习惯了那个鬼的可怕举动,郑涛显得很冷漠。 林小渊不由得对郑涛产生了恐惧,开始后悔自己此行。他正打算寻找一个借口离开H城,郑涛忽然神神秘秘地问:“对了,你只恨这个冤枉你的小子?你应该更恨那个把东西塞进你口袋里的人啊。” 他的话提醒了林小渊,林小渊瞬间怒火升腾,意识到自己真的忽略了栽脏陷害者。他不由地脱口而出:“对啊,陷害我的人才更可恶!” “你有没有看到陷害你的人的样子?”郑涛立刻问。 林小渊丧气地摇了摇头。 郑涛想了想,神秘地一笑:“这也不难,山人自有妙计。” 吃完饭,郑涛拉着林小渊去了网吧。 原来,郑涛是想利用微博把陷害林小渊的人找出来。 郑涛判断,林小渊在公交车上遇到的事情,一定会有人发到微博上。于是他在微博搜索栏输入关键词,成功地搜索到了几条同城微博。 那几条微博里,有两条配了视频,是博主录下来的车上吵闹时的片段。 郑涛分析,当时车上那么挤,陷害林小渊的人肯定不可能迅速转移到远离林小渊的地方,所以一定在视频画面之中。两个人认认真真地看着视频,很快发现群情激奋的视频里,有一个男子一言不发地站着,试图趁乱远离林小渊。 “这个人很可疑。”郑涛说。 林小渊却冷着脸,指了指视频上那个人扶着车厢高处扶手的手说:“不是可疑,就是他,我认得他的手。” 火车惊魂 在郑涛熟睡的呼吸声中,林小渊痛苦地煎熬着。还没等到天亮,他就叫醒郑涛,偷偷地跑回了原来的房间。还好,鬼真的来把房间里杀人的痕迹和尸体全部收拾干净了。 之后,郑涛赔林小渊吃完早饭,又上课去了。临近考试,他说不敢放松。 林小渊则直接去了火车站,这个给他带来噩梦的城市,他一刻都不想停留了。 回老家的火车没有票了,林小渊便买了返回自己大学所在城市的票。上了车,他才给郑涛发一条短信告了别。 郑涛不知道是不是又关机了,没有回复。 两夜没睡好了,火车慢悠悠地行进着,林小渊躺在卧铺上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到了晚上,车厢里已经熄了灯。林小渊觉得小腹有些胀,于是拿出手机照着亮来到了厕所。 解决完问题,林小渊还没有来得及提起裤子,身后厕所门忽然响了一声,有个人闯了进来。 林小渊一惊,以为自己忘了锁门,赶紧拉上裤子回过了头。随即,他看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人。 那个人特别肥胖,但那胖不是因为他皮肤下的肉多,而是他皮肤外粘着大块大块的腐肉。那是些黄白相间的腐肉,像粗糙涂抹在墙体上的水泥,抹遍了那个人的全身。而那些腐肉之下,那个人的身体不停地流着血,肠子都坠出来,悠悠荡荡地挂在小腹下。 林小渊惊叫一声,吓得仓皇后退,一脚踏进了厕所的蹲便池。这时,一只枯干的手臂从便池冲水口猛地伸出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小腿。 林小渊顿时被拉倒了。他拼命地挣扎着,嘶声叫着救命,却没有惊动一个人。 便池里的手力量非常大,林小渊觉得自己即将被拉进冲水口了。这时,那个浑身粘着腐肉的人却对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上同样粘着腐肉、鲜血淋漓,但林小渊只能去拉。于是,他被那个可怕的人拉了起来。抓着他小腿的那只枯干的手臂也被拉了出来,连带着还拉出了半个肩膀、半个脖子和半张脸。 林小渊也顾不得细看,站起来后就狠命地推开那个浑身粘着腐肉的人,想要逃出厕所。这时,那个浑身粘着腐肉的人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林小渊瞬间被冻结了——那个浑身粘着腐肉的人发出的是郑涛的声音。 点天灯 那连带着肩膀、脖子和半张脸的枯干手臂,被可怕的郑涛重新冲下了下水管。接着,郑涛用一个肥大的连帽衫遮住了自己,竟然拉着林小渊跳了火车。 夜色里,郑涛拉着林小渊走了很久,最后走上了一条公路。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重新返回了H城。 二人又躲进一家小旅店,郑涛冲洗掉了自己身上的腐肉,身上的伤可能因为远离恶鬼,恢复了很多。然后,他对林小渊说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追到火车上的原因。 郑涛说,他上了他那个“佣人鬼”的当。原来,那个鬼叫他总是在网络上骂人,是因为那样会积攒一个人的罪孽和别人对他的怨气。当一个人被太多的怨气包围,他的身体就会沦为恶鬼最佳的栖居地,轻轻松松就会被鬼上身。 原来,那个鬼还以为需要很长时间来积攒别人对郑涛的怨气,但郑涛因为得到了那个鬼给的一些甜头,变得胆大了,竟然开始利用鬼杀人。于是怨气迅速积累,针对郑涛的怨气飞速地达到了鬼需要的程度。 “那么,你现在是人是鬼?”林小渊听了郑涛的话,恐惧地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现在我还是人,那个便池里钻出来的才是鬼。”郑涛说,“它本来已经上了我的身,但是我急中生智,对他说其实你才是最佳的怨气载体。你并没有我之前一样的适应期,就能下借鬼杀人的狠心。它上了当,动了贪心,所以带着我来追你,才给了我机会逃离它。” “你这个混蛋!”林小渊脱口骂道,“你竟然让它来抓我?” “小渊,你别生气,我这也是缓兵之计。我落到今天这样子,怎么说也是为了帮你。现在我们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是一起想办法,消灭掉那个鬼。”郑涛黯然地说道。 “它可是鬼,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消灭它?我们可能只有被它弄碎成一块块儿地消灭吧?”林小渊气恼地讥讽道。 “办法总是有的,其实,我虽然贪心地和它做了交易,但其实早就做了防范,准备了一些杀鬼的方法。” “什么方法?” “点天灯。” 提头来见 郑涛所谓“点天灯”的方法,原来是要弄到一个人的头,然后用一种咒符把鬼引到那颗头里,最后用强酸腐蚀掉那颗头。 林小渊不想也不敢再杀人,但现在为了活命,他终于还是被郑涛说动了。 然后就是选择目标,郑涛说,他早已经选好了目标。 原来,郑涛选择的目标,就是公交车上偷拍林小渊被人围攻的视频并发到微博上的那个人。他的意思是,那个人也算是变相攻击了林小渊,也不算是完全无辜。 他们两个认真、仔细地检查了那个人的微博,从而发现了对方的一些信息和喜好,甚至找到了对方的QQ号。认真商量了一番之后,郑涛添加了那个QQ号。 然后两个人一直等待,天亮之后,郑涛的添加获得了通过。 郑涛立刻给对方发过去了消息,谎称自己是一个网络推手,专门制造热点事件、炒微博账号。他发现了对方微博上的视频,想详细了解一下具体事件,并购买对方的原始视频。 郑涛很有语言煽动能力,成功地打动了对方,做出了见面的约定。 拖延到夜晚,郑涛开着一辆租来的车,拉着林小渊和那个人见了面。 之后,郑涛又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煽动,成功地让那个沉浸在赚钱美梦里的人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废置待拆院落。 当被一棍子打晕,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后,那个人哭号起来,哀求郑涛他们放过他。这时,林小渊在他的面前蹲下来,用手机的手电照着自己的脸,让那个人回忆起了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那个人放弃尊严,赶紧哀求,说自己知道林小渊那天是被陷害的,愿意帮他作证。 但他的忏悔为时已晚。 郑涛拎着一把夸张的斧头走了过来,把斧子递给了林小渊。 林小渊虽然努力装出一副狠样子,但握住斧头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恐惧。 “要我做啊?我不敢。” “没办法,只能你来做。我身上的怨气已经太多,如果我来做,他死了,怨气会第一时间扑到我的身上,立刻把恶鬼引来,那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郑涛无奈地说。 林小渊没办法了,只能咬牙接过了斧头。走到这一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个人使出所有力气号叫着、哀求着,林小渊屏蔽了自己的同情心,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恶鬼,高高地举起了斧头。 毕竟没有做过这种事,林小渊咬着牙一斧头下去,竟然没有砍到那个人的脖子,而是砍到了脸。 斧子足够锋利,那个人的号叫瞬间被砍断,大半个脑袋立刻歪向一边,仅靠着一点儿脸皮垂在了肩膀上。 看到那个人断头的横切面,完全暴露出来的舌头和下牙,倒置的两只死不瞑目的眼睛在血瀑布后面瞪着自己,林小渊“咣当”一声扔掉了斧头。 好朋友一辈子 林小渊砍掉了那个人大半个脑袋,好在郑涛表示那样也可以用。 之后的工作就交给郑涛了,他用一些黄纸写了好多林小渊看不懂的文字,然后烧成灰,用那个人的血和了,涂抹到了那大半颗头上。 可是,郑涛没有如之前所说的那样,用强酸腐蚀掉那半颗头。林小渊焦急地问,是不是恶鬼还没有被引来?郑涛叹息一声,竟然说恶鬼早就来了,只是需要腐蚀的头,并不是那半颗,而是林小渊的半颗头。 林小渊悚然变色,然后,他才从自己的老朋友嘴里终于听到了真相。 原来,郑涛仗着自己言辞犀利,经常在微博上因为各种意见相左和人对骂,甚至单方面咬住一些不善吵架的人骂个不停,享受“胜利”的喜悦。在那样的过程里,他没想到自己辱骂的一个少年正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住院。被他辱骂之后,少年病情加重,离开了人世。 少年死后,他的鬼魂把被郑涛骂过的所有人的怨气都引到了郑涛的身上,不时地折磨他,使他成了一个活鬼,痛苦万分。那个帮林小渊报复的鬼,其实就是他本人。为了逃脱,郑涛找到了一个“移魂”的办法——找一个常常在一起,又有“恶气”的人,把自己的魂移到那个人的身体里,只把肉体留给少年的鬼魂去折磨。当然,林小渊就是他选择的那个人,而且已经成功地被他培植了身上的“恶气”。因为他不能让自己彻底变成林小渊,所以他又设计了这个换头的方法,打算用咒符给林小渊的身体换颗脑袋。可惜,因为林小渊的失误,现在只能换半颗脑袋了。 “小渊,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帮了我这次,让我和你合成一体,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讲完了可怕的真相,郑涛假惺惺地对林小渊说。 林小渊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刻破口大骂。 只可惜,他的骂声和刚刚被他砍死的那个人的哀求一样,丝毫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那把才被他扔掉的斧头,已经被他的好朋友郑涛拎在了手中…… ...
榆林庄高家的媳妇请来一位算卦的盲人给小儿子金柱算命,这算卦的先生姓李,李先生深通命理卦爻,运算如神,无论是求财求喜或算祸福吉凶,一算一个准,故人称“神算李”。 高家的隔壁丁家媳妇听说高家请来“神算李”,也想给自已的小儿子拴住算算命,便匆匆地来到高家。 “神算李”坐下后,让高家媳妇报儿子的年岁、生日、时辰,“神算李”手掐心算一阵后大大的吃了一惊:“给夫人道喜了!我算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大富大贵之人——贵公子洪福齐天,日必然蟾宫折桂,高榜得中头名状元!” 高家媳妇一听可高兴坏了,可是又担心算命先生忽弄她,据说瞎子算命常常正话反说, 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这话可是当真?”“神算李”道:“人们都尊称我‘神算李’,若是我算的不准,这辈子双瞎眼下辈子还是双眼瞎!”高家媳妇这回放心了,急忙说:“先生,千万不要赌咒发誓,到时候我儿子要是真的中了状元,一定派车轿把先生请来……”高家媳妇不但给了双份卦礼,又动手备酒菜要留“神算李”吃一餐。 接着,丁家媳妇报了儿子拴住做生辰,“神算李”推算了一阵又大吃一惊——原来这孩子是个短命鬼!“神算李”惟恐给丁家添忧本不想说明,可是又想到自已被人誊为“神算”,要是不明说日后人家就认为你没算岀来,说你“神算”是骗人,这不是自毁名声吗?想到这儿,“神算李”便轻叹一声对丁家媳妇说:“丁夫人,休怪我嘴浅,实话告诉你,小哥哥命相中不但无富贵可言,而且今年还有大灾难……” 丁家媳妇忧心忡忡地回了家,把“神算李”给儿子算命的结果告诉了男人,男人一听也把头低下了。可是,这命中的事愁也没用,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几天过去了,给儿子算命的事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两口儿又照常过日子,男人早岀晚归,女人勤劳节俭。 转眼到了夏季,有一天,同年七岁的金柱和拴住背着爹娘跑到村外的河边玩耍。过去,每到炎热的夏天,男孩女孩都穿兜肚,既遮羞处又凉爽。这天金柱穿的是红兜肚,拴住穿的是绿兜肚。金柱对拴住说:“你的绿兜肚真好看,咱俩换换穿吧,回家时再换给你。”拴住一听心里很高兴,他正好喜欢红色兜肚。于是,两个孩子就把兜肚互相换了。太阳像火球似的挂在天上,晒得两个孩子头上直冒汗,金柱说:“天这么热,咱们下河洗洗澡吧。”说着就拉着拴住的手连蹦带跳地跑进河里,连兜肚都没顾得脱下。两个孩子在离河边近的浅水地方一边洗澡一边打水仗,玩得非常高兴。就在这时候,金柱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伙子也在洗澡。小伙子说:“你们俩看着,我会躺在水面上游……”小伙子说着就躺在水面上仰泳,顺水往下游,那样子像睡觉似的,舒服极了。金柱和拴住见小伙子游得美美的,心里好羡慕。小伙子游了一阵后在水里站起来,笑呵呵地对金柱和拴住说:“好玩儿吧?你们想学吗?过来,我教你们。”金柱和拴住当然想学,拴住便一边往那小伙子身边跑一边喊着说:“叔叔,先教我!”小伙子狠狠把拴住推开,然后对金柱说:“你过来吧,先教你……”金柱这下可乐坏了,三步两步跑到那小伙子跟前,小伙子抓住金柱就顺水游下去。游岀不远,小伙子就把金柱的头摁进水里,然后就不见了小伙子和金柱影子。站在河边的拴住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小伙子和金柱露岀水面,拴住就大声喊:“叔叔,金柱,你们快岀来呀!”喊了半天仍不见人影儿,拴柱有些害怕了,是不是被水冲走了?拴住就哭喊着跑回了家,把经过告诉了大人们。 金柱的爹娘听说儿子被河水冲走了,肯定要淹死!两口儿哭得天昏地暗,痛不欲生。乡亲们都来解劝金柱爹娘,又派两个小伙子沿河寻找金柱,终于在河下游的一个河湾岸边找到了金柱的尸体。两个小伙子把金柱的尸体从水中捞岀来放到河岸上,没想到金柱的胳膊和两腿竟动了起来,又哇哇地吐了不少浑水,随后竟活了过来!金柱的爹娘跪在地上对天连连磕头,感谢神佛保佑……儿子有惊无险,大难不死,果然命大福大呀……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金柱娘每当回想起来仍有些后怕。于是,她心里就暗暗地恨灶王爷:你灶王爷是“一家之主”,你的责任就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我儿子下河洗澡差点儿淹死,不怪你灶王爷怪谁?烧火做饭时,金柱娘就拿灶王爷撒气,举起烧火棍点着灶王爷像说:“灶王爷你听着,我儿子是状元命,你得好好保护他!往后要是有个一差二错的我可饶不了你!”说着就举起烧火棍在灶王爷像上狠狠地戳了几下,灶王爷就成了花花脸儿。 金柱娘连灶王爷都敢训斥,当然对乡亲们就更不在话下。儿子将来要中状元做大官,母以子贵,谁敢不恭敬?金柱娘就觉得自已身份高贵,乡亲们对她说话办事都得让她三分!这还不算,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经常跟邻里乡亲们耍橫吵架,跟乡亲们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紧张,她走到哪里乡亲们都躲开她。 金柱上学后,爹娘想方设法给儿子做好吃的好穿的,惟恐儿子受委屈。金柱很聪明,只是被爹娘娇宠惯了,不好好读书还经常逃学。金柱爹娘也不去管教,反正儿子命大,头名状元是跑不了的! 丁家两口儿见高家把儿子金柱送入学堂念书,也把儿子拴住送进了学堂。男人说,儿子虽然没有做官的命,但也得供他念书,让儿子学仁义,懂事理。学写学算,写家信、记记账做个小生意什么的也方便。 丁家两口儿跟乡亲们关系处得很好,谁家有大事小情主动相帮。讨饭的来了给一碗热饭,和尚道士来化缘就施舍几个铜钱。丁家的邻居是一位七十多岁的抓老太太,丁家两口对老人的生活非常关心,缺柴少米了就给送过去,有了好吃的就把老人请过来。老人衣服脏了给洗干净,破了给缝缝补补,不能穿了就给做一件新的。有一年冬季,老太太因手脚不利落,不小心把灶屋的柴火给引着了。大火立刻蹿上了房,小茅草屋火光冲天,慌了手脚的老太太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大火烧死!丁家男人不顾一切地冲进大火中把老太太背到自已家里。老太太满身烧伤,气息奄奄,丁家两口请来医生,剪烫熬药、擦洗烧伤,精心扶持。老太太伤愈后,丁家两口就把老太太留在身边,像亲娘一样养起来,在生活上百般照顾。老太太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去世,丁家两口买来棺椁很体面的把老太太安葬了。 拴住入学后念书很用功,从不贪玩儿,经常受到老师的夸讲。拴住爹娘本想让拴住念一年两年就跟爹种庄稼。老先生对丁家两口说:“这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将来一定有岀息,你们家里困难,往后拴住的学费我不收……”拴住爹娘非常感激老先生,下决心拼着拽着继续供儿子读书。拴住很争气,读书愈加勤奋。几年后,学得经纶满腹,而且写得一手好文章!这年,正逢京中大开考场,老先生便鼓励丁家夫妇,让拴住与高家的金柱一同进京赴试。老先生又拿岀教书十几年的积蓄资助,拴住爹娘求亲告友筹备一些银两,便打发拴住上路了。 大考完毕一个月后发榜了:拴柱一举夺魁,中了一甲第一名!而高家金柱却榜上无名…… 拴住状元及第衣锦还乡,亲友和乡里纷纷前来祝贺。“神算李”听说榆林庄岀了状元,心想一定是他当年算定的高家儿子无疑。于是,便坐在家中等待高家派车轿来接。果然,车马喧喧来到家门,“神算李”上了车一路风光地来到了榆林庄。“神算李”坐到筵席上直到状元来到面前叩拜时他方才明白了,原来新科状元并非他算定的高家金柱,而是丁家的拴住!“神算李”大感惊讶!他大半生算命无数,命大命小祸福吉凶从没有误算,偏偏把个状元给算颠倒了……正在“神算李”羞愧难当之际,高家的金柱娘风风火火地撞进屋来,劈头盖脸地质问“神算李”说:“你号称‘神算’,当年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子金柱是状元命,现在不但没中状元,榜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你这不是混算、瞎算吗?” 按金柱的八字命相,“神算李”深信自已没有算错,但他当初没有算岀金柱和拴住命运的改变。金柱和拴住命运的改变,起因就在于那次他俩去河边洗澡。教金柱游泳的那个小伙子原来是在河里淹死的“落水鬼”,他是到河上来抓“替死鬼”的,抓了“替死鬼”他就能转生了。“落水鬼”把金柱摁进水中淹死,然后带着金柱来到阎王殿,判官对“替死鬼”进行验证时发现“落水鬼”抓错了人——这个金柱不但不该死,而且今生命中要中头名状元!做“替死鬼”的应该是和金柱一起洗澡的“拴住”!阎君勃然大怒,把“落水鬼”严厉训斥一番,并处罚延迟三年转生,然后又命鬼卒送金柱还阳。“落水鬼”被处罚延迟转生,也使本来命该早夭的拴柱得以暂时活命。其实,错抓了“替死鬼”也并非“落水鬼”之错。本来判官已明确告诉他要抓穿绿兜肚的小孩做“替死鬼”,他也没有记错。可是,没想到两个孩子在下河洗澡前把红、绿兜肚互相换穿了…… 金柱死而复生,性情刁钻的金柱娘认为儿子洪福齐天,使她在乡亲们面前处事行为处处高人之上,愈来愈霸道,甚至连灶爷都不放在眼里。而拴住的爹娘则完全不同,和睦乡里,广做善事,赡养孤寡无依的老人……人们行事做为瞒不了“家神”灶王爷,这位灶王爷是专记人间善恶、并保护家家户户平安吉祥之神,故家家供奉,世人称之为“一家之主”。每年腊月二十三日“小年”这天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对每家每户做事行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丝不苟。玉皇大帝听了灶王爷汇报高、丁两家为人的天壤之别,当即决定将两家儿子的命运做了更改……“神算李”再能他也算不到这一步,不过,这以后算命先生却立下了一个规矩:给人算完命后不忘留下几句话:命数天定,德行人修,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
下半夜下班后,梅长生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步履匆匆地往家赶。当他走至一个丁字路口时,看到路边醉卧着一个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白白胖胖的男子。 “喂,醒醒。”他上前弯下身子,用手了推男子。 “哼,有本事,和我再干一杯!”男人嘴里嘟囔着,侧翻了一下身子,又打起了响鼾。 看来醉得不轻。梅长生皱了下眉头,把手伸进裤兜,准备掏出手机,给110打个求助电话。可就在手触到手机的刹那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把手拿了出来。因为,他瞥见一个鼓囊囊的黑色真皮钱夹,从男子的西装贴身口袋,掉了出来。这里面肯定装有不少钱,梅长生的心怦怦直跳。 他朝四周张望了一遍,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关了门,街道没有一个行人,唯有路边的灯,还强打精神,在斜风细雨中,半睁半闭着眼。 机会难得呀!梅长生心里一阵窃喜。 “喂,醒醒。”动手前,他还有点不放心,又推了男子一把,见男子毫无反应,他迅速从男子身旁捡起地上的钱夹,就在他准备打开钱夹,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钞票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咳嗽声,他慌忙把钱夹揣进怀里,站起了身。 “喂,先生请留步!”梅长生刚走了没几步,一只手从身后搭在了他的肩上,他扭头一看,是一位脸色苍白,瘦得像竹竿的老头。 “什么事?”梅长生问。鬼故事 “年轻人,你刚才做了什么,难道不清楚?”老头双眼死盯着梅长生的长脸,语调深沉地说。他的那双眼睛,像黑夜中狼的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看得梅长生的心里直发憷。 “我,我什么也没做!‘,梅长生由于底气不足心里发虚,说话有点结巴。 ”那,我家主人的钱包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梅长生语气强硬地说。因为他确信刚才动手时,谁也没看到,老头这是诈他。 ”如果你拿了,现在交给我,这事到此为止,否则你会后悔的!“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先是脸若冰霜,像法庭上法官宣判囚犯死刑,接着360度大转弯,满脸堆笑,说,”当然如果你确实没拿,请原谅我的莽撞。“ 果然是使诈。梅长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嘘一口气,神气地对老头说了一句:”这么大年纪了,说话没个分寸!“然后,昂首阔步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哈哈:我找到替死鬼了,马上可以投胎转世做人了!“醉卧路边的白胖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跑至老头跟前,高兴地说。 ”唉,自作孽不可活!“老头目送着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梅长生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 ”你为什么要帮他?“看到老头不开心的样子,胖子不解地问。 ”唉,他爷爷有恩于我呀!“老头长叹一声,然后就消失在烟雨的夜色中。 第二天,小城的市民在早报上,读到这样一条新闻:昨夜在城北黄河路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叫梅长生的男子,当场死于车祸。然而蹊跷的是,他兜里的黑色皮夹里装满了冥币,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皮夹里还有一张叫刘放的身份证,刘放是本城的—名房产开发商,三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 当然这张身份证也很特别,它是一张绿底红字,盖着”阴曹地府“印章的椭圆形纸片。 ...
“我已经到公司了,你在半小时内把东西带过来。”我掐断电话,进了电梯。 我按下第10层的按钮,电梯开始嗖嗖地往上升。到第10层的时候电梯却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升上了顶层第18楼。我心里一惊,头皮开始有些发麻,迅速关门后再次按下第10层的按钮。 最近有传言,晚上电梯总会莫名其妙地停在第18层。这个传言甚至还与上个月公司财务人员刘君在天台跳楼自杀的事件结合在一起。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些害怕,据说保安晚上也不敢再上楼顶巡视。 电梯到达第10层后,我定了定神,走了出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泡上一杯茶,敲门声便响起。“进来。”“经理,我把光盘拿过来了。”邓宇边进门边说。“小邓,你不是住在大观山那边吗,怎么这么快?”“我刚才是在公司附近,光盘我是随身带着的。”邓宇说完便过来将光盘插入电脑光驱。电脑屏幕上现出公司元旦晚会的录像画面:公关部第一美女白乐珊拿着话筒优雅地走上舞台:“尊敬的各位来宾、同事们、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在这个迷人的夜晚,我们共同迎来了公司庆元旦迎新春文艺晚会……” “拍的不错嘛,今天晚上就把这个上传到公司网站吧。”邓宇点点头说:“请您继续往下看。” 许多员工接连上台表演节目,时时爆发出高潮,一派祥和热烈气氛。摄影机时不时也会扫视一下台下的观众。忽然,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出现在镜头里,那个人站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抽着烟,神情忧郁,与现场的气氛极不谐调。 “这个家伙是谁?”我指着那个人问道。邓宇把视频暂停:“这正是我想要向您汇报的事。请您仔细看看,他是准?”我摇摇头。邓宇把视频退回去,将那人出现的镜头义重新播放了一遍。“您看,他像不像林少民?” “林少民?”我心中猛然一惊,连手中的香烟也掉落了,“怎么可能是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吗?”“但是这个镜头里的人千真万确就是他,我和他同一年进的公司,不会弄错。”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会不会是有人在视频上做了手脚?”“不会的,我仔细检查过了,视频没问题。”“那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惊恐地盯着屏幕。 林少民曾是公司里一员得力千干将,为公司拿下过许多销售大单。一年前他在家里因突发脑溢血而去世,但他的家人坚持称他是因工作劳累过度引起的“过劳死”,要求得到公司赔偿。 事实上,“过劳死”日前并未列入法定职业病目录,甚至对“过劳死”及其工伤认定都很难,有的人本来就有疾病征兆,是否工伤也就很难认定了。尤其林少民是在家里发病,而且事发当日是周末,所以公司断然拒绝给予工伤赔偿。但看在林少民曾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便安排他那下岗的老婆在公司里打扫卫生,以便养活她自己和两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 “听说林少民的老婆半个月前被裁员裁掉了,”邓宇轻声提及,“可是马上又出现了新的清洁工接替了她的工作……” 我默不作声。这件事我自然知道,那新来的清洁工正是我安排进来的,是我老婆一个远房亲戚。 “经理,您看,莫非是林少民在地下得知他老婆和两个小孩现在衣食没有着落,所以才……” “胡说!你小子说话越来越不靠谱!光盘先放在这里,我会请专业人员来鉴定,看是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起身离开办公室,脸色阴沉。“是,是。”邓宇紧跟着我出了门。 我们一起进入电梯,邓宇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开始下行。到达9楼的时候,电梯忽然停住了,一转身竟嗖嗖地开始往上升,我和邓宇两人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按下警铃,电梯便停在了18楼。 邓宇先出了电梯:“经理,已经到十八楼了,要不我们干脆到天台看看去?”我本不情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到了楼顶的平台上。 天台的温度比室内低了不少,且不断有阴冷的风吹过,吹得人浑身发冷,忍不住打颤。 “刘君就是从那个位置跳下去的吧?”邓宇指着一处护栏,“公司里有传闻说他是含冤自杀的。”“是谁在胡说八道?”我生气地问,邓宇说:“不清楚传闻源头,但是许多人都说刘君本性老实,不像是会做出挪用公款这种事的人。” “呵呵,人不可貌相。他老婆前不久癌症晚期死了,儿子又不成器,成天逃学闹事,他自己因挪用公款又被公司开除,这些原因都可能促使他绝望自杀。”我不在意地说。 “可是,他本人说,是有人逼迫他把公司的钱转出去的,他自己并未拿过一分钱。”邓宇悠悠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勃然大怒,手心里开始渗出冷汗。 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屏幕来电上显示着“邓宇”两字。我大吃一惊!“你的手机呢?”我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手机?在我口袋里,怎么您不接电话吗?”他看着我。我按下接听键,传来邓宇的声音:“经理,我是邓宇。真不好意思,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耽搁了些时间,我现在正打车赶去公司……” “你不是邓宇!你……你究竞是谁?”我瞪着眼前这个和邓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了经理,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他阴惨惨地笑着。忽然间他的身形变得很瘦,平头上的头发变长,脸色惨白:“经理,我是刘君啊,当初不是你要我把钱转出去的吗?你说股市正在走牛,你拿去炒股能赚几倍利润回来。我不同意,你硬逼着我干,可最后你怎么能对董事长说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呢?” “啊!你、你是刘君!”我惊恐地瞪大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后跟涌上了头顶,“要不是股票全亏光了,我也不会让你背上这个黑锅,你不要怪我啊……”我浑身颤抖,边说边开始往后退。“求你放过我吧,刘君,我家里还有父母和妻儿。”我惊骇之余连忙哀求。 刘君那张惨白的脸朝我逼近:“我当时也这样求过你,我记得你当时说,如果我不肯干,很多人可以把我替换掉,他们都在等着我离开这个工作岗位。你知道我老婆有癌症,我需要工作来付医药费。” “求求你别过来了……”此刻,我已退到平台一侧的护栏边。 刘君突然发出一声冷得可怕的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有你在公司一天,我们这些员工就会被你一个一个利用完,然后再替换掉。想看看,这次会是谁替换你?” 他一步步逼过来,我惊恐万分,浑身颤栗,身子已经翻到了护栏外。忽然,我脚下一滑,来不及惨叫便坠落下去,风在我耳旁嘶吼,地面飞速地朝我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
1.恐怖的大头 “哗啦,哗啦,哗啦……” 不间断地,有流水声灌入唐晓衣的耳中,她不知道流水声来自哪个方向,只是被那流水声引诱得很渴,于是胡乱找了一个方向走去。 突然,一个身体非常瘦小,脑袋异常大的孩子冲出来抱住了唐晓衣的腿! 唐晓衣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挥动手中的木棒,狠狠地打在了那颗大头上。大头顿时鲜血四溅地爆开,露出了下面赤裸枯黄的小小身体,唐晓衣用力踢开他,大步向前跑去。 这时,“哗啦哗啦”的声音轰鸣起来,树木后面躲藏的人似乎被唐晓衣的一棒激怒了,他们开始潮水般涌出,摇晃着小小的身体,顶着大大的头,向唐晓衣包围过来。 唐晓衣横了一颗心,朝着一个方向狠命地冲过去,手里的木棒发疯般乱舞,一颗颗大头像抛在空中的水果,被木棒毫不留情地砸开,汁液飞溅,色彩斑斓…… 终于,她跪了下来,大头们蜂拥而上,把她埋葬进了人体之坟。 “呼!”猛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滞在胸口的气,唐晓衣第四次冷汗涔涔地醒来了。 窗外月光如雪,唐晓衣侧头看看,陈重睡得很香,丝毫没有受到自己的惊扰。 “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早餐时,陈重担心地看着唐晓衣说。 唐晓衣回以一笑,心里暖暖的:“没事,我只是有点儿睡不好。” “好吧,你这个小劳模,我听你的。”陈重起身,给了她轻轻一吻,“你慢慢吃,我先上班了。” 看到陈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晓衣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了。她迅速收拾了碗筷,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化了妆,换好衣服,也急忙离开了家门。 半个小时之后,唐晓衣按响了宋太太的门铃。 宋太太家里没有旁人,阿姨也出去买菜了。气色已经变得红润有光泽的宋太太引着唐晓衣,在一楼明亮典雅的客厅坐下来,亲切地挨着她坐下,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宋太太的脸上,洋溢着欣喜而感激的笑容。 “您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做生意。”唐晓衣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宋太太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立刻又融解开来:“话是这么说,但我感激你是真心的。”说着,她已经拿起旁边放着的Gucci手袋,从里面拿出厚厚的几沓钱。 唐晓衣怔了一下,眉头微皱,接过来,把其中三沓放进自己的包里,另外的却又推回给宋太太:“宋太太,这不是我们谈好的价钱。” 宋太太还想说什么,但唐晓衣坚持不收。过了一会儿,宋太太重新堆起笑容:“其实,我是想请唐小姐再帮我一个忙,我想请唐小姐也替一替我家刘总。”宋太太近乎讨好地看着唐晓衣说。 “当然可以。”唐晓衣回答道,“但是,需要刘总亲自委托我。” “这……”宋太太的脸顿时僵住,“唐小姐,你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唐晓衣没有回应这句已经有些挑衅的话语,她站起来,道:“宋太太,我就先走了,如果您真的希望我代替刘总,请您让他来和我谈。” 说完,她便向门口走去,宋太太没有送,在她走到门口时,宋太太喊道:“我可以给你十万!” 唐晓衣丝毫没有停顿,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走出门去。宋太太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射出冰冷的怒意。 2.同床异梦 晚上,唐晓衣又陷入了那个梦。 灰色天空背景下的树木包围着她,窥视的大头儿童发出流水般的叫声,当她产生焦渴的感觉,茫然去寻找那水声时,大头儿童们对她群起而攻之,逼迫她用木棒展开血腥的屠杀。 再一次冷汗涔涔地醒来,唐晓衣觉得心口都有些憋闷了。 陈重依然睡得很沉,对身边人的惊醒浑然不觉。然而,就在唐晓衣转身下床喝水的一瞬,她听到身后的陈重发出了一声没憋住般的轻笑。 唐晓衣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看到陈重的头蒙进了被子里。 唐晓衣不由为陈重这孩子般的调皮莞尔,但转瞬她却想到,喝了自己偷偷掺了安眠药的果汁,陈重此刻应该绝不可能醒来的。 到底还是不放心,唐晓衣慢慢地伸出手去,小心地掀开了陈重的被子。陈重的模样没什么不同,但,他的头却变成了几倍大。 唐晓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空气聚成一只手,冷飕飕地抚摸了她的后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晓衣无法解释。这时,陈重的嘴里发出“哗啦啦”似流水的声音,然后突然睁开了鹅蛋般大的眼睛。 唐晓衣终于惊叫一声,跳下床去。“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这时,四面八方的流水声开始响彻唐晓衣的家。 大头陈重从床上爬了起来,盯着唐晓衣仿佛想发起攻击,唐晓衣身后倚着的门开始被冲击,客厅里不知道有多少大头孩子准备挤进卧室。 “陈重,陈重!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唐晓衣对着陈重大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那是想要找到一个武器面对她的陈重。 唐晓衣看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她一步跨过去抄起来,把它抱在了自己的胸前。 而就在她离开卧室门的一瞬,卧室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好多大头孩子立刻涌了进来。 “啊!”唐晓衣根本顾不得去想,闭上眼睛把台灯胡乱地挥舞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突然,所有的流水声都消失了,唐晓衣挥舞的台灯也不再有与什么东西的接触感。唐晓衣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看到满屋子鲜红的血浆浸泡着满地的尸体,自己身上天蓝色的睡衣,已经完完全全染成了红色。 唐晓衣的视线转向了床上,床上也堆着好几具大头孩子的尸体。从一颗颗破碎或完整的脸上,唐晓衣没有找到属于陈重的五官。她惊慌地巡视着,突然,有什么液体落到了她的头上。 唐晓衣一惊抬起头,看到一张巨大的脸猛然从天花板落下,突然就到了自己眼前。那是陈重的脸,此刻狰狞地笑着,龇着尖锐的獠牙。 “啊!”唐晓衣歇斯底里地尖叫,双手抱住头,猛然睁开了眼睛。 噩梦放过她,飞速消离。 3.转移 梦的程度严重加深了,这是个突然而危险的信号,对唐晓衣来说,简直致命。 是不是因为最近的业务接的太密集了?我还能继续下去吗?但是,距离目标还差得很远,如果现在放弃,前面的一切就都成了无用功。 怎么办?怎么办?唐晓衣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突然,一个答案从她的心底跳了出来,唐晓衣瞬间脸色煞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嘟——”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陈重很辛苦,他没有告诉唐晓衣,在他的本职工作之外,他偷偷又接了好几份兼职。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陈重觉得自己最近睡得好沉。 出租车上,陈重看着手上的文件夹,经理居然把同事小江的业务,派给自己去谈,他还记得刚刚在公司里,小江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憎恨。 叹了一口气,陈重开始临阵磨枪地查看文件袋里的文件,正在翻看时,突然,一张照片从其中掉落出来。 看到照片上的内容,陈重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木了。那是一个凶案现场,到处是血的房间里,躺着一个双眼大睁,面色青灰的女人,而那个女人,竟是唐晓衣! “师傅,掉头,去华新小区,华新小区!”好半天,陈重才回过神来,眼泪立马滚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里怎么能掉头?”司机冷冷地说。 “掉头,就现在,掉头!”陈重突然嘶吼起来,甚至激动地去抢夺方向盘。 “你疯了!”司机愤怒地推开陈重,使劲控制住方向盘,但车子已经开始摇摆起来,几秒之内,险象环生,激起马路上一片鸣笛声。 终于,陈重抢到了方向盘,狠命地一拉,车子以漂移的姿态终于掉了头,而一辆大型货车恰好迎面开了过来。 “啊!”司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陈重没有叫,只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透过两层车窗,他看到了正撞过来的大货车司机的脸,那冷笑狰狞的脸,赫然是被他“抢”了业务的小江。 轰然一声巨响,时间仿佛突然放慢了脚步,使陈重清晰看到了无数碎裂的玻璃飞向自己的眼睛。 吞噬一切的黑暗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4.争吵 新一单生意结束了,唐晓衣终于又拿到了一笔钱。 宋太太一直在请求,甚至找上了门,可怜兮兮地告诉唐晓衣,她之所以希望唐晓衣也偷偷替一替她的丈夫,是因为她怀疑丈夫背叛了自己,希望唐晓衣的代替,能为她找到一些证据。 但唐晓衣还是丝毫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她——唐晓衣根本不敢冒犯原则。 下一单生意,唐晓衣不知道会是什么内容,她希望程度可以轻一些,不要逼着自己再使用那危险而割心的办法。 昨天陈重回来得特别早,一进门就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告诉自己,他上班时竟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杀死了。讲述的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甚至盈满泪水,那种怜惜疼爱,使唐晓衣内疚不已。 晚上,唐晓衣做了一个新的噩梦。这次,大头儿童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装满了毒蛇的棺材,唐晓衣被囚禁在棺材里,被毒蛇拥抱着活埋在地下。 唐晓衣可以感知棺材一直在下沉,仿佛一直沉到了九幽地狱,当下沉停止后,她可以听到呜咽和痛哭声,还有惨叫声和呻吟声,甚至可以听到尖锐的指甲,抓挠自己和毒蛇栖身的棺材的声音。 这个噩梦,绝对要比大头儿童更让唐晓衣难以承受,仅仅是第一次,就让她几乎虚脱。 而不知是自己挣脱噩梦时惊叫的声音太大了,还是陈重已经对安眠药产生了抵抗力,这晚当唐晓衣从噩梦里醒来,陈重竟然翻翻身也醒了。 陈重的醒来让唐晓衣很不安,她没有勇气加大陈重安眠药的剂量。这晚,当陈重睡着了,她偷偷来到了客厅,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让唐晓衣失望的是,陈重又在半夜醒了。而且,陈重竟然是醒在她被噩梦惊醒之前。 唐晓衣醒来时,陈重正在旁边看着她,眼睛里是深切的悲伤,他问:“小衣,你真的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那个恶魔?” 唐晓衣浑身一震,眼睛立刻有些发红。她赶紧爬起来,试图去拉陈重的手:“你说什么呢?什么事都没有。” “不要再骗我了。”陈重摇头说。 “对不起,你听我解释。”“为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要骗我?”而陈重竟然躲开了唐晓衣的手,这一个动作,远比任何绵绵不休的噩梦更让唐晓衣无法承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唐晓衣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出,她知道谎言已经没有必要,只能说实话。 “这几天我一直莫明其妙地在公司睡着,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陈重的眼泪也滚出来,“你的客户,一个富太太找到了我,她告诉我,我的女朋友是个可以代替别人做噩梦的人!告诉我,是你每晚在偷偷给我吃安眠药是吗?是你转移了噩梦给我,让我变得神经兮兮的吗?为什么?” 客厅仿佛变成了棺材,陈重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毒蛇,它们俘获了唐晓衣,拉着她的灵魂,不可逆地沉向地狱。 5.局中局 是的,唐晓衣是个“巫女”,她有代替做过亏心事,被噩梦折磨的人做噩梦的能力,她也正在用这样的能力赚钱。 当噩梦让唐晓衣觉得不堪承受了,为了能继续活着,她也真的是转移了一少部分噩梦给陈重。她并不想这样,但只有最亲近的爱人才能为她提供转移的“容器”,她别无选择。 唐晓衣还需要几十万,她祈祷赚到那几十万前,自己的精神还有承受力,陈重的精神也还没有受到太多伤害,但现在她的路被宋太太切断了。 唐晓衣无言回应陈重的质问,她流着泪,脑海中纷乱地涌满往事。 一年前,唐晓衣和陈重刚刚结婚,蜜月旅行,他们选择了泰国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地方。在一个寺庙里,唐晓衣遇到了一个会巫术的邪恶僧侣,僧侣拦住她,说她体质特殊,如果愿意接受痛苦的考验,就可以换得超乎想象的幸福。 唐晓衣为僧侣的话动了心,偷偷和僧侣签订了契约,之后便和陈重回了国。 之后,唐晓衣就有了替人承受噩梦的能力,僧侣对她说,当她赚到三百万拿去给自己,就可以从他那里拿到铸造一个梦的能力,她可以把那个梦铸造得漫长而完美,使之融入真实世界,并把深爱的陈重放置在那个梦里,陈重就会如她设计的一般,永远爱她,永远陪着她。 唐晓衣知道,也许自己想把陈重永远置于自己的梦里是自私的,但她克制不住那种幸福的诱惑,承受不了陈重将来可能变心的恐惧,于是她迈出了那一步。 如今,她很快就要赚够三百万了,她不容许此时此刻功亏一篑,所以,她做了更疯狂的事——她打晕了陈重,并囚禁他,与此同时,她冒险违规,终于也接受了宋太太请她替她老公做梦的委托。 可惜,违规带来的可怕后果,是唐晓衣始料未及的——她做了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并永远陷在了那个噩梦里,再也没有醒来。 唐晓衣已经没有机会知道,其实从她遇到陈重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掉进了陈重的阴谋——陈重是那个僧侣的徒弟。 原因,不过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唐晓衣的妈妈介入了陈重的父母之间,不仅毁了陈重的家,更是毁了他一生对家的向往。 一转眼,已经到了唐晓衣坠入梦狱一周年的日子。作为一个痴情男友,陈重当然去看望了唐晓衣,并再一次愉快地欣赏了她在噩梦里痛苦挣扎的样子。 离开时,陈重心里无比快乐,可是,在他开着车转过一个弯时,他的快乐却猝不及防地终止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她,赫然是本该永远沉沦噩梦的唐晓衣。 陈重一时蒙了,甚至忘记了控制车子,直到车子狠狠地撞在一根路灯柱子上,并把他从撞碎的挡风玻璃上扔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重还来不及去想,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陈重眼前的马路变成了黑色的海洋,天空不断地落下火雨来,唐晓衣被无数的毒蛇缠绕着,却坚定地向他走来。 ...
1,徐颖跳楼的事情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校园里关于徐颖的版本无非分为以下几种:第一,徐颖是自杀,因为其男友韦亮移情别恋;第二,徐颖是被韦亮推下楼的,为了摆脱旧麻烦,铲除新恋情的阻碍;第三,徐颖是被韦亮的新女友程苏推下楼的,因为徐颖威胁她远离韦亮。 但是三种可能性都被警方——否决,第一,据徐颖的室友们说徐颖刚刚买了回家的火车票,打算趁周末回家看望生病的爷爷,不可能自杀;第二,案发时韦亮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第三,韦亮的新欢程苏患有很严重的恐高症,不可能登上顶楼。所以,徐颖的死至今已有一个月,仍未破案。 类似的谜案在S大一年内发生了两起,在徐颖之前还有一名女生摔断了双腿,一名男生至今下落不明。这些事情看似没有任何联系,但是却让我们的S大成了个多事的不祥之地,而今,徐颖的死一下子把我们S大又推到了风口浪尖。晚上九点以后,校园空旷得像座空城,人人自危。 我多么希望死的人是方媛,如果她也能从楼上跳下来,那么我就能从痛苦中解脱了。只可惜,如果方媛死了,我将会是第一嫌疑。 大学女生之间如果有什么恩怨情仇的话,原因八成就是一个男生。 2,我在S大的论坛上看到了置顶的徐颖案件的评论,徐颖死前置顶的还是上一件谜案——体育系男生莫名失踪事件,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颖顶替了焦点的位置。 留言的多是些裸奔的家伙,所以也就有胆量出言不逊。有人咒骂徐颖死得好,有人感叹徐颖死得惨,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知道凶手是谁,有人开着无聊的玩笑说凶手就是自己,有人以此为线索,描述出一个变态的S大杀人狂的故事。只有一个人,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杀死徐颖的是黑衣人。在这个人之后,大家又开始新的调侃,有的说杀死徐颖的是红衣蜘蛛人,是白衣女鬼,是内裤外穿的超人诸如此类。 黑衣人?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画面被这三个字点亮了一样,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一直到十几分钟后我才终于恍然大悟——徐颖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图书馆透过窗子看见了一个飘逸的黑影,从夜色中渐渐淡出,斜穿过操场。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黑衣人凶手?看来八成是有人目睹了那个黑影杀害徐颖的过程。 把这些线索告诉警察?他们信我才怪呢。我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显露了身份,可能会成为那个目击者的替死鬼,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谜案。 我也想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男友费楠,可是他这阵子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知道他又在陪方媛。那个女人又用苦肉计威胁费楠了。先是感冒,然后是胸口痛,接着是发烧要去急诊,最后实在没有理由的时候居然说自己见鬼了,她只要说一句“费楠,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费楠就会乖乖跑去为她排忧解难,还说什么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之类,真是让我恨得牙痒痒。方媛,你怎么不真的死了呢?还有费楠,这个曾经名声不好的花花公子是不是真的不值得我付出真心? 室友关婷婷最明白我的心思,她说每次别人一提到方媛,我的表情就恶毒得像个女鬼,就差做个布偶诅咒她了。我苦笑,关婷婷啊,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布偶呢? 4,周末惯例,和费楠去学校的舞厅跳舞,因为方媛的妈妈总是在周末来学校看望她的宝贝女儿,只有这时候我才能完全不必担心费楠会突然丢下我投奔方媛的怀抱。 我被费楠拥着轻舞,心里越发地想要方媛死掉,这样,我和费楠的幸福就可以一直不被打扰地持续下去,也许,我们还会结婚。想到结婚,我有些犹豫了,我真的可以嫁给那样一个曾经声名狼藉现在又和别的女生暧昧不明的男生吗?可是除了这些费楠又真的对我很好。 慢摇的舞曲响起,我和费楠找到了一个角落,随着音乐晃动身体。耳边不时传来女生的惨叫和呻吟声,我们都把它当成了舞曲的一部分,一直到舞厅恢复光明,人们簇拥到中央的时候,我们才发觉了异常。 我跳起来一看,不好的预感马上袭来,估计瘫倒在地的这个女生要步徐颖的后尘了,S大论坛置顶的帖子又要更新了。 半个小时后,警察把在场的学生们全都封锁起来,从这里出去的只有那个女生的尸体,果不其然,她死了,但巧的是,死掉的女生叫田慧。 警察说田慧死于氰化钾,有人看见她曾经拿着一瓶橙汁。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搜身,整个舞厅被警察们搜了个遍,根本没发现带毒的东西。天快亮的时候,警察留下了联系方式,声称如果有人能够提供线索,将会得到可观的奖励。 我想我知道线索,可是我必须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天方夜谭可以帮助我让方媛也变成一个谜案。 周三的早上,手机收到短信,提示今晚有活动,今晚轮到我讲故事了。我邪邪地一笑,这个故事我可是准备了好久。 还是体育馆的地下室,今天我按照短信提示的时间,是第三个来到这里的,等了大概十五分钟,人才来齐。原来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表,这样就不会在门口相遇,没有机会偷窥到其他人的真面目。 奇怪,我对面那张椅子还是没有人坐。为首的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面冲着我用富有磁性的好听声音告知,“那张椅子的名字叫徐颖,一个背叛者。” 我恍然大悟,原来徐颖买了火车票是想逃走,背叛者的后果就是死!虽然这里的人互不相识,可是至少有一个人知道你是谁,那就是介绍人。固定位置上的人失踪了,介绍人就可以公开他的身份,发出追缉令了。那么我的介绍人是谁呢?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我努力调整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今天轮到我讲故事。我要讲的是一个爱恃强凌弱的女人的故事。这个女人叫方媛,英语系08届的学生。”我为方媛编造了专门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女生的罪恶史。我不能说她怎么样纠缠别人的男友,因为如果那样说,那么我用来遮掩面容的方巾就会变成透明。虽然我这样说也有一定的暴露自己的危险,但是我相信,一个人不会只有一个人嫉恨他的,像方媛那么矫情的女生,讨厌她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我的故事讲完了,为首的男生还是第一个举起了手,当然,我自己也要举手。周围的人有的举手有的无动于衷,最后是六比七的局面。最后一个人举起手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虽然我心里明白,我正和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为伍,杀死徐颖和田慧的凶手就在其中,还有之前的两个伤者和失踪者,八成也是他们的杰作,也许这里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人命。我呢?如果方媛死了,我敢问心无愧地说她的死和我无关吗?我虽然不是刽子手,但却是那个私自判刑的山寨判官。 5,关婷婷打开了我的衣柜,从里面掏出我那件黑色长袍,好奇地问我,“你是黑衣人吗?” 我激动地抢过长袍,恶狠狠地望着关婷婷。糟糕了,我暴露了身份,我必须杀死关婷婷。可是晚了,所有人都围到了我身边,指着我叫“讲故事的黑衣人”。 “不要——”我大喊一声,猛地坐起。原来是一场梦,可是眼睛却看到了梦里一样恐怖的画面,一个人影站在衣柜前面,手里提着一件长长的袍子。 是关婷婷!我急忙冲过去,胡乱地抓过她手里的长袍,然后伸手拉自己的柜门,想要把长袍重新塞回去。可是我没有拉动,冷汗一下子浸湿了睡衣,我的柜子锁得好好的。 “我没有拿错,这件是我的,我正准备拿去洗洗。”关婷婷缓缓从我手中拿过长袍,然后轻飘飘地出了寝室门。 一瞬间,我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一样,无力地靠在衣柜上。果然给我发短信的介绍人就是关婷婷,她知道我心里有恨,巴不得方媛死。 我开始了惶惶不安的日子,一方面盼望着方媛的死讯,一方面又害怕得知方媛的死讯。关婷婷看出了我的矛盾,她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和我说,“这不是很好?自己恨的人自有别人替你收拾,她死了,你却不用伏法,现场找不到任何你去过的证据,你还有不在场证明。乖乖等着吧,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你只想收获不想付出,那么,还是后果自负。” 看来,我也得杀一两个人才能自保了。我终于体会了徐颖想要退出的强烈欲望,但是我已经上了贼船,除了跳海自尽别无他法。或者,我可以把一切向警察全盘托出? 我望了望关婷婷似笑非笑的脸,看出了上面的“警告”二字,我怕了,与那么多凶手为敌,恐怕我还没踏入警察局方圆一百米就死于非命了。 费楠的电话打来,用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的语气告诉我,方媛死了。可是他却成了嫌疑犯,居然是受了方媛母亲的指控,方媛曾经告诉过她的母亲,如果自己有意外,一定和费楠有关。这女人比我还要恶毒不是吗?幸好,昨天晚上,费楠乖乖地待在寝室里和哥们儿打扑克,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呢?更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昨晚在图书馆帮老师整理图书呢。 6,费楠完全属于我了,这让我神采焕发,每天像个蹦蹦跳跳的天使,费楠也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只是看我的眼神里饱含着复杂的感情,像是怀疑,像是怜悯,像是愤怒。难道,他怀疑或者是确定我和方媛的死有关?难道他恨我?恨我打破了他左右逢源的爱情游戏?可是他又对我体贴入微地照顾着,费楠是个复杂的矛盾体,我琢磨不透他。 周三的下午,我和费楠一起去游泳馆游泳。畅快了两个小时后我们准备去吃晚饭,喵喵叫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那只被田慧虐待的小猫。 我拉着费楠进了更夫的小屋,那只猫正在吃食呢,可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它被高跟鞋虐待过。 “大爷,你的猫没事吧?”我真的很喜欢动物,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看来它的伙食不错,胖乎乎的。 大爷眯着眼笑,“没什么事啊,就是最近瘦了些,唉,自从那个总给它送罐头的田姑娘去世之后,它就没那个口福吃罐头啦。” 怎么可能?田慧难道是被冤枉的? “大爷,你确定吗?那个送罐头的女生叫什么?” “叫田慧,”大爷叹了口气,“田姑娘真可怜啊,这么好心肠的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真是没天理了啊!” 费楠拉着恍惚的我来到食堂,也不问我怎么了,只是紧紧抱着我,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偷瞄到了费楠的眼神,天啊,竟然透着寒光!我不知道费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他是爱我的,就像我爱他一样。 晚上八点整,我换上黑色袍子坐在地下室自己的位置上,突然间纠结的思绪被打开。所谓天方夜谭,不就是指毫无根据的虚构故事吗?我居然一直以为大家会讲真实的故事,我自己不也是虚构了一个故事吗?我看到方媛和比她弱小的女生交谈便联想到她恃强凌弱,我身边的女生看到田慧喂猫咪吃罐头,就联想到她虐猫。天啊,我所在的组织,天方夜谭,是一个完全为所欲为的逻辑圈子! “今天轮到我讲故事,”我斜对面的一个男生开口了,奇怪又诡异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他用了劣质的变声器,“我要讲的是一个绝情的女人的故事,她叫乔薇,中文系08届学生。大一的时候,她同班的男生追她,她不喜欢拒绝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要模棱两可地让男生给她花钱,借那个男生在朋友面前满足她自己的虚荣心,等男生花光了本来是要交学费的几千块钱的时候,她又无情地抛弃了那个男生,马上投入了别人的怀抱。那个男生再去找她,哭着求她回心转意的时候,她居然恶狠狠地侮辱了那个男生。她真是毒蝎心肠!” 为首的男生举起了手,他每次都要举手的,而且每次都最先在故事结束的下一秒就举手。接着,大家也都举起了手。我明知道那个故事是虚构的,没有一个故事是真实的,但是我还是得举手,在票数过半的时候。天晓得啊,本来今天我是不想举手的,因为我不想再违背良心,为了虚构的故事投上赞成的一票,推动一个无辜的人掉进死亡的深渊。可是,我却不得不举手,因为我不能引起大家的怀疑,我必须伪装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镇定。 因为,我的名字,就叫做乔薇。 7,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个讲故事的男生是谁,我得罪过哪个男生吗?我自嘲,就算我想起来他是谁又能怎样,我能私下找到他问他:我和你有何冤仇,为什么编这么一个故事陷害我?顺便还想谢谢他在故事里把我塑造得那么有魅力,要知道,整个大一一年没有一个男生喜欢我,费楠还是我在大二上学期追到手的呢。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因为关婷婷就睡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她是我的索命鬼之一啊!糟糕,这种时候,我突然很想上厕所,可我绝对不能落单。我推了推熟睡中的李利,想让她陪我去厕所,可是李利迷迷糊糊地拒绝我的同时,关婷婷凑到了我的身边。 “正好,我也想去厕所。”关婷婷拉住我的胳膊,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像一把尖刀已经抵在后背。 李利翻身接着睡,我只能被关婷婷架着走出了寝室。走廊里的温度比屋里低了很多,冷汗在我身上凝结,我呼吸不匀,像被死神捏住了脖子。 “我没举手。”关婷婷冷冷地说道。 “谢谢。”我还能说什么? “不用谢,我虽然没举手,但是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关婷婷话音刚落,她手里一把刀已经刺向我,我急忙用手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推着,真的很用力很用力。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浑身紧绷的肌肉却一时半会松不下来,好可怕的噩梦啊。可是,我怎么感觉双手真的抓住了什么呢?把目光移到腹部我的手上,天啊!我真的抓着一双手! “你捏疼我了。”关婷婷就蹲在我的床前! 我马上要哭出来了,是吓的,“你,你想,想怎么样?”我的意思是问她想给我一个怎样的结局,是泼硫酸,还是让我彻底失踪。 关婷婷冷笑一声回到她的床上,我注意到她在发短信,对了,她这阵子好像是交男友了,总是一副甜蜜的神态捧着手机。我心里酸酸的,也掏出手机,想给费楠打个电话,因为我知道我随时可能死去,我得和费楠有个正式的诀别,否则我心有不甘。 来到无人的走廊,我含泪找到了费楠的电话号码,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手机铃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是费楠!是心有灵犀吗? “喂,费楠,我刚想打给你。”我带着委屈地哭腔。 “费楠在我手上,你现在马上来网球场后面的小树林,他也许还有的救。”凶狠而又诡异的声音,是那个用变声器的男生! 他对我说话的语气好像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我到底和他有什么渊源?他大半夜把我引出去到小树林那样的地方,不是方便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可费楠,我不能不顾他的安危啊!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像是利剑一样刺痛了我的心。如果这个用变声器的男生就是费楠呢?如果是这样,一切都有了解释。 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为什么方媛要告诉自己的母亲,如果她有什么事就一定和费楠有关系呢?说不定就是方媛知道了费楠是天方夜谭的成员。费楠为什么这么恨不得我死呢?我心里凄凉地笑着,他心里爱的到底还是方媛。 我痴痴地盯着手机屏幕,我和费楠亲密地搂在一起,笑得那么甜。那些曾经共度的甜蜜时光一幕幕在心里回放。费楠,我那么爱着的费楠,我一直相信他是爱我的啊!如果他不是用变声器的男生,他根本和天方夜谭扯不上一丝关系呢?我要眼睁睁等着他因为我而死吗? 我回到寝室穿上衣服,急匆匆赶到寝室楼二楼的厕所,从这里的窗户可以出去,因为之前和费楠偷跑出去看午夜电影回来的时候从这里进来过。不管小树林里等待我的是阴谋还是危险,我决定为了我和费楠之间的感情赌一把。 9,那晚的那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五天后,我被警察带去指认犯罪嫌疑人,面对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只能摇头。警察告诉我,那是一个叫做“天方夜谭”的犯罪组织,根据被逮捕的费楠的招供,警察在体育馆的地下室把正在讲故事的他们逮了个正着。 一切真相大白,原来早在方媛被谋杀的时候警方便开始了对费楠的调查,因为方媛的母亲一口咬定女儿的死和费楠的秘密有关。费楠之所以被方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因为方媛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他是天方夜谭的一员。但费楠不是因为方媛的死才编出那么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想置我于死地,而是因为他的新欢无法忍受和我分享爱情。可笑的是,警察通过他们的短信发现,他们暗渡陈仓不过十天而已,不过十天! 这下费楠成了S大论坛上置顶帖子的主角,好不容易恢复名声的他又成了千夫所指的坏男生典型,大家纷纷表示这样一个花心男生就该有此下场,也都同情我这个遇人不淑的可怜而又幸运的受害者。只有我知道,我的幸运不只是捡回了一条命,还有,我终于和那个天方夜谭撇清了关系。那些热衷编故事的“黑衣人”纷纷被判刑,费楠的身上只有一条人命——关婷婷,他未来的十五年将在监狱中度过,那些只是讲故事的人也犯了教唆伤人或杀人的罪行,徐颖和田慧的死,以及之前的事件都是出自他们之手,他们的刑罚和费楠也差不了多少。 我呢,我失去了一个费楠,换得的却是十几年自由和永远的清白,真是幸运到家了。 或者说我的幸运,还是来自于费楠。因为我登陆了费楠的邮箱发现了那封未读的邮件,终于了解了费楠之前声名狼藉的真相。 发邮件的女孩名叫吴倩,她告诉费楠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感谢费楠曾经的破釜沉舟,不然恐怕她现在还沉溺于对费楠的一相情愿无法自拔。 原来吴倩是费楠的学姐,费楠大一的时候她发疯一样爱上了费楠,无论费楠怎样拒绝她都固执地不肯死心,不断地用生活费和学费给费楠买礼物。无奈之下,费楠想到了办法,他从拒绝变成心安理得甚至变本加厉地向吴倩索要礼物,一直到她学费都花光了,费楠又无情地抛弃了她。在众人对费楠无耻行径的谩骂中,吴倩这才看透费楠,对他死心。毕业后的吴倩有了爱她的男友,却也意外收到了费楠寄给她的道歉信和钱,终于体会到了费楠的苦心,他是用自我陷害的办法去救她啊! 10,我一边流泪一边笑,这不就是费楠用变声器讲出的那个故事?费楠这个喜欢自我陷害的笨蛋! 我和吴倩一样,在其他人眼里是个受害者的角色,但只有我们知道费楠这个口碑极差的坏蛋其实是个怎样的人。他故意讲出那么一个故事让我成为受害者,然后抢在所有人前面先下手。他费尽心机制造和关婷婷恋爱的假象,故意发短信给关婷婷要她跟踪我;关键时刻还故意推开我,拿关婷婷当做人质,他只是想帮我搞定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唯一知道我是参与者身份的人啊! 他还故意引起警察的注意,让警察跟踪他到小树林,他的自我陷害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幸运逃脱毒手的受害者,他为我找到了一条最好最安全的退出途径。 我流着泪望着穿着难看罪犯服装的费楠,他好看的发型已经不复存在,曾经前途似锦的大学生成了阶下囚,但他还是给我欣慰的笑容,全世界只有他知道,我的泪究竟为何而流。 费楠为我拭泪,“别哭了,我是罪有应得,一时糊涂加入了这么个残忍的游戏。” 一时糊涂的又岂止是你啊,“费楠,你真是天方夜谭最称职的成员,到最后,你编的这个故事还是骗过了所有人。可是你这样做,你让我的良心怎么办?这一辈子,我的良心怎么办?”我终于发觉我承受不了费楠这样的苦心,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不会安睡,每分每秒我都不会快乐。 费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句最自私却也是对我来说最动听的话,“如果会良心不安的话,等我!” ...
清朝乾隆年间,扬州有个才子叫柳敬亭,虽不敢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亦熟读经史子集,其祖父柳若谦是当地富户,家资殷实,平素亦乐善好施,当地人尊称他为“柳老太爷”。 柳敬亭19岁这年,恰逢京城大考。他遵从父命,带着书僮进京赶考,求取功名。 这天,柳敬亭和书僮入宿离京城360里的方文寺。晚上,柳敬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听到窗外有阵阵箫声传来,便披衣走出了房间。寺里有尊大香炉,月光下,隐约看见旁边盘膝坐着一位青年书生,白衫雪巾,手抚玉箫,如玉树临风,恍若仙人。 柳敬亭本精通音律,今见这青年书生箫艺出类拔萃,听到妙处,不禁高声赞道:“好箫,好箫!真如仙乐,敢问兄台名讳?”青年书生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柳敬亭,知他不是寻常之辈,便朗声答道:“在下秦起云,乃江浙举子,今赴京赶考,途经此地,一时兴起,胡乱吹上一曲,兄台如不见笑,就请过来一叙。” 柳敬亭走过去,也盘膝坐下,与秦起云谈论诗词音律。两人一见如故,越谈越投缘,便结伴上路,一同赴京。一路上,两人相互切磋学问,均暗自钦佩对方才学,柳敬亭更是觉得秦起云才学胜过自己一筹。本来他此番进京赶考是冲着头名状元去的,如今不得不惊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三天后,两人来到京城,在“逢春客栈”住了下来。考试这天,柳敬亭被分在天字9号房。 京城会试,每个考生一间小房,互不通音讯。考卷分发到手,柳敬亭粗略看了一下,觉得不算太难,便下笔如有神,奇文妙语纷呈于纸上,不知不觉间平添了几分得意。不一时,天色已晚,监考小吏给每位考生点上一盏灯,考生通宵奋笔疾书。 考卷最后一题是对联。柳敬亭看了上联,心中不由微微一颤,上联是:炭黑火红灰似雪。 这七个字含有三种颜色、一样事物,真是少有的奇联。这上联本是翰林院一位老翰林几年前偶得的,苦思数载未能对出下联,整个朝野也无人能对。这上联也难住了众士子,分在天字27号房的秦起云苦思冥想也束手无策。柳敬亭苦思半夜不得,不由感叹自己才疏学浅。 这时夜已深了,一阵倦意袭来,他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梦中,有人拍了拍柳敬亭的肩膀。他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他醒了,老者顺手拿起他的答卷,看了一下说道:“年轻人,你这文章可有诸多不妥之处啊!” 柳敬亭见老者仙风道骨,心知是饱学之士,忙应道:“请老先生指教。”老者便把他答卷中不当之处一一指了出来,并提出怎么修改。柳敬亭大服,心内视老者为神明,忙问道:“学生请教老先生名讳?” 老者答道:“老夫叫浪依离。” 柳敬亭笑道:“老先生,这就奇了,百家姓似无姓浪的啊?” 老者微微一笑:“且不问这个,那最后一联可曾对出?” 柳敬亭说:“学生才疏学浅,穷尽心力还是无言以对。” 老者说:“此联堪称绝妙,但尚不至于无句可对。你家中可有田地?” 柳敬亭答道:“有良田三百亩。” 老者又问道:“秋种何物?” 柳敬亭笑道:“麦子啊。” 老者笑道:“这不就对了吗?麦子是何颜色?磨出来的麸皮和面呢?” 柳敬亭何等聪明,闻听此言,立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兴奋地说:“学生明白了。” 柳敬亭从梦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原来是黄粱一梦,不过梦中情节仍历历在目。柳敬亭顾不得想别的,颤抖着提起笔对道:麦黄麸赤面如霜。 会试结束,举子们纷纷回到客栈等候消息。柳敬亭一直寻思那个梦,甚觉奇怪。 三天后,主考官林建祥晋见乾隆皇帝,奉上三张考卷,其中秦起云才学最高,柳敬亭对出了那副奇联,请皇上定夺。乾隆皇帝在养心殿仔细阅览了三张考卷,意欲将秦起云点为状元,柳敬亭点为榜眼。心念至此,他拿起御笔。这时秦起云的试卷放在龙案左边,柳敬亭的居中,乾隆皇帝持笔越过柳敬亭试卷,目及卷上对联,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对联可真是鬼斧神工啊! 就在这一念之间,饱蘸朱砂的御笔落下一滴朱砂,正巧落在柳敬亭三个字上面。乾隆皇帝不由苦笑道:“天意,文章不及秦起云,造化难比柳敬亭啊!这状元可是天定啊!” 喜讯传到扬州,柳家张灯结彩,地方官和各乡绅纷纷前来道贺。柳敬亭回到家,将梦中之事讲给家人,柳若谦慨然道:“是祖上积德,荫及子孙啊!” 秋去春来,转眼一年过去了,柳敬亭早已回京城赴命。到了农忙时节,柳若谦来到自家农田。当他看到地中间一座无碑坟墓时,心中微微一叹。 原来这坟中埋着一位寒儒,一生贫困潦倒,死后家人无处安葬,慕柳老太爷乐善好施之名,夜里将尸体下葬于此地。柳若谦知道后并未责怪他们,反而拿出银两,让他们自己谋生去了。此后每到农忙春耕之时,柳若谦总要犁地人靠两边犁,唯恐伤及坟墓。天长日久,竟留出一片空地来。当下人今年又问道:“老太爷,今年……”柳若谦想也没想,仍像往年一样随口答道:“让一犁吧。”话刚出口,他猛然醒悟了,所谓“浪依离”者,竟然是“让一犁”啊! 柳若谦忙命下人备了香烛纸马,亲自焚香叩拜,又遣人制一石碑立于坟前,上书“恩公让一犁之墓”。 柳若谦善念让一犁,竟“让”出一个状元。 ...
天罡地煞 夜,郊外,阴风阵阵。 尹波、叶天和胡高远躲在小树林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开阔草地。他们手上各持一把桃木剑,脚边各放一捆红绳,红绳一头系在他们的剑柄上,另一头绑着一枚铜钱。 突然,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草地中央飘了出来。见状,叶天眼神一凝,大喊:“目标出现,行动!”随即,他抄着桃木剑就跳了出去。 红绳随着他快速移动越拉越长,等地上的红绳只剩下四五圈的时候,尹波也跳了出去。他们一左一右,夹击着那个鬼。那个鬼左闪右避,逐渐感到吃力。接着它身形一闪,猛地向上跳起,企图从空中逃离。 说时迟那时快,埋伏在侧的胡高远右手持剑,左手捏符,一个前空翻来到了那个鬼的上方。未等那个鬼有所反应,胡高远便将黄符狠狠地拍在了它的天灵盖上。 黄符一接触到阴气,立刻就燃烧起来。那个鬼惨叫一声,与胡高远同时落地。只不过它摔了个狗啃泥,胡高远却是稳稳地站定在那里。 接着,他们三个人默契地将红绳收到手中,然后将绑着铜钱的那头扔给了站在自己顺时针方向的人。 顿时,红绳形成一个三角形,将那个鬼围在中间。一摆好阵,他们就齐齐地念道:“天罡,灭!” 一阵红光浮现,那个鬼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影时隐时现,眼看就要魂飞魄散。这时,突然杀出来一个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冲向天罡阵,抽出一把匕首,切断了其中一条红绳。阵型被毁,红光消失,红衣女人救出那个奄奄一息的鬼就退到了一边。接着,一个跟她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从小树林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止我们除此恶鬼?”胡高远收起红绳,用桃木剑指着男人问。 “我叫叶伟。”男人微笑着说道,又分别介绍起两个红衣女人,“抓住鬼的这位叫叶红,帮我推轮椅的这位叫叶衣。这个鬼对我们有用,所以你们不能除掉它。” 胡高远皱起眉头,十分疑惑:一个恶鬼能有什么用? 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叶天就开口了:“不能把这个鬼交给他,他会用这个鬼干坏事的。我们除鬼用的是天罡之法,他修炼的却是地煞之术。他们是地煞门的。所谓地煞之术,是一种靠吃鬼练成的邪术。他近几年用地煞之术四处抓鬼,然后把这些鬼魂放进已死之人的躯体之内,造出了一种非人非鬼的鬼东西。更可怕的是这些鬼东西都为他卖命,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我没猜错,他身边的那两个红衣女人,就是这种鬼东西。” 尹波崇拜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不愧是学霸叶天,懂得真多。” 叶天白了他一眼:“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是我爸。” 队友被抓 “什么?”胡高远看看叶伟,又看看叶天,发现他们真有七分相似。但这样一来,就代表他们将要和好友的父亲交手,这种逾越的行为会不会不太好? 显然尹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两个人都犹豫着看向叶天。 叶天沉声说:“不用顾忌我,为了阻止他继续错下去,交手是必须的。” 闻言,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手持桃木剑,朝抓住鬼的叶红冲了过去。 胡高远率先甩出两张黄符,可黄符一飘近就被叶红一手抓住。叶红嘲讽地勾起唇说:“我们同时拥有人的躯体和鬼的能力,区区黄符、桃木剑,还想对付我们?”说罢,她就飞快地朝胡高远跑去,与他打斗起来。 另一边的尹波被叶衣牵制住,见状,叶天便想上前除掉那个鬼。谁知他刚靠近那个鬼,小树林里便又窜出一个红衣女人。她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来到了叶天的身后。没等叶天反应过来,她就举起木棍狠狠地打晕了他。 尹波和胡高远惊觉不对,想过去支援,无奈叶红和叶衣十分难缠,一时分不开身。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叶天被叶伟和那新出现的红衣女人带走了。叶伟离开后,叶红和叶衣也不再恋战,直接将那个奄奄一息的鬼扔向胡高远和尹波,然后趁他们分神之际迅速撤离。 转眼间,小树林里就只剩胡高远和尹波了。 “我们大意了,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叶天来的,根本不是想抢这个鬼!”尹波生气地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那个鬼的额头上,原本就虚弱的鬼立刻化作灰烬。 “可是他们抓叶天千什么呢?” 尹波没好气地说道:“无论他们抓叶天千什么,我们都得去救人啊!” 胡高远点了点头,想道:叶天终归是叶伟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叶天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背后肯定有阴谋。于是他跟尹波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去调查清楚地煞门所在地,以及对付这些红衣女人的方法。 他们回到学校,又是上网又是去图书馆查阅,却没有查到一丝关于地煞门的资料。 “依我看,这地煞门应该是天罡派系的分支,很有可能就是叶伟在天罡派的基础上自创的。要找他的蛛丝马迹,得从他的传人人手。”胡高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尹波附和道:“可是我们不可能去问叶伟啊。”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看向叶天的书桌。 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他们把叶天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本关于地煞门的手写笔记。里面讲了,那种非人非鬼的东西要在至阴之地形成,形成之后要等上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拥有自我意识。在此之前,没有意识的都会跟着有意识的行动。其中身为首脑的基本无敌,对付它们的唯一方法就是将黄符塞到它们的嘴里,让鬼魂和人体分离开去。 “对付这种东西可真麻烦啊!这里面也没说他们的基地在哪里。”尹波苦恼地说。 胡高远摇了摇头,指着笔记上“至阴之地”四个字,分析道:“我们这一带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郊外的那片墓地。那里有现成的人体和鬼魂,叶伟他们百分之百在那里。” 夜闯敌营 确定了地方,尹波和胡高远便带好家伙深夜来到墓地。他们躲在墓碑后,悄悄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果不其然看见那些红衣女人轮流出来巡逻。 “它们是从那座坟墓里出来的,底下肯定就是他们的基地。走!” 他们偷偷地来到两个巡逻的红衣女人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它们的眉心上贴上黄符。两个鬼魂被逼出人体,转身就想遁地逃跑。尹波眼疾手快,桃木剑一挥就砍死了它们。 胡高远不忍叹息了一声。他们用天罡阵除鬼能超渡亡灵,但被桃木剑杀死的鬼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解决了巡逻的鬼东西,他们得以顺利地潜入基地。 两个人一下去,就看见一堆红衣女人像蝙蝠一样倒挂在顶部。它们长短不一的黑发直直地垂下来,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还发出幽幽绿光,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完了,被发现了!”尹波下意识地摆好迎战姿势,却发现那些红衣女人始终一动不动。他疑惑地看向胡高远,后者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它们拥有人的躯体,所以也要休息。看这数量,靠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将它们一举歼灭了。当务之急是先救出叶天,切勿轻举妄动。” 尹波点了点头,学着胡高远,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关叶天的地方。尹波拿出几件开锁的小工具,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叶天的手铐和脚镣解开了。 “你们先走吧,我爸是听信了叶红和叶衣的谗言,才抓我回来逼我继承地煞门的。但是没想到我爸睡着之后,它们又把他锁了起来,威逼他交出地煞术的笔记。” “叶红和叶衣为什么要怂恿你爸把你抓回来?” “天罡术作为正统除鬼法术,对它们威胁极大,所以它们才把我抓回来,企图阻止我们完成天罡阵。” 闻言,胡高远深深地皱起了眉:“难道说,它们害怕的是天罡阵?” “这个我不清楚。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它们就快醒了,我一救出我爸就立刻去追你们。”叶天说完,转身向深处跑去。 胡高远和尹波互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叶天诧异地看着他们,刚要开口,就被尹波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是兄弟就别啰嗦了!” 叶天会心地一笑,迅速地和他们一同救出了叶伟。 紧接着,他们赶紧撤退。怎料胡高远和尹波刚爬出基地,那些非人非鬼的东西就醒了过来。叶天用力地将叶伟托起,大声喊道: “快把我爸拉出去!” 尹波一把将叶伟拉出来,然后准备去救叶天。这时叶红赶了过来,直接一脚将叶天踹倒在地。 “你们别管我了,先带我爸走!” 红衣女人们渐渐地围拢过来,从洞口往里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叶天被围在中间,吃力地抵抗着。他身上被划开好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服。 见状,胡高远一把掏出三张符纸贴在桃木剑上,大喝一声:“不管了,死就死!”然后猛地跳进去,一个扫堂腿就扫倒了包围圈中心的一圈红衣女人。 尹波将叶伟背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刚想回去支援,叶伟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救叶天,知道了叶红叶衣它们的阴谋,就把你救了出来。现在他们正被那些女人围攻着,我得赶紧回去帮忙。” “你们打不过它们的,回去也是送死。” “兄弟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们要是没回来你就自己逃吧。” 叶伟看着尹波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陷入绝境 “我来了!”尹波跳人基地,快速地冲到中间,和另外两个人背靠着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叶天问:“我爸呢?” “我把他背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已经醒了。我一跟他说我们天罡三侠要跟这些非人非鬼的东西决斗,你爸就不出声了。” 尹波的话逗得胡高远笑出了声:“天罡三侠是什么鬼?” 被冷落许久的叶红见他们轻松的样子,不禁怒从心头起:“死到临头还有心思闲聊!”话音刚落,她就冲了上去。周围的鬼东西一见,也跟着向三个人攻击。 “叶红和叶衣是首脑,擒贼先擒王!”叶天给胡高远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地往后退,从怀里拿出红绳,又将绑着铜钱的那头扔给了尹波。尹波一接到红绳,就把它绑在自己的桃木剑上,然后向外突围。 正在跟叶红打斗的叶天也开始移动,可这点儿小动作难逃叶红的眼睛。她不屑地哼了声,也对叶衣使了个眼色。 叶衣双手各拿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尹波的身边,然后趁他不注意,从背后袭击:“想布天罡阵?没那么容易!” 尹波敏捷地闪开,接着拉开红绳,快速地对着叶衣绕圈儿。他得意地说:“天罡阵千变万化,岂是你能猜到的?” 红绳一圈一圈地缠住她,叶衣顿感不妙,试图挣扎,但红绳另一头本来就在胡高远的手上。红绳越绕越短,胡高远自然被拉了过来。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一手将揉成团的黄符塞进了她的嘴里。 顿时,叶衣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一个鬼魂从她的天灵盖飘出。一旁的尹波眼疾手快,直接给了她一剑,那个鬼魂立即灰飞烟灭。 可惜三个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离胡高远最近的一个红衣女人突然有了自我意识,扑上来就给了他一刀。尹波大吃一惊,刚想上前,叶红就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周围的红衣女人听见这种声音,纷纷扑过来压住了尹波,使他动弹不得。 叶天分神留意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叶红趁机靠近,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看来你很吃惊啊?是不是笔记上没写,首脑死亡之后,剩下的非人非鬼会马上随机产生一个有意识的个体?”见叶天没有回话,她又勾了勾唇,轻蔑地说,“我们会自主学习进化,比你们高级得多。乖乖地交出地煞术的笔记,我们饶你不死。” 叶天看了看受伤的胡高远和被压制的尹波,深知情势不妙。难道,他们注定要死在这里了吗? 玉石俱焚 “地煞术是我创造的,笔记自然在我的手里。你放了他们,我把笔记给你。”危急之际,叶伟出现了。他拿着一本陈旧的本子,缓缓地走进基地。叶红眯了眯眼,又发出一阵怪声。那些没有意识的红衣女人让出一条路来,但是压在尹波身上的那几个却没有离开。 叶伟暗暗吃惊:它们居然懂得分工! 叶红夺走叶天的桃木剑,押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叶伟,你儿子在我手上,想他活命,最好不要玩花样!” 受伤的胡高远走到叶伟身边,着急地道:“叶伯伯,不可以,就算你交出笔记本,它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张开手拦在叶伟的面前,背对着叶红。叶伟还在疑惑,就见他挤眉弄眼,嘴巴一张一合,那口型分明在说“推我过去”。 叶伟马上反应过来胡高远想千什么,便配合地开口:“你懂什么?那是我儿子,就是因为交了你们这些狐朋狗友,他才会离家出走!” “喂,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两个人突然开始吵架,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有点儿意外。但凭着多年的默契,叶天和尹波很快明白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伟和胡高远越吵越激烈,叶红出声制止,但并没有什么用。突然间,叶伟大吼一句“臭小子”,然后猛地一推胡高远。胡高远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叶红的身上,他转身快速地抓住叶红的手腕,打掉了她的匕首。与此同时被压着的尹波不顾受伤,剧烈地挣扎起来,将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红衣女人全部踹翻在地。 另一个首脑看见形势扭转,起了偷袭的念头。由于大家都在应战,没有人注意到它。它快速地朝叶天冲去,举起匕首对准叶天的后颈就刺了下去。眼见刀尖就要刺入叶天的后颈,叶伟突然冲了过来,那刀子顺势刺进了他的肩膀。 叶伟不顾疼痛,抓住那个红衣女人的手臂往后一摔,以擒拿的姿势将它压制在地。叶天和胡高远也把叶红用红绳捆了起来。叶红被制服后,第一时间不是挣扎,而是再次发出怪声。顿时,所有鬼东西都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一副要将他们撕碎的样子。 叶伟大喊:“把叶红交给我,你们去布阵,天罡阵能把它们体内的鬼魂打出来!” “可是你也在阵内,会受伤的!” “自作孽,不可活,我闯的祸就由我来承担后果吧。大不了残废,死不了就行!” 话说到这分儿上,叶天明白父亲的决心,便大喝一声:“胡高远,尹波,布阵!” 三个人快速地向后撤了几步,以叶伟为中心,分别踩到了三个点上。红绳抛出,阵型摆好,他们将所有红衣女人都围在了阵内。那些非人非鬼的东西已经非常接近红绳,正准备用匕首割断红绳。千钧一发之际,三个人迅速地念道:“天罡,灭!” 红光霎时遍布了整个天罡阵,那些鬼东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鬼魂从它们的天灵盖飘出,转眼间便被消灭了。 “赢了!”尹波率先发出胜利的欢呼,跳过去和他们击掌。 叶伟微笑地看着他们,提着的心一落地,晕了过去。 “叶天,你爸晕了。先救人,先救人!” 尾声 医院内,叶伟苏醒过来。叶天等三人赶紧凑上去嘘寒问暖。 “我没事,别担心。”叶伟虚弱地一笑,说,“好像天罡阵对我的影响并不大。” 叶天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说:“医生说你以后可能要用轮椅代步了。” 叶伟一怔,尝试着去支配两条腿,却发现它们根本没有知觉。他花了点儿时间消化掉自己再也不能走路的事实,才苦笑道:“也在意料之中。” 叶天闭上眼,视死如归地说:“还有一件事……地煞术的笔记,我烧掉了。” 叶天以为父亲一定会暴跳如雷,没想到叶伟只是笑了笑,平静地说:“烧掉了好,还是天罡术比较适合你。以后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记得偶尔回家看看我就好。” “您是原谅我了吗?” 叶伟点了点头。 叶天当即高兴地傻笑起来,胡高远和尹波也开心地抱住了他。三个大男生忍不住在病房里蹦蹦跳跳。 看着他们的样子,叶伟欣慰地笑了。他回想起那晚尹波毅然转身回去救人的背影,明白了当初叶天离家出走的原因。有些东西是值得奋不顾身去追随的,比如兄弟情谊,以及正义。 ...
第一章 妓女脑袋上的灯蕊 张小辫第一次听说“红牌坊”是在民国二十六年初的某个傍晚,当时他在破落的侯氏祖祠避雨,一个打更的和一个赶尸的蜷缩在角落里,借着长明灯的光,依着墓碑说起了那个男人的“销金窟”。 红牌坊位于一个庞大的天坑中,四周云蒸雾绕,荒草迷离,凡是下去的嫖客都必须用蒲苇编织的竹篮子。红牌坊在湘西的名号就譬如北平的八大胡同,那里汇聚了所有的湘西美人,去把玩的嫖客也是鱼龙混杂,其中自然不乏政客和草寇。 然而,自从去年梵净山的土匪头子赖叫天在“头牌”妓女的床上被暗杀后,红牌坊便开始出现一系列的诡异事端,很多嫖客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过,有的尸体被发现时,却少了头颅。 有算命瞎子掐指推算,那些长期住在湿地坑谷的妓女都被妖物益虫附了身,喜欢上了人的脑髓;有人却认为天坑中出现了食人的野兽。 张小辫抵达那个天坑,恰是清晨时分。几个守在坑边的轿夫和马夫看到张小辫,目光有些发直,这小哥比娘们儿还俊俏。 “小哥,看你绕来绕去的架势,是想下去吧?”一个戴着破草帽的马夫问。 “我想讨……讨点生活。”张小辫有些口吃道。 “你会什么?”雾气深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 众人看过去,一个上身翡翠色敞襟棉袄,下身一条酒红色纱笼裤的少女挽着一个朱漆菜甑子走了过来。她的背后拖着一根油亮的大辫子,辫梢压着一枚白玉蝴蝶。 “我……我会描眉……姐姐的眉是卧蚕,我……我觉得你适合笼烟眉……”张小辫有些脸红,一双雪白的手不安地搓着,“我还会修发、正骨、按摩……我还会治病——呸呸呸,姐姐才不会生病!” 少女打量他一番,抿嘴一笑:“谁是你姐姐r我是后花园的小柔,看你这张脸,倒是个小白脸的料子。好了,跟我下去,林妈正愁没个好角儿给鸣凤姐做下人呢。” 少女走到天坑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一根纠缠在凸石上的藤蔓,随着一串风铃声响起,下面忽而升上来一只直径半米来长的竹篮子,篮子边缘挂着洒金流苏,煞是好看。少女先下去了,又对张小辫招了招手。张小辫跨进篮子里,双手紧紧握着吊着篮子的藤蔓。 “小兄弟,你可想好了哦,婊子的话和男人的那话儿最不可信!”一个轿夫粗野地笑道。 少女狠狠瞪了轿夫一眼,又拉扯了三下藤蔓,竹篮子缓缓下降。雾气更浓了,张小辫感到从耳根到脊背都是凉飕飕的,他有些惊慌地仰起头,天坑边几张人脸也正往下探着,那些脸上都爬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下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深究,”少女压低声音道,“我们都是下人,只管服侍主子,别的不要管。” “我……我懂得,”张小辫说,“谢谢姐姐……赏口饭吃。” 竹篮子坠了地,张小辫翻出篮子一看,眼睛都直了,这里简直是皇帝的后官!然而因雾气颇重,亭台楼阁间游走的那些美妓和嫖客,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 张小辫被安排到了妓女鸣凤身边跑堂,他虽有口吃的毛病,但手勤脚快,更兼有一手描眉修发的绝活,很快得到了鸣凤的信任。红牌坊的生意虽然没有一年前红火,但由于鸣凤是数一数二的角儿,倒也不愁没有客接,她打点小辫的赏钱也自是不少。 这天下午,鸣凤接了一个客后,便回到梳妆室,让张小辫给她按摩。张小辫的手捏到她柔若无骨的腰际时,对着镜子衔口红纸的鸣凤不经意地说:“小辫,你也是个男人,为什么手指从我身上滑过时一点也不迟疑,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似的,我去年碰到过一个人,也像你一样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是个鬼子特工。” 张小辫脸皮颤动一下,说:“我……不敢……主子金枝玉叶……”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鸣凤拿粉扑子在脸上拍了拍,略定了一会,打开抽屉,将一包碎银往张小辫手上一送:“小辫,你也跟了我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 “啊……主子!”张小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些惊慌失措。 鸣凤拿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吹气如兰:“今夜帮我个忙,我要去白房子里会一个理发师,你在门外打掩护,有人靠近了就学猫叫。”张小辫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在红牌坊,老鸨定下了规矩:妓女不许“吃野食”——会小白脸。因为吃了野食的妓女往往对客人打不起精神——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这样会砸红牌坊的招牌。然而一些妓女终是难耐寂寞,就像后宫的嫔妃会恋上常常出没的太医、禁卫一样,妓女也会恋上常常出没的打手和理发师。那个年代尚没有“造型师”这一说,但红牌坊确已经有了做头发的风气,所以一些高水准的理发师必不可少。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吃野食”的好光景。鸣凤鬓角压着牡丹,裹了一件带风兜的金丝镶边黑风衣,提着绿纱灯笼,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一片黑林子,腐树之间有一些废弃的白房子,都是山民为避兵祸、逃匪难留下的。 呜凤提着灯笼进了一间相对完好的白房子,由于灯笼的映照,爬到树上的张小辫从窗口看到了两团模糊的黑影,他们先是相对拥抱在一起,跟着一个黑影压向另一个黑影——烛光忽而灭了,那里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惨叫! 黑林子中栖息的乌鸦被惊醒了,扑簌簌地乱飞。 惨叫声约莫持续了三秒钟,张小辫下了树奔过去,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鸣凤赤裸着身子,双手被藤蔓反绑在身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剃光,光秃秃的脑袋上抽出一根燃烧的灯芯,一股桐油的焦臭刺人鼻息,她像中了毒箭的野兽一样惨号着奔出了白房子,等到整个头颅燃烧起来,叫声消失了,她的双脚还惯性地奔跑着…… 张小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握着修眉刀,看向白房子,里面一个黑影闪了出去,他追了上前,一阵冷风掠过,枝桠抖出凄厉的呻吟,那团黑影就像遭遇晨光的烟雾一样消散了。 第二章 理发师的剪子与牙医的钳子 鸣凤的尸体被人发现是在次日傍晚。几个丫环去黑林子里采摘蘑菇和菌子,给主子熬汤,白房子是她们必定经过的去处,那里对她们来说有不小的诱惑力,她们都知道那是主子们“吃野食”的地方。 她们看到尸体立时尖叫起来,白房子这边很快未了不少人,巡林的、打更的、打手……张小辫也在其中。他终于看清了鸣凤的死因,她的脑壳上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 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里面灌注了桐油,安插上了一根火捻子。此时的鸣凤身子尚是丰美诱人,然而头颅却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骨,令人作呕。 老鸨在半个时辰后赶到了,她看到鸣凤的尸体,嘴角抽搐一下,甩着手帕说:“天呐,哪个天杀的……天呐……” “难道是他的鬼魂回来了?他不是在悬棺里镇着吗?”一个丫环小声说了句,周边的人顿时惊惶起来,提着灯笼看左看右,仿佛某个诡异的东西就在黑林子中一般。 “闭嘴!”老鸨眼中闪过一道凶悍的光,她虽然徐娘半老,但威严还在,“小辫,鸣凤生前是你的主子,死后还是你的主子,快去皮五那里领口楠木棺材,把她入殓了,就葬在这间白房子的门槛下,我看谁以后还敢出来吃野食!都给我回去忙活!-小柔,小辫以后就和你一起管后花园的牡丹。” 葬完鸣凤,张小辫跟着小柔回后花园的柴房。他的主子不幸身死,身上沽了晦气,没有妓女愿意用他,他只能跟着小柔负责红牌坊的花花草草。 穿过一丛绿牡丹时,张小辫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柔姐……在黑林子里,一个姐姐说……鬼魂,是怎么回事?” 小柔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了才小声说:“这在红牌坊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你听说过去年死在红牌坊的那个土匪赖叫天吗?” “我……听人说过。” “据说赖叫天生前娶了凤凰古城的一个青衣名角做压寨夫人,那个夫人是赶尸人的后代,从小有一项很恶毒的癖好。”小柔摘了一朵牡丹,紧张地扯着花瓣,脸色灰白,“她喜欢看‘点天灯’!” “啊?”张小辫眼中掠过一丝惶惑,“什么是‘点天灯’?” “你已经看到了。”小柔拿手在头项比划了一下,“赖叫天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害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被烧焦的头颅堆起来有三尺高!也是上苍报应,他到红牌坊会老情人的第三天就被人杀死了,他死的时候,也被人点了天灯!” 两人一时都噤了声,到了柴房,小柔递给他一把花锄:“我们把黑林子和后花园交接处的杂草锄掉,不然绿牡丹明年开的花该不纯了。” 张小辫接了花锄,有些发怔,半响说:“小柔姐……你是不是从前……也是有主子的啊?” 小柔的脸色立时变了:“小辫,你下来的那一刻,我告诫过你什么来着?” 张小辫忙缩了缩脖子,跟着小柔去锄草。其时上弦月已升上天幕,月光也是湿叽叽、白茫茫的,像是宣纸上不小心滴下的水滴晕开的色儿,带些儿毛刺。两人正锄着杂草,黑林子里忽而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刨地声,张小辫侧耳一听,不禁打个寒战,那声音来自鸣凤葬尸的方位。 小柔也听到了,那张瓜子脸沉了下来“不好,怕是野猪要吃新鲜尸体!鸣凤姐生前待我不薄,我可不能让她的尸体被野猪啃了!”她撂下锄头,飞快地奔回柴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把猎铳。张小辫也去拿了把柴刀,两人借着夜月,向黑林子里摸去。 又是一阵锯子锯动木头的声响,尖噪刺耳,像是谁在黑林子深处拉着怨念丛生的胡琴。等到两人靠近了葬尸的木房子,那声响已然止息,张小辫从林子的缝隙中看过去,木房子的屋檐下高高地挑着一盏绿纱灯笼——那正是鸣凤昨晚提过来的,上面飞溅的点点血污已经泛黑。 更令他心惊肉跳的是,埋在门槛下的棺材被什么东西刨了出来,而且从中间被锯成了两半,棺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锯烂的血骨。锯棺材的“人”怕是一时撬不开棺材板,于是动了锯子。 可是,谁会偷窃一具尸体?张小辫和小柔对望一眼,两人踏着厚厚的腐叶,战战兢兢地靠上白房子,灯光照在两人脸上,他们的眼睛一样的绿得发蓝。 张小辫看一眼棺材里混在木屑中的肉沫子,咽喉里发出一阵干呕声。小柔虽然在天坑里见过不少诡异的事端,但今晚的这一幕却令她头皮发麻,拖着张小辫就往回跑。 第二天清晨,当一线天光透窗而来时,张小辫就被小柔叫醒了。两人趁着晨露采摘牡丹、木槿,分送到各个妓女的厢房,用来压鬓、插瓶。后花园的牡丹丛旁有十几株藤萝,枝叶肆虐,每一株都疯长到勒死参天大树的地步。小柔将牡丹用鹅黄绸带分捆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头,忽而“咦”了一声,说:“怎么一夜之间多了一株藤萝?难道是我记错了?” 张小辫闻言,眯缝着眼晴看过去,靠着黑林子,多了一株畸形的藤萝,它的藤蔓像是人为绕到老树上的,勒痕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红牌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将牡丹分派到各房回来已经是清晨九点的光景,其时烟雾尚是迷蒙,仿佛伸手一掐,就能掐出一把水来。小柔鼻子动了动,皱眉说:“怎么有一股肉汤的味道?难倒是猫儿打翻了我闷在蒸笼里的肉罐子?” “小柔姐,那味儿……好像是……那边……”张小辫嗅了嗅,目光穿过迷雾,看向牡丹花丛。 两人分花拨叶,加快了步子,穿过牡丹花丛,他们忽而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站在一株藤萝下,人影像潮湿的皮影纸,然而“他”阴沉的声音却声声入耳:“我好吃好喝地待见你们,你们就别在噩梦里现身了!嘿嘿——”那人猛地扭过头来,声音骤止,在几株藤萝间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你是人是鬼?!”张小辫意识到那“人”发觉了他们,不知哪来的勇气,攥起一根匡扶牡丹的棍子就冲了上去,对着丰茂的藤萝一阵抽打,一时间花叶飘零,却哪里还有那东西的影子。 “小辫,快看!”小柔蹲下身来,目光有些发直。 一株新生藤萝根部湿了一大片,一股浓郁的骨汤味扑鼻而来——那“人”竟用肉汤“喂”了藤萝!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肉汤的汤骨中赫然有一枚青花缠枝碧玉戒指,那是鸣凤生前戴的! 张小辫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沫,颤着手伸向藤萝的根部,猛地上拔,地面皲裂了,藤萝的根须一点点出土,那根须纠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用棍子一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根须中赫然缠着一个焦黑的骷髅头——一个被点了天灯的骷髅头! 小柔愣怔了一下,发了疯似的扒土,很快,一截金丝镶边的黑衣出现了,渐渐地,两半被腰斩的尸骨累累陈在眼前,尸骨被揭去一层皮肉,白骨毕现。 小柔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谁煮了鸣凤,又用她的肉汤喂了藤萝? 张小辫看向迎风抖索的十几株藤萝,脸皮颤了一下,飞快地投进大雾中,不一会他倒拖着一把铁锹过来,将藤萝一通挖掘。 十几具尸骨从藤萝根部出土,那些藤萝年限已长,根须已经将尸骨全盘包裹,尸骨中空部分爬满了蜈蚣与不知名的虫子,骷髅头无不被点了天灯,脑壳上的空洞甚是骇人。张小辫拿铁锹对着尸骨一通猛砸,小柔忽而拿手指点着两具尸骨,像见了鬼一样颤声道:“剪子……钳子……” 张小辫跪倒在一具胸腔中安置了一把“张小泉剪刀”(民国时期名牌剪刀)的尸骨前,眼中的血丝像风中的蛛网一样颤动着。那把剪刀锈迹斑斑,刀口上有三个豁口。张小辫从一堆臭虫中掏出了剪刀,在铁锹上磨了磨,剪身上阴文刻着的字渐渐清晰:上海章大同。 他又将钳子在铁锹上磨了磨,同样磨出一个名字:湘西李鬼。 后花园闹鬼的事很快在红牌坊传开了,没有人敢再踏进后花园一步,那些妓女从此也不敢再戴后花园的牡丹和木槿——谁知道它们是用什么脏东西灌溉出来的! 张小辫和小柔成了红牌坊里的煞星,没有人敢接触他们,仿佛他们身上沾惹了鬼气一样,老鸨只得安排他们做些粗活,红牌坊的曲折回廊上,每天清晨和傍晚都可以看到他们清扫落叶的影子。 每一次,小柔清扫到西北侧的回廊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眺望一眼一间门口挂着破旧的红纱灯笼的厢房,那个厢房似乎是整个红牌坊被遗忘的地方,绝少人影。 “小柔姐,那个厢房里住着什么人?”张小辫不只一次问她,然而小柔每次都缄口不语。 这个月的27号,红牌坊照例请来了几个理发师为各个妓女做发型。理发师大都来自大都市,带来了最时髦的发型和最时髦的话题。这一天是不少妓女最风光也最疯狂的日子,她们顶着理发师为其量身订造的发型,四处串门、炫耀、攀比、斗艳——这个世上永远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过于好色的;这个世上也永远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虚荣的,一种是过于虚荣的。 傍晚,张小辫和小柔又一次扫到了那个破败的厢房附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而从他们身后响起,在回廊上的回音很小,然而张小辫的脸色却变了。 “柔丫头,我看你的发型该变了。”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 他们回过身,在夜的羽翼下,依着回廊站着一个人,一身宝蓝色长衫,胸口挂着一只珐琅怀表,正抽着一支薄荷烟,一张脸被雾气和烟云笼罩着,不甚清晰。 “你说我吗?”小柔的声音里有了些微微的敌意和惧意。 那人点点头,说:“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上海滩的理发师章大同,你如果需要换上时髦发型,可以去‘侣号’找我。”那人说着指了指那间小柔常常眺望的厢房,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阵冷风荡过,一地落叶纷飞,西北角传来一阵乌鸦战栗的尖叫。 张小辫的瞳孔在收缩,章大同不是已经死了吗?难倒……他看向小柔,小柔抿着嘴唇,良久才说:“小辫,我看那里,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人。她曾是我的主子,人称‘赛明珠’,去年的这个时辰,土匪头子赖叫天被人谋杀在她的床上,她一夜之间疯了。她住的‘绛红轩’没有人敢提起,纵然说起,也都是以她的门牌号一口带过。但她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不少理发师都是她的情人,每年都会来看她。” “你会去吗?”张小辫看向被黑暗吞噬的“18号”。 “我会,因为章大同不但是赛明珠主子的情人,还是鸣凤姐的情人!”小柔细密的白牙咬着下唇,声音在颤抖,“我要当面问他真相,否则鸣凤姐死不暝目!” 张小辫心中一沉,难道那晚约鸣凤主子出去的是章大同?可是…… 第三章 放孔明灯的悬棺骷髅 “18号”对红牌坊的人来说是个禁地,没有老鸨的允许,没有人敢过去,据说有一个新来的丫鬟误闯入了那里就失踪了,等到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个被割去舌头的哑巴。 张小辫一直守在西北角的黑林子边缘,等待小柔从“18号”中出现,然而他不但没有等到小柔,甚至连理发师章大同也没有等到——他们就像从“18号”消失了一样。 张小辫趁着早晨清扫回廊的时辰,几乎问遍了每一个丫环,丫环都惊惶地摇头,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章大同,仿佛那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一个鬼。 当天傍晚,张小辫又看到一个牙医进了“18号”,牙医肩上挎着的黑皮箱上用白石灰勾了一个“李”字,他似乎觉察到张小辫在看他,咽喉间发出“嘎嘎”的诡笑,从雾气中转过身,一咧嘴,露出满嘴东倒西歪的大金牙,他的脸上赫然布满了老人斑——不,尸斑! 牙医忽而从黑皮箱中取出一只锈蚀的钳子,猛地拔出一颗金牙,转身就走。 难倒他是李鬼——已经死了的李鬼?张小辫一阵发悚,一股不详的预感潮水般向他袭来,“18号”中究竟居住了什么“人”?他抬眼看向黑林子上空翻飞的黑点子,那些归巢的乌鸦“呱呱”叫着,一片黑羽毛从他眼前飘逝。 他等了三天,李鬼也消失在了“18号”,仿佛没有出现过。 第三天,恰是清明,红牌坊中弥漫着一股哀凄的气息,空气中也有一股纸灰腊肉的味道。三更时分,天坑中下起了凄凄冷雨,牡丹花瓣急剧地剥落,十几株被拔出的藤萝在雨的洗礼中复活,根须庞杂地插入大地,钻入那些尸骨的头顶的“天洞”、锁骨、四肢百骸……一些不知名的兽类在暗黑的角落发出阴森森的吼叫。 张小辫推开了柴房的门,外面的世界已然负雨飘摇。 他忽而对着十几株藤萝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拜了三拜,说:“爹,孩儿不孝,至今未能找到汉奸,今晚是最后的时辰,愿爹爹在天上保佑小辫杀了那个畜生!” 他带着一把修眉刀,借着夜雨的掩护,潜向“18号”。那阵急雨有些飘忽,雨点子渐渐小了,然而风却更大了,一股浓郁的水腥气呛人鼻息。 黑林子深处忽地冉冉升起一股明黄的灯火,借着风势向天幕飘去。不少守夜的丫环、打手都同时看向了长空,张小辫也看向了头项。 那是一盏庞大的孔明灯,灯罩上勾勒着一个青衣的魅影,青衣的长袖将灯罩缠了一圈,像是肆虐的藤萝根须。 “啊!”张小辫忽而胸口一窒,透过灯罩,他隐约看到一颗头颅,一颗脑门上点着天灯、脑沿上绕着一根辫子的头颅!那根大辫子的辫梢压着一枚白玉蝴蝶,蝴蝶的倒影映在灯罩上,翔翔然欲飞! 那是小柔的头颅,张小辫一声干呕,险些扑倒在地。 孔明灯并没有飞高,一直在虚空某个方向飘摇,那个方位正是天坑的中心,也是红牌坊的中心,难道有“人”在用放风筝的方式在放孔明灯? 张小辫脸皮颤抖着,狠狠在掌心吐一口唾液,在空中挥了挥,测量一下风向,向放孔明灯的源头潜伏过去。他踏着一地的腐叶,穿过黑林子,寻到一片莒蒲疯长的水洼,里面正自蛙声一片,很是聒噪。 一根藤蔓搓成的长绳从水洼上空掠过,钻进天坑边缘的崖洞中——那里就是源头了。张小辫趟过水洼,借着悬崖的罅隙,一步步上爬,头顶有一只秃鹰在盘旋,悬崖上怕有鹰窟。 他顺着藤绳摸进了那个窄小的崖洞,里面一灯如豆,忽闪着绿莹莹的光芒,光芒所照,却是一口紫铜色的悬棺——那根藤绳便是从悬棺中扯出来的! 悬棺是桐木底子,上面盖着大理石的棺材盖,一盏古旧的长明灯就摆在棺材盖的凹槽中,凹槽边上阴文刻着:梵净山赖叫天之棺。 下面却是一首歪歪扭扭的打油诗,笔力却很深: 点天灯,点天灯,清明时节雨纷纷; 点天灯,点天灯,凤凰旧故草木深。 点天灯,点天灯,彼岸忘川犹遗恨: 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那四行诗句一句比一句时间长,最后一首似乎是刚刻不久,上面的石屑尚未被风吹净,张小辫嘴角抽搐一下,暗想:“天坑三更唤尔身”,难道是三更时分呼唤死者的魂魄来相会?传闻赖叫天有个爱“点天灯”的压寨夫人,莫非这首诗是她所刻? 长明灯忽而“噼啪”爆出一个大大的灯花,张小辫忙瞪大一双眼睛看左看右,似乎暗处有人在注视着他一般。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攀住支撑悬棺的条石、粗木,右脚踏在棺材盖的边缘,猛地一蹬,随着一阵“隆隆”的声响,棺材盖缓缓开启,里面飘出一股尸臭,同时还有一股牡丹的清香。 他端起长明灯,探照下去,这一照顿时令他毛骨悚然,棺材中仰卧着一具枯骨,头骨略小,盘骨略粗,脑壳上一个指甲盖大的洞上插着一朵鲜艳的牡丹,锁骨上扣着一个珐琅怀表——那正是理发师章大同的,肩胛骨上套着一个黑皮箱——那正是牙医李鬼的! 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那根扯着孔明灯的藤蔓正扯在一双枯干的手上! 张小辫倒抽一口冷气,天,难道放孔明灯的是这具阴魂不散的骷髅?它同时充当着死去的章大同和李鬼的角色? 崖洞外陡然间起了大风,一道青色的闪电劈过,焦雷与暴雨齐来,那具骷髅手上的藤蔓失去了棺材盖的镇压,猛地被风一扯,骷髅跟着“哗啦啦”人立而起,骷髅头几乎撞到了张小辫的脸,骷髅眼中磷火忽闪,甚是诡异。 长明灯灭寂了,骷髅被藤蔓扯起,肢骨一时间七零八落,跌下了崖洞,那颗骷髅头滚回了棺材里,下颏骨也掉了一块。张小辫被风吹得一个踉跄,眼看要从悬崖上跌倒,他忙一把扯住飞脱的藤蔓,脚下一带,支撑悬棺的粗木松开,悬棺轰然塌陷下来。 张小辫被孔明灯下的藤蔓带出了崖洞,只觉冷雨扑面,心中的恐怖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求生的欲望,他在空中辨别着蛙声,猛地将藤蔓脱手,跌入了水洼之中。 第五章 天坑情殇 民国二十五年(1945年)4月下旬,日军在雪峰山兵败,成为迫击炮下的炮灰,日本人眼见在湘西一带失势,由“特高科”派出特工,秘密知会梵净山的土匪头目赖叫天,许以十箱黄金,让他配合,在湘西展开最后的暗杀,以报复日本军方在正面战场的受阻。 国民党湘西军统情报处截获日本特工的密电,当晚便派出中、美空军混合大队,在梵净山一带空投了十名军统特工,其中便有章大同和李鬼。他们的任务便是暗杀赖叫天以及日本特工。 起初赖叫天并未接受日本特工的贿赂,他几次三番遭遇军统特工的袭击(未遂),又遭日本特工的蛊惑后,终于展开杀戮,军统特工死伤数人。赖叫天有一次被刺中右胸,险些丧命,他意识到不能在梵净山呆了,带着压寨夫人——湘西有名的旦角毛金花,乔装打扮,躲进天坑里那个销金窟。 两人出手极其阔绰,特别为红牌坊的“头牌”赛明珠盖了一座厢房,在打地基时,他们便在平面图上考量了床铺的位置,从暗河中引来冷水,布下密道,又植以芭蕉吸收溢出的水分,以遮视线。 然而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他们蛰居红牌坊的风声还是传了出去,军统特工闻风而来,伪装成理发师的章大同和伪装成牙医的李鬼神不知鬼不觉地乘着竹篮下了天坑。 不久,那个躲在天坑中秘密保护赖叫天的日本特工被暗杀,尸体被人点了天灯,抛在了那个竹篮子里。 这一天晚上,赖叫天、毛金花以及赛明珠酒饱饭足,便在红罗帐里的“水床”上逍遥快活。那毛金花想到山头已破、家已亡失、危险迫近,一时感伤万分,便翘起兰花指,甩起水袖唱了曲《别宫·祭江》,唱到最后又不禁潸然泪下。 赖叫天在一旁见了,心下也是难过,但为了哄爱妻开心,便戏语道:“金花,你脱下青衣,让我也扮一回青衣如何?我唱一曲《十八摸》!” 毛金花脱了青衣,并亲手为他披上,又给他描眉、上油彩、勒眉角,眼中含着无限的眷恋:“叫天,你给我唱个折子戏《霸王别姬》吧。”其时她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赛明珠在一边嗑着瓜子,抿嘴笑道:“怎的尽是‘别’了?” 毛金花却道:“别只为了见l-叫天,我死后,每年鬼节,点天灯以飨我。”她忽而将赖叫天脱下的狼皮大氅穿上,又踩了高跷,狂奔出门,粗着嗓门大叫一声:“梵净山大王赖叫天在此!” 只听芭蕉丛中“砰”、“砰”两声枪响,毛金花的胸口连中两弹,泣血倒下。原来,她早已发现芭蕉丛中藏了军统的特工,为了丈夫能活下去,毅然替死。 赖叫天抓了把“王八匣子”就要冲出去,赛明珠却一把抱住他的右臂:“天哥,杀手躲在暗处,你这样出去不是送死吗?——她死了倒好,以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尽情地逍遥快活,也不要再看那些恶心的‘点天灯’了! 哪知赖叫天对那个生性乖戾的压寨夫人甚是爱恋,现在她又为自己而死,他哪里能容忍别人诋毁她,抓起梳妆台上的眉笔,直接插进了赛明珠的眼睛,捅进了脑袋里,又将赛明珠的尸体搬运到床下的暗河密道中。 他在洞穴里,将赛明珠的面皮剥了下来,又用特殊的材料(他做土匪时,从一个湘西蛊女手中获得的)调出了保存面皮的汤汁,从此便以赛明珠的身份示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索性间歇性地装疯,在红牌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被他买通的老鸨一个人。 为了祭奠爱妻,他以赛明珠的身份将“赖叫天”点了天灯,入殓在悬棺后,便开始了疯狂的复仇,他心知杀死爱妻的凶手就在那些外来的理发师和牙医中间,便先后“勾引”了七八个理发师和牙医,章大同和李鬼两个冤家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被杀死在水床上。 赖叫天点了章大同和李鬼的天灯,又将他们的面皮剥了下来后,将他们的尸骸埋在藤萝下。此后,他便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红牌坊,只为了扰人眼线,让外来调查的军统特工和眼线以为章、李二人还活着,不会怀疑赖叫天还活在人世。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点,他无论怎么伪装,都逃脱不了被伪装者至亲之人的眼睛。 章大同有个独子,便是章小辫,父子在信仰上发生分歧,一个是国民党军统特工,一个却是中共地下党。 “如果我谷雨时节还不见人影,你要替我报仇,屠杀汉奸赖叫天!”这是章大同托妻子留给独子唯一的遗言。 那一年,清明过去了,谷雨到了,章大同没有再回来。 又是一个清明过去了,谷雨到了,章小辫摸到了杀父仇人赖叫天藏身的巢穴。 “在你死之前,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不对的?”赖叫天撕下了赛明珠的人皮,露出一张狰狞的脸,从左眼角到右下唇,横生了一道闪电状的刀疤。 章小辫没有退缩,那把修眉刀在指间不断地翻飞:“你不该贴上我父亲的面皮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言行!当时我还有些困惑,你会不会是毛金花,直到清明那一天,你真正暴露了自己!你放的孔明灯将我引到了悬棺这边,悬棺中的尸骸头骨略小,盘骨却略大,显然是具女骷髅;棺材盖上刻着的那首诗深入大理石中,怕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才能刻得出来——就凭这两样以及诗歌中的潜藏的祭奠,我猜出真正的赖叫天没有死,死去的是他的女人——‘凤凰青衣’毛金花!” “我本不想杀他们,但他们却偏偏被日本人该死的电报反问了,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实在欺人太甚!我本也不想杀你,但你知道得太多!”赖叫天龇牙吼道,“我伪装成章大同,勾引你的主子鸣凤,点她的天灯,跟着又点了柔丫头的天灯,不只是为了祭奠我的金花,也为了让你知‘鬼’而退,想不到你还是找我的晦气来了!” “你确实差一点就能吓退我,但我母亲的泪水将我心中的恐惧浇灭了。”章小辫从天坑回到上面,曾和母亲碰过头,告知了这里发生的诡异事端,母亲信佛,用一句话点醒了他:“万事皆出自人心,鬼也不例外。”他便开始怀疑是有人在作怪,于是重又回到了天坑中继续追凶。 “你很聪明,可惜,你要去陪你那个该死的父亲了!”赖叫天光着手,从铜镜的镜框中抽出一块尖利的碎玻璃,一步步向章小辫逼过去,他狞笑的身影满壁浮动。 章小辫没有动,修眉刀在孑L明灯的光影下凝成一个苍凉的姿势。 就在赖叫天大叫着扑上来时,章小辫猛地一蹲身,锋利的修眉刀从他的下体上插了上去,直入他的小腹,跟着又狠狠地一搅。 赖叫天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鲜血狂喷而出,几滴洒在了孔明灯上的勾勒的青衣脸颊上,像是点点血色的泪。 赖叫天扑倒在地,咽喉间“咯咯”作响。章小辫又在他后背心补了两刀,走到大金盘前,从半盘绿得发蓝的液体中捞起父亲的面皮,附在了脸上,又用修眉刀修饰几下,跟着剥下赖叫天身上的宝蓝色长衫套上,大踏步走出阴森的洞穴。 他潜入暗河中,隐约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在哼、在唱:“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数日后,章小辫回到了上海滩,以父亲的身份潜伏在军统上海站。 ...
我说的这是天津的事。天津海河沿岸有个镇子,杨柳青镇,以年画出名。离这个镇子往外大概有十几里路,有个小村子,这个村子坐落在河两边的沙土之上,我们知道沙土适合种葡萄,那会葡萄是很珍贵的水果,种完了老百姓舍不得吃,送到租借里头,酿成葡萄酒卖给外国人喝。 在这个小村子里有个老头叫刘老三,老两口60出头。在河边沙土地上弄了个葡萄园,能有几亩葡萄,每年秋天摘葡萄的时候,老两口怕人偷葡萄,就在园子里搭个窝棚看着。可是看着看着,这两天出事了。村子里有个老太太跟他说:我可听说了,这两年夏天海河里头淹死老人了。这个淹死的人是水鬼,脸儿煞白、舌头一吐是红的,淤血憋的。水鬼在水里踩水,单腿蹦,跟僵尸似的。这老太太一说把老头吓坏了,水鬼三年一托生,托生前他闹。 老头一听心里害怕,但是得看葡萄啊,硬着头皮在这儿看着。心里有这个事,晚上睡不踏实,到了半夜呢,肚子叽里咕噜叫,闹肚子,壮着胆子拿着草纸从窝棚里出来。河边有棵大树,他要到那大树地下方便去,走到这个树底下,刚要解裤子,突然觉得脑后一阵旋风呜就听河面上哗啦哗啦,这个水流声和平常明显不一样,老头当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噗通就趴树后头了,这树挡着,他歪着头往外边看,河中心水浪翻涌,从河底冒出个东西来,借着月光一看脸儿煞白、一吐舌头红的。坏了,这是水鬼啊。老头哪儿见过这个呀,浑身哆嗦,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只见这鬼蹦到岸边,噗通坐在草地上,嘴里说话了:怎么还没来?正说着呜又一阵旋风,河里波涛撕裂,又冒出一位来,蹦达着两鬼坐在一块儿。 这俩鬼聊上了,哥哥呀,你明天就要托生了兄弟我心里难受啊,咱们这辈子为鬼没好够,下辈子托生成人我得和你拜把兄弟,可是哥哥你明天托生了,等我托生还得一年呢,你满三年了,我哪儿找你去? 先上来那水鬼说:兄弟,我告诉你一个不能泄漏的天机,你也知道我们水鬼怎么托生,非得有人淹死了,他成水鬼了,我才能托生,那么我告诉你谁替我死了,我把谁弄死了,知道这位,你托生了再找我,咱哥俩再续这阴间的缘分。 哎呀,哥哥,有这好事?那你说说你要把谁弄死? 我告诉你啊,天机不能泄露。明天中午,我会跑到杨柳青镇上,镇中心有一个水井,全镇的人都在这儿喝水,我正午12点的时候,在那井底下呆着。这个时候镇子西南角会过来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戴个破帽子、长头发、脸上左右各有一颗黑痣、左腿是瘸的,这个人拿个水桶顺到井里打水,他把桶顺下去打满水往上提的时候,我在底下猛的一拽这绳子,这年轻人掉井里淹死,我就能托生了。 这水鬼一听,我记住了。两人接着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起身扎进河里。再看老刘头,这时候已经拉裤子了,隔了好长时间,心神初定,站起来赶紧往回跑啊,跑回到窝棚里头一件事换裤子,把裤子换下来,老伴还睡的挺死,哪敢把老伴叫醒啊,心里边翻江倒海。慢慢平静了寻思,不对啊,左右脸各有一颗黑痣、长头发、瘸条左腿、20来岁,这不我外甥嘛,就是这个形象啊,杨柳青镇能有大多,总共也就万十来人,没别人啊。老头姐弟情深啊,心想要是我外甥被水鬼索了命,我那姐姐也活不了,就指着外甥养活嘛。老头想不行,我必须得去救我的亲人。 迷糊了一会,早上起来,嚼了几口点心,搭着个小包袱就往镇里赶,一到镇子正当间果然看到一口水井,快到中午饭口了,好多人过来打水,老头就在井边,离着能有两三米,蹲在地上等着,盯着西南角,我这外甥待会就打那边过来,他一来我就把他拉走,告诉他怎么回事。等着等着等着,12点到了,正这时候西南角邋里邋遢,20岁左右年轻人、左右脸各一颗痣、长头发戴帽子、瘸着左腿拎个水桶过来了。老头一看,我外甥来了,这人走到离井4、5步的时候,老头定睛一看,咦,不是我外甥。所有特征都对,可确实不是他外甥,年轻人把水桶套到轱辘绳上,准备打水,老头这时候心里激烈斗争,不是我外甥,救不救? 算了,不救,起身准备走。 不行,我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安,想到这儿决定,我不能让这年轻人死于非命。说时迟那时快,年轻人正要把水桶往井里顺的时候,老头一把从后头抱住这年轻人的腰:你个小王八蛋,转过身来。小伙子吓的一激灵,桶掉井里了。小伙子一回头:你谁呀你? 老头:你欠我钱都多长时间了?我找你半年都找不着,哪去了,还我钱 小伙子傻了:哪儿来这么一老头,我神马时候欠你钱了?这时候老刘头把嗓门拉大:各位各位,这小王八蛋欺负我老头子,欠钱不还。周围的人好热闹,围上来了,闹了有十来分钟。 老头是干嘛呢?眼看这日头偏了,把正午12点熬过去了,过了这时辰,水鬼再想钩死这小伙子,不可能了。老头也吵累了,各位散了吧。回头把小伙子拉过来:来来来,借一步说话,旁边有棵树,到树后头,老头说:小伙子,你没欠我钱,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五一十告诉了这年轻人。老头话刚说完。小伙子噗通一声跪下便拜:我昨晚上做个梦,和您老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实不相瞒老爷子,我上有高堂老母,刚娶了媳妇,孩子才满月,家里全指着我一个人干活,我要死了,我全家人都没活路啊,你救了我一个人,救了我一家四口,又是一通叩头。 老头扶起年轻人:我救你是可怜你,不忍看你死于非命,既然你这情况,说明我救人救对了,你呀回去吧,就当我们爷俩认识一场,有缘分。 小伙子千恩万谢,回去了。 老头做了好事,高兴,但一想不行,得赶紧回去。老婆子一人看葡萄呢,往回走,走到镇子边上的时候,饥肠辘辘,正中午啊,得吃饭了。来到一茶摊,要了两个馒头、一碟牛肉、茶水免费续水。正吃着喝着,打对面过来一个老道,只见三绺长髯、仙风道骨、手里拿着迎甩子。走他身前了:无量天尊,施主你印堂发黑煞气冲天,不是冲了鬼了就是撞着神了,五行之中北为水,一路向北煞气冲天,你遇见的必定是水鬼。老头一听魂飞魄散、直哆嗦。 老道说:不假,你把小伙子救了,可把那鬼坑了,人家三年一托生,今天晚上子时时分,你昨天碰到那俩水鬼必来找你麻烦。 老头一听替似筛糠:道爷你救我一命啊,老道沉吟半饷说:我呀,能耐也不大,我能渡你过这槛儿,但我也弄不住那俩水鬼。我告诉你个办法,来来来,把左手伸出来。 老道拿起浮尘蘸着桌子上的水,在老头手心里写了个雷字。施主,这个叫掌心雷,你回家把这手攥着,不能轻易撒开。到了半夜俩鬼来找你的时候,你记住,只要这俩鬼见着你一开口说话,你就把掌心打开,咔嚓一声,这掌心雷能把这俩鬼劈一跟头。然后你离开那小窝棚,你就往南跑,南属冰丁火、阳气旺盛,一个劲跑下去,跑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出来,那个鬼魂飞魄散,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可有一样,你跑归跑,他背后怎么追你,你都不能回头看,别停下来,一定跑到日头出来,你才能回来,记住没有? 老头千恩万谢:我能忘吗,我忘了自己爹妈名字也不敢忘记道爷你的话呀。老头把这手攥的死死的,起身。 老道说:等会,还有个事,你老伴是不是和你住一块? 对啊。 不能让她在那儿,我救得了你一个人,救不了她,你回去告诉她,必须回自己家,关门闭户,第二天非日上三竿不能出门。 老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一路无话回到小窝棚,这时候天刚擦黑。老头跟老太太说:我镇上就俩朋友,一会赶着驴车就来,带点酒,知道我一人在这儿闷啊,要陪我。老老爷们喝完酒,说点话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儿不方便,你这么着,你收拾收拾,今晚家住去吧。老伴也没说啥,信老头了,拾掇拾掇回去了。 这老头攥着那手,坐在窝棚里。子时时分,就听外边呜…一阵妖风,两个水鬼窜进窝棚来,打头的水鬼红舌头一吐:老不死的拿命来。老头说时迟那时快,把这手一张就听咔嚓,眼前这俩水鬼噗通被打翻在地,老头这时候一转身窜出窝棚,玩命的往南边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跑一会就听后边一鬼追上来了:老头给我站住,老头哪敢停了,加速往南跑,就这么着把中长跑记录破了,就这么一直跑,直到太阳那光线都晃眼了,才停下来,回头看后边神马都没有,心想水鬼算是魂飞魄散了,我这条命捡回来了,松弛下来,躺倒在草地上,足足半个时辰,稍微回过神来了,往回走吧。往回走可废了劲了,两条腿铅注一般。 这时候也就早上7点来钟,他走回葡萄园一直走到中午,到了葡萄园已经头晕目眩了,他感觉这个葡萄园不对,本来是累累的葡萄,现在是光秃秃的树藤,他抹了抹眼睛仔细一看,一挂葡萄都没有了,再走到门口只见自个老伴躺地上哭呢:当家的,谁晚上一上午的功夫,把咱园子的葡萄都摘没了。 老头一看才醒过味儿来。原来两个水鬼、一个老道、20来岁年轻人,四个人合伙偷去我的葡萄! ...
捡个美女 方运来是一个小白领,因为没有房子和车子,所以快奔三了还单着身。这天傍晚,哥们贺达明开车从外省回来,说要接他去酒店喝酒。他也没有推辞,欣然坐进了贺达明的轿车里。 路上,方运来舒适地靠在轿车的真皮座位上,正感到十分惬意的时候,忽然发现车子的右视镜断裂了。方运来问贺达明怎么回事,贺达明有点面色不定地说,是被别的车子给撞的。方运来刚要问他别人赔钱了没有,这时,眼睛瞄到右视镜里,有个穿白衣服的长发女人跟在车子后面奔跑着。 方运来拍着贺达明的肩膀说:“后面有人追车呢,停停吧!” 贺达明顺着右视镜看了看,有点纳闷地说:“哪有呀,我怎么没看到人?” 方运来吃了一惊,不太相信地扭过头朝后面看去,竟真的没有人。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深夜,方运来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经过一个路口时,看到地下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一头长发披肩。他顿了一下,这不是之前出现在轿车右视镜里的那个女人吗?怎么躺在这里?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相貌长得十分好看,身材苗条纤细,静静地躺在那里,跟个画中女神一样。方运来用手探了探美女的鼻子,有气息,看样子是睡着了。心里不由暗想: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带回去做老婆该多好呀! 借着几分酒意,方运来真的将美女扛回了家。 第二天,方运来一觉醒来,发现那个美女还在熟睡,身上却被剥了个精光。回想起昨夜干的荒唐事,顿时有些后怕。他担心美女醒来找他麻烦,赶紧下床去找美女的那件白衣服,竟发现那是一件病人服,并且,上面还写着“济仁医院”四个大字。方运来感到奇怪,济仁医院在六十里外的外省,这个美女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这时候,美女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方运来,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大骂了一声流氓,立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方运来一下子慌了神,连忙用衣服裹住美女的身体,发誓诅咒说会负责任。 美女这才平静下来,然后告诉方运来她叫何盈盈,今年二十一岁,是从邻省济仁医院来的。方运来问她怎么来的?她回答说:“奔跑来的。” 方运来猜测她可能是得了什么病才去住院的,又或者是跟男友闹别扭,才找到这座城市来的。他给何盈盈穿上那件病人服,说:“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家人担心。” 何盈盈却抓住方运来的手说:“我没有家人,你说过会负责的,可不许赶我走。” 方运来见是这样,也求之不得。 以后,何盈盈在方运来家住了下来。 见异思迁 自从有了何盈盈,方运来每天下班没到点就偷偷溜回家了。然而,方运来跟何盈盈相处后,发现她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一天三餐从不吃米饭,连蔬菜也不吃一口。一次,方运来做熟了饭菜,叫何盈盈来吃。何盈盈却摇着脑袋说:“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方运来以为她在减肥,也就不再勉强她了。可是据他观察,多天来,何盈盈不但不吃饭菜,也没见她喝过一口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要是正常人,早就饿死了。方运来实在想不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哥们贺达明,并说出了他和何盈盈相识的经过。贺达明是方运来公司老板的儿子,有点花心,一听说这事,十分感兴趣,马上央求方运来带他回去看看。 方运来带着贺达明回到家里,碰到何盈盈在做饭,就把她叫出来,指着贺达明说:“这是我哥们贺达明。”当何盈盈抬头朝贺达明看去时,立即脸色一变,眼睛里喷射出两道怨恨的光芒。 贺达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反而色眯眯地打量着何盈盈,咧着嘴巴对方运来说:“小子,你艳福不浅哪,居然让你捡到了一个大美女。” 方运来受到夸奖,得意得不得了。 正好晚饭熟了,方运来留贺达明在家用餐。吃饭时,贺达明一直盯着何盈盈看,何盈盈却低着头,用手把弄着秀发,表现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一会儿,方运来突然内急,捂着腹部去了洗手间。这时,贺达明趁此机会,挪步坐到方运来的位子上,伸手去摸何盈盈的手背。何盈盈并没有反抗,反而笑脸相迎。贺达明感觉有戏,便放肆地在何盈盈的脸上亲了一口。正巧,方运来出来碰到了这一幕,顿时心生醋意。 饭后,等贺达明一走,方运来气呼呼地问何盈盈:“你是不是对贺达明有意思了?” 何盈盈问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方运来酸溜溜地说:“刚才他在吻你,别以为我没看到。” 何盈盈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站起来跑进房间去了。 以后,贺达明没事经常来找何盈盈,不是约她吃饭看电影,就是给她送花和礼物。方运来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何盈盈不在家。等到半夜,听到外面有动静。他打开门一瞧,只见贺达明和何盈盈站在楼道上,正抱在一起接吻。他气了个半死,上前抓住贺达明,揍了他几拳头。然后,他气呼呼地对何盈盈说:“没想到我一心一意对你,你心里却装着别人,你给我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那夜,何盈盈跟着贺达明跑了,连头也没回一下。 方运来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何盈盈了。哪知,半个小时后,何盈盈开门回来,悄悄往洗手间走去。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方运来好奇地爬起床走过去一看,只见何盈盈站在水龙头前洗手,那双白嫩的小手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方运来吓了一跳,心里暗问:这是哪来的血? ...
夜,深黑深黑。 小巷里响起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李智裹着单衣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冷风毫不留情地从四面八方侵入他的身体,他经不住瑟瑟发抖。 这样的夜他通常是睡不着的,不知道为何原因,他只想出来走走,就像一只饿狼,在漆黑的夜晚逛遍大街小巷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猎物。 “喵……”一声,一只猫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被迫停下盯住猫的眼睛,许久猫退后了一步,溜走了。他微微一笑,人总是怕这怕那,其实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 李智慢慢地走回了家,打开家门,看着空空的屋子。他想起了慧,那个他全心爱着的女人,他心目中纯洁美丽的女神,她失踪了。从此他就难以入眠,总觉得她的消失带走了他的灵魂。 “啪嗒……啪嗒……”浴室里响起了滴水的声音,他闻声走过去,没开灯,因为他看见一个胖胖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蹲在浴盆里玩水,嘴咧着像是在笑,可眼睛里却流出一道道的血泪。滴在浴盆了啪嗒啪嗒的响。 “你怎么又来了?”李智不耐烦的问。 女人一百八十度地转了一下头问:“你不怕我吗?” 李智笑了,笑得有些邪恶,他说:“收起你那副吓人的丑样子吧!我才不怕,要是想要害我,你早就是动手了。” 女人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跺跺脚走了,留下一缸血水。 李智无奈地摇头叹息,“每次都是这样,可恶!” “谁让你不怕我?”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冷冷的响起。 “鬼有什么可怕,人才可怕哪!”李智一边收拾着浴缸,一边说着。 他的话音刚落,天花板上晕出了一圈圈红色的血渍,这血渍越聚越多,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来一样。 李智瞪了一眼天花板说道:“别玩了,小心我明天找人收了你这只小鬼。” 他的话果然见效,血渍渐渐散去了,天花板又恢复了正常…… 等他躺在床上时,天已经大亮了。他很久没去上班了,没有了慧,他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怕。爱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他甚至不记得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慧那张甜甜的笑脸,这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刚躺下,电话却响了。他很不情愿的起身接起电话,对方不说话,粗重的喘息声,让他感觉对方是个男人。他有些激动,好像某种丢失的记忆,又回到了脑海中。他很生气很生气的说道:“不管是你谁,都给我滚的远远的,别在给我打电话,不然我报警了……” 他还想再骂,可电话了传出一阵忙音,看来他的恐吓见效了。 接完电话他又睡不着了,鬼使神差的打开电脑。登陆了慧的qq号,一个叫流浪的男人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李智紧握着手一条条看完,然后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扭头冲进厨房,拿出了一把尖刀。刀上竟然有斑斑点点的红色,他添了添有点腥,是血的味道。 随即他看见那些斑斑点点的血,变成了无数掉血红的小虫子,扭动着丑陋的身躯,有些趴到了他的身上,有些爬进了橱柜里。李智觉得一阵强烈的头痛,向他袭来。他抱着头顾不上去看小虫子爬去哪了,咧咧跄跄的去找药,那是一种白色的药品,他倒了一大把和着酒吞了下去。头渐渐不疼了,红衣女人从天花板伸出头问:“你不好奇,厨房里那些小虫子爬去哪了吗?” 他这才想起来,冲进厨房,那些血色的小虫子已经不见了,橱柜上留着斑斑的血迹。他拿来的铁锹狠狠地砸向橱柜,墙上一块新抹上去的水泥赤裸在他的眼前。他用力砸开水泥,一个背对着他的死尸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看见这个人的背影时,浑身也一颤,恐惧随即而来。 他还是趴开了水泥,把死尸拉了出来。看见死尸那张脸的时候,他尖叫了一声,浑身斗得和筛子一样,因为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 消失的记忆慢慢地爬回到了他的脑海,他想起来了。 那天他无意间看见了慧和一个男人的网聊记录,也发现他们要趁他加班的时候在家见面。他怒了,不动神色的等着这一天,然后他没去上班,他发誓要杀死这对狗男女。 白天趁着慧上班时,他躲进了橱柜。晚上,他拿着刀冲进卧室,把他们堵在了床上。慧苦苦的哀求他发过他们,他咬着牙,举起了刀,可最终他心软了,那把刀怎么也没插进心爱人的心里。 可另一把尖刀却刺进了他的心里,是慧的情人,他偷溜下床,在背后捅了李智一刀。然后他们一起把李智镶在了水泥里。 这些记忆像一条毒蛇,缓缓的在他脑海里触动,他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阴暗。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喜欢晚上出门,而且最喜欢走那些阴暗的小港,还有他为什么不怕鬼,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鬼。 几声干涩的笑声,从天花板传来,穿红衣胖女人探头探脑地说:“报仇吧!他们都该死,特别是那个叫慧的女人,就是她鼓动我男人杀死我的。” 李智看着天花板上的女人,看着自己那具变形的尸体,他突然想一直泄气的皮球一样,淡淡地说:“算了!我不想报仇,反正警察很快就会发现我的尸体,他们跑不掉的。最主要是我觉得做鬼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让人害怕,让恶人胆寒。 女人失望地消失了,天花板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迹,远远看上去是个大大的恨字。 ...
老刘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后来因为上班我来到了城里,从此在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只是每年清明去老家上坟碰见说几句话,也就离开了。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啊?”我急忙的过去打开门,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打开们,看见门口的站着一个人,一身破旧的衣服,仿佛沾满了土,朴实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你是??老刘?!!”我狐疑的问道。 “恩恩,二狗子,我可算找到你了,快给我走,你家坟地出事了!”他慌张的说道, 听到这,我心跳仿佛停了一下,随后说道“别着急,慢慢说!”,与此同时拿起车钥匙穿上外衣,准备立刻回老家。 在路上,我听明白了,尽管老刘的表达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惊了一身冷汗。 老家的坟地里埋着的是我那没见过面的爷爷,据说当年是被人杀死的,至于太多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刚才老刘说,坟地被雷劈炸了,这是一种不吉利的象征,需要迁坟的。 车开了2个小时到了老家,到坟地第一眼看到的是多相亲已经都来看热闹,并指指点点,看到我回来,大家也就不在说话了,都静静的看着我,我绕着坟地转了一圈,被雷劈后的草地一股发焦的味道,此刻墓碑也已经被雷劈出一道黑印,墓碑的背面洁白如霞,我心里一惊,不对,我们家的墓碑石后面应该有三个红点,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每年上坟,我都会清理一下墓碑。 不由得我心里阴沉了下来,说道,“相亲们,既然损坏不是特别严重就都回去吧,况且坟地我是不会迁的,除非墓碑彻底碎掉”说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里,一个人影匆匆的穿过树林走到了一个坟头,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锤子,开始砸墓碑,就在这时,身在暗处等了将近4个小时的我,走出来,指着他说“妈的,果然是你,老刘,没想到真是你,没想到你也为那些开发商卖命,为了让我迁坟,你们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老刘听到声音先是吓得坐在了地上,随后便说到“我也是没办法,你有文凭去城里工作,我没文化,但是我也不想过苦日子啊,他们给我很多钱,足够我下半辈了,我需要钱,我不想再窝在这个鬼地方了”老刘抓狂的说着! “你刚才做的一切,我已经录下来了,你准备被抓吧!”你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老刘一脸阴险,拿起锤子猛然向我打来,一个猝不及防,头部直接鲜血直流,摔倒在地,“你要干什么?难道你疯了么?杀人是要挨枪子的!”“呵呵,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我杀了你?树林里可是很诡异的,没有人晚上会到这里来的。”说着,老刘此刻扭曲的脸上露着凶残的笑,向我走来。 三步、四步、就在快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老刘冷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变得异常害怕,好像突然看到什么一样,甚至我们感觉到他的腿都在抖,只见他突然转身就向后跑。 我很好奇老刘看到了什么!于是我转过头去,慢慢的看向我的身后。 我发誓,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黑天的时候去树林。 借着月光,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离我特别近,它的鼻子差一点就能碰到我的鼻子,与其说一张脸,不如说是一张被腐蚀的肉皮,脸上还有一些虫子在缓缓的蠕动,而眼框里空如也,不时的有些流出一些黑色的液体,凌乱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这,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但是当我底下头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他居然没有脚!而他的衣服,也与当年爷爷下葬时候穿的一模一样。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医生说我流血过多昏在树林,是一位大妈去树林里采蘑菇救的我。不过想起那张脸我依然害怕,但是都归咎到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上,这么想心里便舒服了些。 “大夫,对了,打我的那个人呢?”我又问了问医生,老刘的情况。 “他啊,他比你先醒的,但是嘴里一直重复着,‘好可怕,别杀我,我不是有意碰你的’。”接着医生说,“后来,院长过来给他做精神检查,才知道他是精神病,这回你这脑袋可白被打了,没人给你付医药费了!” 没过多久,警察帮我找回了丢失的墓碑,帮我放置好以后他们就离开了,然后我上了坟,扫了墓,正准备离开。 就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孱弱的声音“谢~谢~啦~~~”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我头也不回的直接快速跑出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