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 离我和周晓雅分手已经过去了一百多个小时。 这一百多个小时里,她的手机关机,QQ不上线,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她。不过我毫不担心,因为每次闹分手她都这样。 自我俩恋爱以来,我们已经闹了不下十次分手了。周晓雅这姑娘好激动,脑子经常转不过弯儿。我也早就习惯她了。一般面对这种情形,我都是让周姑娘自己好好冷静一下,过几天,她自己就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七天后,我还在被窝里睡觉,电话铃声响了。 我拿过手机一看,是周晓雅的号码。 “喂?” “我感觉有人要杀我!”没等我打完招呼,她就用激动的声音说。 “终于被你发觉了?那是我派的人!”我说。 “我没跟你开玩笑。”周晓雅一本正经地说:“三天前,有几个奇怪的人出现在我家楼下,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无业游民,但有两次出门我才发觉他们似乎是在监视我。一天夜里我吃完夜宵回来,始终有个人跟在我身后,幸亏我机灵把他甩了,不然……那次真的把我吓坏了。” 说着,周晓雅居然哭了起来:“我想你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最听不得周晓雅的哭声,她一哭,我就心软了。听她的口气,绝不像是说瞎话,我立即警觉起来。 “真的。” “没有报警吗?” “报警有什么用,我又没实际证据,我只是感觉这几天很不对劲,总觉得那几个人对我有什么企图,但又抓不住现行。” 这么说来,一切都还只是周晓雅自己的猜测和感觉。不过,女人在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如果有陌生人试图伤害她们,她们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听周晓雅颤抖的嗓音,我想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图谋不轨,我都该站出来了。 “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表姐家,我不敢住自己屋里了。”周晓雅说,“来我表姐这边的路上,我好像看到一辆车跟在我后面,车牌号是9527。” “好的,你别怕,我马上来!” 我迅速起床,懒得收拾床褥,换好衣服一口气冲下楼,开车朝周晓雅的表姐家赶去。路上花了近半个小时。就在我来到周晓雅表姐家楼下时,我给她打了电话,可是,电话关机了。我二话没说就冲进了电梯。 来到十六楼,一出电梯,我便看到了虚掩的门。 推开表姐家的门,客厅里空无一人。我叫了一声“晓雅”,又叫了一声表姐,没有人回应我。大概是出于直觉吧,我放轻脚步朝卧房走去。推开门,我怔住了。整个房间乱得不像话,而且有打斗的痕迹,床头柜倒在一边,窗户的纱窗也被利器割开了一条口子。我一下子慌了神。 再次拨打晓雅的手机,还是关机。 无奈之下,我只好报了警。 ACT.4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陈翔端着一杯热巧克力到我面前,“醒了?” “这是哪儿?” “我舅舅家,放心,很安全。”陈翔在我对面坐下。 “你救了我?” “嗯,看到你被两个人掳走,我便开着车跟了上去,趁他们不注意加大马力撞了上去,好在力道足够,这才把你救出来。” “那两个戴面具的人呢?” “不知道,我把你拖上我的车就开车跑了,店我也没回去,直接把你带到这里来了,我当时也挺害怕。”陈翔望着我,“那是些什么人?你和晓雅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晓雅被劫走了,又有人要劫走你?” “晓雅没被劫走。”我喝了一大口热巧克力说。 接着,我就将晓雅电话中所说的话告诉了陈翔,他也一头雾水。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有人要杀晓雅,但是在找到晓雅前晓雅被陌生人救走了,目前暂时安全,但死活不肯露面。至于今天劫走我的这两个面具人,想必就是当初监视晓雅的人吧。” “那么你现在也不安全了,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住着。这是我舅舅的房子,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这里。” “麻烦你了。” “说这些,咱俩多少年的兄弟了。” “既然是兄弟,你就不该瞒着我嘛,害我担心你和晓雅,晓雅安全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幸亏我今天反应快。”陈翔抱怨道,“下次有什么事儿可别单独行动了,我可不想你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一个人去开店。” “知道啦!”我按住太阳穴,打了个呵欠,“我想睡一下,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段时间总是困得很。” “卧室在楼上。” 我来到二楼,推门一头栽倒在床上,不过十秒便睡了过去。迷蒙中,我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床在摇晃,没多久,墙壁、地板都跟着摇晃了起来。摇晃得最厉害的好像是门,我起身想去将门关紧,抬头一看,门竟然大开着。 我神志不清地走到门口,叫了一声陈翔,无人应声。我刚要将门带上,忽然听见走廊那头有人在说话。我屏住呼吸,仔细辨听声音的来处。没错,声音是从走廊尽头那扇门背后传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往那扇门走去。来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已经控制住他了,你们继续搜索周晓雅。” 我惊骇地睁大了双眼,那是陈翔的声音! 怎么可能,陈翔是我十几年的兄弟啊!我忍耐着,继续听门内的动静,侧过脸时,才发现门侧有一条缝隙,有光从里面散射出来。 我赶紧将眼睛贴到缝隙上,心情沉重地往里面看。 接下来我所看到的,更令我吃惊: 门背后,是一间昏暗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床,床上似乎躺着人,而在那个人周围,还坐着几个黑漆漆的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翔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就在我感到无比恐惧时,我的手腕部分像被人划了一刀,一阵刺痛。我低下头一看,手腕处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伤疤。 然后我就惊醒了。 醒来后,我捂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竟真有一条疤痕!不过不是血淋淋的伤疤,而是伤疤愈合之后留下的疤痕。 我坐在床上,大汗淋漓,大口喘息。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又凝视窗外的天光。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像一场幻梦。 这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晓雅,没想到是警方。 “喂,周坤吗,那辆车我们找到了,9527那辆车。” “在哪儿?” “你过来吧。” 下楼后,我看到陈翔正在看报纸。陈翔问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警方打电话来说,那辆车牌号为9527的车找到了。” 我和陈翔朝警方所说的地点赶去。路上,我将自己手腕上的伤疤给陈翔看了:“这个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这不是你半个月前伤的吗,问这个做什么?” 半个月前?我怎么不记得了? 陈翔一脸困惑地望着我,我想到刚才自己梦见的一切,犹豫要不要把梦境的内容告诉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再怎么说,陈翔可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开店,我怀疑他是毫无道理的。 可是我为什么总是梦见那间昏暗的屋子呢? 我低头看看手腕上的伤痕,觉得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ACT.5 车子是从水里捞起来的。 车子里没有人。不知是谁将车开进了滚滚江流中,大桥的护栏被撞了一个大豁口,车应该是从那里掉进江里的。在警方赶到时,车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警方将车子捞起来后,检查了所有物品,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 “车牌号的确是假的,出事的具体过程,我们要调出昨晚的录像看了才知道。”警方皱着眉头告诉我,“你们最近有什么发现吗?” 警方这样问我时,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告诉他晓雅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警察的脸,我觉得对方不可信任。至于这种不可信任感是从哪儿来的,我自己却无法解释。我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警方能解决的了。晓雅躲着不肯露面,这背后应该有更大的隐秘。 回去的路上,陈翔见我愁眉不展,说:“我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上晓雅,把事情问清楚,否则我们成天提心吊胆不是个事儿。” “我也想联系她,可是联系不上。”我目光呆滞地说。 “那你总不能老躲着吧,那两个面具人或许还会找上门来。” “来了更好,我倒想知道这些人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翔听我口气不对,也就不说话了。 车子开到半路上,我对他说:“放我下车吧,我想散散步。” “喂,你来真的?” “没事,我会保护自己的。” 陈翔无奈地看我一眼,放我下车了。 我一个人沿着江岸慢慢地走着,看着浩浩荡荡往前流淌的江水,不禁黯然神伤。不一会儿,我来到江边的小公园里。看着公园门外栽种的一排绿树,我想起,我和晓雅曾经来过这里。 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后,我看着对面那些喂鸽子的老人,又想起来我曾经和晓雅在这里留过影。一瞬间,往昔的记忆涌上我的脑海。回忆好像潮水一样将我层层淹没。我想起了好多事来。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周晓雅见面的情景,想起那时候她没心没肺地像个男孩子一样跟大家开玩笑,而我腼腆地坐在一旁不敢跟她搭话。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接吻,那天是个晴天,我在送她回家的路上笨拙地亲了她。她一开始还很意外,被我吻住后,却陶醉地拥住了我。 我想起我们冬天街头慢步,想起她挽着我的手,依偎在我怀中。细小的雪花落在我们肩上,可是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 我们也吵过架,也争吵,也埋怨对方。可是我们不愿失去对方。我想起我们每次和好之后一起去吃火锅的样子…… 想到这些,我的眼睛不自觉地湿润起来。虽然我明知道现在晓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我却感到害怕和悲伤,仿佛我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那么多汹涌的记忆,承载着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我在心里对晓雅呼唤道,回来吧,晓雅,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那些面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快回来,我们一起承受。 我感到胸口一阵隐痛,只好佝偻着身子,捂住了脸。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渔夫帽和墨镜,牵着一只小狗的老人忽然在我身旁坐下。老人望着斜上方的天空,轻声叹息道:“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不该活这么长的时间啊,尤其是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 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老人,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你是失去了什么东西吗?”老人笑着问我。 “我……我女朋友不见了。” “果然,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遇到了这种事。” “您也?” “啊,我的老伴儿死了,七年了。”老人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广场,“以前我们经常到这里来喂鸽子,她死后那一年里,我都不敢出屋,吃不香睡不着,觉得自己活着也失去了意义,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通,人已经死了,不管我怎么悲伤、懊恼,也都无济于事了,不如好好活着。” 说着,老人对我一笑。 起身离开时,他说:“但愿你早日找到你女朋友。另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明白吗?你和她都是。” 半个小时后,我回到了陈翔舅舅家里。 陈翔看我一眼,问我路上没什么事吧,我摇摇头。 我刚要上楼,陈翔忽然叫住了我。 “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陈翔盯着我的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怎么了?” “周晓雅到底对你有多重要?” “这不是废话吗,我多爱她你能不知道?” “那如果她要离开你了呢?比如说,她喜欢上别人了,从此再也不理你了。为此,她还设计了自己失踪的假象,结果是跟别人跑了。” “你他妈说什么呢陈翔?我们虽然十几年的交情,但你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瞎猜吧,周晓雅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她对我什么样你不清楚?”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就因为感情好,我才害怕你痛苦。”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行,那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能放弃她吗?” “不可能!” 陈翔叹息了一声:“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实话,陈翔说那些话我很生气。回到卧室,我刚要躺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我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对方却沉默了半天。 “是谁?是晓雅吗?” “去看看门后面有什么。” “什么?” “我叫你去看看门后面,有些东西是不真实的,懂了吗?” “你到底是谁?” “小心陈翔!” 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ACT.6 夜晚降落后,我确定陈翔已经入睡,小心翼翼地朝那扇门走去。 就是我那次梦见的那扇门,在走廊尽头。难道说,那次的梦境是真的?那扇门的后面,真的有一个昏暗的房间?上次里面传出陈翔的声音。难道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来到门前,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门拉开…… 门后只是一个小的储物间,里面放着一些扫帚、拖把之类的清洁用品。我望着黑洞洞的储物柜,不晓得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后站了一个人! 陈翔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在这儿干吗?” “我、我找扫帚。” “现在找扫帚干吗?”陈翔脸色很难看。 “不干吗。”我支支吾吾地往房间走去。 就在我快走到房门口时,我听见身后陈翔的脚步逼了过来。我猛地扭回身去,陈翔已经从背后掏出了水果刀,一刀插向我的腹部。 “陈翔你……” 陈翔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惊愕地看着他。 我之所以惊愕,不是因为他要杀我,而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当我低下头时,看到的画面更加惊人。陈翔的整个手臂,完全贯穿了我的身体,他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重叠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事到如今,只好全都告诉你了,反正另一个你已经开始觉醒了。” 说罢,陈翔将手臂缩回去,径直走向那个门,然后叫我过去。 陈翔将门合上,又将门缓缓打开。在门被打开的过程中,我看到昏暗的灯光从里面散射出来。门后面,是我熟悉的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坐在他身边的,还有三个人。一些奇形怪状的管子从那人的脑袋上伸出来,连接到几台机器上。 陈翔带着我进入屋内,屋里的几个人根本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当我走近之后才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而坐在床边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我上次看到那两个警员,另一个是陈翔! 我瞬间凌乱了。 “现在我告诉你,周坤,你和我,都不是‘人’,都不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过是你脑海中的意识所形成的人物。另外,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真实 的,这些事,不过是你脑海之中的意识活动。真实世界里的你,和这间屋子里的你一样,正躺在床上,处于沉睡之中。” “这、这……我只是个意识形成的人物?”我不敢相信。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尽管真相十分残酷,但我必须告诉你。” “真相是什么?” “现实世界里的周晓雅,早就已经死了。” 我感觉脑袋里“嗡”地一声。 “在现实世界里,一年前,你和晓雅出了一次事故,那天夜里你喝了点儿酒,开车出了车祸,撞上了江边的护栏,车子坠入江底。事故中,晓雅不幸死掉了。为此,你痛苦万分,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晓雅,三番两次想割腕自杀。要不是抢救及时,你早就死了。看你这么痛苦,我决定删除你的记忆。” “删除我的记忆,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非但如此,你和我所从事的就是这项工作。在现实世界里,我俩并不是合伙开画廊。你我都是一家科研公司的办事员,这家公司所进行的服务,就是记忆删除服务。要知道,有很多记忆,是人们不愿触碰的,比如被罪犯侵害的受害者,还有戒毒无效的人,还有分手后不愿回想往事的人。一般我们就帮他们删除记忆。要删除记忆,就要像这间屋子里的你一样,先使得当事人昏睡,然后我们就潜入他的意识层,收集整理记忆,将其删除。” 我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自己。 “现实世界里,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反复自残,所以没得到你的允许,就把你弄来了。由于工作量大,我特意找了两个同事来。你昏睡后,我们就潜入了你的意识层面,这时你脑海中的意识开始活动。在你的意识层中,我们不断收集你和晓雅的记忆,这样,就能形成这个世界里的周晓雅。也就是说,这里的周晓雅,其实是你对周晓雅记忆的集合。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杀她了吧。” “也就是说,这里的周晓雅一死,我对她的记忆就彻底删除了?” “是的,在这个意识世界里,周晓雅觉得自己被监视、跟踪,那其实是我们在收集你记忆的过程。我们本来是要趁周晓雅去她表姐家下手的,一旦下手顺利,你对周晓雅的记忆,就会全部被删除。但我们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先我们一步救走了周晓雅。而那个‘陌生人’,就是你。” “我?” “确切地说,是另一个你,是你的抵抗意识。”陈翔说,“通常,如果当事人不情愿接受记忆删除,那么他的意识层里就会出现第二个他,那个人会阻止我们杀死记忆,也就阻止了记忆的删除。现在你懂了吧,那个救下周晓雅的人就是另一个你,是另一个你把她带到了安全地点,不让我们发现。为此,我不得不潜入你的意识层,获取你的信任。因为我们知道,那个你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上你,这样一来,我必须获取你的信任,然后想办法打听出周晓雅的藏身处,尽快把她消除。于是,我们在展会上上演了那出戏码,由两个同事扮演面具人劫持你,然后我再营救你,以便获取你的信任。由于另一个你是从你的本体意识里分离出来的,那么,一旦获取你的信任,我也能获取另一个你的信任,那么我就很可能获知周晓雅的藏身地点。事情就是这样。” 说着,陈翔抓起我的手腕,看着那上面的伤疤说:“通常来说,由于我们是在你的意识层里活动,现实里发生的事,会在你意识层投下映射,所以你的手上会出现这条伤疤,其实那是现实世界里你前不久割腕的伤痕,而那辆车牌号为9527的车子,也是车祸在你意识里投下的映射。对了,还有展会上那个大叫着‘还给我!’的男人,那是我们有一次做过的服务,那个男人是我们曾经的客户,他先答应了删除记忆,后来又后悔了,得知此事后,他在我们公司里闹了很长时间,还差点儿打你,那也是现实世界投影到这里的。” 我不敢相信陈翔的话,那么说,我,还有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另一个你把晓雅藏得很好,那两个同事没办法在你意识层里找出她的躲藏点,而她躲藏得越久,你的意识恢复得越快,另一个你也就会慢慢知道真相,觉醒过来。其实,就算他不给你打电话,我也不打算杀掉晓雅了。当我看见你在江边散步时,我才恍悟,我没有权利删除你和她的记忆。你是那么爱她,尽管她死了,无法挽回,我也无权剥夺你的记忆。”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该说什么呢?假如眼前的陈翔说得都是真的。那么过不了多久,现实世界里的我就会醒来。而我和眼前的一切瞬间都会化作乌有,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有个问题。” “你想见这里的晓雅,对吗?” “是的。” “只有你知道她藏在哪儿。”陈翔说。 “那是另一个我。” “我已经说了,我不会杀晓雅,不会删除记忆,想必那个你也听到了。” ...
长眼 我们把死去的兄弟们抱到主墓室门口,对着他们的尸体鞠了一躬,然后进入了玄灯钉葬的主墓室。墓室不大,正中间有一口青铜棺。 征得了庞老板的同意,我让阿瑾去撬开了青铜棺最外面的一层椁室。 椁室里充斥着墨绿色的棺水,棺水中浸泡着六具陪葬女尸,每一具都被铁钉钉在椁板上。庞老板问:“手艺人,墓葬讲究死者为大,怎么会用铁钉来钉尸呢?” 阿瑾抢着说:“要不怎么叫‘钉葬’呢?话说这玄灯钉葬啊……” 我瞪了她一眼,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阿瑾扁扁嘴,赌气地走到墙角看散落在地上的一具骸骨去了。古墓常有陪葬骸骨,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 庞老板笑着说:“您这徒弟脾气还不小。” 我苦笑道:“唉,说是徒弟,就比我小两岁,一直当亲妹妹宠着,越来越没规矩了。”说着,我看到棺水里一具女尸的头上露着一截白东西,似乎是象牙簪子。我忙用右手捞了出来,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截人的指骨。我暗叫倒霉,将指骨扔了回去,然后右手就开始发麻。 阿瑾小姑娘脾气,恼得快好得也快,她回头笑着对我说:“师父,这骨架好奇怪,没有手哦。” 我走过去查看了一下,说:“这十有八九是当年修墓的工匠,干活时候偷东西被抓到,就被砍了手殉葬了。”说着,我注意到地上有一块衣服残片,上面居然有一个现代商标。 这骨架难道是现代人的? 无手骨架,棺中指骨,还有我的手在痒…… 我头皮一阵发麻,喊道:“糟了,棺水有问题!” 那骨架根本不是什么修墓工匠,而是盗墓贼。他和我一样贸然把手伸进了棺材里,却没想到这积水有腐蚀性,结果双手被硬生生地腐蚀掉,落入了棺中。 我正在自责自己的疏忽,右手已经开始冒烟了。皮肉迅速地溃烂,发出了刺鼻的臭气。庞老板跑过来,二话不说扯着我来到棺椁边,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按进了棺水里。 阿瑾见状大怒,说:“死胖子,你干什么?”说着,她冲过来就要和庞老板拼命。 我忙说:“傻丫头,庞老板这是在救我。”见阿瑾还没反应过来,我解释道,“我刚才在棺水里捞了半天都没事,直到手拿出来才开始溃烂,这说明棺水本身无害,只是接触空气后会发生反应,变成腐蚀性极强的东西。”果然,手回到棺水中,便停止了恶化。 阿瑾尴尬地说:“庞老板,我太鲁莽了,不好意思。” 庞老板一挥手,说:“没什么。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棺盖敞开着,棺水时刻都在与空气反应,用不了多久这满满一棺材的水就都有腐蚀性了。” 这时,青铜棺椁突然震了一下,紧接着整间墓室响起了缥缈的女人声音,像哭又像笑,听得人不寒而栗。 庞老板忽然问:“咱们的人呢?” 我一回头,见墓室门口本来停放着遇难的十几位兄弟的尸首,现在居然全都不见了。 弃手 庞老板歪着胖脑袋,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脸色突然变了,似乎发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我刚要问,自己也发觉了:这哭笑之声居然是从阿瑾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阿瑾的眼神变得十分呆滞,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庞老板转身要逃,阿瑾却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按进了棺水里。庞老板好不容易挣扎着抬头猛吸了口气,但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棺水与空气反应,把他一张胖脸瞬间腐蚀得皮开肉绽,比我见过的所有粽子都可怕。 庞老板指着阿瑾,用嘶哑的声音问:“为、为什么?”话音刚落,头只剩个血淋淋的骷髅了。这时我也顾不上手会不会被腐蚀了,转身就要跑。 没承想,棺水中浸泡着的尸体突然全都睁开了眼睛。它们的眼中没有眼珠,只有两枚生锈的大铁钉,几只色彩斑斓的蛆虫爬进爬出。 更糟的是,一具尸体一张嘴,居然把我泡在水里的手给咬住了。 我挣扎几下,但尸体的力量极大,另外它又是被铁钉固定在椁板上的,所以根本挣不脱。这时我才想到,身边还有被恶鬼附身的阿瑾,忙回头去看。 阿瑾手里多了一条绳子,正狞笑着看着我。我心中叫苦,没想到会死在自己的徒弟之手。 可是,阿瑾嘴巴轻轻地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用唇语和我说话。我忍着手上的剧痛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说的是:“师父,我是装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阿瑾用绳子绑住了我的右臂。她拿出刀划开我肘部的皮肉,用刀尖挑出主要的血管,拿止血夹分别夹住。 我明白了:这丫头是要给我截肢啊。 做完这些,阿瑾从包里取出一把线锯,把锯齿压入了我的皮肉之中。 “师父,得罪了。” 锯子来来回回,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血肉和碎骨组成的“锯末”,随着锯子的活动从伤口两端滑落到了水里。 这时,棺水里突然冒出了一串串气泡。气泡居然是从每一具尸体的鼻子里冒出来的——它们在呼吸。棺椁震动得更加剧烈,里面那层的椁壁已经出现了裂痕。 我惊叫:“阿瑾,你倒是快点儿啊!” 阿瑾也吓出了一头冷汗,用全力拉着锯子。 谁承想,这把锯子刚才不停地在水和空气中来回,已经被腐蚀得不行了,终于“咔”地一声断成了两截。我拼命地挣扎几下,看到胳膊只剩几根血管和筋连着,一狠心,低头一根一根地将之咬断,这才挣脱了出来。 五京堂会 阿瑾背着我逃出了主墓室。跑出一百多米,她才精疲力竭地把我放了下来。 我问她为什么杀庞老板,她说:“庞老板刚才一动,胳膊上露出了一个狮蛇缠斗的纹身,旁边粘了一个窃听器。” 我一惊:“狮蛇缠斗?那是五京堂会的标志。” 五京堂会是最古老的五个盗墓家族的联合体,也是盗墓行里最大的一股势力,没想到庞老板居然是他们的人。如果有窃听器的话,我们这一路上的行踪恐怕都被五京堂会的人听了去,难怪之前阿瑾要用唇语与我说话。 往事逐渐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十年前,十六岁的我心高气傲,拒绝了五京堂会一位前辈收我为徒的好意,反而向他下了战书,约定三年为期,看谁能找出十七座玄灯钉葬。 我若赢了,五京堂会就得加我一派,改成“六京堂会”。 所谓玄灯钉葬,乃是三国时期留下的一种特殊墓葬,是北派风水学说的集大成之作,共有十七座,全部修建在据传来自地狱的幽冥地火之上。 在玄灯钉葬中,一条极长的灯芯深入地下,把地狱之火引上来,做成玄灯。这十七盏玄灯相互呼应,成为地狱连接人间的十七个通道,所以每座玄灯钉葬里都有恶鬼守卫。 起初,那位前辈并没有把我的挑战当回事。他们没想到,两年之后我就找到了三座玄灯钉葬。五京堂会这才慌了,暗中集合整个堂会的力量和我比赛。因此又过三年,我们各自找出八座,打成了平手。 天底下只剩最后一座玄灯钉葬未被发现,成了决胜的关键。 我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座玄灯钉葬的位置。我正准备去找,却收到了那位前辈的来信。前辈在信中说,五京堂会已经在墓中设下天罗地网,准备暗算我。我当然不信,以为他是怕输给我,故意撒谎。没想到两天后我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第二封劝阻信,还有那位前辈的人头。 老人家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我,让我又震惊又惭愧。我终于打消了争强好胜之念,宣布认输。 这件事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但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淡忘了。 我最近手头紧,恰好庞老板请我帮忙找个肥斗,我就想到了这最后一座玄灯钉葬。没想到他是五京堂会的人,更没想到五京堂会记得当年的比赛。 四周传来诡异的声音,阿瑾举起火折子一照,原来我们已经被十几具僵尸围住了。领头的是庞老板,后面是墓门口消失的那些兄弟。 一般来说,只有埋了几十年的尸首才会发生尸变,他们死了还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就变成僵尸了呢?我仔细一听,远处有微弱的乐音,原来僵尸的动作是随着乐音进行的。 我说:“原来是五京堂会的‘起灵铎’。嘿嘿,好毒辣的手段!” 厉害不厉害 这样一来,我求生的信念又增强了。阿瑾帮我掰开了尸体的胳膊,不过经过几次大失血,我的精力也终于到了极限,再也爬不动了。 “师父,我拉你上去。” 我摇了摇头,说:“你太调皮,一直静不下心练腿功,我会连你也拉下来的。五京堂会的人可能还在,你快走吧。以后在道上混,要当心。” 说话间,下面的鬼魂便纠缠了过来,玄灯的光芒越来越暗。 “师父,你就别唠叨了,我拉你上来!” 我知道她的倔强,只好把手递给了她。她双手一用力,闷哼一声,把我提起了两尺多高。我有点儿慌了,就算她把自己绑在墓室地上,这一下也被带下来了呀。 终于,我爬上了墓室,随即就怔住了。 墓室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墙上甚至还有弹孔。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具五京堂会之人的尸体,应该都是我在裂缝里昏迷期间,被阿瑾打死的。 我也终于明白了她腿功“变好”的原因:她把自己的双腿用大铁钉钉在了墓砖上。 我疯了一样扶她坐起来,哽咽着问:“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瑾笑着,说:“师父,你挑战的前辈是我的爷爷。他本来很欣赏你的天赋,想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可是,当你向他挑战,而且还占了上风,他就走火入魔了。他一心想凝聚整个五京堂会的力量胜过你,杀死你。我亲眼看着争名夺利的欲望把他一步步变成恶人,一步步陷入地狱的深渊。当只剩下最后一座玄灯钉葬,他要我混到你的身边,找机会杀了你。我不同意,他就把我赶出了五京堂会。再后来,他知道胜不过你了,不惜用自己的生命阻拦你进入最后的玄灯钉葬,以求维持名义上的平局。我伤心极了,为了给他老人家报仇,就投奔了你。虽然你只比我大两岁,我还是拜了你为师。” 地狱之火,千年幽灵,全都围绕在我身边,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几分钟前,我还以为地狱和鬼是最可怕的东西,现在我才明白,没有什么比知道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更令人害怕了。 “起初,我知道你聪明,不敢贸然动手。后来你完全信任我,我有机会了,却又下不了手了。看着你放下那些尔虞我诈的包袱,我真的为你高兴。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轻松美好,直到庞老板来请你盗墓。我知道他是五京堂会的人,却不敢告诉你,怕你因此知道我的来历。” 我泪流满面地说:“阿瑾,先别说话,我救你出去。你忍着点儿。”说着,我去拔她腿上的钉子,可是手却抖得抓不住钉头。 “别骗我了,我没救了。师父,我把你从地狱里拉上来,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你别说话了,不然太耗心神。” 我好不容易拔出一枚钉子,阿瑾却没了动静。借着玄灯的光亮,我看到鬼魂们把她的灵魂拖进了深渊。 尾声 我为阿瑾拔去腿上的钉子,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合上了她未瞑的双眼。 我踉踉跄跄地走回主墓室,捡起五京堂会的人留下的起灵铎,然后躺在了青铜棺里面。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不是地狱,不是欺骗和背叛,而是辜负了深爱的人。他们不惜一切想要救我们,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深渊,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我不受庞老板提供的报酬诱惑,就不会踏入这座墓,用那么多代价换来的平静生活,就可以继续平静下去了。 可是,我没有。 我应该留在这里,我应该成为地狱玄灯的灯芯。 起灵铎摇起,声声动幽魂。 阿瑾的尸体在铎声的引导下,蹒跚着捡起了地上血淋淋的铁钉和半块墓砖。她走过来,面目如生。我又摇了几下铎,她把钉尖放在我的额头上,被铎声控制着举起了墓砖。 墓砖落下的瞬间,我似乎又听到了那句话——“师父,得罪了。” ...
1. 偏僻乡村 因为婚事,我陪着玲儿回到了望乡村。 玲儿跟我说,她的老家是个很传统的地方,本地人要和外地人结婚的话,有一套严格的规矩。经过几年的爱情长跑,我早就迫不及待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于是就在今天,我们来到这个偏僻而又神秘的村落。 我们早上出发,到玲儿家的时候已经傍晚六点了。玲儿的父母在前些年已经去世,现在只剩下奶奶和堂弟居住在村里。 令我意外的是,她的家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冷清,相反十分热闹。玲儿和我说,奶奶是这一代富有名望的长辈,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负责。 在诸多客人里,我意外发现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位外地客人。他们叫王忠、于奇,和我一样,都是被对象带到村里来的。 玲儿的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人看上去还健朗,就是有些老眼昏花,她眯着眼睛看了我们好一会儿,咳嗽了下,随后才慢悠悠地说:“咱们村规矩多,你们几个外地来的小伙子要注意下,在村里遇到什么事要多问。要娶村里姑娘呢,也要多费点心思……” 她后面还讲了一些村里的习俗,无奈我听不太明白,只能点头应付。之后,玲儿的奶奶又和村里一些老人商量起什么,我一个人没事做,便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晚风吹过,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喂,别迷路啊,千万不要迷路。”突然,有人说道。我有些疑惑地四处张望,到底谁在说话呢? 这时,我看到前方的稻田里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挪动,把周围的农作物弄得簌簌作响,随后有一个黑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我吓得后退了几步,看清了来人,我一下吓得肝胆俱裂。 那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 2. 祭妖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瘦削的脸,双颊深陷,眼睛特别得大,让我想到了魔戒里的咕噜。 这时,玲儿听到我的叫喊,从里屋出来,她看到了男子,嗔怪道:“你怎么又戴面具吓人,快回里屋去!” 那名男子听了玲儿的话,立刻拔腿往里屋跑去,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这时玲儿才和我说,这个人就是她的堂弟,从小脑子有点毛病,虽然勉强可以独立生活,但是很多地方仍然需要奶奶照顾。 我惊魂未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戴的那个面具很逼真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刚才是被那面具吓到了。” 玲儿不以为意地道:“那是山神的面具,是我们这里的习俗。” 我疑惑地问“:山神?” 玲儿指着东边一处山坡,说道“:以前这里很穷,种地一年都种不出几两谷。生活在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才勉强度日。后来村民滥捕滥杀严重,引起了山神的愤怒,许多进山的村民们开始莫明其妙地失踪了。” “可是……这山神长得有点奇怪,好像和平常看到的神仙不同。” “嘘——”玲儿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对山神不敬。 晚上十一点,我和玲儿卿卿我我了一番后,就回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客房里。正当我昏昏欲睡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吓了一跳,走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居然是玲儿的堂弟。 我记得他好像叫小七。 他进了我房间,示意我快关上门。等我把门关上后,他立刻说:“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马上!” 我客气地回答:“也许你不欢迎我,可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得你奶奶的认可,希望她能同意我娶你堂姐。我不会呆很久,希望你祝福我们。” 小七吞吞吐吐道:“你真以为我堂姐是真心想嫁给你?其实刚才她对你说的话,我都偷听到了,我当时没走远。我想说,你可能被她骗了,那个山神的故事根本不是那样的。”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小七继续说道:“她没告诉你,献给山神的贡品到底是什么……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一下顿住了。 “你还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山神,而是山妖,会吃人的妖!” “是妖?”我一下反应不过来。 “大家得知村民失踪是山妖所致,为求平安,在祭祀日先是把村里无法劳动的老人送给山妖,可是到了后来,村子里的老人越来越少,村民们只好拿孱弱的妇女当祭品,然而没过多久,连女人都快没有了。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男人终于慌了,实在拿不出祭品的村民们没有办法,打算逃离村子,可是当他们走到村口的时候,却意外迷路了。” “迷路了?” “是的,山妖施了法术,制造了一片走不出去的森林,村民不管走往哪个方向,最后都会自动回到村口。祭祀日子到了,绝望的村民们只好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去当祭品。”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故事到这里更加血腥:“每一次抽签都伴随着血腥的争斗和屠杀,因此,每到祭祀的日子,‘祭品’往往比规定还要多。渐渐地,村里就再也没有活人了。” “那就奇怪了,村里的人都被吃完了,这习俗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吃光村民后,那些山妖化身成村民的模样,在这一带生活了下来,还经常跑到外面去,把外地人诱拐到村子里然后吃掉!” 听到这里,我勉强笑道:“就算传说是这样,可那也只是传说啊,不能当真。” “可是这传说却成了现在村民们的信仰。他们把山妖当成神一样拜,是因为他们都坚信自己是山妖的后代,和他们祖先一样是需要吃人的!” 小七指着房间角落里的神像,惶恐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客房里放着神像吗?这象征着‘所有猎物都在山妖的监视之中’。” 所有的猎物都在山妖的监视中……我默念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我才问道:“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你不也是村子里的人吗?” “因为我不想做妖啊,我想做人。” 小七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你赶快离开这里。” 3.下湖 第二天清早,我还在睡梦中,突然被玲儿叫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简单的洗漱后,就跟在她后面出了门。 “志起,昨晚小七是不是找过你了? 他说什么了?” 我有点慌张,赶忙回道:“没什么,他昨晚跑到我这里闹事,说不喜欢我。我好说歹说劝了他一晚上,他才回去睡觉。” “那还好,”玲儿一下子喜笑颜开,她叮嘱道,“他这人脑子有点毛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走到到目的地,我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大湖边,在现场的还有玲儿的奶奶,王忠和于奇也在其中。只见玲儿奶奶在向他们说着什么,然后他们就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物。 “他们要干什么?” 玲儿在我耳边说:“这湖叫澄清湖,传说这是仙女下凡时洗澡的地方。我们村有个规矩,凡是外人想和我们村结亲,都必须在湖里泡一泡,清除污秽。” 看我为难,玲儿嗔怪道:“你不是说,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吗?” 没有办法,我只好跟着脱下衣服,接过村民递过来的救生圈,迈步进了湖里。湖水冰冷,我不禁打了几个冷战,我转过头看了下王忠和于奇,他们和我一样,也是抱着身子,簌簌发抖。 我游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突然,于奇盯着岸上,脸色有点不安:“为什么他们那样看着我们?” “怎么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岸上的人。 “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吗?好像看死人一样。” 我看了看岸上,湖边的村民们根本不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们紧绷着脸,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们三人,有好几个人喉咙还动了动,像是在咽口水。 一刹那间,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油锅,湖水似乎越来越烫,最后冒起了泡泡,而岸上的食客们正眼睁睁看着我们被煮熟。 在我沉浸在幻觉中时,玲儿朝我喊道:“行了行了,你们快上来,别泡久了得病!” 回到玲儿的家,换了一身衣服后,我便百无聊赖地陪着玲儿在村里到处闲逛。 这天晚上,村里举行了饺子宴,地点就在望乡村的庙里。我和玲儿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了下来,玲儿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夹起饺子,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矜持。 我夹起一个饺子,刚想要放进嘴里,就看见小七站在庙口里,他看着我,说了几个字,从口型判断,他说的是“不要吃”。 我想叫住他,他的身影却一下消失在了庙门口,我赶紧起身追了上去,却没看见小七的人影,倒是看见王忠正往里面走,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再回头,便没有看到小七了。 我摸摸头,又回到座位上,玲儿疑惑地道:“你刚才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干啥呢?” 我咬了一口饺子,说道:“什么自言自语,明明和人说话呢。” 就在这时,我牙根一痛,似乎咬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我把嘴里的肉馅都吐出来,一看,脸色一下僵硬了。 混在一堆肉馅中的,是一颗牙齿,人类的牙齿! 5. 结局 发生在本市的屠村案终于到了收尾阶段。警察局局长老李和警员小刘一边收拾卷宗,一边探讨。 “那么现在已经确定,张志起是个精神分裂者?” “是的,据他的女友玲儿口供,他当时在喝鱼粥,后来不知怎的吐出了一只鱼眼,然后就发了疯冲出门。她当时很着急,就叫上几个村民连夜去找。 ”没想到张志起一看到他们,持刀就砍……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说起来也惨,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外面打工了,余下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未成年的小孩,所以没人阻止得了他。“ ”他发病的原因找到了吗?“ ”直到现在也没查清楚,而且张志起的发病时间似乎比玲儿说的还要早。我们在村子里某个废弃的屋子里,发现了两位外来客人的尸体。 “根据验尸报告显示,他们的死亡时间比其他村民要更早,应该是他们到村里的第二天就遇害了。所以我就想不明白,难道张志起的精神病是间歇性的吗?他为什么先选择几个外地客人呢。” “说起这个,我在张志起的手机里发现了他写的日志,上面记录了他来到村子的情况。他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听到小七和他讲述村里山妖的传说,还见到两位外地客人。但是据我了解,玲儿的堂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从外地来的客人也不叫王忠和于奇,而且他把村庄的名字称为望乡村,可是那村子明明叫知行村。” “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张志起是一个热爱冒险的小伙子,有一次,他在网络上约了两个青年,一起去某个原始森林探险。 结果,他们在森林里迷了路,当搜救队找到他们的时候,距离他们迷路已经十天了。当时张志起非常虚弱,他说他和同伴走散了。 可是搜救队在森林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另外两个青年的下落,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当时搜救队的人一直有疑问,张志起准备的食物最多只能支撑三四天,那么在那十天里,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他吃掉了两个同伴?” 说到这里,老李伸了下懒腰,说道:“在那几天,‘小七’一直劝张志起离开村子,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想逃离梦魇的表现吧。也就是说,在那三天两夜的时间里,他已经陷入了梦魇构成的世界中,再也走不出来。” 那个小七,就是当年吃掉王忠、于奇的他自己。 ...
1、动作识别 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倒霉的新娘。 我叫瞿玫,半个月前的傍晚,我和丈夫田灏在高城市市中心荣耀饭店举办了婚礼。就在我们准备回家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的田灏让我先回去,他还要跟好兄弟李冉聊聊天。我答应了丈夫的要求,独自坐车回家休息。 谁知,就在我半夜熟睡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告诉我,我的丈夫被人杀死了! 失去田灏后,我搬离了我们共同居住的公寓。两天前,田灏的代理律师找到了我,告诉我杀害田灏的凶手仍逍遥法外,但目前警方已经在尽全力缉捕。而田灏生前曾买了一份巨额的保险,受益人填的是我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一个U盘。律师说,那是他的科研成果,原本准备去版权局申请专利,但是后来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个U盘,就一直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田灏是计算机领域的科学家,因为研究所拨的经费不多,而他的大部分收入都用在了科研上,因此这些年来一直过得十分拮据。我一直在他的背后默默支持着他,因为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成功,我并不在意他给我留下的这笔保险金,我宁愿他能活着。 律师离开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我开了门,来人是田灏的好兄弟李冉。田灏出事当晚之所以晚归就是因为要跟他聊天的缘故,田灏死后,李冉一直想方设法联系我,但我一直对其避而不见,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追到了这里。 “你来干什么?” “嫂子,你……你听我解释,其实那晚我喝多了,我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够了,我不想听,你走吧。”我使劲关上房门,李冉只得离开了。 我怨恨李冉是有原因的,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告诉我,案发之时他跟田灏干了些什么,如果连这些都要对我隐瞒,那么我有什么理由要原谅他。 我突然想起田灏留下的U盘,便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电脑里顿时浮现了一行行我看不懂的计算机Fortran语言。就在我打算关上屏幕的时候,电脑里突然弹出了一个搜索引擎的搜索框,显示器前端放置的摄像头突然自己启动了,闪着诡异的绿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电脑里再次弹出了一行字,让我对着摄像头做一个动作。我有些好奇,对着摄像头做了一个我平时最喜欢做的撩马尾的动作,过了一会儿,页面上竟显示出了我的个人信息,个人信息里还插播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个月前,我在百货商店逛街的时候,在服装店门口做的一模一样的撩马尾的动作,当时百货商场里的监控录像把我的行为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
楔子 她想,临死之前,至少看一下这世间美丽的风景。于是,她随便上了一辆旅游大巴,跟随汽车辗转。 随着人潮下车,她往游客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她没有目的地,只想走得越远越好。 终于,四周越来越暗,她在一块倒在地上的烂树干上坐下休息。 只要喝掉随身携带的这瓶农药,她就可以与天地化为一体,再也不需要为尘世间的苦痛而煎熬了。 突然,她发现薄薄的落叶下面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她翻开一看,原来是一些证件钞票之类的东西撒落了一地,另外还有一个女式挎包。 她站了起来,隐隐觉得头顶有东西在摇晃。一抬头,她微微一惊,却并没有惊恐之意。 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1.醉酒 电梯门开了,楼道里的日光灯让醉醺醺的沈安头晕目眩。他勉强移动身子,挤出了电梯。 他摸索着走到家门口,抖抖索索地掏出钥匙,几次都对不准锁眼。 这时,门开了,隔着一条安全链,有个女子怯生生地问道:“你是谁啊?你有什么事吗?” 门只开了一条缝,看不清女子的相貌,只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很是显眼。沈安眼睛一亮,惊喜道:“凯伦!是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快点开门啊,是我啊。” 那女子似乎受到了惊吓,急忙要掩上房门,沈安硬是将一只脚挤了进去:“凯伦,我知道是我对你关心不够,可是这段时间我很想你啊,你回来就好,让我进来啊。”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醉酒的沈安终于体力不支,神智模糊间力道一松,女子趁机将门狠狠关上。 沈安顺着墙壁缓缓坐下,困顿得想马上睡去。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恍惚间听见女子似乎在打电话:“保安吗?我这里是1503室,你快上来一下,我家门外有个很吓人的醉鬼……” 等沈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急诊病房里,身旁坐着熟识的公寓保安阿海。此时夜已深,阿海正垂着脑袋打瞌睡。 沈安头痛欲裂,起身的时候惊动了阿海。沈安问:“这是怎么回事?” 阿海递上一瓶水,解释道:“沈先生,你真是喝太多啦,怎么连家门都找错了呢。幸亏向小姐是个好人,不但没有追究,还和我一起送你来医院呢。” “向小姐?” “是呀,还是向小姐垫付的医药费呢。” 模糊的记忆让沈安隐约想起,似乎是自己眼花多按了一层电梯,难怪钥匙怎么都打不开房门。依稀是有个女子面对自己的叫嚷惊慌失措,大约是自己将她当成了离家出走的妻子凯伦。 2.失踪 沈安出国公干两个月,回来后却不见了妻子凯伦的踪影。 他生活如常,照常上班,照常回家,直到三天后,他才想到报警。 经过警方的调查,凯伦在他出差后的一周左右,突然提取了自己账户里的所有存款约一百多万元,然后买了张前往江苏的火车票,接着就不知所踪了。 沈安想到凯伦在浙江有一个远亲,但是经过联络,对方说凯伦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想想也是,这趟火车的终点是江苏与山东的交界处,期间停靠好几个站,凯伦可以在任意一站下车,根本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哪里。 “你去了国外两个月……”警察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沈安,“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妻子不见了?” 沈安无言以对,经过这次报案,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妻子。 “你们夫妻之间感情怎样?” “很……好。”沈安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以前他深信不疑,如今却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了。 两个多月来,经过警方的调查,凯伦工作顺利、没有外债,也没有和别人结仇,完全是个普通的已婚女子。同时,她的朋友们也不知道凯伦的去向,并且凯伦没有对任何人流露过离家出走的想法。 基于她是一个成年人,又是主动带走了一笔巨款,警方唯一的判断就是这位妻子想要离开丈夫而已,至于为什么不告而别,这就要问凯伦自己了。 凯伦到底哪里不满意自己呢?沈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承认自己是个工作狂,可这一切不是为了让凯伦过上舒适安逸的生活吗?他承认自己平时很少和凯伦交流,可这不是为了尊重彼此的隐私吗? 极度颓唐的沈安在老友阮文的陪伴下大醉了一场。于是,他按错楼层,开错房门,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心怀感激的沈安带着鲜花和礼物拜访向云,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不擅长与人交往的他,竟与向云相当投契。 向云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她说自己出生在江苏的一个小城市,父母疼爱、生活无忧,二十五岁之前,生活堪称一帆风顺。然而就在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父母意外过世,而本已谈婚论嫁的男友,竟被她发现早有妻室。 “一时之间,我以为天都塌了。”向云抿了口红茶,嫣然一笑。 “后来呢?你是怎么走出阴影的?” 向云笑容灿烂,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我决定去别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下来我习惯了在不同的城市穿梭。在一座自己心仪的城市工作一段日子,厌烦之后重新出发去另外一个城市。” “这次你选择了这里?” “嗯,我觉得这次是我选择最正确的一次。”她的目光热情而不加掩饰,这让沈安偷偷红了脸。 向云找了一份百货公司柜员的工作,一天需要站立十二个小时,可是每天她回家的时候,都会记得为通宵加班的沈安带一份宵夜。 “公司附近的鲜虾粥很好吃呢,你熬夜要补充营养。” 接过向云送来的鲜虾粥,沈安在寒冷的夜里心中一暖。 5.凶手 她又想到了死。 本来她就比预计多活了一年半。这一年半里,她遇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她,又遇到了让她重燃新生希望的他。但是这又怎样,宿命的轮盘总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而转。 这一次,她同样随便买了一张火车票,选择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火车缓缓开动,窗外景色不断后退,她割舍不下的是对他的情愫。 女列车员前来查票,她神情漠然地递上车票,岂料几分钟后,乘警将她请去了警务室。 她先是心中一跳,随后又是心口一松。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在火车停靠的第一个站被带下火车,随后两名警官将她送回T城,那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审讯她的警官面罩严霜。 “知道。”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死向云,并且冒充她?” 她一惊:“向云?我没有杀死向云。” 警官拍桌子道:“你冒充向云,领取她银行卡里的钱,还进行整容,微调了相貌,这一切证据确凿,向云的男友杨益已经向我们报警。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杀死向云?” 她垂头道:“我没有杀死向云。向云……是自杀的。我身边还有她的遗书。” 那天,她在树林中漫步,正准备喝下农药结束生命的时候,她发现了上吊自杀的向云的尸体。 地上散落着向云的私人物品,包括身份证、银行卡,以及一封惨痛的遗书。 父母因意外双亡,情深意切的男友其实早有妻室。 几重打击让向云走上绝路,却也让她发现了一条新生的道路。 身份证上的照片本就与真人有出入,她再戴一副难看的眼镜,谁也不会多加注意。拿走向云的随身物品,就算尸体被发现,谁也不知道那是谁。 她不能再留在T城,于是假装游客,乘坐旅游大巴四处辗转,在去云南的途中,她巧遇了凯伦。 两个对命运心怀不满的人一见如故,凯伦喋喋不休地向她讲述着丈夫的冷漠,并声称自己永远也不会回去。 殊不知,凯伦的叙述让她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时常在想,这世界上,别人的丈夫究竟是怎样的?也会如自己的丈夫这般残忍无情吗? 于是,她来到了本市,先去微调了外貌,让自己看起来至少和身份证上的向云有几分相似,然后租住在沈安的楼上。 还在思考怎么接近沈安的时候,那一晚的相遇突如其来。 往后的日子让她又喜又惊,喜的是沈安是她前所未见的好男人;惊的是,茫茫人海,向云的男友竟会不期而至。 警方将那封遗书作为证物带走了。审讯她的警官对她的自白将信将疑,问:“既然你不是杀死向云的凶手,那么你又是谁?” 她沉默良久,鼓起勇气说道:“我叫伍桐,应该是你们通缉的杀人凶手。” 结婚以后,伍桐不记得自己被揍过多少次了。 汤烫了要挨揍,菜咸了要挨揍,洗澡水不够热要挨揍,总之,只要丈夫稍有不爽,她就要挨揍。 她不是没有求助过妇女团体或是其他组织,但是换来的却是丈夫在失去面子后更为凶狠的殴打。 于是,在最后一次挨揍的时候,伍桐四处躲避,无意中抓到一个玻璃烟灰缸,毫不犹豫地对着男人的头狠狠砸了下去,直到男人不能动弹才罢手。 换去满身血污的衣服,伍桐一个人在外茫然独行。她乘上一辆旅游大巴,跟着游客的脚步,来到了那片未经开发的树林,在那里她遇到了死去不久的向云。 向云带给她一年半的崭新生活,对这段生活,她又怀念又满足。 幸亏之前向那些团体求助过,还有邻居和居委会的证词,证明伍桐确实长期遭受丈夫的虐待,还曾割腕自杀过两次。这让法官对她的遭遇产生了同情,于是她被判为三年有期徒刑。 让伍桐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安竟然来到T城监狱探望她。面对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伍桐惭愧万分:“我骗了你。所谓的缘分根本不存在,那只是我的刻意逢迎。” “难怪。”沈安微微一笑,“好几次,我都以为是凯伦整容后回来找我呢。” 伍桐深深低下头,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安。 “三年很快就会过去,我等着晚上吃你买给我的鲜虾粥。” 伍桐猛然抬头,撞上沈安的眼睛,只觉得闪烁如星。 ...
楔子 他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女朋友涂珠提出和他暂时分开,说想让彼此冷静一下。 今天,他和人打了一架,刚来到小酒馆,还没端起酒杯,电话就响了——是涂珠的短信。 能来我家一趟吗,我们好好谈谈。 他几经犹豫,最后干了一杯酒,叫了辆车,直奔涂珠所在的同春公寓。但是没想到,涂珠的房门居然没有锁,更让人震惊的是,涂珠已经死了!在她脖子边,他发现了一根绳子。 1.案情 方志同从同事梁栋手中接过法医小杜的验尸报告,一边仔细看着,一边听梁栋讲述案件的基本情况。 “死者叫涂珠,25岁,在盛达贸易公司做文员。今天早上,涂珠的同事因急需她手上的一份文件,在联系不上她的情况下,到她家去找她,于是发现了凶案。”梁栋向队长方志同报告。 “监控呢?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方志同问。 “同春公寓是幢老楼,楼道里没有监控,连个物业都没有,”梁栋说,“在案发现场有大量的现金,凶手应该不是图财,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根跳绳和死者的手机,不过手机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方志同看着死者的尸检报告,死者确定为窒息死亡,凶器是现场的跳绳,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与之吻合,另外,死者体内并无药物成分,死亡时间大约在12月18日晚上9点到10点之间。现场没有发现除被害者以外的其他指纹。 “据报案者称,死者的男朋友叫邓立文,两人似乎在闹矛盾,邓立文已经几天没来接涂珠下班了,另外,公司里有好几名男同事都对涂珠有意思。”梁栋说道。 方志同陷入沉思,涂珠在没被下药的情况下被人勒脖致死,说明凶手是一名熟识的男性。方志同先找到了涂珠的男朋友邓立文,他坦言最近的确在和涂珠冷战。 “你们为什么要冷战?” “涂珠不喜欢我在外面应酬,这一次,又因为这和我吵架,所以……”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邓立文回答:“12月15号。” 说这话的时候,方志同注意到邓立文不自觉地揉着右胳膊。 “你的手怎么了?”方志同问。 “风湿。”邓立文不自然地笑笑说。 “涂珠被害的时候,也就是12月18日晚上9点到10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在一家小酒馆喝酒,然后忽然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打车离开,直接回家休息了。” 方志同调查了那家小酒馆,那里的伙计证实了邓立文当晚在这里喝酒,当时大约是9点15分,几分钟后他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由此看来,邓立文并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2.证词 方志同找到涂珠的上司石明。 石明追求涂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此刻,他坐在方志同面前,不停地搓着双手。 “你能说说12月18号的事情吗?听你同事说……你扬言要杀了涂珠?” 石明心里一沉,不出所料,警方果然很快查到那件事了。他点点头:“是的,我是这样说过,可是,那不过是我一时气话而已……” 据石明交代,涂珠最近看上了一套房子,想买下来,可是她又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她开口向石明借,石明趁机要求她接受自己的追求。 涂珠拒绝了,然后她像是早有准备般,拿出一叠石明非礼她的照片,要挟他拿钱来换,否则就交给公司上层,毁他名誉,断他前程。 “你非礼过她?”方志同问。 “绝对没有!鬼知道那些照片她是怎么弄出来的!”石明生气地说,“子虚乌有的事我当然不会怕她,我们发生了争执,一气之下我说了句‘别把我逼急了,信不信我杀了你’,这话应该被闻讯赶来的几个同事听见了……” “一方面她不肯接受你的追求,另一方面又伪造你非礼她的照片要挟你,这好像有悖常理啊?” “她就是想要钱!”石明一脸愤怒,“她说,我喜欢她的事公司里的人全知道,如果她拿出这些照片,谁都会相信我非礼过她。” “她需要钱,为什么不找她男朋友,却来找你?”方志同紧盯着他的眼睛。 “这谁知道。”石明说。 方志同问起涂珠遇害那段时间石明的行踪。石明回答说,他当时正在家里加班,修改第二天开会要讨论的方案。由于他是一个人住,没有人能够证明。 这样看来,石明与邓立文一样,也没有严格意义的不在场证明。 3.推断 “你觉得石明的话可信吗?”办公室里,方志同问同事梁栋。 “不好说,或许是涂珠太急于用钱,才会出此下策。”梁栋说。 “我始终觉得,一个未婚女子,用这种事来要挟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不大可能。而且,据我了解,石明做事雷厉风行,几乎没有加班的习惯。况且,他所说的那个会议早在两周前就安排好了,头一天晚上还加班的可能性就更小。” 梁栋点头表示赞同。方志同提议,对石明展开进一步调查。同时,找一找涂珠那儿是否有那些非礼照片。 不过,照片没找到,他们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涂珠被害当晚,同春公寓有名叫曾顺来的男子,因醉酒摔下楼梯而死,死亡时间与涂珠被害的时间非常接近! 调查后发现,曾顺来竟是涂珠的同事,而且,他也是涂珠的爱慕者!那么,曾顺来的死到底与涂珠的死有没有关联呢? 方志同和梁栋议定了下一步行动方案,由梁栋在找涂珠照片的同时,负责跟进曾顺来的事,而方志同着手调查石明的不在场证明。 方志同从石明提到的那份方案入手展开调查,随后有了重大发现! 那份方案是由石明的下属刘倩起草的,因为方案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所以刘倩很关心内容是否被修改。 19号开会那天,她很早就到了办公室,偷偷拉开石明的抽屉,发现了那份毫无修改的方案。也就是说,石明12月18日晚上并没有把方案带回家! 就这样,石明的不在场证明不攻自破。 4.两名凶手 讯侦室里,石明像泄了气的皮球,对方志同坦白道:“是的,我撒了谎,那天晚上我的确去找过涂珠……可我是想让她亲口承认那些照片是伪造的,然后把对话录下来,再把那些照片毁掉。” “她把照片给你了?” “没有,于是我们再度发生了争执,冲动之下,我捡起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直到我跑出同春公寓才想到,说不定那些照片保存在她的手机里……”说到这里,石明激动地站了起来,“警察同志,我那是一时糊涂,可我离开的时候,涂珠并没有死啊!” “什么意思?”方志同闻言一惊,他马上意识到,法医弄错了一件事。 “在勒她的时候,我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了,所以我就……扔下她跑了,谁知,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她死亡的消息。” 石明暂时被扣留。 案情出现重大转折,方志同不得不重新思考案情。他问梁栋:“你说涂珠的手机里没有特别的发现?” “是的。可是凶手连指纹都擦掉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这可不一定,你找技术人员复原一下手机,看涂珠的手机在18号有没有被删除掉的数据。” “是,我马上去做。” 同时,方志同则找到法医小杜,要求他对涂珠重新尸检。 很快结果出来了,在涂珠的脖子上,小杜发现了两条勒痕! “这两条勒痕几乎重叠,很容易被忽略。其实,当时我就注意到了。我看到现场那根跳绳很长,心想凶手可能是把它折叠一周后再勒死者,所以也就没有在报告上把这一点写出来,没想到……”小杜有些惭愧地说。 “这两条勒痕受力如何?”方志同问。 “刚才我仔细看了,一深一浅。”小杜头埋得更低。 不久,技术组的反馈信息也回来了,在涂珠的手机里,找回一条重要短信,这条短信被人删除了,内容为“能来我家一趟吗,我们好好谈谈”,发件人是涂珠,接收人是邓立文,时间是12月18日晚上9点20分! 5.阴谋 方志同立刻去找邓立文,没想到,邓立文已匆匆离家,不见踪影,疑似畏罪潜逃。 两天后,有人发现了邓立文的尸体,他是上吊而死的,警方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段他本人的录音。 录音大意是,18日晚,他收到短信赶到涂珠家中,发现涂珠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厌弃涂珠已久,加之最近两人矛盾渐深,觉得这是借机杀死涂珠的好机会,于是上前用绳子勒死了她。 随后,他擦除现场指纹,删掉涂珠手机里的短信。如今,他自知罪孽深重难逃法网,就畏罪自杀了。 自此,涂珠之死一案告破,邓立文杀害涂珠证据确凿,石明无罪释放。 办公室里,方志同点燃一根烟,陷入沉思。 梁栋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曾顺来的事我们也调查清楚了,他确是因醉酒摔下楼梯,撞到头部而死。 ”我们了解过,曾顺来是公司有名的电脑高手,他上个月专门制作了一款病毒放到公司的局域网恶搞,为此还被公司严重警告过。 “还有,前不久,邓立文去接涂珠下班,涂珠提前走了,而曾顺来不知道为什么和邓立文吵了起来,他当众笑话邓立文戴绿帽子。 ”而第三件事就更玄了,我们在曾顺来的电脑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就是我们到处都找不到的非礼照!“ ”太好了!“方志同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不通的几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走,我们马上去一趟医院!“ ”医院?去医院干什么?“ ”查一查邓立文的风湿病!“ 6.被抓 石明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方志同,有点蒙:”请问你……有什么事?凶手不是畏罪自杀了吗?“ ”你说得不准确。应该说,凶手死了一个,还有两个没有落网。“方志同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石明冷冷地回道。 ”涂珠是被你杀死的。她死了以后,你用她的手机发短信找来邓立文,嫁祸给他,最后,你又杀死了邓立文灭口。是这样吗?“ 石明大声笑起来:”你别忘了,我走的时候,涂珠并没有死!还有,邓立文死的时候,我被你们扣留在公安局,请问我怎么杀他的?“ ”首先,关于涂珠的死,之前确实是我们疏忽了,在你上次的诱导之下,我们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两道受力不均的勒痕,加之你暗示,在你离开之后,还有第二个人对涂珠实施犯罪,因此,基本可以排除凶手折叠绳子杀人,以及同一个人先后两次勒死者。 “另外,我们调查后发现,邓立文右所谓的‘风湿’,实际是18日晚8点40分左右,他和人打架导致的骨折,那么事后他怎么可能勒死涂珠呢? ”此外,还有最大一个漏洞,涂珠发短信的时间是21点20分,删短信的时间是21点25分,你要嫁祸邓立文,短信自然不是你删的,而是怕惹祸上身的邓立文。 “而五分钟之内,他绝对不可能完成从与涂珠争执,到‘勒死’她,并收拾现场然后全身而退这一系列事件!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21点20分之前,你就已经分作两次勒死了涂珠,然后,你发短信约邓立文过来,自己再迅速离开。你没想到,邓立文会这么快赶过来吧?” 石明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方志同继续说:“再来说说邓立文,虽然你没办法亲自杀他,但你可以提前雇凶杀人——时间就是你再次被警方传唤的时候吧? ”在讯侦室,你故意向我们提到涂珠的手机,就是想引诱我们通过手机查到邓立文头上。 “说来也算命运捉弄,你没想到邓立文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还记得删掉涂珠手机上的短信,并擦掉指纹,以至于我们没有查到他头上,却把你扬言杀死涂珠的事当作突破口。否则的话,你恐怕早就对邓立文下手了吧?” “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有什么证据?”石明有些恼怒。 “这个人你认识吧?”方志同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秃顶男子的照片,“你高价雇的杀手,外号‘秃鹰’。他按你指示,先传信给邓立文说他杀人一事已败露,邓立文吓得逃跑,然后他就跟踪邓立文并杀死他。 ”那段录音,自然是他按照你的的意思强迫邓立文录下的。买凶杀人这种事需要的费用不少,所以我们查了下你的银行记录,于是查到了秃鹰,并抓住了他。 “对了,我们顺便查了下你的收入情况,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利用职权,倒卖公司机密非法获取巨额收入!这件事,应该被涂珠发现了,这才是你杀害涂珠的真正动机,对不对?” 石明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 7.凶案真相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石明表面上在追求涂珠,实则一直对她心怀不轨。一个月前,他下药占有了她的身体,并拍下照片要挟她。 没过多久,涂珠偶然掌握到了石明倒卖公司机密一事的证据,于是,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此事威逼石明销毁照片。 18日晚,石明以谈判为名到涂珠家中,他想取回证据,结果两人发生争执。他知道涂珠和邓立文正在闹矛盾,为了永除后患,并且自己成功脱身,他分两次勒死了涂珠,并用短信约邓立文前来,然后擦除现场痕迹后,匆匆离开。 让石明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之前,同春公寓还发生了一件事:曾顺来被邓立文推下楼梯,送到医院后不治而死。 当时,邓立文看到曾顺来昏迷过去,吓跑了,壮胆再次返回同春公寓,又身陷涂珠的死亡现场,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自己去过同春公寓,这也成为他事后向警方提供假不在场证明,以及石明嫁祸成功的重要原因。 邓立文与曾顺来发生争斗的原因,源于他们之间的争吵。邓立文受不了曾顺来说他 “戴绿帽子”,于是去找曾顺来理论。 而曾顺来,则是因为上个月的病毒事件,他偶然进入了石明的电脑并窃取到了那些非礼照。他认为涂珠和石明有不正常的上下属关系,加之他追不到涂珠心怀嫉妒,所以出言奚落邓立文。 至于石明后来向警方反咬涂珠假造非礼照要挟他,是因为他知道照片已泄露,想到涂珠已死无对证,索性先发制人。 还有一点要补充的就是,涂珠并非石明所说的那样,急着想买房搬出出租屋,而是心疼男友。 她知道,邓立文之所以半夜还在外面喝酒,是瞒着自己找了兼职,他卯足了劲儿想要多赚点钱,给自己买房。所以,她才一时鬼迷心窍,想走捷径,没想到,却送了性命。 ...
一、舌头 德辉拎着深褐色的皮箱,朝楼下走去。这只皮箱里,藏着他们一家人的秘密。 一周前,他提着皮箱来到母亲的住所,与母亲见面的情景和他最初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原以为他们会在夜色渐深之际一同坐在床边,在他伸手扳开皮箱的金属扣时,母亲会视它如珍宝般。但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当德辉独自蹲在地上打开皮箱时,母亲却大叫着让他快点滚蛋。当他拉开皮箱,将里面的东西暴露在室内的白炽灯下时,他的母亲竟然发出了可怕的尖叫,那声音就像挥起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心上。 他们两天没有说话,母亲的眼神始终冷峭刺骨。冷战到了第三天,他实在忍不住,便跟母亲说:“从这儿搬出去吧。” “你开什么玩笑?”母亲动了动嘴,声音就跟块铁皮一样冰冷尖刻。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这里不安全。”德辉提醒母亲,“你楼下的那个年轻男子,莫明其妙失踪了好几个月。” “跟你在一起就安全了吗?我知道,你因为你哥哥的事情,一直恨着我。” 母亲的语气带着轻蔑和厌憎,他们的对话之后再也没能继续下去。从小时候起,德辉就觉得,母亲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好。 这晚,德辉拎着皮箱打算出去散散心。这皮箱对他而言,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德辉拎着箱子在黑夜里踽踽独行,他思考着什么,事实上,从很久以前起,他就在脑子里酝酿着一个计划,一个和他母亲有关的计划…… 没走多久,德辉看到前面出现了一顶红色丝绒帐篷,那是家流动马戏团。德辉看到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去,无处可去的他也买了一张门票。 丝绒帐篷里空间狭小,只有一个简陋的临时舞台和十几张老式塑料椅,今晚的观众只有十个左右,绕场兜着圈儿的兔女郎在向客人兜售啤酒。 德辉想起了一件事,是关于马戏团的。 很久以前,一个流动马戏团里,几个大活人在现场离奇失踪。事隔多年以后,马戏团辗转于各个城市,人们发现马戏团总是有少了器官或截肢的演员…… 往后,这种故事便衍生出了各种传说,比如年轻女性在百货商场的试衣间里失踪,多年后她已经失去四肢,出现在马戏团的舞台铁笼里,被做成了不倒翁进行畸形秀表演。大多数人都对这种都市传说嗤之以鼻,但德辉却恰好相反,他觉得,可怕故事的背后都有值得警觉的东西。 德辉警觉地打量着马戏团周围,打量着兔女郎手里的瓶装啤酒,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着空气中是否会突然多出一些迷人却危险的香味。 当舞台的帘幕被拉开,一只花瓶出现在了正中央,就在德辉看见花瓶的一瞬间,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正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呻吟,男人的嘴里没有舌头,它被人残忍地拔掉了! 幻想令德辉吓得睁开了眼睛,他颤动着双肩,背脊发凉。他甚至有了一种可怕的臆想,说不定这就是楼下失踪的男人的现状。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舞台上的那只花瓶,让德辉回想起了九岁时的一段可怕经历…… 四、肉 凌晨三点,桃茜将眼珠贴上门上的猫眼,今晚过后,她将不会再看见对门的德辉,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她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两人面对面聊天的情形,就像有团油墨吐着沼泽式的危险气息,游荡在两人的周围。那场对话危险至极,她有种被他看穿了把戏的错觉。 德辉说,他发觉对门的人一直在偷窥他。桃茜想了整晚都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桃茜坐回客厅,暗暗思忖。她摩挲着手心里的针管,只要耐心等待着黑夜的降临,她会和上次一样,在开门回家的德辉背后亮起一团火焰,接着就将冰冷的针管插进他的脖颈。 和上一次不同,她不需要再去考虑割下什么留作纪念,她只要德辉柔软的唇。她想要得快要发疯。 挂壁式时钟敲了五下,窗外曙光初露,这时桃茜的房门传来了敲击声。叩门声只响了两下,她透过门上的猫眼,只看到外面空荡荡的灰白色通道,她将身子凑上前又打量了一番,门外没有半个人影儿。 她暗暗思忖,稍稍打开了门,当门推开一条缝隙时,她看到了一只长形盒子正摆在她的门外。她在门口蹲下身,伸出仅有的一只纤细胳膊,将放在屋外的盒子拖回了里面。 就在此刻,对门突然打开了,桃茜一阵惊慌失措,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藏起来,就和已经踏出房门的德辉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德辉还是那副表情,眉间晃过一丝散不去的困惑。德辉认出了她,昨晚马戏团里主动搭讪的兔女郎,但他似乎对这一点并不感到吃惊。 “……我要走了。” 德辉先开了口,没有提出丝毫让气氛变得更加难堪的疑问。 桃茜看到他手里拎着那只深褐色皮箱。桃茜指了指那只箱子,问:“那里面装着什么?” 事实上,桃茜并没有指望德辉会告诉她。 “想看看吗?”德辉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可以吗?” 德辉点了点。他走到桃茜的面前,伸手解开了皮箱的金属扣。 “里面是什么?” “我最重要的人……”德辉温柔地说着,言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桃茜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人?一个人怎么能被装进这么小的箱子里? “是我哥哥。”当德辉说完这句话时,皮箱已被完完全全地打开了。 桃茜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人,不是可怕的肢体,但却比这两个东西来得更加叫人恐惧和恶心……桃茜的空腹牵动着胃开始剧烈翻搅,她看到的是一团肉!一团没有固定形状,沾着已经凝结的褐色血块的肉团! 桃茜难以置信地跪坐在了地上。 德辉用修长的手合上了皮箱,温柔地吹去了留在上面的一丝灰尘。 “当年母亲生下了一对连体婴儿,哥哥和我。”德辉微笑着解释起来,“我和哥哥长得完全不像,哥哥跟我不同,没有长出一张完整的脸,他的右半边脸孔完全凹陷了下去。”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母亲常常觉得哥哥的模样丑陋狰狞,他们都不喜欢对方,关系到了糟糕透顶的地步。等到我和哥哥六岁那一年,我们做了分离手术,我们两人曾对能够拥有独立躯体的人生充满了向往。 ”那次手术执刀的人就是我母亲,可当我醒来,却发现哥哥在医院手术台上的金属器皿里成了一团碎肉!为什么我和哥哥连体生活了整整六年,母亲才突然想到要做手术?我想,一定是母亲杀了他! “曾经无数次,我都很想问母亲,肉被割下来的感觉怎么样,到底痛不痛?但我并不感到孤独,当初我悄悄把哥哥的一部分肉藏了起来。直到现在,我依旧能感觉到,自己时常能和那团肉对话。” 德辉口述的故事让桃茜的背脊沁出了冷汗,他最后微笑着跟她挥手道别。桃茜看见德辉背过了身,这一刻,她如亡命之徒逃离地狱般,快速地关上了住所大门。 桃茜一个人跪坐在了昏暗的屋内,她听到她的心脏发疯般地狂跳着,她无法想象,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疯狂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后来她想起了摆在门口的那只盒子,她爬了过去,当盒盖完完全全地被打开后,一股血腥味猛的窜起冲入了她的鼻腔。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桃茜脸上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漆黑的纸板盒子里,出现了一条手臂……一整条,被割下的女人的手臂…… 桃茜看见了这条手臂的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她认得,这是对面女人的手! 五、手臂 德辉曾问过她,如果能拥有一样东西,最想得到什么? 桃茜的回答是,她想要一条手臂。 晚上,德辉用刀割下了母亲的一条手臂。然后,他将那条新鲜的手臂送给了对门的女人——高挑的马戏团兔女郎。 德辉偷窥了她一周,就像她偷窥他一样。 德辉拎着皮箱离开前,拨通了报警电话。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在计划着怎么能和母亲一样,杀人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直到,他发现了对门偷窥他的女人…… 几天后的新闻里,他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的母亲被有偷窥欲的邻居残忍杀死,而母亲的一条手臂就在凶手的手上。至于那把行凶的刀,它插在母亲手掌的正中央,锋刃淋着她曾经温暖的血,如今在曙光里散发着明晃晃的光…… ...
序章、疯狂的雨夜 七年前。某个雨夜。 著名油画大师白鸟坐在他所居住的豪华别墅的大厅里,左手夹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雪茄,右手拿着一幅油画,一边悠哉游哉地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油画中的景物。 那幅油画所描绘的是狂风暴雨中的深山,画面中间,一道如银龙一般的闪电直插下来,乌云被撕裂得七零八落,树木花草东歪西倒,飞禽走兽四处逃窜,场面十分压抑恐怖。 即使是不懂赏画之人,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幅难得的佳作,笔触老练,画风真实,色调搭配近乎完美,把嘶吼中的大自然表现得淋漓尽致。然而,作为油画大师的白鸟却不为所动,甚至重重地”哼”了一声,右手一扬,把油画扔在地上。 白鸟身边有一个男子,二十七八岁,瘦猴脸,八字眉,面色蜡黄,神情木然。他一直站在白鸟的身旁,偷偷观察着白鸟观看油画时的表情变化,他的目光闪烁,时而期待,时而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此刻他看见白鸟把油画扔掉,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五官凝固,两眼之中流露出悲哀和绝望。 “垃圾!”白鸟大声骂道,”这也叫油画?拜托,不要侮辱了‘油画’两字,你这玩意儿,简直连垃圾也不如!” 男子咬了咬下唇,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低沉着声音问道:”白老师,我的画有何不足,请您为我指出。我会根据您的指点,把不足之处一一改正……” “你省点吧!”男子还没说完,白鸟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根本没有画画的天分,再画十年,画出来的也是不堪入目的垃圾!别再烦我了!拿着你的垃圾滚回去吧!” 哪怕男子情商再高,这时也几乎忍耐不住了。只见他紧咬下唇,紧握两拳,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似乎随时会爆发。 “喂!你聋了?”白鸟喝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我叫你滚呀!” 男子强忍怒气,蹲下身子,想要把那幅自己倾尽心血所画的油画捡起来,没想到他的手还没伸出去,白鸟忽然一跃而起,在那幅油画上狠狠地踩了几脚,把油画踩成两截,一幅惊为天人的佳作就此夭折,跟世人无缘。 “这样的垃圾,留在世界上只会污染空气!滚吧!”白鸟右足一提,把油画的”尸骸”踢向远处。 此情此景,男子的愤怒终于超越了他所能忍耐的极限。那一刻,他失控了,怒气操控了他的身体,恨意占据了他的灵魂,只见他如野兽一般大吼一声,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朝白鸟的后脑狠狠砸去…… 男子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此时此刻,白鸟的生命,跟地上那支离破碎的油画一样,已经永远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第一章、失踪的画家 2015年7月13日。 傍晚时分,慕容思炫正在他所居住的出租屋中制作蛋糕,忽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从大厅传来。思炫斜眉一蹙,慢悠悠地走到大厅,开门一看,登门拜访者原来是刑警郑天威。 郑刑警和思炫的年龄虽然相差了二十年,但两人却是忘年之交,郑刑警每次在工作中遇到无法解开的难题,都会来找思炫帮忙,而思炫每次都能帮他揭开所有谜团,还原事件的真相。 郑刑警一边走进来,一边向思炫问道:”吃过饭了吗?” “正在做。”思炫淡淡地说,瞧也没瞧郑刑警一眼。 “难怪这么香,不过……”郑刑警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几下,说道,”这不像是饭菜的味道呀。你在做什么?” “糖果蛋糕。”思炫一边说一边走向厨房。 “糖果蛋糕?”郑刑警一脸好奇,跟在思炫身后,问道,”我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蛋糕,甚至听也没听过。是你发明的?怎样做的?” “把糖果放到蛋糕里。” “然后呢?” “完成。” “……” 思炫打了个哈欠,稍微转头,向郑刑警瞥了一眼,目无表情地说:”你遇到了什么问题?说吧。” “嗯,”郑刑警深知思炫的性格,他简单直接,最不喜拖泥带水之人,于是点了点头,立即进入正题,”你有听说过区烨磊这个人吗?” 思炫头也不回,一边制作蛋糕一边回答:”著名油画家。” “是的,”郑刑警颔首道,”他是当红的油画家。他在七年前出道,以一幅名为《死城》的油画作品参加当年的全国油画年展,结果获得了金奖,一鸣惊人,一炮而红。其后他活跃于油画艺术界,短短七年,他的作品在各种全国艺术作品大赛中获奖五十余次,许多美术馆、博物馆、企业和富豪,都争先恐后地购买、收藏他的作品。” 郑刑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说道:”好香的蛋糕哦。什么时候做好?” 思炫白了他一眼,冷然道:”你接着说吧。” “嗯。区烨磊的作品的主题,几乎都是以全球范围内的灾难为主。他三年前以九一一事件为题所画的《绝望的轨迹》,不仅获得了多项奖项,最后还被外国一家企业以三十万美元高价收购。去年汶川地震,他画了一幅地震后的灾难现场,这幅名为《震》的作品,震撼了不少人,甚至传闻有些人一看到这幅作品,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最后这幅作品在拍卖会上被一家美术馆以三百八十万人民币高价买下。而区烨磊也把卖画所得的钱,全部捐给了地震灾区。由此可见,区烨磊不仅画艺高超,品格也十分高尚。” 思炫听到这里,有点不耐烦了,咬了咬手指,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你说重点吧。” “好的。”郑刑警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两个月前,具体是5月15日那天,区烨磊没有回家。第二天,区烨磊的家人收到一封勒索信,信上说,区烨磊已经被绑架了,要把他赎回,必须准备两亿人民币,少一分钱也会撕票。区烨磊虽然是知名油画家,凭借一幅幅惊为天人的佳作,财源滚滚,但他把自己所赚的大部分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自己却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他的家里,别说两亿,要在一时半刻间拿出两百万,也难于登天。” 郑刑警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续道:”要拿出两亿把区烨磊赎回来是绝无可能之事,无奈之下,区烨磊的家人只好报警。可是报警以后,绑匪却再也没有联络区烨磊的家人。一转眼几天过去了,区烨磊的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接下来,在5月20日那天,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那天上午,有一幅名为《坍塌的高架桥》的油画作品在网上发表,作品所描绘的是发生在5月17日的高架桥坍塌事件。你还记得吗?5月17日下午,在湖南株洲市红旗路发生了高架桥坍塌事件,二十四台汽车被压,九人死亡,十六人受伤。那幅《坍塌的高架桥》所描绘的正是这次意外的现场。” 《坍塌的高架桥》在网上出现不久,区烨磊的一些粉丝立即认得这幅作品是出自区烨磊之笔。接下来,几位专家经过鉴定和讨论,认为《坍塌的高架桥》无论是色调、笔触还是画风,都跟区烨磊以往的作品相似度极高,基本确定《坍塌的高架桥》的确是区烨磊所画的。 当时我们警方认为,《坍塌的高架桥》是区烨磊被绑架后所画的,因为他是在5月15日被绑架的,而高架桥坍塌事件发生在5月17日。5月17日前,区烨磊不可能知道会发生这件事,自然不可能把这件事画下来。至于画下这幅作品是出于区烨磊自愿还是被绑匪强迫,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我们还推断把油画扫描,然后发到网上的,就是绑架了区烨磊的绑匪。如果作品是区烨磊本人发到网上的,那他大可通过网络求救。事实上,我们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求救信息,也就是说,绑匪没让区烨磊接触网络,只是从网上下载了高架桥坍塌事件的相关资料,让区烨磊以此为素材,画一幅油画。 《坍塌的高架桥》发表后,被网友争先转载,以致最先是从哪个网站发出来的,我们已无从查起。但至少当时的我们知道区烨磊目前是安全的。 “这件事以后,绑匪还是没有联络区烨磊的家人,我们也不知道绑匪发表油画的目的。接下来,在6月5日那天,又有一幅名为《坠落的客机》的油画在网上发表。这幅作品以6月1日发生的法航客机坠落事件为主题,所描绘的是大西洋海面的飞机残骸。跟上次一样,专家们很快就确定了这幅作品是出自区烨磊的手笔。我们警方通过调查,发现首发这幅作品的电脑是一台可以无线上网的笔记本,根本无法查出笔记本的具体位置。” “好了,”郑刑警说到这里,思炫打断了他的话,”糖果蛋糕完成了,我们到房间去一边吃一边谈吧。” 第二章、隐藏的信息 郑刑警随思炫离开厨房,两人进入思炫的房间,思炫拿出一把水果刀,把蛋糕分成四份,分给郑刑警一份。郑刑警拿起这块前所未有的糖果蛋糕,只尝了一口,便忍不住发出惊叹:”味道很不错呀!慕容思炫呀慕容思炫,没想到你还会烹饪呀,而且做出来的食物是大师级的。你简直是无所不能嘛。” 面对郑刑警的由衷称赞,思炫却毫无反应。只见他咬了咬手指,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抓起一片蛋糕,一边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你接着说吧。” 郑刑警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蛋糕,轻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接着道:”6月11日那天,一幅名为《自燃的公车》的油画又在网上发表了。相信你已经猜到了,这幅作品是以6月5日上午,发生在四川成都的九路公交车自燃事件为主题的。这幅作品经过鉴定,确认是区烨磊所画的。也就是说,至少在6月5日前,区烨磊是安全的。因为如果他在6月5日前被撕票,他便不可能得知6月5日发生的公车自燃事件,自然也无法画出《自燃的公车》这样的作品。 “接下来,在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第四幅油画作品在网上发布出来了,作品的题目是《相撞的列车》,主题是发生在6月29日凌晨的列车相撞事件。你应该也知道吧?那天,由长沙开往深圳的列车和由铜仁开往深圳西的列车,在郴州火车站发生相撞事件,三人死亡,六十多人受伤。 “跟前三幅油画一样,《相撞的列车》也被鉴定为区烨磊的作品。也就是说,至少在6月29日之前,区烨磊是安全的。不,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直到现在,区烨磊的处境仍然是安全的。只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无法得知绑匪把区烨磊的作品发表到网上的目的,也无法查到绑匪的藏身之所。” 郑刑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接下来,他向思炫望了一眼,只见思炫已经把余下的三块蛋糕都吃光了,此刻正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舔着大拇指,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你怎么看?慕容思炫。”郑刑警问道。 思炫抓了抓他那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慢吞吞地说道:”你刚才所说的那四幅油画,其中第二幅《坠落的客机》我在网上看过。那幅油画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重要的线索。我相信把四幅作品中的重要线索都找出来,便能得知绑匪和区烨磊所在的地方。” “什么?”郑刑警惊叫一声,”你是说通过那四幅油画,就能找出绑匪的藏身之所?” “有这样的可能,成功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三。”思炫语调平静,神情木然。 “快!”郑刑警催促,”快上网!” 思炫开启电脑,打开网页,不一会把绑匪在5月20日到7月13日发表在网上的四幅区烨磊的作品都找出来了。他把四幅油画都扫了一眼,接着把手伸进放在电脑旁侧的一个装满了水果软糖的透明塑料袋里,抓起一把软糖,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推理正确了。区烨磊在绑匪的威迫下,先后画下了四幅作品,不过,区烨磊十分机警,也十分聪明,他在绑匪所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在四幅油画中分别隐藏了重要的信息,这些信息加起来,就是他和绑匪现在所处的位置。换句话说,区烨磊通过在油画中隐藏暗号,向知道了他被绑架一事的警方发出求救信号。” “别卖关子了!”郑刑警焦急地说,”快告诉我绑匪和区烨磊现在在哪。” 思炫指了指电脑的显示屏:”第一幅,《坍塌的高架桥》,画中有一台汽车的车身上标注着两个红色的英文字母——‘EA’。你不觉得这两个字母在整幅作品中,有点方枘圆凿吗?是的,因为这两个字母本来不属于这幅作品,它是区烨磊所发出的求救信号。” “第二幅作品,《坠落的客机》,在其中一片飞机残骸上,也出现了两个不太明显的红色英文字母——‘ST’。这便是我之前发现的线索,只是当时我没有看过其他三幅油画,所以不知道这两个字母的意思。” “接下来是第i幅作品,《自燃的公车》,在公车的车身上,出现了两个红色的数字——‘13’。至于最后一幅作品《相撞的列车》中,列车上也出现了三个红色的数字‘702’。这些都是区烨磊隐藏在油画中的求救信息。所有暗号连起来,就成为‘EAST 13 702’。” 思炫说到这里,郑刑警忍不住叫出声来:”我明白了!暗号的意思是‘东方路十三号七零二房’!” 第三章、画家的尸体 郑刑警急不可待地打电话回刑警支队请求支援。半个小时后,在郑刑警的带领下,十多名刑警来到了东方路。东方路是老城区,附近的楼房都颇为残旧。郑刑警等人很快就找到十三号,众人一口气跑到七楼,来到了七零二房前方。 郑刑警咽了口唾沫,一脚把大门踢开,以极快的速度进入屋子,在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下迅速地环顾周围,发现屋子并无异样。与此同时,其他刑警也陆续走进来,分别搜查屋子各处。那屋子不大,只有一个大厅、两个卧房、一个厨房和一个洗手间。忽然间,厨房里一个刑警大声叫道:”郑刑警!过来这边看看!” 郑刑警一听那刑警的惊讶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立即箭步跑进厨房,只见冰箱的门打开了,在冰箱里,竟然放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男性尸体,三十来岁,长了一张方脸,眉毛浓密,鼻梁颇高,样子颇为俊秀。此时此刻,他两眼紧闭,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咦?我认得他!”郑刑警背后一名刑警说道,”他就是那当红油画家区烨磊!” 尽管在刚看到尸体的时候,郑刑警心中已隐隐约约地认为此人便是区烨磊,但此刻听得同僚说出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什么?他就是区烨磊?” “是的,”那刑警点了点头,说道,”我见过他本人,我认得他。” 郑刑警在调查区烨磊被绑架一案中,已经查找过区烨磊的相关资料,看过区烨磊的照片,此时他定了定神,认真一看,那具尸体果然便是区烨磊本人。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区烨磊果然被撕票了吗?唉,我们迟来了一步。” 他还在思索,又有一名刑警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大声道:”郑刑警,你过来这边看看!” 郑刑警马上离开厨房,赶到那房间。那房间不大,只有七八平方米,而且没有窗户,密不透风。房间的摆设也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和两把椅子,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台打印机和一台扫描机。 此外,经过刑警们彻彻底底的搜查,发现屋子里除了区烨磊的尸体外,没有任何人,看来绑匪已经潜逃了。 第四章、当年帕案件 次日清晨,晨曦初露,郑刑警便又来到思炫的家中。其时思炫还在睡觉,郑刑警把他吵醒,他也没说什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冷冷地说道:”你说吧。”一边说,一边躺到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郑刑警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只见他也打了个哈欠,清了清嗓子,把昨天在东方路十三号七零二房里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思炫。他说了十多分钟,才叙述完毕,抬头一看,思炫却似乎睡着了。 “慕容思炫?”郑刑警轻声叫道。 “我在听。”思炫闭着眼睛,目无表情地说道,”你说完了?” “嗯。” “区烨磊的死亡时间呢?”思炫问道。 由于尸体被冷藏过,所以我们也无法确认死亡时间。但经过专家鉴定,《坍塌的高架桥》、《坠落的客机》、《自燃的公车》和《相撞的列车》四幅油画,都是出自区烨磊之手的,这四幅作品的色调、笔触和画风,都跟区烨磊以往的作品完全一致,即使是画技再高超的人,也无法模仿到这种程度。 “有了这条线索,我们就能推断区烨磊的死亡时间了。四幅作品中,最后那幅作品《相撞的列车》,是根据发生在6月29日凌晨的列车相撞事件所画的,也就是说,至少在6月29日那天,区烨磊还活着,因为他不可能在6月29日前画出《相撞的列车》。因此,我们认为区烨磊的死亡时间是6月29日到7月13日之间。我们认为,在第四幅作品《相撞的列车》发表以后,绑匪忽然发现了四幅作品中的暗号,知道藏身的地点已经暴露,所以立即杀死区烨磊,并且逃离窝藏点。” 思炫听到这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瞥了郑刑警一眼,接着翻转了一下身体,从枕头底拿出一包水果软糖,掏出几颗,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慢腾腾地问道:”说一说关于区烨磊的相关背景。” 郑刑警点了点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资料,翻开某一页,说道:”区烨磊是已故油画大师白鸟的徒弟……” “白鸟?”思炫斜眉一扬,打断了郑刑警的话,”七年前挂了的那个?” “嗯,就是他。”七年前的某个晚上,著名油画大师白鸟在家中被杀,致死原因是被烟灰缸重击头部,头盖骨爆裂,引起脑挫伤。他放在家里的一些现金和油画作品,都被盗走了,当时警方认为这是一宗进屋抢劫杀人案。然而,很快就出现了新线索,推翻了之前的推论。因为白鸟的经理人说,当晚白鸟约了一个叫司徒博超的年轻人到家里见面。根据经理人提供的情报,警方认为那个叫司徒博超的人具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经过调查,司徒博超当晚的确到过白鸟家,跟白鸟见过面,但他的嫌疑很快就被洗刷了,因为白鸟的徒弟区烨磊证明司徒博超不可能是凶手。区烨磊说,当然他也在白鸟家里,司徒博超是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到达白鸟家的,当时区烨磊在房间里看电视,司徒博超把自己的作品交给白鸟,让白鸟点评,白鸟看过以后,说他没有画画的天分,劝他趁早放弃,司徒博超十分失望,垂头丧气地离开白鸟的别墅,当时是晚上八点左右。 接下来,区烨磊也告别了师父白鸟,准备回家,走出白鸟的家,区烨磊在别墅外看到司徒博超蹲在地上,十分失落。区烨磊走过去安慰他,叫他不要放弃画画的理想。区烨磊这如雪中送炭般的鼓励,让司徒博超非常感动。两人一见如故,一起到附近的食店吃夜宵、谈艺术。两人谈到次日凌晨两点多,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另一方面,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白鸟的死亡时间是当晚九点半到十点半。而在九点半到十点半那段时间,司徒博超跟区烨磊在一起,半步也没有离开过,所以他具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最后,白鸟被杀一案,还是以进屋抢劫杀人案来结案的,杀人凶手至今潜逃。” 第五章、历史的重现 郑刑警说完,轻轻地吁了口气,望了望思炫,静候他发表意见。 思炫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蹲在床上,背脊弯曲,左手抱着双膝,右手置于双唇之上,一边轻轻地舔着大拇指,一边以毫无起伏的语调分析道:”有这样一种可能:七年前,油画艺术界中的新人司徒博超,把自己的作品拿给当时的著名油画大师白鸟点评。白鸟看了司徒博超的作品后,被他的画功所震撼,他知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司徒博超天资聪颖,极具潜力,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便会超越自己,成为油画界中的明星。他害怕自己地位不保,所以跟司徒博超说:‘你的画很差,你完全没有天分,你放弃吧。” 为了让司徒博超彻底死心,白鸟的语气很重,或许还以恶毒的言语辱骂了司徒博超,甚至破坏了司徒博超带来的作品。总之,最后,忍无可忍的司徒博超,一时冲动,杀死了白鸟。当时是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你刚才说白鸟的致死原因是被烟灰缸重击头部,如果是进屋抢劫的劫匪,会使用烟灰缸作为凶器吗?不会,劫匪会自备武器。凶器是烟灰缸,说明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杀人案件。 当时,白鸟的徒弟区烨磊也在白鸟家中,他目睹了司徒博超失手杀死白鸟的全过程。但他并没有揭发司徒博超,甚至还协助司徒博超洗刷嫌疑。首先,他们把白鸟家中的现金和油画偷走,让警方认为凶手的动机是抢劫;其次,区烨磊跟警方说,司徒博超是在晚上八点离开的,此后的时间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他以虚假的证词,为司徒博超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区烨磊跟司徒博超毫无交情——这也是警方相信他的证词的重要原因,愿意为他脱罪,当然是有所企图的。结案以后,区烨磊常常对司徒博超敲诈勒索,司徒博超怕自己杀死白鸟的罪行败露,对于区烨磊的威胁,一直忍气吞声。但是近来,他终于无可忍受了,所以绑架了区烨磊,并把他杀死。” “什么?”郑刑警听到这里叫了出来,”你是说,绑架并杀害区烨磊的绑匪,就是那个司徒博超?” 思炫瞥了郑刑警一眼,神情木然,冷冷地说:”仅是推测,成立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八。” 郑刑警稍微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气,舔了舔嘴唇,说道:”事实上,我在调查区烨磊的背景的时候,当我们发现他和另一个叫司徒博超的人跟七年前的一宗谋杀案有关之时,我们也曾怀疑过司徒博超就是绑架了区烨磊的那个人。我们对司徒博超展开了调查,但调查结果是——” 郑刑警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续道:”司徒博超绝不可能是杀死区烨磊的凶手,在区烨磊被杀的时候,司徒博超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第六童、思炫的推理 听完郑刑警的话,思炫却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郑刑警所说的一切,都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他咬了咬自己的食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说一下详细情况。” “是这样的,”郑刑警清了清喉咙,说道,”根据我们的推测,区烨磊的死亡时间是6月29日到7月17日,而司徒博超,他在今年的6月9日,就离开了中国,到加拿大去了,直到现在还在加拿大。根据出入境的记录,司徒博超在6月9日离境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国。根据加拿大警方的调查,司徒博超在6月9日到达加拿大后,就一直留在加拿大,他们可以肯定,从6月9日起,到今天为止,司徒博超绝对没有离开过加拿大半步!” 郑刑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望了思炫一眼,却见思炫的神色依旧一动不动。他稍感没趣,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这就是司徒博超的不在场证明了!区烨磊是在6月29日后,在L市被杀的,但司徒博超在6月9日就已经离开了中国,他不可能是杀害区烨磊的凶手。” “郑天威,”思炫听到这里,忽然脑袋微转,向郑刑警望了一眼,淡淡地问道,”这宗案件的详细情况,宇文雅姬知道吗?” “不知道,”郑刑警摇了摇头,”宇文队长实在太忙了,我们还没有把这宗案件的调查情况向她汇报。” “嗯,”思炫点了点头,”如果你向宇文雅姬报告了案件的相关情况,那么你就不用来找我了。这么简单的障眼法,宇文雅姬一眼就能看穿了。” “咦?这么说,”郑刑警神情凝重,在凝重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他望着思炫,一字一顿地说,”案件的谜底,你已经揭晓了?杀害区烨磊的凶手是谁,你已经知道了?” “一切显而易见,毫无悬念可言。”思炫淡然道。 “告诉我!”郑刑警急不可耐。 “杀害区烨磊的凶手就是司徒博超。”思炫的语气毫无抑扬顿挫。 “啊?”郑刑警却大吃一惊,”怎、怎么会?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区烨磊被杀的时候,司徒博超正在加拿大。” 思炫看来真的很困,又打了一个哈欠,但尽管睡意袭人,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思考能力,只见他半睁着眼睛,用稍微疲惫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道:”区烨磊的死亡时间是6月29日到7月17日,这仅仅是你们的推测,如果区烨磊是在6月9日前被杀的,那么司徒博超的所谓不在场证明,便毫无意义了。” “6月9日前被杀?”郑刑警大声反驳,”不可能!我再说一遍吧:在网上发布的区烨磊的第四幅作品《相撞的列车》,是以发生在6月29日凌晨的列车相撞事件为题材的,如果区烨磊是在6月9日前被杀的,他怎么可能画出《相撞的列车》?除非他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6月9日前便能预知6月29日会发生列车相撞事件,并且把这个事件提前画了下来。” 思炫嘴角一扬:”可能性之一:区烨磊在6月9日前画了很多跟灾难有关的油画,《相撞的列车》只是其中一幅,后来由于真的发生了列车相撞事件,所以这幅油画被发表出来,如果在6月9日后发生的是火灾事件,那么被发表出来的便是跟火灾有关的油画了,如果是爆炸事件,那么被发表出来的便是跟爆炸有关的油画了;可能性之二:列车相撞事件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所以区烨磊在6月9日前,已经知道将会发生列车相撞事件。” “……”郑刑警听得目瞪口呆。 呆了半响,他才问道:”真、真的是这样?” “假的。” “……” “其一:《相撞的列车》中的背景便是郴州火乍站,区烨磊即使早就画下很多跟灾难有关的油画,但不可能知道列车会在郴州火车站相撞,所以可能性之一不成立;其二:警方经过调查,已确认那次的列车相撞事件是意外,所以可能性之二也不成立。” “那你说来干吗?”郑刑警没好气地说。 思炫也不理会他,接着分析:”不过,根据我的推断,区烨磊的确是在6月9日前被杀的,凶手就是司徒博超。” “以下是整起案件的大概流程:5月15日,司徒博超绑架了区烨磊;5月17日,高架桥坍塌事件发生;5月20日,《坍塌的高架桥》在网上发表;6月1日,法航客机坠落事件发生;6月5日,《坠落的客机》在网上发表;6月5日,公车自燃事件发生;6月9日,司徒博超离开中国,到达加拿大,此后一直在加拿大;6月11日,《自燃的公车》在网上发表;6月29日,列车相撞事件发生;7月13日,《相撞的列车》在网上发表;7月13日,区烨磊的尸体被发现,死亡时间无法确定。” 郑刑警一边听一边点头:”是的,你说得非常清晰,案件的流程就是这样。” 思炫舔了舔嘴唇,又说:”司徒博超在出国前就杀死了区烨磊,并且把他的尸体藏在东方路十三号七零二房的冰箱里,所以,区烨磊被杀的时间不是6月29日到7月13日,而是5月15日到6月9日。” “那么,在6月9日前已经被杀的区烨磊,怎样画出《相撞的列车》这样的作品?”郑刑警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也是他一直紧抓不放的问题。 思炫一语道破:”很简单,《相撞的列车》并非区烨磊所画的,而是一个在6月29日时仍然活着的人所画的。” “啊?”郑刑警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此刻听思炫说起,由不得瞠目结舌,但他只呆了半秒,马上反应过来,”可是,经过专家鉴定,《坍塌的高架桥》、《坠落的客机》、《自燃的公车》和《相撞的列车》四幅作品,都是同一个人所画的呀!” 思炫的回答简单明了:”四幅作品都不是区烨磊所画的。” 郑刑警立即提出质疑:”不!专家说,这四幅作品,跟区烨磊以往的作品的画风是一模一样的,无论是笔触还是色调,都丝毫无异,绝不可能是赝品!是的,那些专家们拍着胸膛说,即使是世界上画技最高超的画家,也无法模仿出这样的赝品!” 思炫却毫不动摇:”专家的鉴定没有出错。重点是,区烨磊以往的每一幅作品,都不是区烨磊所画的。” “什——么——”这一回,郑刑警是真的愣住了。 “还不明白吗?”思炫翻开枕头,在放在枕头下方那众多糖果中拿起了一筒曼妥思抛光糖,一边打开,一边续道,”七年前,白鸟被司徒博超的作品给震撼了,与此同时,区烨磊也被司徒博超的作品给震撼了,他们都同时意识到,司徒博超是油画界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的作品一旦发表,必将引起轰动!司徒博超杀死了白鸟后,区烨磊所以为他制造不在场证明,是因为他要司徒博超答应自己一个条件:当他的替身画家!” “啊?”郑刑警被思炫的话震撼了,便如七年前白鸟和区烨磊被司徒博超的油画所震撼一般。 思炫往嘴里扔进两颗抛光糖,一边夸张地咀嚼,一边推理:”区烨磊在七年前出道,以一幅名为《死城》的油画获得当年全国油画年展的金奖,此后活跃于油画界,发表了无数作品。事实上,《死城》以及后来的所有作品,都是司徒博超所画的!区烨磊就白鸟被杀一事对司徒博超进行威胁,让司徒博超在七年来不停地画画,而区烨磊就以自己的名义发表。他利用司徒博超的才华,把自己打造成一代油画大师。” “现在你明白了吧?区烨磊是在什么时候被杀的,对作品的发表丝毫没有影响,因为那些油画本来就不是出自区烨磊之手,而是司徒博超的作品,他要多少有多少。不过,由于世人都认为那些是区烨磊的作品,所以司徒博超便能以此为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区烨磊用司徒博超的心血把自己打造成一代油画大师,而且还通过给慈善机构捐钱,把自己那丑恶的嘴脸包装成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这让司徒博超无法忍受。两个月前,司徒博超终于对区烨磊那永无休止的威胁和卑鄙无耻的行为忍无可忍了,于是他的心中起了杀意。 他绑架了区烨磊,并且向区烨磊的家人发出勒索信,要求两亿赎金。其一:他知道区烨磊的家人根本没可能拿出两亿;其二:他在信中没有提到’不要报警,否则就撕票‘之类的字眼。于是,在司徒博超的心理引导下,区烨磊的家人报警了。这就是司徒博超要达到的效果。警方得知此事后,司徒博超就再也没有联系区烨磊的家人,可见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赎金。 正因为警方关注着区烨磊被绑架的事,所以司徒博超不断画下一些与灾难事件有关的油画,并发表在网上,让大家以为这些油画都是被绑架的区烨磊所画的。6月9日前,司徒博超杀死了区烨磊,藏尸于冰箱中,随后远赴加拿大。《自燃的公车》和《相撞的列车》这两幅作品,都是司徒博超在加拿大发布的。 “与此同时,司徒博超故意在四幅作品中隐藏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对网民看来毫无意义,但对于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警方来说,最后是可以通过那些信息,得知区烨磊所在的位置的。找到区烨磊的尸体后,由于尸体被冷藏过,死亡时间无法确定,于是,警方只好根据油画的发表时间,判断区烨磊是在6月29日到7月13日被杀的。这样一来,司徒博超就拥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没有想到,所有’区烨磊的作品‘,本来就不是出自区烨磊之手,司徒博超的不在场证明,根本不成立。” “太完美了!”郑刑警听得无比兴奋,”真是无懈可击的推理呀!” 面对郑刑警的称赞,思炫却毫无反应,只见他望了郑刑警一眼,淡淡地说:”以上仅是推断,成立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三,但你朝这个方向调查,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就这样,你要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吧。”他说罢,再也不多瞧郑刑警一眼,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动也不动,再续昨夜美梦。 ...
1.女尸 今天是4月10日,是刑警程汐的结婚纪念日,她却因为一起连环凶杀案,忙得连和丈夫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每隔十天杀一个人,三个死者分别死在3月1日、3月11日、3月21日。 三个死者都是女性,全都是被注射毒药而亡,尸体完整无缺。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容貌美艳、身材性感,以及死状唯美。 从3月1日第一个死者被发现到今天,已经整整40天了,案件却依旧没有进展。 程汐的心情十分沉重。她死死地盯着现场照片,问同事颜浩:“‘钓鱼’组那边有没有进展?” 颜浩摇头:“二十个美艳性感的短发美女,频繁在几个热闹的地方活动,却没能钓到凶手。” 程汐面色愈加沉重,转而盯着白板上的“陈树”二字沉思。 陈树是发现“3.21”案女死者的人,也就是报案人,但他同时也是嫌疑人——因为警方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他的指纹。 陈树解释说,他第一眼看到女死者时,并不知道她是具尸体。当他看到她绝美的容貌和性感的身躯后,身体起了一些羞耻的反应,冲动之下抚摸了死者的身体,所以才会留下指纹。 陈树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却有待查证。 这时,程汐的电脑响起了收到新邮件的提醒音,她打开一看,说:“陈树果然在撒谎。” 邮件里是一段男女激烈争吵的视频,视频里的女人是“3.21”一案的女死者,男人却是陈树。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男女双方熟识,但陈树做笔录时却一口咬定不认识死者,这让程汐更加怀疑他那套“生理反应”说辞。 程汐立刻重新调查陈树,却发现联系不上他,最终只能去找陈树的妻子于娇娇。 程汐亮出证件后,单刀直入地询问道:“陈树在哪里?” 于娇娇一怔:“我从3月31日就联系不上他了,正打算去公安局报案!” 程汐却一下抓住重点:“今天是4月10日,你们已经失联10天了,为什么不一早就报案?” 于娇娇解释道:“我们吵架了,所以他刚失联时,我以为他是故意不理我。” 程汐话锋一转:“你认识张雨吗?” 于娇娇侧头避开程汐的目光,思考了片刻:“不认识。” 程汐微微眯眼,立刻判断出于娇娇在撒谎。她没有揭穿于娇娇,只是将“张雨”这个名字重点圈了出来——张雨正是“3.21”一案死者的名字。 2.名单 于娇娇送走程汐后,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郊区一座老旧的废弃石桥下。 于娇娇弯腰在桥洞下摸索了许久,最终在一处隐蔽的石缝里取出一个信封。见信封安然无恙,她一直提着的心才放回原位。 她其实非常担心陈树,却不敢借助警方的力量寻人,之前也选择撒谎欺骗程汐——她其实认识张雨。严格来说,她只认识“张雨”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出现在陈树保险箱里的一个古怪信封里。那个信封上没有寄信人,也没有收信人,只打印了“主要人物”四个字。 信封里装了一张纸,纸上打印了十个人名,每个人名后面详细地备注了性格、爱好以及相貌,其中有五个人名被人用红笔划掉了。“张雨”正是被划掉的五个名字之一。 而于娇娇不敢报警的真正原因,是除了张雨,连环凶杀案里的另外两名死者,名字也同样出现在名单上。这也许只是巧合,死的人也许和陈树藏的古怪名单没有任何关系。 但陈树是于娇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允许他有丝毫闪失,所以她不但没有报警寻人,还悄悄地将那份名单藏在废弃的石桥洞里。 于娇娇将名单重新藏进石缝里,之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好友说在望海路看到陈树了! 于娇娇立刻赶了过去,却失望地发现不过是一场乌龙。 那个人并不是陈树,只是一个身形和陈树相仿,又恰好穿了和陈树一样衣服的男人。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是个变态,大白天的居然在巷子里残忍虐猫。于娇娇不敢再多逗留,逃一般地迅速离开。 她回到家刚走出电梯,远远地就看到程汐站在家门外。 “于女士,请你如实解释这份名单的来历,如果再有任何隐瞒,警方将会起诉你妨碍司法公正。” 原来程汐一直悄悄尾随于娇娇,并在她离开后,找到了那份古怪的名单。之后,她继续跟踪于娇娇,直到确定于娇娇真的不知道陈树在哪里才现身。 于娇娇一看到那份名单,就知道秘密再也藏不住了,只能选择把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她告诉程汐,3月31日那天,陈树说有事要离开东海市几天,却不肯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只说等他回来后,他们就能在东海市拥有一套大房子。 之后陈树就失联了,紧接着她找到了这份名单。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份名单藏起来?”程汐问道。 “我……”于娇娇顿了顿,才低头小声说道,“我担心他做了一些钻法律漏洞的事,我不想他有事,所以……但即便如此,我也依旧相信他不敢杀人。” 程汐淡淡开口:“你对陈树的信任,并不能替他洗脱嫌疑。我们刚刚查到一个消息——3月31日11点8分,陈树给死者张雨的父母汇了一大笔钱。” 于娇娇惊讶道:“陈树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即便有,以他抠门的程度,也绝不会拿去做慈善,除非……” 程汐看了她一眼,把她没说完的话说出来:“除非他不得不给对方钱。警方查到陈树生前和张雨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陈树想分手,张雨不愿意且一直纠缠他。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陈树为了不被张雨继续纠缠,想办法杀了她,并把尸体布置得和连环凶杀案一样,借以干扰警方视线。“ 于娇娇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做梦都想不到陈树会背叛她!她拼命摇头:”不!我不相信陈树会背叛我!我也不相信陈树会杀人!“ 程汐却猛地逼近她,举着手机冷冷说道:”最新消息,3月31日S市有人失足坠楼,死者的名字恰恰叫‘赵刚’!且有目击证人看到当天陈树曾在S市出现过!“ 于娇娇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赵刚“这个名字同样出现在那份古怪的名单上,且被人用红笔划掉! 程汐立刻动身赶去S市,于娇娇则跌坐在沙发上,拼命回想过去的种种,试图找到陈树背叛她的痕迹。 这时,于娇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虐猫男“的脸——她曾经在别的地方见过他,而且当时他是和陈树在一起! 那是在医院背后的暗巷里,他坐在一个巨大的纸箱上面,陈树则站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A4纸——是那份古怪的名单! 3.死讯 程汐从S市回来后,再次找到于娇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于娇娇就一脸激动地抢先开口:”程警官,我找到陈树了!“ 于娇娇告诉程汐,她发现”虐猫男“和陈树有关系后,立刻赶去望海路守株待兔,最后确定他住在望海路上的丽景小区里。 她趁他外出时偷偷潜进他家,四处寻找线索,最后在他家里找到了属于陈树的东西—— 一个刻有陈树名字的限量版打火机。 除了打火机,于娇娇还在”虐猫男“家里发现了一间被锁住的房间。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后,发现有”呜呜“声从里面传出来,像是有人被堵住嘴,却又拼命地想要说话。 于娇娇想把锁打开,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回来了,她不得不离开。 ”程警官,陈树一定被囚禁在那个房间里,你快带人去救他!“ 程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来意:”于女士,你丈夫陈树已经有消息了,他不幸罹难了。“ ”这不可能,他明明被一个变态虐猫狂囚禁了!“ ”于女士,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噩耗,但你丈夫的确遭遇了泥石流——3月31日16点40分,S市盘山公路突然爆发泥石流,有监控拍摄到陈树被泥石流冲下山崖,最终被活埋在崖底,理论上说是没有生还可能。“ 于娇娇连连后退,指着程汐的鼻尖大声质问:”你说他死了,那你们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目前还没有,但等我们警方清理完被泥石流冲毁的……“ ”没有找到尸体,那他就没有死!“ 4.剁尸 待程汐走后,于娇娇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喃喃低语:”真是荒谬!陈树怎么会死?他明明被那个变态男人囚禁在公寓里!我要去救他!对,只有我能救他了!“ 于娇娇立刻找了好几个开锁师傅,旁敲侧击地询问开锁技巧,又上网查了许多资料,再一次来到丽景小区,潜进发现陈树的那间公寓里。 这一次,房间上的大锁竟然是打开的,房门虚掩着。 ”咚、咚、咚……“于娇娇听到重重的剁肉声,循着诡异的节奏,她一步一步地朝房间走去。 当她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却是永生难忘的一幕——还是那个虐猫男人,还是那把菜刀,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被剥皮剁肉的不是猫,而是人! 于娇娇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5.窃尸 程汐见于娇娇转醒,递了一杯水给她。于娇娇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脸茫然地问道:”我怎么会在公安局?“ 程汐解释道:”你是一起盗窃案的目击证人,所以报案人把你一起送到公安局来了。“ ”盗窃案?“于娇娇皱眉回想,记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立刻跳了起来,”怎么会是盗窃案?不应该是杀人碎尸案吗?“ 这时,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瘦男子走了过来,欠着身子向于娇娇道歉,并解释道:”于女士,你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高瘦男子笔名叫夜白,是一个知名度极高、拥有无数粉丝的网络作家,他在网上连载的小说,点击率一直保持着高纪录。 那个”虐猫男人“名叫白汉杰,是夜白的弟弟。 夜白解释说,白汉杰从小就患有一种怪病,不发病时和正常人无异,发病时则会丧失辨认事物的能力,控制不住地去偷各种尸体,并用一些极其残忍的方法虐尸。 夜白怕弟弟闯祸,所以每当弟弟有发病的征兆,就会把他捆绑住并锁在屋子里。 ”至于你丈夫的打火机,是他曾经拜访我时,不小心落下的。 “你闯入我家时,汉杰正好处于发病期,举动的确容易让人误解,但他的确没有杀人,他只是犯了盗窃罪。当时我正在闭门创作,所以没能及时阻止。” 夜白解释完一切后,还向于娇娇出示了白汉杰的精神鉴定书。 程汐见于娇娇半信半疑,主动补充了几句,说警方已经证实夜白所言属实。 事情都弄清楚后,夜白友善地向她伸出手。于娇娇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看了那怪物一样的白汉杰一眼后,飞快逃离。 夜白并没有追过去,因为他很快被一群粉丝围住索要签名。他面带微笑,逐一在他们带来的书上签名……做完这一切后,他还专程送了几套宣传用的样书给程汐等人。 程汐拿起一本,一面漫不经心地翻阅,一面琢磨断了线索的连环凶杀案——最初陈树的嫌疑最大,但他遭遇泥石流死后,凶杀案却再一次发生了。 这次的死者不再是美艳性感的女人,而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但作案手法却是完全一致……这表明凶手转移目标了。程汐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面,凶手如果一直转移目标,那就更难被揪出来了! 这时,程汐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某一处……电光石火之间,她内心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6.真相 一个刚出道的男星在东海市迅速走红,城市里随处可见他的海报。他炙手可热,却从不低调,这让他在一次独自夜跑时被一名粉丝偷袭了。 偷袭他的粉丝叫李峰,一动手就被从暗处涌出来的警察制服。 程汐把从李峰家里搜出来的一叠小说丢到桌上,盯着李峰的眼睛审问道:“‘樱桃小嘴,齐耳短发,性感火辣的身材’,这些是《镜》的女主人公所拥有的外貌特征,同时也是你挑选作案目标的几个必备条件吧?” 李峰目光狂热地看着书,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不觉得她完美无瑕吗?她是世上最迷人的女人!” 程汐选择无视他的话,继续审问道:“所以你疯狂地爱上女主人公,绑架了和她相貌特征一样的女人,然后毒杀了她们!” 李峰满不在乎地承认:“你很聪明,全都猜对了。不过,你是怎么猜出我是根据小说来挑选目标的?” “是三位女死者的死法,那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唯美画面。” 原来当日夜白所赠之书,里面正好包含了《镜》。程汐无意中翻到结局,发现里面女主人公死时的文字描写,转换成画面后,竟和连环杀人案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 程汐立刻推断,凶手杀人后,是照着小说场景来布置现场。 接着,程汐翻阅了夜白的其他小说,发现男死者的外貌特征和正在网上连载的《空》里的男主人公十分相似。 程汐立刻改进钓鱼方法,找了一个最符合男主人公设定的男人作为诱饵,将他包装成明星,然后用尽一切手段和渠道大力宣传,确保他的照片在城市里随处可见。 凶手果然对“诱饵”产生了兴趣,继而找机会向他下手……而他一下手,自然也就自投罗网了。 警方抓了人后,很快在李峰家里搜出了凶器—— 一个注射器,一瓶毒药,以及各式各样的口红和皮衣。至此,东海市连环杀人案宣告侦破。 紧接着,S市“赵刚坠楼案”也有了结果——赵刚是自己失足跌落的,警方已经排除他杀。 丽景小区,那间曾被大锁锁住的房间里,夜白正在奋笔疾书。 被他绑在椅子上的白汉杰发出“呜呜”声。 夜白见弟弟一脸愤怒,连忙安抚道:“最近风声紧,你先忍一忍,等有合适的尸体就放你出去……得再找个像陈树那样的人帮我们淘买尸体才行。” 原来,陈树一直在替夜白淘买合适的尸体。 白汉杰和陈树会面时,于娇娇看到的巨大纸箱,里面装的就是陈树从医院“买”出来的尸体。 而陈树手上那份古怪的名单,则是夜白设计的、拥有各种性格和身份的小说人物——也就是夜白创作所需要的尸体类型。 夜白钟爱美艳性感,且拥有樱桃小嘴的女人。他的这种审美观延续到了创作上——他每列出一份尸体名单,上面必定会有这种外貌特征的女尸。 这是夜白的癖好,也是他激发灵感的另类手段。也就是说,先有了尸体,才会有名单。 陈树会先去找那些尸体的亲人,亲人同意就给钱,不同意就用些见不得光的方法偷走,搞定一具,就用红笔划掉一个名字。 只是陈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遭遇意外身死后,尸体也会被夜白收集来激发灵感。 ...
1. 奇案 我是一名刑警,没想到,我所居住的公寓里,居然出现了一具无名尸体。 虽然尸体严重腐败,但房东还是认出死者就是李海。根据腐败程度判断,李海死亡时间超过半年。 同事赶到后,将李海的尸体运走了,我和师父则留下来勘查现场。关于李海这个男人,我们唯一掌握的信息就是他的名字,他来自哪里、家庭状况和背景信息我们却一无所知。 我们搜索了整间房子,都没有找到他的任何物品,比如手机、证件等等。 谜一样的男人,谜一样地死去。 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暂时没有定论。师父坐在一边,感叹道“:还真是奇案!” 负责尸检的同事告诉我,死者李海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死前没受过任何外伤,他的死因是服用了过量安眠药。 那天晚上,我重回被封锁的现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若有所思。 不管李海是自杀还是他杀,过量安眠药都是关键,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决定将调查重点放在这上面。 我开始以公寓为中心,向周围药店和诊所进行排查,在排查第三天,我意外地在便民诊所找到了线索。 听了我的描述,结合同事给出的模拟人像,诊所大夫点点头,说:“应该就是他了。” 诊所大夫说,从八个月前开始,每隔一个星期,李海便来他的诊所一次。 李海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精神状态很差,大夫给他开了一些调节药物,也包括安全剂量的安眠药。 我记下信息,问:“他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间?” 他沉思片刻,说:“半年前吧,他来向我道谢,说失眠症状有所好转,还说自己要走了。当时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现在想想,他的症状根本没有好转,当时他是在向我告别,他的抑郁症很可能加重了,最终服药自杀了。” 根据诊所大夫的叙述和判断,我也倾向于李海是自杀,他很可能同时在很多诊所购买过安全剂量的安眠药,最后积少成多,服药自杀。 而且,他的自杀是“准备充分”的:死前打扫了房间,甚至清理了所有个人物品,近乎完美地隐藏了身份。 他好像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真是一个伤感而决绝的举动。 我准备离开时,大夫突然叫住我:“等一下,他还有一件东西丢在了这里。” 他将我领到门口的玻璃箱前,里面有身份证、钱包还有零钱等等,他解释说,很多患者来这里就诊,有时候会将个人物品丢在这里,所以他就设立了这么一个箱子。 他翻找一通,然后拿出一张照片:“他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给我的钱里夹着这张照片,后来我发现时,他已经走了,之后他一直没来过,我就将照片放进了箱子里。” 照片中是一个漂亮女人,穿着工作服,左胸位置印着方正中学的字样,我立刻上网查询,最终锁定了位于东闽市的方正中学。 我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见到了照片中的女人尹杉,听闻有警察造访,她很惊诧。 我简单地向她说明了情况,在听到李海死亡的消息时,她先是一愣,然后情绪失控,哭了起来,这让我感觉事情并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良久,她收敛了情绪,啜泣道:“其实,他不叫李海,他叫李海鹏。” 接着,她娓娓道出了和李海鹏的关系。李海鹏是她的前男友,方正中学初中部的物理老师,五年前,他们经主任介绍认识,李海鹏的开朗吸引了她,他们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本来他们准备当年结婚,谁知道一场意外打乱了所有计划。 4. 无解之案 说真的,和刘思纯的意外相遇,以及她的一番话,又让我心中起了波澜,这会是王晓婕她们的阴谋吗? 我不愿意往最后一个方向想,不管她们有多讨厌,有多可恶,但当时她们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她们的内心不应该如此恐怖和罪恶。 时隔五年,当年的初二学生早已经步入了大学校园,我辗转找到马欢,五年之后的今天,她已经是影视学校的一名大学生了。 我们在一个冷饮店见面,我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但她听到段娟的名字,却矢口否认认识她,只是在听到李海鹏的死讯时,她脸上震惊的表情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我告诉她,李海鹏是在肉联厂上班时,突然把手伸进了绞肉机,整条手臂被绞成了肉花!他一边绞,一边悲惨地喊着三个名字: “段娟、王晓婕、马欢!” “你,你少吓唬我。”马欢脸色发白,站起身,匆匆走了。 我在学校旁边的旅店住了下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马欢突发癔病被送进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她不断重复着:“不是我的错,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这是王晓婕的阴谋,是王晓婕,你们要报仇就找王晓婕,我也是被她强迫的……” 拿到我想要的录音的一刻,我并没有开心,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那天马欢离开后,我暗中买通了马欢对铺的女孩,将一支录有磨牙声和绞肉声音的录音笔给了她,让她每晚在大家睡着后偷偷播放。 我曾经听刘思纯说,马欢最讨厌段娟的磨牙声,而我骗她李海鹏死于绞肉机,如果她内心真的对他们存在愧疚,会对这种交替的声音极其敏感,最终在心里形成不良暗示,直至精神崩溃。 虽然说这种方法不可取,但知道案件真相的两个人都死了,王晓婕和马欢是不会轻易说出秘密的,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5. 迟到的真相 最后,我找到王晓婕。 王晓婕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她一袭白裙,说话也很礼貌,应该是很多同学眼中的女神吧,我还以微笑,并说明来意。 微风习习的教学楼顶,她在听闻李海鹏自杀的消息后,表现和马欢完全不同,她一脸悲伤地说:“真没想到,李老师竟然不在了。” 我微微颌首,说:“你说,这算因果报应吗?” 她干涩一笑:“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当年的事……他也算是赎罪了吧。”我沉默了两秒,道:“我冒昧问一下,当年你是亲眼看到李海鹏试图施暴吗?” 她点点头,说:“没错,当时我和马欢一起去找段娟,结果听到她的惨叫,然后看到李老师趴在她身上,撕扯她的内衣……”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脸上的悲伤缓缓泛起,眼角甚至溢出一滴泪。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对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充满厌恶。 她看了看我“:怎么了,你不相信?” 我没有回答她,反而道:“我这里倒有另外一个版本——有人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当年你和马欢强迫段娟同你们做朋友,表面上看上去很和谐,实际上你们以折磨她为乐,身体上的,精神上的……” 她打断了我:“这是胡说!” 我没有着急“:你先听我说完,到时候再解释也不迟。”她咬了咬嘴唇,耐心听了下去。 我继续道:“那个人说那起强奸未遂案件也是你计划好的,你故意让段娟和李海鹏有身体接触,然后恰巧充当‘目击者’……” “你这是诽谤,你没有任何证据,李海鹏是我们的老师,我为什么那么做?”王晓婕渐渐急躁起来。 我缓缓拿出那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马欢急促的声音:“因为王晓婕暗恋李海鹏,她向老师表白不成,就记恨在心……她强迫段娟那么做,她说如果她拒绝,就让她父母永远失业,段娟跪下来求她,她都没同意……” 那段录音很长,断断续续说了十多分钟,当年强奸未遂的真相全部被道出,确实是王晓婕的阴谋。 而段娟并非因险些被强奸而患上抑郁症,而是心中充满愧疚和愤怒,最终选择了自杀。 王晓婕终于撕下伪装:“你到底是怎么从马欢口中骗到这些话的?” 我冷冷回道:“肮脏的真相都藏在你们肚子里,但不管你们如何伪装,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王晓婕突然诡笑起来“: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当年我喜欢李海鹏,要他做我男朋友,他竟然拒绝,还呵斥我,要我用心学习,我那么喜欢他,他如此对我,就活该被我算计!” 我也呵斥道:“你怎么能那么狠毒,你知道自己害死了两条人命,毁掉两个家庭吗?” 她一脸不屑:“那又怎么样,如今马欢已经疯了,她的话,算不上证据!”我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害死了李海鹏和段娟,害得两个家庭支离破碎,我想你这辈子都会在噩梦里看见他们血淋淋的脸,一辈子都活在害死他们的恐惧中吧!” 我将那支录音笔放在天台上,佯装轻松地说:“这个你留作纪念吧,没事的时候,可以好好听听。” 那一刻,王晓婕“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我没有回头,径直下了楼。 我将案件的真相告诉了李海鹏的父亲,还有尹杉,他们听后都痛悔地号哭,尤其是尹杉。 我恍然感慨,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故事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李海鹏会和尹杉结婚吧,然后生一个健康的宝宝,而段娟也会进入大学,体会多彩多姿的大学生活。 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但我还是愿意幻想一下,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刻。 ...
1.楔子 “这是最后一个魔术喽。” 一间小小的房间里,男人坐在桌子对面,举起双手,手指交缠,玩了几个漂亮的花样:“猜猜看,我的这两只手,哪只是真的?” 看“魔术”的两个小孩儿都不大,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其中的小男孩不大会说话,指着男人的右手“咯咯”地笑。 “左,左,左边。”小女孩反应很慢,张了好几次嘴才把话说明白。 男人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两只手灵活地一旋一绕,“啪”的一声,以肘部为界,两截小臂从衣袖中滑出,落到了地上,手指还在继续刚才的动作,微微弹动。 “你们都猜错了哦,我的小可爱。” 2.猪手与人手 城西的猪脚铺发生了凶案。 报案的是住在附近的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的女儿阿音像往常一样去取猪脚,拿回的东西却不大对劲。 “哎呦,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还在厨房等着猪脚炖汤,结果阿音拎回来的哪里是猪脚哦,分明是两只人手,还露着骨头碴子呢!” 警察赶到时,周围的居民已经将猪脚铺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前方的是阿音的妈妈,正声情并茂地表演着她的惊恐。 从外面看,猪脚铺和平时并没有差别,依然充斥着血腥气和四处横流的污水。肉案上摆着半扇猪肉,上方挂猪脚的钩子却挂着四只人手,最外侧的两只钩子空着,正下方放了张凳子。 里屋的血腥味比外面还要浓厚。长相凶戾的老板和满身横肉的老板娘被牢牢地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衣服,面容惊恐,双臂自肘以下被截断。两人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们还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目前下落不明。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警察找到了一个足尖朝向门外的小小的血脚印。这是失踪孩子的脚印吗?他看到了什么? 警察分了两队,市里的老刑警队长带着人,跟村长一起收集群众口供;而从省城下调到基层学习的年轻刑警孙煜,领了两个小兄弟,从凶案现场出发,追查线索。 孙煜找到阿音时,十岁的小姑娘正蹲在树下看蚂蚁。小姑娘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花裙子,裙子上和手掌心里都沾上了血迹,鞋底更是被染成了暗红色,傻呵呵地看着孙煜,一笑,嘴角就流下一道涎水。原来是个智障儿童。 “小朋友,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阿音木愣愣地点点头。 孙煜问她早上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如住在猪脚铺的那个小朋友。阿音张着嘴想了想,牵着他的手回了猪脚铺。 孙煜跟在阿音后头,看着她的动作:进门,在案板前呆了一会儿,进了里屋,从床边抽了一个塑料袋,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案板前,踩在凳子上,做出从钩子上往下取东西装进塑料袋的动作,重复了两遍。最后拎着塑料袋走出门,就跟断了电似的,停在门口,不动了。 阿音把她进猪肉铺之后做过的事情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孙煜和他后面的两个小警察眼睛都看直了,做的比说的都清楚,这还哪像个傻子。 但小女孩脑子确实不大好,她并不明白死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地上的鲜血是什么意思,当然也不知道人手和猪脚的区别。 里屋地上的血脚印和她鞋底的纹路也对得上,看来她来的时候,老板夫妻俩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那小孩儿呢?”孙煜比画着。 阿音这回却没有听懂,她吸了吸鼻涕,嘴角滴落一串口水。 连续三天,案子毫无头绪,孙煜急得直上火。老队长叫了他过来,沉默半天才说了一句:“小孙啊,这个案子,不能再查下去了。” “为什么?”孙煜当时就急了。 老队长在这里做了近三十年的警察,周边乡镇全都熟,也算当地的地头蛇,对小县城的情况略有耳闻,然而其中关窍却不能跟孙煜说明。 他憋了半天,只能又劝了一句:“这里的案子不能碰,小孙,听我一句话,收拾收拾回去吧。” 专案组很快撤离了,只留下孙煜一个人。老队长临走前还在劝他离开,看孙煜坚决拒绝,只得作罢。 3.当木匠的医生 “什么?不是人手?” 传回来的检测结果让孙煜吃了一惊,猪脚铺钩子上挂着的六只手,其中四只是老板和老板娘的没错,但剩下的两只,竟然不是人手。 准确地说,是用木头做的,填充了肉类和经脉的惟妙惟肖的假手,制作精良,几乎可以当作艺术品,要不是测DNA测出异常结果,光凭眼睛,甚至触摸都没法辨别它跟真手的区别。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那两只不是人手的手,是两位死者的第三只手’?” 检测人员在电话那头盯着面前的六只断手,竭力组织语言:“那两只木制机关手,分别具备死者夫妻断手的所有特质。一只筋肉纠结,手上遍布老茧,和猪脚铺老板的右手如出一辙;另一支白而肥厚,手指上还涂了大红的指甲油,正是老板娘左手的复制品。” ”你小心点啊,根据我精研两个多月的心理学,你这次要抓的凶手,八成具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用俗话说就是个变态。“ 孙煜懒得听他瞎扯,挂了电话。难道凶手把人家双手砍下来就是为了做模型?然后做出两个一样的假手,正好摆满猪脚铺的六个钩子? 为了把钩子挂满?天呐,强迫症真可怕。 纠结归纠结,案子还是要查。孙煜单兵作战,压根忙不过来,干脆把查案重点转移到了那两只假手身上,别说,还真让他问出点东西。 一位猎户听完了孙煜的问题,疑惑地伸出了一只手:”木头的手?这样的?“这位猎人的左小臂,竟然也是木头做的! 猎户大方地给他展示这只假手,脸上透着骄傲的光芒:”这是郭先生亲自做的。我几年前上山打猎时被老虎咬掉了半只胳膊,正赶上郭先生来了我们这里,不但帮我治了伤口,还给我做了这只手。“ ”郭先生是?“ ”郭先生是大城市来的医生,现在在我们这儿当木匠,他做的东西可好用了,每个乡亲都喜欢呢。嗨,我还是带你去吧,正好我这只手的关节需要上油。“ 会做假手的木匠?他在这里果了小半个月,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过?孙煜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个人。 猎户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意图,笑道:”郭先生是个好人,我们这里的人本来受了一种诅咒,不一定什么时候手会突然变得怪怪的,使不上力,除非砍断这只手,否则很快就会死掉。“ ”后来郭先生来了,说这是一种病,叫先天性……一什么来着,总之是娘胎里带的,特别难治。本来给我换完手,他就要走的,还是我好说歹说劝他多留几天,趁机带着他满县城地转,那时候有特别多一只手的乡亲……“猎户很得意,”你看,大家现在多健康,就跟正常人没两样。郭先生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猎户口中的”郭先生“名叫郭渺,在城北开了一间木匠铺。孙煜看见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他满脸大胡子,几乎看不出他的本来模样。此时,他正在认认真真雕刻一截木头,刀下已经有了手的雏形。 ”孙警官。“郭渺知道小县城里来了一位查案的警官,站起来跟他握手。两手相碰,郭渺有意无意擦过孙煜的中指,那里受过旧伤,指甲上留下了一块无法愈合的豁口。 孙煜一哆嗦,抽回手问道:”郭先生,您能制作很真实的假手吗?“ ”很真实的假手?“郭渺想了想,进里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是这样的吗?“ ”这是?“盒子里装着的也是一只手,白皙纤细,十指纤纤,看起来应该是位姑娘的手。孙煜忍不住摸了摸,触感绝佳,与真的无差。 ”是我的收藏,自己做着玩儿的。“ 孙煜问他有没有制作过猪肉铺老板夫妇的假手,郭渺坦然承认,但表示那两只手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可惜在前些天失踪,害他不得不返工重做一次。 ”刚刚你看到的那只刻了一半的就是。“郭渺摊了摊手,他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间里他正在检修假手,有许多乡亲跟他在一起,都可以作证。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送他离开时,郭渺犹豫了一下,说道:”孙警官,这个案子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那对夫妻的死,是他们自己选择错误导致的。“ 孙煜再想细问,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5.用来炫耀的礼物 孙煜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房,单位的同事在周围围了一圈。 ”嘿,你小子下个基层学习,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吗?你别担心,估计过两天你的调令就发下来了,现在知道还是省城好了?“ ”这是……省医院?“孙煜有点蒙,连忙从被子下抽出双手,左手捏住右手,使劲拧了拧,疼! 难道郭渺并没有换掉他的手? ”打吊瓶呢,你抽什么风,这里护士小姐可凶了,弄坏了小心重新扎针啊。“同事赶忙把他摁住。 孙煜被调走之后终究不一甘心,找了朋友,复原郭渺去掉大胡子的照片,试图在旧案堆里找到他的过去,但让孙煜意外的是,犯罪库里并没有郭渺的信息。 顺着照片,反而查到了七年前的另一桩案子。一男一女被通缉,逃窜的路上发生车祸,撞伤一位带着孩子出门散步的男士,他们以为男人已经死了,就抱走了他不到一岁的儿子。男士本是医院骨外科医师,但双手被车轮碾压,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最后不得不截肢,从此只能远离手术台。 因为没能抓到两位犯罪嫌疑人,这件案子至今悬而未决。 孙煜翻开存档中的照片,年轻的医生面容俊朗净洁,跟没有胡子的郭渺有七分相像,而通缉令里的两个罪犯,竟然与猪脚铺的老板夫妻颇为神似。 由于孙煜被调离,猪脚铺的案子很快就结案了,报的是自杀。老队长给他寄了一份案件经过,孙煜沉默良久,在办案人员一栏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当时郭渺为什么会放过他,但一时的屈服成了无法抹去的阴影,孙煜犹豫过很多次要不要说出真相,直到两年后,他收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很大,上面没有寄件人。孙煜拆了好半天,从层层包装中挖出一个盒子,抹开上面一层防腐的药材,黑天鹅绒布上托着一只左手。肤色偏暗,肌肉内敛,小臂内侧有一道疤痕,中指指甲上有个豁儿。 旁边放了纸条,字体龙飞凤舞:”留个纪念吧,孙警官。“ ...
1 “老师,老师。”一群狂热的粉丝手捧发着墨香的书,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闪光灯对着正在埋头签名的岛田大神一阵狂拍。 大神毕竟是大神,暴露在数不清的镜头前仍然纹丝未动,面不改色,继续低头签名,签完名后礼节性地稍稍起身和书迷们握手。 和岛田大神握完手的粉丝无不步履轻飘,仿佛身处云雾之中。 场内的工作人员面有疲态,仍强撑着指挥那些签完名的粉丝速速离场。但是讲了几个钟头的课,并回答了不少观众提问的岛田大神面色依旧红润。 观众席上,仍然坐着许多不肯离去的粉丝,他们有的是没有拿到签名号,想看看散场的时候有没有机会找岛田大神签书,有的则三五成群地在闲聊,等着从签书队伍里出来的同伴一起去吃晚饭。 抬腕一看,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但在场还没签完书的人似乎都不惧饥饿,没有人因为肚子饿而选择美食放弃签名。 毕竟岛田来上海,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比起台上台下的喧闹,观众席的一角却是冷冷清清的。 这个角落里的位置上,只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年。 将帽檐压得极低的他,旁人从他身边经过,是决不会注意到他,更不会去特地看他的脸。 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他的手中,握着岛田先生的书,可却丝毫没有上前排队等签名的意思。 不是他没拿到签名号,在他的手中握着白纸蓝字,上面还敲着图章的签名号。 主持人在台上喊了他的号码几次,但他都没有动身。他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是紧张还是兴奋,恐怕他自己也不得而知,或许两者都有吧。他又将手轻轻地放下。 谁都不知道,在他的心中,正在酝酿着一个可怕而又疯狂的计划。 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分针渐渐地靠向12。时间差不多了,少年起身走出了会场,依旧热闹喧哗的会场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老师,这边请。”忙碌了一个半钟头,岛田大师终于完成了他的签名工作。这时,会场里的人差不多都散了,只有几个痴迷到极点的粉丝还久久不肯离去,几名工作人员上前劝说他们离场,清洁人员也拿着扫把前来打扫会场。岛田大师在翻译的陪同下走出会场,年过六旬的老人脸上居然丝毫不露疲态,精神抖擞非一般年轻人所能比及。 大师在两名女翻译的陪同下,来到了高级轿车前。 身着白色制服的司机急忙下车,用戴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的手给大师开了车门,司机的帽檐压得极低。 大师弯下腰坐上了车,还不忘用手整了整西装。 随后,司机关上了车门。 就在一名工作人员准备拉开副驾驶位置上的车门,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司机却抢先上了车,关上了所有的车门。 “喂,你干什么?”工作人员话音未落,司机已经发动了车辆,“吱溜”一声,车轮划过大理石地面,缓缓冲出了车库,急驶出了校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队的女负责人急得直用高跟鞋鞋跟跺地。 “唔,唔。”从附近另一辆车的车辆底下传来的声音解释了他们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你不是……司机么?”女负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同事七手八脚拉出来的那个男子。 这个瘦弱的中年男子相当狼狈,上身的淡蓝色衬衫被挤压得皱巴巴的,上面污迹斑斑,下身只穿着一条裤衩。几个年轻的女生当场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负责人生气地质问道。 “唉!”真正的司机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准备上车等侯的,却被一个人从背后袭击,我也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就被他打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扒光了衣服,被塞到车子下面。 ”那么,那个是?“不祥的感觉向他们袭来。 2 ”你不是之前的那个司机?“坐在车辆后座的岛田大师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遭到了绑架,却仍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后座,用日语向司机发问道。 从驾驶座上的反光镜里,能清楚地看见假司机年轻的面容。那是一个20岁不到的少年,俊俏的脸庞上却写着一丝寂寞。 ”没错,大师,我可是你的粉丝。“少年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慌不忙地用日语回答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见对方会日语,岛田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因为我想玩个游戏。“少年语出惊人。 ”游戏?“岛田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是啊,推理小说中不是常有的么,犯罪游戏。“ 听见这句话,岛田便能确定对方也是个喜欢推理小说的读者,道:”那么你选定的对手是谁呢?“ ”我哥哥。“ ”你的哥哥?我记得中国不是只能养一个小孩的么?“ ”但是双胞胎的话……“ ”你和你的双胞胎哥哥?“ ”嗯。“少年点了点头。车轮渐渐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原来他们来到了十字路口,这部车辆遇到了一个红灯。街道两旁,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夜市,在往来的人群中,却也可见穿着破旧棉絮,头发蓬乱的乞讨者。 ”没想到绑匪也遵守交通规则。“岛田正襟危坐,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但是这辆车已经被主办方给锁定了,这样载着我到处跑行吗?“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镜面里的少年嘴角浮上了一丝阴险的笑容,”对了,在后玻璃窗那里放了吃的,你要是饿了就吃点东西吧,万一你低血糖晕倒了我这里可就麻烦了。“ 岛田大师一回头,看见后窗这里摆放着超市里出售的盒装日式寿司。 ”超市里卖的,应该没你们的好吃,不过将就着吧。“ 岛田大师倒也不计较,拿过寿司盒子,麻利地撕去了上面的透明塑料纸,在车里吃了起来。 ”味道还行吧。“少年绑匪很是镇静,在再次启动车子之后,居然还询问道。 ”还行。对了,我看你似乎20岁都不到。“ ”是的,我实岁19。“少年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你有驾照吗?“ ”没有。“少年诚实地回答。 ”万一路上被交警拦下怎么办?“岛田吃完寿司,放下手中的饭盒道。 ”不会,我有信心。“少年信心十足地笑道,”好了,既然你也吃完了,那么游戏也该正式开始了。“ 少年摸出了手机,单手拨打起电话。 ”喂,“少年一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手戴上了蓝牙耳机,”哥哥吗?“ 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语音相似的少年的声音。 ”哦,小翔啊,怎么了?“ ”哥哥,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场游戏竞赛。“ ”喂,你该不是?别闹了,玫还……“ ”是的,我带走了岛田先生,哥哥,我们来比赛吧,看你是否能抓到我。“少年说完话后,也不顾对方的回话,按掉了手机的通话键。 ”真是个任性的弟弟。“岛田嗤笑道。 ”是啊。“ 6 慕容沧最后决定不能报警。或许警察已经知道绑架案了,但他们一时半会还不能掌握绑匪的真实身份,所以自己必须赶在警察前面将弟弟找出来。 这个顽皮的弟弟。 慕容沧叫了辆出租车,来到了大学门口。 一踏进大学的大门,里面的气氛果真不同寻常。虽然进进出出的保安并没有慌张神色,但是从他们脸上细小肌肉上的抽搐来看,其实他们心中相当焦虑。 地面停车场停着几辆警车,看来自己就算进了大学校门,也无法接近现场。 胸口忽然一阵憋闷,蹲下身许久才缓过劲来,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天气的原因,最近身体总有些不舒服。顾不得那么多了,慕容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打了弟弟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看来弟弟生怕自己通过手机信号定位系统找到他,故意将电板从手机里取了出来。 慕容沧转身走出校门,看了看左右两边,不远处的一家店铺上”网吧“两字闪亮闪亮的。 林度瞪得两眼有些发酸。 几台不同角度的摄像机记录下了全场的观众,但是光从外表来看,却无法判断谁是绑匪,倒是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林队,发现车子了。“一个小警员神秘兮兮地跑来通报。 林度原本感到疲乏的精神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在哪里?“ ”车子已经离开了杨浦区,停在卢湾区的一个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的监控探头来看,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其中后座上的人身着土黄色西服,无论是身材还是体型,都和人质很是相像,司机则是个青年男性,两人下车后乘坐电梯离开了地下室。监控探头清楚地拍下了两人的画像。“ ”立即发布通缉令!一定要安全救出人质!“林度断然下令。 观看着从停车场里调来的探头记录,林度却心生疑惑,为什么人质看上去表情是如此地自然,一点也不像是被绑架一般,很坦然地跟着绑匪进了电梯? 慕容沧进入了网吧,随便报了个身份证号码,现今的人为了做生意,哪管查看身份证,只要看上去像是成年人就行。 慕容沧迅速黑人了慕容翔的电脑系统,平时他们两人共用一台电脑,里面的设防他再熟悉也不过了。 网吧里一片游戏的特效声,即使有人在网吧看色情影片,网吧管理员也不会去管他,自然更不会去理会慕容沧在干吗。 慕容翔正在使用电脑。这固然是个好消息啊,但是慕容沧转眼一想,又感觉不对,翔早该猜到自己会通过电脑查看他的动向。 他连手机都注意到了,会这么不小心使用电脑吗? 很快,林度就坐车赶到了停车场。被发现的那辆车正是被抢走的那辆,在车厢后座的角落里,林度发现了一部呈开启状态的手机。 正是人质的手机,人质因为只在上海逗留几天,所以手机是主办方给临时准备的,手机型号和号码一目了然。 手机的电板已经被取出了,林度将电板塞回了手机中。 打开手机,很快一条短信进来了。 ”亲爱的警察同志们,你们一定很关心人质的安全吧,如果你们想赎回人质,请将500万元非连号现金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后在两个小时内送至静安区某小区的垃圾站,请记住,只能一人前来送钱,将塑料袋放进垃圾箱后必须迅速离去,不然人质的性命堪忧。“ 目标,果真还是钱吗? 林度查看了一下对方的号码,上面显示的是手机号,林度想着拖延时间,争取从号码人手找到犯人,于是就回了一条短信:”五百万元数目太大,需要时间准备,请延迟交易。“ 不久,对方回了一条短信。 ”你是谁?“ ”我是xx市公安局的林警官。“ ”干吗?来骗钱的?“对方的回答让林警官莫名其妙。 林度让手下调查了一下手机号,才发现这是个外地手机,使用者人在外地,根本不可能是绑匪。 林度这才想到,网上有个软件可以模拟任何号码给对方发短消息,很多诈骗团伙就是用这个软件骗钱的。 还真是一个狡猾的绑匪。 不知为什么,林度又想到了一桩往事。 那也是自己亲自办的一个案件,一对双胞胎的母亲被人绑架,男主人报警求援,但是狡猾的绑匪却是个电脑高手,用虚拟拨号的方式骗到了警察,趁着警察跑去别的地方的时候,卷走了男主人的毕生钱财,却将尸体留给了对方。林度至今都还记得失去母亲的那对双胞胎无助的眼神。 林度还清楚地记得,那对双胞胎的名字为慕容沧、慕容翔。 听说后来他们的父亲自杀身亡,这对孤儿被远方亲戚收养,现在还多了一个妹妹慕容玫。 又是一起这样的案件吗? 但是今非昔比了,如今的刑警队里也有电脑高手。 7 慕容沧终于将笔记本电脑的位置确定了下来。其实不但是手机,所有能无线通信的工具都能被定位。 慕容沧高兴地吹起了一声口哨,在身旁沉浸在游戏中无法自拔的人的愤怒目光中起身离开了网吧。 慕容沧叫了一部车,直奔目的地。司机似乎长时间开车有些无聊,想找人攀谈,主动与慕容沧搭话,但是没说几句,就发现慕容沧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也就闭嘴了。 出租车在一个陌生的住宅楼前停了下来,慕容沧也没理会司机,抓过出租车票,就直冲进去。 这是栋很老旧的住宅楼,里面住的都是些流浪汉和无业人员。楼下连门卫都没有。 慕容沧早已将具体位置发送到自己手机上,他掏出手机,查看了一番,然后敲了敲304室的门。 ”没想到,是他啊。“慕容翔秀着电脑屏幕里的视频,视频里清晰出现了林度的模样。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变胖了,也没以前那么英俊潇洒了,但是慕容翔却忘不了他,一个承诺救出他们母亲却又食言的警察。 ”你们认识?“岛田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 慕容翔点了点头,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打,电脑屏幕里的视频又切换到另一个地点。 昏黄的灯光下,深绿色的盖子上污迹斑斑,苍蝇围绕着垃圾箱起舞。 这就是短信上约定的交钱地点。 有几个身着居家服的人从垃圾箱旁经过,其中一个还不忘抬眼瞟了一下镜头。 那些是便衣,装扮成普通居民的样子,其实是在踩点,看看绑匪会从哪里冒出了取赎金。 ”上次,他们也是这样侦破母亲的案子的吧。“慕容翔揉了揉眼睛。 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林度很快又收到了小警员的报告,说已经查清对方的发信地址。于是,林度带着一队警察包抄到目标位置。 他们的车飞快地驶到现场,却看见前面停靠着的一辆出租车正准备离去。 生怕绑匪逃跑,林度忙让手下的警员上前盘查。 在证实了出租车上除了司机外没有第二个人后,林度又将目标转回了那栋废弃的住宅楼。 那栋住宅楼因闹鬼而出名,也因闹鬼而被废弃,成了居无定所人的天堂。 楼房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林度皱了皱眉,憋着气冲进了304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锁,当林度带队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三人正扭打成一团。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林度一声令下,手下的人员都举枪对准房间里的三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吸引了林度的目光。 ”你是?“ 慕容沧惊恐地看着门外的警察,视线和林度对上了。 ”林警官?“ ”你是慕容……沧还是翔?“ ”我是慕容沧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你绑架了……“林度的目光扫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就是录像上的司机,另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看上去则像人质,但是,总感觉不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俺们正在吃火锅,你们凭啥冲进来?“ 晕,那个人果真不是人质,那有日本人质说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和绑匪吃火锅来着的。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开着那辆车?“ 据那个司机交代,他是接到了陌生人的委托,让他在今天晚上某个时间到xx地下车道里开走那辆车的。委托人说是请他将车和车主的朋友送到卢湾区的这个停车场,说车的主人不久就会来取车,让他把钥匙直接挂在车上就行了。至于报酬,主人会在过来取车接朋友的时候一并给他,那个司机原本是做黑车的,也有驾照,开车不成问题。 至于那个人质,纯粹是从街上找来的流浪汉,那个陌生人叮嘱他上车后穿上后座上的西装,坐在车上就行。 流浪汉认为司机会给他报酬,于是就跟着他上了楼。 而司机则认为那个流浪汉是车的主人的朋友,在没给钱之前,自然也不会放他走,而且他在下车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车后座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所以当他们看见慕容沧进来的时候,都以为他是车的主人,于是都伸手管他要钱。慕容沧看见笔记本电脑,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拿回去,于是他们便扭打作了一团。 ”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你和你弟弟的电脑为什么会在车上?“林度严肃地盯着慕容沧。 慕容沧眼珠一转,胡扯了一通,说是自己的电脑被人偷了,于是自己追寻着信号找电脑上门了。 ”原来是这样。“林度的眼神却半信半疑。 13 ”翔呢?“沧醒来后,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整洁的房间里传来了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这里是医院。 守在他身边的养父,苍老的脸庞上早已没有了当初商人的英姿勃发。 见养父沉默着,沧也不语。 ”翔他,动脉瘤,动脉破裂,已经……“养父喃喃自语道,”都是为了救玫,才把你们牵扯进来,如果我能早些报警……“年迈的脸上老泪纵横。 ”爸爸。“沧紧紧地握住养父布满皱纹的手,”如果没有你们,我和翔,也无法走到今天吧。“ ”对了。“养父从衣服里掏出两封信和一本书,递给沧。 沧接过信。 第一封是翔写给他的: 沧,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最近我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我想你也有感觉。我去医院查了查,是动脉瘤。医生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疾病,动脉瘤不同于我们皮肤上长个小疙瘩,它其实是血管壁薄弱所引起的血管肿胀,随时都会有破裂出血的危险,因为它是长在动脉上,一旦破裂便会大出血,死亡率极高。医生让我立即住院做手术,但是我知道,我们没钱。养父为了妹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半会赎金都凑不齐,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我开刀用。养父在我们的父母死后抚养我们这两个外人已经尽心尽力了,我不想拖累他们。 我一直在构想,能够通过我的死,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终于,我想到了这个办法,既能给家里挣一笔钱,又能救玫。 这几天,我一直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沧,你还记得吗,玫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拖着我们去玩办家家。阳光灿然的下午,她总是带着野餐篮子,拖着我们来到草坪上,当她抬头看着长的一模一样的我们,总是一副在烦恼到底由谁来扮演爸爸的角色的样子。 一想到那些美好的时光,我就不由得想笑。 对不起,这件事,没能事先知会你。 真是对不起! 还有,再见! 翔 这个小子,没头没脑地,到底在写些什么! 慕容沧紧紧地握着信纸,有种想要将它撕碎的冲动,但是又感不舍。 许久,心情平复下来后,慕容沧又打开了另一封信。 信里有两张信纸,一张上写满了日文,另一张看似是它的翻译稿。 给未曾谋面的少年: 你好,我是岛田。和你弟弟相处了一个很愉快又很惊心动魄的一晚。鄙人深感受益匪浅。 你的弟弟是个热爱推理小说的人,可惜天妒英才。 容我对你弟弟的行为进行一番推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越权。 你弟弟起初和我说绑架我是想和你玩一场游戏,说实话,开始我也相信了。但是后来,我看见他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在故意引诱你和警察到一个特定的地方,我就开始了我的思考。 我听见你们手机里提到了一个叫”玫“的人(对不起,我不确定中文字是不是这么写),结合上述他的行为,我不得不想到,那个玫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后来,我从你弟弟的行为及口中得知,她是你们的堂妹,而她被人绑架了。 我的猜想是这样的: 你弟弟冒充司机将我先绑架了,他知道警察一定会出动的,所以,为了摆脱警察对他的追踪,故特地驾着车到了地下车道。在地下车道的紧急停车道上,停着一辆桑塔纳,你弟弟让我换下西装,然后上了桑塔纳。我想,这是你弟弟事先准备好的。过了不久,我看见有两个人上了我们之前的那辆车,其中一个人身材体型和我都很相像。于是我立刻就知道了,他们是我们的替身。 在他们离开之后,你弟弟才驾车载着我离开了地下车道。我没想到,你的弟弟胆子很大,居然载着我来到了大学附近的空房,其实,和大学也就咫尺之遥。 将你卷入案子里,诱骗你和警察汇合,也在你弟弟计划之中,看似残忍,其实他是为了你着想。试想,若他不这么做,一旦警察最后逮到了他,一定会怀疑到你头上,认为你和他是同谋,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是,如果案发时你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那么毫无疑问,你是无辜的,警察是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最后,就是绑架案的高潮部分,那就是赎金。你弟弟故意将赎金金额与交付地点和真正的绑匪所要求的重合,这样,趁着警察去逮捕歹徒时,他就能抢先一步冲入拘禁地点救出玫,防止了绑匪同伙收钱后撕票。 起初,我一直有个疑惑,作为电脑高手的你们兄弟俩,明明靠着电子网络,已经找到了自己堂妹的所在,为何不报警让警察去抓呢,后来,通过警察,我才得知你们兄弟俩的悲惨遭遇。 你们和你们的养父母其实并不信任警察。 我想这就是你弟弟宁可自己一死,也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最心爱的家人的缘故。 不知道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你有个替你和你堂蛛着想的弟弟。真是幸福。 PS:对了,你弟弟手中那本没签名的书,我已经签好了。 岛田上 14 泪水迷糊了双眼。 这个翻译的人,翻译的真差! 慕容沧嘟哝道。 ”对了,沧,你知道吗,翔买了一份生命保险,受益人是你。“养父说道。 ”什么?“ ”医生说了,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同时患动脉瘤的几率超出正常人,我想他是为了替你筹集今后可能需要的医疗手术费用……“养父说着将头深深地埋在双手手心中,”我真是个没用的父亲。“ ”不…“ ...
一 死人来电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片警叶东明看到熟悉的手机号码,表情骤变,活像见鬼了一般。 最近这一个多月,一个自称肖若楠的女人“盯”上了他。每当他一个人在值班室,她便时不时打电话给他,电话的内容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她被囚禁了,她很害怕,哀求他去救她。 他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名叫肖若楠的女人。他查遍了全市所有的“肖若楠”,她们全都安然无恙。 转念间,他突然想起,两个小时前,他刚从家里赶来,临时代替别人值班。打电话的人一定看到他了,说不定这会儿正盯着他,否则不可能知道他正在办公室。 叶东明赶忙起身,快步朝派出所大门跑去。只见街上静悄悄一片,只有枯黄的树叶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曳。 “呜,呜。”叶东明领养的退役警犬在院子里呜咽,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折回院内,牵着警犬走出大门,忽听有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同时手机屏幕的亮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站住!”叶东明大喝一声。 十米开外,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脚步略顿,随即撒腿狂奔。 叶东明心中憋着一股劲,疾步追赶,转眼间便扣住了女人的肩膀:“我是警察……啊——” “救命,抢劫!” 男人的哀号与女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其中夹杂着警犬的吠叫。 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吓得花容失色,狠狠一脚踹向叶东明的胫骨,随即才反应过来:“你是警察?” 叶东明蹲在地上捂着小腿,艰难地呵斥警犬:“牛奶,坐下。” 不远处的派出所门口,听到喊声的陆大婶抄起扫帚朝他们冲过来,大声喝问:“谁在喊救命?” 女孩忙解释了一番。她说她叫王珺乐,和母亲一起居住在派出所对面的老式公房。她刚刚与男朋友吵架了,才会半夜在街上溜达。 三人回到派出所,叶东明检查了王珺乐的身份证和手机,发现并无可疑,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不料,王珺乐已从陆婶口中得知了匿名电话的事儿。她一脸讥笑地看着叶东明,说:“你不会是做了亏心事,被女鬼缠上了吧?” “你可以回家了。”叶东明沉着脸指了指大门。 王珺乐“嘻嘻”一笑,自顾自地嘟囔:“美剧里,只要知道嫌疑犯的手机号码,警察立马就能实时监控犯人……你找不到那人,难道打电话的是死人?” 叶东明微微一愣。 他再次催促王珺乐离开派出所。十多分钟后,他通过失踪人口数据库,找到了法院公布的关于肖若楠的推定死亡判决书。 判决书上的肖若楠并非山海市户籍,也没有办理暂住证。五年前,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她的丈夫陈日升在山海报案,声称她失踪了。一年前,按照法律规定,她被法院推定为死亡。 叶东明坐回电脑前。他只是基层警察,没有权限调看刑事侦查案卷,只能根据判决书上的线索,查找陈日升的户籍资料。当电子档案一页一页显示,他终于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打电话给他了。 原来,陈日升在肖若楠被法院判定为死亡的第二天,就改名陈昇,与吕小薇登记结婚了。而这几年,他们一直住在叶东明负责的辖区。 二 众口铄金 第二天一早,叶东明打印了肖若楠的照片,牵着牛奶走向陈昇居住的高档小区。 “叶警官!” 叶东明回头看去,就见王珺乐从男友的自行车后座一跃而下,冲他挥了挥手。 叶东明敷衍了他们两句,便朝小区的门卫室走去,拿出照片询问保安是否认识肖若楠。几个小区保安认真端详照片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叶东明急道:“你们再仔细回想一下,她可能找过你们小区的住户陈昇。” “也许这个女人是陈昇的情妇?”王珺乐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卫室的外面。 两名保安齐齐摇头。其中一个信誓旦旦地说:“陈先生和吕小姐的感情非常好,他绝对不会在外面包养情妇。” 另一名保安也说道:“陈先生每天准时下班,周末不是留在家里,就是带着全家出门游玩。吕小姐漂亮贤惠,对我们客气有礼。他们的女儿苗苗活泼可爱,他们一家简直就是我们小区的模范家庭。” 叶东明心中犹豫,不知是否应该说出肖若楠是陈昇的前妻,忽见牛奶猛地站起身,使劲摇晃尾巴。 他循着牛奶的视线看去,陆大婶手里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朝大门口走来。她看到叶东明,忙转过脸去,牵着小女孩走了。 “咦,她不是昨晚那位……” “别多话。”叶东明打断了王珺乐,目光落在门口的吕小薇身上。 吕小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穿过膝羊毛裙,围着荷叶边围裙,活脱脱的全职主妇形象。她走回自家别墅,不大一会儿又拿着陈昇的公文包,微笑着把他送上宝马车,目送车子驶出小区大门。 叶东明叮嘱两名保安,如果看到肖若楠了,务必给他打电话,随即把王珺乐拉出门卫室。 “你该回家了。”叶东明不客气地赶走了王珺乐,然后独自在幼儿园附近的路口等待陆大婶。 十多分钟后,陆大婶对着叶东明解释:“叶警官,你能不能别告诉所长?我就是早晚帮他们接送小孩,不会耽误所里的工作……我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多赚些钱。” 叶东明听到这话,心头一阵酸楚。半年多前,陆大婶意图自杀,被所长救下。所长念她孤苦伶仃,便把她留在派出所干些杂活,晚上就睡在杂物间。 “我不会告诉所长的。”叶东明安抚陆大婶,转而问她,“你和陈昇一家很熟吗?” “我替他们接送女儿上下学,已经有三个多月了。陈先生夫妻都是大好人,很疼孩子,对我也很客气。”她顿了顿,讶然询问,“叶警官,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们?” 叶东明不答反问:“他们提起过肖若楠吗?” 陆大婶停下脚步,满脸诧异。片刻后,她肯定地摇头,说道:“我从没见过感情那么好的夫妻。那个肖若楠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她勾引陈先生未遂,于是想要陷害他们。” 叶东明失笑。人心果然都是偏的,看来他必须去一趟市局,想办法看一眼肖若楠失踪案的卷宗。 三 离奇失踪 可是,当叶东明兴冲冲赶到市局,却只能对着肖若楠失踪案的案卷发呆。 一般而言,妻子失踪,警察首先会怀疑她的丈夫,可案卷上明明白白写着,肖若楠失踪前后,陈昇与同事去了外地出差,他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至于吕小薇,那个时候她压根不认识陈昇和肖若楠。 叶东明垂头丧气地走出市局的大门,一个红色的身影突然从门边跳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珺乐,又是你!你干嘛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你干什么这么凶?”王珺乐鼓起腮帮子,“我辛辛苦苦帮你调查,走了一上午……” “谢谢你,不需要!”叶东明绕过她,气呼呼地朝街边的车棚走去。 王珺乐跟上他的脚步,一把拽住自行车的后座,高声说:“我都问清楚了,一定是陈昇……” 叶东明被王珺乐拉去了陈昇居住的小区。透过窗户,他们看到吕小薇正跪在地上擦地板。 王珺乐指着陈家的庭院说:“小区里的人说,在他家,就连花坛中的月季、玫瑰,庭院中的草皮都是吕小薇亲手打理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王珺乐气得直跺脚,“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陈昇的公司是用吕小薇的钱开的。” “所以呢?” 王珺乐气急,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般说开了:“吕小薇七岁的时候,她妈妈发现她爸爸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女,一气之下杀了她的爸爸,然后自杀了,留给她很多遗产。她性格懦弱自卑,又有那么多钱,根本就是待宰的肥羊!” “她是成年人,他们如何分配夫妻财产,外人管不着……” “你没看过电影《复制娇妻》吗?”王珺乐叫嚣,“你看吕小薇,她简直就是‘模范’妻子。你是警察,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叶东明没看过王珺乐口中的那部电影,但他知道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心理学家解释,当一个人被孤立,面对暴力与死亡威胁,只需表现出一点点的仁慈,就能在七十二小时内击溃这个人的心理防线。 为了吕小薇的财产,陈昇杀害了肖若楠,又控制了吕小薇?可这样还是无法解释,是谁以肖若楠的名义给他打电话。 一旁,王珺乐继续叫嚷:“吕小薇年轻美貌又有钱,陈昇是个带着女儿的鳏夫,长得也不好看,他们一点都不般配……” “你怎么知道吕小薇不是那个小女孩的亲生母亲?”叶东明狐疑地打量王珺乐,“整个小区没人知道这件事,你找谁打听的?” “你管不着!”王珺乐蛮横地打断他,“我现在就去找陈昇谋害小薇的证据!”说完,她气鼓鼓地走了。 入夜,叶东明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他隐约觉得,王珺乐与整件事有莫大的关联,可她与吕小薇、肖若楠等人没有半点关系,她们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 他越想越糊涂。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就听王珺乐急道:“叶警官,你快过来,我怀疑陈昇想要谋杀吕小薇!” 四 床下干尸 王珺乐失踪了。 当叶东明匆匆赶去她指定的地点,那里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四下寻找,不断拨打王珺乐的手机,但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天刚蒙蒙亮,叶东明来到王家,王珺乐的母亲告诉他,女儿彻夜未归。她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叶东明心知不妙,牵着牛奶跑去陈家。与前一日一样,陈昇父女坐在餐桌前,吕小薇正在为他们倒橙汁,一家人其乐融融。 叶东明按下门铃。吕小薇打开大门,奇怪地问:“叶警官,有事吗?” “我能进去吗?我有几个问题请教陈先生。”叶东明的目光落在陈昇身上。 陈昇回头看他们,拿起椅背上的黑色羊绒大衣,走到门口询问叶东明:“叶警官是吧,你想问我什么?有关我的前妻肖若楠?” 叶东明侧目。 一旁,吕小薇替女儿穿上外套,又对陈昇说,她先送女儿出门。 陈昇目送她们走出庭院,对着叶东明解释:“叶警官不必觉得奇怪。你们四处打听我和前妻的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上门找我。我之所以改名,就是不想被骚扰。” 叶东明听他说得义正词严,反倒有些心虚。他转而问起王珺乐,陈昇坚称,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叶东明讪讪地离开了陈家。他本想让牛奶闻一闻,陈昇或者吕小薇身上有没有王珺乐的气息,结果牛奶完全没有反应。 他懊恼又自责,将牛奶送回派出所,自己则马不停蹄赶去交警队。 交通录像带上,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快步走过路口。他身上的黑色大衣与陈昇的羊绒大衣十分相似。 两分钟后,一个女人东张西望经过路口。她走得很急,似乎在跟踪早前经过路口的男人。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叶东明看到,她正是王珺乐!叶东明激动地大叫:“快,其他的监控录像呢?” “没有了。”交警摇头,“那附近的摄像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陆续续都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理。” 叶东明推断,一定是陈昇用什么方法谋杀了肖若楠,之后他又控制了吕小薇。昨晚,陈昇发现王珺乐调查自己,索性绑架了她,甚至很可能已经杀害了她。 叶东明赶忙折返陈家。他计划先劝服吕小薇,再抓捕陈昇,远远地,他就看到陈家大门口围满了人。陆大婶正哀声苦求吕小薇:“吕小姐,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王小姐是好人,她一直尽心尽力想帮我……” “陆大婶,你说什么?你和王珺乐一早就认识?”叶东明震惊万分,奋力拨开人群。 “叶警官,对不起。”陆大婶抹了一把眼泪,“是我假扮小楠给你打电话。王小姐给了我一个录音机……我趁你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用手机播放录音……” 她哽咽着解释:“我没有恶意的。小楠八岁的时候,我就和她爸爸离婚了……二十年了,我回来找她,刑警却告诉我,她很可能自杀了……我本来不想活了,是所长救了我……后来我发现,苗苗是我的外孙女,就想多亲近她……王小姐说,小楠很可能不是自杀……” “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付出了代价。”王珺乐的母亲跪倒在吕小薇面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吕小薇试图拉起王珺乐的母亲。 王珺乐的母亲哭着哀求:“吕小姐,你把乐乐还给我吧。当年的事和乐乐无关,我给你磕头了。” 叶东明的脑子一团混乱。按照陆大婶的说法,王珺乐从一开始就在他面前演戏,这是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吕小薇,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吕小薇七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发现丈夫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生下私生女,选择与丈夫同归于尽。而王珺乐与吕小薇正巧相差七岁。 于是,他高声大喝:“都别哭了!跟我回所里说清楚!” “我不去派出所,我得做午饭了,阿昇正等着我。”吕小薇说。 “汪,汪,汪。”一阵狗吠声响起。叶东明认得,那是牛奶的声音。 牛奶是退役警犬,不会无端乱吠。叶东明绕过吕小薇,循着声音跑向主卧室,见牛奶绕着床铺转圈。 “你们干什么,谁让这只狗进来的。”吕小薇奋力驱赶牛奶。牛奶跃上床铺,冲叶东明“呜呜”示警,仿佛在说,王珺乐就在床底下。 “怎么回事?”陈昇在房门外大喝一声。吕小薇坐在床上哭叫:“阿昇,你让他们走,这是我们的家,让他们都走。” 她的话音未落,王珺乐的母亲突然发难,一把将吕小薇推倒在地,随即她竟然一口气将六尺多宽的席梦思搬了起来。 叶东明看得分明,除了床架周围的抽屉与储物柜,床架正中央留有一个柜门。他一步上前拉开柜门,入眼的景象让在场的人惊吓出声。酒红色大衣半掩着一个透明的真空袋,袋中蜷缩着一具干尸,裸尸被挖出了内脏,皮肤呈腊肉色,全身撒着粗盐,就像真空包装的腌肉。 众人惊在当场。牛奶跳上床架咬住大衣,把它拖至叶东明脚边。 叶东明呵斥陈昇:“王珺乐在哪里?你们合谋杀害了肖若楠,是不是?” “没有,不是——”陈昇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内,不可置信地瞪着吕小薇。 “你是我的,我们是模范夫妻,不可以分开。”吕小薇拔出插在陈昇腹部的剪刀,又狠狠插入自己的咽喉。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她眼睁睁看着母亲把刀子插入父亲的胸口。 从那之后,她每时每刻都在告诫自己,她不可以重蹈父母的覆辙,她一定会成为完美的妻子,优秀的母亲。 她温柔贤惠漂亮,她有很多钱,可她的男朋友一个接一个离开她。医生告诉她,她多次堕胎,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第一次看到陈昇。那一天,他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可肖若楠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抱怨他没用,责骂他工资低,没办法养活她们母女。 这么好的男人,这么漂亮的女儿,既然她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感恩,那么就由她来照顾他们吧! 她要肖若楠躺在他们的床底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模范家庭! 五 尾声 一天前。 王珺乐购买了一件男士大衣,颜色型号与陈昇经常穿的羊绒大衣一模一样。她穿上厚实的衣服,套上大衣,竖起衣领,匆匆走过交通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不一会儿,她脱下大衣,小心翼翼地绕过摄像头,假装跟踪什么人,再一次经过路口,然后拨通了叶东明的电话。她四下张望,故意在镜头中留下面部特写。 她和吕小薇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凭什么吕小姐继承了全部的财产,而她只能和母亲一辈子窝在老式旧公房?只要吕小薇死了,只要她证明陈昇是杀妻凶手,一直是他禁锢吕小薇,她就可以申请陈昇与吕小薇的婚姻无效,由她继承吕小薇的财产。 她相信,吕小薇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可她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实施这个计划,直至她发现,陆大婶竟然是肖若楠的母亲。 本来她压根不需要在派出所露面,可叶东明太笨了,竟然一个多月都没发现陈昇。 王珺乐轻蔑地笑了笑,抬头看去。小巷的尽头,吕小薇正在等她。 是她约吕小薇见面;是她教唆吕小薇,在陈昇的茶水中加入安眠药,趁他睡着后偷偷溜出小区;也是她,花了几天的时间破坏沿途的交通摄像头。 王珺乐握紧手中的匕首,悄悄靠近墙角的人影。 “你是谁?” 王珺乐闻声回头,忽觉腹部一阵微凉,紧接着是锥心的刺痛。 吕小薇拔出利刃,一把推开王珺乐,任由鲜血喷溅在酒红色的大衣上。许久,她斜睨地上的尸体,冷声说:“不管你是谁,若想破坏我的家庭,你就得死!” ...
1.案前 “北屿,快给我出来。” 姚梦放肆地娇笑着,“砰砰”地敲着北屿的门。她显然喝醉了,连站都站不住。丽莎勉强把她拽住,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将她拖走。 姚梦强行闯进屋内,她甩掉拖鞋,肆无忌惮地扑到了床上。 丽莎偷偷看向手忙脚乱的北屿,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即便他有点生气,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她喜欢他的就是这点,不管外面怎样惊涛骇浪,永远都表现得波澜不惊。 可惜,北屿已经名草有主了。 丽莎任由姚梦在北屿房间里胡闹了很久后,才生拉硬拽地把她带走。丽莎扶着姚梦在走廊里回过头,看到陆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在和北屿聊着什么。 丽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奇怪,刚刚在派对时,北屿穿的并不是衬衫。他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直至丽莎和姚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北屿才回过头。 陆轩晃动手里的高脚杯说:“丽莎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喜欢你啊。” “别胡说,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 陆轩把红酒一饮而尽,潇洒地向楼梯走去。 北屿感觉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关上了门,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没事的,实在太完美了,自己不管是表情还是语言,都没有破绽。 2.失踪 “部长可能失踪了。”姚梦着急地说,“昨晚她和我一个房间,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她根本不在,连被褥都是凉的。” 众人一听也慌了,可搜遍整栋别墅后,依然不见其华的身影。于是,大家决定去森林中寻找。 他们都是野外求生俱乐部的成员,为了庆祝社团成立三周年,作为部长的其华把大家都拉到这里举办派对。为了追求野外求生的真实感,她特意挑选了偏僻的森林别墅,结果反而作茧自缚。 陆轩焦急地啃着手指甲,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厚。终于,在看到其华赤裸的尸体时,焦虑达到了顶峰。 在姚梦一阵阵的呕声中,丽莎忍不住惨叫起来。 北屿落在了最后,他似乎还没有看到其华。陆轩紧走了几步,挡住他的眼睛。 “我们赶紧报警吧。”在短暂的冷静后,丽莎建议道。 陆轩拿起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是空白的:“你们忘了吗?部长找的这个地方很偏僻,要怎么报警?而且我担心,我们的车胎可能已经被扎破了。” 陆轩转身又看向其华的尸体。 其华的身体赤裸,衣服被扔到了一旁。她垂着脑袋,就像是一尊被遗弃的白玉雕像。这是强奸未遂?那么凶手不可能是丽莎、姚梦这两名女孩,更不要说其华的男朋友北屿了。 但反过来想,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伪装成这样的。 “我们最好不要移动她,这可是犯罪现场,还是把它留给法医比较好。只是,在联系警察之前,我们要注意安全。”陆轩道,“凶手很有可能还留在森林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猎物。” “是变态杀人狂?那我们赶紧回别墅吧!”丽莎这次的提议,被全票通过了。 北屿跟在大家身后,他似乎沉溺在悲伤的最深处。 “北屿,你还好吧?”陆轩放缓了脚步,关切地问道。 在北屿的计划里,陆轩既是最棘手的障碍,又是最佳的帮手。刑警队队长之子,这样的身份足够让警方信赖。 只要能让他相信森林中有第五个人的存在,就有可能平安度过这场危机。所以北屿才绞尽脑汁伪装了现场,制造出变态杀手的假象。 但是,事情有这么顺利? “现在我即便说好,也没办法让你相信吧。” “是啊,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陆轩轻松的话语让北屿有种复杂的愤怒感。像是没感受到这份排斥,陆轩轻声说道:“安静地听我说,我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五个人。” 果真被识破了! “刚才是为了麻痹真正的凶手,我才这么说的。” 感觉到陆轩的窥视,这份压力几乎让北屿下意识地想要逃跑。所幸他猛地一咬舌尖,装作一脸诧异:“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轩悠然地看着北屿,道:“怎么回事?你应该最清楚吧,北屿!” ...
一、婴儿大哭 很多人都说,婴儿可以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只是他们说不出来。 今晚,宝宝的怪异行为终于到了顶峰,只要妻子安安靠近她,她便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吐血一般。 “她,她不肯吃我的奶,也不让我靠近,一抱她就哭。”安安看着我,不安地道。 “小孩子嘛,也许有点认环境,过几天就好了。”我安慰她道。 母亲抱着宝宝哄着,宝宝笑得正开心,转眼看见妻子,顿了顿,突然又大声啼哭起来,声音比刚才还要惨,还要凶恶,还要用力,就好像不认识妻子一样。 哭了一会儿,母亲惊呼起来,宝宝的皮肤竟开始泛红,一点点起了小疙瘩。母亲吓坏了,搂着她在怀里轻轻地拍着。 我站在门口看着宝宝,越看越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毛。我不知道她刚才到底是在害怕妻子,还是害怕别的什么东西。 妻子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忽然埋头冲了出去,跑下楼梯。我呆立在漆黑的走廊里,随着她的远去,宝宝的哭声又止住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一直搂着宝宝低声哄着的母亲。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觉得她侧了侧头,眼神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像是在提醒我那些她跟我说过的事情。 最近宝宝的行为变得有些奇怪。最初我也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只觉得带小孩这种事情交给女人来做就好。 其实刚开始时,她只是偶尔不肯给妻子抱,也不喜欢吃妻子喂的奶。我以为只是小孩跟着奶奶住久了,认人而已。 我工作繁忙,早出晚归,妻子刚生完孩子,月子期间需要静养,母亲就自告奋勇接下了照顾她和宝宝的担子,让我们一起搬到了她在乡下的房子里。 礼拜一我很晚才下班回来,家里静悄悄的,没开灯。 我蹑手蹑脚进了屋,经过客厅正准备上楼,忽然身后幽幽地传来母亲的声音:“我有事要跟你谈。” 我被她吓得几乎喊出声:“妈,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吓死人了。” “别说那么多,你跟我过来。” 我被母亲不由分说拉进了一楼的书房里。 “到底怎么了?” “你老婆有古怪。”她斟酌字句,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开口,“我怀疑宝宝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妈……”我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 母亲不喜欢妻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在我带当时还是女朋友的妻子回家时,母亲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她,而且理由还让人难以接受: 母亲找个相师算了一卦,卦象,上说,妻子和我命格相冲,如果非要在一起,会给我招来祸事。 “你没发现宝宝很不正常?哪有孩子害怕自己妈妈的?儿子,你别怪我迷信,有的东西该信还得信,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她还想说下去,可我已经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干脆开口打断了她:“妈,行了,你就是不喜欢安安而已,别说这些不靠谱的了。我困了,上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二、吵架 安安曾在休息的时候,跟我抱怨肩膀酸疼,说是生孩子留下来的后遗症。 那时我正躺在床上,从报纸的上缘处抬眼看着她。她歪头揉着肩,整个人背对着阳光,面部轮廓显得异常模糊。 我忽然想起看过的泰国鬼片,学摄影的男人一直说脖子疼,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拍下了自己的照片,才发现脖子上一直坐着个冤魂。 虽然我现在在安安的脖子上看不到任何东西,可如果是宝宝,躺在婴儿床里,用最干净的眼睛抬起头往上看安安,她会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宝宝一直闹到很晚才消停,我把母亲和安安留在家里,带她去了医院。等回家时,宝宝身上的红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母亲径自抱着宝宝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绝口不提那天跟我说过的事情,但她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我。 我让安安先回房去,主卧里开着灯,不知道安安一个人在做什么。 我跟着母亲进了她的房间。昨天下午,母亲打电话给我,再度提起找个师傅到家里看一下,当时我很忙,便语气很不好地挂了母亲的电话。 “妈。” 母亲正坐在婴儿床边轻轻地摇着,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她也不看我,嘴里哼着歌哄宝宝。 我低头看着宝宝,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小脸。 宝宝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模样安然。她的睫毛很长,长得很像安安,擦过我的手指时带来像蝴蝶翅膀一样弱不禁风的触感。 “妈,昨天的事,对不起了。” 母亲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似有埋怨,可更多的却是担忧:“要不,明天我找个师傅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顿了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出一句绝对会被过去的自己指着鼻子嘲笑的话:“好。” 三、心门 我旁敲侧击地把母亲的打算跟安安提了下。她坐在镜子前,撩起长长的头发梳理着,露出白哲的脖子。 听我说完,她转过脸来,神色不解:“为什么?” “就让她心里安生点吧。老年人,不按她的思维处理,就一直都不消停。” 我坐在床沿上看着安安,觉得她非常美丽,就像艺术品一样,无沦经过多少年,还是那么完美无缺。 所以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情。 安安的目光移开了些,过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又转过去继续梳理自己的头发,似乎并没有被宝宝排斥的情绪影响太多。 这也难怪,毕竟这孩子不是她和自己爱的人生出来的。 当初林昊身亡的消息轰动了全校。那次是我们篮球队代表学校出去参加省里面的比赛,林昊是队长,我只是个替补球员。 林昊捧回了省级运动员的称号和那个沉甸甸的奖杯,所有的荣誉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这当然也包括跟过去当拉拉队员的安安。 后来我们坐着火车回学校,四个人一间的软卧,我,林昊,还有另外两个同学。 当时火车的窗户还能打开,林昊伸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再然后,我们进了一个隧道,轰隆轰隆的。等从隧道出来,林昊就这么死了,脑袋血淋淋地挂在外面。 安安盘好发髻,垂下双臂,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左右端详,接着轻轻往锁骨上方喷了点香水。 “昨天我和林老师通了个电话,问候了下。他好像生病了,精神也不好,我想等休息够了,就去看他。” 林老师是林昊的父亲,也是我们学校的系主任。林昊出事之后,他一蹶不振,提前退了休。安安很尊敬他,原因显而易见。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安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停滞片刻,坐直了身子:“为什么还要和他联系?林昊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 人类仿佛天生就带有自虐倾向,越是知道答案的事情,越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 安安站起来瞅着我:“啊,我还没放下。” 她这种桀骜的态度也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诚实得可恨,可恨得又非常可爱。可我不甘心,做了那么久的备胎,神仙也会累。 我忍不住狠狠一拳砸下去,床框发出轰然的声响。 安安没动,眼神也不躲闪。她直勾勾地看了我一会儿,淡淡地说´-句:“今天我去睡客房。” 说完,她开门走了出去。我颓然地看着那扇门在面前合拢,但最让我恐慌的是,我发觉安安已经逐渐从那种手足无措的惊慌中走了出来。 如果她走了出来,失去了备胎价值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四、驱鬼 母亲在下午四点左右按照约定打了个电话给我,听得出来她刻意选了个安静的地方。 “出事了。”意料之中,母亲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换了只手拿电话,压低了声音:“先生怎么说?” “你老婆真的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是吗?” “你怎么这么冷静!师傅说那玩意儿凶得很,还偷偷给我几张符纸,让我挂在宝宝房门门。刚刚她想来抱宝宝,结果宝宝又哭又闹,我把她给轰走了。” “……妈,你骂她了?” “骂她是轻的!我现在把宝宝抱出来了,绝对不能让我孙女跟那个女人住一个屋!” 母亲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妈,你现在人在家里?” “在,不过我这就准备出去。” “要不您等我回来?” “我不等,我不能和这个女人……” 忽然那头声音一顿,我听见安安的哭喊和母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我一愣,对着电话“喂喂”两声,那头忽然“咔嚓”—下挂断了。 晚上我赶回家,安安没在,好像住到宾馆去了。母亲坐在房间里生闷气,屋子里贴满了符纸。 我小心翼翼地过去敲门,宝宝睡在婴儿床上,正瞪大眼睛伸手去抓床头吊着的风铃。 见我回来,母亲猛地起身扑过来,我这才发现她的手都在哆嗦,手臂上还红了一片。我从来不知道安安居然会是这么强硬的女人。 “妈,你们——打架了?” 母亲抓着我的手臂顿了好久,微微点点头。 “她回市里了?” “她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带孩子走。我死活不肯,把她给撵出去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你知道今天师傅跟我说啥不?他说这家里来了恶鬼,是你老婆招来的,化解都很困难!宝宝看见的,就是那个恶鬼!” “你说你老婆到底怎么同事,好端端怎么会被这么凶的东西缠上?” 我认真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讷讷开门:”妈,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别太惊讶。” “什么事你说。” “你还记得我们大学那个死捧的同学不?叫林里的。” “记得,你当时不是还去警察局录了口供吗?” “对——“我深吸一口气,霞重呼出,”林昊其实不是意外死的,他是被安安推出去的。” 五、恶意 我对母亲撒谎了林昊是我推出去的。当年,安安的目光一直炙热地追逐着林昊,而我的目光则一直追随着安安。 可是只要林昊存在,安安就永远不可能看到我,永远! 那次在网校的火车上,我睡在林昊的对丽铺上,安安和女生们在隔壁车厢。林昊是个很完美的人,每一个角度都毫无瑕疵。我不嫉妒他,一个人超过你太多,你心里就只会剩下羡慕。 我问一直将脑袋伸在窗外的他:”你在干什么?“ ”光合作用。“他笑嘻嘻地回了我一句。 当时我心里想的是,如果突然出现一棵树,如果那棵树长得够近,如果他继续保持这样的姿势,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前方是隧道。我曾无数次坐过这趟车,我知道隧道的尽头就有一棵树。 林昊依旧把头探在外面,我下了床,垡在他身边。房间里另外两个家伙出去了,只剩下火车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我算着时间,然后忽然狠狠摁住了他的肩膀。 他使劲挣扎了下,我立刻放开他,然后大步退开,他没来得及把脑袋缩回来。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我甚至没有听见他骨头断裂的咔嚓脆响。 他不动了,依旧靠在那里。其他人回来后,纷纷惊叫起来。我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安安冲进房间里,在摇晃的火车中抱头痛哭,无力地蹲在地上。 我走过去,对她伸出手,她抬起头看看我,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第一次抱住安安,用尽全力和性命,那场景成了我生命中最美好也最残酷的瞬间。 六、伤害 宝宝又一次哭起来,声嘶力竭,对所有的安慰视若无睹。我忽然觉得婴儿其实很聪明,她什么都知道,可惜的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母亲听完我的话后没说什么,挥手让我出去,说自己要冷静地想想。我给安安打了电话,她的声音异常冷淡,告诉我她要把孩子带走,和我离婚。 我彻夜难眠,躺在床头抽炯。她没有带走我送她的香水,那瓶子在化妆桌上反射着白森森的月光。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我没有告诉母亲安安会来。 我关了手机,一直耐心等到下午五点多钟,终于在公司的座机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的声音如我所想那样惊慌失措,又带着凶狠的意味:“我……我把安安杀了。” 我适当喘息,颤抖着声音开口:“你别动,等我回来。” 我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平静下来。她用一块白色的抹布擦干净了自己身上的血,安安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把刺死她的剪刀现在睡在她的身边。 母亲跟了进来,拉着我坐下。我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质问她,她沉默不语,直到最后握着我的手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我跟他们走,我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你要好好带大宝宝。” 我惊愕地起身,母亲把我摁了下来。我挣扎,哭喊着跪在她脚边,她冰凉的眼泪一滴滴掉进我的脖子里。 七、未完结 我闭上眼睛。一切如我所愿。 在安安月子期间,我曾经带着宝宝去过一趟医院。 医生告诉我,宝宝对某些气味很敏感,随着年龄的增加,会越来越明显,并叮嘱我不要擦某种花香味的香水。 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迷信义专制的母亲控制了我的童年,美丽的安安迷惑了我的青年,现在她们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宝宝。 我伸出手指让宝宝捏住。我不知道从她的角度,到底会看见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那场景想想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揉了揉脖子,宝宝忽然号啕大哭起来,一声催着一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尖锐。我觉得有些心烦。最近肩膀很疼,很酸,就好像长时问负重了一样。改天我得去医院看看。 我离开被宝宝的哭声充斥的房问,慢慢关上了门。从门缝中,我发现她一直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而无表情。 这次,她又到底在看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