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壮进店的时候,看到刚刚离开的顾客身上纹着人头纹身,觉得十分新奇。因为那个纹身纹得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人头一样。仔细看还能看到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有个性。 所以,追求个性的李壮这次直接告诉店主,要纹一个那样的人头纹身,却没想到被店主拒绝了。 “那东西太恐怖,鬼看到都怕,而且你也纹不了。” 李壮听到店主的话后,就在心里腹诽:不愿纹就不愿纹,说什么自己纹不了啊? 被这事一闹,李壮也没有心思再纹身了。离开店,李壮竟然正好碰到了那个纹着人头纹身的人。刚准备上前询问他怎么才能纹那个人头时,道路左右两旁竟然出现了一群鬼。 那些鬼一个个青面獠牙,张开的血盆大口里绿色的涎水不停地往下流,通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李壮被吓坏了,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自己这次恐怕是要栽这里了。 没想到,纹着人头纹身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丝毫不害怕,云淡风轻地亮出自己的人头纹身。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鬼一看到那个人头纹身,仿佛见到捉鬼师般仓皇地四处逃窜。不一会儿,整条大街上一个鬼都没有了。 李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店家说的话竟然是真的,这个人头纹身连鬼都怕。 “大哥,我想请问您一下,”李壮抓住机会,斗胆走到那个人身边,“这个人头纹身在哪儿能纹到?” 那人也不含糊,直接回答:“很简单啊,你看我都有三个了。”说着,撸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另外两个纹身,“我给你演示一遍吧,很简单的。” 说完,那人张开嘴一口咬下了李壮的头。他将李壮吞进肚子后,胳膊上又出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头纹身。 ...
明朝时,赣江有个商户叫文权,膝下有一独子文睿,长相英俊,气质不俗,二十一岁这年娶了一房妻室,小夫妻俩恩恩爱爱,感情甜如蜜糖,没几个月妻子墨兰便怀孕了,这下一家子老小更是高兴坏了。 待到墨兰怀孕即将分娩的时候,文家的生意出了状况,父子俩要连夜下江南处理事情。虽然文睿放心不下妻子,可是家族事业不得不管。幸好家里还有母亲以及仆人照顾,心里总是安了一点。依依不舍的与妻子道别之后,父子俩快马加鞭的上路了。 丈夫走后,虽然有陪嫁的丫鬟随身服侍着,可是墨兰的心里空落落的。为了方便照顾墨兰,文睿的母亲把家里最好的厢房腾了出来,让她住下。这天夜里,墨兰在房里躺下,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黑脸尖长下巴的女人出现在在房间里,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我的屋子里住下。我曾是永乐皇帝的乳娘,你居然敢在这里弄脏我的房间?”说完,就伸手要拽墨兰下床,抬脚想踢她的肚子。墨兰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打扰您了,实在抱歉。不要伤害我,我明日一定搬离这个屋子。”那个女人想了片刻,松了手,冷冰冰的说:“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明天不搬走,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她就消失不见了。 再说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房里的动静,赶紧跑进来。见到墨兰面色难看,急得走过去问:“夫人,你怎么了?”墨兰还没有开口,便软绵绵的昏了过去。再醒来是第二天半上午,老夫人坐在一旁关心的看着她,见她醒来脸上的皱纹才舒展开来。 “你怎么样了?可吓坏我了!”老夫人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颤抖。 “婆婆,这屋子不能住,我要搬。”墨兰一开口就想哭,昨夜真是吓坏了,毕竟才十八岁,太小了。接下来,墨兰就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一遍,婆婆听了想了一会,然后拉着墨兰的手说:“你这几天就要生了,不要胡思乱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这间厢房是最保暖的,你看这天越来越冷,孕妇又用不得炭火炉子,在这里生产是最舒服最好的呀!你这小小年纪的,怎的还相信鬼神之说啊?好了,把这碗药喝了,好好休息,晚上多派些下人在房间外面看护着,啊,别怕!” 听了婆婆的话,墨兰揉揉脑袋,晕乎乎的,想来是自己晚上做梦,自己被梦所扰,也就不放在心上,喝了药又继续睡了。 到了夜里,昨夜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又出现在屋子里,看见墨兰还躺在床上睡着,气得猛扑过去。房门外守夜的丫鬟听到屋内传来夫人的惨叫,吓得赶紧奔进去,却发现夫人身下一滩血,鼻尖已经没有了呼吸。 远在千里之外的文睿听到这个噩耗,已是五天之后,他强忍住悲伤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终于回到家中,赶到妻子下葬的墓地,整个人哭成了泪人。他不吃不喝悲伤地守在墓地,任谁劝也不走。 哭累了,他抱着墓碑睡了一小会。渐渐的入了梦境。梦里,他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上,牵着一匹白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的身影,很是熟悉,特别的像是妻子墨兰。他快速走过去,看见正是自己的妻子。他紧紧抱着她,问:“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儿?”墨兰说:“文郎,我死的好冤啊。”接着,墨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哀怨的说:“我的生字簿上还有阳寿42年,就生生被那恶鬼夺去了性命,还有我们那未出生的孩子。” “兰儿,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活过来啊?有没有什么办法?”文睿急迫的问。 “文郎……”墨兰停顿了一会,方才继续说,“方法有一个,可是……要委屈文郎了。” “啊?有法子?什么法子?”他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 “我是枉死的,可以去城西的城隍庙告状,只要告赢了我就有生还的可能。不过,要在城隍庙告状,凭你一个凡胎肉体是万万做不到的。城东的观音寺旁有座桥,桥洞里住了一个隐士,他穿着很邋遢像个乞丐,不过他有法子帮助你。他性格古怪,到时候会百般刁难你,为妻怕你到时候……” “别怕,为了救你,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死也甘愿。我一定会救你还阳的。”文睿大喊着,被一阵冷风吹醒。旁边的几个仆人看他梦呓,都凑在一旁注视他。 醒来看见仆人望着他,他说:“我饿了,有吃的吗?”仆人头点的犹如小鸡啄米,很快就把备着的食物拿来,文睿狼吞虎咽的吃了,然后跟随仆人下山回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到了城东的观音寺的桥旁,果然在桥洞里看到妻子昨晚托梦说的隐士。 那人脸长得极丑,皮肤黑,脸上有五颗黑痣分散在鼻眼之间,尖长的大脑门,窄小的下巴,黑漆漆的牙齿很不整齐。文睿没有想很多,只是恭敬有礼的说:“先生,您好。”那人眼都不睁,只躺在一块破旧的布旁打盹儿。文睿整了整衣服对他跪下,把自己妻子的遭遇如实说了一遍,以及妻子托梦希望他能帮忙。那人依旧没说话,半天嘴巴里蠕动着竟然吐出一口恶臭的浓痰到文睿的左脸上,沙哑着声音说:“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乞丐。” “先生,您是世外高人,求您。”文睿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没有擦掉那污浊之物,态度谦卑有礼,救妻心切啊! 到了夜里,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摄人心魄的闪电仿佛就在身边霹雳,瓢泼的大雨砸到他的身上冷冰冰的全然不顾,他嘴里说着:“请救我的妻。请救我的妻。请救我……”这场雨下的大而且久,不知坚持了多久文睿昏了过去。他倒在雨中竟然又入了一个梦境,他被两个差役上了枷锁,带着来到一个威严的殿堂前,堂前坐着的是一个身穿官府的人,神情威严不可侵犯。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手拿毛笔的一个文官。那文官长相儒雅俊秀,见文睿看他,他笑着说:“怎么?不认识我了?不是你求我帮你到城隍老爷这告状的啊?你的状纸我已经写好交给城隍爷了,稍等一会儿,那个杀你妻儿的厉鬼马上就会被带来。” 文睿看了有些蒙了,原来这隐士在人间是一个模样,在这儿又是另一副样子啊!还没多想,一阵沉重的铁链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很快两个官差压来一个妇女,看样子和妻子形容的厉鬼很吻合。城隍爷一拍惊堂木,问了文睿状告的事情可是事实,那厉鬼点头承认。阎王斥责她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那房间既是你生前居所,死后你应当魂归地府,怎么还能霸占人间的房子,甚至还害人两条性命?来人啊,把她压到十八层地狱,下油锅。”那厉鬼神色大变,祈求宽恕,可是还是被鬼差强行拖走。 再说文睿向着城隍爷磕头,恳求道:“城隍爷,我妻子阳寿未尽,在人间还有四十余载的寿命啊,能否准许她还阳?” 城隍爷查看了生死簿,发现确有其事,命隐士取来还身琉璃珠和一个白色的瓶子。然后对文睿说:“念你真心爱妻,你妻子也是枉死,所以准予还阳,不过孩子未出生早已胎死腹中,只能大人活下来,你可愿意?”文睿听了心里很是泛酸,不过想到能救回妻子他朝城隍爷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再度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见面目丑陋的隐士看着他,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躺在脏乱的桥洞里。难道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不是的。因为隐士手里拿着还身琉璃珠和一个白色的瓶子递给他,说:“快去让你的妻子还阳吧!你妻子死去有些日子,身体已经有些腐烂,把这个放进她的嘴里,大约五分钟后她的身体会恢复正常,当她开始有了一丝气息的时候,你打开这个瓶子,那样她的魂魄就会附近体内活过来了!去吧!” 文睿高兴地接过瓶子,又朝着隐士鞠了几躬便飞似的跑走了。一一照做,妻子墨兰真的活了过来,不过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没有了,难免伤心悲痛。婆婆知道是自己的固执害了她们,心里十分自责。 后来,墨兰恢复了健康,和文睿恩爱如初,甜蜜的过着日子。半年后她又怀上了孩子,婆婆细心体贴的照顾,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
古代女子生孩子,就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样,危险性很大,因此就出现了一种特殊的职业:稳婆。而这稳婆不光帮助无数小生命来到人间,而且还帮助了万千产妇转危为安。 说在民国的时候,东北某个村子里就有一位姓刘的大娘,刘大娘就是当地有名的稳婆,她这大半辈子,经她的手接生的新生儿少说也得有上千了。 当然,这其中也没少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像什么脐带绕颈,胳膊腿拧在一块了,还有那些躲在孕妇肚子里,死活就是不肯露头的小生命。不管情况多么棘手,就看刘大娘这揉揉、那按按,三两下保证是母子平安。 刘大娘手艺高超名声在外,慕名前来找她去接生的准爹妈是络绎不绝。而接生这活需要体力,刘大娘自从上了年纪,已经不能跟年轻的时候相比,因此很少接这种活了,除非是那些要命的情况。 就像这天夜里,刘大娘家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不错,是砸门而不是拍门,从这砸门声中,就知道这人有多么急了。 开门的是刘大娘的儿子,名叫顺子。顺子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见门开了,那老太太气喘吁吁的问:“刘大娘在家吗?” 顺子说:“这位老人家,我是她儿子,您找我娘有什么事啊?” “我的儿媳妇难产,求刘大娘前去救命。”老太太说着,抬脚就往里面走。 顺子赶紧将老太太拦住,不断的摇头叹气说:“老人家呀!实在对不住,我娘她年迈体弱,已经走不动道了,接生这活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干了,你老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老太太一听这话,老泪纵横就要给顺子下跪,顺子一把扶住老太太。老太太流着泪说:“刘大娘要是不去的话,我儿媳妇就难以撑过今晚了,到时候定会落的个一尸两命。” 就在顺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里屋咳嗽两声,不大一会儿,刘大娘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说:“顺子啊!收拾娘常用的家伙,再把咱家那辆独轮车推过来。” “娘,你老体虚,前两天郎中还说……”顺子可是个大孝子,这会都要急哭了。 刘大娘打断儿子的话,说:“儿啊!娘这身体自己清楚,还是先救人要紧。” 那个老太太一听,赶紧过来搀住刘大娘,说:“多谢老姐姐,您慢点。”说着话,就把刘大娘扶上了独轮车。就这样,那个老太太在前边带着路,顺子推着刘大娘在后面跟着,三个人渐渐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兜兜转转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间茅草屋前面停了下来。还没等刘大娘下独轮车,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让人听着人头皮发麻。 刘大娘下了独轮车让顺子在屋外等着,自己随着那个老太太进了茅草屋。这房子不大,进屋右手边就放着一张床,那个老太太进屋后就安慰正在嚎叫的产妇,“孩啊!你有救了,我把刘大娘请来了。” 刘大娘也上前安慰产妇,说:“孩啊!别怕,大娘来了,不会有事的。” 当刘大娘要揭去产妇内衣的时候,那个老太太突然说:“老……老姐姐,您可得有点思想准备。” 救人要紧,此时容不得刘大娘多想,她把产妇的内衣揭开,大吃一惊,不由得大声说道:“怎……怎么会这样?” 这话,被屋外的顺子听到了,赶紧问了一句:“娘啊!您没事吧!” 刘大娘稳了稳心神,说:“没……没事,顺子你千万别进来。” 哪能没事呢!床上的产妇此时以经血崩 了,这一点刘大娘也早已发现,但是让她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因为这产妇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千日疮。千日疮本来是寻常的一种皮肤病,时间久了自己就能脱落。 而面前的这个产妇,怎么会起这么多呀?而且她身上的这种千日疮,伸手一碰是格外的坚硬。刘大娘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但是,刘大娘接生多年,心理素质很好,很快就稳定了心神。 而站在旁边的老太太,此时显得很是惭愧,赶紧解释:“我儿媳妇得这怪病已经有些年头了,当中也请了很多的郎中,郎中说这种病不用医治,过些日子会自行脱落,可是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不过郎中说了,这东西不传染。” 听完这话刘大娘点点头,就开始有条不紊忙活起来,伸手在产妇肚子上这揉揉那按按,不多时,原本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产妇,这会儿也不叫了。 终于啊!第一个小娃娃降生了,没错,是第一个。因为凭着这些年来的经验,刘大娘拿手一摸当即断定,这产妇肚子里怀的可能是双胞胎。 刘大娘擦了一把汗说:“老妹妹呀!恭喜了,如果我没摸错,你儿媳妇肚子里应该还有一个。” 可是,随着这第二个孩子呱呱落地,这产妇的肚子依然不见瘪。刘大娘心想,难道是我摸错了,肚子里还有? 这时候,产妇喊了一声:疼。又一个小婴儿降临人世,三胞胎吗?不,紧跟着产妇又生下了一小婴儿,是四胞胎,只是后边这两个孩子生的非常顺利。 那老太太看着这四个小家伙,再次老泪纵横,攥着刘大娘的手千恩万谢。 见到她们母子平安,刘大娘虚弱的笑了一下,气喘吁吁靠在床边,累的都快站不起来了。而老太太过意不去的说:“老姐姐辛苦了,要不是您在啊!我媳妇今天晚上就够呛了,我想过了,看能不能帮您!” 刘大娘摆摆手说:“老妹妹啊!这都是命啊!是上天注定我这辈子能给你儿媳妇接生,你呀!也别往心里去。”刘大娘说完,冲着门口喊:“顺子啊!去门口背娘出去,咱回家了。” 出了茅草屋告别那老太太,顺子推着刘大娘往家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刘大娘突然叫住了顺子,说:“儿啊!停下为娘要嘱托你点事。” 顺子一听娘说这话,赶紧停下车来到娘的身边,问:“娘,啥事啊?回家再说呗!” 刘大娘说:“就在这儿说吧!娘自知时日不多了,不过我得交代你几句,今天晚上这些事,你回去以后跟谁都不准说,就当是没发生过。再者,娘也不准你回去找那个老太太,记住了吗?” 顺子抹了把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刘大娘笑了一下,说:“行了,咱走吧!”然后含着笑坐在车上睡着了。而刘大娘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刘大娘去世后,顺子悲痛不已,守着灵堂一连好几天,想丢了魂似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守在母亲的灵柩跟前,希望陪着娘走完这最后一程。 刘大娘出殡后,顺子却得了重病,那些自认高明的郎中被请来后,却是个个束手无策,眼看着顺子一天天的消瘦,这可急坏了家人。老太太前脚刚走,紧接着一家之主眼看就要跟着过去。 而这一天,家人又出去寻访名医了,躺在炕上的顺子感觉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来在炕沿,顺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正是自己陪母亲去接生那户人家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将一包东西放在炕上,简单嘱咐了几句:这东西你用火焙干,研成粉末,再配上黄芪水服下,你的病就能好。老太太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包东西是什么?等家人回来之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雪白雪白的东西,而那东西长满了刺,家里人没有人认识,不过看起来像是药材,于是就拿去药材铺让掌柜的给长长眼。 掌柜的看后连连赞叹:这可是世间少有的奇药啊!名叫猬皮,看这块猬皮,那刺猬至少是活了五百年,已经是个有道行的仙家了。只是,这刺猬仙将这猬皮仙袍脱去,再修行起来可就危险的多了。 有了这五百年的刺猬皮,家里人焙干研成粉末后,顺子只喝了一碗,他的身体马上就好了,跟没事人似的。真应了那句老话:这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啊! ...
河滨路一带都是色情活动的场所,所以也是公安部门重点整治的地段。 清晨,有人看见护士小尤在河滨路出现,而且神态极其的疲惫,她是从河滨路出发要去医院上班。这一情景有人连续看见好多次。然而小尤的家并不在河滨路,而是在离河滨路很远的棚户区。于是小尤任职的那家医院里便纷纷纭纭的传说小尤在偷偷的卖淫。甚至还说她凭姿色可以卖到大价钱,但也有同情的,说她家境困窘才去做这种事。而传闻是越来越汹涌,同事们用鄙视的目光看小尤,领导也对她一反常态,冷声酷色,颐指气使。 终于,护士小尤在压力下服用了医院的氢化鉀自杀了。 而小尤的同事,和小尤同样美丽的护士佳,自从小尤死后,一张喷喷香的樱桃小口突然变得恶臭难闻。她只要开口说话,别人就得捂鼻子。佳即使拼命地刷牙、嚼口香糖也都无济于事。她于是到处求医问药,连电线杆上张贴的“老军医”、“宫廷秘方”、“八代祖传”也都去拜求了,结果是口臭依旧。佳所在的医院,运用了最先进的仪器,也没能查出她的病因。护士佳是心急如焚,整天上班下班都是戴着大口罩,不敢与人讲话,与男友也中断了交往。她本来每周上两个夜班,现在要求全部都是夜班。于是口臭加剧了。 午夜两点,佳正在值班室酣睡。这时一阵的微风拂来,一位貌若天仙的白衣少女飘然来到值班室。她轻舞的长袖在沉睡的护士佳脸上撩了那么一下,佳便翻然坐起,白衣少女转身出门,而佳站起来紧随其后。她们一前一后走过病区幽暗的灯廊,穿过一片花草地,拐过一排仓库,来到了一长串的平房前,一扇沉重的黑漆大门迎着白衣少女“吱呀”开启。门开处,一股寒流扑面喷来。里面亮着一盏荧光灯,宽畅空幽,阴森寒冷。白衣少女倏然凌空飘起,甩开两袖,做了一个旋转三百六十度的舞姿,顿时四周墙壁接连发出“哐噹”、“哐噹”的声响,一只只巨大的长方形的钢制抽屉破墙而出,抽屉里面静卧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他们是被冷冻过的,纹丝不动,也毫无生气。佳木然地站在这些抽屉前,眼睛直愣愣的一动不动。白衣女指点了一只抽屉,里面趟着一个被水浸淹过的臃肿的男人,瞪着白眼珠,呲牙咧嘴的模样,就象是要和来访者搏斗似的。佳很机械地向水淹的男人俯下身去,用嘴吻住他的嘴巴,许久之后,又开始用牙齿啃他的脑袋,一直咬到面目全非。接下去白衣女又指点护士佳开始咬第二个、第三个……。在东方即将露出微曦前,白衣女令护士佳停止,那些藏尸柜又砰然归位,佳走出太平间,身后的大门关上了。然后在白衣女的引领下,佳又回到值班室悄然睡下。最后白衣女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这事件一开始就给医院造就了麻烦。那些被咬死尸的家属,与院方吵闹不休,面对齿痕累累的逝者面庞,追悼会上怎么瞻仰遗容?有的当事人欲与医院对簿公堂。院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命令保卫科把太平间监控起来。 秘密最终被保卫科长侦查到。可是几十年的思维习惯令他无法说清,也无法向上级汇报。科长发现那个飘然而至、轻飏而去、欲仙欲鬼的白衣女很象本院死去的护士小尤。而且科长还了解到小尤是蒙冤自尽的,她在河滨路陪夜护理病人,是打的第二份工。而那件绯闻的源头正是护士佳,小尤与佳是本院的两朵花,佳很嫉妒小尤比自己更富神韵。 保卫科长约见护士佳,佳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堪事件木然无知,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口臭。科长不敢道破真相,那样的后果同样不堪设想,甚至会吓死佳。科长只问她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比如在背后伤害别人。佳吱吱唔唔不敢回答。科长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来调查取证整治处罚哪个人,我只想帮助你,让你得到解脱。科长说得真切,佳掉下两行热泪,然后抽泣起来,她断断续续地坦言了自己凭猜想污蔑小尤,可是万万想不到她会死啊,这个后果是我料不到的,我对不起她。 科长取出一张相片,八吋大小,尤的遗相。他对佳说,你听我的话,今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在值班室摆上这张照片,面对遗相,用你的心向小尤忏悔,小尤是善良的,她的亡灵会原谅你、饶恕你。护士佳也很虔诚地点头。 从此,医院的太平间太平了,而佳的口臭也不治而愈。 ...
我不知道自己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感情,也许是爱,也许是感激,也可能是害怕。 深夜醒来,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线,会发现他在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不知名的东西闪动。好像是眼泪,也好像是深邃。 我不知道他的过去和现在,我只知道隔几个月他就会出现在我身边,带我开了房,陪我一起躺在床上几天,就那样默默注视我,不知道是一夜,半夜,还是几小时。如果我醒来忍不住问他看我做什么,他就会低声问我:你感觉到什么没有?你感觉到了吗? 那时候,他带着一种迫切而近乎疯狂的眼神,配合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让我惊悚不已。如果我摇摇头,他就会失望地叹气,然后将我搂在怀中沉沉睡去。或者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什么他想让我感觉到的东西。 别误会,我不是一个轻浮不正经的女人,我只是一个刚进大学两年的学生。但从我进入大学开始,我就已经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女人了。不是诱惑,也没有胁迫,确切地说,我很喜欢这个身上总有着淡淡须后水味道的男人,喜欢抚摸他总是剃得发青的下巴。我也想进入他的生活,但是他从不告诉我他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也从来不告诉我,他找我是想做什么,为了什么。 我只知道他不生活在我大学所在的这个城市,认识他之前,我是一个孤儿,没钱上高中,在农村里帮叔叔家割猪草换口饭吃。然后有一天,他的车子忽然停在我面前,问:想和我一起去城里吗?那里你可以上学,不需要割猪草就可以吃饭。 我毫不犹豫地上了他的车,一晃五年过去了。 第四年里我成了他的女人,说不清是因为他要求我的,还是我主动的,反正,如果再回到五年前,我不后悔我当时的决定。 再回到两年前,我也无怨无悔。 他的名字,叫睿。 我24岁生日那天,睿带着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进入了这个看上去很是破旧的宾馆,执着地要了313这个散发着隐约霉味的房间。这里和他以前带我去的地方截然不同。印象里睿是个有洁癖的男人,受不了屋子里一丁点的霉斑,但当他进入31 3的时候,却细心地抚摸房间里每一片斑驳的壁纸,仿佛抚摸着情人的皮肤。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对这个破旧的房间产生了一丝嫉妒,但这嫉妒很快就被别的情绪冲散了。 在这家宾馆的第一天夜里,我醒来后习惯地抚摸睿短短的寸发,却惊慌地发现他不在我的身边。当我爬坐起来,借着卫生间透出的灯光,看到睿正坐在书桌前面,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慢慢地回过头来问我:你感觉到了吗?在这里,对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起来睡眼惺忪,我好像看到镜子里他的影子对我笑了一下,带着隐隐的狰狞。 卫生间里的灯忽然灭了,镜子里的影子和他都融入了黑暗中。我裹紧了被子,看着睿的身影模糊从椅子中站起,不放心地问他:谁?你有朋友在卫生间? 睿没有回答,身影走进了卫生间。很久后卫生间的灯亮了,他从那里走出,眼睛里闪烁光点:没有,浴灯接触不良吧。我修好了。 我任他在身边躺下,依旧紧紧裹着被子。他也没有盖被的意思,就这样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我的旁边,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看着卫生间里透出的灯光游移不定,浴室门像是无风自己轻轻晃动,憋着便意却不敢起身如厕。 睿刚才去无灯的卫生间这么久,黑暗中他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刚才他眼中闪烁的光点,是不是睡着的他现在眼角流出的泪滴?泪痕湿了枕头,但我知道,天一亮,睿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的,就和以往一样。 我不敢去看书桌前的镜子。我怕当我看向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还有一个睿在对我展现诡异而神秘的笑容。或者他已经在这个房间里消失了,现在我身边睡着的只是从镜子里走出的另一个酷似睿的诡异生物。 或者……我胡思乱想着,他突然揭开被子,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胳膊。还是一样的那种冰凉而温暖的奇异触感,令我全身的毛孔突然收缩又缓缓舒开,让我确信身边这个男人还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体,是我畏惧而又依靠的。 忽然我的身体僵住了。 睡梦中睿的另一只胳膊搂住了我纤细的腰肢,嘴里带着哽咽的声音叫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玲。 我的名字,叫莲。 我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一个紧紧搂着我,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怀中。空调的冷风在我身上吹出一层层涟漪,让我陪他一起流着眼泪。 我深爱这个男人,我能忍受,相对而言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其他一些事情。第二天夜里,在宾馆房间里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睿全身贴在粘着小花壁纸的墙壁上,背对着我。他赤着双足,双手五指张开,连着胳膊一起紧贴墙壁,耳朵贴着壁纸,像是在倾听着墙里什么人说话。 我醒来惊动了他,但他没有离开墙壁,而是向床上的我伸出了一只胳膊,像是在邀请。我惊慌地摇头,他忽然扑了过来,握住我的肩头,近似粗暴地将我半边头连着左耳按在了墙壁上,带着一丝哀求在我右耳边呢喃: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对不对,她是不是在里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他的手.站直了摇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扑过来把我硬搡进墙壁里去?但他最后只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躺在他身边轻轻地抚摸着他,他推回了我的手。我固执地再次伸了过去,又被他推回。忽然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忍不住尖酸地在他的耳边呼啸:死心吧,你要找的那个玲,再也回不来了。 睿的身体一下僵硬住了,我也愣住了。刚才的声音,冷冰,坚硬,像是不属于 这个世界那样不带一丝人类感情,我也无法相信那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然而他没有说话,片刻后猛地掀开被子,套上衣裤,拿走门口的房卡就离开了房间。失去电源的房间漆黑而冷清,我一个人在冰凉的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 其实他不知道,我一直可以听到那种声音:深夜无人的房间里轻轻掠过的脚步声,从墙壁里传来的略咯抓挠声,熟睡时某个模糊不清的嗓音在耳边的窃窃私语。尤其刚才,当他将我的耳朵按在墙壁上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个女人,不,一群女人在哭泣着呐喊求救。 但我不会告诉他的。我这是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本能,同时遗传来的,还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当他知道我有这种灵触能力的时候,就是睿要离开我的时候。或者,是我要离开他的时候。或者,是我们离开彼此的时候。失去了电源的空调依旧在咯咯运行着。我知道黑暗中有东两在漆黑的空调风门里窥视着床上的我。也许它很快要从风门里爬出来,在墙壁上,地毯上,悄悄地爬行,爬到床上这个孤单而畏缩的女人身上。 也许它就在上面窥视着我,一动不动,等到天明再悄悄隐去。 这个世界上很多地方让我不安,但在这个房间里,一夜的不安超过我十几年经历的总和。这个房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诡异,多到可以让我摸到实体。 黑暗中我忽然无比思念我的母亲。小时候在乡下,大家都喊她问米阿娘,她的眼睛在生我之前已经失明了,但却有天生的灵触能力,她能和另一个世界的人沟通,从而帮乡民们询问逝者的事情来赚取一些生活费用。 母亲悄悄地告诉过我,在我们的世界和那个世界之间,还有一些不属于两个世界的,但又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游走的诡异东西存在。她警告我永远不要触摸那些可怕的事物,否则可能降临的厄运是难以想象的。有很多个夜晚,我和母亲相拥在破旧屋子里的小床上,惊恐地倾听着两个世界之外的那些可怕声音,用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 但体温转化成了炙人的炽热……有一天屋于失火,母亲被烧死了,放学回来的我只看到母亲被烧焦的尸体。 那一天我成了孤儿。但母亲的体温却一直在我身上流传了下来。一起流传下来的,还有那一天比一天强烈的灵触能力。现在它告诉我,母亲警告过我的那种东西,充盈了这个房间,在悄然游走。 为了睿,为了我,我想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存下去。 天明的时候,睿疲惫地推开门回来了。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个屋子,为了他始终认为存在于这个屋子里的一个叫玲的女人。 哪怕他的借口是带我一起去吃早饭。 我会去的,我渴望外面的阳光。宾馆的四面都被高楼的阴影笼罩,在房间里,白天光线也是那样的昏暗。与其说能在墙壁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不如说当我走动的时候,墙壁上无数个影子也在昏暗中悄悄窥探我。 睿推开门,却不进屋,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看着我穿衣服。是不是以前他也以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距离,看过一个叫玲的女人这样起床穿衣?那个女人的动作会不会和我一样?她和我长得很像吗? 这样的想法折磨得我头隐隐发疼,我机械地套上凉鞋,眼角瞄向书柜上那把水果刀,银白的刀锋展开,躺在红红的两半苹果中间,像在呼唤什么。 如果刀锋划过我的手腕,他会不会觉察出我和那个玲的不同?那个女人手腕上应该没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吧?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屏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陪睿走出房间。这个宾馆连服务员都没有,前台还是那天我们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枯瘪干瘦的老人,他带着老花眼镜,缩在柜台后面,一声不吭地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离开。 只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虽然老人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喃喃自语着什么,睿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拉着我就走出了门。 我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老人正从眼镜上方透出日光来,盯着我们离开的背影,嘴继续快速地一张一合。我忽然明白老人在说什么了.他嘴唇的张合,是三个数字的循环:313,313,313,313---…那个枯瘪干瘦,目光诡异的老人,正是要对我说313。 313一一我们住的那个房间。 老人想告诉我什么,但畏惧着我身边的睿不敢发出声音。我看了睿一眼,他的脸色铁青,也正在看着我,然后看向我看的方向。 柜台后面的老人慢慢低下头去,睿抚摸着我的脸,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我摇了摇头,陪他走出了宾馆的门。 餐厅里,等待早饭的时候,睿轻轻地问我:其实,你一直都能感觉到玲在那个房间里,对吗? 我摇了摇头,低头咬紧了嘴唇。 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那你怎么知道她叫玲?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的嘴唇咬出了血,还是摇了摇头。 睿忽然大吼起来:你撒谎!你撒谎!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会撒谎的骗子!骗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静静地问他:那个玲,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他愣住了,半天,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掏出从宾馆带出的水果刀,狠狠地往自己脸颊划去:那现在呢,还像不像? 睿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宁可划破自己的脸,失去他的爱,也不愿意他是因为爱别的女人而喜欢相似的果我是一个替代的花瓶,那我宁愿将自己打得粉碎。 但睿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刀刃再也无法深入。挣扎扭动中,他的一句话让我失去了所有气力。睿痴痴地看着我脸上的伤口,忽然说:那天,玲的脸上,就在这个位置,不小心也划出了一样的口子。 我打了个寒噤,终于明白,也许我做的每一步,都使自己更接近睿要寻找的那个玲,一切好像都在冥冥中安排好了。就像我母亲的死,就像我遇见睿,就像睿带我来到这个宾馆的31 3室,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也许我寻找这个叫玲的女人,也是注定了的。或者……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种想法让我脸色苍白,连脸上滴下的血珠也在慢慢凝固。我看着睿那痴迷的眼神,慢慢地站起身来:我帮你找到你的玲,然后呢?然后你选择谁?我,还是她? 睿犹豫了一下:你先听我说个故事…… 我尖叫起来:不听,我不听!我就问你,我帮你找出那个女人,你告诉我,你怎么还欠我的情?到时候,你选我,还是选她? 睿咬了咬嘴唇,很快地说:我已经把那家宾馆买下了,用你的名字。很快那里要拆迁起楼,值很大一笔钱。所以…… 我追寻着他躲闪的目光,冷冷地笑了:好,那我谢谢你,就这样吧,我帮你找人。 睿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再次冷冷地笑了。他看着我的笑容,忽然有些奇怪地问我:莲,我怎么觉得昨天晚上以后,你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有吗?没有吧。 他看我半响,最后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睿昨夜在镜子里的影子,还有宾馆前台那双浑浊的眼睛,心里生出莫名的烦躁。 我往餐厅外走去,他问:你干什么?我头也不回地说:我回宾馆包扎一下,麻烦你等会儿将早餐带给我。 前台的老人见我回来后目光畏缩游离,但我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果然,当我走近,老人指了指柜台角落里一沓像是从哪个档案馆里翻出来的破旧报纸。然而不管我问什么老人都不说话。 睿很快回来了,看到我手上拿着的旧报纸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你怎么不拿房卡就回来了? 我想起睿和我说过已经把宾馆买下的话,没敢连累老入,指指柜子上面:进来的时候就放在这上面。 睿的目光从前台扫过,哦了一声,抬起我的脸端详了片刻,拉起我的手:走吧,我买了药,进房间给你敷。 他的体温从手间传来,一瞬间我突然对自己的预谋感到愧疚,然而睿的下面一句让我浑身冰凉。 走在我前面的睿说:敷好了,我把玲的事情好好说给你听。你听了一定会帮助我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不让泪水流出来。相信我,你不知道一个嫉妒绝望的女人会做出多么恶毒的事情。身后那个老人一定在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的背影。 十年前,睿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玲,来到这个城市度蜜月,就住在当时还很整洁干净的这个宾馆里,房间就是现在的313。 那天早晨,睿晨跑回来,叫醒床上的妻子一起去吃早饭。睿站在门口欣赏着害羞的玲揭开被子,换下睡衣。忽然哎呀一声,玲的脸被衣服上的亮片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睿正要过来,玲已经进了卫生间,顺手关上了门,打开水龙头。睿在外屋听着哗哗的水声,等了一分钟那么久,不见玲出来,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于是他推开浴门走进丢,可卫生间里空荡荡的,水龙头还哗哗地开着,六平方的空间里,却没有了玲的踪影。 一分钟的时间,玲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发了疯的睿砸碎了浴室里的镜子,浴缸,扒下了每一片瓷砖,然后翻找了卧室的电视柜,床,衣柜等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他撕碎了地毯,敲打了每一块墙壁和地板,没有一处空心的地方,更没有找到玲的一片衣角。 报警后睿惊奇地发现,房间的登记记录被改成了单人,所有他和玲的照片都没有了,所有的证词都说明:从来没有一个叫玲的女人来过这家宾馆,来住宿的,只有他一个人。 眼看查不清楚,睿毫不犹豫地高价包下了313室的长久使用权,在开始的那几天里,睿躺在像遭遇龙卷风过境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奄奄一息…… 等下一一 我将手里的报纸扔到床上,打断了睿的回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玲的存在,你还这么执着呢?也许,一切只是你的幻觉。也许,那只是一个抛弃了你的女人。结婚,蜜月,消失,都是你的幻觉,根本你就是一个人在失意中来到了这个地方,幻想出了她的存在和消失,有没有可能? 我满怀渴望地看着睿,睿只是苦苦一笑,将我搂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后背,喃喃地说:这种感觉,会是幻想么?玲消失前那一夜的感觉,每天每时,我都牢牢地记着。我忽然起了不祥的预感,下一刻,睿忽然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着感觉到气息渐渐从身体里被抽离出去。 睿这才猛地松开了手,我大喘着咳嗽起来,睿温柔地看着我说:痛苦么?我能感觉到你刚才的痛苦,就像我在这里能感觉到玲的痛苦一样。你知道我有多迷恋这种玲还在的感觉?为了这种感觉,你知道我做了什么? 睿忽然沉默了,他沉默地看着我,脸上闪过一种愧疚而又狰狞的表情,像是一个明知道吸毒有害又无法戒除的瘾君子看到了冰毒。我打了个寒噤,不敢再问他,岔开话题:好吧,我相信你。你告诉我,玲消失的那天,你感觉到什么异样没有? 睿沉思了一会儿,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愿说出来。但最后还是犹豫着说:那天,我进卫生间,发现玲不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无意中从玻璃浴房里的化妆镜上,好像看见自己在浴室洗脸池前大镜子里的倒影,它转过头对着我,狞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轻轻打了个寒噤。睿看着我,忽然问:莲,你刚才笑什么? 我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 睿盯着我,目光让我有些悚然。半晌他才转移开目光,正要说话,忽然门外哗地响了一声。靠近门口的睿对着门上的猫眼往外面看了一会儿,我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睿摇摇头:没事,不知道什么发出了声音。 我哦了一声,睿转过头来,看我向门的方向张望,忽然问我:你发现这扇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睿的提醒让我注意到,一般宾馆的门上,是不会装猫眼的,但是……我轻轻一笑:你买下的宾馆,当然你想怎么装就怎么装了。 睿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在门上装猫眼,是因为,晚上睡在房间里我总觉得有人在门外悄悄地等待,窥听,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呼吸声,但是打开门,又总是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在门上装了猫眼,曾经整夜不睡,趴在门上张望。但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推开睿,从猫眼里往外望去,看见了那个坐在前台的老人。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楼道口,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回过头来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嘴,对着我缓慢地摇了摇,脸上的皱纹一瞬间全展了开来,像是一只竖起斗鳍的蜥蜴。 我惊叫了一声,后退的身体撞到了睿,睿慌忙扶住了我,追问: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抑制住怦怦乱跳的心:没什么,我只是不适应从猫眼里看东西。 睿不放心地凑近猫眼又看了一下,回过头又看了看我,轻声说:以后别看了。 我点点头,心想那老人一定是已经走下楼梯了。 他一定知道这个宾馆的更多秘密,却回避着睿。也许,他会乐于告诉我。 但是眼下,我却比睿找出玲更着急于一个问题的答案。进入313以后,渐渐冷静下来的我,想起了睿在餐厅里激动的时候冲口说出的一句话一一当时他大吼着说我和我母亲都是骗子,爱撒谎的骗子。 那就是说,睿见过我的母亲,还和她交流过,而且母亲得罪了他。那么,我后来和睿的相逢,也许就不是这座宾馆里诡异事物的安排,而是…… 而是睿的安排?不知道为什么,我眼前又浮现出母亲烧焦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如果……那母亲的死和睿……我不敢想象下去,一个是最爱我的母亲,另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 我机械地对着镜子梳着头,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睿盯着镜子里的我,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样,忽然问:你在思考我在餐厅里说的那句话,对吗? 我悚然一惊,别断了一根塑料梳齿。 睿慢慢走到我的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一直在骗我。你能感觉到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但你从来不告诉我,对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透过睿的指缝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睿凑近我耳边,低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从来不能和你母亲的亡灵沟通?五年来你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么? 啪的一声,梳子断了,五年来我隐藏在心底的最大疑问此刻被睿轻轻说出。我像一只受伤的猫,猛地推开睿,椅子砰地倒在地上,想拉住我的睿被椅子绊倒在床上。 我疯狂地扑上去,死死地掐住睿的脖子,尖叫着: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杀死了我母亲?是不是? 睿使劲地拉开了我的手,反过来将我压到身下,喘息着低吼:听我说,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让我把五年前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想推开他,但睿此刻的劲大得出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恍惚中听他说:五年前,我千方百计寻找消失的玲,但得到的只有一次次的失败。终于有一次,越来越失望的我,听别人说起,遥远的乡下有一个叫问米阿娘的盲眼女人,能和另一个世界沟通。这消息又让我燃起了熊熊希望。 经过艰苦的寻找,我终于找到了你家。当时你母亲正在摸索着生火烧饭,听见我进门,吃惊地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说明了来意,许下了一笔钱,希望她能够帮我在冥冥中联系到玲的音信。当时你母亲没有拒绝,要了玲的生辰八字,两只手放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她,感觉她就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片刻后,桌子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有人在桌子上不停地跳动,你母亲用一种奇怪的音调喃喃自语着我听不懂的话,眼睛渐渐上翻。忽然一下,她停止了抽动,喘息着坐在椅子上。我连忙扶住了你母亲,激动地问:阿娘,怎么样?有玲的消息没有? 你母亲困惑地摇摇头:奇怪,你要找的人,不在那个世界。 我失望地松开手,准备离去,但你母亲的下一句话让我霍然转身。她说:更奇怪的是,她也不在我们的这个世界。我能感觉到她急着想逃出一个地方,但是,不知道是哪里。 我疯了一样地扑过去,跪在你母亲面前,失声痛哭:是的,是的,阿娘您说得一点没错,玲就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求求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什么事我都能帮您办到。 你母亲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扶我,我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她让我详细地说说玲失踪的经过,而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我才说出玲失踪的宾馆的名字,你母亲就忽然站了起来,惊恐地用发白的眼珠瞪着我。我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正要接着讲下去,你母亲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我嚎叫起来:闭嘴,你闭嘴。不准再提这个名字。给我滚,滚出去。 我惊慌失措,眼看你母亲摸起地上的柴火,对着我站的地方没头没脑地抽来,嘴里怪叫着我听不懂的方言。我想那一定是非常恶毒的咒骂。但她将我赶出门前的话,我还是听懂了。 她说的是:回不来了,你要找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你那天晚上在我耳边说的一样。 但更奇怪的是一一 睿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不停地喘息,掠了一下我垂下来的刘海,静静地说:更奇怪的是,你母亲哭了,哭着喊着:谁也别想带走她,谁也别想。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谁的也不是。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睿低声说:你从来没想过你的父亲是谁,对吗?你母亲也没有告诉过你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父亲,不是一个人呢? 睿的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的心脏。小时候,我羡慕别人的孩子有父亲疼爱,也曾追问过母亲我的父亲是谁。但母亲在这个时候总是开始哭泣,不然就是抱着我,告诉我有母亲就行了,她会永远疼爱我,陪着我,求我不要问父亲是谁。 睿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再次提起我未知父亲的人。我看着睿的眼睛,睿没有避开目光,依然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父亲不是一个人,而是…… 而是什么?!我颤抖了一下,感觉睿的表情忽然变得那么诡异。睿看着我,目光却像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看向我身后某种不知名的生物,低低地说:而是游移于这座房子里的什么东西。 我忽然跳起来推开睿,想逃出门外,但睿死死地抱住了我,我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牙齿透过衣服留F深深的牙印,但睿动也没动,他急切地在我耳边说:相信我,我没疯。难道你没感觉到有东西在这间房子里悄悄地跟着你?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最后和我说了些什么? 我僵住了,睿轻轻地说:你的母亲,虽然将我赶了出去,但也让我明白了,她一定知道在这座宾馆里发生了什么。于是我在你家门外苦苦地哀求,终于,你母亲再次让我进了屋子。 但奇怪的是,她好像突然能看见了,从我进屋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我坐的方向。她说,她也帮不了我,但是,你,却能够帮我。 “我?”我吃惊地问。 睿轻轻地点点头:是的。你母亲说,等到你能够感觉到身边不寻常的事物的时候,就能在玲失踪的地方帮我查出当时这座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带我找出玲的下落。 然后呢?我死死盯住睿的眼睛:然后你为了得到我,就烧死了我的母亲?是不是这样! 睿缓缓地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事实上,你母亲的死,也是我想不通的事情。我想她应该是在我走后自焚的吧。但是……睿的表情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 “但是什么?”我追问。 睿再次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当时我在离开你家的时候,从汽车的反光镜里发现,站在门口的你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就好像你今天在餐厅里那样。那笑容一闪而过,又或者我看错了。 我盯着睿,在他的脸上发现不了任何虚假的痕迹,我哭了起来:为什么我娘要自杀呢?她经常对我说,她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疼爱我。我不相信她居然会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开我? 睿凑近我耳朵,像怕被别的什么东西听到一样,用最小的声音说:我怀疑,当时这个宾馆里的什么东西,和我一起离开宾馆,找到了你娘,附在了她的身上,后来所做的一切,就是让我把你带到这里。 为什么?我几乎喊叫起来。 睿愣愣地看着我:也许你本来就是应该属于这个房子的。玲的失踪,只是你的一个替代品。也许…… 也许什么?我追问。 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许只要你帮我找到玲,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买下这座宾馆的时候,已经遣散了所有的人。这里只有你和我在。等找到玲,我们烧了这座房子,再也不去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好不好? 我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睿轻轻地在书桌旁坐下,看着镜子发呆。泪水打湿了床单,忽然我瞄到了进门时扔在床上的那份旧报纸,心里一动,连忙捡了起来细细阅读,上面的头条黑字写着:宾馆离奇火灾,仅一孕妇侥幸生还,并产下一女罂。 头条下几行小字:据查该孕妇籍贯农村,原为宾馆服务人员,此次系未婚生女,孩子父亲不详。据此孕妇曾与该宾馆死去主人关切。 旁边所附照片正是我在楼下前台见过的老人。 我整个人瞬间战栗起来。想起睿一次次对老人 视而不见,想起那个老人的诡异眼神,我惊慌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拉住了睿的手:睿,你有没有看到这座宾馆里还有一个人,那个老人…… 镜子里睿的影子直直地看着我,眼神流露出一丝悲伤。 镜了外睿的手千枯而青筋暴起,似乎没有血液在里面流动,坐在书桌前的睿缓缓转过头来,正是那个我看到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他翻着白眼珠,缓缓握住我的手,用一种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轻轻对我说:莲,欢迎你回来。 ...
清帝退位三年后的一个冬天,整个储松城被咸腥的海风吹彻,奇冷无比。这日傍晚,沿街城楼下贴了张告示: 兹府中有人患疾,急需药引,猫无大小,凡皮毛黑色者皆可,每只均换大洋一枚,童叟无欺,即日。 城门外走来一个年轻男子,刚被守城的官兵严格搜过身。他目光凛冽,剑眉微蹙地仰视着眼前的告示,刀削般分明的五官在慵懒的余晖中更显精致。 天色渐渐暗淡,清冷的街上行人渐稀,远处传来寂寥幽怨的箫声。 男子一伸手,将告示揭了下来。 百年历史的书生第内,一派祥和。 后院里人迹罕至,家中下人亦不常打扫,干瘪酥脆的枯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干冷的空气中渗透着檀香的气味。 巨大的槐树下立着一个纤弱的少女,她穿着丝绸宽袖对襟小袄,下身是条绛紫色棉布长裙,上面密密匝匝地镶了好多珠片,在晨光下发出耀目的光晕。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那双黑色圆头布鞋,如两只诡异的黑猫。 少女的眼睛被一块面巾蒙上,看不清模样,只从那脆若风铃的喘息中可以听出,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 后院里再无其他响动,静如坟茔。 少女略微迟疑一下,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摸索着向高处的祠堂移步走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驱散了黑暗,佘家历代祖先的牌位供奉在桌上,高处还挂了好多画像,当然,她完全看不见。 少女并未径直朝前面走去,而是将身子一转,朝着左侧缓步移去。 少女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她终于说话了,“线儿,快快出来,我看见你了!” 无人应答,少女此时深陷一片斑驳的光影中。 少女继续向前摸索着。 “抓到你啦!”她摸到人的一双腿。 还是无人应声。 少女似乎有些气愤,急急地将面巾扯下来。等眼睛慢慢适应了祠堂内侧的昏暗,她发现自己手中仍旧揽着一双腿。 那双腿连同它主人的身子一起,吊在屋梁上。 佘家正堂大厅内,依旧是前朝的布置打扮。四对镂雕太师椅相对一字排开,进门便可看见高处那块写着“书生第”的牌匾。下面的长几上零星摆了几件花纹繁复的瓷器,通体奇美高贵。 佘老爷喝过下人递来的参茶,转身问一旁的账房先生兼管家苏衡,“小姐把煎好的药喝下没有?”苏衡忙回,“已经喝过,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说着,苏衡把药单给佘老爷过目。最上面一行字用黑毛笔写着:黑猫肝脏一付,配以佐药,文火煎服。 这是佘老爷的学生常致远从乡间名医那求来的秘方。佘家小姐佘蔓萝在祠堂里受了惊吓,一连数日卧床不起,各种药剂尝遍都不见起色,最后只得找偏方,这才有了城楼下那张告示。 苏衡又说:“尸体已经拉到城外海边墓地安葬。”佘老爷捻动着指上的玉扳指,长吁一口气,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听到佘蔓萝的惊叫,与她捉迷藏的侍女线儿赶忙从藏身的地方跑来祠堂,发现佘蔓萝已经昏厥,再看屋梁上吊着的人,线儿骇得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连滚带爬地喊了人来。 死者是潘泽阳,佘老爷的得意门生,所有人对他的死均感到诧异。 他的脑袋置于麻绳套内,眼睛圆睁,微张的嘴角处结有血痂,并有斑斑血迹滴落在胸襟。最为怪异的是,王泽阳的双臂高高架起弯曲,左右手五指张开贴在脸颊两侧。他的手势如同某种仪式的开端,又如同某个死亡的预言,将书生第紧紧笼罩在阴晦而又杀机重重的境地里。 “老爷,人都已经到齐。”苏衡立在大堂的门边说道。 佘老爷缓过神来,睁开混浊的老眼。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佘老爷祖上以教书为生,百年前还有一位先祖当过皇帝的老师,这处宅子便是那位先祖的遗产。 佘老爷一生育人无数,老来逢此乱世,干脆在家修身养性,颐养天年。旧历新年过后,陆续有几位当年的门生前来探望,不想才住了几日,就有人死去。 大堂里先后走进四个年轻人,为首的眉眼俊朗,不过二十岁的模样,个头高挑,穿着改易的学生装,他就是常致远。 常致远走到佘老爷跟前,说道:“现在老师的处境似乎很危险,我们师兄弟几人商量一番,决定还是留下,更何况泽阳的死因尚未明朗,我们此时走开,也脱不了干系。” 佘老爷思忖了一会儿,“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随后他盯着一个身形较胖的年轻人问道:“孔博,你面色何以如此难看?” 被问话的孔博身子不由抖了一下,抬起惊惧的双眼望向老师,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泽阳的死有蹊跷。” “哦?”佘老爷一愣,接着说道,“讲来听听!” 原来,王泽阳死的前一天晚上出门如厕时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隔着厚厚的榆木门板,仍有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王泽阳这才走出门,当他踏出房门的第一步,整个人都吓瘫了!他看到房门两侧站满了黑色的猫!足足有上百只!还有的攀在廊柱上,甩动着尾巴,都瞪着明黄色发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孔博把王泽阳生前告诉自己的怪事说了出来,宽厚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 佘老爷双目紧闭,只管听着,他眼角的青筋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 这时,相貌有些丑陋的王光北按捺不住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发现泽阳尸体的前天晚上,大约二更的时候,我被一声闷响惊醒。我至今也描绘不出那种声响,总之很奇特,从未听过。” 佘老爷将目光投向常致远,“你听到那个奇特的声响没有?”常致远和王光北分别住在王泽阳隔壁的院落里,按常理,常致远也应听到——如果那声响存在过。 “没有,”常致远有些紧张,小声地回复,“我当时在蔓萝的房间内与她研习书画。” 佘老爷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 常致远又怕别人多想,补充道:“侍女线儿一直在我们旁边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默不做声的小个子赵三哲惊叫着瘫坐在地上,指着窜进大堂的一只黑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只黑猫径直扑进佘老爷的怀里,佘老爷爱抚地将它抱起。那只黑猫慢慢把脑袋转过来,用那双晶莹魅惑的眼睛审视着每一个人。 它,是不是在笑? 潘泽坤一伸手,将告示揭了下来。 异地经商的他闻听胞兄潘泽阳的死讯,连夜赶回了储松城。 天色黑透了的时候,潘泽坤走进了书生第的大门。 管家苏衡在前面引路,院内一派肃杀的氛围,回廊上挂着几盏白色的纸灯笼,整个书生第如同一座空旷的坟茔。 佘老爷已经在大堂内等候了。 不等潘泽坤开口,佘老爷便道:“北洋军阀驻扎城内,严禁死尸在家中滞留,所以我及早让你家兄入了土。” 潘泽坤点头称是,随后佘老爷命苏衡明日一早带潘泽坤去海边的墓地。 几人正欲起身去赴早已备好的酒席,潘泽坤忽地闻到一股怪异腥重的气味,直入鼻腔,胃中不禁翻腾。 “爹。”一个柔弱的声音乍然响起,潘泽坤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满脸病容,倒是模样极为标致,身形也娇俏可人,左眼睑有颗细小的泪痣。 这就是佘蔓萝了。 佘老爷正欲开口,潘泽坤说道:“我和小姐见过面的。” 当下众人皆异。 佘蔓萝也望着潘泽坤,眼神里有些惊惧。 “爹,那药女儿实在吃不下。”佘蔓萝的声音十分虚弱,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不行,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虎骨得来不易,况且还能根治你的惊吓之病。”佘老爷一口回绝了佘蔓萝的请求。 潘泽坤当然明白,佘老爷所谓的虎骨,就是猫骨。自古民间有言: 龙蛇虎猫。 这时,佘蔓萝的侍女线儿出现在门边,手里的托盘内摆着一只碗,碗内冒着热气。潘泽坤眉头一皱,明白那股难闻的气味就是来自这里。 几个人正僵持着,线儿突然惊叫起来,手中的汤药也洒在了地上。 潘泽坤用眼角的余光追逐着转瞬消失在门边的黑影,那是一只体格巨大的黑猫。结实的后臀以及粗壮的尾巴,单是从外形上看就令人生惧,那简直是只异兽。 佘老爷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碎碗片,厉声喝道:“通知下人,马上给小姐再熬一副虎骨!” 佘蔓萝的脸急速抽搐,后退两步倚在门边,喃喃地说“不要”,随即剧烈地呕吐。 是夜,月明星稀,潘泽坤被安排住在亡兄的房间内。 第二日一大早,住在书生第的人们再次陷入无边的恐惧之中。 小个子赵三哲死了。 他也是被吊在绳索之上,嘴角洇出紫黑的血痕,生前小小的身体此时得以彻底伸长,使人徒感陌生。最为奇异的是,赵三哲也做了那个和潘泽阳一模一样的动作,他把双臂高高驾起弯曲,左右手的五指张开紧贴着脸颊。 众人齐聚命案现场,一片肃穆静谧。 最早发现赵三哲上吊的人是潘泽坤。 因为赵三哲横死在他的房中。 毫无疑问,所有矛头都直指潘泽坤。 潘泽坤并不作解释,脸上的神情与之前无异。 佘老爷缓缓坐下,问道:“昨晚你在哪里?” “储松城城门下。”潘泽坤答。 “何人可以作证?”佘老爷又问。 “我!”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众人让出一人宽的夹道来,来人正是驻守城门的官员,叫翟坚,与佘老爷是至交。 “哈哈,潘兄弟好酒量,昨晚我守城时看到他,还以为是半夜偷运鸦片的小贼,便问他在做什么,他指着头顶说在赏月!我便来了兴致与他喝酒聊天,就这般过了一夜。”翟坚说道。 这翟坚虽为军阀,却秉直办事,从不做结党营私的苟且之事。有他的证言,潘泽坤便可洗脱嫌疑了。 站在一旁的常致远开口了,“昨晚,我在房内果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 话音未落,佘老爷的另一个徒弟王光北连忙接话,“我也听到了那声闷响,与我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奇怪的是,那声音极为短促,却分外沉闷,只一下便将我惊醒!” “那声音来自哪里?”佘老爷不禁问道。 常致远和王光北不约而同地将手指向了外面的院子。 潘泽坤所住的这座院落,与其他院落并无二致,都是狭长的构造,两边围着矮矮的镂花院墙。普通身高的人也可轻易翻越而过。 唯一不同的是,潘泽坤的院子靠墙的地方有一口铜制大钟,上面嵌着古体铭文。 如果说那声闷响是大钟发出的,显然不合情理,因为钟声大都脆而绵长,回音更是经久不息,而那闷响转瞬即逝,如同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花。 就在这时,王光北嘀咕道:“孔博怎么不见了?” 所有的人听了一愣。 常致远兀自说道:“刚刚还在的。” 潘泽坤不多言语,问明孔博的住处,转身就朝院外跑去,大家陆续也跟了出去。 孔博住在那一排院落的最外边。 潘泽坤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里面十分整洁。潘泽坤赶至房门前,将门板擂得山响。 用力推,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门内毫无反应。 潘泽坤腾空一脚,门“啪哒”开了。 大家冲进里面,每个人都在猜测可能出现的恐怖场景。屋内很安静,孔博瑟缩在檀木桌子下,睁着惊恐的双眼望向众人。 所有的人长吁了一口气。 潘泽坤蹲下身子,伸手要把孔博扶起来,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只见孔博眼中的恐惧缓缓退去,转而一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并不住地喊“黑猫”! 潘泽坤神色凝重地起身,转头对屋内的人说:“他疯了。” 书生第连毙两命,一时间在储松城内传为奇谈。 潘泽坤再次从哥哥潘泽阳位于海边的墓地回来时,正碰到赵三哲的尸体入殓,他盯着那副漆皮棺材看了许久。 佘蔓萝轻靠在院中石桌旁,绣着女红。她已然入神,丝毫没察觉到潘泽坤慢慢地走向了自己。潘泽坤在心中暗自猜测那上面绣的会是何种图案,一步步挪动靠近,然后惊得说不出话来! 佘蔓萝绣的是一只黑猫!只完成了猫头的那部分,但黑猫灵动诡异的双眼极为传神,死死地盯住潘泽坤。潘泽坤失声惊呼,身子忙向后退了几步。 佘蔓萝听到动静,回眸一看,脸上竟还带着一丝没有消失的笑意。 她诧异地看着潘泽坤,女红掉落在地。凌乱的线头拖在地上,如同黑猫牵牵绊绊的肝肠。 潘泽坤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佘蔓萝急急收拾了一番,躲进了厢房。 风陡然大了起来,枯枝上的麻雀纷纷挣扎着飞向别处。 潘泽坤回到自己的住处,进门前他想起了王光北的话。 “黑猫。” 哥哥潘泽阳死前真的看到了很多黑猫? 他停在门前,没有进去,眼睛打量着小小的院落。最后,他把目光收了回来,注视着眼前的朱漆回廊柱子。 若是从远处看,门前的两根柱子很光鲜,毫无破损。但走近观望,便会发现上面有很多细碎的划痕,借着光线从侧面望去,呈现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凹槽。 爪痕?潘泽坤的心脏剧烈收缩挤压,黑猫的爪痕?那么说,哥哥潘泽阳死前真的见到了黑猫?那些黑猫为何聚集在哥哥的门前? 潘泽坤抚摩着朱漆柱子,再次回想起王光北的话来。 “黑猫。” 似乎就在一瞬间,潘泽坤突然冲出院门,直奔王光北的住处。 果然,王光北门前的柱子上也遍布爪痕!与潘泽坤住处的爪痕如出一辙。 “喵——” 一声虚弱悲惨的猫叫传来!潘泽坤定了定心神,随后判定出声音是从屋后传来的。 那里便是书生第的后院。 出了门往左拐,在路的尽头与一排院落并列着的是一处拱形石门,门前立着两个半人高的石狮。干枯的枝蔓将它牢牢围住,若是正逢夏日,爬山虎的触角会把石门完全遮掩,看上去如同一堵普通的墙壁。 石门没有上锁,透过缝隙能依稀窥见里面萧索的光景。 潘泽坤迟疑片刻,弯腰钻了进去。 确切地说,后院俨然是一片树林,林立着不下数百棵粗壮的老槐树,落叶积成厚厚的一层。 潘泽坤踩在上面,发出“嚓嚓嚓”树叶碎裂的声音,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树林的尽头,赫然现出一间房子,白墙黑瓦,颇有些像南方建筑。 木板门死死地关着,静谧得令人感到窒息。 潘泽坤克制住越来越喘的呼吸,猛地上前,一脚踢开了木门! 他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潘泽坤几乎被熏晕。 管家苏衡蓦地回头看着潘泽坤。他右手握着一个粗壮的烧得通红的三角铁,左手竟然抓着一只正处于幼年的黑猫,身边是一个烧得正旺的铁炉。 苏衡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把三角铁烙在黑猫的脖颈处!潘泽坤把门尽量敞开,他看到整间屋子里摆满了铁笼,里面塞满了清一色的黑猫! 潘泽坤吓得面无血色,踉跄着退出时被绊倒了。 苏衡见状,扔掉手中的黑猫和炽热的三角铁,把潘泽坤扶了起来。 潘泽坤闻到苏衡身上有股毛发烧焦的恶臭,他突然想要呕吐。 “没办法啊,”苏衡的声音听上去有太多的无奈,“我家小姐自从发现你兄长吊死在祠堂后,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好在寻到这个偏方,才救了她的性命。” “我哥哥以及赵三哲均不是吊死,而是内脏受到压迫致死,”潘泽坤冷冷地更正道,“他们嘴角都有显而易见的血痕,并且胸腔骨均有断裂现象。” 苏衡显然有些惊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何对这些黑猫如此残忍?将它们入药也就罢了,竟这般虐待!” 潘泽坤情绪激动。 “唉,这些黑猫都是从城内各家各户收购来的,每只猫在入药前两天都不能喂食,它们饿得直叫,严重影响书生第的清静啊!”苏衡说道。 “为何不能喂食?” “老爷的弟子常致远精通药理,说这样熬出的虎骨才有祛病的功效。”苏衡回答。 潘泽坤久久无语,转身越过槐树林,出了后院的石门。 那夜,潘泽坤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想着那天在海边墓地所见的可怕景象。 那日清晨,他告别守城军官翟坚,独自一人找到了哥哥在海边的墓地。 咸腥冰冷的海风伴着薄薄的雾霭,哥哥的墓地有些低洼。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发现自己踩在了什么绵软的东西上,潘泽坤俯下身子,他看清了,那是一只死去的黑猫! 潘泽坤惊恐地往上爬,待到雾霭渐渐散尽,更为恐怖的场景出现了:上百只黑猫的尸体散布在哥哥的墓碑周围,死态各异,僵直的身体已经开始膨胀!黑猫的眼睛骇人地圆睁着,几乎要滚落出眼眶! 随后的场景潘泽坤终生难忘,哥哥的尸体横躺在墓碑后,体无完肤,到处是被黑猫咬食的溃烂伤口,唯有脚底板上一个“阳”字向他表明了哥哥的身份,那是小时候父母命人刺上的。 潘泽坤瘫坐在地上,他预感到这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哥哥很可能只是这个阴谋的牺牲品。奇怪的是,在墓地旁的一棵枣树下,拴了几只幼小的猫,正吃着食物。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海边有划船的声响,如此早的时候,决不会是渔民出海。雾霭渐渐散尽,潘泽坤看到那艘不大的船正驶向远处。 而立于船头的人穿着十分怪异,他正满脸阴毒地望向潘泽坤! 阴天。 才上午时候,书生第内便一片昏暗,死气沉沉。 常致远在大厅里跟佘老爷讨论国家大事,佘蔓萝静坐于一旁,眼中满是欢欣地望着常致远。 佘老爷怀里抱着那只体型巨大的黑猫,用手一遍遍地摩挲着它黝黑发亮的脊背。黑猫不似先前那般活跃,赖在佘老爷身上昏昏欲睡。 奇怪的是,黑猫的嘴上套了一幅银质的嚼子。潘泽坤长久地盯着那副嚼子,一股凉意慢慢由肋下直窜后脊梁。 佘老爷仿佛看透了潘泽坤的想法,说道:“这猫刚生育不久,会乱吃食物,一不小心则会丢了性命。” 这时,常致远也开口了,“听说过猫有九条命吧?其实,民间也有猫有十条命的传说。十命猫即是当之无愧的猫皇。老师的这只猫是不是储松城内的猫皇我不敢断言,但它每次嗥叫都会引得后院众多黑猫乱嗥。” “为了避免影响到书生第的清幽,你就建议给它戴上了嚼子?”潘泽坤抢先问道。 常致远笑着点了点头。 “唉——”王光北一声长叹,引得众人都望向他。 王光北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这才说道:“真是晦气,我丢了好几件衣服。奇怪的是,衣服均是被人随机取走,好坏不一。” “真有这事?”佘老爷猛地站起来,黑猫顺势扑到地上,马上迅捷地跑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下佘老爷命众家丁彻底搜查书生第,如此兴师动众有些不合情理,谁都明白,佘老爷无非是想维护书生第百年的清誉罢了。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正当众人心里抱怨王光北不该让佘老爷如此大动干戈之时,潘泽坤说道:“书生第的后院还没有搜。” 佘蔓萝的反应最为强烈,转身又要呕吐,估计是又想起了那日的情景。线儿忙上前给她捶背。 潘泽坤不再言语,转身向后院走去。佘老爷命苏衡前去将门打开。 所有的地方,包括祠堂都搜查过后,潘泽坤再次站到了那间饲养着无数黑猫的房前。 天越发阴沉了,头顶的枯枝在摇晃,发出沉重的声响,压迫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潘泽坤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一片漆黑中,无数双闪烁着明黄色光泽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潘泽坤被震慑住了,浑身的汗毛直立,心脏被狠狠地挤压着,他快要窒息了。他脑中再次重现哥哥死时的惨状,猫的爪痕遍布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管家苏衡和众家丁赶忙上前,把两边的窗户打开,光线这才透进了房间。 那些黑猫被关在一层层铁笼内,胸腔绝望地起伏着,它们大都失去了声音,喘息声都喷发出彻骨的愤恨。 潘泽坤忍受着无比的恶臭,走了进去。 这里是黑猫的地狱,它们随时都会被扔进滚烫的水中做成汤药。 在房间一个相对空旷的幽暗角落,平行摆着八只铁笼,如同赌场上的骰子。 潘泽坤提着灯笼凑过去观察,空气中扬起纷繁的丝质绒毛,他蹲下去靠得更近一些,不禁张大了嘴巴! 每个铁笼内都放进了一件衣物,已经被黑猫撕扯得褴褛破碎。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王光北面色土灰,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没错,全是我的衣物!” 当夜,书生第内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佘老爷宣布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事情。原来,潘泽坤此次前来,不单是为了亡兄,还是奉父母之命前来与佘蔓萝完婚的。 按照旧时的说法,此举被称为“冲喜”,就是冲淡连日来的阴霾晦气,为书生第注入新的气象。 佘蔓萝自是不敢违背父命,苦泪涟涟地被人送入了洞房。 深夜,潘泽坤进屋,神色严肃,全然不似一个新郎倌。他静静地坐在桌子边对佘蔓萝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常致远。” 佘蔓萝的眼泪簌簌落下。 潘泽坤又道:“你可知我也是喜欢你的?” 佘蔓萝看着烛光摇曳下的潘泽坤,没有说话。 “你真不记得我了?”潘泽坤有些动情。 佘蔓萝擦干眼角的泪,浅浅地摇头。 “为何要帮他躲过所有人的怀疑?其实你根本没有喝下那些汤药。” 潘泽坤转而补充道,“我说的他指的是谁你应该很明白。” 佘蔓萝的表情猛然凝住,仓皇地抬头看着潘泽坤,眼里满是讶异。 就在这时,潘泽坤原来的住处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 浑厚绵长的钟声在深夜里听起来异常惊心动魄。 “果然不出我所料!”潘泽坤兴奋地起身,朝外跑了出去。 院内。 王光北瘫坐在大钟之下,喘着粗气,一见到潘泽坤便喊:“快去抓住他!” 书生第里跟过来的家丁倾巢出动了。 潘泽坤将王光北扶起来,在院中的石阶上坐下。王光北惊魂未定地说道:“真的是他干的!” 潘泽坤赶忙打断他,不让他再说下去,只道:“等佘老爷来之后再说不迟。” 王光北愣了一下,遂问道:“你该称呼我老师为岳丈的,怎么还称呼佘老爷?” 潘泽坤笑了,低声回答:“跟你一样,我也是在演戏给他看。” 书生第的大堂内,灯火齐明,佘老爷穿戴整齐地坐在太师椅上,看上去之前根本没有更衣休憩,更像是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常致远被五花大绑后摁倒在地。 潘泽坤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说道:“咱们就从虎骨说起吧。小姐得病是假,只不过你由此提出了大量收购黑猫的要求。我哥哥和赵三哲死时都做了同样的动作,后来我顿悟,明白那动作是指黑猫,是想告诉我们要调查收购黑猫的始作俑者!” 常致远冷笑道:“那我大量收购黑猫,不为小姐的病,难不成还有别的企图?” “有!”浑厚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是守城军官翟坚,“还记得当初我问潘泽坤在城门下做什么,他答在赏月。我断不会愚蠢到因为这样的回答就与他喝酒交谈。” 翟坚清了清嗓子,转头对佘老爷说:“老大哥可知道我们北洋军阀最新的禁令?” “严禁与城外倭寇进行鸦片交易,违令者斩。”佘老爷说。 “众所周知,储松城盛产罂粟花,做成鸦片可谋暴利。但家国危亡之时,断不能让它们流通出去祸害黎民百姓。那晚,潘泽坤指着城墙上一排鬼魅般的黑影让我看,竟然是上百条黑猫!它们正接连越过城墙,向城外面跑去!我当即用箭射下一只,竟发现它的腹部绑着一大块鸦片!” 所有人都惊异万分,连佘老爷这般见过世面的人都乱了方寸。 “我认出了为首的那只大黑猫正是佘老爷的宠物,便断定贩卖鸦片人肯定在书生第内。所谓欲擒故纵,我索性放任那人为所欲为。”潘泽坤继续说道,“后来我家兄曝尸于墓外,继而又看到倭人乘船远去,便打开埋于地下的棺材,发现里面满是钱财,我至此终于明白了你们的交易手段!” 王光北指了指常致远,忙问道:“快说来听听!” “那只黑猫无疑是储松城内的猫皇,身上的气息会对其他猫产生刺激。每次常致远杀人后都负责主持丧葬事宜,暗中又给尸体灌下毒药。” “人已经被杀,为何还灌下毒药?”守城官员翟坚不解。 “这在稍后会讲到。大家一定记得佘老爷的黑猫被戴上了嚼子吧? 目的不是为了防止黑猫乱吃东西,而是防止它半夜出城门时闹出大的声响。那日我发现,每座院落的柱子上都有黑猫留下的爪痕,而这座院落又是平直建造,这说明黑猫是顺着回廊柱子上的连贯横木爬出了戒备森严的书生第! ”这只猫皇刚生了仔,常致远把小猫寄养在城外墓地。猫的嗅觉灵敏,便在万籁俱寂之时出外寻找儿女。而其他的黑猫载上鸦片后,也跟随出了城门。猫毕竟是动物,黑夜出没极为正常,自然不会引起守城官兵的怀疑。猫皇带领众猫来至墓边,悲剧就开始上演了!“ 潘泽坤愤恨地将目光投掷在才行致远身上,继续说下去。 ”其实,不只王光北的衣服被盗,我哥哥和赵三哲死前的衣服也被盗走。王光北的衣服何以会出现在后院的那间房内?很简单,就是为了让黑猫们熟悉他们身上的气味,继而出城去寻找尸体。由此我推断,王光北将是下一个被谋害的人。黑猫们来至墓前,由于连日没有喂食,便将我哥哥的尸体吃掉,随后又因尸体有毒,所有黑猫相继死去。躲于一旁的倭寇便把黑猫身上的鸦片取走,将给常致远的钱财放于棺材内。而猫皇则因为戴了嚼子,并没有中毒,安然回到书生第。“ 常致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角在轻微地抖动。 ”再说说那个奇怪的闷响,这正是你杀人的手段。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大钟上,便忽略了敲钟的巨大木桩。常致远把我哥哥喊到大钟前,突然解开捆绑木桩的绳索,惯力使木桩冲下来,正好撞在哥哥的胸口上!“ 王光北掏出一封信对常致远说:”你写下这封署名潘泽坤的信约我来至大钟前,本想杀人灭口后再将信毁迹,却不料中了我们的计策! 潘泽坤和小姐结婚是为了激怒你,而我来赴约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常致远叫道:”你们陷害我!有谁看到了?“ ”我!“孔博走进来,全然没有之前的呆傻之气。 ”你没有疯?“常致远惊叫道。 ”我若不装疯卖傻,想必早被你杀了吧!“孔博冷冷地笑道。刚才他躲在院外,看到了常致远意欲杀害王光北的全过程。 ”但是,潘泽阳被杀当晚,我并不在场!“常致远仍想狡辩。 ”呸!“挤在人群里的线儿唾了一口道,”你骗我和小姐说潘泽阳他们私自将国宝文物卖给倭寇,该杀。我们信了你,事后还帮你遮掩! 没想到你才是败类!“ 远处的厢房内突然发出一声佣人的惨叫。 佘蔓萝愤恨中自缢身亡。 潘泽坤久久立于屋外,一言未发,俄而泪流满面。 数年后,有人在一张老旧的照片上发现了潘泽坤和佘蔓萝两人的合影。 那是1911年,清帝退位,举国上下,男性一律剪掉脑后的长辫。 照片前是少年时的潘泽坤,眉眼俊朗,辫子正被一刀剪断。不远处围观的人群里有个懵懂女孩,她左眼睑下有颗细微的泪痣,也在浅浅地笑着。 当年他对她一见倾心,她对他却无丝毫感情。 然而,宿命如此,再美好的少年,也只能马不停蹄地错过。 ...
1 女孩阿雅是一家公司的文员。最近公司新招了几名员工,其中一个叫林枫的帅哥特别引人注目,引得许多单身的女员工芳心暗许。 这天傍晚,天刚下过细雨。阿雅下了班,走在公司前的水泥路上,发现路中央爬了一只蜗牛。阿雅怕有人踩了它,便将它捡起来,放在路边的树皮上。 她刚放下蜗牛,一抬头,就看见林枫。林枫笑着说:“你可真有爱心!你刚下班吧?我知道附近有家餐厅,饭菜很好吃,一起吃晚饭吧?” 阿雅总觉得,这些天林枫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她正想要不要去,林枫突然又说:“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你知道一只蜗牛爬过这条水泥路需要多少时间吗?如果我答对,你就赏脸和我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阿雅顿觉好奇,于是答应了。 林枫将刚才那只蜗牛放在路边,接着说它需要三十二分钟,才能抵达对面。 阿雅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三十二分钟过去后,那只蜗牛竟然刚好爬到对面!是巧合吗?阿雅惊讶得目瞪口呆,忙追问林枫是怎么推算的? 林枫摇了摇头:“这是秘密!既然我赢了,那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了吧?” 林枫带着阿雅到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阿雅发现,自己一旦和林枫独处,人就会变得很慌乱,特别每次接触到林枫炽热的眼神,她的心里就小鹿乱撞。 之后,每天下班,林枫都约阿雅一起吃饭。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几个月后,两人已经难舍难分,成为了情侣,同租了一间小房子。 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阿雅心里就发愁。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个城市里能有自己的房子,可两人都是小职员,谈何容易! 2 这天晚上,林枫带着阿雅到一家高级餐厅吃饭。吃到一半,林枫拿出一个盒子,对阿雅说:“这是送你的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钥匙。林枫说:“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结婚的时候能有自己的房子吗?我原本有些储蓄,加上我家为我存的钱,所以我在建国路买了一栋小房子。房子是老式的平房,有个小院子。因为是二手房了,而且比较旧,所以就便宜了。” 阿雅欣喜若狂。吃完饭,林枫带着她去看房子。那房子有点破旧,还需要稍微装修,林枫便说:“我们干脆搬进来,同时装修。等装修好了,就可以结婚了。” 说完,林枫把房契和地契都拿出来,交给阿雅保管。阿雅看上面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不禁有点疑惑。林枫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当然写你的名字!” 阿雅突然想到,林枫的父母也出了不少钱,便问林枫什么时候回去见一下父母?林枫却说等一阵子。阿雅觉得奇怪,两人已经谈婚论嫁了,林枫也见过阿雅的父母,可每次阿雅说要见林枫的父母,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辞。 住进去后,阿雅对房子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她给房子重新涂上了淡绿色的油漆,又在上面画了各种颜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就像一株色彩鲜艳的植物。 公司的运营不错,为此专门办了个晚会,所有员工都参加了。林枫在晚会上醉得不省人事。结束后,阿雅拦了辆出租车,可一说到建国路八十四号,司机顿时一脸疑惑:“建国路只有到八十三号,没有八十四号呀!” 阿雅这才想起来,搬进老房子后,她有时让快递送东西过来,结果快递总找不到建国路八十四号。怎么回事?林枫烂醉如泥,阿雅顾不上多想,便让司机在建国路的路口停下来就好。 3 没多久,两人开始筹备婚事。公司刚好有事,派林枫出差一个月。就在这时,有房地产公司的人找上了门:“你好,我们公司打算在附近开发一个大型楼盘,现在只差您这块地了。只要你们肯卖,不禁可以得到一套三居室且位于繁华地段的房子作为补偿,还有高额的赔偿金。” 经过细谈,阿雅不禁心动了。对方的条件确实非常诱人,她想先和林枫商量,那人却说:“我们查过了,房契和地契都是你的名字,你可以做主的,等另一半回来后,你再给他个惊喜。我们的计划说不定会变动,迟了未必有这么高的价钱。” 阿雅想想也是,对方显然想速战速决,可他说得也对。阿雅拿着合同咨询了不少朋友和法律机构,众人都异口同声说这是天上掉馅饼。于是阿雅下了决心,几天后就和房地产公司的人签了合约书,将房子和那块地都卖给他们。 林枫回来后,阿雅到车站接他,直接把他带到一个高级餐厅里,接着讲了卖房的事。本以为林枫肯定会欣喜若狂,可没想到,他大惊失色地说:“作为一个正常来人来说,你的做法很对。可你有没有想到,如果是对于蜗牛来说,背上的壳就是它的小窝,也是他的生命。没有了壳,蜗牛就会失去生命的。‘ 怎么扯到蜗牛身上去了?阿雅不知这是什么用意,林枫却突然站起身,离开了餐厅。等阿雅觉得不对劲,追了出去,已经不见了林枫的身影。 接下来的日子,阿雅始终联系不到林枫。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突然失效了。阿雅又是懊恼又是伤心,逃跑新郎这种事没想到也会落在自己头上! 4 因为找不到林枫,阿雅的心情一直很郁闷。同事见状,刚好博物馆周末有个展览,便拉着阿雅一起去。在博物馆转了一圈,阿雅的眼睛被一个小小的展览品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琥珀,透明似水晶,里面居然是一只蜗牛! 蜗牛昼伏夜出,避开了树脂分泌的活跃阶段,而且它们虽然行动缓慢,但往往可以事先避开树脂,所以蜗牛琥珀是十分罕见的。那只蜗牛比一般的大了好几倍。阿雅走近一看,心下大震:那只蜗牛的壳是淡绿色,上面画有鲜艳的花朵! 从颜料、色泽,还是画的手法来看,那不就是自己给建国路那栋老房子上的色漆吗?如果是人工画上去的,那简直匪夷所思,不可能透过琥珀的外层,画在蜗牛的壳上呀! 一旁的讲解员说:”这琥珀本是馆里难得的珍藏,可两个月前,琥珀中的蜗牛壳上突然出现了浅绿色的色彩,上面还画有各色花朵。经过观察,我们认为那些色彩都是最近涂上去的。可从常识来看,这又不可能发生。我们不敢破坏琥珀,所以也没办法对其中的蜗牛进行研究。“ 从博物馆回来后,阿雅一直觉得琥珀中那只硕大的蜗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来想去,却了无头绪,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到有个人影不断地接近。仔细一看,是林枫。林枫看着她,深情地说:”你知道吗,那块蜗牛琥珀被送到博物馆之前,曾见了你一面,只是你没注意。我就是那只蜗牛。因为那一眼,我爱上了你。因为爱,我才有了生命。我知道,你的愿望便是能有一套房子。我不能给你太多,但却能满足你这个愿望。对蜗牛来说,背上的壳便是我的房子,也就是那间老房子。可你知道吗,一旦蜗牛失去了壳,那它就无法存活了。那间房子被卖掉了,我也就失去了壳……“ 阿雅想拉住他,却猛地一个寒战,醒了过来。刚才是梦吗?想到和林枫第一次吃饭前的打赌,阿雅终于相信梦里的话都是真的,所以林枫才会连蜗牛爬行的速度都知道。 隔天一早,阿雅到博物馆。她隐隐约约看到,那只蜗牛的眼里似乎有若隐若现的泪花。只是才过了一天,那只蜗牛的壳虽然还是色彩斑斓,却显得黯然,仿佛失了神采。 怎么办?按照林枫的话,必须把老房子买回来,他才能回来。可房地产公司都计划好了,能愿意吗?接下来的日子,蜗牛的壳越来越暗淡,让阿雅忧心如焚。 5 这天,阿雅听到有人在聊天,其中一人对另一个说:”听说了没有,建国路一带有很多旧式的老房子,政府最近刚好要发展旅游业,就将那一带作为游览区,以后不准在那里建新房子,也不能有任何拆迁。“ 阿雅心下大喜,赶紧到房地产公司。对方买了大片地,偏偏又不准动工,正为此发愁呢,一听说有人要将房子和地买回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退房还款,一大堆琐事忙完活,已经是三天后了。阿雅搬进老房子,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阿雅突然怀念起和林枫在一起的日子。 东西刚整理好,门铃就响了。开门一看,门外是林枫那张笑吟吟的脸。阿雅激动万分。林枫笑着说:”总算回来了!我还欠你一个婚礼,还有,一生的时光呢!“ 阿雅听完,笑出了眼泪。是呀,有了林枫,在这个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的壳里,终于盛开了美丽的爱情之花! ...
给我小拇指 午夜时分,高丽丽怀揣着几张符纸,与好朋友柯瑶急匆匆地出了校门,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上。 “我打听过了,这里徘徊着一个女鬼。丽丽,拿出符纸烧了。”柯瑶说。 “希望你的办法真的能找到黄炎。”高丽丽说着,掏出一张符纸和一个打火机,将符纸点燃了。 黄炎是高丽丽的男朋友,前些天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高丽丽因此陷入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柯瑶了为帮好朋友排忧解难,去向一个灵媒求了一个“问阴寻人”的方法,帮高丽丽找黄炎。所谓的“问阴寻人”,简单点儿说就是向鬼打听黄炎的下落。柯瑶从灵媒那里求来几张可以招鬼的符纸,四处打听闹鬼的地方,然后陪着高丽丽来招鬼。 当高丽丽手中的符纸燃烧殆尽,一阵阴风刮过,一个女鬼出现了。那个女鬼的一头长发罩住了整个上半身,也不知道有没有脑袋。 “女鬼,女鬼,你知道黄炎的下落吗?”高丽丽和柯瑶赶紧齐声问。 “黄炎……”女鬼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思考许久,这才慢悠悠地说, “我不知道这个人。不好意思,没帮到你们。唉,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寂寞,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既然你们来了,不如听我说说话吧。对了,我叫刘娟。”接着,女鬼不待高丽丽和柯瑶答话,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曾经有一个感情非常好的男朋友,一度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没想到,后来他变心了,常常背着我和另一个女生见面。 我的心碎了,可我不敢当面揭穿他。因为我怕揭穿真相后,他就会离我而去。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他了。 那段日子我寝食难安,失去他的恐惧像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终于,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了。我决定和他共赴黄泉,永远都不要分开。 那天,我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他爱吃的,然后在菜里下了毒。当然,最后我成功了——我和他都死了。 可是,死后的我们依然无法在一起。他恨我害死了他,将我从他身边赶走了。 “我真的做错了吗?你们看,我给他做最后一顿饭的时候,因为心神不定,剁肉时不小心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给剁掉了。”刘娟说着,将它的左手伸到了高丽丽和柯瑶的面前。高丽丽和柯瑶看到,它的左手果然少了小拇指。 高丽丽和柯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女鬼。 这时,女鬼说: “你们知道剁掉小拇指有多疼吗?但是,我的心更疼。只是一切都回不来了,小拇指回不来了,他也回不来了。呜呜,我要找回来,我要将我的小拇指找回来。我也要将他找回来,将原来的一切都找回来。你们谁愿意将小拇指给我?” 高丽丽和柯瑶听了不禁大惊失色,自然都不愿意将小拇指给女鬼。 “不给我小拇指,我就杀了你们,让你们在这儿陪着我。”女鬼恶狠狠地说。 “怎、怎么办呀,瑶瑶,我们逃吧?”高丽丽扯了扯柯瑶的衣袖,小声说。 “我们逃不了的。”柯瑶苦笑了一下,然后上前对女鬼说, “我将我的小拇指给你吧!”说着,她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满意地点点头,抓住柯瑶的左手,将小拇指“咔吧”一声折断了。它将小拇指装在自己的左手上,这才扬长而去。 见死不敕 “瑶瑶,你真傻,将小拇指给女鬼的应该是我啊。是我连累你了!”学校医务室里,高丽丽坐在病床边哭着说。 “不,如果你受伤了,还符合继续找黄炎?”柯瑶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以这种方法找黄炎?”高丽丽问。 “如果不找的话,那我的小拇指岂不白白牺牲了?”柯瑶说, “我说过,有生之年一定会帮你找到黄炎!” “可、可我害怕。”高丽丽小声地说。 “别怕,有我呢!”柯瑶说。 高丽丽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一头扎在病床上哭了起来。 隔天晚上,柯瑶带着高丽丽来到了一间出租屋里——听说这里死过一个男生。 高丽丽将一张符纸烧了后,一个全身发黑、七窍流血的男鬼出现了。 “你们找我赵光千什么?”男鬼不耐烦地问。 “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个人叫黄炎。”高丽丽说。 “找人?我哪有心思帮你们找人。你们知道我死得有多冤吗?”没想到男鬼根本不理会高丽丽和柯瑶的请求,反而自顾自地讲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我活着的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她既温柔又善解人意,可就是胆子特别小。但我就喜欢胆子小的女生,因为这样更能激发我对她的保护欲。 我追了那个女生很久,她终于被我的真诚所打动,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后来,我们一起到校外租了房子,每天过着恩爱无比的生活。 谁知好景不长,有一天晚上,我下晚自习后往出租屋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躺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她在我经过时,一把抓住我的腿向我求救。 当时我心想:这个女生伤得这么重,又不知道是怎么伤的,万一我救了她,她反而污蔑我说是我害的她,那我可就麻烦了。我每天都看新闻,这种事可多了去了。于是,我挣脱开,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没想到后来那个女生死了,它冤魂不散地缠上了我。它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还深更半夜地跑到出租屋来找我。 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我说过,我女朋友胆子特别小,如果让她知道我被一个女鬼盯上了,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呢!于是,我瞒着女友和女鬼周旋,暗中寻找机会除掉那个女鬼。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我的女友却误会我移情别恋,竟然狠心地毒死了我。 “你们说我的女朋友是不是疯了?就算我变了心,大不了分手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至于杀了我吗?更何况,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她。她连真相都还没弄清楚,就痛下杀手,真是愚不可及。真是气死我了!”男鬼赵光愤愤不平地说。 “毒死……”高丽丽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难道你的女朋友是刘娟?”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已经见过她了?别在我面前提她,女人都是祸水,都该死!”听到刘娟的名字,男鬼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它破口大骂,边骂边冲过来,一手掐住高丽丽的脖子,一手掐住了柯瑶的脖子。 高丽丽和柯瑶顿时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胀紫起来,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舌头外露。 天啊,难道我就要这样死在赵光的手里吗?高丽丽不甘心,脑子急速地运转起来。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点子。她艰难地对赵光说: “赵光,我知道你还是深爱着刘娟的,只是生她的气而已。刘娟也还爱深着你,她正在等着你有一天会原谅她,与你重修旧好呢。如果你将我们杀了,我们的鬼魂留在这间屋子,只怕刘娟又要误会了,那样它就真的会永远离你而去了。” 果然,高丽丽的话让男鬼浑身一震,手一松便放开了她们两个。 “滚!”男鬼怒吼着,大手一挥卷起一阵阴风,将高丽丽和柯瑶扫地出门了。 高丽丽和柯瑶站起来,顾不得摔疼的身体,互相搀扶着逃了出去。 大难不死 逃回学校,高雨丽和柯瑶的心还在打鼓似的跳着。 “真是死里逃生,好惊险啊!”高丽丽心有余悸地说,“算了,瑶瑶,我们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找黄炎了。再这样下去,怕黄炎还没找到,我们的小命就都没了。” “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坚持就是胜利!”柯瑶说。 “瑶瑶,黄炎是我的男朋友,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找他,这是为什么?”高丽丽说。 “我只是不想你永远活在失去黄炎的阴影里。我了解你,你一天不找到黄炎,你的心就不会真正解脱,也不能重新开始生活。所以,即使冒险也要一试。我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就要永远不离不弃!”柯瑶说。 “瑶瑶!”高丽丽一把抱住柯瑶,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与你做姐妹!” 柯瑶拍了拍高丽丽的后背,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走吧,天快亮了,我们回寝室休息休息,养好精神继续下一程吧。”柯瑶说。 高丽丽点了点头,与柯瑶一起回学校了。 这夭晚上,高丽丽和柯瑶来到了一栋出租屋的楼下。柯瑶打听到,这栋楼旁的马路上也徘徊着一个女鬼。 高丽丽将符纸烧了,一阵阴风刮过,一个女鬼出现了。它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似的,裂成好几瓣。红白相间的脑浆从它脑袋的裂缝里流出来,沾满了它的身体,十分恐怖。 女鬼说她叫杨桃,高丽丽和柯瑶赶紧向它打听黄炎的下落。 “让我想一想,我的脑袋摔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想起来。”杨桃捂着脑袋想了起来: 我记得我生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学生,追求我的男生数不胜数。那时的我,每天都活在众星捧月之中。只可惜应了那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 有一次我去湖边散步,我的一个很漂亮的木头发夹不小心掉到湖里了。我俯身去捡发夹,谁知道却失足掉进了湖里。 我不会游泳,扑腾几下身体便沉了下去,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我原以为我会淹死在湖里,可没想到后来我竟然获救了。我很感激那个救我的人,只可惜我不知道他是谁。 世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在我看来,这都是无稽之谈。因为自从那次溺水事件之后,我竟然被一个水鬼缠上了。我被那个水鬼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一天晚上,失足从出租屋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当时我伤得很重,但我求生的意志却很强。我抓住一个路人的腿,让他救我,没想到那个人却冷漠地走开了。就这样,我因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失去了生命。 我死后冤魂不散,缠上了那个见死不救的人。我挑拨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关系,结果害得他被女朋友毒死了。 这时,高丽丽忍不住打断了它的话: “难道你就是那个缠上赵光的女鬼?” “对,那个男生是叫赵光,并不叫黄炎。”杨桃拍着脑袋痛苦地说, “我的脑子摔坏了,不好使了,你们可以和我换一颗脑袋吗?” 高丽丽吓坏了,幸好柯瑶反应快,拉起她赶紧逃了。 小鬼 “现在怎么办呀?杨桃这样穷追不舍,我们是跑不过它的。它要拧断我们的脑袋,那我们可就真的没命了。”高丽丽边跑边回头看着追在后面的女鬼杨桃。 “杨桃说,它生前曾在人工湖溺过水,又被水鬼缠过,这件事一定会给它留下心理阴影。它一定害怕人工湖,我们快往人工湖方向跑。”柯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于是,高丽丽和柯瑶便没命地往人工湖的方向跑。幸好柯瑶赌对了,当她们跑到人工湖边时,女鬼杨桃在远处瞪了她们一会儿,便悻悻地走了。 “我们又得救了,万幸!”高丽丽松了一口气说。 柯瑶没有接高丽丽的话,而是愣愣地望着人工湖发呆。 “瑶瑶,你怎么了?”高丽丽使劲儿地推了推柯瑶。 “丽丽,不是还有最后一张符纸吗?拿出来烧了吧。”柯瑶说, “杨桃说它曾被水鬼纠缠,那个水鬼会不会就在这条湖里?烧完这最后一张符纸,再找不到黄炎,就算了。” 高丽丽迟疑地掏出符纸和打火机,忐忑不安地将符纸点着后朝湖面上空高高地扔了出去。符纸在空中瞬间烧成灰烬,落入湖中。 这时,湖中心突然像烧开的水般“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水泡。紧接着,随着“哗啦”一声响,一个“人”从湖里钻了出来。它一跃跳上岸,站在了高丽丽和柯瑶的面前。 那个“人”全身上下浮肿不堪,比正常人高大不少。它的五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嘴里不停地喷出水来,看上去就像科幻片里的怪兽。 水鬼的眼睛在高丽丽和柯瑶的身上扫了一遍,一双眼睛里也突然喷涌出大量的水来。 高丽丽和柯瑶赶紧向水鬼打听黄炎的下落。水鬼听了她们的话,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讲了起来: 在我死的那天,有一个女生冒充我女朋友将我约到了湖心公园见面。 我到了湖心公园才知道,原来那女生是要向我表白。可我十分爱我的女朋友,并不喜欢那个女生,于是很干脆地拒绝了她。 后来,我在回学校途中经过人工湖,看到一个女生不慎落水。我没有犹豫,赶紧跳下水去救那个女生。没曾想,当我成功地将那个女生推上岸时,小腿突然抽筋,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岸了。 幸好这时,那个女生醒了过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腾了几下,向那个女生求救。那个女生赶紧跑去找人来帮忙,只可惜等那个女生找人将我救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淹死了。 那个女生一见我死了,怕别人知道我是为了救她而死的要承担责任,便谎称我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我气得当场诈尸了,将所有人都吓得落荒而逃。后来,我天天去缠那个女生,要她说出真相,没想到却吓得她从阳台上摔下了楼。 “我知道了,被你救起的那个女生叫杨桃。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将你的英雄事迹如实地反映出去。瑶瑶,你说是不是呀?”高丽丽边说边扭头朝柯瑶看去,却见柯瑶竞已然泪流满面。 柯瑶没有回答高丽丽的话,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水鬼。她伸手去抚摸水鬼那张浮肿的脸,然后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黄炎!” 尾声 “什么?瑶瑶,你说什么?”柯瑶的话惊得高丽丽瞪大了眼睛。 “丽丽,对不起。”柯瑶转过身抱住了高丽丽,哭着说, “那夭冒充你约黄炎在湖心公园见面,然后向黄炎表白的人就是我。其实我早就喜欢上黄炎了,只是碍于和你的友情,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我并不想跟你争黄炎,我之所以会向黄炎表白,是因为我想将我的心里话都告诉黄炎,然后便结束这段单恋,而接受另一个男生的追求。没想到黄炎却在那天失踪了。丽丽,这些日子我比你更痛苦。我总觉得黄炎是因为我才出事的,每天都在愧疚和自责中度过。所以,这一路走来,我总是替你挡危险,其实我是想赎罪。” “哇……”高丽丽大哭起来,此刻她除了哭,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柯瑶推开高丽丽,抹了一把眼泪说:“丽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她转身对黄炎深情地说, “黄炎,你一个人在这儿太孤单了,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柯瑶说完,猛地向前跑去,纵身一跃跳进了人工湖。 这场景顿时把高丽丽吓傻了,她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瑶瑶!”这时,黄炎大叫一声,也转身跳进了湖里。 “不——”高丽丽这才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吼着, “我不准你们在一起,留下我孤单一人!” 高丽丽瘫倒在地,哭成了泪人。 ...
你相信梦游吗?你看过梦游的人是如何梦游的吗?你知道有个方法会让人梦游吗?我相信梦游,我也看过梦游的人,我还知道如何可能会让人梦游! 梦游是非常让人可怕的一件事,它可怕就是在于梦游之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梦游。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在我大学一年级时,我就看过寝室里一位寝室友梦游,当时可怕的情景,我现在还心有惊悚。 我想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一天下午,我与那位寝友陈伟一起去打篮球。到了篮球场时,已经没有地方了。我们就想溜到学校附近的医院的院区篮球场去玩。那里是个旧院区,有个荒废的篮球场,四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到了那里,只见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玩了,我们也没有方法,只好加进他们的队伍中。当时真是玩球的好天气,没有灼热阳光,天有点阴沉。可是好景不长,就玩了一会,天就突然下起了雨来,一开始我们还可以坚持在雨中玩,可是雨渐渐就大了,我们只好散伙回家。我与陈伟也只好悻悻地往回走,还未走多远,天就像破了一个洞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与陈伟就抱头鼠闯跑到了医院的一个房子的屋檐下避雨。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我们心里开始烦躁起来,我就想冒着雨跑回学校,可是陈伟不愿意。那时,陈伟突然好奇地往门缝里瞄了一下,就在我的耳朵悄悄地怪声怪气地说:“刘小群,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啊?”我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啊?”我抬头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大的一个房子,有点破旧了。我又往门缝瞄了一下,顿时全身汗毛坚立,这是医院的太平间,放置死人的地方。据说某些暂时无法处理的死人,都会放置在那里。我们还是走吧!我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可是陈伟不想走,还对我说,想走就自己走吧!我一时就窝了一肚子气。 “刘小群,我们进去看一下。”陈伟说。 “不会吧!我不敢!我们还是走吧!”我有点哀求他了。 “你不进去就算了!我进去!”陈伟说完,就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竟然无声地开了。 陈伟身子一闪就进去了。 我只好很无奈地站在屋檐下等他,雨夹在风里不断地翻卷着四周的杂草,杂草中的一些蝗虫处乱飞,还有一只青蛙豉着大大的脖子,吐着浊气,一蹦一跳地往那门缝里钻去。我突然感到这个地方真够荒凉的。 突然,陈伟在里面恐怖地叫了起来,我脸皮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猫下身子,惊惶失措的蹑手蹑脚地踏了进去,我总是觉得有一股阴风往脖子后钻。我刚一进去,看了一下没有陈伟的影子,就壮着胆子压着嗓子喊了一下,突然身后的门“咔”的一声关了,我疯狂地回头,只见陈伟在那弯着腰哈哈大笑起来,我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大声对他喊:“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陈伟看我生气了,也愣了一下说:“那好吧!不玩了,可是外面的雨还没停!我们在这避一下,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吧!”我那时也只能静一静那狂跳不已的心!我与陈伟就站在那大房子的前厅,里面零七八乱放着几个架子,有股湿湿的味道,就像泥泞的草丛里那酸酸的气味。再往里还有一间间房间,都紧闭着门。我们百无聊懒地站在那,彼此对望。过了一会,陈伟就按捺不已,我提着心胆,看着陈伟一步一步就走到了第一个房子门口,他用力推了一下,门没有开,他又走到第二个房间门口,推了一下,门开了,他侧身看了我一眼,我眼直直地望着他,我这次是死活也不肯再过去了,他侧了下身子进去了。 半晌,我看见他脸色发紫,眼皮抽搐地走了出来,我问他看到什么了,他眼光恐惧地看着我,一声不哼,就走了,我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学校第二天,陈伟就病了。过了几天后,我又问他那天看到什么了,他总是眼光恐惧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又过了几天,我与寝室里另外几个寝友在食堂吃饭,偶尔说起陈伟了,其中有个寝友说,有一天晚上好奇怪,在半夜时,他起床上厕所,回来刚躺下时,就看见陈伟从上床铺上下来,在寝室里黑漆漆地在摸索什么似的!他觉得奇怪就悄悄地喊了陈伟一声,陈伟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在那继续干着什么似的。那位寝友就眼睁睁盯着陈伟半天,陈伟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才又上床铺睡觉。 那个寝友刚说完,又有一个寝友说,他也看见陈伟半夜起来,好像在干什么似的!我们几个人突然想到陈伟不会是在梦游吧!可是他好像以前没有啊! 在晚上自习回来后,我碰见了陈伟,我问他那天看见什么了,他就与我坐在石凳上,我看到他颤抖地点了支烟,然后半晌才对我说,他当时进去时的情况:——我在走进去时,就看到里面有几张空床,可是在角落里却有一张床位不是空的,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的单子,我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走了过去,我就把那个单子轻轻地扯了一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了一个死人,脸色苍白,张开着黑洞洞的嘴巴,有一股恶臭令人难以忍受!面目狰狞,眼珠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在他的眼睛里,我一下子惊诧得想喊你,可是我发觉,咽喉像有痰卡住了似的,只是“吱”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来了!我踉跄着想跑出去,谁知腿一发软就瘫坐在了地上,我半天回不了神来,我只好拼命地爬到门口,抓着门沿才站了起来——陈伟一边说一边颤抖不已,我也感到恐怖万分。 令我们意料不到的是,更为心有余悸的事还在后面。 我把陈伟的事告诉了寝室其他人。 就在当天晚上,到了半夜,除了陈伟睡觉之外,我们都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只听到床铺“吱”的一声响了一下,只见陈伟一骨碌地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我们几个人都有眼直直地看着陈伟起床,穿衣服,下床,穿鞋,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又冷森森地在窗口站了一会,我们个个都害怕不敢下床,只是轻轻地喊了陈伟一声,他没有反应,我们知道陈伟又梦游了,陈伟突然就打开门走了出去,我们一下就慌了,赶紧起床,想看看陈伟去哪里了。 在我们跑出去时,校园静悄悄的,陈伟已经不见了。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突然想到陈伟可能到医院的旧院区去了,我们一路跑了过去,那时医院里空荡荡没有人影,月光透过那茂盛的树叶斑驳地投在地上,路上空荡荡回响着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与那粗粗的呼吸声。离那个太平间还很远时,我们看到了有一个身影闪了一下进去了,我们几个还是不敢走过去,在不远处磨磨蹭蹭的,几个人想站在树荫的黑暗处又害怕,站在路中央的月光下又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心里直发毛,那时真是恐惧极了,周围万籁俱寂,只有我们几个人有呼吸声,最后我们还是蹑手蹑脚的过去了,我们挪到了门口,稍微用力推了一下门,门“吱”了一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我们赶紧扶着门轻轻地不让它发出一点声响。我们缩成一团,到了房子的前厅,里面一片漆黑,月光冷森森地照了进来,我们都蹲下身子,想静静地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声响。半晌,也没有半点动静。我指了指第二个房间,他们却眼神恐惧地看着我,我也不敢过去,最后商量大家一起过去,我们心惊肉跳地走到那门口,我刚想把门推开,有个寝友就拉了我一下,我只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向我呶了呶嘴识意了一下,我们只好又离开那门口,他压着他那公鸭般的嗓子说,我们可以绕到外面窗口去看嘛,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跑得掉。我们就绕到了外面窗口去,一下子都呆了,窗口旁是一片泥泞的草地,月光在水洼上泛着银白色的冷光,那时不知为何?在草丛里,突然有只吃饱没事干的青蛙鬼叫了一声,我们顿时吓得快魂魄出窍。只见月光就照在房间里,我们悄悄地伏在那满是青苔的窗口外,只见里面有张床位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色的单子,风微微地拂着那白色的单子角,我们吓得直颤抖,就在那时单子被风掀起了一角,露出了陈伟那张沉睡的触目惊心的脸。我们登时发疯地转身,蹬着拖鞋踏得那泥泞的草地水花四溅,一脸狼狈地跑回了学校,一刻也不敢回头。 狂奔到了寝室,我们心狂跳不已,在寝室半天回不了神,就在我们刚静下来时,我们把蜡烛点着了,在那摇曳的烛光中,我们惊恐得说不出话来,那时门开了,只见陈伟走进了寝室,脱衣服,脱鞋,上床,躺下。我们个个在黑暗中惊悚地睁着一双双发亮的眼睛。我好半天才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到了第二天,陈伟像往常一样去上课,我们问他,你知道你昨晚干什么了吗?他说他不知道。我们只好缄口沉默。 我们知道陈伟自从那天碰见到了死人的眼睛,就一直梦游,梦游的人本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据说如果告诉梦游的人,关于他梦游的事他多半会自己吓得神经分裂。你说如果是有一天自己也梦游了,做的什么恐怖的事,我们又如何知道呢? ...
“呐呐,你听说了吗,1-C班最近转来了位很奇怪的学生。” “哦,听说了,那个学生好像有问题,一天到晚不说话,上课也只是埋头在书本里,连老师都拿他没办法。” 刚从教务室走出,返回学校走廊的我,又听见隔壁班在议论我们班转校生的事了,如果不是在乎本班荣誉,我也真想插入到她们的话题中去。 (诶,气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而且又偏偏转入我的班里来。) 拿着期中测试卷的我,在暗自烦恼着关于转学生的事,一时忘了看路,结果在走廊拐角处和人撞上了。 期中测试卷散乱在一地。 “对不起,我没看路......”我捂着被对方下巴撞疼的鼻子,低头抱歉。 “没关系的,班长同学。”对方几个人见状,早早帮我拾起了地上的测试卷,交到我面前的这位高高的,阳光帅气,正对我微笑的男孩子手中。 (哇,是他,是刚转入1-F班不久的年级公认的小帅哥!) 这么近距离接触到帅气的男生,难免心里有些小鹿乱撞。 “多、多谢。” 我也没敢多和人家说话,拿到试卷后就急匆匆地离开,其实心里有些不甘,明明难得的机会...... 哎呀我在乱想什么!不过——同样作为转校生,我真想是他转到我们班,而不是现在那个什么让我头疼的宁愧思同学。 作为这梅县中学高1-C班班长的我,被老师特别委托帮助宁愧思什么的,真难以接受! 站在班级门口,里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让我踌躇了好一会。 “妈的,你真是哑巴吗?哑巴还来上什么学,去聋哑医院治病啊!” 不用想又是有人受不了宁愧思,在找他麻烦。 我不情愿地步入教室,将测试卷放到讲台上,然后调整呼吸,鼓足勇气大声叫台下找事的几位同学住手。 “红啊,你又帮这个哑巴说话,你是不是看上他啦?” 这么一闹,全班轰然大笑起来,弄得我恨不得掘地三尺躲起来。 “陈峰同学,你再这么闹,小心我叫班主任通知你家长!” “说真的,大家都在,我实话实说,学校不能让我们和一个有毛病的家伙一起上课啊,你看他都来几天了,一直是这副德行,谁叫都不理,行为又怪异,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这是间接危害大家的身心健康啊!” 陈锋同学的话不无道理,班里其它人也在跟着起哄,看样子大部分人都是不喜欢宁愧思的。我也认为,像他这种特殊情况的人,不应该到这里来上学。 “看吧,大家都不喜欢你,你自觉退学吧,傻逼!”陈锋说着说着,一记巴掌拍在宁愧思同学的头上。 “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宁愧思同学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撕心裂肺一般叫喊,那声音大得像音量调到MAX的操场广播,把一旁的陈锋吓懵了。包括我在内,在场所有人顿时全傻了,只目睹他疯狂地冲出了教室。 不知道谁在背后大肆宣传,班里发生的这件事在第二天被人传得全校皆知了,宁愧思同学的处境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畏惧我班的这位转校生,说他是潜在的神经病,变态魔。情况在本班更甚,他坐的位置,周围的同学都纷纷挪开桌椅,尽量远离,任谁也无力改变这种局面。而问题主角呢,又回到了先前沉默的状态,并且连续几天出现早退的情况。 对于宁愧思同学的事情,学校领导也头疼不已,我被班主任叫到教务室,亲眼看见教务主任,副校长等一行人在和班主任讨论让宁愧思退学的事。最终,结果和我料想的一样,宁愧思被做了退学的处理。 “石花红,老师拜托你一件事,关于宁愧思同学退学的事情,作为班长想请你帮忙转告他,好让他有个准备。还有,宁愧思同学的确是非常特殊,但绝对不是谣传的那样,老师这点敢保证。”在班主任诚恳地请求下,我虽然心里不愿意,或者说有点发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叫上班里和我关系最好的几位女生,一起来到宁愧思同学桌前。(:/转载请保留!) 虽然是叫上了好友,但她们胆子比我更小,都依偎在我身后,不敢向前。 “咳咳,宁、宁愧思同学,老师让我来通知你,你的情况不适合来这里读书,所以可能会让你退学......” 宁愧思同学突然站起来,低沉着头,让黑色的刘海遮掩住上半截冰冷的脸,吓得我们几个女生差点尖叫起来。 “那、那个,我表示遗憾,其实退学说不定也是件好事,你或许能找到另一个......” “嗯。” 宁愧思同学抬起了脸,在一双无神的眼晴下,是一副淡然,或许应该说是掺合了绝望的神情。在他点头回答的时候,我惊讶极了,原以为会刺激他,使他大喊大叫的。自他转入本班来,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正视他,看他现在的样子,和一般内向腼腆的男生也没不同,或许只是我们刻意误解他,将他妖魔化了? 宁愧思被退学处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班里很多人开始手舞足蹈地庆祝起来,明明宁愧思同学还在座位上,至少在最后一天多少留点同学情谊嘛。我开始有点愤愤不平,回想起关于这位转校生,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太另类,不合群罢了。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简直愧对班长这一职,在不了情况下人云亦云,跟风排挤别人。 宁愧思同学今天意外地没有早退,他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默默地在收拾东西。我从座位上起身,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他察觉到我,仍保持冰冷的样子,只顾整理东西。 “小红,我们一起帮你。” 先前随我一起的几位好姐妹也上来帮忙,但这一举动有些惹眼,我们很快被班里其他同学注意。 “你们想死啊,小心他不满被退学,突然发病,把你们先奸后杀!” 面对一些人越来越过分的言辞,我气得脸上如火般烫手,索性也保持沉默,扭头和宁愧思同学走出教室。 “你们不要跟着我。” “你如果不是这么冷冰冰的,说不定事情也不会如此啊。” “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了!” 宁愧思看了一下腕表,紧张兮兮地拔腿就跑,我们几个女生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果然,他是有点毛病吧,我们还是不要太接近他为好。”也不怪姐妹们会如此认为,的确是对方行为非常诡异。 在宁愧思被退学的几天里,班级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大家似乎一下子就把曾经坐在角落里的转校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能班里就只有我在想着他的事,不知为何莫名开始在意这个奇怪的人,所以我打算私底下去见见宁愧思同学。 怕被误解,我以送还宁愧思同学课桌里的剩物为借口,去班主任那里询问到了他的住址,被额外告知他是单亲家庭。我用手机查了下住址,位置很偏僻,好在离校不算远。 这个周末,我换上朴素的私服,照着从班主任那里得来的地址,找到了宁愧思同学的住址。我面前的是一栋非常古旧的公寓,那泛黄的,残缺不齐的墙面,堆积在庭院里散发腐败气息的落叶,以及眼前几间黑乎乎空洞洞的房间,都在表达一种衰败的意味。 顺着一踩即惊起一层薄灰,立着生锈的铁扶手的楼梯,我到了四楼他家门前。然后见到一张比楼梯铁扶手更锈迹斑斑的铁门,让我幸庆自己没有洁癖,否则只会落荒而逃。 我将我那可怜的手帕包住手掌,轻轻地敲着铁门,即便是轻轻地敲,也可见门檐上的铁屑止不住地往下掉。真想不明白这家里的人是怎么进进出出的。 铁门里边的木门渐渐开了,门缝里露出一位男生好奇又胆怯的双眼。 “Hi——” “嘭!” 我刚打了一声招呼,却没想自己不被待见,被人狠狠地拒在门外。 一下觉得自己好丢脸。 (哼!本姑娘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不待见过,追我的男生也不少呢,干嘛要浪费时间在这神经病......) 可是既然来了,就这么走掉似乎更丢脸,再说我也确实想了解他家的情况,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你开不开门啊?不开门本姑娘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也许是觉得拿我没辙,宁愧思同学默默地打开了门。 “求求你,回去吧。”(:/转载请保留!) “那怎么行,让开,我得好好和你谈谈。” 我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宁愧思,意外地发现他其实身子挺单薄的。 “别、别误会哦,人家可不是为了想见你才来的,人家是为全班同学,来向你郑重道歉的......” 我嘟着嘴边说边走,当一脚踏进他家房间时,一股从内蹿出的难闻的霉味差点将我熏倒。我环视他家的客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件家具,什么电视、沙发、冰箱、座椅全都没有。仔细瞧瞧,屋里门窗紧闭,衣裤居然晒在里面,那湿漉漉的衣裤,还在不断打湿原本就被水侵蚀得气泡的木质地板。最可怕的是,几乎一半的墙壁上都爬满了密麻的霉菌! “这、这?!” 我回过头看宁愧思,他像不会思考的机器人一样,麻木地走进来,然后埋头蹲在墙角。 “你、你怎么回事,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收拾?!” 面对我的质问,对方没有答复,像死人一样。我一气之下,扎起马尾,一脚踢开他家阳台的破门,从阳台上找到了些打扫工具,着手帮他打扫屋子。 花了好一阵功夫,那掉水的衣裤,起霉的墙壁,铁锈丛生的门什么的,全被我整理了一遍,虽然无法治本,但看上去没那么糟糕了。我累得气喘吁吁,老实说在自家里都没这么认真打扫过卫生。 不过对方倒没打算给我一点夸奖的意思,仍是木头人般抱头蹲在角落。 我走到他面前,忍着汗流浃背的难受,替全班同学向他郑重地表示抱歉,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呜——”非常令人意外的——他竟抬头哭了出来,哭得鼻涕什么的都粘在了手臂上。 “你,诶!”我叹了口气,拿出纸巾给他擦拭鼻子。我都有些糊涂了,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付出,只是感觉他似乎像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弟弟一样。 “谢谢。” “你是和爸爸住还是妈妈住?” “妈妈......” “你妈妈怎么这样,住在这种地方都没关系么?!” “......” “这种家你还总想着要回来啊?” “呜呜,因为、因为妈妈说过六点钟前必须回家,不然......” 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老实说这栋公寓怎么看都像是被废弃的样子。我的目光开始搜寻其它的房间,希望能找到有关她妈妈的信息。除了厨房,和绝对不会去的卫生间外,我看见有一间阴暗的卧室。 来到卧室门前,发现里边的环境丝毫不比外面好,乱七八糟的报纸、泡沫板子全贴在墙上和窗上,一根不知从哪冒出的铁栏杆上,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链子......等等!我擦了擦眼晴,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确实看到了几条大大小小的狗链子,还有一些尖尖的倒刺钩子,比菜市场挂肉的那种要细小好多。这些铁具不远处停放着一张大床,似乎是家中唯一的家具。我好奇地走近大床,闻到床上一卷肮脏的大被团中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在往外冒。掩面屏息,注意力又被枕头边摆放的几排牙齿和指甲给吸引。若我没估算错,那指甲约有8厘米长,牙齿大小倒正常,只是形状很畸形,颜色很难看。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勇气特别大,我手竟不听使唤地捏住被边,慢慢地翻开被团。慢慢地,慢慢地,看到有一种暗红色的血浆凝固在了床和被子上,才翻开一点,那臭味变得强烈了好几倍。 “大姐姐!” “哎呀!” 由于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根本没察觉到周围有人过来,被吓得个半死,一后仰倒坐在地。 “大姐姐,快六点了,我妈妈要回来了,你快点走!” 我惊讶地看着一旁试图将我扶起的宁愧思,他一脸惊慌,拼命拉着我的手臂。 “你叫我什么?!” “大姐姐呀?” 面前这位高我一个头,又曾是我同学的男生竟然叫我大姐姐,说出去恐怕没人信。 被生拉硬拽起身的我,又被宁愧思推到了家门口。 “大姐姐,别再来了,再见!”: “你等等,我得好好和你妈妈谈谈,有困难的话大家一起想办法!” “不行,不行!” 对方不屈不饶地将我使劲往外推。 “为什么?” “我妈妈,我妈妈她不是人!” 宁愧思那认真的样子,完全是孩童般稚嫩的认真,但就是这种认真,让人无法忽略。 我最终被他推到门外,眼睁睁看着屋门被关闭,上锁。 从宁愧思的言行来判断,我认为他虽身体在成长,但可能内心仍停留在很小的阶段。联想起刚看到的铁链、铁钩,以及“妈妈不是人”这句话,我极度认为宁愧思的妈妈有虐待自己小孩的嫌疑。又联想到曾经在新闻里见到过的一幕,有户人家把小孩用铁链拴在家中十几年的报道,我更一时义愤填膺。 为了一睹如此变态的母亲,才不愿乖乖离开,我躲在公寓一角,静静地等待。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我都没去在意谁打来的,只顾快速挂掉它。 也没等几分钟,忽地见一高瘦的黑影立在公寓门口,随着黄昏暗淡的阳光打散在地上,那黑影的真实模样得以展现。 我一度没认出对方的性别,如果她没穿那双女士长筒鞋,因为对方脸上缠着绷带,身上披着大衣,还戴了顶宽檐帽,几乎将身子裹得死死的。看着对方走来,在惊讶对方不正常打扮的同时,更惊讶于她的身高,她要弯着腰才能进楼梯口,这么高的女人,第一次见。 我小心翼翼地跟住,看着对方到了四楼,才敢继续上前。 “哇啊啊——妈妈,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女人进屋不久,耳边就传来宁愧思的哭喊声,我倚靠在楼梯口,看见他家屋门未关,而他妈妈正在莫名地发火。 屋里传来了细微的、沙哑的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令人浑身不舒服。我耳朵很尖,听到女人是在说带外人来了,好像是因为这件事在怪罪宁愧思。 “啪啪”两记重重的耳光声响起,而后又是宁愧思的一阵哭喊,我伸出头去探查情况,看见他妈妈把他按在地上,然后翻开嘴巴上的绷带,露出一张牙齿不齐的大口,在咬宁愧思的耳朵。 “神经病,我得报警!” 正当我手伸向包里的手机时,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响起了来电提示! “啊呀!” 我失声大叫,又赶忙捂住嘴巴,立即转背下楼。 “呜呜,快跑,快跑!” 背后传来宁愧思的大叫,接着又是一阵惊悚的响动声,把我魂吓得都快飞走了,于是拔起腿三阶作一阶地往楼下跳。 我冲出了公寓,边大口喘气边放慢速度小跑。这地方一到这时候,居然四处不见一个人,而那些远远近近的民宅,都门窗紧闭,一种荒凉怪诞的氛围又在迫使人加快步伐。 “站住......”背后传来的低沉的,沙哑的喊声像一只冰冷的手,忽地抚摸了我的脊背,让我“呀”的大叫出来,双腿着魔般立即加速奔跑。 我回头看一眼,发现宁愧思的妈妈在晃晃悠悠地朝我追来,穿着那么厚重的衣物,明显使她行动缓慢。看到她离我越来越远,我又减速至小跑,稍微松一口气。 “来人啊,救命,呼哈呼哈......”我没力气大声呼救,一直在不断回头,注意后面的女人,她看上去完全没打算放弃追赶。 我想就这么和她保持距离,引她到人多的地方叫大家帮忙,可眼皮底下发生的可怕的事情,让我竟停住,瞪大眼晴,张开嘴巴——那个可怕的女人,突然像只蜥蜴般匍匐在地上,然后从厚重的大衣里伸出竹竿一样细长的手脚,用凶恶的眼神瞪住我,向我爬来。 “呀啊——”我吓得差点要哭了,拼命开始往前冲,但是后面传来的急促的追赶声越来越近,再这么下去肯定要被抓住了! 我看到来自背后的黑影一点一点倒映在我前方,而前面没有主道路,但一侧有一条民居间的小巷。当被追赶至小巷里时,体会到老鼠被大猫追到洞里的恐惧,那个恐怖女人因身形过长,被卡在小巷口进不来。我站在里面,累得弯腰喘气,视线不敢离开对方半点。 “我要抓烂你的脸!”女人凶狠地说着,就在这时,我近距离看到对方身体奇异的变化,她竹竿般的四肢开始“咔啦咔啦”作响,一点一点缩短,而前肢的指甲缝里正冒出鲜血。我好像看见她的指甲板掉在了地上,接着又见她指尖在新长出指甲,它们又尖又长。 “不、不要!!”我看见女人正在变回站立的样子,吓得赶紧转身跑向巷子里,只希望小巷不是死路。 “哎哟,哪来的小贱货,看着路喂!”(:/转载请保留!) 我差点和一位不知从哪个黑乎乎的矮房里出来的男人撞上了,见我头也不回,对方很不高兴地在后面骂我。 “哎啊啊啊啊!!”骂我的男人惨叫了一声,过后再也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救命啊救命!”我沿着这条潮湿黑暗,两边由脏乱差的矮房形成的小巷一路狂奔呼叫,很多住在矮房里的人走出来,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前方不远的口子,有亮光和车鸣,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冲了过去。 “嘀——” “砰——” 像失去知觉了一样,明明身体被一辆侧面来的摩托车撞倒在地,但却不知道痛。 —— “女儿啊,女儿!” “妈妈?” 我微微睁开眼,顿觉全身酸痛,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哎哟,女儿睁开眼了!”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噢!” “您女儿只是疲劳过度,外加受了些皮外伤,安静的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医生和爸妈在谈话,看见他们放心的样子,我合上了眼晴。 住院的几天里,班里的老师和同学也有来探望我。 几天后,我出院了。 回到家中,一堆亲戚迎面过来祝贺我平安无事,表哥、表弟、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简直是惊动了所有人,我被他们团团围住。大家问我是怎么了,我模模糊糊还记得那些恐怖的事情,但只字不提,只笑着说是自己总不看路。 等夜深人静时,我一人蜷缩在房间里,怎么也睡不着,思绪清晰得有点奇怪,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不断在脑袋里重演。 “我要撕烂你的脸......” “不,不要!” 一种刺骨寒意让我惊叫起来,身子不停颤抖。 忽地,莫不是我出现幻听了,阳台窗外响起一种低沉、沙哑的呼唤声。 “石花红......你在哪里.......” 我捂住嘴,一点点抬头,将视线和阳台窗户栏平行。 我的的确确不是出现了幻听,是她,是她! 我看见一个爬虫状的黑影在对面的民宅顶上移动,在银色月光的点亮下,虽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下。她敏捷极了,细长的四肢展开,变成了一只会爬墙壁的大虫子,一会儿从民宅东边爬到西边,一会儿又从上边爬到下边,像在四处搜寻我家。 我猛地缩回脑袋,捂住嘴靠在墙角,不敢乱动。 我几晚没有睡,只敢在白天补睡,所以学校也一直没去,再这么下去人快疯了。 在我几近崩溃,准备要求家人搬家时,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我家楼下。 “花红,你同学来找你了。” “妈,看到了。” 宁愧思一人出现在我家楼下,但见到他,我并没感到害怕。 现在是下午五点,我穿好衣服下楼,唯一担心的是,我住的地方是不是被暴露了? “呐,你会帮助我的对吗,你绝对不会告诉你妈妈的对吗?” 我看着比之前,神情要安定许多的宁愧思,发现他身上四处有爪痕和绷带。 “不会的,姐姐,不会的。” “你被虐待得这么惨,不要再回去了!” “姐姐,你不必再担心了,我花了好多天的功夫,总算让妈妈消气了,今晚她会带我去别的地方,她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真的?!” “嗯,那么......” “等等!”(:/转载请保留!) 我一把抓住宁愧思的手,泪水开始涌动。 “她不是你妈妈,那种妖怪怎么可能是你的妈妈,别回去了,我们想想办法......” 宁愧思的手苍白而异常冰凉,完全感觉不到有脉搏在跳动。 “嗯唔,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还有,学校是我吵着要去的,虽然被大家讨厌了,但很高兴能认识姐姐。再见。” 我捂住嘴,只让泪水流下,感觉像是在和自己的亲弟弟永别。 自宁愧思走后,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那些痛苦的,恐惧的记忆伴随着我的成长,一点儿一点儿淡去。 现在的我,已是某大学的一年生了,可心中有团迷一直想确认,就是那天来见我的宁愧思是否已经死了?我会这么想是很奇怪,但一想到那女人......或许是他妈妈有什么特别的法术吧。 同样是家,我的家和他的家差距大到快到天边了,如果他那样的家也算家的话,我真想摧毁掉,但很可惜的是,我没有能力去实现,也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
饰品店里,雯雯兴奋地跑到了一处小柜台旁,拿起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老公,你看这个音乐盒多漂亮啊!”他将盒子捧在手心,笑着和身后的男子说道。 这个被她称做老公的男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快步走了上去。他接过了音乐盒,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发条。 叮叮叮…… 一阵悦耳的音乐悄然响起,动听的旋律像春风一样拂过两人的脸庞。雯雯兴奋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露出朝阳般的笑靥。 “老公,我很喜欢这首音乐!” “是吗?那我们把它买下来吧。”阿安看着孩子一样高兴的妻子,提议道。 雯雯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一丝光芒,但当她看到标签上的价格时,这丝期冀瞬间又黯淡下来。 “还是算了吧,价格太贵了,咱们这个月还要还房贷呢……” 阿安摇了摇头,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脸庞:“没关系,最重要是你喜欢嘛。”说罢,他接过了音乐盒,径直走向了柜台。 “你好,我想买这个……” 看着丈夫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雯雯眼睛一红,心里泛起了无法言喻的感动。 从结婚那天起,他们已经携手度过了七个年头。但与一般的夫妻不同,即使生活是多么艰苦,即使压力是多么沉重,但两人从不吵架,他们的感情就像涓涓细流,虽然平淡无奇,但每时每刻都流淌着相濡以沫的温馨。 曾几何时,雯雯也憧憬过惊天动地的爱恋,也遐想过挥霍无度的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但她慢慢成长的时候,她也渐渐地懂得,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虚荣,当繁华褪去后,留下的更多是空虚寂寥的心,只有平平淡淡的,像白开水一样的爱情才是她的归宿。 而她现在很满足,因为在七年之前,自己就已经找到了那杯永远37度的温开水。 “雯雯?”阿安的叫声将她拉回了现实,雯雯抬起头,前者正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音乐盒。 “在想什么呢,怎么叫你都没听见?” 雯雯擦了擦眼睛,极力地将自己柔弱的一面隐藏起来。片刻后她抬起头,神采奕奕地笑道:“在想你啊!” 阿安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呵地笑了声:“真是个小傻瓜!” 雯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撒娇道:“嘻嘻,不如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扁了。” “好啊,你想去那里?” “唔……”雯雯抿紧了双唇,忽然灵光一闪,“不如去‘恋爱吧’,反正我们很久都没有吃过西餐了。” 阿安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雯雯已经挽住了他的手,看着孩子一样活泼的妻子,阿安不禁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刻凝固了。 饰品店门外是一块落地玻璃,他在出去的时候,目光恰好落在了上面。阿安僵硬的脸庞抖了抖,仿佛木头一般怔住了。 “怎么了?”雯雯疑惑地望着他。 “呃……没事,走吧!”阿安迅速回过神来,他强挤出一丝苦笑,然后拉着前者快步离开了饰品店…… 两人手牵着手,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漫步着。不多时,他们走进了一家装饰华美的西餐厅。 恋爱吧——作为市里唯一一家以情侣为主题的西餐厅,这里的装潢可谓是别出心裁。首先在门口处便用九十九朵玫瑰围成了爱心,芬芳馥郁的花瓣显得娇艳欲滴,让人无时无刻都沉浸在初恋般甜蜜的感觉里。 而推开大门之后,这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不减反增。如梦似幻的水晶吊灯,柔和动听的钢琴曲,再配上朦朦胧胧的光线,整间餐厅洋溢着浪漫的气息,让人恍惚之间有种莅临异国他乡的梦幻情怀。 “先生,请问几位?”一位穿着白衬衫,彬彬有礼的侍者来到了阿安跟前,深深地鞠了个躬。 “两位。” “好的,请到这边来!”侍者微笑着回应道,然后伸出右手,引导两人来到餐厅东边的包厢里。 “啊……刚才逛了这么久,真是累死我了……”雯雯一下子跌坐在真皮椅子上,不满地抱怨着。这时侍者刚好为他们端上了两杯茶,她未及多想,抓起来便要一饮而尽。 阿安伸出手拦住了她:“先等一下……” “怎么了?”雯雯不解地望着他,杯子里的玫瑰花瓣抖了抖,荡出一圈细微的涟漪。 阿安示意她把杯子放下来,然后熟练地将旁边的调味品加了进去。看着淡黄色的透明液体与花瓣搅拌出完美的弧度,阿安笑着解释道。 “这里的花茶用的是法国的野生玫瑰,甘香中会带点苦涩,入口的感觉可能不大好。” “你这马大哈一直都爱吃甜点,又怎么会喜欢呢?所以先加点蜂蜜,这样味道会好很多……” “好啦,趁热喝吧。” 雯雯接过了那杯清香扑鼻的花茶,轻抿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进了口腔。她的心里也暖暖的,仿佛喝进去的不是水,而是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 “你好,请问要吃点什么吗?”这时,侍者已经拿着两本菜谱走过来,恭敬地放在他们面前。阿安端起了其中一本,细细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口道。 “一份西冷牛扒,七成熟,一份黑椒牛排,八成熟,香煎鳕鱼,再加上地中海沙拉和两份奶油蘑菇汤。鳕鱼肉记得去骨,不然有人一定会被卡到……”说到这里,他向雯雯眨了眨眼,后者正微笑地看着他,双手托着腮,红扑扑的脸颊就像含苞待放的蔷薇。 “嗯,至于甜品的话……”阿安冲她努了努嘴,然后又转向了侍应生,“就不要冰激凌了,改成蛋奶酥吧。” “啊……可是我想吃冰激凌哦……”雯雯交叉着十指,红润的嘴唇翘得老高。 “不行不行,冰激凌太冷了,待会你吃了又会咳嗽的。”阿安摇了摇头,像严厉的父亲一样凝视着她。雯雯咬了咬下唇,只好失望地嗯了一声。 “先生,除了刚才点的食物外,还需要什么吗?”侍应生有些疑惑地望了两人一眼,怯怯地问道。 “嗯,没有了,就这样吧……”听到回应后,侍应生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包厢,在黯淡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啊嗤!”餐厅的空调明显有点低,雯雯没坐了多久便觉得有些凉。 “老婆,你觉得冷吗?”阿安未及多想,马上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这里正对着空调口,要不我们换一个位置吧?” “服务生……”他刚说完便向着柜台的人示意,雯雯轻轻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不用这么麻烦啦,这茶有点凉了,你帮我换一杯就可以啦……” “好,你等一下……” 在阿安离去之后,雯雯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感动。 她觉得这个平凡的男人是多么的细心。他的身上仿佛弥漫着瓷样的光辉,即便在冰天雪地的酷寒,也像暖阳一样拥抱着自己。 “来喽,刚刚泡的新鲜花茶,还加了大枣和枸杞,最适合你了……” 两人刚走进人行道,迎面便碰到了一个目光凌厉的妇人。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虽然额角已经布满了皱纹,但那份厚重的压迫感却不会随着时光衰退半分。阿安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心脏砰砰地跳动。 半晌之后,他的嘴角蠕了蠕,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姨……姨妈……”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妇人冷峻的面容终于缓和了半分,但刹那间她的嘴角又挑起了一丝嘲讽:“刚才明明看见我了,怎么还跑那么快?” 阿安支支吾吾说道:“没……没什么,你不是一直在国外生活的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姨妈微微颔首,但凌厉的眼瞳却没有离开过他半秒,仿佛要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上看出什么端倪。阿安不敢看她,只能轻轻垂下了眼帘,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呃……”雯雯看见气氛有点不妥,于是先开口道:“姨妈你好……” “唔?”姨妈的视线豁然转移到她身上,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请问你是?” “我是阿安的妻子,你可以叫我雯雯,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她一边说一边挽上阿安的手。阿安点了点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这样……你这小子结婚了也不告诉姨妈一声吗?”后者冷冷地问道,冰凉的语气仿佛有种洞彻一切的意味。 “呃……我们那时候也有寄请帖过去的,大概是你……大概是你出国了吧,所以才没有收到……”阿安不断擦着汗,神色越发难看,“对了,姨妈,我今天真的很不舒服,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联系你吧……” 阿安丢下这句话后,便匆匆地拉着妻子上了一台计程车。 雯雯连忙向姨妈道别,然后又转过来疑惑地望着他。阿安没有说话,但淋漓的冷汗却已经浸透了衬衣。 随着汽车吱地一声地驶离了街道,一圈黑烟蹿腾而起,行人们纷纷捂着嘴咳嗽不已。但姨妈却没有一丝表情,她只是悄然地目送着他们,冷若寒霜…… 回家之后,阿安还是没有缓过来。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担忧着什么。 “怎么了,现在头还痛吗?”雯雯为他端来了一杯温水,关切地问道。阿安瞥了她一眼,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和姨妈好久不见了,刚才怎么不多聊一会?” 雯雯疑惑道。 听到这句话,阿安的手抖了抖。盛满温水的杯子一倾斜,差点洒了出来。 “呃……因为姨妈她为人很啰嗦的,一聊起来至少要好几个小时。当时……当时我的头真的很痛嘛,所以就想着快点回来了……” 雯雯点了点头,转身为他拿药。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阿安不假思索地拿起了话筒。 “喂?”他的声音显得虚弱而疲惫,仿佛刚刚经历完马拉松比赛一样。但在十多秒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惶恐不安,全身的汗毛几乎都立了起来。 “对……对啊……刚才我有点不舒服。” “什……什么?你今晚要过来!?” “不好意思,我刚好约了别人……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打给你,再见……”阿安机械地回答着,声音冷涩而僵硬。 随着叮地一声,他迅速挂断了电话,魂不守舍地望着水杯。 雯雯疑惑地望着他:“今晚你约了别人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阿安叹了口气:“刚才打来的是姨妈……她说想上来吃顿饭,你知道的,我今天确实不大舒服,所以就随便敷衍她了。” “你们没什么吧?我怎么总觉得你怪怪的,你以前不是说妈走了之后,姨妈就是咱们最亲的人吗?” “呃……怎么会呢,我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这样吧,等我好了之后咱们再去探望她好吗?” 雯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将杯子收进了厨房。 “老婆,不如咱们今晚出去吃吧。”这时,阿安在她身后提议道。 “出去吃?”雯雯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头痛吗?而且我已经买了菜,今晚咱们要吃得清淡点的。” “不……”阿安摆了摆手,“你不知道啦,昨天我看见村口新开了一家粥店,不如咱们去尝尝吧,我也正好不想吃饭……” 雯雯低头思索了一会,开口道,“好吧,不过你先穿上外套,不然待会又受凉了。” “嗯……”阿安点了点头,马上走进了卧室。 那是两人的小天地,里面贴满了各种甜蜜的合照,从热恋到结婚,两人几乎所有幸福的细节都记录在上面。阿安看着这些照片,心头不自觉地泛起了无限的触动。 “老公,行了没?”正当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些美好的回忆时,妻子的催促声响了起来。 “快了快了……”他只好收起了这份心,快速地从衣柜里拿出外套。 透过里面半人高的壁镜,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脸色苍白,面如死灰,仿佛一片即将萎掉的叶子。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种强烈的挫败感。但最终也只是咬了咬牙,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呤呤呤…… 客厅里,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雯雯望了眼楼梯,丈夫还没有下来,于是她只好自己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 “喂,是阿安吗?我是他的姨妈……”电话里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姨妈原来是你呀,我是雯雯啊。阿安他刚刚上楼了,你找他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刚好到了附近,想过来看一下他,但他刚刚说没空,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姨妈,其实不是这样的啦,他晚上根本没有约别人,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呀,我们都很想见见你呢!”雯雯兴奋地说道。 “哦?真的吗,那我十分钟之后到,再见。” “好的,姨妈再见。”雯雯挂了电话,转过身就要告诉丈夫。当她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后者刚好也下来了。 “老婆,刚才是谁打来?” “不就是姨妈嘛,她说刚好来到了附近,想上来坐一会。我就答应她了。” “对了,你也快点换了衣服吧,咱们不要出去了,今晚就在家里吃,我们正好也可以和姨妈叙叙旧!”雯雯笑着道。 “什……什么!?”阿安的脸色霎时间变了,他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你为什么要答应她!?我……我不是说过吗,病好了之后再去找她呀!” 被丈夫紧紧地抓住,雯雯疑惑不定地望着他,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阿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气急败坏地转向一边。 雯雯上前拉着他的手:“你放心吧,我的厨艺是可以的,绝对不会丢脸的啦!”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让我去厨房准备吧。” 说完,她松开了手,信心满满地踏进了厨房。切菜,洗米,调味,每一样家庭主妇的工作都在她身上完成得完美无瑕。阿安看着熟悉的妻子,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他想起了两人相识相爱的岁月,这些年来,有千言,有万语,也有多少次跌跌撞撞,但他们都熬了过来。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能够陪自己走完的只有她。 但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却痛得一点知觉也没有…… “老公?” 在妻子温柔的叫声下,他心里咯噔一下,冲上去拉住了她。 “老婆,咱们还是出去吃饭吧!”阿安慌慌张张地将她拉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 “别说了,快点吧,姨妈下次再约好了!”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口。 正在这时,门铃声有预谋一样响了起来,阿安的心一沉,胸口像撕裂一般痛苦着。 “一定是姨妈来了,我去开门吧。”雯雯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去,但阿安却拉住了她。 “不要,别开门啊!” “为什么?”雯雯对丈夫的行为越发不懂。 阿安咬了咬牙,心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半晌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你真的要开门吗?” “当然了,难不成让她老人家在门口干等?”雯雯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径直走向了大门。阿安看着她的背影,很久才落寞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四十分钟后,三人在客厅里相对而坐。 酸甜排骨,清蒸鲫鱼,香菇菜心,鱼香肉丝……饭桌上的每一道菜都是色香俱全,乍一看的确是让人垂涎三尺。然而阿安却没有闲心品尝,他只是忐忑不安地用筷子搅拌着饭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雯雯看见有些冷场,于是识相地给姨妈夹了好些菜:“姨妈多吃点吧,不用客气的。阿安以前经常会提起你,他老说姨妈怎么一直住在国外,想要去拜访你都很不方便呢。今天正好让我们尽尽孝心,老公对吧?” “嗯……嗯……”阿安机械地点了点头,目光游离不定。 而姨妈显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微笑着望着雯雯,然后满意地点头道:“小雯,你做的菜真不错,而且人也善良,难怪阿安会这么舍不得你……” 听到这句话,阿安仿佛被雷击一般,整个人迅速醒了过来。 他轻轻抬起头,正好与姨妈四目相对,冰锥一样的目光瞬间穿进了他的胸膛。 “老公,别只顾着吃饭嘛,多跟姨妈聊聊天呀!”雯雯推了他一把,不断地向他打着眼色。 阿安没有说话,在姨妈尖锐的目光下,他只能再次低下了头。 “阿安呐,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姨妈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呃……其实都怪我……”雯雯自责地说道,“我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一直都是阿安赚钱养家,一定是这样他才累坏的……” 姨妈瞥了她一眼,但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静。 “对……对了,我今天还熬了汤,不如我进入给你们舀一碗吧。”雯雯见势不对,只好借口离开了饭桌。 等到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时,姨妈冷哼一声:“阿安,你很害怕看见我吗?” “我……”阿安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很害怕面对我?”可姨妈还是步步紧逼,言语里仿佛掠过了刀光剑影。 “姨妈,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错了,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下去是会死的!”姨妈站了起来,苍老的容颜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什……什么!?”厨房里,雯雯手中的汤勺啪的一声落地。她惶然地冲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阿安会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姨妈哼了一声,将筷子夹在阿安的中指上。 啊!随着她的不断发力,痛苦的尖叫声响了起来。但却惨叫的并不是阿安,而是不明就里的妻子。雯雯感觉全身疼痛不已,脑袋就像要爆裂一般。 “好……好痛!”她跌倒在阿安怀里,痛苦地呻吟着,泪水像雨点一样啪嗒地落了下来。 “老……老婆你没事吧!?”阿安连忙扶起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公,好……好痛,怎么会这样!?啊……” 听到妻子越发痛苦的叫声,阿安终于忍不住了,他跳起来对着姨妈大吼:“够……够了,快停下!” 姨妈冷冷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筷子无声地落下。同一时刻,雯雯如蒙大赦,伏在丈夫的怀里喘息不定。 “你早晚都要让她知道一切的。”姨妈淡淡地说道,然后从挎包里抽出了一张报纸,重重地放在饭桌上。 “×市发生严重交通意外,一女子葬身车底!” 雯雯仔细地浏览着报道,当她看清楚文章下方的那张照片时,一瞬间竟震撼无言。 同一时刻,无言哽咽的还有阿安。 他强忍着泪水,过往的记忆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片片点点地重合了起来。 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那是两个月前的三月十号。 那天他就像往常一样起床,洗刷,然后匆匆地开车上班。在临出门之前,他还吻了妻子,告诉她今晚会早一点下班,陪她去看一场新上映的电影。 然而,这一切却在一小时之后被摔得支离破碎。 那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他雯雯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急诊室里抢救。 阿安的天空霎那间崩塌了。 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雯雯刚好停止了呼吸。看着白布之下,永远失去了生命的妻子,他的心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痛得不能自已。 七年了,他们结婚已经七年了。 他回想起七年来与妻子的起起落落,他回想起七年来与妻子的跌跌撞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而熟稔,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曾经快乐地以为,这一辈子都可以与她默契地走完,但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命运的残酷。 他终于是失去了她,此生的唯一。 “老……老公,这……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已经死了吗?”沉重的客厅里,只剩下雯雯急切的询问声。 阿安抽了抽鼻子,双眼变得肿胀。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雯雯彻底地摊倒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 姨妈叹了口气:“大概是你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有这么强的磁场,能够待在阳间生活……”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转向了阿安:“可是,你这样把她留在身边真的好吗?不但会对你的身体有碍,而且还会令她不能投胎,陷入无尽的炼狱世界。” “阿安呐,人鬼殊途,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明白了吗?” “我……我知道,可是……可是当雯雯回来的时候,我真的……真的不能离开她。”阿安的眼眶不自觉地热了起来,“我是那么地爱她,无论她变成了什么东西,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我都无法……无法忘记她啊!” “老公!”雯雯扑了上去,两人紧紧相拥,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姨妈摇了摇头:“阿安他从小就有阴阳眼,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家族的遗传。他很清楚我的职业,所以才千方百计地避开我,他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可是作为一个魂师,我是不能让鬼魂在阳间苟且的,更何况是我的亲外甥?” “雯雯,你听懂了吗?” 后者望着姨妈,自觉鼻子一酸,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品一样难受。 “不!你不能带走雯雯,绝对不能!”在她开口之前,阿安已经紧紧搂住了她,就像守护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姨妈意味深长地望了雯雯一眼:“你们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吧,那我先出去一下……” 她丢下这句话之后,无奈地退到了阳台。 客厅里,只剩下紧紧相拥的两人,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半晌之后,雯雯抽了抽鼻子,首先从阿安怀里挣脱出来。她擦干眼角的泪痕,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说道。 “老公,你不要怪姨妈,她也只是为了我们好而已……”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阿安使劲摇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不,其实都是我的错,只是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我太自私了……” “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即使失去了全世界,即使失去了健康的身体,那又算得了什么?” “老公!” “老婆!” 这一刹那,他们的感情终于压抑不住,磅礴的情绪像巨浪一样席卷了全身。他们拥抱了很久,他们也痛哭了很久。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不知道已经缱绻了多少轮回,他们的人生就像一株并蒂莲,从出生,含苞,再到无暇的盛放,他们经历了最美好的时光,只是在凋谢的一刻,时间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但这已经足够了。 “老公,我舍不得你!” “老婆,我也是……能娶到你是我一生的骄傲……” 雯雯使劲吸着鼻子,不舍地望着他:“记住……我走了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如果……如果你觉得孤独的话,记得要再找一个对你好的妻子,然后再生儿育女……” “呜呜……可惜我已经不能……” “别……别说了好吗……” “不行,我……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雯雯擦着红红的眼眶,“对了……今天的药放在客厅的红柜子里,你记得要按时吃,不要……不要再生病了……冰箱里还有新鲜的菜,明天记得要吃,不……不是明天,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做饭,不要再吃方便面了,那东西对你的胃不好……” “另外……你冬天的衣服和袜子放在卧室柜的二层,夏天的在三层,冷了记得添衣……千万……千万别像我一样粗心……” “老……老婆!” “还……还有……以后每天的晚上,即使没了我的提醒,你也要记得喝牛奶……这样到老了才……才不会骨质疏松……” “还有……” “别说了!”阿安终于忍不住捂住了她的嘴,“我……我不会让你走的,老婆……我不能不想念你!” 雯雯轻轻拉开了他的手:“我也一样……我一直都相信没有什么能够分开我们的……” “阿安,即使以后看不见我了,但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守护你的……” “老公,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终于是挣脱了阿安的怀抱,独自向着大门走去。一道圣洁的白光从她身上绽放出来,无数萤火虫一般的光点飘散而开。 在阿安闭上眼睛的一刹,所有的一切都随风飘逝。 “老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在飞舞的光点下,一张小小的纸花准确地飘到他的手中。 “老公,我爱你!” 纸花上的文字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刻骨铭心。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说出了由始以来最真实的告白。 “老婆,我也爱你……” (End) ...
我是一名美容师,拥有全市最大的一家美容院,所以我可以不必再给人做美容,只坐着收钱就好了。 那一天傍晚下着蒙蒙细雨,夕阳悄然落下,黑云压抑着整个城市,我无聊地坐在收银台里,玩着一种新游戏,换脸,一张张脸,一件件衣服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换来换去,心想如果这种游戏是真实的就好了,谁嫌自己的脸丑,做上一张完美的脸换上,想必天下女人必都倾国倾城。想着想着我笑了…… 突然一声闷雷,我的心一颤,估计这样的天气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我决定做一回好人,让我的美容师们提早下班,她们果然很高兴,几分钟后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美容院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雷声越来越大了,我关上电脑正准备回家,有一个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 “打烊了。”我淡淡地对她说。 “可是我想做脸,我明天结婚。”她哀求一般看着我。 而我突然就动了侧隐着心,特别是看见她那张白嫩嫩的脸时,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那好吧!请随我来。”我微笑着把她让进了美容室,然后锁上了大门。换上了一件雪白的工作服,微笑着走向躺在美容床上的女孩,轻轻地按摩起她的脸。 “你的脸真美。”我由衷地赞美着。 “谢谢!”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显现出被人夸奖后的喜悦。 “怎么没让家里人陪着?”我随便问了一句。 “我是个孤儿。”她小声地回答。 “真可怜……”我同情地说着,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兴奋。 “你男朋友没送你来吗?还是他一会要来接你?”我关心地问道。 “他不知道我来,他正忙着,我没告诉他来接我,一会我自己回去,没事的。”她快速地说完,不再说话,因为我已经开始给她做面膜了,她不能再开口说话。 此时我兴奋得手都在抖,弄好面膜之后,我轻轻地推动美容床,她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问我去哪?我索性告诉她说:“我们这里新近了一种仪器,可以在做面膜的时候给脸补充营养,现在我推你去做。 女孩点点头,没再说话。 我把美容床推进了密室,这里有些阴冷,还有一些怪味道,但是我喜欢,我喜欢这种怪怪的血腥味。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想坐起来,可是我只轻轻一按,她的手脚立刻被捆在了美容床上,然后我笑了,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脸说:”真嫩,一定很好吃。“说完我的肚子一阵轱辘,真的是很饿,所以我的手脚应该快点去。 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面膜,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正惊慌地望着我。我拍拍她的脸笑着说:”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说完我拿起了一把锋利地手术刀,慢慢放在了她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割下她的脸,很奇怪,我不由得停下了手,因为没有血,我的刀子插进她的脸,她竟然没出血。 ”你很怪?“我有些惊慌地说道。 ”嗯!我没出血吧?“她笑了,刀插在她的脸上,她竟然还能笑得那么妩媚,我无语了,一种恐惧钻进我的心里,然后快速生根发芽。 ”你要它……“她突然动了,手用力在脸上一拽,一张皮扯掉了下了,露出了红色翻滚的肉,和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给你……“她双手一伸,一张脸皮递给了我。 ”啊……“我尖叫,浑身如筛子般颤抖。 ”不要?“女孩缩回了手,她的眼珠子啪嗒掉在了我面前,我再也忍不住嚎叫了一声,冲出了密室,迎接我的是几十把枪,我挥舞着手想要去叫救命,可是我忘了手里还拿着手术刀……一阵乱呼呼的枪响后,我倒在了地上,浑身剧烈的抽搐着,那股好闻的血腥味涌出了我的喉咙。 随后我看见了四五个女孩,她们围着我冷冷地笑,那笑容像是要活吞生吃了我一般,我认识她们都是曾经来过我美容院的独身姑娘,她们以前都有一张漂亮的脸,不过这张脸已经进了我的肚子,现在她们要吃了我,我想也是应该的,最后我笑了,笑容僵硬在我逐渐变冷的脸上。 ...
一辆车缓缓地驶进广场前的空地,车主刚停稳下车,石阪就猛地钻了出来。 “赶快交停车费!”石阪大喊一声。 车主莫名其妙:“这里根本就不是停车场,交什么停车费啊?” 石阪拿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私人停车场,停放需缴纳二百元费用。 车主大为恼怒:“你这是私自乱收费!” 石阪道:“这片空地在我家门口,就是我的地盘。你把车停在我的地盘上,我当然要收钱了,你不想交钱可以不停啊。” 车主恨恨地瞪着耍无赖的石阪,无奈地交了高价停车费,毕竟在这里想找个停车位实在不容易。 石阪喜滋滋地拿着钱走了。 石阪家住在这个广场附近,门前正好有一大块空地,经常有人把这里当停车场。于是石阪动了脑筋,一看有车停在这儿,就拿出一张收费的牌子,以此来收取停车费。 当有人质问他时,石阪振振有词:“这是我家门口的空地,我的地盘我做主。” 可是现在,石阪“挣”再多钱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段时间,他被恶鬼上身了,恶鬼扰得石阪整天不得安宁。 石阪去找道士求了很多除鬼法器,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他逐渐绝望了。 朋友给石阪出了主意:“你可以去找一些能降服鬼的帮手,阴间的鬼差一定能降服住。” 石阪一拍大腿:“对啊,我可以去请鬼差来帮我降鬼。” 石阪买了一大堆冥币、金元宝烧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请鬼差上来帮忙消灭自己身体里的恶鬼。可石阪一连烧了好几天,连鬼差的影子都没见到,这让石阪又生气又郁闷。 正当石阪生闷气的时候,一个身穿官服的小鬼出现在他的面前。 终于有鬼差上来帮自己除鬼了。石阪高兴地想。 还没等石阪高兴完,只见小鬼抓起他的脖子就钻了下去,带着石阪来到了阴曹地府。 石阪又惊又怒,大吼一声:“你把我拉进地府干嘛啊?” 这时,一个鬼差慢悠悠地走出来,对石阪说道:“你托我帮你消灭身体里的恶鬼,我当然要帮你了。可是阳间不是我的地盘,在那儿我管不了,只好把你拉下来了。你放心,到了我的地盘上,绝对把你身体里的恶鬼给消灭了。我的地盘我做主!” ...
晚上,闰晓蓓独自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路灯昏暗,冷风不停地吹,路旁的小草不停拂过她的脚踝。 她心里突然有些发毛,自己明明是在路中间走的,怎么会有小草呢——小草都长在路边啊! 闫晓蓓想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这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一只惨白的手正攥着自己的脚踝!这只手沿着手腕处齐刷刷地断了,惨白的骨茬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寒意。 只是这只手攥得比较松,自己并不感到疼痛,就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拖着自己的脚踝一样。一声惊呼差点儿就冲破她的喉咙。她努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汗顺着她的额头不停地向下淌。 她缓缓地抬起脚,又向前走了一步,果然那只攥着她脚踝的手也跟着移动了一步,就像那只手在向后拖着她一样。 闫晓蓓忘记自己怎么回到的寝室,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着,彷佛这样就能不惊动这只手。就这样,平时二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闫晓蓓竟然走了一个小时。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闫晓蓓抬头看了一眼:寝室已经熄灯了。她打开宿舍楼的大门,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拿出钥匙打开了寝室门。 这是一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寝室,寝室里只有一个和闰晓蓓关系不太好的室友——米璐璐。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极度自私的人,相处在一个屋檐下自然矛盾不断。这也是闫晓蓓宁愿在图书馆待到深夜也不愿意回寝室的原因。 可是,这晚的情况不同了:不管关系多么不好,都比不过闫晓蓓内心的恐惧带给她的冲击大。 闫晓蓓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双惨白的手,差点儿哭出声来。 没用的,自己在室外就试图去掰开这双手了,但是这双手就像长到自己脚踝上一般。 她突然想起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一条人手做成的脚链,松松垮垮但是怎么都拿不下去。 闫晓蓓坐在床上好一会儿,病急乱投医地叫了起来:“米璐璐,米、米璐璐?” 躺在床上的米璐璐没有吭声,这一点儿都不超乎闫晓蓓的预料,毕竟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不好。 但这时面子已经不重要了,恐惧就像乌云一样沉沉地压在闫晓蓓的心上,压得她快要窒息了。 闫晓蓓见米璐璐装作没听到,就蹑手蹑脚地向米璐璐的床前走去。她轻轻地摇了摇米璐璐的肩膀,带着哭音说道:“米璐璐,你快起来看看。我的脚上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你快帮帮我吧!” “我帮不了你。”用被子蒙着头的米璐璐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闫晓蓓再也顾不得面子,终于哭了起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米璐璐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烦我,我都说了我帮不了你!” 说着,她猛地抬头看向了闫晓蓓。 闫晓蓓大叫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她看见床上的米璐璐竟然长了两双眼睛,多出来的那一双竟然长在眼皮上! 米璐璐说话的时候,上面的那双眼睛好像在笑一般。 月光下,面无表情的米璐璐四只眼睛动了起来,它们你挤我我挤你,好像在抢地盘一般。 闫晓蓓坐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米璐璐,不由地颤抖起来。 这时,米璐璐带着哭腔说道:“我今天下午睡午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起来之后我就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拿起镜子一照就发现自己这样了。我不敢出去,怕被人当成妖怪。可是我一个人在寝室里又一直害怕,就哭了起来。谁知道只要我一哭,我的眼睛就特别疼,疼得像要裂了一样。”米璐璐说着,抬头看向了闫晓蓓, 她此时的表情极其诡异:她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就得扯着嘴角,表情又因为恐惧而变得极其扭曲。这种想哭不敢哭的表情再加上她脸上的四只眼睛,使这个极其漂亮的女生变得就像一个鬼。 闫晓蓓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但却平衡了不少。 她知道校花米璐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双明亮的眼睛,可这时明亮的眼睛不是两只,而是四只。 闫晓蓓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过一张椅子坐到米璐璐的床边。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闫晓蓓小声地抽噎声。 其实,这原本是一间四人寝。闫晓蓓虽然长相普通,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霸。不过她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她瞧不起学习不好的学生。 而米璐璐不仅学习不好,还非常漂亮。这让闫晓蓓更反感她了,不仅一次骂过米璐璐是花瓶。 而米璐璐也讨厌每天只知道学习的闫晓蓓:她知道闫晓蓓瞧不起自己的学习成绩,就每天挖空心思地讥讽对方的长相和身材。有几次,学校组织活动,米璐璐故意趁闫晓蓓站在校草李宁川的身边时说:“呦,小蓓最近瘦了啊,应该减到160斤了吧——以前你可是有180斤的啊!”说完,她还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她知道闫晓蓓暗恋李宁川才故意这样说的——这个学校哪个女孩不喜欢李宁川呢? 李宁川对每个女生都同样礼貌——或者说暧昧,所以她们才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这样几次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形同水火了。 此时,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和自己是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因为这样诡异的事情同时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绝对不是偶然。 想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原本应该住在寝室里的另一个女生——郭晓梅。 就在这时,寝室门突然被“砰”地一下撞开了。她们同时向门口望去,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郭晓梅!”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让她俩吃惊的主要原因,是家境特别好的郭晓梅只在寝室住过一个月,就搬出了出去。她走的时候还说:“就这种猪窝,也就你们住得下去!”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没踏进过寝室一步。 这句话虽然让两个人极其愤怒,可是终究不敢发作——郭晓梅是典型的富二代,据说这所学校的某栋大楼就是郭晓梅的父亲捐赠的。 从进屋开始,郭晓梅的一头长发就披散着,甚至遮住了脸,所以她们并不能完全肯定面前的人就是郭晓梅。 可是这一身行头又让她们认为眼前的人就是郭晓梅——十几万的铂金包不是谁都能背得起的! 郭晓梅跌跌撞撞地朝她俩冲来,甚至差点儿被一只鞋子绊倒。如果是平时,性格跋扈的郭晓梅早要破口大骂了,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这让她俩感到很奇怪,甚至暂时忘记了恐惧。 “你、你怎么回来了?”闫晓蓓问道。 一直低着头的郭晓梅扶着桌子缓缓地抬起了头:“因为,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郭晓梅终于让闫晓蓓和米璐璐放声尖叫起来,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宿舍楼的寂静。 月光下的郭晓梅竟然没有脸皮——她的脸皮不知道被谁给剥下去了,裸露在外的是粉红色的肌肉! 郭晓梅每说出一个字,脸上的肉都颤颤巍巍地抖动,可以想象她此时正在经历怎样的疼痛。但对于她来说,恐惧已经盖过了疼痛。 剥她脸皮之人一定是一个“刀工”很好的人,因为它剥得是那样整齐干净,不带下去一块肉,也不留下一点儿皮。 “我、我今天吃完晚饭,就送李宁川回来了。他下车后,我就打算开车回去,可是没想到会晕倒在车里。醒来之后,我觉得有些莫名奇妙,也没有多想,就打算开车回家。你们一定以为当时我很疼吧,其实如果不是看到了后视镜,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没脸没皮’了!倒车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说到这里的郭晓梅痛苦地蹲在地上,捂住了头,半响才接着说道,“我、我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没有了脸皮的怪物,我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自己。我被吓得忘了踩刹车,车子撞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好在我及时反应过来,爬下了车。我不敢乱走,就回到了这里。” 郭晓梅说完,三个人都沉默了。 终于,还是学习最好的闫晓蓓打破了沉默。 “我们遇到这么反常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不我们上网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和我们有过相同的经历吧?”说完,她回到自己床前拿出了手机。走过郭晓梅旁边的时候,一直握着她脚踝的手还刮了郭晓梅一下,吓得郭晓梅一激灵。 过了半响,拿着手机的闫晓蓓突然手一松,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朝闫晓蓓望去,只见闫哓蓓呆了一般地坐在床上。 郭晓梅过去拿起手机,只见上面是一篇帖子: 我来自一个闭塞的小山村,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才让我从那里走出来——当然,我的努力也是别人的十几倍。 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喜欢这里的一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当然还有人。 可接下来的事情,一切和我想的都不一样了。 我的几个室友并不喜欢我。当然,我能理解:我没有闫晓蓓的成绩好,那样受老师喜欢;也没有米璐璐那样漂亮,刚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我就无数次听别的男生提起过她;我也没有郭晓梅那样的家境…… 可是,我一直很努力,每天我都在图书馆待到很晚。终于,在期末考试中,我的成绩提高了很多。 而且,这次的小组练习,我竟然跟李宁川分到同一个组!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做实验的时候,他耐心地指出我的不足,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那么绅士,那么温柔,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他了。可是自卑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白。 那天,试验结束的时候,他轻轻地拉住我说:“下周是我的生日哦!” 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暗示,一定是的! 我的心开始小鹿乱撞起来。我兴奋地跑回寝室,拿出我所有的钱,我要给他买一份生日礼物! 可是即使是所有的钱,也还是那样少——但我顾不得这些了。我把卡里的钱都取出来之后,就急忙跑向了商店。我挑了一块款式很新颖的男士手表,虽然不是很贵,但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我想他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果然,看到手表之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想他一定是被我感动了,这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了寝室。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实验表格还在我的书包里。我想他一定还在实验室里没回来,就又朝实验室走去,打算把表格还给他。 刚走到实验室门前,我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哄堂大笑,里面还夹杂着李宁川的声音。 这让我不禁好奇起来,即使知道是不礼貌的,我还是把耳朵偷偷地贴在门上。 “谁会喜欢她啊,又丑又土!要不是和你们打赌,看看那个丑小鸭会不会喜欢上我,我才不会跟她产生交集。她就像空气,我怎么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一看她那副样子我就恶心,你们看看他送我的手表,土死了,谁会戴这样的便宜货!” 接着,我就听到了手表被扔进垃圾桶的声音, 我彻底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哭着跑出了实验楼,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我想回家,可我突然发现自己连回家的车票钱都没有。 这时,我想到家乡的一个传说,说是人死后魂魄就会回到自己家乡。眼前就是学校的莲花湖,我缓缓地朝那里走了过去…… 帖子到这里就没有了。这三个人耐心地看完这篇长长的帖子,都沉默了。 半响,郭晓梅才疯狂地大叫起来:“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害死她的人是李宁川啊!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喜欢她,她就要报复我们?!” “等等,今天是她死后的第几天?”一直没说话的米璐璐问道。 闫晓蓓看了看两个人,说道:“第四十九天!” 是七七回魂! 就在她们三个被巨大的恐惧折磨的时候,寝室门再一次被撞开了,这次冲进来的是李宁川。 冲进寝室的李宁川第一次这样狼狈:帅气的脸变得煞白,满头都是冷汗,显然他也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了。 可是看着眼前虽然惊吓过度却完好无损的李宁川,她们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就他没事? “你怎么来了?”没了脸皮的郭晓梅问道,“是不是它也找上你了?” 不等李宁川回答,郭晓梅就哭叫道:“为什么就你没事呢?她明明是因为你才死的啊!” “谁说我没事。”李宁川苦笑一声,缓缓解开了衣服:他的胸腔里是空的,里面竟然没有心脏 不管她们三个现在看起来多诡异、多恐怖,但是她们都知道没有心脏的人不可能是活人。 “我躺在床上时,突然觉得胸口很疼,就用手捂住了胸口。突然,我感觉手里滑腻腻的,就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手中竟然拿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在我的一声大喊憋在嗓子里的时候,听了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你有心吗?你有心吗?’” “难道是……”三个女生异口同声地猜测道。 “对,你们猜得没错,是她,她回来了!之前我玩弄她的感情,于是她就回来质问我了!” 这时我发现拿在手中的心脏不见了,她说让我自己去找。我仔细想了想,也就在这里还能有点儿希望,于是就跑来了。 这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几个人抬起头,发现是没了脸皮的郭晓梅。 “找,怎么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怎么找?你连累了我们你知道吗?!”郭晓梅怨毒地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无非是我长得帅能让你有面子!” “那你呢?还不是为了我的钱!” “好了,别吵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坐在床上的米璐璐吼道。 “恐怕有的人已经死了吧”闫晓蓓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的,我进来的时候看门的阿姨没有叫住我,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李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的脸已经变成了土灰色。 “那她为什么还要骗你来这里?”郭晓梅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它要把我们凑到一起!”绝望的李宁川说道。 我叫丑小鸭,你一定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吧?因为这是我的外号。 长相丑陋的闫晓蓓这样叫,成绩极差的米璐璐这样叫,性格跋扈的郭晓梅这样叫,我唯一喜欢过的李宁川也这样叫。 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丑小鸭就丑小鸭吧。 以前的几次小组试验我都是和闫晓蓓分到一组。做实验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做错了一步,可是当我指出来之后她不仅不感激我,还挖苦我:“就你那猪脑子,还挑我的毛病,我怎么会错!”结果,她的实验结论错了。可是要面子的她当着众人的面指着我说道:“都是那个笨蛋拖了我们的后腿!” 我觉得很没面子,回到寝室之后脸还火辣辣地发着烧,就拿起镜子照了一下。这时,米璐璐进来了,她见我照镜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长成这样还好意思照镜子,没长眼睛吗?”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怨毒。 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喜欢李宁川,郭晓梅当然也知道。可是她却在开着豪车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喊道:“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的李宁川坐在她的豪车上。 我已经麻木了,只是看了看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即使注意了,我的存在也是用来给别人取笑的。这些我都能接受,却接受不了李宁川也这样认为——他对别人说我就是一团空气,没有丝毫存在感 我知道我笨、不漂亮、没钱,可是我也有存在感的。 看着他们惊慌并且丑陋的样子,我突然笑了。 寝室的地面上慢慢地涌起了水,腥臭、墨绿。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但是尖叫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看着他们惊恐万分的样子,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存在感。 ...
水鬼 夜幕低沉,乌云席卷了半边天。偌大的校园内空无一人,只有转角处那栋孤零零的男生宿舍楼还透着红色的光亮。 宿管工作远比沈洋想象中来得清闲,每天只须负责白天开门和晚上拉灯就可以了。 还有半个小时到熄灯时间,可大厅里的白炽灯却突然闪了一下,沈洋呼吸一滞——这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进来了。 沈洋向四周扫了一圈,将食指中指并拢,往印堂一个轻点:“天青地明,阴浊阳青,开我法眼,阴阳分明,急急如律令!” 凉风透过半开的门徐徐吹进,一个水鬼正匍匐在地板中间,全身湿漉漉的。它身体浮肿,白色的眼珠往外鼓出了好大部分。随着它的移动,猩红色的血水源源不断地从它身体两侧溢出。 水鬼小心翼翼地向前爬着,却没发现沈洋已经大步走到它的身边。沈洋还没掏出定灵符,水鬼就猛地打了个哆嗦,仰起脑袋一口黑气喷在沈洋脸上。这是水鬼长期住在泥潭里所吸食到的浊气,让沈洋晕眩了几秒,再抬起脑袋一看,水鬼早已没了踪影。 “哼,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洋走出大门,用堆在墙角那些修筑花园剩下的石灰粉围着宿舍楼撒了一圈,又在脚下放了三枚铜钱,口中默念道:“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六甲六丁听吾号令,何神不伏,何鬼不惊!”这是道家的破土口诀,以石灰粉辅之,对这一块区域施以阵法,能让鬼受到三清之气的灼烧,尤其对水鬼最为有效。 “啊!”一声尖叫自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水鬼狼狈地爬了出来,脸色痛苦。它身上有一团紫火,所到之处,肌肤溃烂,发出阵阵臭气。 “小鬼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一命!” 沈洋冷哼一声:“你本该待在水下,现在半夜跑到这里,是何居心?” 水鬼又磕了好几个头:“您有所不知,河里近日来了个不速之客,我被它所伤,别无他法才来这里避难的。” 沈洋看他这样子不像说谎:一般水鬼吐出的黑气有引诱人心的作用,可是它这一口竟然只让自己晕眩了几秒,看来受伤之事确是事实。 沈洋弯下身,五指张开复又收拢,那抹紫火就回到了他的手上,随之不见。 “谢谢!”水鬼急忙道谢。 沈洋薄唇微启,警告道:“我这次虽然放过了你,但要是被我发现你有害人之心,我可不会留情!” 破开的十字 晨光像把利刃一样,一下劈开了残存的黑暗。 “吱呀”,沈洋打开了宿舍楼的大门。 还没等将钥匙放进包内,沈洋便蹙起眉头,扇动着鼻翼嗅了嗅——那是血的味道。下一秒,一声尖叫从上面传来,楼里很快乱作一团。 作为道家弟子,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定”。但对着面前的惨象,沈洋却忍不住暗念了几遍《清心咒》,平稳情绪后才将那个被吓呆了的男生送了出去,而他则留下细细观察起来。 死者的脑袋垂在床边,血红色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沈洋;在他的脑门上方,被人用尖锐的器具刻了一个十字,被割下的皮肤像是木屑般缩在伤口周围,可见那人是下了狠手;嘴巴被拉扯到了耳鬓边,里面的牙床清晰可见,血水顺着被割去一半的舌头缓缓滴落…… 死的这个男生名叫王强,人高马大。而发现他死掉的许攸则瘦弱得像一片枯叶,一看便知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凶手。 “我早上起来上卫生间,结果我看见他……”许攸哆嗦着说道,不敢再多做回想,“太吓人了,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破开的十字…… 沈洋思索了半晌,这似乎是和某种古老的献祭方式很相像。这十字作为一种标记,是代表这人死后的灵魂为它所用,永世不得超生。 他去储藏室里找到了蜷成一团的水鬼。水鬼一见他来了急忙又要下跪,沈洋也不阻止,开口就问:“你知道今天的事儿吗?” 水鬼脑袋一缩,小声回答:“昨夜有个极为强大的鬼来到这里,我吓得不敢出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莫非是它?沈洋皱起了眉头,那日一战,自己受了重伤,瞥见它是朝这个方向逃来,所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那鬼知道如何隐藏气息,避开自己的探查——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来当宿管的。 当夜,沈洋准备了盛满大米的瓷碗、两支香烛,又将黄符焚化,灰烬用阴阳水冲泡。沈洋将水含在口中,脚下走出五罡步,末尾站定,“噗”地一下吐出后默念道:“精精灵灵,头截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顺吾者生!” 烛火熄灭,一个鬼影慢慢自黑暗中显现。 这正是王强的魂魄,此法必须在人死后七十二个小时内使用,这时候的魂魄仍保留着生前的记忆。 “王强,你可知是谁害了你?” 王强呜咽着张开了嘴巴,半截舌头在里面滚动,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沈洋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一双手突然从王强身后伸出,一眨眼间便拉得它没了影子。 水草 窗外残月泛红,乌鸦栖息枯枝,此乃大凶之兆。 突然,沈洋手上丝线震动。他瞪大了眼睛,喝道:“来了!” 在此之前,沈洋就在每一层的转角处放置了一枚经过晨露浸泡过的铜钱。这东西乃至清之物,若有不干净的东西经过,铜钱便会震动,带得他手腕上的红线震动,从而使沈洋确定位置。 纵使沈洋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惨案还是发生了,死者的脑袋上同样被刻下一个十字。 许攸又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因为原来的寝室没法再住,他便搬到了这里,可死亡也接踵而至。 但案发当时许攸在图书馆,这已经被证实了。 沈洋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攸。几日不见,许攸的脸色更加惨白,印堂泛黑,已是命不久矣的面相。 下一个受害的会是他吗?沈洋忍不住想。 受害人的家属来了,不停地哭嚎着,一个中年女人悲戚地说着:“这是造的什么孽,我儿子是在立夏正午出生,都说福气好着呢,怎么会……” 闻言,沈洋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就是那个老鬼! 半年前沈洋收到信息说西南处有鬼在作乱,待他赶到之时,村里受害的已有八人之多。当时他也没得到具体的信息,只知道都是生辰八字极好的男孩。 他决定立即开战,结果一人一鬼都受了伤。鬼向这边逃来,沈洋也跟着来到了这个学校,打算用这里的正道之气调养生息。 沈洋回到住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面对东方设坛点燃三支檀香,烧黄纸三张,又走上前磕了三个头——这是道家的请神术,有寻求庇护之意。 沈洋开了阴阳眼,面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一层雾蒙蒙的鬼气。突然,沈洋的眼睛一亮,抬腿就向外面跑去。 天气为阳,地气为阴,所以老鬼必定是处于一个低洼的地势,终日不可见阳。满足这个要求的只有一个地方——那里曾经是一座庙,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空置下来。 夜幕低垂,一个破败的庙门在寒风里孤独伫立着。 沈洋拿出一张黄符,两指轻捏,口中默念:“日出东方,敕收此符,赫赫阴阳,扫尽不祥!” 他话音刚落,那黄符便不点自燃。空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无数小鬼仓皇退散,但却没有老鬼的影子。 沈洋蹙起了眉头,百鬼过惊符竟然对它不起作用了。这样想着,沈洋盘腿坐了下来。还没等他布好阵,就看见一个鬼影缓缓地显现。那张脸上并没有皮肤,尸虫肆无忌惮地在那血肉中穿梭,两个眼珠像铜铃一样大。 沈洋早已扑了过去,咬破中指血染剑尖。哪知那老鬼一动不动,桃木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它的身体。 “是假身!”沈洋中了计。 “哈哈!”他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我还真是高估你了。我现在不管你,待我咒弑完成,再来收你这条狗命!” 猖狂的笑声渐行渐远,沈洋望着阴沉的天空,面无表情。 冷风从树木之间呼啸而过,一片草叶随风飘到沈洋面前。沈洋一愣,急忙伸出手抓住这抹阴绿。 感受到手上的湿润,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水草…… 鬼胆 沈洋面无表情地望着老鬼遁走的方向,桃木剑上的鲜血还未干涸,顺着剑身缓缓滴落。 死一般的寂静中,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师父曾对自己说过的十大邪术,其中有一门便是杀满十个阳气十足的人,刻下十字囚禁住他们的灵魂,再用一个阴气极重的人作为药引。完成这些以后,鬼便可直接入魔,由此逃出三界尘罡的束缚! 这就是咒弑! 望着手上这株水草,沈洋有些摸不着头脑。学校周围并没有河流,况且破庙是在山上…… 沈洋一惊,暗骂不好,回到宿舍楼后便首先跑向储藏室,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了水鬼的影子! 本来他还奇怪,水鬼为什么会轻易离开水底,而且竟然来到人气鼎盛的男生宿舍楼里。没想到原来它同老鬼是一伙的,这是早有预谋而来!沈洋只能庆幸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留了一手,他早就偷偷地在水鬼身上下了一个寻处决。他拿出一张空符,三下两下折成了一个纸鹤:“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速现真形!”话音刚落,手里的纸鹤就展开了翅膀飞至半空,沈洋紧随其后。 他一直跟到了城外的一条小溪处,远远瞧见许攸正向着冰冷的河水里走去,一片水草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一双苍白的手正托在他胸前。 沈洋大喝一声,快走几步上前,右手勾住无名指,从袖口内弹出一串铜钱:“阴阳结精,水灵显形!”只见铜钱触碰到许攸身子的一瞬间,那些水草“嗖”地离开了他的身子,许攸随之倒在了草地上。 “哼,哪里逃!” 沈洋两脚叉开与肩平齐,收回铜钱串,在眼前两寸的地方绕了两圈:“精精灵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他手腕上红线断裂,铜钱悉数下坠,落在水面上却不下沉。只见它们渐渐收紧,一声尖叫从水底传了出来。水鬼撕扯不开脖子上的禁锢,脸上青筋泛起,吐出了鲜红的舌头。 “亏我好意放你一条生路,你这个叛徒!”沈洋愤怒地说着,而那水鬼则痛不欲生地在水里翻滚哀嚎。 “我也不想这样的!”水鬼大声说着,“那老鬼来到这里,拿走了我的鬼胆,害我无法再待在水里。它威胁说,除非我帮它找到一个阴气很重的人,才会把鬼胆还给我!” 沈洋听着,觉得水鬼也不像是在说谎。众所周知,人有三火主命,鬼有鬼胆主魂。倘若是鬼没了鬼胆,如人没了三火。它便做鬼不成而只能慢慢成为幽魂,最后只能化为一缕轻烟就此消散。 “那它有没有说找到这样一个人后要怎么做?” 水鬼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它哑着嗓子说道:“它说它的阴气太重,许攸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它靠近,所以就需要我来动手,在鬼节之前杀了许攸,可是我……” “别说了!”沈洋没好气地打断了水鬼的话,他收回了铜钱,又重复了一句:“你这个叛徒!” 水鬼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瞪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洋。 沈洋转过身子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对水鬼阴阴地开口说道:“我有办法了……” 大战 中元节,鬼门大开。 月亮也像是被面前的景象吓到了一样,露出被吓得惨白的脸。阴风大作,树叶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来了!沈洋屏息凝神、目不转睛,成败就在今晚。 黑雾扩散开了,人影从四周显现。它们身材不一、面目狰狞,唯一的相同点便是在它们的脑袋上都有一个十字疤痕。 老鬼的身体已经差不多痊愈,走起路来带着阵阵鬼气,被它踩过的树叶都变得枯黄。在它的面前,匍匐着一个水鬼和已没了呼吸的许攸。 水鬼颤抖着身子说道:“这人已经死了。” 老鬼凑到许攸脖子边闻了闻。这个动作看得沈洋心里一紧,生怕下一秒这老鬼血口大开,就把他吃进肚子。还好老鬼直起了身子,满意地说道:“只要让我的十个阴灵吸满他的血,子时一到,天地也奈何不了我!” 许攸其实并没有死,因为在此之前沈洋对他作了法,能让他在一炷香时间内没有呼吸也没有知觉,和死去无异。但若是一炷香后不取出他舌下的柳叶,他可真就成了孤魂野鬼,连投胎都不可能办到。 水鬼颤颤巍巍地答应着,小心地开口问道:“那……我的鬼胆?” 老鬼哈哈一笑,目光变得凶狠起来。它像拎小鸡似的揪起水鬼:“我成魔之时必遭天谴,你这条小命也不值钱,就乖乖帮我受了雷劫好了!” 见阴灵已经慢慢地向许攸聚拢,沈洋急忙掏出五鬼钱在东南方向烧化,这是五鬼驱魂法的开端。 沈洋剑指掌心:“阴兵鬼将显赫,人催催,归在坛前受刑,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四周的槐树枝干上突然显现出几条金色的寿钱线,“嗖”地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向老鬼射去。 老鬼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收回放在许攸脖子上的爪子,在原地打了个翻滚,堪堪躲过三根寿钱线。其余的两条被它大手一抓,变为灰烬。 沈洋见状,也不再藏在草丛里。老鬼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猩红:“就凭你这点儿本事,还想坏我好事?真是白日做梦!”说着,它便朝沈洋扑了过来。 沈洋抽身而出,丢出一道燃符。那符一落地,便引发阳火形成一道火墙,一人一鬼就在火墙两侧僵持着。 沈洋趁着火没有熄灭,用脚在地上画出一个八卦阵,自己站于阴阳中心,又在两侧插上檀香,左手持印通天兵,右手掌旗唤大将,桃木做引调惊雷。 “手把罗经八卦神,盘古初分天地人,今日打开生龙口,轻轻引进大封君!” 出师之前,师父便一再强调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雷阵。可如今此鬼已伤害十条人命,待它成魔后死伤更是不可估量。虽说此阵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为了让老鬼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沈洋只能这么做了。 不大一会儿,沈洋的脸上已是冷汗密布。他咬紧牙关,直起身子,举起大印,大声念道:“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诸神咸见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这时,沈洋瞥见火墙边缘已经熄灭了一处。老鬼也看到了,对着沈洋冷冷一笑:“我看你怎么挡我!” 此阵法一旦引发便无法收回,不然便是个五雷轰顶的下场。沈洋绝望地瞪着眼睛:入道二十载,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下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鬼的脚要踏出来的瞬间,一个身影向它冲了过去——是水鬼!水鬼让老鬼避让不及,硬生生地被逼到了火中。水鬼伸出水草死死地缠住老鬼,大声对沈洋说道:“我早已没了前世记忆,为鬼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储藏室外为我洒清水。我只想说,我没有背叛你……” 百鬼中属水鬼最怕火,而它现在竟然为了保护自己而生生扑进那一团灼热中……沈洋眼睁睁地看着水鬼随着它那些水草一起化成黑烟,两行清泪从他脸颊上划过。 “轰隆!”天雷作响,传入大印。这边老鬼已将水鬼挫骨扬灰,面目狰狞地朝沈洋飞扑了过来。 “天地轻灵,兵随将领。”沈洋一边沉声说着一边在脚下走出天行步,“兵随令转,将随吾行!” 老鬼怒吼一声,徘徊在外的十个亡灵便向沈洋扑了过来。沈洋一个蜻蜓点水往后轻跃,在他的眼里隐隐有水光闪动。他咬破中指,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便“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被鲜血喷到的亡灵停止了动作,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沈洋抛出铜钱,半空成网,就在老鬼急于挣脱束缚的那一刻喝道:“符兵符将照旨奉行,神兵火急如意令!” “砰”地一声,大印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沈洋拼命跳起,大印正中老鬼的天门穴。一股烧焦的气味传来,老鬼一边嚎叫一边挣扎着。沈洋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同时死命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不甘心,啊……” “砰!” 爆炸的雷火将沈洋震出了几米远。世界变得安静起来了,沈洋的眼皮越来越重,依稀见到一株青色的水草正在风中摇晃着…… 我不是叛徒 从黑暗中醒来后,许攸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脚,惊奇地发现一直盘旋在胸口的那股阴郁之气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充满力量,如同获得新生一样。 门开了,沈洋走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 他说:“那十个亡灵被毁了魄,再也无法投胎。经得它们同意后,我将它们残存的阳气汇给你,刚好与你体内的煞气抵消,以后你就是正常人了。” 许攸急忙道谢,随即向四周看了看,问道:“水鬼呢?” 沈洋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许攸开口说道:“我小时候被勾过魂,后来虽然在乱葬岗里被家人找到,但体内已经聚满了尸气。那天其实是我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家里的负担,便想跳河自尽,一了百了,是水鬼将我托出水面……” 原来如此,怪不得水鬼在消失前还在一声声强调,说自己不是叛徒。 沈洋鼻头渐酸,遏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用力点头说道:“嗯,它是我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