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山村,它远离着城市喧嚣,四面青山环绕,村口还有着一条清澈的溪流滋养着这方土地…… 曾经在我的故乡一直流传着一个习俗,这个习俗很是玄妙莫测,至今为止都没有让我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儿时的我,也有着非常强烈的好奇心,越是爷爷奶奶交代不要去的地方,心里就越想着要去探个究竟! 在距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座青砖黑瓦的四合院,据说是民国时期一个富人的院落,占地面积还挺广的。 自我懂事以来,那座院子就一直都是荒废着,根本就没有人居住,院子的大门早已经腐朽不见,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蜘蛛网密布。 我曾经问过爷爷奶奶那座院子为什么会没人住,但他们好像很忌讳一般,总是告诉我不要多问,还再三叮嘱我不要到那院子里去玩耍!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我的好奇心到底有多么强烈,就在一个周末,爷爷奶奶都准备下地里干活去了,我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思量了一番,谎称自己有作业要写,就没有跟随他们去地里玩耍了。 等到爷爷奶奶出了家门之后,我便偷偷的溜了出去,一脸兴奋的来到了荒废的院子附近,站在路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四周并没有人路过,跟做贼似的溜进了院子里。 只是令我失望的是,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很多破旧的木门都被锈迹斑斑的锁链给锁住了,也就只有一个类似客厅的房间可以进去,这还是因为没有门的缘故!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壁画与窗花,还有头顶上的横梁雕琢的比较精致,其他的毫无看头!我顿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的回到了家里。 我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我就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都难受的不得了,爷爷奶奶背着我大半夜来到了村里唯一的一个小诊所,站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把医生给吵了起来。 医生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又给我量了体温,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给我打上了点滴,又累又困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天也早已经大亮了。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晚上打的点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我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都在发热。这可把家里的两个老人给急坏了,两个人又急急忙忙的把我送到了诊所,但是医生却说我烧的太厉害,只是给我打了一针,便叫我爷爷奶奶赶紧把我送到县城里的大医院医治。 年幼的我,看着面色焦急的两个老人,心里很难受,便开口说出了自己有去过那荒废院子的事情,因为我在村里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那座院子很邪门事情,所以我隐约觉得自己高烧不退,可能是跟那院子有关! 果不其然,爷爷奶奶一听我进去过那座院子,脸色都变了,连忙抱着我赶回了家中。 爷爷抱着我坐在四四方方的餐桌前,奶奶在厨房里拿出了四根筷子,她把四根筷子聚拢,呈现出长方体的形态,整齐的拿在手里,筷子顶端垂直的立在桌面上,末端夹菜的位置对着屋顶,手指捏住筷子的末端,稳住直立的四根筷子。 也不知道奶奶絮絮叨叨的对着手中的筷子说了什么,然后又报出了一大堆我不知道的名字,每报上一个名字,她都会在后面加上我的名字,说上一句:“你弄了我孙子某某某没有?有的话你就站起来,没有你就坐下!” 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一幕便出现了,我不清楚奶奶到底报出了多少人的名字,除了有两次筷子在她的手松开之后是垂直的立在桌面上,剩余的都是一松手就倒下了。 两个老人并没有对我多说什么,在家里拿了一些冥纸、红蜡烛、香等祭祀用品,抱着我来到了那院子的门口,奶奶把拿过来的祭祀用品都点燃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大概就是在道歉什么的!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回到家后,我的高烧便慢慢的退了下来…… 类似的事情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也出现过几次,都是奶奶以筷子预测,到不同的地方焚烧祭祀用品解决问题。 现在长大了,但是对于年少时发生的一些事,我始终都没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种种的巧合才造成了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新人换旧人,很多曾经儿时能看见的事情或技艺,都已经随着老一辈的离世,完全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
1.灵木庄 车子翻过两座山头,周伟看见远处隐约现出一座村庄。山上岚雾环绕,车窗上蒙上一层水汽。周伟指着那个村庄问:“林教授,那就是灵木庄?” 坐在前面的林教授回过头说:“是啊,你别看它隐在这山里,却是县志里记载的当地历史最悠久的村庄,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争取下来的。我们一定要把这次的课题做好。” 苏丽一直没有说话,也许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大山,她的表情流露的更多是惊奇。周伟一直不相信,这个身形弱小的女孩竟然会是医学系的高才生。 看那样子,也许,她连手术刀都抓不稳吧,想到这里,周伟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车子终于到了灵木庄,周伟看见在庄外放了一些大小不一的长形物体,上面用白色的塑料单子遮盖着。 “那些是什么?”周伟不解地问道。 “哦,那是灵柩。灵木庄的习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亲人死后,他们便把装过亲人尸体的灵柩摆放在庄边,意思是亲人虽然死了,可他的音容还在。县志里记载过灵木庄这种奇怪的葬礼,没想到是真的。”林教授说道。 看着那些灵柩,周伟心里不禁一寒。忽然,他看见在那些灵柩中间竟然站了一个人,是个老人,穿着黑色的棉布衣裳,冷冷地看着周伟。 “那,那里有人!”周伟慌忙喊道。 “哪里?哪里?”林教授转头问道。 周伟愣住了,刚刚瞪着他的那个老人竟然不见了。周伟的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 “一个大男生,疑神疑鬼的。”苏丽冷笑一声说道。 周伟一听,不禁来气,却又不好说什么。 车子停了下来,一个男人向他们走过来:“你好,你是秦县长说的林医生吧!我是村长王喜贵。” 林教授笑笑说:“你好,王村长麻烦你了,这两个是我的学生。” 周伟和苏丽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进灵木庄周伟便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王村长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家里。周伟把行李放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下周围。王村长的家是那种典型的农家小户,墙上挂满了成束的玉米。王村长进屋端了三个碗,提着一个暖壶走了出来。 “来,林医生。喝点水吧。”王村长把碗放到院子里的石桌子上。 这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旁边屋子传了出来。林教授看了看王村长问:“家里有病人?” “林医生,真厉害。是我老婆,老毛病。怕风,又传染。所以一个人在里屋住着。”王村长笑笑说道。 林教授一听,把碗一放,说:“那我看看去吧。”说完,站起身往里屋走去,王村长慌忙跟过去。 周伟真的有点佩服林教授了,单凭一声轻微的咳嗽,便能听出有病。 王村长的老婆坐在床上,整个身子被衣服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个眼睛。看见林教授,显得有点慌乱无措。 “林医生,这病传染。还是不看了吧?”王村长讪讪地说道。 “没事。来,嫂子,让我看看。”说着,林教授坐到床边,拉住王村长老婆的手。村长老婆却叫了一声。迅速把手缩了回去。短短的一瞬,周伟还是看见她胳膊上有几块明显的疤痕。 “这,她见不得生人。”王村长抱歉地说道。 “那,那以后吧。”林教授有点尴尬。 出门的时候,一个念头猛的闪过周伟的脑子,刚刚王村长老婆手上的那几块疤痕,像是尸斑!对,应该是刚刚形成不久。想到这里,周伟不禁一惊。他转头又往里看了看。村长老婆正直直地看着他们,目光冰冷慑人,周伟慌忙走了出去。 2.夜半歌声 周伟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林教授还没回来,吃饭的时候,王村长过来喊他们去喝酒。周伟不善饮酒,便推辞了。谁知道苏丽竟然也跟着去了,只剩周伟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 窗外,天已经黑了。远处亮着些许灯光,周伟这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在灵木庄的最西头,离庄边还要一段路程。 “啊,呀呀。叫声张生,你听好……”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传进了周伟的耳朵,周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难道听错了?不可能啊!周伟想着,打开了门。 一个女人脸上画着戏妆,红色的染料涂在嘴上,愣愣地看着开门的周伟。周伟呆了几秒,接着惊声喊道:“你,你是谁啊?” 那个女人忽然笑了:“张生。”说着向周伟走过来。 周伟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他妈的谁啊!”说完一把推开那个女人,疯了一样往庄里跑去。 周伟撞开村长家门时,林教授正和王村长告别准备离去。看见周伟狼狈的样子,不禁愣住了。 “鬼!不,一个神经病女人……我,我……”周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周伟,你怎么了?慢慢说。”林教授扶住周伟说道。 听完周伟的叙说,王村长笑了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啊!忘了和你说了,那个是刘寡妇。她的丈夫两年前去灵木山采药材,不幸摔死了。后来,她就疯了。每天晚上胡乱唱戏,你别见怪,她没有恶意的。” 听完王村长的话,林教授拍了拍周伟说:“没事的。看把你吓的。” 回去的路上,周伟问林教授:“怎么不见苏丽啊!” 林教授说:“苏丽晚上睡在王村长的老屋。” 周伟心里不禁有点敬佩苏丽,想不到那样弱小的一个女生,胆子倒挺大的。 周伟想了想低声说道:“林教授,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好像邪的很。” “有什么不对?”林教授问道。 “还记得那个王村长的老婆吗?你帮她看病时,我无意中看到了她手上的斑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是尸斑,看情况才刚刚形成。”周伟说道。 “你,看清了?”林教授停住了脚步。 “千真万确,我主课是外科。那真的是尸斑,因为刚刚形成不久,所以还是坠积期。”周伟坚定地说道。 “周伟啊,你知道麻风病吗?”林教授看看他问道。 “知道啊。”周伟点点头说。 “麻风病最初的形成是从皮肤上开始扩散的,它的扩散和尸斑的扩散很像。我能感觉出,王村长的媳妇可能得的麻风病。你想,如果那是尸斑,她还能和我们说话吗?”林教授笑笑说道。 周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许,是我多想了。不过,这里真的挺那个的。” “我们学医的,如果对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怎么能成就事业呢?再说,如果这里真有危险的话,秦县长也不会让我们来的。”林教授说道。 周伟没有再说话,他看了看远处,夜里的灵木山远远看去,像一个张着大嘴的恐怖怪兽。周伟觉得,灵木庄一定不会是想象的那样简单。 3.灵牌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林教授带着周伟和苏丽在灵木庄的村口义务为村民看病。王村长高兴地站在村口敲着锣,村民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看。大部分都是一些感冒咳嗽的小病。周伟无聊地坐了一会,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村民都跑到村口看病了,偌大的灵木庄此刻显得有点冷清。周伟点了根烟,漫无目的地走着。 “啊,救命!”突然,有个声音从旁边一个房子里传了出来。周伟一愣,声音似乎是个女的。想到这里,周伟提步走了进去。 屋子大概没有人住,里面一股灰尘的味道,周伟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拨了拨眼前的蜘蛛网,向里面喊道:“谁?谁喊救命啊!” 周伟看了看里面,好像是个祠堂,他犹豫了一下,往里走去。旁边有一道门,周伟伸手推开一看,登时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一张桌子摆在周伟面前,上面大大小小地摆了几百个灵牌。中间一个灵牌上写着,村长王喜贵之灵位。那几个字清晰地闯入周伟的眼里,几秒后,周伟“啊”的一声跑了出去。想起王村长老婆手上的尸斑,那个站在灵柩里的老人,一切的一切,周伟不敢再想下去,只有一个念头——跑。 周伟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口,颤抖地喊道:“快,林教授、苏丽,快走,这里的人,都是死人。” 林教授愣住了,他看着周伟说道:“你怎么了?周伟。” “祠堂,祠堂里放满了灵牌,是整个灵木庄的。”周伟大声地说道。 “什么?”林教授一听站了起来。 “误会,误会了。”王村长慌忙站了起来,“西边那座祠堂是专门放我们全村人的灵牌的,这是我们灵木庄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周伟愣了愣,问:“真的?” “呵呵,你看我们像死人吗?”王村长笑笑说道。旁边的村民也都跟着笑了。 周伟半信半疑地说:“那你老婆……” “好了周伟,不要再说了。朗朗乾坤的,别胡说。”林教授制止了他。周伟没有再说话,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冒失。可想起那些灵牌,密密麻麻地摆在眼前的场景,他怎么能不害怕。 林教授无奈地看着周伟说:“你呀,一个大男生,你看人家苏丽。”林教授一转头,苏丽竟然不见了。 “苏丽呢?”周伟问道。 “可能是回去了吧。”林教授说道。 “苏丽她一个女孩子在王村长的老屋里住,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周伟虽然不太喜欢苏丽,可此刻却有种沦落天涯的感觉。 “应该没事,天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吃饭的时候去看看她。”林教授说道。 周伟点了点头,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他觉得这里的一切真的令人发寒。 4.王村长的老屋 王村长的老屋在灵木庄的东边,王村长拿了个手电筒走在前面给林教授和周伟带路。 “王村长,你是怎么认识秦县长的呀?”林教授问道。 “秦县长是大好人啊!政府一直想让灵木庄迁到山外,可秦县长说灵木庄历史悠久,有自己的传统和风俗,就把迁村的政策压下来了。庄里的人都很感谢他。你想啊,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要离开,那是不孝啊。”王村长说着停下了脚步,“到了。” 周伟蓦地一惊,他们所到之处正是刚到灵木庄时,摆着一大堆灵柩的地方。而距灵柩群不过几米开外,立着一间黑黢黢的屋子。 他又想起了那个灵柩中的老人,心里一紧:“苏丽就在这儿住?” “是啊,其实没什么的,那些灵柩都是空的,我们进去吧。”王村长带头走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黑乎乎的,周伟心里不禁有点发毛。 “苏姑娘,林医生来看你了。”王村长说着走到里屋边敲了敲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王村长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林教授,然后推开了门。 灯亮了,周伟看见苏丽躺在床上,面容惨白。林教授慌忙走过去,抬起她的手腕,然后听了听呼吸,脸色就变了:“脉搏不跳,呼吸也没了。” “什么?”周伟大惊,慌忙走过去。鬼故事 林教授翻了翻苏丽的眼皮,又看了看其他地方,最后摇了摇头。 “教授,她是怎么,死的?”周伟咬了咬牙,轻声问道。 “身上没有伤口,也不像中毒,一时看不出来,需要进一步检查。”林教授说道。 王村长叹口气说:“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难过,难过有什么用,你能让她活过来吗?”周伟生气地说道。 “周伟,别这样。”林教授对周伟喊道。 王村长愣了愣,他抿了抿嘴说:“我有办法让她活过来。” 这回林教授和周伟都怔住了。 王村长坐下来,点着了随身的烟斗,抽了一口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灵木庄之所以叫灵木庄,是因为灵木山里有一种木材,用它做成棺材,可以让死者还魂。” “还魂?简直是天方夜谭!”周伟冷笑一声说道。 “难道你老婆……”林教授问道。 “是的,林医生就是厉害,什么也瞒不过你。你们来的前三天,我媳妇因病去了,是我用灵木棺把她唤回来的。当时,没和你们说,是想避免麻烦。”王村长说道。 “什么,这……”周伟不相信地看了看林教授。 “那,应该怎么做?”林教授问道。 “招魂,用灵木棺招魂。”王村长缓缓地说道。 ...
一、一只土狗 在农村整人用的最毒辣的手段,正是把对方家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符纸上,并在上面抹上蝙蝠血(注:蝙蝠本身就是一种邪灵),然后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把血符埋进对方的祖坟里,由此以来就会使得他们家里经常闹鬼,甚至会危及他们全家人的性命,这就是血符。 我们村的李文清就曾被别人用血符的手段整过一次,而且还险些由此害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现在想起这件事,他还是感到很害怕。 有一年秋天,李文清外出打工了,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他父亲李常树身上。李常树已是奔六十的人了,干起农活来很是吃力。那时侯农村的拖拉机很少,到播种小麦的季节,村民们都是用自家的牛来耕种。有一天上午,李常树拉着大黄牛去地里播种小麦,走到一口机井边时,他发现井边正蜷缩着一只脏兮兮的土狗,它浑身血淋淋的,不停地朝大黄牛发出“呜、呜”的惨叫声。他仔细地看了这只土狗,觉得很眼熟,似在哪里见过,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侯他牵着大黄牛来到这口井边,正巧遇到它,当时大黄牛见到它后,就狠命的用牛角去抵它,直到把它抵得浑身血淋淋的死了,他顺手把它的尸体扔进了这口井里。让他感到纳闷的是,这只土狗居然没有死,现在又碰到它了。正想着,突然他又看到大黄牛朝土狗惊恐般地叫了几声,随即挣脱掉他手中牵的绳子,并发疯地撞倒路边的一棵小杨树,接着跑进村里有名的无赖狗剩家的地里。只见无赖狗剩家的地里已播种过麦种,大黄牛跑进他家的地里后,先是在地上尽情地打了一番滚,随后又用牛脚狠劲地扒地里的土,直把狗剩种在地里的麦种都扒了出来。李常树看到这里,就傻眼了,他知道狗剩不是好惹的,弄不好会由此狠狠的敲诈自己一番。这时恰巧有一个年轻人路过这里,他就让那年轻人帮他制服了大黄牛,他再去找井边的那只土狗时,却发现已不见了它的踪影。 到了下午,无赖狗剩知道这件事后,气汹汹的来到李常树家里,要他包赔一千斤小麦。李常树自然不同意,因为无赖狗剩的那块地里被牛毁掉的麦种,也就有二三十斤左右,又怎会赔给他一千斤麦子,很显然这是无赖狗剩在敲诈他。于是两人挣执起来,挣到最后,也没有挣出个结果来。无赖狗剩临走的时候,朝李常树狠狠的说:“等着吧,我会让你们全家付出代价的。” 李常树听了无赖狗剩的话,以为他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结果过了十几天,他也没有看到无赖狗剩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在这期间,有一天上午,他在村里的街道上碰到无赖狗剩,无赖狗剩也没有向他提起包赔麦种的事情,只是朝他阴冷的笑了一阵子,直笑得他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也没有多想,以为无赖狗剩这一次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便安心的过起日子来。 二、鬼电话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李常树由于白天干农活太过于劳累,和老伴早早地休息了。就在两人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一阵阴风吹开了,并把床头边桌子上的煤油灯吹灭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接着桌子上的电话发出刺耳的响声,把两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李常树从被窝里钻身来,拿起话筒问:“喂,你是哪位?” 电话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却传来土狗“呜、呜”的惨叫声,他吓得一下子丢掉话筒,赶紧钻进了被窝里,并全身缩成一团,一个劲地直打哆嗦。 他老伴看到他这种恐慌的举动,点亮煤油灯,把他丢掉的话筒重新放回座机上,又纳闷的问他:“老李,你怎么了?” “鬼、鬼……,那只……土狗……的鬼魂,鬼……。”他已吓得不能说完整的说话了。 他老伴安慰他说:“老李,你一定是白天干活太劳累了,才产生了幻觉,刚才你接电话时,我听到电话里根本就没有声音。” 听到老伴的话,他想了想,觉得也在理,刚才可能正是自己白天干农活太疲劳了,才产生的幻觉,这样想着,他也不觉得害怕了,又和老伴接着休息了。过了一会儿,那部电话又响起刺耳的铃声,他想到刚才接电话时听到话筒里传来土狗的惨叫声,吓得不敢去接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响。他老伴见到他害怕的样子,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可怕的,全村就咱家有一部电话,说不定是外面的人来找咱们村里的人办事的,不要耽搁了别人的事情。”(注,那个时候村里的电话还很少,一般的村里只有一两部电话,而这一两部电话,便成了全村人的信息交通工具)说着,她把电话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里又传来土狗惨叫的声音,听到这里,她也吓得赶紧扔掉电话筒,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头皮开始发麻,头发竖了起来。这时屋间里好静,静得只能听得到他们自己的心跳声。夫妇俩都吓得用被子蒙着头,不敢再出声了。 到天亮时,夫妇俩也没有睡着觉。两人起床后,李常树把昨天晚上老伴因惊吓扔在桌子一旁的话筒重新放回座机上,可是没有过多大会儿,那部电话又响起来了。夫妇俩都不敢接,但是那部电话似在向他们挑衅一般,一个劲地发出刺耳的铃声,最后他们实在受不了那部电话的铃声带来的惊扰,李常树只得壮了壮胆子,哆嗦着手拿起了话筒,只听得话筒里传来他的儿子李文清略带埋怨的口气:“爸,你怎么才接电话?” 听到是儿子打来的电话,夫妇俩才都松了口气,李常树想要把自己昨天夜里遭遇到鬼电话的事情向他说一遍,又怕他不信此事,笑话自己,就随便编了个谎,说自己刚才有事外出了,才耽搁接听他的电话了,接着又问他:“文清,你打电话有事吗?” 李文清说:“爸,我听别人说,最近有一伙偷牛贼专在半夜里去村子里偷牛,你要半夜里勤去牛棚里看一看咱们家的大黄牛,别让那伙偷牛贼偷走了它,到年底全指望卖掉它给我办喜事呢。” 李常树也听说了此事,知道那伙偷牛贼很猖獗,特别是专偷那些家里年轻人都外去打工了,只剩下老人的牛,那样即使被发现了,那些老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照样能偷得走牛。这几天,李常树正为此事发愁,惟恐那些偷牛贼来偷家里的大黄牛,到年底耽误了办儿子的喜事,可是又不能因为此事唤儿子回来,这样就会耽误他打工赚钱,他一时也没有好的注意,只有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劝李文清要安心打工,不要掂记牛的事情,就这样父子俩结束了通话。 其实那时侯李文清刚定下一门亲事,准备到年底结婚,而那头大黄牛正是他们家的经济支柱,正是指望能卖掉它,来筹备自己的喜事,因此他很担心他们家的牛被别人偷去,才会不断地给父母打电话,要他们照看好大黄牛。。 李常树自从和李文清通话后,他每到半夜里都要去牛棚里照看大黄牛。 三、报怨 有一天半夜里,李常树听到牛棚里的那头大黄牛不安分地叫了几声,他以为是那伙偷牛贼来偷他们家的牛来了,也顾不得穿衣服,光着膀子,从床上跳下来,拿着他放在门口的铁锹,随即跑步来到牛棚的门前,推开牛棚的门,就冲了进去。到牛棚里后,他才知道自己虚惊一场,原来那头大黄牛正好好地栓在牛桩上,并没有偷牛贼来这里光顾。他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因为他直觉得牛棚里有一股寒气仿佛穿透他的身体直刺心肺,而且还有一股血性气,像是什么动物身上流出了很多血所发出的气味,总之让他感到心里毛毛的,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突然他听到“吱嘎!”一声,门自动关上了。牛棚里更加阴暗了,接着听到那头大黄牛不安分地叫了几声,他也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想喊一声:“谁?”却发现脖子里像是被两只手紧紧地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想跑出门外,又感觉双腿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脚下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这时门又开了,从门外窜进来一只浑身血淋淋的土狗,他认得这只土狗,它正是一年前被自己家的大黄牛抵死的那只土狗,只见它窜进牛棚里后,直扑向大黄牛,并狠命地咬住大黄牛的脖子。大黄牛见它扑过来,也不敢挣扎,从而任凭它咬住自己的脖子。这种情况持续约有两分钟左右,他眼睁睁地看到那只土狗咬死了大黄牛,随后那只土狗就跑到他面前,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当时他心里那个怕啊,甭提了,要多恐惧有多恐惧,心里说:“完了,它要吃掉我了。”这样恐惧地想着,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此刻牛棚里出奇的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里,仿佛时间和空气都凝固了。凭借着从门外照进来极其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大黄牛正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死去了,那只土狗也消失了。 看到这里,他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刚跑出牛棚,一下子和老伴撞个满怀。 他老伴看到他神色不对,很纳闷地问他:“老李,你怎么了?” “鬼……,牛……鬼……。”他已吓得语无伦次了。 他老伴听到他说到“牛”字,以为是大黄牛被偷牛贼偷走了,才会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也赶忙跑进牛棚里要看个究竟,可是就在她进去没有多大会儿,便满眼泪水的从牛棚里走出来,哽咽的说:“老李,咱家的牛怎么死了,到年底全指望着能卖掉它给儿子办喜事呢,现在牛死了,咱们该怎么办?” 李常树还没有从恐惧的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嘴角变得发紫,失神地盯着牛棚的门,颤声说:“鬼、鬼……里面有鬼,鬼、鬼……。” 他老伴来到他面前,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很烫手,以为他发高烧在说胡话,就扶着他回到卧室里的床上躺下,随即又连夜去村医那里给他拿了些退烧药,让他服下,到天明后,他的烧才退了下去。 等他清醒后,他老伴向他问起昨天晚上牛棚里发生的情况。他便把那只土狗的鬼魂咬死大黄牛的事情向老伴说了一遍,他老伴听到后,直吓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敢再问下去了。 到响午时,李常树联系了一个收牛的贩子,卖掉了大黄牛,随后又给儿子李文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大黄牛死去的情况。李文清听到大黄牛死掉了,再也没有心思打工,到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朝家里赶去。 四、鬼梦 当李文清赶到家里,已是半夜了。由于白天赶路太过于劳累,他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后,回到自己的睡房里,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觉了。睡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浑身直发冷,睁开眼一看,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了,他正要下床捡被子,突然看到窗户在没有风吹动的情况下主动开了,他以为窗外有人,冲着窗户喊了一声:“谁?” 只见窗外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有人。过了一会儿,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再去看那窗户,发现它又是关着的,心里很纳闷道:“难道是我刚才看花眼了,窗户根本就没有开过。”想到这里,他直感到心里毛毛的,再也睡不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房门开了,以为是来小偷了,壮着胆子,大喊一声;“谁?”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娃,不用怕,是我。” 他一听是父亲李常树的声音,才放下心来,问:“爸,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这时李常树已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来到他床前,递给他说:“娃,你都赶一天的路了,一定没有吃饱饭,我和你妈给你做了一碗鸡汤,你趁热快喝掉它吧。” 他赶了一天的路,确实还没有顾得上吃饱饭,这会儿肚子里正饿得咕噜咕噜地叫,看到父亲端来的鸡汤,赶忙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很快喝光了那碗鸡汤。 李常树看到他喝光了鸡汤,知道他赶路很劳累,需要休息,很快就离开了他的房间。http:/// 李文清喝过鸡汤后,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待他父亲走后,他也很快睡觉了。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个黑呼呼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他想喊,喊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恐惧的阴影笼罩着他的心头,接着他看到关着的窗户又开了,随后从外面爬进来一只浑身血淋淋的土狗,只见它的眼里隐隐透出嗜血的光芒,喉咙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很快爬到他的床上,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巴朝他的脸上咬过来。恰在此时,他恐惧地大叫了一声,这一次居然能叫出得声音来,身体也能活动了,他赶紧坐起身来,发现屋里根本没有那只土狗,窗户还是老样子的关着。他擦了一把冷汗,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不过他再也睡不觉了,心里总想着那只土狗,因为他知道父亲在牛棚里撞见的也是那只土狗,这决非是一个简单的梦。 ...
亲历乡村绝色狐仙 现义家最近祸事不断,先是他十岁的儿子放牛时被蛇咬伤,经多方医冶,留了一条生命,但却化费了几千元。 不久前,他的妻子去楼上放柴,一脚踩空,从楼上掉下来,左手摔成粉碎性骨折,化费了三千元钱不算,还留下一些残疾。 现在,他自己突然生了生一种怪病,前天早晨开始,头痛得要命。他已经在大城里看了几个医院,却无济于事,甚至那些大医院的医生也说不出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于是村里的老人向他建议说:“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怪灾,要不然何以祸事连连?怪灾不是病,看医生没有作用,你最好去问一下神。” 现义觉得老人说得有理,便准备好香纸、供品及一些现金,跑到三十里外的三十里堡去问神。仙娘(神的传话者)家挤满问神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些甚至拖儿带女。 一问,才知道这些人家里都有怪事,所以才来问神,听说这里的神很灵验。 终于轮到现义。现义装好香,摆出供品。 仙娘便坐在供品前的椅子上,口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请出上仙来显灵……”念完之后,全身一抖,头一歪,便靠在椅子上睡去。 现义觉得十分奇怪,我准备好东西来问神,你却突然睡去,这是什么意思? 大约过了几分把钟,仙娘突然睁天眼着,站起来,左手叉腰,右手指着现义破口大骂:“张现义,你这个大胆的小偷,居然敢到庵堂来偷东西!而且竟然偷庵堂里的香炉,菩萨现在还只是对你略施小惩,如果不把你偷的那个镇庵之宝宣德炉退回庵堂,定要你家遭受更重的报应!”仙娘骂完,又坐回椅子睡去。 现义暗吃一惊,几个月前他确实趁人不备,偷了平修庵一个香火炉,但他没有想到那炉就是镇庵之宝宣德炉。看刚才仙娘的表情,醋似庵里的南岳大帝。 这时,仙娘又睁天眼睛咳嗽两声说:“咳,咳……,傻孙子呃,庵里的东西你去动得的哦,赶快把东西送回去,并向南岳大帝赔个不是。” 现义听那声音,竟是他爷爷的声音,说话前先咳一阵,正是他爷爷的习惯。这时,他忙跪下来向爷爷求情:“爷爷,你救救我,我错了,我明天就把宣德炉退回去,向南岳大帝赔不是,求你向南岳大帝求情,放过我全家。” 仙娘又说:“咳,咳……傻孙子,人做任何事都有菩萨看着的。你只要将东西送回去,认了错,南岳大帝是宽宏大量的,你自然就没事。”仙娘说完又睡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仙娘醒了,对现义说:“你的事已经办妥了,你回去吧。” 现义回家之后,忙把那个宣德炉偷偷放回平修庵的神龛上,并向神龛上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人间的南岳大帝认了错,并誓,从此之后,好好做人。 现义的病很快就好了,但他妻子的左手已经变残不可能再好,这只残手时时提醒着他,要做个好人。 人在人间的一举一动,菩萨看得清清楚楚,千万别存侥幸心里,我父亲为平修庵门口写的那副对联说得太好了:平生需为善善恶到头终有报;修性维求高高下品格神自明。 也许有人会说我在宣扬因果报应的思想,但我想,这总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什么什么,暗地里却尽干些伤天害理、危害百姓的事的人要高尚得多。 ...
小的时候在我的家乡每逢中秋前后雨季时节,青松翠柏在雨水的灌溉下变的分外油绿,雨过天晴山间总是云雾缭绕,这个季节的燕山山脉也是生长各种菌类蘑菇的最好时候,那个时候村里的大人孩子也经常去深山里采摘各种野生的蘑菇,品种繁多有大个的松蘑、紫红的肉蘑、青白的草蘑、奶嫩的耳蘑等等,下面我要讲述的故事就是关于采蘑菇发生的故事。 家乡的有坐山叫西筒山,顾名思义两边山环抱象个筒子形状,唯一进山的就是山脚下泉水多年冲积下的河谷,我们本地人叫水泉沟。这个沟直通山脚下大约有二三公里,然后就可以沿着山路上山,山上主要由松树植被,每到一段有段平台,平台上尽被蕨类植物覆盖,这样一直延伸到山顶,由于小时候我的身体弱从没有翻过山顶的那一边,但听过去的人说,那边是悬崖峭壁。就是这个样的一座山沟确有着神秘的事情发生。 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和我们小孩说,天将傍晚的时候最好不要在水泉沟里停留,因为那个时候山中总会发生一些怪异的事件,有村里的人说在傍晚的时候会听见山上有人或者说话或者唱歌,但询问或是走近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当你走远的时候又可以听见,所以老人们说那是些山中精灵,在夜幕降临前出来了。这些事件我读书后觉得是老人们编出来吓唬小孩子的,我和奶奶也这样说,但奶奶说不是的,她便和我讲了这个山上曾经有人亲眼见过兔仙的灵异事件。那是抗战前期,是奶奶的远房表叔,由于当时的国家积弊太深,百姓们过的日子很是艰辛,所以上山采摘山货换取生活用品也是维持生计的一条路子,据奶奶说他这个表叔很是胆大又读过新派的书籍,去过好多大的城市,也见过很多市面,那年他来到水泉构采摘山货,那个年代山上尽是野生的果实蘑菇,他一进山便是一天,直到傍晚才肯扛着满满的山货出来。有一天他在山上转了一天着实的有些累了,就躺在一块平地上睡着了,睡梦中听见有人呼喊着“醒醒……醒醒……”他睡眼朦胧的望了一下天空,已经是晚霞满布了,猛的坐起来,眼前的东西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叫他的不是人,居然是个怪物,这个东西直立着有半米高,两条腿象人一样站着,身上长满了毛,再向上看,眼睛红红的大大的,上面嘴唇两分开两颗板牙向外凸着,两支前爪象人一样举着件东西,仔细一看是特大号的花斑松蘑,足有小号锅盖那么大,只听这个怪物说话了:大哥,大哥你看我象什么?,奶奶的表叔是个胆大的人,又仔细打量一下,见怪物顶的蘑菇下面有两只长长的耳朵,他顺手抄起用来拨开柴草的棍子,举手就向怪物抡了下去,边打边说:“我看你是一只大耳朵兔子”,只见怪物扔下大蘑菇,顺势躲开,冲着他吐了三口说到:“呸、呸呸,真倒霉,我让你倒霉三年不得好死”,然后转身就跑入丛林中消失不见了,奶奶的表叔木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被发生的事情吓到了还是怎么样,他用手使力掐了一下自己,痛这不是做梦,眼看天色渐黑,他也来不及多想扛起一天摘的山货匆忙的下山回家了。回到家里他把这个事情和老人们讲述了,老人们说那是个在深山里修炼上百年的兔子精灵,即将转变成人形,它是出来讨封的,如果有人对它说我看你象个兔仙,那他就能变换成人形了,这样它也会给这个人报答带来运气,可是奶奶的表叔却说他象只兔子,这样它就得在深山里再修炼百年才能出来,老人们叹着气说:“你不该这样回答它的,这样你会倒霉运的……”。经历了那件事情没有多久奶奶的表叔得了一场大病,整整一年没有出门,这个时候日本鬼子占了了热河。他大病稍有好转,可以干些轻快的农活了。结果有一天去村里的水井挑水,日本鬼子进村了,抓住了个村民,吓的大家都不敢说话只能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两个鬼子把那个村民按在地上跪着,几拉呱啦的说了顿兽语,然后举起东阳刀向那个人砍去,脑袋被砍下来,象皮球一样正好滚在了奶奶表叔的脚下,面朝着他,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被吓坏了,鬼子抢了些东西走后,他吓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从那天再也没有下过床,经过半年就死去了。后来村里的老人都说是遭到了兔仙的诅咒,不然,那颗人头为什么偏偏滚到他的脚下呢。 这个是奶奶给我们讲述的,我遗憾的是没有在奶奶生前确认一下这个是真实的么,所以我不能妄自断言其真实性,但类似的传说有好多,所以当我们进山里采蘑菇时都记得老人们讲的话,如果有陌生的人和你打招呼,千万别答应要不就说些好听的话,不然会惹事上身的。 ...
一 我们的小村子地处西南一带偏远山区,山高水远,交通非常不便,公路不通财路也就不通,所以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得不跋山涉水,越过关山远走他乡以求发展。山里走出去的小伙子踏实勤劳,这些年倒是赚了一些钱,每逢春节他们便细心装扮一番,衣着光鲜地转乘好几趟车,又再次跋山涉水地越过繁华的都市回到村子里来。然而,既不属于都市又不为村庄所熟悉的他们却是孤独的,横山绝岭成为了他们娶妻生子的最大阻碍。山里年轻女子外出工作一去不返,山外年轻女子通常不往山里跑。所以村庄里的男子们大多晚婚晚育,甚至一生都不婚不育。 村子里一个叫王福的汉子也不例外。这强壮如牛木讷如鸡的汉子年轻些时外出修筑铁路,直到四十岁才从湖南山乡带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女人回来。这女人三十来岁,个子矮小,头上总爱包着一块碎花大布,瞎着的那只眼睛永远闭着,另一只眼角鱼尾纹已皱紧,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王福笑咧咧地领着她回村那天就吓哭了邻居两个小孩。也许是因为语言不通,这女人自打进村以后极少出门,平时就用一块黑布门帘遮在门外,只有当王福逢年过节从外地回来,才见她打开门抓了一只小母鸡在井边拔毛。于是,村中的老妇女们对这个形象不佳而又不合群的神秘女人议论纷纷了:“一个什么货色!这都一年多了屁也不见打一个,看来是不能生养了,那傻子王福却也把她当宝贝一样哄在家里。”“是呐,话也不多一个,阴沉沉的,怕是见不得光,怪吓人,我还听说……”那老妇人神秘兮兮地转着眼珠扫了一圈周围,像是怕人听见,抿紧她那鸡屁股似的干皱嘴巴,压低声音说:“我还听说,那女人挺邪门,会些小术,过节那会王福吃饭被鱼刺哽得半死,那女人也就画来一条黄符烧成灰,泡了水让王福闭眼喝下,当即好了。”“当真神奇?你看见了?”“那倒没亲眼看见,只听我家老爷子说起过。”“不管如何,那女人还是少亲近些为好。”“噫!人家关了门,剩下那单只眼睛一闭,还不屑与你亲近哩。” 这年春天,邻居家的汉子从外地带了一笔钱回来,把自家老屋一拆,便要建新房子。两家宅地之间本来有一块属于王福家的菜园地,而邻家建新房子挖地基时,或许是欺负王福老实,硬是把这菜园子占去了一半。邻居汉子见王福家的女人也不出来哭闹,只有王福那须发皆白的老父颓坐在园子边嘶哑地哭骂着,便放心地开工了。等王福收到消息从外地回来,邻居家新房子的半壁墙早已垒得半天高了。 看着被占去的半片菜园和气得病倒在床上的老父,王福便没有了那种“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大气,只愤愤过来要与邻人论理。邻居大汉听王福硬直着脖子结结巴巴地说着“家父气晕,祖宅地绝不能让”之类的话,便笑嬉嬉地说:“半边墙壁都建起来了,你还要咋的?”王福干瞪着眼睛,看着这建在自家菜园里的墙基,无奈地说:“可以拆墙吧,还我宅基地。”邻居大汉握着砌砖的工具刀,站直了腰板说:“这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说不定以前这菜园子也有我家的份呢?拆墙是行不得了,明天我叫我家长毛人(乡村里丈夫对妻子的通称)提几篮子鸡蛋去你老爷子床前宽慰一番,好叫他老人家也别太气着。若他老人家实在较真,那就用我家山里那几棵果树换你家菜园子吧。” 王福也知道深山里那几棵枯藤缠绕、半死不活的老果树要来没用,这邻家汉子明摆着是要强占大便宜了,却也不知说什么好。正在王福踌躇之际,王福老屋院子里的竹栅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单眼女人包着一个花布头巾,脚下一双灰黑皂布鞋,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过来。工地里众人都停下了手头活儿,只直直地睁眼看着这个极少亮相在白日里的怪异女人。那女人站在王福身边,冰冷的脸面上忽然嘴角向上一弯,形成一个疆硬的微笑,用生硬的夹杂着浓重外地口音的话语对邻居大汉低低地说:“家里只缺些布料,你家有没有一些不穿的旧衣服或旧布料,拿来交换罢。”邻家大汉呆了大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王家女人只是想要用菜地来换些旧布料而已!邻人大喜,笑哈哈地看看王福,又看看这女子,只当王福这木讷男人平时极少给自家女人买衣服,当即爽快地答应了:“别说旧的,新的都还有。我回去收拾一番,等会送你家去。”王福满腹惊疑地看着自家女人,又看看被占去一半的菜地,还是觉得自家大亏。女人只拉着王福的手,说:“回去吧,布料更实在。” 不一会,邻家大汉还真把一大木箱衣物、布料送了过来,有半新旧的邻家男女曾经穿过的衣物,有褪了色的大匹布料。王福正在发愁如何把这笔荒唐交易告知那可怜的老父亲时,女人开口了:“你莫操心,你去告诉公公,最多一年,邻居自会把菜园子甚至更多的土地还给咱家了。”王福正要疑问,女人定定看着这眼前的旧衣物,说:“你莫要多问,等着就是。”王福只得半信半疑地将这话拿去宽慰病床上的老父了。 邻人占了大便宜,怕王福家会反悔,便一路凯歌地加紧了建房工事,不到半年时间,这两层土砖小楼就建了起来。因为老屋已拆,邻人在工地旁只搭了小竹棚住着,这时见小楼已经建好,便兴高采烈地把小楼简单装修一番,置办三牲拜了神,简单摆了几桌进宅酒席,这四口之家便迫不及待地搬进了新屋。怪事便从搬进新屋那晚开始了。 话说这四口之家那晚关灯睡下不久,新屋厨房里的灯突然“啪”的一声亮了起来,邻居大汉只当是新房子刚拉的电线没安装妥当,便极不情愿地掀开被子起来,赤脚向厨房走去。刚走到厨房门口,睡眼朦胧间便看见妻子背对着自己正站在灶台边上,大汉嚷嚷道:“这大半夜的也不睡觉,还有什么好忙的!”伸手便要去拍妻子的肩膀,这时,意识里突然一个激灵:“不对,我家女人刚还睡在床上,没有跟着起来呀……那么眼前这女人是……”大汉心里一惊,胸口那撮黑毛顿时直竖起来,赶紧把手缩了回来,退后一步,定睛看清这眼前的女人正穿着自家妻子的碎花旧衣服,头发像干枯的稻草一样扎着,背影臃肿,此时正转过脸来……这哪是一张脸,只是用黑布包裹成的脸面上画了几个白色圆圈作嘴眼而已,那白色的嘴角弯弯,异常诡异……邻居大汉冷汗直冒,正要跑出厨房来,奈何双脚一个交叉,直直倒向了厨房的门背,那门“轰”的一声关上了,厨房里的灯也跟着一下子关了,黑暗中只有一个“咯咯咯”地怪笑着的声音……妻子在床上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巨大声响,转眼又不见了丈夫,于是打开所有的灯,唤着大汉的名字向厨房走来。只见崭新的厨房木门紧闭着,里面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妻子紧张地又唤了一声丈夫的名字,不见人应,只得找来一根短棍提在手上,鼓起勇气慢慢地推开了厨房门。只见自家那平时强壮如山的大汉半边脸抽搐着倒在门角,大眼泛白死死地盯向灶台,歪斜着嘴角,口水直流,像被打的小狗一样喉咙发出“呜呜”声。 妻子又惊又急,抱起丈夫入怀,大声呼喊着丈夫的名字,丈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目光始终没离开灶台。妻子循着丈夫的目光望去,灶台上除了半揭开着的锅盖和半锅白天吃剩下来的糖粥(一乡习俗,进宅要煮糖粥待客),别无其它。难道是丈夫半夜饿着正要吃些糖粥时就中了邪风?我可怜的男人啊……妻子满脸泪痕,收缩着颤抖的嘴唇哭泣着,正要抻手去盖好铁锅,却惊奇地发现那半锅糖粥里不知何时掉进了许多枯黄的稻桔…… 二 第二天早上,村民们听说这四口之家刚搬进新屋便出了邪门事,都传言这刚建起的小楼是凶宅,住不得人了。此时,邻家大汉的同族兄弟们正围在大汉的床边,商量对策。只见大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好久才会眨一下,嘴巴紧闭,床边他的女人和两个四五岁的孩子都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对着自家宗族老人悲泣道:“早知这等倒霉事,不建这房子也就罢咯……这建房子欠下了几万块钱的债,两个孩子又还小,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唉……”众亲友也悲悯起来,安慰道:“是病就能治,现在还是送山外医院要紧了。”等几个同族兄弟跋山涉水,把大汉送至镇上医院,已是晌午时分。医院一个结论:“脑中风,住院治疗。” 同族亲友轮流在医院照顾了邻居大汉大半个月,眼见这借来的钱已在医院花光,大汉的病情虽已稳定,却也不见好转,依然不能下地走路,口中也还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邻家女人身在医院,心却无比牵挂着已经托给山里亲戚家带的两个小孩,于是快速办了出院手续,只根据医生叮嘱买了一堆药,把大汉接了回家。 邻家女人打开新屋大门,与同族几个亲友扛着大汉正要走进屋来,抬头间,便看见王福家的黑门帘掀开了一角,一个淡淡的女人身影正站立着往这边看。邻家女人火气顿生,低声骂道:“这无情无义的一家,只会在暗处看热闹,见邻家出了个事也不来照应一番,好像他们家就不会有厄运这般。” 为丈夫铺好床,亲戚也把两个小孩送回来了。邻家女人吩咐两个小孩帮大汉挠挠背,自己便到厨房做晚饭了。待饭菜上桌,天色朦胧将要黑下来。女人往房间里一转,只见丈夫在床上熟睡,两个小孩却不知去向了,正要喊孩子们的名字,却听到门前院子里传来了孩子嬉闹的声音。女人往院子里一看,暮色中四个一般大小的孩子正在开心地玩着游戏,不时发出“嘻嘻”“咯咯”的欢笑声。女人在暮色中也看不清是哪家的孩子,只走近呼叫自家两个孩子回家吃饭。孩子们只顾玩着,却是不应。女人无奈,只得亲妮地骂了一声“这来捣蛋的小祖宗!”然后过来拉着其中两个小孩子的手,一手嫩滑柔软,一手却粗糙如抓在稻草堆上。女人低头靠近认真一看,左手的正是自家大孩子,右手的……是一个穿着自家孩子旧衣服的别家孩子!暮色中这别家孩子正抬头傻傻看着女人。这女子一边惊疑着是哪家穷孩子捡了自己孩子的衣服穿,一边拿起右手中的粗糙异常的小手来看——黑色衣袖里包裹着的哪是人手,只是一个用干稻草扎成的小手臂而已!女人一惊,本能地把那小手用力甩开,不想这一甩,竟把整个小孩轻飘飘地甩出了大几米远,手指间竟还扯下来几条长长的干枯稻桔!稻草人!跟自家孩子一起玩游戏的竟是稻草人?女人惊惧地望向近处的另外两个小孩,试着喊了一声自家孩子的名字,那两个孩子却一起应了起来,然后迈着奇怪的步子向女人走来。女人惊惧万分,惊悚地尖叫着:“快快来人!救命啊!”这一喊,附近正在吃晚饭的人家都打开了院子里的灯向这边看来,有几个男人已经手提农具冲了过来。见有人来,其中两个小孩便“咯咯咯”地笑着转入院子暗处,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两个小孩懵懵地站立院中。女人慌忙爬起来打开门前灯,见到自家两个孩子正呆呆地站着,赶紧抱起来察看全身。只见两个小孩的衣服上、头发上都夹杂着稻草屑,手掌心像做记号一样黑了一大块。那晚起,两个小孩便不停地发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眼见自从搬进新宅子后,丈夫卧病在床,如今两个小的又高烧难退,自己也撞了邪道,邻家女人啼哭道:“我家到底欠了谁的?竟要赶尽杀绝?天公有眼你也为我作主吧!”这女人正在院子里呼天抢地地大哭着,附近几家婆娘走过来一同流泪劝慰道:“医生是不着用了,我看还是请南村的花婆(对乡村女巫医的别称)问问罢,许是你家男人进宅那天犯了神。”当人走投无路,对现实绝望至极之时,也只能相信神秘莫测的鬼神了。 于是,女人托人按照惯例,带上白米三斗,抹了朱砂的小母鸡一个,百元大钞一张,急急忙忙地到更深的山村请来花婆。午饭过后,一个清瘦明目,一袭天蓝花衣,头上稀疏地扎了个道姑小髻的小老太婆便来到门了。女人像遇到救星一般,急急引老太婆进房看了躺在床上的一家三口,并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进宅以后的种种怪异之事,特别是讲到前天傍晚甩出一个稻草做成的小孩,手中尚留有几根稻桔的事时,女人不禁再次汗毛直竖。老太婆只若有所思地听着,摸了摸两个小孩留有黑块的小手掌,又翻开大汉的眼皮察看一番,问道:“那留下的几根稻桔尚在否?”女人两个手掌重重一拍,悔叹道:“唉!没留下来,那天心里害怕,拿到大路边用火烧了。”花婆又问道:“你说这些祟物都穿着你家的旧衣服?看得真切了?”“那是一个真切!自家孩子穿过的衣服怎会忘了?”花婆不再问,只是用清水洗了一遍双手,等吉时一到,便在厅堂中摆了些供果,点着三支香,插上一面小黄旗,闭眼冥思一阵,起身在屋里四处走走看看停停。当她走进厨房之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喜气:“咦嘻……原来在这里!”只见花婆深蹲下去,在灶台下多出的一个极其不显眼的阴暗小角落里,拨开一些平时不用而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摸出了三个巴掌大的小人!只见这三人小人由一些旧的衣服布料包裹成五体,布料下露出整齐的干枯稻桔,头部用白色小圆圈画成的嘴眼此时正空洞地盯着人看……女人大骇,想必那晚倒在厨房门角里的丈夫也确是撞到了这等鬼祟之物! 三 花婆拿出几条红线把三个小人缠缚住,又把小人翻在手掌里细看了一番,发现每个稻草小人的背后都用毛笔画着一些请鬼用的复杂符案,很明显,这些小人是作请鬼媒介用来害人的了,而穿在小人身上的旧衣服布料因为还遗留有这家人活在这阳间的生命信息,被人故意捡来作了法,这家人也就接连遭殃了,再迟些日子,待这鬼祟完全占去这家人活在阳间的运数,这家人也就会阴病缠身,走向灭绝了,也不知是哪家鬼婆如此歹毒,若不是仇敌也不至如此置人于死地!花婆问道:“你家近来可得罪过哪些人?这旧衣服可曾被人捡去过?”女人记得前几个月还在忙着建房子的某天,丈夫高兴地回到临时搭建的小竹棚里捡拾了一堆旧衣服和旧布料送给邻居王福家,说是邻家妻子要用半块菜园子来换些布料,后来王福与他老爹也真的不过来闹了,两家相安无事,女人便渐渐忘了这事。此时,女人听花婆询问,联想起这鬼祟所穿的自家旧衣服,突然记起此事来,又是两个手掌重重一拍,悔叹道:“唉呀!记得了!就是那家女人要了我家旧衣服!早知这单眼女人会如此毒辣,当初也就千不该万不该占这半寸菜地的便宜了!”说完,恨恨地指着对面王福家。王福此时还在外地工作未回,只一个单眼女人挂着黑布门帘住着。花婆向王福家望去,感觉那屋里屋外一片阴沉,黑布门帘下,隐约有目光向这边投来。花婆心想:“懂得如此作法的女人,看来也不是好相与的货色,斗法也只会使两家俱伤,甚至两家成为难以化解的世仇,不值得。解铃还需系铃人,和解为妙。”花婆正要劝说女人静下心来,和自己到王家去交涉,女人却左右奔走,叫来同族老少,一起嚷着要趁王福不在家闯进王家去抓单眼女人。 花婆劝着众人道:“首先,是霸占菜地有错在先,理亏;其次,这女人不简单,冤冤相斗永无宁日,人亏!”众中人有人喊道:“那就报个警,我们不去惹,让公家来抓人,这一家三口的差点没命,要立大罪!”其实众人都明白,这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即使报了警,警察进山要大半天的,这单眼女人见阴事败露可能早就走了,即使这单眼女人没走,又有什么理由抓人呢?难道要跟警察说这汉子脑中风、孩子发烧是这单眼女人指使鬼怪来害的?有些东西是难以找到具体科学根据的了。女人细想一番,最终还是听从了花婆的建议,与同宗几位老者一起到王福家来找那单眼女人和商。 众人站在黑布门帘外叫门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应,花婆只得带着女人轻轻揭开了这王福家的门帘,竟然没有门!屋里一阵湿暗霉味,屋厅家具不多,也就一张吃饭桌子和几要长凳,房间三个,竟也没有门,只用暗旧的花布遮着,看来这女人是“恋布狂”了。众人在室内又叫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应,于是掀开房帘,一房储堆着谷物,一房摆放着木床和红框小镜子,当走到厅堂最远角落的最后一房时,掀开门帘后竟然有一扇锁着的木门了!众人更好奇,敲了几下房门,房里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于是花婆说道:“妹子在里面吗?我们来交还这土地给你了。”里面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几个粗鲁的男人耐不住性子,出院子里找来一把农具,不听劝阻,硬是把房门撬开了……里面只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旁边放着一小捆长长的干枯稻桔,桌面上几支纤细毛笔和一碟打翻了的发出恶臭的黑色不明液体,桌子下一堆被剪碎的旧衣服,地上还有一个没完工的稻草小人……众人又惊又气,转到院子背后王福那老父住的偏屋里来寻那单眼女人,偏屋里只有王福那耳聋的老父一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大家,哪里还有单眼女人的影子…… 当王福听闻老婆失踪的消息,急急忙忙从远方赶回来,家里只有一个老父了。邻居已用新屋旁边的另一块比菜园大得多的土地换给了王福,邻家从此无事,病倒床上的三口人也渐有气色了。然而,这个年过四十好不容易娶到妻子的山里木讷汉子,也许从此要不婚不育了,若无妻儿,何以土地?王福往湖南山乡寻找了好几年那个单眼女人,山乡却说这女人从来就没回来过……回想起这个会在井边拔毛杀鸡来迎接风雪远归人的女子,王福也只能拥衾流泪、夜夜兴叹了。 乡里人只把这个来也神秘去也神秘的单眼女人当作一个故事在井边树下传说了,仿佛她不曾存在一样。 ...
村里的伯婆将近百岁,虽然削瘦,却是白发流光,脸色红润,听力完好,口中尚留有几颗大牙坚强地插立着,一餐两小碗饭不成问题。她平时就坐在村头的大榕树下,笑眯眯地看着村里的娃儿活蹦乱跳,到了晌午时分,稳定的生物钟一到,她便开始打盹了,这时任意一个村民从树下经过,都会扶起她来,送她回去午睡。一小时后,便又可看见她笑呵呵地搀着一根雕马手杖,来找人嗑话了。看这情势,泊婆定要成为完美的跨世纪老人了。村中的老一辈人都传说,伯婆之所以如此健康长寿,与她年轻时的一段神奇经历分不开。 话说那年七月十四,正是我们乡间的“鬼节”。按当地习俗,已婚嫁女子要在这一天准备好纸衣、冥币、牲禽花果供品,回娘家祭拜祖先,而娘家的这些活动,夫家一般不便参与,因为夫家自有祖先要祭拜,所以女子只得独自一人早早出门,再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回来。 伯婆早已为前几年去世的父母准备好了漂亮的纸衣鞋袜和大把花花绿绿的冥币,怕父母在阴间会冷着,她又特别嘱托乡里的折纸匠专门打造了一个高大的灰纸暖炉,再带上牲禽一二,花果一篮,便早早到了大哥家一起祭祖。想起昔日父母尚在世,当伯婆每次回门,父母无论多忙,定要放下手头活儿,与儿女们一起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地杀鸡宰鹅。母亲慈爱,搬凳嗑唠家常,父亲虽然严肃,却总会因为在厨房里白切肥鹅偷吃了鹅掌,被小外孙抓个现行而忸怩尴尬,再而金牙憨笑,这时的娘家是何等温馨幸福!想不到转眼间,自己竟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娘家没了父母,自己也就失去了人生的第一个也是最宝贵的一个故乡!伯婆想到这,总要在父母的坟前伤感好一阵。 等祭祖完毕,从山里出来,已是晌午时分。再在大哥家手忙脚乱地帮忙弄了满桌子的饭菜,全家人喝了些甜酒,问了各自近况然后散去,已将近傍晚了。伯婆怕黑,只得快快拿了一双来时装供品用的竹篮子,沿着山间小草径往夫家走了。 这时人们都已经祭祖完毕,山间没有了来时祭祖队伍的人来人往,显得异常冷清安静。山道两旁偶尔会有一些撒落的冥币或供品,这是人们怕那些没人供奉的野鬼会来抢夺祖先的供品而随手撒落的“买路财”。伯婆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鞋底会粘上一两片这样的冥币,被野鬼跟着回了家。再转过一个小山坳就可以看到村子了,不知家里那几个要追着来喂饭的“二世祖”(一乡对淘气小孩的昵称)吃饭了没有……伯婆想着,便转入了两山交界树木丛生的山坳。太阳虽未落山,但这样温和的夕阳已经难以照进这叶蔽天日、幽昧险隘的两山缝隙了。 就在伯婆急匆匆地将要走出山坳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侧侧的呼唤:“等等我……” 伯婆脚步一个停顿,下意识地正要回头,忽而想起乡间一个禁忌:“七月十四山里走,不见日头不回头。”虽说这可能是迷信说法,但此时此境,祖上的传言还是宁信其有吧。伯婆想着,正要惊慌地继续赶路,背后声音却又响起:“小妹,等等,哥找你还有事情咧,我这也是追了你许久才追上。”伯婆一听,这分明是大哥的声音,原来是大哥!定是大哥还有事情没交待……伯婆想着,欣喜地回过头来…… 哪里有大哥的影子?只见近处一棵虬枝干枯的大树下,定定地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瘦小老妇人,全身用腐烂发黄的粗麻布包裹着,眼眶、脖子上都流下黑臭的浓浆,就这样赤着脚站在树下洼地水渍处……伯婆惊恐地睁眼看着,全身一阵寒冷,双脚已挪不开来,老妇人张开空洞黑暗的嘴巴,也不见有舌头,却发出嘶哑的声音:“这山里好冷啊,跟我做个伴一起走吧……”说着,向伯婆招了招手,转身向另一个山窝深处里走去。 伯婆呆呆地迈开步子在后面跟着,全身不听使唤,却还保留了几分意识,她想:“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闭了眼睛,感觉脚步却不停地向前走动着,她又怕又急,睁眼看了看四周,这山路,这山景如此真切…… 越向前,伯婆的意识也越模糊了,沿着山路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只感觉那晚的月光又圆又低,照得路面苍白,那老妇人一路上只絮絮叨叨地怨说着儿孙不孝,已多年不上坟,老木棺材被水渍泡,尸骨腐烂,只能做个阴冷的孤魂野鬼了……不知何时,前面那个苍白佝偻的身影回过头来,肮脏疆硬的脸面怪异地一笑,坐在路边的野草堆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伯婆坐下,说:“饿了吧?这年节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将就着吃两碗米面再赶路吧。”只见她拿出两片大树叶,弯折成了一个小碗,碗里不知何时竟盛满了白花花的面条,端到伯婆面前…… 吃完那白花花的一碗面,两人又走了许久,将要经过一个又长又窄的山沟,感觉月亮就挂在那山沟之上。伯婆正要跟着转进那山沟,这时阴暗处却闪出一个衣着华丽的白发老人,那老人一手挡住进口处的伯婆,厉声吼道:“别走了!回去吧!再过去你就真的回不来了!”浑浑噩噩的伯婆这时一惊,热汗涌上,顿时清醒了一半,抬头看看四周,圆月正在中天,山间一片苍白,自已站在一个大山口前,四野无人,虫声偶发,哪里还有那老妇人和白发老人的影子…… 伯婆大惊,惘然无措,只沿着苍白的山路,往回撒腿便跑。才跑出一小段路,顿觉头晕目眩,肚子鼓涨,胃里翻江倒海,如锥心般疼痛。伯婆捂紧肚子蹲坐下来,口中黑臭的涎液如粗线般挂落嘴边,她只得躺在草丛里小憩,依然喘气不已,不一会,伯婆便晕睡过去…… 话说这边夫家眼见天色已晚,伯婆迟迟未归,几个孩子啼哭着要娘,全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丈夫不再望眼等待,叫上几个本家汉子,拿着手电、火把便沿着山路要到大舅家问讯。几个大汉走到村外阴暗的小山坳处,前头的丈夫火光一照,便看到了山路中间那一对散落的小竹篮。这个魁梧的男人捡起篮子一看,正是妻子出门时所带之物,心里不免一惊:“难道妻子回到这里便出事了?”众人用火光四周扫照着,四野除了密林和一棵干枯的大树,却什么也没看见。众人急匆匆地沿着山路边寻找边故意发出大声响,就是不敢在此时黑夜的山野里呼喊伯婆的名字,怕山野邪祟记了伯婆的名字。直到众人赶到大舅家,一路上也再未见伯婆踪迹。 从熟睡中起来的大舅一家,听闻妹子失踪,俱是大惊,急急披了衣服,便叫动全村汉子上山找人。夫家这边也派几人回去叫响了全村人的门,两个村庄几十条汉子,举着大火把,牵上家犬,浩浩荡荡地上了山。顿时两村之间的大山野上人声鼎沸,犬吠声此起彼伏。众人披草翻石,山野踏遍,忙了大半夜却也没能发现伯婆一丝踪影。 众人无奈,只得扩大搜索范围,火把队伍沿路直入深山,走过几个山外山来找人。第二天早上,火把早已烧尽,阳光普照,众人睁着充满血丝的大眼睛,口中干苦,准备叫几个大汉回去打些粮水上山,继续寻人。此时,吠声响起,走在西北山口方向的几个大汉突然喊来一声:“鞋子!这里一个鞋子!” 声音刚落,接连又喊来一声:“啊!人在这里!”众人惊喜万分,冲向山口。只见距离山口不远处的伯婆蜷缩着身体,躺在茂盛的草丛中,身上盖了些带叶小树枝,衣服上沾着黑黄的泥浆,口中黑色涎液慢慢流出,光着一只脚,全身汗渍粘稠,已晕迷不省人事。丈夫眼眶血红,二话不说,抱起伯婆便往山下赶,众人有的帮忙拾起伯婆的鞋,有的帮忙扶正伯婆的头,有的在前面开路,一行人翻山越岭,急匆匆地到了山脚村子里。村中赤脚医生不敢接收这样的病人,众人只得借来一辆自行车,驮着伯婆送到了镇上卫生院。 卫生院化验了伯婆口中黑色涎液后,只一句话:“立刻洗胃!”医生刚把药液灌进伯婆肚中,伯婆便抽搐着吐了起来,开始是粘稠的黑水,接着便“哇”的大呼一声吐出一堆红白相杂的虫子来!众人一惊,捂着鼻子靠近一看,嫩红的是不停触爬着的蚯蚓,粉白的是相抱扰动的蛆虫!病房里顿时一阵恶臭,有几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走出门外吐了起来…… 伯婆在卫生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勉强恢复精神。至于伯婆为什么会吐出一堆蚯蚓和蛆虫,医生的解释是伯婆患有夜游症和轻度妄想症,病发时有可能吃入一些幻想中的食物…… 在家休养一个多月,伯婆的脸色终于由黄白变为平日里的润红。伯婆始终记得那夜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和那个吼叫挡路的白发老人……两夫妇找来乡里术士,挑出一个日子,到事发的小山坳里找到那棵枯树下的水渍洼地。掘地数尺,便挖出了一副被水渍泡的腐朽棺木,轻轻揭开棺盖,里面的尸身早已腐烂,乱骨中留着一些发黄的粗麻布片,头骨上长出黑霉来……在术士的指引下,两夫妇找了块风水宝地,捡齐老妇尸骨重新埋好,买来漂亮的纸衣纸裤鞋袜,再叫了乡里的折纸匠打造一个灰纸暖炉,摆上众多供品,虔诚地祭拜一番…… 说来也怪,那晚伯婆便梦见了那个老妇人穿上漂亮的冥衣鞋袜,站在远处的山上对她慈笑着……而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严肃的白发老人,像极了自己日夜思念的老父亲……伯婆醒来,已是热泪盈眶,不知那是梦,还是来自对另一个世界的愿景…… 那事之后,伯婆病痛极少,以至今日如此高龄,也还是白发流光,脸色红润……有人说,也许这就是以德抱怨所积的阴德吧。 ...
水笙是我儿时的玩伴,我的童年是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庄度过的,而水笙是我而是最好的玩伴之一,因此他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我,其中也包括这么一件灵异事件。 水笙的爷爷死得早,父母都是长期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回来,所以他平时都和奶奶住在一起。他们家里并不富裕,一直住在一栋很古老的房子里,房子比较大,二楼放满了柴草,一楼则有很多卧室,平常要是一个人呆在这里,这种空旷感也会使人恐惧。 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天气并不是十分好,水笙待在客厅和奶奶看电视,看着看着水笙泛起迷糊来,就在他靠着靠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村子突然停电了。奶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蜡烛便对水笙说:“水笙啊!奶奶去买根蜡烛,你在家里等会啊!”水笙点点头说:“你去吧!早点回来。”奶奶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门。 等到奶奶走了水笙忽然害怕起来,他望了望四周几间长久没人住而被当成杂物房的房间,那里黑幽幽的,似乎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似的。水笙突然产生了一股恐惧感,他忙闭上了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他听到奶奶叫他,水笙睁开眼,发现奶奶举着根蜡烛正微笑地看着他。他很奇怪,村里的小卖部离家里比较远了,奶奶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过毕竟是小孩子,水笙只是想了想,并没有再往深里想。他抱怨道:“奶奶,这黑乎乎地可吓人着呢!”奶奶微笑着说:“乖孙子!别害怕,奶奶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奶奶还给你买了瓶你最爱喝的果奶。”水笙惊喜地叫了声,一把抓过了那瓶果奶。只是他忽然发现奶奶的微笑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似乎有些吓人…… 奶奶说道:“水笙,你赶快尝尝,看好不好喝?”水笙应了,一声拧开了饮料瓶子。瓶子不紧,似乎奶奶已经帮他拧开了,水笙想着,嘴已经贴上了饮料瓶的瓶口,一股刺人的味道传了过来,这种味道水生很熟悉,平常村里人经常用的农药就是这个味。 水笙放下瓶子说道:“奶奶,这里面不是果奶,是农药!”这时奶奶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这就是果奶,快喝,快喝!”她说着,举起瓶子不由分说正要往水笙嘴里灌,就在这时,水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奶奶的叫喊声,这个奶奶一愣,灯忽然灭了。 水笙吓了个半死,见奶奶突然从门口进来了不禁放声大哭,奶奶急忙点上蜡烛问道:“水笙啊,你这是怎么了?”水笙抽抽搭搭地说:“你还问!你刚才逼我喝农药。”奶奶大惊,自己刚刚进门怎么会逼他喝农药呢?她急忙追问水笙,水笙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奶奶望着地上洒出来的农药和桌子上不知何时用过的蜡烛明白过来:自己孙子刚才见鬼了,幸亏自己回来得早,否则自己的孙子还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想到这,奶奶家也不敢待了,他带着水笙急忙到邻居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奶奶就请来了几个“半仙”来家里做法,半仙们用符水画了一个圈,并在圈里放了几张符后,便开始做起法来。不一会在场的人们便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喊叫声,那符也开始燃烧起来。随着符文燃烧殆尽,那阵鬼哭声也消失了,而水笙家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邪门的事…… 假如你家里停电了,却忽然来了你认识的亲人朋友,那你一定要注意了,他(她)说不定就是厉鬼所化,来骗取你的性命来了…… ...
夏夜,一辆奔驰在山间疾驶,浓重的酒气透过开启的窗户飘散到山林间。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扭头对后座的中年男人说:“黄局,今晚的菜色您还满意吗?” 说话的男人是一家运输公司的老板,名叫邓杨,而被称为“黄局”的男人名叫黄赫,是本市交通局的副局长。黄赫半睁着眼睛,懒洋洋地说:“一般般,不过那道粤式烧法的穿山甲还不错。” 邓杨听出了他话中的重点,赶紧说:“城北新开了一家野味馆,师傅都是从广东请来的,不知道黄局有没有时间,改天一起去尝尝味道。” “下周吧……”黄赫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被一个奇怪的叫声打断。“吼—”又是一声传来,黄赫还未缓过神,就听见司机惊恐地大喊:“有老虎!”紧接着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黄赫的酒劲儿瞬间消散,正奇怪这市郊的小山林怎么会有老虎,视线穿过前挡风玻璃,他吃惊地看到一只身形硕大的老虎向他们的车子扑了过来。死亡的恐惧瞬间袭来,黄赫眼前一黑,吓昏了过去。 待黄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车上,司机和邓杨昏睡在前排,就在他疑惑大家是如何逃过虎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别想了,是我救了你们。” 黄赫扭头一看,居然是自己已过世一年多的父亲,片刻的惊吓过后,他恢复了冷静:“爸,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有难,所以过来救你。”黄父说,“那只老虎是前几日全虎宴你们吃下的老虎的鬼魂,来找你们报仇的。” 想起那虎的凶猛,黄赫心有余悸:“它还会不会来害我?” “你吃了那么多野生动物,就算今天逃过了虎口,改天也逃不过其他亡魂的报复。”黄父看着儿子煞白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一对纸人,有他们在那些亡魂就不敢近你的身,而且他们还可以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你,但切记,每个纸人只能保护你一次。以后好好工作,少花天酒地,为人正直这些脏东西自然就不会找上你了。” 说完黄父就消失了,一对纸人出现在车里,黄赫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祭拜亡人用的童男童女嘛,心里正疑惑这样两个纸人要如何保护他时,纸人忽然变成了两个漂亮的年轻男女。 “黄局,我们该回去了。”童女的语调有些生硬,但声音还算甜美,黄赫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童男叫醒了前座昏睡的两人,对于童男童女的出现,司机和邓杨很疑惑,黄赫解释说是童男童女救了他们。 车子重新起动,向市区驶去。 那晚后两个纸人便每天跟在黄赫身旁,除了老婆知道实情,对外黄赫则称童男童女是他资助的两个大学生,利用假期跟着他实习,而他也谨遵亡父的教诲,谢绝了一切工作外的玩乐邀请,日子过得还算平顺。 一天黄赫上班,刚要走进办公室便被一个女人叫住:“黄局长,救命啊。”原来女人的老公是某道路工程的负责人,因为贪污被抓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极刑,女人想到了黄赫。 “你老公的事我帮不了,你应该去找律师,看能不能少判几年。”黄赫拒绝了,现在腐败查得紧,这种浑水他可不想。 听到他的拒绝,女人激动地叫喊了起来:“你怎么可以不帮忙,想当初我老公为了坐上工程负责人的位置,没少给你……”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黄赫厉声打断她的话,“我和你老公不熟,就算熟识,也不会包庇他犯下的错误!”黄赫立即喊来保安,将女人赶走。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见死不救的贪官……”楼道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声,黄赫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办公室。 下班的时间,黄赫和两个纸人一起走出单位,忽然一阵发动机的轰响传来,黄赫本能地停住脚步,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心惊地看到一辆小车疯狂地向他冲来,隐约可见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女人。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黄赫不知所措,就在汽车撞来的一刻,童男突然伸手抱住黄赫,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他,两人一同被车子撞出十几米,重重摔落到地面。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袭来,黄赫从地上站起,摸了摸身体,没有出血,更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时他看见保安将肇事司机从车里拖出,是早上那个女人。顾不得女人不甘心地叫骂,黄赫赶紧寻找救自己的童男,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地上甚至看不到一滴血。 “他不会再出现了,我们回家吧。”身旁传来童女生硬的声音,扭头看向她冰冷的双眼,黄赫心中庆幸,幸好父亲将一对纸人送给了他,否则今天他就完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黄赫渐渐忘记了那日的车祸。周末,邓杨约黄赫去一家水库餐厅谈桥梁招标的事。看着餐桌上的各式野味,黄赫眉头微皱:“怎么能吃野生动物,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偷猎来的?” “黄局别生气,我这就让餐厅换菜。”虽然心中诧异他的改变,但邓杨没有多想,迅速让餐厅撤下野味,换上普通的菜。没了野味的饭局少了许多滋味,幸好还有美酒助兴,让这顿饭不至于太无聊。 吃喝完毕,招标的事也谈得差不多了,看到落地窗外碧绿的水库,邓杨忽然提议:“天气这么热,我们不如到水库里游泳吧。” “好啊。”黄赫的目光忽然接触到一旁的童女,看到她年轻水嫩的脸庞,心中一阵骚动,“童女,你也下水吧。” “我不会游泳。”童女拒绝。 “我可以教你。”黄赫一把搂过童女,满是酒气的嘴凑到她脸旁,调笑道,“不用害羞,大家都这么熟了,一起玩玩嘛。”童女最终抵不住他的要求,换了泳衣。 水里,黄赫假借教游泳对童女上下齐动手,而其他人很识趣地往水库另一头游去。酒精的作用下,童女年轻的身体让黄赫越发忘乎所以,双手抓住她泳衣的肩带正欲往下拉,脚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打断了他的动作。“该死的,什么鬼东西?”黄赫低头看向水里,一个黑影从他脚边晃过,正想伸手去抓,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往水中沉去,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当黄赫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站在水库岸边,他看见邓杨等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隐约可见那男人赤裸着上身。“你们在干什么?”黄赫伸手拍邓杨的肩膀,却惊讶地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扑了空。他怎么了? “你已经死了,被一条水蛇的魂魄咬死了。”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黄赫猛地回头,他看到了父亲痛心的眼神。 “不,你骗我。”黄赫根本不相信,激动地叫嚷了起来,“你说过,有童女在那些动物的魂魄不敢接近我,我不会死的!” 黄父叹了口气:“你忘了童女是纸人吗?在你逼她下水的一刻,她就废了。” 黄赫彻底傻了…… ...
一 粤西山区农村有一种谋生方式叫做牧鸭。牧鸭人不种田地,只早早地出门把百十只大花鸭赶往离村不远的大河潭一放,便坐在河畔大石上等着收鸭蛋了。待得金秋十月花鸭羽翼油亮,肉坚皮嫩,牧鸭人再把群鸭往集市上一圈,一年的柴米油盐也就这样凑合着了。这日子过得贫穷却也逍遥自在。村中的光头四便是职业牧鸭人。 因为起早贪黑,牧鸭人常常要在太阳尚未普照或者太阳早已下山的情况下于山边河潭赶鸭走动,所以他们多少都要懂得一些在河边走动的讳忌,年过四十而皱纹满面的光头四就常常对村中妇孺说:“村西头那个河潭,大阳落山六点过后,大伙儿还是少些走动,若真碰巧刚从那儿经过,也不要大声说话,拔些香茅草含在嘴里,掩盖一下气息,免得惹来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听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暗处‘咕咚’一声往河潭里跳或看见大红鲤鱼往潭边游来时近时远,你千万不要靠近水边,否则……”这话一说,村妇们的项背立时感到发麻了,孩子们更是躲到妇人的大股尻后面,睁大了眼睛,“会吃人吗?”“哈!最爱抓小孩!”这一唬,孩子当即抱紧妇人的粗腿大哭起来,于是光头四得意地张开他那满嘴黄牙大笑起来,“这天杀的光头四,尽说些鬼话吓唬小孩!”村妇愤愤地骂咧着把孩子抱回家去了。 但这丑话不说则已,一说最是灵验,光头四大概也想不到他一个用来唬小孩的玩笑话会引来往后那么多的乱子。话说这光头四因为又老又丑,更年轻些时又做过几年墓葬的道工,农村人认为染了晦气,所以,这光头四年过四十而未婚,孑然一身,身边只常跟着一个八九岁在读小学的侄子。这侄子天真活泼,傍晚一放学,便喜欢站在村头高高的大石上看着他那光头的四叔把一大群花鸭浩浩荡荡地往村子里赶,那神情就像是在给打胜归来的红军队伍行注目礼一样。每到学校放假,光头四也喜欢带着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家伙做伴到山间河潭牧鸭,以解寂寥。 这年暑假特别炎热,太阳已经下山,热气依然升腾着。两叔侄沿着潭畔捡了几十个硕大的花鸭蛋,便把群鸭从河潭里赶了出来,花鸭在潭畔小泥路上“嘎嘎嘎”地大声抗议着,就如一群偷偷下河游泳被母亲追打屁股的孩童一样。两叔侄挥动着长杆,跟在群鸭后面正要打道回府,这时,河潭边上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却“嘎嘎”地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鸭叫声。“难道还有没归队的?”光头四挥动长杆把群鸭降定在一片草地上,对小侄子说:“别乱走,就在这里等我。” 正要走开,光头四看看暮色将近,又对侄子说:“你怕不怕?你一个人能把鸭子先赶回村里吗?”侄子勇敢地把手中的小竹杆往地上一竖,看着并不遥远的灌木丛,又看看远处的村落,说:“不怕。我就在这里等四叔回来。”光头四欣慰地摸摸小侄子的小脑瓜子,往侄子的口袋里塞了一把香茅草(农村做法,辟邪),吩咐一定不要玩水之后便进入灌木丛寻找那一股失群的田中小分队了。说来奇怪,待光头四靠近灌林丛,鸭叫声立刻停止了。光头四用长杆扫打了一阵灌林丛,依然没有听见鸭叫声。“奇怪。”光头四挠着后脑勺喃喃道。脚步刚踏出灌木丛,那震天响的鸭叫声又响了起来。光头四弯着腰悄悄地重新走进灌木丛,寻找着声源。这声音似近又似远,时有时无。 不知不觉光头四已经走进了灌木丛深处,鸭叫声似乎也越来越近了。“嘎嘎嘎!”声音咋起,光头四吓了一跳,五只大花鸭从一堆长长的杂草堆里钻了起来,“好家伙,害老子半天工夫。” 光头四顺手把花鸭伏过的草堆披开,看看有没有留下一窝鸭蛋之类的。摸到了……软软的……绵绵的……像——棉衣!“啊!”光头四大叫一声,冷汗骤出,长杆落地,屁股连坐带爬地滚到了一边,这惊叫声硬是在河潭四周形成了一个“嘻嘻嘻”小孩嬉闹的回声。一个土灰色的扎着两条长长大辫子的布娃娃赫然出现在眼前! 二 本来一个平常小孩子玩具布娃娃也不至于把走惯野外的光头四吓成这般,关键是这布娃娃的两只白多黑少的大眼睛,此时正死死地盯着光头四看,令人汗毛直竖。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布娃娃的眼角竟充满了血丝,粉白的脸颊下竟也有淡淡的不知是泥渍还是血渍的液体……哀怨、仇恨,而又冰冷、嘲弄的意味刹时在空气中漫延开来。光头四抖动着双手合十,语无伦次:“无意冒犯,确是无意冒犯,打扰清静,还请此处主头多多原谅。”行完三拜大礼,光头四便把布娃娃安放于草丛原处,慌不择路地赶着五只大鸭滚出了灌木丛。 待得光头四慌慌失失地走到降鸭原处,哪还有侄子与鸭群的影子?“也许是见天色渐晚,这家伙等得不耐烦先回家去了罢,都怪这五只害人的大花鸭!”想到为了这五只大花鸭汗虚一场,还冲撞了外界(乡下说法,就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光头四一阵恼气,边赶路边用长杆把这五只大花鸭打得鸭毛乱飞。 回到家门,已是亮灯时分,光头四早已听到了屋后鸭圈里鸭群的叫声,他望向对面大哥的房子,那吃饭厅里正照出宁静灯火,看来小侄子也早回来了吧。光头四紧绷的心稍稍放下,确认关紧了鸭圈的竹门,糊乱地弄了一些饭菜吃下,便到大哥家窜门了。大嫂正在清洗碗筷,大哥坐在竹椅上“吧嗒吧嗒”地吸着水烟。大哥由于家穷,平时就出外打些零工,年过四十才结的婚,大嫂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越南女子,平时沉默少语,两口子结婚过了两年才生得如今八九岁的独子,平日大哥总私下对光头四说:“小四啊,以后别再像我一样娶一个尖股尻的越南婆娘回来,难生养!这么多年也就崩了一个娃出来。”所以这独苗小侄也就成了全家人的珍宝了。 “孩子呢?”光头四在厅堂上没有见到小侄,刚刚放下的心又紧了一下。“哦,刚刚去睡了。这孩子今天困得紧,一回来就说要睡,逼着他上了饭桌也是眯着眼睛扒完一碗饭。”“唉!都怪我整天带着他上山下河的……我去看看他。”说着,光头四转进小房间,孩子正呈大字形仰卧木床上,睡得正香甜。光头四终于放心了,也坐下来“吧嗒吧嗒”地吸了一大口水烟,和大哥闲扯了一会,便回家了。 粤西农村有一种说法,就是有人在野外撞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比如碰见放在墓地里尚未封土的棺材,或者一些看似黑气的不明物件(比如散落在野地里的老人的衣服,孩子的红鞋,布娃娃等),怕某些东西会跟着回家作祟,所以这人在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在大门外的空地里插上五支香火,或者撒上一把糖果,叫做“送客”。 光头四做完这些,道两句“好走”之类的祝语,便关门安心卧床。到了下半夜,家里的木门突然“啪啪啪”地被人拍得震天响,“小叔,快快开门,救救阿细(侄子小名)!”光头四立刻从床上翻滚下来,一手打灯,一手把门扇开,大嫂这时连手电都不打,这个平时极少情绪的女人就这样满脸眼泪鼻涕,惊慌失措地哭啼道:“阿细……就是……阿细可能撞客啦!(农村说法,就是撞邪的意思)”“不好!”光头四大呼一声便冲向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哥家,傍晚缠绕在心头的预感最终还是来了…… 三 只见小侄子一改之前呈大字形的仰卧姿态,这时正被大哥和邻家的几个男人死死地按倒在木床上,但此时的侄子似乎力大无穷,他的四肢孔武地抖动着,木床快要崩塌,几个男人也差点被他掀翻。床上全是从他口中翻滚出来的粘稠涎液,眼角布满血丝,细嫩的脸蛋上不知何时也沾了一些血渍,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光头四仔细听了一阵,原来是在喊“妈妈”,只是发出来的是一个女童的声音。见是光头四靠近,小侄子反而难得的静了下来,只翻着一双黑少白多的大眼瞪着光头四,嘴里断断续续地喃喃道:“妈妈……我要妈妈……”这就奇怪了,大嫂明明就站在身边,小侄子怎么还在哭喊着妈妈呢?大嫂又哭了起来:“阿细别怕,妈妈就在这啊……”没等大嫂说完,小侄子忽而往大嫂身上大眼一瞪:“我要我的妈妈”那眼神哀怨、仇恨,而又冰冷、嘲弄……“天啊!” 光头四心里一凉……这不是河潭灌木丛里遇到的布娃娃的眼神吗……“嘻嘻嘻……”小侄子忽而令人惊悚地笑了起来,望向光头四,天真地说:“光头叔叔,你为什么不陪我玩啊?”光头四手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原来这东西到底还是跟着回来了……光头四颤动着嘴唇,勉强地嘴角一弯,壮起胆子对小侄子说:“夜里不好玩,等你一觉睡醒了就带你去玩好不好?”小侄子呆呆望着墙根,一脸诡秘:“是去玩水吗?”不等光头四回答,小侄子忽而激烈奋起,差点把几个大汉掀翻,满脸暗青,充满怨毒仇恨地大吼:“不!你骗人!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我没抬胎,你们也别想安生!”光头四一听,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是一个来找人做替死鬼的女童怨魂。 虽说这光头四在前些年做过墓葬道工,学了些浅薄道术,但最近几年随着科学火葬的推行,大多墓葬道工都像光头四一样失业改了行谋生,这本来就浅薄的道术也就更生疏了,平时村里哪家的祖坟要改葬,哪家的孩子出生不久要“送胎神”(为婴儿驱邪祈福的一种仪式),光头四倒也勉强应付得来,但这怨魂,特别是附体生人的女童怨魂,喜怒无常,不怕天谴报应,凭喜好取人性命,异常难缠,那就不是这小小道工对付的了。眼看侄子口吐白沫,疯狂更甚,光头四急中生智,急忙吩咐几个人去敲响各家各户的门,叫来年轻力壮,阳气刚强的男人前来聚阳驱阴,且特别吩咐一定要叫村头的资深屠夫带上他常用的几把杀猪尖刀前来。 我们广大农村依然保持着一家有难,八方支缓的纯良作风,这才一会工夫,梦中被叫醒,不明就里的乡村壮年依然火速集合了,大哥家里阴怨的氛围立时减了不少,特别是当村头大屠夫踏进屋里,那几把杀过无数猪王、磨得雪亮的长尖刀往小侄子的木床边一插,屋里方刚之气大盛,小侄子即时安静了下来,这时,屋外这黎明的曙光已经若隐若现,小侄子终于安静睡下了……这夜算是熬过了,光头四抚摸着小侄子的冒满冷汗的额头,怜痛万分。 待得天亮,夜里被叫来的男人们正要在大哥大嫂的万分歉意与感激中散去,光头四发话了:“大伙有听说最近几年我们这上下村落哪家孩子那个……那个……唉,大清早的就说这晦气话,确实对不起大伙,但大伙也见到了,我们家阿细……”大伙手一挥,说道:“不需说,懂得的,这上下村落的鸡毛事逃不过我家长毛婆娘的耳朵,大伙回去都问问就是了”。临走,村头大屠夫还留下了三把尖刀,喊道:“还要什么帮助的,尽管说。”大哥大嫂自是又一番感激涕零。 四 农村从来就不缺少这屋前屋后的新闻或旧闻,更不缺少这快速传达新闻或旧闻的线人。一顿早饭工夫,几乎是同时的,昨夜小侄子中邪的消息与邻村黄姓家里去年在山间深水潭淹死过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消息就这样大面积地传开了。两村分处山间水河的上下游,邻村那深水潭其实与光头四常常牧鸭的河潭就隔了一大片湿地灌木林,当时邻村小孩被淹的消息在村里女人堆中也传过一阵,只是这光头四常走村外牧鸭,当时听得也不仔细,只早晚告诫小侄不要下河玩水。事至今时,光头四才认真打探起来。 说是黄姓家里那八岁丫头天真可爱,生得大眼水灵,皮肤白净,父母对她甚是疼爱,买给她一个大眼布娃娃作伴。但这丫头天生活泼好玩,常爱抱着这个白色的萝莉布娃娃与村里一群泥孩子上山放牛,下河捞鱼,有时这群野孩子甚至会消消沿着一大片灌木丛中的小路,到光头四牧鸭的这片地方来寻大鸭蛋。 去年夏天某个正午,趁大人们都聚集在树阴下闲聊不注意,孩子们跑到灌木丛中寻了一会鸭蛋,便跑到深水潭畔,男孩子把衣服挂在小灌木上,小丫头把布娃娃放在潭边小树下,一起在潭畔浅水处嬉戏捉鱼。据说,那女孩子是因为在水边追逐一条闪闪发亮的大红鲤鱼而渐行渐远的,等男孩子们从游戏中钻出水面来,那黄姓女童已经被潭水淹至胸口处了。 几个稍大的男孩子边大呼着女童的名字,边慢慢踩着脚底河石趟水过去想拉她一把,但女童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只呆呆地向水潭深处趟去,然后,慢慢地回过头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神秘万分地微笑着,那一刻,听说她的头发是紫红色的。不等男孩们反应过来,女童“咚”的一声瞬间沉落……男孩们怕了,纷纷赶回头上岸,只留下水中那一束孤独的黑发渐渐隐没……等孩子们回去叫大人来到,女童的尸首都没捞到,其父母在潭畔呼喊着那个可爱的名字,整整一周…… “原来也是枉死的小孩,怪不得会有如此强烈的怨气。”光头四感慨万分。为防小侄子今夜再遭不测,光头四得赶紧想办法早做驱邪准备了。前面说过,女童怨魂非常难缠,光凭一个小道工是不能完事的了。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带他们干活的那个老道工头,光头四的小道术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只是这光头四太懒,道术不精,当年也就只能跟班做个负责摆礼和封土的小道工。 想起他,光头四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骑上大哥的老凤凰自行车一阵风地奔向四十公里外的村落请人去了。老道工这几年倒是更老了,一个七十大几的老头自然受不得太多颠簸,光头四也不敢骑快,待得两人带着陈旧的道工布袋来到村头已是晌午时分。 大哥大嫂万分客气地把这身上散发着淡淡檀木香气的老道工头迎进了门,道工头饭也先不吃,直接进入房间察看小侄子的境况。小侄早就醒了,看见有人进来,只坐起呆呆地看着,不说话。大嫂见爱子一夜之间羸弱如此,眼眶一红,便悉悉嗦嗦地抽咽起来。“小嫂子也莫用太担心。”老道工慈祥地安慰道。只见他摊开有着深深沟壑的粗糙的左手掌,闭了一口气,嘴唇无声息地上下交合用心默念一些咒语,然后用右手并拢着的中指和食指在左手掌心虚画了一条符咒,便把手掌静静地盖在了侄子的头顶处。 不一会,侄子脸容上的黑气倒也淡了不少。老道工拉着侄子的手,轻轻地问:“孩子跟爷爷说说那天你碰见了什么呀?”侄子抬头看了一下光头四,又看了一下抽咽的大嫂,低声说:“四叔,我怕。”光头四爱怜地抚着小侄子的肩膀,微笑着:“不用怕,大家都在这呢。跟老爷爷说说好吗?”“那天你进去小树林里找鸭子,不久就有一个女孩子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她只坐在路边那个大石头上对我笑,头发看看好,像……一团红红的火。我问她是哪个村的,有没有看见我的四叔。她也不回答,就下来拉着我的手要往潭边走,我怕……我说要回家了,但她还是扯着我的手不放,我急了便骂她,她还是笑着往潭边走……我便用木棍敲打,发尽全力挣脱……她大笑着放开了我,只说这样好好玩……我害怕得鸭子也忘记赶了,只奋奋跑着,等我跑到村头,终于看见我们家的灯火,便壮胆回过头看……那女孩子正在不远处笑嬉嬉地挥打着小鞭,跟着我们家鸭子的后面走来了……他说也要找妈妈……然后……然后我就不知怎的睡到现在了。” 五 待迟迟吃过午饭,老道在小侄子身上放了一道三角黄符,便吩咐光头四道:“你去黄姓人家里劝那父母过来,最好还要带一些孩子生前用过的物件,比如衣物之类的。”光头四眼看着太阳将要偏西,不敢怠慢,急速又跳上了那辆老旧的凤凰牌,要奔邻村去。大哥过意不去,拦住光头四道:“还是我来吧,今天你也怪受累的了。”光头四大手一挥,说:“你还是在家看好孩子,要那人家拿些什么衣服物件来,我比你更懂。”大哥只好作罢。 邻村落水女童家里父母听了光头四一番怨灵寻找替身的陈述,开始只当是扯淡,接着是愤怒,人死安息为大,哪能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但是等光头四说到草堆上遇到的大眼布娃娃时,女童母亲才挥泪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哭喊着“我可怜的娃呀,是做父母的对不起你啊……连帮你寻个尸都办不到……”等做父母的稍稍缓过神来,光头四善意安慰一番之后,才提出要带两人到家并带几件女童生前穿过的衣物的请求。女童父亲黯然神伤满脸泪痕喃喃道:“也罢,去送送罢,在孩子生前我们没有看管好她,明知丝儿(女童生前名字)好玩,也不提防……最终导致我家丝儿惨死深潭,死后都不得安息抬胎……我们做父母的如何心不伤……一定要去送,总得为她找个归宿,不做孤魂野鬼……自丝儿去世,她的衣物我们也不留了……都拿到水边烧了,想着她在那边也好有衣服穿……谁知道她竟还没得安息……”那父母泣不成声,忍受着心中巨大伤痛,颤抖着双手拿出了收藏在小木盒里的一把小巧可爱的木梳…… 那天晚上的道场是在大哥家院子里摆开的。作法之前,光头四硬着头皮和老道工在白天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每人手持三支点着的檀木香(农村道工认为这样可以安魂驱邪,防止鬼魂附身)一起到河潭边上的灌木丛深处拾回了土灰色的诡秘的大眼布娃娃,它此时正和小木梳一起摆到了道台上。 女童父母见到布娃娃,抱着又是一番声嘶力竭。为防遭到阴灵冲撞,那天晚上各家各户都按照老道工的吩咐早早关了门,各家小孩子也被母亲早早赶上了床盖好被子,他们只能又好奇又害怕地躲进父母的被窝里静静听着那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传来的声响。夜晚九时许,老道工穿着一身黄色黑边大道袍,手持一把红线铜钱短剑,在道台前站着。各类瓜果生米等供品已经摆好,烛台上的火光把整个院子照红。光头四帮着把用白纸和竹篾扎的几个小孩、马、伞、车船、房子、还有一座拱桥等物品在道台上摆好,就等着女童阴灵前来了。 说来也奇,一晚上小侄子好好的,还多吃了一些饭,不见有何反常行为,村里村外也一片安静,连村中几个常常吠夜的大黑狗这时也悄无声迹。直到子时来临,侄子从床上爬起来说是要去厕所。那时农村大多住泥房,还没像现在一样到处是楼上楼下开设卫生间的楼房,农村人上厕所只得带着几张净手纸甚至几根短竹篾便往屋侧的暗黑小土房里赶。眼看小土房离大院也不十分远,光头四和大哥按照老道的吩咐点了几支檀木香,各人身上装了一只三角黄符便打着手电,带着小侄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恶臭的小土房。 谁知小侄子短裤都还没有拉下,三人衣角里的三角黄符便同时“哧”的一声冒起烟来,小侄子白眼一翻,脸色暗紫,口吐白沫,眼看要往臭水沟里倒下。两人早有准备,立刻拉紧小侄子的手,便大呼着拼命拖着小侄子往道场上赶。老道听见大呼,铜钱短剑一挥,便在道台上抓了一把黄豆撒向台前空地,这时烛火大盛,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吾道进门来搜寻,护身护法随后跟。一把降魔神豆起,落在地下重千金。三教祖师来助我,撒豆成兵化归魂!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时院角阴风四起,烛火忽明忽暗,小侄子被两人连抱带拖地带到院中,这时只摊坐在地,透明的粘液从他的口中不停流下,眼角挂着血渍,似笑非笑地用白多黑少的眼瞳盯着烛台看。女童父母这时站在道台一角,开始时只是听老道工的吩咐不停地呼喊着女童的名字,待得见到院中小侄子中邪的情状,却也害怕了,惊骇着干张口呼不出声来。 六 小侄子看到了烛台中的布娃娃和小木梳,抬头若有所思,爬起身来便要往道台上走,老道立刻剑指西方,念起安魂咒:“老君炉里走一番,脱胎换骨奔灵山。留下身骨如灌木,安息堂内得安然。魂魄归兮魂魄归兮!”随着咒语,小侄子离道台越来越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紫红人影……眼看一个长发女童人影将要离开小侄子的身体飘进布娃娃里,那人影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小侄子的身体里,眼神凌厉,怨气四起,盯着道台上几个小纸人呼道:“为什么要抛下我!我不走你们也别想安生!” 在怨气的作用下,小侄子的头发瞬间变为紫色,桌上的纸人娃娃也“噗”的一声着火了。老道大惊,本来这几个小纸人是要烧了好让女童在阴间有几个玩伴,想不到竟重新引发了阴灵的怨气。老道立刻呼来众人牢牢压制住小侄,吩咐女童父母大呼喊着女童的名字。 老道乘间一口咬破右手中指,闭着一口气,快速在搓热的左手掌心画了一条血符,按在小侄子的额头上,大声念咒:“领魂鸡来领魂鸡,你带亡人去归西。西天以上成佛道,永保家门代代吉!急急如律令!”小侄子身上的红色女童人影再次淡淡泛起,大眼,长发,面容可爱,女童的父母看到是自己宝贝女儿的身影,女儿生前撒娇怀中,在村里活泼奔跑的情景顿上心头,心头一阵刺痛,于是哭喊道:“丝儿,听道士的话,去罢去罢!别闹了!抱上你的布娃娃和小梳子,去吧!”说完大哭起来,不能自已。 缠绕在女童身上的黑气渐渐淡了些,人影呆呆地盯着道台一角的父母,嘴唇合动,发出声音的却是小侄子:“妈妈,我冷。”母亲心头又是一阵大痛,走过来拨开众人压在小侄子身上的手,臂膀环抱着散发红光人影的小侄子,抽咽道:“妈懂。潭这么深,水这么冷,我们丝儿又还这么小,那天中午一口热饭都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走了……如何会不冷啊!”“妈,他们游回去了,丢下我一个……”“妈知道,但那些大哥哥也怕啊……他们在村里陪你玩多么开心,他们沿着河潭打捞了好久好久……是潭里的小动物太喜欢我们的丝儿了,所以拉了你去……我们的丝儿要走了,要走了……”母亲边万分怜爱地轻声细语,边像惜日的夜晚一样有节奏地轻拍女儿的小背腰,安抚着她睡去……院子里一夜死寂,大家都在回忆的感伤中……半睡半醒间,女童人影的黑气渐渐散去,她洋洋半眯着眼,问:“妈,你会来吗?我怕……”“我家丝丝先去路上等着……像以前去外婆家过山路你总喜欢跑在前头的草丛里躲着等我到来一样……妈妈迟早也会来的……丝丝先去躲着……”女童闭上眼睛,嘴角留下甜甜的笑,最后一次撒娇喃呢道:“妈,我头发好乱了……”这个纯朴伟大,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发的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清泪长流,像往日女儿懒觉起床的某个早晨一样,在晨光铺满的小木窗边替女儿梳直睡得像小鸡窝一样的长发……只是此时她梳理的是一头淡淡的发影…… 女童的身影最终散去,只留下一缕飘进了大眼布娃娃的身子里。女童的父母满面泪痕地相互搀扶着,看着老道工口念咒语,拉着打纸伞的布娃娃走过了道台上竹扎的拱桥……她最终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静听了一夜动静的村妇们奔走交流着,把作法驱邪的过程添油加醋想象一番,有人说听到了鬼哭的声音,也有人说听到了阎王审判恶鬼的声音,甚至有人说看见了从屋顶飘下来的大罗神仙……只有当晚在场的人才知道,那只是一个令人心痛的生离死别的故事,它展现的是一份亲情的伟大与力量。 当然,邻村没有故事。人们只看见黄姓家人扛着众多纸人纸马,在老道工与牧鸭人光头四的指引下,为一个土灰色的布娃娃在河潭灌木丛边举行了一个传统的葬礼…… ...
一 土改时期,工农兵拿着武器,激昂地喊着“打土豪,分田地”,把留有清朝或民国地契的地主从家里或地洞里拖了出来,批斗枪毙,老百姓迎来了有田有地的主人翁生活。而那个时候的地主家庭堪称悲惨,大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世代居住的宽大宅院也就被收编为集体资产。后来,这些宅院大多被改造成了当地的乡村小学。西北一带某些贫困的山区里,当地政府没有足够资金建设学校,由地主宅院改造成的乡村小学也就只能修修补补地一直沿用至今,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这样的乡村小学里。 说是那年有一个师范院校毕业的李姓女大学生,听说自己家乡的小学里总留不住一名教师,乡里小孩或者无人管教,长大了做文盲,或者跋山涉水,远走他乡求学,安全事故频发,有部分小学生就这样死在了求学的路上……那女大学生收到乡里领导的滴泪请求信,把心一横,离开了生活四年的大城市回到西北家乡小学任职。这李老师本知家乡贫困,学校教学条件也定是差的了,但等她进入这小学校门一看,还是傻了眼。这学校前身明显是旧社会里大户人家的宅院,四面围墙的墙皮斑驳剥落,墙上小窗雕花尚还精致,可惜墙角坍塌。宅院中堂的红漆木梁陈腐,堂上摆了几张木桌椅,再在墙壁上抹了黑水泥做黑板便是教室。庭院台阶下杂草丛生,堂下尚分布着四间小土房,一间改做了师生共用的厕所,一间做了厨房,另外两间是教师住房。可惜在李老师到来之前,这学校唯一的老师已经调离了,现在,李老师只得独自一人住进学校。 学校一年级至六年级也就一共十二人,共用一个教室,这李老师按时间轮番讲课。学校附近的山民见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竟肯留下来教育本家孩子,便时不时会送来青菜大肉。乡里大娘在傍晚时分,瞄准李老师下课,立刻扯了一把干晒拉面跑来聊家常,有意无意地给李老师介绍对象。乡民充满人情味,山里学生懂事听话,这李老师一天过得却也开心。 可一到夜晚,李老师便慌了。偌大个宅院,自已小房间里的灯火显得昏暗不明,山民早睡,四野一片黑暗死寂。自己一人经过隔壁空房子上厕所时,总觉得那窗户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夜晚的厕所里也是阴风阵阵,总会有几声似虫鸣又似猫哭的怪叫。等到白天,李老师带着几个较大的孩子打开隔壁空房来清扫,里面除了一张搬空的床和一个空木柜,再无他物。李老师只得把那空房的窗子紧紧关闭,想着自已大学时所学的那一套唯物论,也就过去了。 话说这天日暮时分,那热情的来说亲的大娘刚走,李老师转身走进厨房里把大娘送来的馍馍热了吃下,这时,庭院里隐隐约约地却传来了小孩的抽泣声,再仔细一听,又似是猫叫声……李老师虽然有些惊怕,但想着附近还有村民在走动,便也壮了胆走出门前来看。只见庭院的杂草丛中蹲坐着一个小小人影!李老师慢慢走近一看,却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脸蛋粉白,穿着一身红色的仿清马褂,头戴一顶乌黑瓜皮帽,正低头揉眼哭泣。李老师看见是个装扮可爱的孩子,便放下心来,当是附近哪家孩子来学校玩耍被伙伴丢下,于是拿来两个馍馍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说道:“你是哪家孩子呀?来,吃了馍馍,老师送你回家好不好?”见孩子依然低头啜泣着不说话,李老师转念一想:定是刚才那大娘带来的小孙子,这粗心的老婆子只顾着在房里与我说亲,倒是把自己在庭院里玩耍的小祖宗给忘了。 二 李老师微笑着把馍馍递到小孩面前,小孩看了看眼前的白馍,却不伸手去接,只抬起头来,脸面粉白而无血色,嘴唇却像抹了朱丹似的红得出奇,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地用一双漆黑眼瞳盯着李老师看。那一瞬,李老师感觉这目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碰见过。李老师正要伸手去拉起这小孩,小孩却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竟一口咬在了她手臂上!李老师“哇”的一声痛得直入肺腑,呼叫着甩开小孩的口,急急抚摸着手臂拉开衣袖来看,手臂留下一个紫黑的圈,却是不见一丝牙印!李老师转过头来看那小孩,杂草丛中只有掉落的两个馍馍,哪里还有小孩的身影!李老师无奈地笑了笑,只当这孩子见到自己大声呼叫,害怕便跑出了校门。李老师走出校门来寻那小孩,却是不见踪影,心里感到奇怪,想着等明天傍晚那大娘来时,问清她家孙子的情况。 第二天早上,天色不十分明亮,尚飘着朦胧的牛毛细雨,十二个孩子都已早早来齐。李老师在心里感叹着山里孩子上学不易,便往简陋的讲台上一站,忽然发现教室角落处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学生!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傍晚蹲坐杂草丛中的瓜皮帽小男孩!那神秘孩子此时正坐在一个三年级学生身边,低头玩弄着那学生的衣角,学生却是不理不采,仿若旁边无人,只直直坐着看黑板。 李老师摸了摸痛得有些发麻的手臂伤处,想着下课再去问清那小孩的情况。于是转身在水泥黑板上抄录了一小段拼音和文字,转过身来正要开口带读,却发现那瓜皮帽小男孩此时已走到教室外,趴在窗户上一双眼睛向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目光……像极那夜隔壁空房子窗户上投来的似有还无的目光!李老师心里一个激灵,全身一阵冷颤,惊恐地盯着窗户看。 下面的学生见李老师张着嘴巴,却不发声停了下来,便也齐齐转身向窗外看去,窗外雨丝轻飘,庭院空空如也,于是都在好奇老师到底在看什么如此出神。李老师眼看那神秘小孩沿着庭边顷刻间走远,心里发毛,课也暂停下来,只走到那个三年级学生身边,问道:“刚才坐你身边的是谁呀?”那学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四下看了看,除了近处的同学,身边再无其他人,便迷惘地答道:“没有谁啊。”李老师看了看那学生有些褶皱的衣角,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讲台,心神不宁,这一天的课也讲得凌乱。 熬到了傍晚,学生下课都结伴打了伞回家,李老师在校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往常来窜门说亲的大娘出现,猜想也许是下了整天的毛毛雨,地面湿滑,天色暗沉,那大娘也就不出门了吧。一想到今晚又得一人住在这大院小房里,再联想起那神秘男童,李老师毕竟是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女生,心便慌了起来。想去附近村民家借宿,但以什么理由呢?说是有鬼?太荒唐……况且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去了那无亲无缘的人家借宿,说不定第二天早上新闻就出来了……回老家?老家离学校也有二十多公里山路,趁黑走山路也太危险,何况还下着毛毛雨……李老师左右思虑不定,再而心烦意乱,最后把心一横,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我就不信这世界还真会有鬼!简单做了晚饭吃下,便从厨房里带了一把小刀进房来,打灯关门,防范一切未知…… 李老师在房间里看书直到三更天才关灯睡下,周遭除了下雨的夜色比平常更暗沉些,屋檐下有“嗒嗒”滴雨的声音,其他一切倒也正常。睡至下夜半,李老师突然被一阵吹响唢呐唱秦腔的声音吵醒。李老师坐起来一听,声音悲凉伤感,是从中堂教室处传来的。大半夜的还会有人搭台唱戏不成?本地山乡有个风俗,哪家有丧事,需搭台半夜唱戏,台下摆着些空凳子,这戏不是唱给生人听的,说是娱乐鬼神,让死者在阴间好过些。 李老师细细想来,也没听说附近有哪家人办丧事,且这丧戏也不可能大半夜的搬到学校来办。李老师一阵惊奇,打开些问缝来向大院中堂处望去……只见中堂门前的庭院里不知何时搭了一小戏台,红烛高照,台上两个红白脸在边唱边舞。台下只坐着七个人,都是红色锦衣打扮,一个身躯胖大的男人坐在中间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打扮考究的卷发女人和一个瓜皮帽小孩童坐在胖大男子身边,身后是仆人模样的男女帮着端茶递水,揉肩捶背。 李老师心里一惊,这一群人怎么看也不像附近村民,上下三乡哪还有这般模样打扮的家庭!就在李老师慌乱地要紧紧关上木门时,那瓜皮帽小孩胸前抱着一个红色布马,突然转过头向李老师房门盯来,并抬起手定定指向门缝中的李老师给身边的卷发女人看。戏台下七个红色锦衣的人齐齐生硬怪异地转着头,随着小孩所指望了过来……七人脸色一致粉白,毫无血色,眼睛漆黑空洞,嘴唇却像抹了朱丹一样红得奇异,似笑似哭…… 三 这李老师吓得脸色煞白,“砰”的一声把门关死,回头来摸出小刀,紧紧地握在手中,躲在床角里静听外面的声响。说来也怪,这中堂里突然就没了声响,四野只有滴雨的声音。难道是心中害怕,出现幻觉了?刚才那一幕有声有色,如此真实……李老师靠近木门处静听了一会,确实没有声响。于是,她颤抖犹豫着缓缓打开一道门缝,门外雨丝飘荡,一片暗沉,哪还有红烛高照、戏台人声? 李老师定下心来,刚要把门关上,门缝里却突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大手掰在了门边,一张血肉模糊、滴着恶臭血水的老脸正突着一双肿胀发白的大眼慢慢钻了进来!李老师“啊”的惊呼一声,向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面上,手中的小刀也飞到了一边,只惊恐地干张着嘴巴,手脚颤抖地死死盯着打开了一半的门。冷风夹着雨丝飘了进来,木门“呀”的一声完全打开,桌面上的书页“哗哗哗”地胡乱翻动着,窗缝在风的吹拂下也发出“呜呜呜”的哭丧声……那瓜皮帽小男孩抱着血红布马,一言不发地定定站在门口处,也不见他张开朱红的嘴巴,却突然发出了婴儿半夜啼哭的声音,顿时整个院落都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悲惨嚎叫…… 男童就这样啼哭着,慢慢移向倒在地上的李老师,李老师万分惊恐地瞪凸着一双眼,喘气沉重,呼吸困难,挣扎着攀扶书桌边沿艰难地站了起来,转眼一看,书桌边的木床上不知何时坐了两个烂脸红衣男女,正是那大肥男人和卷发女子!此时两人滴着血泪,头发沾满了泥浆,脸面皮肉油脂白花花地向外翻着,只直直地盯着李老师看。 眼看那小男童将要走到李老师的身旁,慢慢地咧开了小嘴,满嘴墨黑的尖牙顿时露了出来。李老师感到手肩旧伤又是一阵麻痛,这疼痛反而激醒了她求生的本能,于是她鼓了一口气,尽全力一把推开哭啼着的小鬼孩,奋力冲出门外。门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庭院泥地积水湿滑,李老师刚奔至校门处,便狠狠地摔倒下来,泥浆泼了一脸,蓬头垢面,全身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早已湿透。李老师哭泣着,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面,便转过头来看身后,身后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正不紧不慢地迈着奇怪的步子,似笑非笑地跟着,这情形像极一个家庭陪着一个小孩在玩游戏! 李老师急急爬起来,冲到校门外,带着哭腔向学校附近的人家拼命呼救,寂夜中李老师的声音异常响亮惨烈……终于,离学校最近的一户人家先听到了李老师的呼救,亮起门灯,有两人打着手电向校门这边照来了……接着是相邻的几户人家也亮灯打开了门,周围村落的狗狂吠不已…… 一众村民冒雨打着手电跑到学校门口处,便一眼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李老师,扶起来一看,只见平日里阳光优雅的李老师此时全身泥水,头发蓬乱地贴在脸面上,口吐白沫,眼珠往上翻,入的气少,出的气多,胸口激烈地起伏着。众人大惊,见情况危急,抚拍着李老师的后背,按了人中,急急连夜摸着山路送往镇上卫生院……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离校门口不远的庭院中堂暗处里,一个抱着血红布马的瓜皮帽小男孩正在几个端坐着的红色人影里,似笑非笑地拍着手…… 经过一夜紧急抢救,李老师在第二早上终于醒来。她只感到头痛欲裂,肩膀上更是麻痛,低头剥开衣袖一看,手臂肩膀上又多了几个紫黑的圈,一样的没有丝毫牙印,之前的手臂伤处已微微开始流脓腐烂,医生已在伤口处涂抹上不知名的清凉药水……几个医生围着李老师检查、诊断、讨论,再诊断,再讨论,都难以找到她晕倒昏迷的确切病因,只能归于女人血糖低所引发的病症,至于手臂肩膀上的黑圈,医生认为是感染了某种毒茵,需住院打点滴治疗。李老师全程绝口不提昨夜所见,医生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一切都是邪祟所赐?说了,医生会不会认为我一个老师精神有问题…… 住院观察两天,打完点滴,拿着一些皮肤杀菌药,李老师便在乡里领导的护送下回到了乡里。她刚走到学校门口,想起那天夜里的种种,内心再次惶恐不安起来,于是等领导走远,只身一人来到大娘家中。大娘大喜,立刻开始张罗饭菜,并叫老伴折来龙爪柳条挥在李老师身上,要为李老师去晦压惊。附近村民见李老师终于回来,都过来关切看望,顺便好奇万分地问清那夜之事。 四 众人屏住呼吸,听李老师一惊一乍地说完那听似荒唐的一夜遭遇,唏嘘感叹道:“竟还有这等事,这地主爷一家却也忒歹毒了,死了都还要害人!”大娘当即发表意见道:“这学校也先不回了,在我家住下,我们大伙把这事向乡长反映,让孩子停课两天,把这事处理干净再说。”李老师犹豫道:“这事乡长也信?”众人道:“那座大宅院的故事乡长也是知道的,他不便出面,我们大伙帮忙就是。”李老师一打探,才知道了这乡里老人都知道的一个故事。 说是土改前,这学校原是乡里一个甲富一方的大地主的宅院。那地主田地众多,牛羊百蹄,乡里大部分农民没地,都成了这地主家的雇租农。有时遇着年成不好,租农们交不出租粮,又无抵押之物,这肥头大耳的地主便带了一群凶残的狗腿子,拿刀拿枪,入村来抢夺租农的儿女做奴役丫鬟,永不得赎身,稍作抵抗的人家,倾刻间便被乱刀砍死,人亡屋毁。乡里人受制于地主财势,只能衔怒在心而不敢言。 许是这地主日常所行怒了天道,他竟一生无子嗣,正室早死,身边最爱的一个卷发小妾虽怀了胎,却最终无故流产,从此不育。眼见年岁渐高,这地主爷心中焦急,只得花重金从外乡买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作子,以承家业。这男童归卷发小妾抚养,长得非常可爱漂亮,活泼淘气,待四五岁时,最爱在庭院里追着白嫩的小丫鬟来咬手臂肩膀取乐。地主老爷对这宝贝儿子更是溺爱,常命令小丫鬟站定在庭院中,捋起衣袖,让儿子张口便咬,可怜那有爹有娘或已经无爹无娘的丫鬟在地主父子的嘻笑中嚎哭着,从地上摸了一把细泥粉抹着自己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粉嫩的手臂上,却仍是血流不止,有甚者手臂感染生脓腐烂不治,最终被地主贱价卖到别家去继续做奴役,不久便惨死在皮鞭之下。 后来时势变迁,土改运动便浩浩荡荡地开始了,民兵队伍迅速壮大起来,在解放军的领导支持下,几百年来受到压迫的百姓发出了来自肺腑的呐喊,拿起锄头扁担,奔走呼号,只为打倒地主,翻身做主!地主老爷见势不妙,趁着夜色,急急在墙角隐秘处埋了金银地契,便押着丫鬟奴役,护着家眷要躲进深山投靠土匪。一行人沿着偏僻小路潜行,还没走出山口,便被发觉的民兵追上。双方只开了几枪,地主家的兵丁见主人大势已去,不愿卖命,便四下溃逃散去,民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捉来了这曾经在乡里作威作福的大地主一家。 ...
这是发小张小玲跟我说的一个她经历的事情,我当时也在现场。 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喜事,包括红白喜事,非常热闹,小伙伴们也能聚在一起高兴的玩耍。 1995年,村里的张大爷去世了。张大爷家的邻居是张小玲家,这是我的发小,小时候玩的最好的异性朋友,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吧。 那一天,村里人按照习俗,照例给张大爷张罗白喜事。大人们忙成一团,我们一群小孩也在旁边玩的不亦乐乎。 白喜事的习俗就是在尸体放在门板上或者棺材中,穿好寿衣寿鞋,化好妆,头部前面点一排蜡烛,摆在堂屋灵位前。吃饭的地方就是在外面搭一个大棚子。 我们一群小伙伴在外面大棚子里面玩,那个时候比较流行玩玻璃球,在一定的范围内,用手将玻璃球弹走,弹到对方的玻璃球就算赢。这时候,小玲的玻璃球因为力道太大,弹到堂屋摆尸体的门板下面了。当时少不更事,小玲就跑过去捡那个玻璃球,剩下的几个小伙伴接着玩。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小玲一直没有回来,就跑到堂屋里面去找她。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小玲一屁股坐在门板旁边,脸色苍白,手里还拿着那粒玻璃球。 我赶紧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手接触到她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冰凉,浑身一点力道都没有,几乎是压在我的手臂上起来的。另外一只手指着门板下面说:“那儿有一只手,一只手。”我当时胆子很大,主要是因为外面那么多人呢,就弯下腰往门板下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红布掉在下面。“乱讲什么呢!”我呵斥着小玲。拉着她往外面走,正走到堂屋门槛的地方的时候,突然,没来由的吹过来一阵凉风,吹得我俩直打寒颤。可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事情,那一排蜡烛竟然就这么突然灭了,灭的同时,搁门板的板凳突然有一条倒了,尸体从门板上滑了下来。 小玲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哭起来,大人们听见了,忙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好佩神仙也在场,看了看堂屋里面发生的事情,脸色苍白的说:“坏了,张大爷的灵魂没有安稳,你们最好给他多做一天法事超度一下。” “好的,好的。”张大爷的儿子连声答应着。 小玲妈妈以为是我们在里面捣乱,跑过来打了小玲几下屁股,嘴里还连声说着:“让你在这儿瞎捣乱。” 我也吓得不轻,我妈看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赶紧拉着我回家去了。 后来,张大爷家连续做了3天法事,以后别人家办白喜事,小玲都是离得远远的,应该是这次吓得不轻。 ...
猛地睁开眼,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打开床头的灯光。内心剧烈的跳动,摸了摸额头,满是汗水。 我深深的呼吸一口,按捺住心脏的跳动,拿出一根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将肺里的烟徐徐吐出。 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打开手机,凌晨一点十五分,看着时间,我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自从那件事之后,半夜被噩梦惊醒已经持续五天了。 我叫刘华,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今年28岁,是一家工程公司的监理。在上个月,刚刚被提升为总代,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公司在上个月承接了一个工程,工程的地点在焦作的一个偏远山村,离着市里有大概二十多公里。因我刚刚提升为总代,正想大干一场,也不管山村条件多么的差,直接带着公司的资料员张莹,坐着公司的车直奔地点。 张莹,公司的资料员,未婚,没有对象。长的很清纯,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是单身,目前正在追求她,算是有点成果了,呵呵。 到达目的地,一下车,我不禁眉头一皱,果然,这里的条件是有点差劲。没有路灯,没有娱乐的地方。这都不说了,住宿的条件是工人随便搭起的铁皮屋子。走进铁皮屋,屋里摆设十分简单,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台电脑,没有安插网线,这里没法走网线,太偏僻了。 我走出铁皮屋,打量着山村,山村三面环山,将这个只有百十户的小山村紧紧包围。高大的山峰将阳光挡住了一大半,所以哪怕是白天,山村也显得幽暗深邃。 看向阳光照射不到的深幽地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关注着我一样,只觉得背后发凉,内心浮现出一股恐惧。 一只手轻飘飘搭在我的肩膀上,眼角余光看到这只手皮肤惨白,指甲上一片血红。 顿时令我头皮发麻,猛地打掉肩膀上的手,一回头,看到的是张莹莫名其妙的神情。 “华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尴尬一笑,看了一眼张莹的手,白皙嫩滑,红色的指甲油涂在指甲上。要是平时,我肯定会一把抓住。 也许我大惊小怪了吧,摇了摇头,我冲着张莹微微一笑:“没事,刚才看风景入迷了。” 张莹哦了一声,告诉我,现在时间是四点多,要我和她去边上的工地转转。 不用两分钟,就走到工地上。十几个工人在技术员的带领下,正在满头大汗的干着。看着刚刚打好的地基,我心里一阵吐槽。 也不知道哪个公司这么傻蛋,想要在这偏僻山村修建一处度假庄园。虽然这山村确实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可我看不出有什么开发的价值。 看到我俩来了,技术员随口对着工人吩咐几句,走了过来。 技术员小赵,是乙方施工队的。以前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性格阳光开朗,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呦,华哥,带着嫂子来视察工作了?” 张莹的脸腾的就红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笑骂一声:“滚蛋!”看着张莹通红的脸庞,内心一阵舒爽。 闲话不多说,在小赵的带领下,我和张莹开始视察工地现场的设施,和施工安全等。 等视察完工地,天已经暗了下来。到了吃饭的时候,工地的做饭师傅已经做好了饭菜。可工地的伙食怎么样,我想在工地待过的都清楚。 小赵一路小跑,到村中唯一的一家小卖铺,买了一些零食,熟食,还有一瓶二锅头和一瓶饮料。 我们三个人,坐在小赵的屋子,打开食物的包装,给我到了一杯酒,他自己也倒上,就开始吃喝起来。 等一瓶二锅头喝的快见底了,小赵不说话了,神神秘秘的看着我。 看的我莫名其妙,一巴掌打在小赵的头上:“干嘛呢你,看的我心里发毛。” 小赵嘿嘿一笑,然后坐直身子,压低着声音说道:“华哥,不瞒告诉你,这施工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和张莹对望一眼,我皱着眉头:“小赵,有话就直说,怎么个不好了?” 小赵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才告诉我为什么工地的地方哪里不好了。 原来,施工的地方,正是以前山村祖祖辈辈埋葬先人的地方,也就是坟地。要知道,虽然国家大力提倡火化很长时间了,可在偏远的地方,村民还是按照土葬的方法。 本来,当甲方购买这一块坟地的时候,上到村长下到村民,没有一个人同意。说自从几百年前落户到这里,这里埋葬着很多先人,就是前几个月,才刚埋进去一个人。最后经过甲方口干舌燥的劝解,甚至亲自联系到一家公墓,将尸骨火化后放到公墓里。赔偿了一大笔钱,这才将这块地买了下来。 小赵压低着嗓子:“华哥,我们这铁皮屋子的下面,就是一处坟地,当时迁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这里埋葬的是最近死的一个人,挖开坟墓的时候,一股恶臭差点没将我熏死。” 说到这里,小赵将身子前倾:“还有,听村民说,这个人是个女的,20多岁,死因是得病死的。这个女孩是这里一个村民的未婚妻,死的时候据说心里不甘没嫁出去就要香消玉损,央求家人给自己穿上了婚纱。村里老人说,像这样的死人,最是不甘,可能会冤魂不散寻找未婚男人,然后拉着一起下阴间。” 说到下阴间三个字,小赵猛地抬头,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我。 我心里一惊,头皮发麻。慌乱之下,手一挥,将桌子上的二锅头打翻在地。 酒瓶的碎裂声让张莹惊叫一声,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抓的我生疼。 “哈哈哈哈,看你那惊吓的样子,笑死我了。” 看到小赵笑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进而恼羞成怒,抬起手,狠狠的拍在了小赵的脑袋上。 “你丫的找死不成,小心哥以后给你小鞋穿。” 张莹也对小赵白了一眼,不满小赵刚才的吓人举动。 小赵捂着脑袋连连求饶,并发誓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闹腾,我也没心思继续喝酒吃东西了。和张莹、小赵说了声,暂时就这么散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十点多了,大家都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将张莹送到我的隔壁铁屋子,轻轻拉了一下张莹的手,张莹羞涩的低下头。轻轻的拥抱了下张莹:“莹莹,早点睡吧,有什么事记得喊我,我就在隔壁。” 将张莹送到屋子,我就走了出来。因为山村实在是太偏僻了,这才十点多,村子已经漆黑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看向村子里,一片漆黑,摇了摇头,这山村够偏僻,才十点多所有人睡了,没一个娱乐的地方。 回到我的屋子,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睡不着,脑中回忆起吃饭时候小赵讲的事情。 心里不知为何一阵的发毛,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屋子中的空地。整齐平整的空地,让我心里轻松起来。同时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去村民家中借宿得了,睡在坟地上,真是晦气。 此时我的脑中又想起小赵说的关于那个女的事,未婚男士?虽然我也是未婚,可我现在不是正在追张莹了么,再说我之前有过对象,早不是处男了,应该不会找我吧?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笑了起来,真是,好歹自己生长在红旗下,新中国的红领巾。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竟然被小赵说的话弄的疑神疑鬼,不得不感叹自己学到的科学知识都扔到狗身上了。 想着想着,我只觉得眼皮发沉,顶不住了,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呼哧,呼哧。忽然发现我正在夺命狂奔,跑的满头大汗。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狂喊停下,停下! 可双腿根本就停不下来,自动的跑的飞快。好像后面被什么追一样,我心里十分害怕,看看四周,漆黑一片,眼前根本看不见任和东西。 嗯?不对,后面是什么?偏过头,一看,我整个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只见一只手,惨白惨白的手,手上涂着血红色的指甲油,成爪形正要扒住我的肩膀。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闭上眼睛,惊慌的发出一声惊叫。 突然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我猛地睁开眼,原来做了一个噩梦。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听见外面一个惊慌的声音:“华哥,快开门,快开门!” 这不是张莹的声音么?听声音怎么这么的惊慌,我赶忙下床,也顾不得穿衣服,连忙走到门前,打开门。 刚打开门,就见张莹猛地扑进我的怀里。浑身发抖的紧紧抱住我,嘴里呜咽着。 我轻轻的拍打着张莹的后背,嘴里连连安慰:“莹莹,怎么了?不用怕,我就在这。” 怀里的张莹呜咽着:“华哥,我正在睡觉,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是一只惨白的手,我连忙打掉,就直接来你这了。” 听完,我心里一惊。惨白的手?难道是我做梦的那个? 我连忙问道:“是不是手指甲上涂的是血红色的指甲油?” 随后,就发现张莹的身子也不抖了:“是啊,华哥,你看,就是我涂的这种指甲油。”幽幽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 我身子一紧,慢慢的低下头,我甚至能听到我的脖子发出“嘎吱、嘎吱”骨头摩擦的声音。 怀里张莹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本来飘逸的长发此时变得干枯,没有亮泽,从前额垂下,将整个脸孔遮盖住。 我没有看清脸孔,却看到了一双眼睛。 天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眼睛里全是眼白,没有黑眼珠。眼睛里只有惨白一片,没有任和其他的颜色。惨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我。 然后,就见眼前的女子松开抱住我的手,慢慢的抬到我的眼前。血红色的指甲就这么的放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没有一丝体温的热气。 我整个身子都坚硬了,是的,我怕了,我真的是害怕了。任凭冰冷刺骨的手抚摸我的脸庞,抚摸的地方,就觉得也变得冰冷刺骨,没有一丝的知觉。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随着铃声的响起,我身上好像恢复了知觉,有了行动力。 猛地一下将怀里的女人推开,连滚带爬的退到床边。 就见被推开的女子身子佝偻的站着,然后一声一声诡异的笑声发出,猛地抬起那双只有惨白眼白的眼睛盯着我。 “啊!!” 猛地坐起身,我大口大口的呼气。看向床边,手机正在响着。原来自己竟然点背的做了两个噩梦。 拿起电话,一看是张莹的来电。我犹豫了一下,打开接听的按钮。 “喂,华哥,我,我害怕,你能来陪陪我么?”手机里传出张莹弱弱的声音。 害怕?也对,这屋子和工地之前可都是坟地,张莹害怕是正常的,这不,我都做了噩梦了。 我回道:“别怕,我这就起来去你那。”说完,挂断电话,起来穿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看来这不是个好兆头,这才进工地一天,就做了两个噩梦。 穿好衣服,打开门,打开手机上的灯光,走到张莹的屋子前,敲了敲门。 几乎刚放下敲门的手指,门就打开了。 印入眼帘的是张莹那张有点惨白的脸,心里不由的一阵怜爱。伸手抓住张莹的手,温柔说道:“别怕,我这不是来了么,走,先进屋说。” 进到屋子里,抬头看了看屋顶吊着的黄色灯泡,我心里一阵埋怨,又不是说资金不足,你说弄个大瓦的灯泡不行?这昏黄的灯光,顶多只有十来瓦。 我和张莹坐在床上,看到张莹还是拘束不安,忙将张莹揽在怀里。我看到张莹的脸腮变红了,突然心里有个恶趣味,将头低下,在张莹的耳边轻轻的呼出一口热气。 张莹的头低的更厉害了,往我怀里钻的更紧了,我心里一乐,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可一想到这里是坟地,而且这种铁皮屋子隔声不好,就没任和想法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睡觉吧。 这么想着,我就抱着张莹,合着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窗外响起,我睁开眼睛,天亮了,这是我在工地的第二天。 我低头,看到张莹紧闭着眼睛,但是眼睛上的睫毛动了一下,我嘿嘿一笑,在张莹的脸庞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张莹脸腮红了,我哈哈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张莹:“起床了,我们,嗯,我们去吃早点。” 听到我故意在我们俩字停顿一下,她的脸更红了,可爱极了,不自觉的摸了一下,滚烫滚烫的,呵呵,这妮子。 我们收拾好,打开门,就看到小赵那猥琐的笑容,笑容的意味是个人都明白,对着我举着大拇指。 我脸一黑,没好气的对他说道:“行了你,赶紧带我们吃饭去。” 小赵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在前面领路,带着我们去吃工地上做好的早餐。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工程毕竟是刚刚打好地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忙完自己的事情,就帮着张莹整理收集资料。 等彻底忙完,天已经暗了下来,和张莹吃过饭,想着趁着天还没黑,去村子里的小卖铺买盒烟,顺便和张莹在村子里转转。 工地就在山村旁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所以没走多远,就走到了村口。 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村口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粗布长裙,手中握着一根拐杖,看其年纪,应该有七八十岁了。 我也没多想其他的,和张莹从老太太的身边走过。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老太太喊住了我。 “小伙子,你最近小心点,在村子里没事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嘶哑的声音听着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眉头一皱,转过头。 老太太用那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见我回头,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着:“小伙子,在这里没事的话赶紧走吧,离开这里。” 老太太说的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我确信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这里又没人和我结仇,怎么突然就碰见一个老太太让我走? 我满是疑惑的问道:“老太太,为什么让我离开这里?”我对于老人还是很尊敬的,尤其这位老太太都七八十了,更需要我们小辈的尊敬。 老太太见我问她,就低下头,手里拄着的拐杖轻轻的敲了敲地:“小伙子,前不久死的那个女子,心里有很大的怨恨不甘,要找人一起下去陪她。我们村子里都是结过婚的,没结过婚的都去外地打工了,小伙子,赶紧走吧。” 我离开这里?这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我被提拔为总代的第一个工程,我怎么能走呢?就因为一个死人,就离开?天方夜谭。 不过,毕竟是一位老人,我也不不好和她辩驳。微微一笑:“知道了,老太太,做完这个工程我自然就离开了,老人家,您慢慢的坐着,我走了。” 老太太看我不信,叹息一声,也不在说话了。 我带着张莹离开,回想着老太太对我说的话,虽然不相信,可心里终究是有点不舒服,如果老太太里面中说死去的女子找未婚男士下去陪她的话是真的,左想右想,好像村里就我自己是未婚男士,别看小赵比我还小,可人家已经结了婚了。 摇摇头,将这些让人慎得慌的话抛到脑后。但是,我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丝的阴影。 走进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铺,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和市里的小超市甚至是小卖铺都没法比。我选了半天,只好随便拿了几瓶饮料和一盒烟,就准备和张莹回到工地里。 就在走出小卖铺,不知怎么的,就好像一股未知的力量督促着我一样,我回过头,问向老板:“老板,不好意思,请问穿着婚纱死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老板诧异的看着我,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回答了我。 王思琪,就是死去女子的名字。我嘴里念了这个名字,从名字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就能大致猜出这个女子,是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可惜了,我暗叹一声。 回到工地,天已经暗了下来,招呼来小赵一起吃了晚饭,照例喝了点酒,因为明天还有事要做,所以没喝多少,就将小赵撵了出去,在小赵嘿嘿猥琐的笑声中,将门关的死死的。 一夜无话,睁开眼睛,这是我来到工地的第三天。 照旧和昨天一样,开始忙碌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我坐在自己屋子里,开着电脑,查看工地的一些资料。 忽然,听到窗外工地有人大喊:“塌方了,塌方了,有人被埋在里面了!” 我一听,心里一紧。塌方,还埋进人了?顾不上手上的工作,连忙打开门,跑着直奔工地去。 刚到工地,就见到好几个工人拿着一些工具在挖沙土。我一眼看到小赵在塌方的边上着急的上蹦下跳。 我连忙走到小赵身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小赵,你是怎么搞的?你这个技术员是怎么当的?我现在不听你解释,最重要的就是将人挖出来,你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等事情处理完了,我饶不了你。” 刚骂完,就看到工人挖的沙土中,露出了一只手。我心里一喜,还好还好,估计马上就可以救出人来了。这种塌方埋进人的情况下,越早将人救出来,人就能没多大事。 我也连忙上前帮忙,抓住被挖出来的一只手,和身边的工人一起进行救援。 心里正欢喜人就能马上救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抓住的那只手,好像突然变得冰冷异常,这股冰冷是那么的熟悉。 我低头看了一眼,工人的粗糙大手不见了,我抓住的,是一只惨白细腻女子的手。而且,手指的指甲上,一片血红。 我慌了,正想松开手,却发现那只手,反过来将我的手抓的死死的。我怎么抽也抽不出来,我恐惧万分,惊慌失措,死命的大力摇动着。 越摇动,那只惨白的细腻女子手抓的越紧,那血红一片的指甲甚至嵌进我的肉里。 我满头大汗,只觉得抓住我的那只手,变得越来越冰冷刺骨,那股冰冷,甚至一点点往上移动,这股冰冷,移动到哪里,我哪里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这股冰冷已经移动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莫名的感觉到,绝对不能让冰冷移动到我的心脏,不然说不定会出现可怕的后果。 恐惧了,心脏剧烈的跳动,整个人好像快要沉浸深水当中,眼前一片漆黑、黑暗。就在我感到自己快死了,那股死亡的气息逼的我越来越近。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耳边传来张莹的天籁之音:“华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睁开眼睛,发现张莹和小赵都在关切的看着我。 没事了?我看看四周,工人已经散去了,我身边就剩下张莹和小赵两个人。 “对了,人救出来了么?送到医院了么?”话一出口,就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嘶哑,虚弱。 “华哥,人已经送到救护车了,然后就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坐着,发现你闭着眼睛,满头大汗,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小赵回答我。 我沉默着,这怎么说?难道说我大白天的遇到了诡异的事? 张莹见我不说话,担心的抓住我的手。 心里一惊,刚才的诡异令我感觉十分真实,低头看着抓住我的手,同样的白,同样的指甲一片红色。 下意识的,慌忙猛地将手甩开。甩开后才发现这只手不是那只恐怖的手,是张莹的手。 抬头看到张莹那错愕的神情,心里一紧,忙将张莹的手抓住,赶忙解释:“莹莹,刚才我是着魔了,别在意。” 定了定神,在小赵张莹的搀扶下站起身。然后问救人的情况。 结果比较喜人,因为发现的比较早,人虽然昏迷着,但是据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放心了,做工程的,最怕的就是出事,而出事,最怕的就是出现人命。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赵:“看看你做的好事,回去,到屋子里好好的和我说怎么回事。” 哭丧着脸的小赵跟在我的身后,我暗叹一声,工程才刚刚开始,就发生了这种事。不止小赵倒霉,我也会倒霉。这肯定是需要追究责任的,唉,我才刚刚当上总代,就出了这事。 猛地想起昨天那老太太对我说的话,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摇摇头,将这可笑的想法扔掉。 回到屋子,小赵开始告诉我塌方的事情。 本来工程没什么事,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都严格的按照施工安全措施施工,据在场的工人说,那个人本来是站在地基上面,突然告诉身边的人,说看到地基的坑里有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裙纱,蹲在坑角。 工人都是农村来的,十分善良老实。这人就连忙跳下去,想劝女子有什么事先上来再说。等那人跳下去,就出现了塌方现象。但是小赵问了在场的工人,除了那个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地基里有什么穿着白色裙纱的女子。 我眉头一皱,这就有点诡异了。也许这人和我一样,都是着魔了。至于这人遇鬼,我是不信的,哪有鬼大白天的出现?要知道,从小耳熏目染,包括看了那么多的电视电影,鬼绝对不可能在大白天出现的。当然,有没有鬼还在两可之间。反正我是不相信有什么鬼的,不然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对着小赵,我没好气道:“行了,别说这么多了,我先将事情上报,然后等着公司去处理吧。至于你们乙方,以后更要严格按照安全措施施工,绝对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摆了摆手,懒得理小赵的唯唯诺诺,随后拿出手机,给公司,甲方和乙方的人打了电话。三方表示马上就会派出人前来工地,就此事来看看怎么解决。 打完电话,我让小赵去村子里买一些熟食,在买几只村民养的鸡鸭鹅蛋和蔬菜等,让工地做饭的师傅做一桌菜。 等三方的人来到,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了,大家一面吃饭,一面就此事进行解决方案。吃过饭,方案已经出来了。不管怎么样,先派人二十四小时在医院看护着,钱什么的不用担心,乙方全包。由乙方的人通知家属,来回路费报销,至于其他的,等家属来了在协商赔偿问题。 然后,就是工地以后严格按照安全措施,工人上工的时候,不要私自做一些安全措施以外的事。至于说那人看到的什么女子,众人都是不信的,最多的可能,就是那一瞬间着魔了。 处理完之后,众人坐上车都赶了回去,带上出事人的老乡,先去医院去看望出事人。 等他们走后,我和小赵讨论明天开始后的安全措施,施工安全制度。 讨论完之后,天已经漆黑一片,看着时间不早了,将小赵撵走,在张莹低下通红的脸后,抱住张莹,轻轻的吻了下,然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听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这是我来到工地的第四天了。因为昨天的出事,今天我准备一天的时间都在工地看着。 起床,洗漱好,看张莹了一下,发现她已经醒来了,不知为何,发觉张莹脸上满是幸福的神情,两只眼睛温柔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走到床边,弯下身子,轻吻了张莹的脸庞。 “小懒猫,还不起床?” 张莹突然伸手将我的脖子抱住,将我的脸庞贴在她的脸庞上。 “华哥,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穿着白色的婚纱,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我们结婚了,拍了一张大大的结婚照,结婚照上有着你和我的名字。” 幸福,是的,我现在突然感到幸福。幸运自己能碰到张莹这样温柔的女孩,幸运自己能够得到张莹的爱情。 我吻了张莹白嫩的脸庞,温柔说道:“傻瓜,未来不久我们就会有结婚照了,你今天没多少事,在床上再躺一会吧,我先去工地了。” 张莹听话的嗯了一声,我笑了笑。 就在我开门的时候,张莹忽的叫住了我。“华哥,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陪我?” 我不禁噗哧一笑:“你这个小傻瓜,你去哪,我就去哪。” 工地上,我带着安全帽,在小赵的陪同下,沿着工地开始进行检查和防护。 时间来到了中午,和工人一起下班,我和小赵来到张莹的屋子。 推开门,我却发现张莹不在屋子里。去哪里了?我拿出手机,给张莹打电话,铃声在屋子里响起,看来她出去没带上手机。 她能去哪里了呢?这里她也不熟悉,她平常不是在工地,就是在屋子里整理资料。 小赵则毫不在意,对我说,也许是去厕所了,或者去村子里买什么东西了,我们先去吃饭,给张莹带一份过来就是了。 我也没多想,就和小赵吃饭去了。吃过饭,我带着一份饭菜走进屋子,却发现屋子里照样没有人。这下我就有点急了,连忙喊上小赵,工地她肯定这时候不会去的,估计是在村子里。 我和小赵紧走慢走,小赵还嘲笑我,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消失,也许有什么事了,没必要这么着急。 懒的理他,我和小赵快速走到村里,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吃过饭,一些人出来做饭后的散步。 我先到了小卖铺,问了老板,老板说没有看到来买东西。我赶忙拉着小赵,将饭后散步的人一个一个的问起来,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人看到过。 这下我是真的急了,小赵也开始担心起来。于是我们挨门挨户,一家一家的去问。 山村不大,没有一个小时,就将这百十户住户问完了。 我是真急了,村里没有,工地上我也打电话询问了,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按照她的性格,她不会自己跑到市里的,就算回市里,也会打个电话告诉我。 小赵这时候也不说话了,我能看得出来,他也着急了。 我忙让小赵回工地,让工人们帮忙四周转转找找。我这边继续在村子里在问问。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四点多钟了。还是一点信息都没有,周边包括村子里,甚至厕所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我惊慌起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找到小赵,告诉小赵,让小赵去村子里找村长,让村长帮忙组织村民进山去找,我也到工地将工人组织起来。现在除了山里,我想不到张莹会去哪里。 我先到工地,刚将工人全部召集起来。就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来,村长直接让村民村头集合。 十几分钟后,就见百十号村民跟着村长来到村口,加上工地几十号人,差不多两百人。 我握住村长的手,只是一个劲的说谢谢。 村长一摆手,然后就开始组织大伙,这里毕竟还是当地人熟习环境。在村长的安排下,每隔二三十米一个人,然后进行拉网式的排查。 至于我,现在完全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任凭自己的身体跟着排查的人,身边有小赵陪着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伙已经走进了山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可是让我心急的是,张莹还是没有信息,在这过程中,我不止一次给公司还有张莹家人打了电话,都没有张莹的消息。 由于天黑,大伙有的拿着火把,有的拿着手电筒。在心急的同时,我是真心感谢这些淳朴的村民。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音讯。我此时已经万念俱灰,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机械的被小赵拉着向前走。 就在这时,前方几十米,有人大喊:“快来看,这里树上吊着个人。” 消息,有消息了。瞬间,双眼无神的我变得激动起来。但我激动的时候,却没有听清这人的喊声中,有着一个吊字。 我正想跑过去,却因为身体长久的机械走动没有一丝的力气。小赵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走过去,他先去前面看看。 我不想答应,我想早点过去,将张莹紧紧的抱在怀里,向她诉说我对她我这一天的思念,可身子实在是没有力气。 小赵已经赶了过去,我正在快速的小跑,却听见小赵一声惊呼。 惊呼让我内心又出现了不安,我正想过去看,却被往回走的小赵给拦截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让我在往前走。 小赵的举动,让我十分的暴怒,狠狠一拳打在小赵脸上,可就是如此,小赵也抱住我,死死的抱紧我,不让我往前走。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疯狂的对着小赵拳打脚踢,可小赵咬紧牙关,死活抱紧我不让我往前走一步。 此时,村民们全都聚集过来,和小赵一样的举动,排成一排,堵住我的去路。 火把燃烧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环境中响起。我懵了,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和小赵一样阻止我前去,我现在百分百确定,发现的那个人就是张莹。 我气喘吁吁的停下手,坐在地上,嘶哑着声音问小赵:“为什么阻止我?让我去看看,张莹需要我,我要抱住她。” 可是小赵一句话不说,依旧死死的抱紧我。 我正要发怒,在这时,村长走了过来,对着我叹息一声。 “小赵,放开吧,这件事终究是要他去面对的,可怜可叹。” 小赵迟疑的看了一眼村长,我也顾不得什么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的走过去。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呆住了。 一株大树,离地几米高的地方,有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随着山里的风来回摇摆。 我木讷的眼神往上看,一条刺眼的红绳,顺着女子的脖子,缠绕在这株大树的一根分叉上。 闭上眼睛,我内心在疯狂的祈祷,祈祷各路神明,希望这女子不是张莹。 慢慢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张莹那让我觉得温馨幸福的脸庞,睁着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就这样的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那是曾经让我整个世界充满巨大爱意的微笑。 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神木讷的望着张莹。 村民此时在村长的招呼下,让人爬到树上,将那条刺眼的红绳子解开,将张莹的尸体放下来,抬到我的面前。 我轻轻的将张莹的尸体抱在怀里,此时的张莹睁着眼睛,嘴角微扬的样子,就和平时一样。我不敢置信,此时抱在怀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我低下头,吻在张莹的唇上,还是那么的温软,泪水涌现出来,止不住的顺着脸庞往下滴落。 又有村民喊道:“快看,树上有字!” 一个激灵,对,张莹肯定是留下了什么信息,她是被害的,肯定是被害的。我连忙将张莹的尸体轻轻放到地上,连滚带爬的到树前,将身边的人用力推开。 2016年6月26日。刘华、王思琪同生共死。 字的颜色是血红色,刺眼的血红让我的眼睛十分的疼痛。内心原来的不安转变为恐惧,好像一股冰冷刺骨蔓延到了我的肩膀,正在朝着我的胸膛前进。 村民都看到了这行血红的字,纷纷惊呼。 “王思琪?这不是前两个月死的那个丫头的名字么?怎么会?” “是啊,这不是那个丫头么?” “怪了,如果这女孩留下遗言,也不该写那丫头的名字啊?” “难道是琪琪那丫头没结婚就死,不甘心了,来找替身了?” “还有,你们看,这女孩身上还穿着婚纱啊!” 最后两句话就像闪电一样,我猛地想起来,前两天在村口碰到的那个老太太,老太太警告我早点离开这里。 难道是这位老太太害死了张莹?可也不对,老太太都七老八十了,拄着一根拐杖,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杀害张莹了。 难道?难道老太太说的是真的?死去的王思琪不甘没结婚就死,找一个未婚男士拉着一起去阴间? 正在我乱想着,手上一紧。我低头一看,一只惨白的手紧紧的抓紧我的手。耳边幽幽传来张莹的声音:“华哥,你不是说我去哪,你就去哪么?那就和我一起去阴间吧。” 我惊恐的将头一点一点的移动,看到躺在地上的张莹扬起了头,满头的秀发干枯异常,遮掩住整个脸庞,只露出我做恶梦的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 张莹的死,噩梦,老太太的警告,未婚男士,等等。无数字眼在我眼前流转,我大叫一声,就此失去了知觉。 慢慢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墙壁,空气中有着浓烈刺鼻的药味。 我这是在哪里?对了,张莹! 我猛地起身,想要起来,却被一双手给压了下去。 “华哥,你才醒过来,还是先躺着休息吧。” 我一看,是小赵。只不过,此时小赵显得比较憔悴,听到他关心的华语。我摇了摇头,脑中已经回想起发生的事,内心一阵的痛苦。 “小赵,我不能躺,我要去看莹莹。” “华哥,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接受现实吧。” 死了?我瘫软在床上,呵呵,死了。那个曾经让我幸福的女孩,死了。 泪水划过脸庞,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 巨大的痛苦塞满了我的心扉,再也止不住,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停下痛哭,将内心的痛苦压下去。 平静的问小赵:“莹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莹莹,我想知道我昏过去的事情。” 小赵叹息一声,将事情告诉了我。 我昏过去后,村民们都着急了起来,村长连忙指挥大伙,将我和张莹的尸首抬回去。然后连夜报警,也通知了公司和张莹的家属。 警察、公司的人和张莹的家属连夜赶到。张莹的妈妈在看到张莹的尸首,瞬间昏过去。警察连夜赶去现场进行勘察,以便于第一时间确认死者的死因。而我和张莹的妈妈,则被送上了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我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了。 在白天,警察已经勘察完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张莹的身体上也没有出现被侵犯的迹象,所以,张莹是自杀。只是警察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吊的地方离地面至少好几米,想不明白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上到树上上吊的,而且树上也没有攀爬的痕迹。 讲完后,小赵将一封信交给了我,在我疑惑的眼神中,说道:“华哥,这是昨天白天,村里的一位老太太,在知道张莹死了后,让我交给你的。” 老太太?是警告我离开的老太太么? 我接过信,打开,里面的信是用繁体字写的。对于繁体字,我还是能够辨认的,毕竟现在的字都是从繁体字简化过来的。 “小伙子,我警告过你,让你早早的离开村子。我活了快八十年了,什么事都经历过一些。在琪琪死前要求穿婚纱的时候,我就阻止过,可是琪琪的家人并没有听。 琪琪是个温柔恬静的好女孩,可是刚刚订婚,就得病死了。所以她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花季年龄还没有结婚就死了。想在死的时候,穿着婚纱下葬。 下葬后,我就知道会出事的。琪琪那不甘的怨气摆脱了阴间的轮回,只有找到一个未婚男士去陪她,她才会怨气消除。至于死的那个女孩,我想是被琪琪附身去上吊的。因为琪琪想要人去陪她,必须借助情侣之间,才能代替女孩,然后在女孩的头七,找到你,和你一起去阴间。 村子里的那些未婚的都去外面打工了,整个村就你们一对情侣。小伙子,这件事躲不开的,要是你当初听我的早早的离开,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唉,时也命也。” 看完这封信,我才明白过来。可笑,可笑的我当初竟然没有听老太太的话,是我,是我害了莹莹,是我对不起她。 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放在心上,张莹就不会死。如果我当初离开,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我正抱着莹莹一起说着悄悄话,都是我害了她啊! 过了一会儿,我平静下来,问小赵莹莹的尸首在哪里。 小赵说昨天张莹的父母就为莹莹举办了丧事,她的尸首在家里。 我再也坐不住了,让小赵帮我穿好衣服,他陪着我一起驱车赶往张莹的家里。 到了张莹的家,张莹的父母知道我是张莹的对象,也不为难我。就让我进去看张莹最后一面,今天就要送去火葬场了。 张莹的妈妈看着我,那伤心的眼神深深的刺激着我。 我强忍住巨大的悲伤,缓步上前。看着张莹平静的面容,好像在熟睡一样。我温柔的抚摸着张莹的脸庞,轻轻说道:“莹莹,你不是说还要和我去拍婚纱照了么?你不是说要嫁给我么?我来了,我在等着你呢。” 张莹的妈妈再也忍不住伤心,呜咽的哭了起来。张莹的爸爸长叹一声,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痛苦,悲伤,悔恨。我期待着熟睡的张莹,能够睁开眼睛,回答我,我嫁给你。 就在我悲伤痛苦的时候,发现棺材里的张莹已经睁开了眼睛,张开嘴发出诡异冰冷的声音:“华哥,我嫁给你,你来陪我吧。” 我一惊慌,倒退一步。再看去,张莹还是闭着眼睛仿佛熟睡的样子。 这个时候,张莹的爸爸走到我的身边,劝着我该离开了,火葬场的车已经来了,该是送张莹的尸首去火葬场火化了。 我呆呆的点了点头,任凭小赵拉住我,将我送到车上。 五天了,连续五天的时间,每次到半夜,我都会这个时候被噩梦惊醒。噩梦中,漆黑的空间,一只惨白涂着血红指甲的手,一直想要抓住我的肩膀。 出了这种事,显然我的精神不适合在工作,公司也不是那种剥削没有人情味的公司,就给我放了长假,让我好好的恢复。 因为出了一身的冷汗,觉得口渴。就起床,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罐,准备烧点开水。放上水,我看着手里的手机,不由自主的点开手机里的相册。 相册里,张莹微笑的样子,让我心里一痛。回想起我们的每一次拥抱,我每一次的亲吻,内心痛苦异常。 这个时候,屋子的灯泡滋滋的作响,时明时暗,忽然灭了。 我眉头一皱。难道瓦丝烧了?我打开手机的灯光,正要准备去电闸那看看。忽然,手机灯光照射的地方,让我毛骨悚然。 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身影,满头的头发垂下来遮掩住脸庞。 内心剧烈的跳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回想起了老太太交给我的那封信,信上说莹莹的头七的时候,附身的王思琪就会来找我,今天正好是莹莹死去的第七天 我恐惧的张开大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那白色婚纱的身影,慢慢抬起头,透过干枯的长发,露出那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伸出惨白的手,血红的指甲对准我。 我想要后退,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却控制不住已经恐惧的身体。 猛地,白色婚纱的身影来到我的眼前,惨白的手抓住我的肩膀。冰冷,刺骨的气息,顺着肩膀,漫延到了我的心脏。 “啊——” 第二天白天,邻居报警,说我的房间煤气味很大。警察破开门,满屋子的煤气。警察带上防毒面具,将煤气罐关掉,打开全部的窗户。 等煤气消散,众人进屋。却发现,在卧室的床上。我闭上眼睛,嘴角微笑,穿着一身西装,打着领带,胸口别着新郎的标记。而我的身边,则是放着一件白色的婚纱,婚纱的胸口部位则别着新娘的标记,婚纱上放着手机,手机的相册打开,显示的是一张女子的相片。 床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行血淋淋的字。 2016年6月26日。刘华、王思琪同生共死。 今天,是2016年6月26日。 我也是未婚,我看到你了,所以,我来找你了…… ...
大雨滂沱的夜晚,三个人跋涉在深山茂密的树林中。 漆黑的夜幕中,只有他们的手电那微弱的光束和偶尔亮起的闪电;万籁俱静中,只有雨水冲刷树木的哗哗声和三人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偶尔滚过的闷雷。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伫立在半山腰的老宅。 张明、大熊和女网友然然,三人到达老宅时已是深夜时分。这是一个有着二层楼的老式民宅,像过去地主的房子。朱漆的院门在手电的光中显出斑驳,那一块块暗红的朱漆剥落下来。 这是艾市郊区即将被开发的双陵山,因前后两山都酷似陵墓的封土堆而得名。张明他们是想趁这原始的自然风光未被人开发前来看看。逛了一天后,就在然然提出在山下露营、第二天再继续上山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是夕阳西下的景致,天突然阴沉下来,天边还不断滚来黑沉的雨云。望着天上滚滚的雨云三人就像中了埋伏的孤军,不能后退,只能向那险而更险处求一条生路。 张明叩响门环后,三人站在雨中等了很长时间,四周异常寂静,只有雨水打在树上的声音,三人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突然,大门后的门栓沉重地响了一声,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张老人的脸出现在门后的阴影中,老人的眼睛浑浊而阴郁地看着三个不速之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氛很诡异。张明有些结巴地说了借宿原因,老人依旧不发一语地看了三人一会儿才转身让进三人。 老人喃喃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极其微弱,“三个人吗?” 走在后面的张明点了点头。 这是栋民国时期的老宅子,带着古旧宅子特有的压抑和暗仄。三人一进屋就看见了唯一的家具,竟然是——红色棺材!张明心里一惊,然然干脆惊叫出声。那大红色在这阴雨的天气里愈加的妖异,而棺材上放着屋内唯一的照明工具——白色的蜡烛。 那老人用手敲了敲棺材,发出空空的响声,不以为意地说:“这是我的。” 张明三人互相看看,也不知这句话应该从哪个角度理解。 老人端起棺材上的烛台,说了声:“这里没有电。”便示意张明他们跟着他去楼上。楼梯是木头的,积着灰尘,老人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脚踩在楼梯上都使之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上得楼来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面是墙,另一面是四个房间。张明正在四处打量,前面引路的老人突然停下,张明险些撞到他身上。老人转过脸来,指了指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说:“你们千万不要走到那里面去。不管里面有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去看。” 张明下意识地去看那里,那是走廊的尽头,烛台的光不能完全将那里照亮,张明只能看清那是一扇黑门,看起来好像一个人站在那里,老人看着张明微微变色的脸,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里面死过人,闹鬼。” 张明立时惊得张大了嘴,而大熊却在惊讶过后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 布置好房间,三人目送老人转身,老人突然又停下,浑浊的眼睛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到张明眼睛里去。“千万不要去第四个门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就蹒跚着走下楼去。 张明在不安中辗转了一会儿,但爬了一天的山,累极了,还是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像感应到什么预兆似的,张明突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屋内一片漆黑,外面的雨依然下着。张明只听见睡在他右侧的然然的呼吸声,而左侧的大熊竟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开了屋内的黑暗,明亮得张明几乎闭上眼睛。可是张明在这一闪之中所见的情景令他反而睁大了眼睛,甚至直接坐了起来。 “大熊!”他喊。 闪电的光里,大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阴厉得吓人。 这一瞬过后,屋内又陷入了那种没有边际的黑暗,张明慌张地摸出手电照向门口,可是什么也没有,大熊的睡袋里空无一人,然然被张明那一声叫喊惊醒,“怎么回事?”张明将所见一说,然然也白了脸色。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两人悄悄地拿上手电打开门。向外看,走廊里只有寂静和黑暗。张明站在黑暗的走廊里,身旁的然然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张明感到她一直在颤抖。 那道诡异的黑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 张明仿佛能听到门内有谁在窃窃私语或者是嘻嘻窃笑。那可怕的东西所发出的死亡气息正钻过门缝,从走廊的黑暗里包抄而来,这感觉引得张明身上一阵战栗。 突然间,楼下一声钝响将张明惊醒,有重物倒在地板上。张明和然然不约而同地颤抖一下,二人对视一眼,便急速下楼。 突然,然然“啊”的一声尖叫,张明还来不及反应,然然便滚下楼梯,摔进楼下手电光亮不及的黑暗里。张明焦急地问:“然然,你怎么样?” 回答张明的是然然的又一声尖叫,尾音达到了一个非生理的高度,这是人在极度的惊吓后才会发出的惨叫。张明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手电光中,张明吓了一跳,然然满身满手的鲜血,脸色煞白。 然然哆哆嗦嗦地指着身旁,张明转过去一看,正是那个诡异的老人,他的额头上正汩汩地流出鲜血。张明也慌了,鲜血温热的感觉让张明知道,这个老人虽然诡异,但的确是个活人,而如今老人可能真要睡进他的棺材里了。 张明去探老人的鼻息,一息尚存。张明安慰了然然,让她撕下布条给老人包扎了伤口。老人呻吟了一声醒过来,却已经说不出话。 看到张明和然然,老人伸出三个指头,然后又弯去半根。老人的意思是,他们现在有两个半人。 为什么是两个半?大熊他为什么只剩下一半?他想起闪电光亮中大熊那阴厉的眼神。突然,一个骇人的想法窜进张明的脑海。为什么现在剩下半个,或者从来都是半个?他们是从网络上认识的,张明对大熊的了解,仅仅限于校内网上那一个主页。张明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电流从尾骨沿着脊柱一直窜到后脑。 老人依旧竖着那两根半手指,僵直地哆嗦着,好像要挣扎着再摆出一个手势,再传递出一个信息,可是力不从心,嘴唇嚅动两下,便昏厥过去。张明和然然在万分的惊恐中没有注意到老人手指上的细节,手指静止成一个姿势——两个半弯的手指,一根指头孤零零地竖着。 突然,一个呜呜咽咽的哭声在楼里飘飘忽忽地响起来,让听到的人马上感觉到一种濒死的悲伤。这声音带着大熊特有的沙哑音色。 转身上楼的二人惊悚地发现,哭声竟然是从第四个房间传出来的。张明想起老人的话:“不要去第四个房间,不管出了什么事!” 也许老人比常人要洞悉得多。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看一下,张明是一个勇敢的人。 张明让然然站在他们住过的屋门口等他,他一个人走向第四间屋子。他觉得,这走廊,甚至这夜晚的黑暗都是从这扇千万不能进入的门中生出的,越接近这黑暗之源,越觉得厚重的压迫感。 突然,那本来关着的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黑暗从里面透出来,伴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张明一把拉开门,手电光扫视一圈,他喊:“大熊。”没有人回答,哭声在一刹那停止,屋里全是厚厚的灰尘,没有特殊痕迹。张明正愣神间,然然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楼内的寂静。张明心脏一紧,糟糕!他飞跑出去,看见然然坐在第一个房间门前,后背靠着墙壁,手电在地板上咕噜咕噜转着。 然然尖叫:“大熊,在里面!” 张明将手电照过去,看到一个人形在窗前摇摆着,果然是大熊。这时,一声炸雷在老宅的上空响起,亮起的闪电照亮了一切。张明惊得倒退一步,险些也掉了手电,大熊竟然死在窗前!在闪电明亮的那一瞬间,张明记住了大熊的表情,那表情是如此的奇怪,虽然是一张哭泣悲伤的脸,可是大睁的眼睛里全是阴厉! 张明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然然拉住,“不要过去。”然然已经被吓坏了,只是紧紧地掐住张明的胳膊。突然,她猛地拉着张明向后退,“你看,你看,大熊怎么飘在半空啊?他怎么那样看着我们啊?”张明一听这话更是觉得毛骨悚然,他干脆将门关上,寻思着明天天亮了让警察来处理。 整栋楼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屋外的雨声和滚滚的闷雷声。张明拉着吓得有些神智不清的然然回到一楼。他点亮烛台,昏黄的小火苗跳跃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成奇怪的模样,映在墙上。正堂上那口朱漆的棺材静静地摆在那里,反射着火苗的光。 张明先是走到角落里查看了老人的情况,帮老人重新整理好盖在身上的衣物。突然,他看到了老人最后完成的手势,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竖起的手指只有一根,而另两根都是弯曲的。 张明脑袋一片空白,他回过头看着然然,只见然然呆滞地站在棺材前,烛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这是怎么回事?张明疑惑地皱紧眉头。 突然,然然伸出手,在棺材上敲了两下,这动作被然然做出来,让张明觉得很诡异,可是听到棺材被敲击出的声音,张明的冷汗就下来了——那声音是实的,棺材里面有人! 大熊在楼上,老人在身边,然然站在那里,这棺材里是谁? 张明像受了什么控制,他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棺材,将然然推在身后,抠住棺材盖子向外推。盖子很沉,一点点地露出缝隙。张明扒住缝隙使劲一推,棺盖被打开。 当张明看清里面躺着的人时,脑袋里嗡了一声,棺材里躺的人解释了老人那最后的手势——那两根弯曲的手指。 躺在里面的人是然然! 棺材里的然然有着和大熊一样哭泣的表情,眼神阴厉。张明猛地转过身,只见身后的然然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地看着张明,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你,你是谁?”张明向门口退着。 这个然然突然笑起来,什么也没说。她的笑容顿住,眼神慢慢地变得阴厉!突然,她作出一种哭泣的表情,和棺材里的然然一样。张明惨叫一声,转身就往屋外跑,只听见身后然然诡异得变了调的声音,“不要丢下我啊!你回头看看我啊!” 张明冲进院里,大雨立即将张明浇透,他不顾一切地冲向院门。 突然,院四周环绕立体声般地响起然然那变调的声音:“你再看我一眼啊。再看我一眼吧。”老宅四周的东西全变成了然然一样,从四面向张明同拢来。张明捂住耳朵,突然,他的脚踝被什么扣住,张明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阴厉的眼睛——竟然是大熊!他脖子上的勒痕还清晰可见,张明脑中一声轰响!突然,大熊张口说:“怎么就自己走了呢?”‘阴森森的声音遥远得极不真实,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张明“啊”的一声惨叫,疯狂地挣脱了大熊的手,“你们不都死了吗?” 天亮起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村民们在山脚下发现了昏迷的张明。他的身上到处是被树枝划的伤口和跌倒的瘀青。 张明从抢救室里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报警,后山上死人了!” 当地民警按照张明的叙述找到后山的那所房子时,只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张明自己的睡袋、背包等物品,就连钱包内的现金也一分没有少,但找不到任何关于大熊和然然存在过的痕迹。就连那个老人和他的棺材也不知去向。 那个雨夜,就像张明的噩梦,梦醒无痕。出院后,张明试图在网上再次与大熊和然然取得联系,可是徒劳无功,那两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后来,张明在上发了个“乡村鬼事”的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奇迹般的,双陵山名声大噪。很多年轻人慕名前往探险,风景区就在这一高调的亮相后开张,结果财源滚滚。 在景区营业后的第一季度,一笔名为“宣传策划酬劳”的款项被划到一个广告公司的账上。同时,该广告公司旗下的三个员工都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提成。 ...
一 在南方某些山乡,哪家房子里若是爬进来一条或大或小的蛇,那么这家人会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体现,要把蛇杀了,用一个竹夹子把蛇夹吊在十字路口里,然后烧一堆黄纸,算是“送大神”了。路人从死蛇边走过,也会离得远远的,怕这邪祟会跟了身。待过得一夜,这蛇尸也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竹夹子插在路旁。有人说,这蛇尸被苍蝇禽兽舔了,也有人说,这蛇有灵,化身而去。有一年夏天,我去粤北山区采风,便亲身遭遇过大蛇入屋这等怪事。 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村里也就六七户人家,周围竹林葱郁,野花遍开,小溪在林间时出时入,山石间的小块田地里或种水稻或种玉米,站在山腰大石板上向下望去,这隐藏在一大片绿意中的小山村还真像“避秦时乱世而入此绝境”的世外桃源了。 见我背着翻山包,脖子上挂着一个摄像机,突然出现在村头的草丛里,村民们却也不太惊奇,只微笑地站在家门口看着,当是哪个幸运的家里有远房亲戚入山了。村头一秃头老汉正在院子里铺晒着不知名的山货,我打了招呼正要靠近院门,院落里突然窜出两只壮大的黄狗,呼啸着向我直直扑来。老汉大喝一声,扔出一个扫帚打在狗尾上,两条已经跑到我跟前的大狗硬是刹住了脚步,只“呜呜”地低叫着回头看老汉。老汉来到跟前,摸着两个大狗的脖子,皱着脸面谦意道:“家里人丁少,只得养了大狗做伴,没吓着你吧?”差点屁滚尿流的我只得勉强咧出笑意,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只是我想逗留此地踏踏山乡美景,向您家借宿几天,不知是否方便?”见老汉闭口犹豫,不作回应,我立刻又说:“当然咯,这白吃白住也怪不好意思,我会按您要求给付柴米钱。”老汉大眼一睁,怒道:“山乡虽穷,还会差你那几顿柴米?只是这山乡野村,屋陋虫多,若是个大半夜你少见多怪,吓出了神也就不好了。” 我自小从农村长大,还会像小脚女人一样害怕昆虫山兽?老汉见我诸多理由执意要住下,也就不再多言,腾出一间偏房让我住下。老汉说:“小儿外出打工,一年也就春节回来一次,这房间空了许久,有些老鼠蜘蛛活动,不用害怕,你将就住着吧。”看着这充满古朴气息的小瓦房,我把背包往小木床上一放,自是一番感谢。 当晚,只有我与老汉两人在厅堂里吃着青菜蛋汤晚饭。我抬头看了看,房子里也没见其他人的影子,看来这六十来岁的粗眉老汉是独居了。老汉从陈旧的木厨柜里摸出一瓶浊白的土酿米酒,两人坐在灯光下边喝酒边畅聊了一会山里山外的见闻。几碗米酒下肚,老汉便红热着脸,聊得兴起,把筷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抖手指着门外说:“那儿子一年到头没见个人,那短命的老伴又死得早,膝下也没个接香火的儿孙,村里那些娘们都笑话我是没人照顾,只能与狗作伴的鳏寡五保!但是,我鳏寡吗?他们哪里知道,我那老伴夜夜回门,只是白天不出来见人罢了,儿子过年……有时过年也会回来!这家还没散着啊,我高兴着哩!” 我只当老汉是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这独居的老人不容易啊。看到老人开始晕头转向、漫无边际地骂咧着,我赶紧安抚一番,扶他回房休息。刚扶他睡入黑漆漆的帐中,我便发现他的床前地面上放着一个宽而长的木盒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开了盖的棺材!只是这盒子比棺材矮平了许多,里面铺着厚实的绵花。 我顿感惊奇,不知这木盒子作何用处。老人此时喝醉,我也不便多问,只得回房间关了木门,浏览一会白天所拍的影像,眼皮越来越重。山野清凉,我便铺开有些许土霉味的被子睡去。 睡至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屋角有东西在悉悉嗦嗦地活动着,我只当是老鼠出洞觅食,便又安心睡去。不一会,门拴被扣动,“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一角来,月光铺洒而进,房间顿时一片淡淡惨白。我大吃一惊,从床上立刻坐起来,望向那打开的一角门缝,轻声问道:“老伯,是你吗?”门外一片死寂,我正要起身把门关好,却蓦然发现门角处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一个在月光中黑漆漆的人影!那人慢慢地从门角处走了出来,黑衣白裤白鞋,花白的头发胡乱地扎成个髻,凸着一双浑圆而血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看,竟是一个修瘦的陌生老太! 二 我全身冷潮涌起,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也不见老太脚步走动,她就这样游移到我跟前,恨恨地说:“谁叫你睡这床上了?这是我家乐哥的床铺,哪容你一个外人占位践踏?”老太边说着,边用树枝一样枯瘦的手拧向我的脖颈处,我刹时窒息难忍,头上血管膨胀欲裂,四肢在床上胡乱地划动着……此时,院里的两只黄狗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吼吠了几声,我立刻睁开眼睛,摸着脖颈,喘气不已,原来做了一场恶梦……我顿感庆幸,看了看四周,我不知何时由床上睡到了床下地面上,被子像我睡前那样正整齐地叠在床尾处……我记得睡时已把被子铺开拿来盖在身上,难道……不是梦?我抚摸着发痛的脖子,惊疑地望向门角,恍惚间似是看见一条皮鞭般软细的尾巴一扫而消失在门角暗处……房间木门却还是睡前那样门栓关得紧紧的。我惊疑一夜,不敢再睡去,只打灯在床边呆坐着,等待黎明快快归来。 随着几声鸡鸣,天边终于泛出鱼肚白,不一会,金黄的太阳便在山的那边瞄出了小半边脸,村庄一片祥和,黑夜终于过去了。老汉起床,先打开了鸡笼门,然后站在院子里向我所住房间望了过来,见没什么动静,便舀水简单洗漱一番,钻进厨房里忙碌去了。可怜我这个熬了大半夜的人,黑着眼眶打开房门,在院子里舀来一盆水,把整个脸面泡进凉水中,顺便把头发也冲洗了,精神大振,头脑顿时清明起来。钻进厨房,见老汉正在土灶前烧火煮粥,我刚要开口打探昨夜梦中老太所呼的“乐哥”是否真有其人时,老汉这时恰好回过头来打了个招呼:“早啊,还习惯吗?可曾睡好?”我擦了擦湿漉漉的短发和还在隐隐作痛的脖颈,想着还是回房检查一番再问吧,可别吓着了老汉,于是我眯眼笑道:“还好还好。”老汉说:“你稍等,这早饭马上就好。” 我再次走回房间里,阳光从小窗外照进来,室内一片明亮。我细细翻看了一遍床上床下,床上除了被子和吊起来的蚊帐,床下除了一些生尘的蜘蛛网,别无其他。我再检查了几遍门栓和那个神秘的门角,门栓完好,从门外是无论如何也拉动不了那个门栓的,至于梦中那个老太站过的像有尾巴一扫而过的门角,也是泥砖紧固,墙上地下都没有一个小缝,更不用说会有洞穴了。 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受科学知识的浸染,一直是个无神鬼论者,平时听过的那些怪谈也只当是人们的无知。但昨夜的恶梦却又如此真实,老太的样子,甚至“乐哥”一词,我都记得如此清晰……我又怎么会在睡梦中掉落地上而全无知觉呢?被子我明明拿来盖过却似纹丝不动叠好……我的脖子为什么莫明其妙痛了一圈……此时,我不得不起疑了,也许大自然中还真有一些东西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 早餐是咸蛋白粥,我刚坐定,老汉突然惊叫一声:“别动!”然后他走近细细看了一下我的脖子,问道:“怎么有一个像是被人掐过的黑圈?你没事吧?”我笑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睡相不好,昨晚还掉落床下了。”老汉突然沉下脸来,认真地问道:“昨晚真没什么别的事情?”我迟疑了一下,皱眉说道:“确是做了一个恶梦……对了,想向您打探一个名字,不知你知道否。”老汉盯着我,我慢慢道出了梦中那个异常清晰的名字:“乐哥。” 我声音不大,老汉一听,却是全身一震,缓缓放下了碗筷,一言不发呆坐着。见此情形,我吓了一跳,正手足无措,老汉似是梦中呓语道:“那是我的儿子……对,我那死去的儿子……” 我又是一惊。 三 我把昨夜所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汉,这个秃头粗眉老汉失落了好一阵,呆坐着喃喃道:“那是我老伴……我就担心她会这样……可我实在孤独,好不容易有个生人来借住,倍着说说话,也是极高兴的……那老女人也是忒小气了。”他低垂着眼,满是忧伤,像是瞬间老去,哪里还有昨日那一声喝停两只大狗的神气。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完全陌生的老太竟会无缘无故地进入我的梦中,而这人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确实存在过……老汉抬头,看我一脸惊愕与惘然,便在回忆中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由。 早些年,这屋里原是三口之家,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老汉与那老伴都是山里地地道道的农民,两人三十来岁才育得一子。由于育龄较高,两人再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对这独子,两夫妇自然也就疼爱有加,把他看作生命中唯一的意义,有子便和乐,所以给独子取名“乐哥”。这乐哥也争气,人长得高大帅气,在两夫妇省吃俭用、上下举债的全力支持下,经十二年苦读,竟一口气考上了省城重点大学!全村顿时奋走相告,搓手抚叹,以乐哥为荣,把他看作山里飞出去的金凤凰。那时村中妇人打骂自家不听话的孩子时,都会哀叹一句:“我怎么就没能生出像隔壁乐哥一样的孩子呢?”老汉两夫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就像人生的第二春仿佛要来临一样。 乐哥大二那年暑假,竟带了一个白嫩水灵、长发香逸的大姑娘回来!而且是家住省城里的同班女同学!这可不得了,山村里立刻炸开了锅,村里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二三岁的初步幼童,全都排了队挤满在老汉小小的院子里,只为有意无意地瞄那省城姑娘一眼!特别是村中三十过头尚未取妻的浪荡男人,立时后悔没有好好读书了,想不到读书竟还有这等绝大好处,而那些已经结了婚的老男人,回家看看自家枕边人,硬是悔青了肠子,一夜无眠……于是,村中的妇人打骂自家那不听话的孩子时,又会加多了一句:“你这土样,还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像邻家乐哥一样带个像样子的女人回来!”刚扒完一碗饭还穿着开档裤的小孩也就从此立志要努力读书,长大要娶那样的女人。老汉两夫妇自是又乐开了花,生活熬得再苦也是值了,硬是把家里那几个老母鸡杀了,再把邻居家特意送来的几把山外红枣放下,炖成老火靓汤,叫儿子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这山外飞进来的金凤凰。那一段日子里,老汉家里天天都似摆喜宴一样。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许是那城里女子看见了山里清苦,心中鄙夷,暑假回去后,竟开始慢慢疏远了乐哥。乐哥千般追问,那女子只说:“等我毕业后,爸妈想留我在身边,在省城里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家嫁了。”言下之意已经明了,这个背后只有莽莽大山的男孩子终究不能依靠,或者说,在这个生存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里,这个男孩子背后除了有山,一无所依,日后难以起步腾达。乐哥无话可说,对于家乡的大山,他爱得深沉,此时却又恨得无奈。 女孩最终找了一个认为可以“依靠”的新男友,乐哥表面通达,内心却暗流涌动,终于在一个暗夜里,心中的魔鬼释放,把女孩的新男友捅成重伤……于是,悲剧便开始了。 乐哥被开除,老汉一家举重债赔款伤者,全家万劫不复。全村一片惊讶叹惜,能借钱的借钱,不能借钱的也过来安慰这悲惨的一家。老汉从此严肃沉闷,而老伴则夜夜哀叹流泪,捶胸痛惜。而乐哥从此把自己关进偏房里,日夜无声。两夫妇虽然心中滴血,但一想,伤者家最终因老汉跪地求情没有起诉,乐哥不必坐大狱,人还是自由的,是自由的便还可大有出息,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于是,老伴收起心,做着好吃的,每天过偏房来好言相慰。 某天早上,乐哥收拾好行礼,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平时不叠被子的他也把被子叠好了放在床尾,吊起蚊帐,把胡子刮净,一改连日来邋遢的样子,说是在家闷得慌,不如外出打工,替家里还欠下的巨大债务也好。 四 两夫妇一听,大喜,儿子终于从痛苦中走了出来,走出来便有重生的希望。儿子与其在家遭受乡邻异样的眼神,闷出心病来,不如出外打拼,重新找到人生希望。两夫妇正要出门借来路费,乐哥露出了连日来不曾有过的微笑,说道:“不用了,我上个月在同学那借来的几百元,一直还没花掉哩,够我挺一阵子的了。”说完提着行礼袋便迈出了家门。两夫妇确实再也借不到钱,只得将信将疑地装了一篓子鸡蛋和白米放进孩子的行礼袋里,关切无限地把孩子送到了山外车站,那个他曾经上大学的起点站。乐哥正要上车,忽然回过头来,含泪对父母说:“我走了,爸妈您俩保重!我给您两老丢脸了!”老汉瞬间心痛难语,老伴流着长泪,颤动着嘴唇,咽声道:“儿啊……在外头若是吃苦,就回来啊……袋子里有米有蛋,别饿着了……咱在山里养猪养鸡也能还债,家里也还能养活你……”不等细细叮嘱,乐哥已挥泪远去…… 老伴牵挂儿子,每天都把乐哥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然后关好门,只待远方的小儿归来。 话说这天夜里下着小雨,两夫妇沉沉睡去,老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小儿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床边,全身上下缠着无数小蛇,鲜血淋漓地喊痛……老汉一下子惊醒坐起在床边,床前除了地面有些许水渍,不见其他,“也许是老伴鞋子带进来的水渍吧”老汉想着,只当这梦是白天太挂念儿子的缘故,便安心睡下。不一会,老汉迷迷糊糊中感觉枕头下有些异样,睡得不舒服,便睡眼朦胧地用手去摸,好像盘有一根湿漉滑腻的东西……老汉“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立刻下床来打着灯,老伴也吓了一跳,坐起来问作何事。老汉赶快把妻子拉下床来,找了一根木棍,轻轻把枕头翻起来——一条全身通黑的五尺大蛇正盘睡在老汉的枕头下,全身腥臭。 两人俱是大惊,老汉想起梦中儿子被蛇缠绕的惨状,不由得心里发慌……这蛇入屋便是不祥的预兆,需杀了转运,愿我儿在远方安然无事,老汉想着,心头虽慌得紧,依然鼓着气,找来更大的扁担,向蛇头尽力打下……这蛇也不作反抗,只扭着身子抽蓄一番,便软软死去了。待得天明,两人做了一个竹夹子,把蛇尸夹吊在十字路口处,烧了黄纸完事。 两人从早上开始,心头便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心慌得紧,早饭也吃得无味。待到将近中午,村中一个常在山里放牛的黑脸汉子突然跑回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山里死人啦!”众村民大惊,都围过来问讯,放牛汉子说:“断崖谷我也是好久没去了,不想今早和邻村几个汉子刚把牛赶去,便远远闻到了一股尸臭味,我们还以为又是哪家把死猪死牛扔了,去觅一两根牛角也好。待走近,却是一个全身腐烂了的人尸!只剩黑衬衣黑布鞋还认得着。”老汉一听,联想昨夜的恶梦,心中更慌了,但转念一想,我家乐哥已外出,不可能在山上啊,于是又稍作放心,要那放牛汉子带众人上山认尸……汉子虽觉得晦气,却也不推辞,把村民带入断崖谷来。 待众人捂着鼻子走近一看,此人面目早已腐烂,全身肿胀流着脓水,看来已死去多日,但从那乌黑的头发来看,应该是个青年……老汉看那衣裤鞋袜正与自家儿子出门那天所穿相似,立刻面如土灰,心脚冰冷,但还是不相信这是自家儿子,儿子明明已经外出打工……而身边的老伴此时看到这死者装束,早已软倒哭开了,老汉正要硬着心开解老伴说这也许不是我们的儿子啊,有村民已发现了崖石上的行礼袋……老汉沿着崖边小径哭爬着上到崖顶,呆呆地把行礼袋扒开,一股陈臭味散发开来,里面的衣服湿漉,白米与鸡蛋早已长出青霉……“原来那天他流着泪说走了,竟是这般走了……死在大山的胸怀里总比死在城市的冷泥里要好……”老汉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