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医莱斯最近很压抑,因为赌马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万般无奈,莱斯决定去找劳拉借一部分高利贷。 劳拉年轻漂亮,但她的牙齿却“犬牙交错”,令人不敢恭维。劳拉让莱斯答应为自己免费整牙,才答应作为中间人为莱斯贷款。 华灯初上,莱斯来到劳拉的住所。房门虚掩,莱斯推门而入,精致的酒吧映入眼帘:吧台上放着一瓶啤酒,瓶盖扣在旁边,上面有一个明显的牙印,看来,饮酒的人用牙齿起开了酒瓶,没有用开酒器。莱斯一边把玩瓶盖,一边打量劳拉的酒吧,它不仅制作精致,而且设计巧妙,可以左右分开,中间露出一个保险柜。保险柜居然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现金和首饰。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莱斯大声问:“劳拉,你在里面?” 莱斯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却无人回答。莱斯放下瓶盖,好奇地走进洗手间,洗手池的水龙头居然开着,劳拉却仰面倒在坐便器上,裤子尚未提起,滑落在脚踝之上,裸露的肌肤与坐便器一样雪白刺眼,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脑袋歪向一侧,如同一个睡相不雅的布娃娃。 “劳拉,你怎么了?”莱斯轻轻晃了晃劳拉,劳拉一下子跌倒在地,她的后脑上,有血迹斑斑的致命伤痕。莱斯惊叫着退出洗手间,与此同时,虚掩的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条身影闪电般冲了进来。 来人身穿警服,左手握警察证,右手持枪,高声喝道:“我是巡警保罗,你是谁?鬼鬼祟祟干什么?” 莱斯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叫莱斯,劳拉、劳拉被人杀死了……” 保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莱斯按倒在地,冰冷的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一本正经地喝道:“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因涉嫌谋杀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莱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他束手就擒。保罗拨打了报警电话,刑警很快赶到现场勘验。劳拉的死亡原因需要尸检之后才有定论,但巡警保罗认为,罪魁祸首是坐便器后面墙上的水管固定器。他对莱斯说:“我和劳拉是邻居,而且也是朋友。据我所知,劳拉没有任何疾病,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后跌倒。她的后脑碰到了水管固定器,我想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突然受到了惊吓,起身后退所致;二是一股外来的力量强迫她后退所致。莱斯医生,你对此有何异议?” 莱斯答:“判断死亡的原因是警察的职责,与我有何关系?” 保罗说:“在警察到来之前,你第一个出现在现场。至少你该解释一下自己和死者的关系。” 莱斯气愤地回答:“我是劳拉的牙医,我们仅仅是医患关系。” 保罗咄咄逼人地说:“既然是简单的医患关系,根据常理,应该是患者去诊所看医生,而不应该是医生到住所拜访患者。” 莱斯很快被保罗逼到了不能自圆其说的境地,只得交代了自己因欠款找劳拉借高利贷的事实。 保罗大声说:“见钱眼开,图财害命,这样的案子我见得多了。” 莱斯大声抗议:“保罗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在没有证据之前,你不要恶意侮辱我的人格。” 保罗嘲讽道:“我只是在说案子,并没有评价你的人格。莱斯医生,等警察找到证据,法官会对你的人格做出正确的评价。”保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牙齿都裸露无遗。莱斯盯着保罗的牙齿眉头紧皱,突然,他问保罗为何会出现在死亡现场,保罗若无其事地回答,说他正要回家,发现劳拉的房门开着,所以就进来了。 莱斯问:“这就是说,在我进来之前,你没和劳拉在一起?” 保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我是在你之后进入现场的。” 莱斯不慌不忙地说:“保罗,你在撒谎。在我进来之前,你就到过现场,但我不明白你为何故意离开,等我进来之后,又再次不请而入?” 保罗浑身一颤,狡黠地问道:“你说我进入过现场,有何证据?” 这时,莱斯突然转过身来,对一旁的警官乔治说:“警官,我是本案的目击证人。我看到保罗打开了那瓶啤酒,而且拿走了保险柜里的现金。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钱就藏在他的家里,而且那上面一定还有被害人的指纹。” 保罗的脸上渗出一丝冷汗,他想离开,警官乔治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保罗有些惊慌,嘴里却信誓旦旦地说:“乔治警官,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没有撒谎。莱斯这个该死的杀人犯,他在污蔑我。” 乔治冷冷地说:“等我搜查完你的住所,我会对你的人格做出正确的评价。保罗,请交出你的枪。” 警察在保罗家里搜出了大量现金和劳拉的首饰,原来保罗就是通过劳拉放高利贷的幕后人。傍晚时分,保罗把现金交给劳拉,劳拉打开了酒柜后面的保险柜,身体忽然感到不适,急忙去了洗手间。保罗盯着厕所,突然兽性大发,他信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劳拉惊恐不已,猛然起身,后脑不慎撞到了水管固定器,不幸身亡。 保罗擦掉了指纹和脚印,拿着现金和劳拉的首饰离开了现场,等到莱斯出现,他才不失时机重返现场,拘禁并且诬陷莱斯。 警察带走了保罗,警官乔治问道:“莱斯,我知道你也在撒谎,你根本没有看见保罗打开那瓶啤酒,但是,你的伪证让我有理由申请搜查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如何断定是保罗打开了那瓶啤酒的?” 莱斯不慌不忙地回答:“作为警察,你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牙医,我也知道每个人的牙齿形状是独一无二的。保罗在我面前哈哈大笑,当我看到他的牙齿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用自己的牙齿打开了酒瓶盖子!” ...
古怪婚礼 自从瘸了一条腿后,我很少再和朋友联系。有朋友打电话一起吃饭喝酒,我总是找借口推脱。但好友朱建伟要结婚,我却不能不去。 朱建伟是我高中同学,虽然平时少有联系,但关系还算不错。在电话里,他说只邀请了几个朋友来见证,连家人都没请。我有些奇怪,像朱建伟这样的人,婚礼应该是大肆张扬、大操大办才对。他是省设计院最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开宝马跑车,住高档别墅,到国外旅行,头上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头衔。能跟朱建伟结婚的,恐怕得是下凡的仙女吧? 婚礼在一家小酒店,只订了两桌酒席,酒店墙上连个喜字都没贴。这真令人惊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站在门口的新人。印象中,朱建伟一直是意气风发、踌蹰满志,可现在的他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甚至走路都弓着腰。再看穿白婚纱的新娘,更令人大跌眼镜。她身材矮胖,肤色青灰,眼睛细长,看上去有些怪异。不仅是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是地地道道的丑女。 朱建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把我让进酒店,他问我的腿怎么了?我说不小心摔断了。他摇摇头,我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里还有些不安和恐惧。 酒席吃得十分尴尬。没有司仪,朱建伟和新娘只敬了一圈酒,说请几个朋友见证一下,他们从此结为夫妻。说完,两人喝了交杯酒。我看到朱建伟姿势僵硬,酒杯端到唇边还哆嗦了一下。 新娘叫安晴,不苟言笑,表情死板。几个朋友无心闹酒,吃过饭纷纷告辞。安晴站在门边,说他们租的房子太小,就不请我们去坐坐了。 我和几个朋友都愣住了。朱建伟有装饰豪华的别墅,上下三层,住十几个人都没问题,怎么结婚还要租房子?我正要追问,朱建伟朝我摆摆手。 惊惧婴唇 离开酒店,我独自去了郊外的双凤山。一直逗留到天黑,我才慢慢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却见一个人蹲着抽烟,烟火一明一灭。拿出车钥匙上的小手电一照,竟然是新郎倌。我惊讶地问他不在家陪新娘子,来这儿干嘛?朱建伟扔掉烟,说大家一定以为他疯了。可他清醒得很,甚至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我把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建伟摘下帽子,手一捋,假发套掉了下来。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31岁的朱建伟,头发掉没了!不仅没有一丝头发,头皮居然白得不可思议。更可怖的是,头顶心印着两片红色印记。 “已经整整一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遇到安晴前,我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是安晴拯救了我。她睡在我身边,攥着她的手,我能睡上三四个小时。为了永远留住她,我必须和她结婚。我怕别人把她抢走,她要是离开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朱建伟说着,手哆嗦着猛吸了口烟。 我皱起眉,问他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建伟缓缓弯下腰,问我在他的头顶看到了什么?我低头仔细看,刹那间,心几乎要从喉咙口窜出来。那红色的印记,分明是两片嘴唇。那是婴儿的唇,正从朱建伟的头顶心吸吮着什么。 “你得了皮肤病?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图案?”我又惊又惧地问道。 朱建伟凄惨地一笑,说正是这张婴儿唇吸走了他的一切,他的车,他的别墅,他的工作,他的生活。 “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了可能会鄙视我,唾弃我,再不认我这个朋友。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对谁讲了。那是个噩梦,我宁愿什么都没有也不愿做那样的梦。”朱建伟缓缓地说。 ...
楔子 平铺在桌上的一张素描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一间狭窄而阴暗的房间里,躺着三具尸体。右上方的尸体趴在墙边,脑袋撞碎了,从衣着判断是个男人。在他身旁不远处,另一个男人蜷缩在血泊中。屋子中间跪了个女人,她仰面朝天,惊愕与恐惧凝固在脸上,仿佛对死亡的到来毫无准备。 我把放大镜挪到她的胸前:一根黑色的针状物斜斜地贯穿了躯体,将她钉在地面上,于是死后仍旧保持着这个古怪而可怖的姿势。 看得出作者具有一定的美术功底,比例和线条都运用得很好,虽然是黑白的画面,但足以令我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只有这张画。 准确地说,它是邮寄给我父亲的,一位兢兢业业三十多年,上个月刚刚去世的老警察。 信封上的字是打印的,发信人的地址和姓名是伪造的,加上画面的内容,无一不透露出诡秘可怖的味道。 犯罪的味道。 刑警特有的本能提醒我,这幅画很可能与父亲经手过的案件有关。之后的调查验证了我的这个想法,我在父亲留下的笔记中,找到了与之相关的内容。 十一年前,一个六岁的男孩跑到市郊的派出所报案,自称发现了三具尸体,他的描述与画上的情况如出一辙。当时是父亲值班,他在震惊之余,要求男孩带他去现场确认情况。然而转悠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间房屋。这时男孩忽然改了口,承认自己是在恶作剧。父亲很无奈,教育了他一顿后,联系到他的家人,把他领了回去。 后来父亲仔细一想,觉得此事有些怪异,想去找这个孩子再次了解情况,却发现这户人家已经搬走,据邻居说是离开了这座城市。而且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他的追查只能不了了之。 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对父亲当时的沮丧与无奈感同身受。 难道这幅素描出自那个男孩之手?如果他真的看到了,又为什么要突然改口? 抛开疑点重重的往事不提,这张素描上还有一个疑点:那个黑色的针状物究竟是什么?男孩只是说那个女人被刺死了,没有提到凶器。整张画都是写实风格,这个钉在尸体上的凶器的写意手法显得异常刺眼。 我立刻开始了调查,但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厄运:非但没有找到真相,反而被停职调查。 我禁止自己继续回忆,沉溺于往事只会影响理智。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被停职以后,我的作息时间反倒更加没有规律:时而对着这幅画发呆,时而埋头于父亲留下来的笔记里,白天和黑夜早已失去了固有的意义。 若是以往,此时我应该倒头大睡,可今天不行。 晨光照耀在父亲的笔记上,泛黄的纸张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一个下边被墨水画了三道横线的名字格外醒目:薛凯。 薛凯是那个男孩的名字,我今天要去见他。 出门的瞬间,身后啪的响了一声,转头一看,原来父亲的笔记从桌角掉到了地上。 这似乎不是什么吉祥的兆头。我想了想,没有过去捡起来,轻轻地关了门。 我现在要去春野培训中心。那是一所位于郊区的补习学校,因为教学质量很高而颇有名气。我在调查薛凯的行踪时,发现他在两个半月前参加了春野的夏季强化寄宿班。 他前脚回来,我后脚便收到了那张素描,这实在巧得不可思议。 走进培训中心时,我重温了一下预备好的谈话策略。这不是我和薛凯第一次见面,上次他让我吃了大亏,这次必须加倍谨慎。 前台接待员苍白的脸色打断了我的思绪。 “出什么事了?”我问。 “不,不好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今天我们不办理业务,请您明天再来。” “我是警察。”我压低声音,“以前和你们主任电话联系过。” 刹那间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与之同时,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恐惧,“刚才我们这儿有个学生被绑架了,主任要求不许再接待别人……我带你去见他。” 我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痒:“被绑架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薛凯。” 若不是担心被她误解,我真的很想自嘲地干笑一声。 一 睁大右眼贴在门缝上,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灰蒙蒙的光线。 缓缓地蹲下身体,面颊被剥落的油漆划得有些刺痛,呛人的铁锈味冲进鼻子,使我忍不住想打喷嚏。 我克制住这种冲动,直到在门锁的位置发现了一道细细的阴影:它像是一根针,卡在门缝上,接触到我的呼吸后,开始轻轻地抖动。 我盯着嵌在门板上的密码锁,它的按键锈迹斑斑,刻印的数字变得模糊不清。过了半晌,我吐出一句话:“不能拆锁,里边有个触发装置,遇到震动就会爆炸。” 背后的人发出恐惧的叹息。 我扭过头,阴暗狭长的走廊里,站着一男两女。两个年轻的女孩面无血色,看看我,又看看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金属胸牌,上边印刷着他的头衔和姓名:春野培训中心主任吕刚。 “该怎么办?”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问我。 “请无关人员先去一楼暂避。” 两个女员工听了我的话,顾不得请示主任,转身就跑。 “不许向别人透露这里的情况!”吕刚厉声叮嘱,“否则造成任何后果都由你们负责!” 五分钟前,吕刚接到绑匪的通知电话:三楼闲置的储藏室里锁了个男孩,门上装了炸弹。绑匪给我们十五分钟时间用来确认他所言不虚,并且声称如果有任何异常情况便引爆。 报警和疏散无疑涵盖在异常情况的范围中。 “储藏室有窗户吗?”我问。 “有,不过装了铁栏杆。”吕刚很机灵,马上领悟到我的意图,“我这就去找个梯子。” 来到培训中心的后身,我抬头端详这栋三层高的米黄色小楼。它敦实且朴素,与名气截然相反——据我所知,它是在五年前建成的,听说目前已经饱和,正打算在市区内另设分校。 储藏室的窗口在三楼的正中,窗口装着手臂粗的铁栅栏,与水泥墙体结合成一体。我估计即便有合适的工具,拆除它至少也需要花费将近一小时。在等待吕刚的空暇中,我扫视四周:依山而建的培训中心两侧是平坦的空地,没有藏身之所,背后陡峭的山坡上也没有犯人的容身之处。山坡足有五十多米高,顶端立了座孤零零的砖房,旁边停着辆挖掘机,像是个进度中断的工地。挖掘机里没有人,砖房的窗口太小,我看不清。他会不会是躲在那里监视培训中心的动静呢? 不过既然他给了确认的时间,那么我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观察储藏室里的情况。 吕刚终于把梯子扛来了,等他扶好后,我飞快地爬了上去。 擦净玻璃上的尘土,我向里边张望:三十多平方米的储藏室空荡荡的,除了窗对面的墙壁边立了个一人多高的老式保险柜,别无他物。 我没有发现薛凯的踪影,他躲到哪里去了? 咚咚地敲了几下玻璃,保险柜的后边伸出了一个脑袋,松散的黑发遮挡住了整个额头,一张苍白的脸孔毫无表情,两只大眼睛暗淡无光。 没错,是薛凯,一个气质与年龄相差悬殊的男孩。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他太有个性,而是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性格。 那不是沉默寡言,是死气沉沉。 我来找他,结果却遇到了这种意外。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但目前的情况令我无暇深究。 我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躲进保险柜里,这样即使炸弹爆炸,也会降低大部分的杀伤力。 他摇摇头,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明白了,保险柜的门应该是上了锁,不然他不会仅仅躲在后边藏身。 用手遮住阳光,我仔细查看大门的内侧。在门锁的正上方,有一个烟盒大小的金属匣子,乍看上去和门锁差不多,那根针状的触发装置是从那里伸出来的。 我曾经怀疑过炸弹的真伪,但那根触针使我不敢冒险。能够想出这种机关的人,没必要造个假炸弹吓唬人,这东西肯定没那么简单。 然而在知道犯人的真实目的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他来电话了!”吕刚举起手机,在下边小声喊道。 爬下梯子,我接过来看了眼屏幕,显示出的是刚才那个手机号码。 “怎么样,相信我的话了吧?”那边传来不男不女的怪声,显然是电子变声器的杰作。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要求?” “吕主任呢?你是谁?” “他去要求知情的员工保密,免得出乱子,我是他的助理,可以全权代表他。”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你们现在能凑出多少现金?” “现金吗?让我看看财务室里还有多少……”我边说边看吕刚,他皱眉思考了片刻,无声地说出了个数字,“哦,大约还有四万左右。” “大门口的垃圾箱里有个手提包,把钱全装进去,十分钟后必须办妥,到时我再来电话。” “他穷疯了吗?”听罢犯人的要求,吕刚吃惊地问,“这钱倒不算多……或者说,太少了。” “照他的话做,首先要确保人质的安全。” 看吕刚匆匆而去,我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培训中心最近有没有债务纠纷?” “没有。” 我陷入了沉思:这实施绑架最容易出纰漏的只有两个环节,安置人质和收取赎金。他把人质放在我们眼皮底下,完美地避免了第一个环节的风险,我相信如何收取赎金他自然也早已安排妥当。精心策划的绑架只为了区区四万块钱,的确是太少了。 真相往往隐藏在矛盾中,可惜我目前还无法解释这种矛盾。 那个手提箱在垃圾桶的最下边,吕刚一只手捏住鼻子,把它拎了出来。走进财务室,他把箱子往桌上一扔,吩咐出纳把保险柜里的现金全都装进去。 “主任,你这是……”出纳惊讶地问。 “别管了!”他暴躁地说,“全装进去,一分不剩!” 这个手提箱不大,外边沾满了污垢,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吕刚的手机准时地响了起来。 “钱准备好了?”冷冰冰的电子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是的。” “告诉我准确的数字。” “四万一千八百三十二元五角。” “很好。锁上箱子,找一把美工刀,然后去储藏室门口,我告诉你该怎么拆除炸弹。” 拆除炸弹?他在耍什么把戏? “给你三分钟。”他催促道,“不然我就引爆。” 一分钟后我到达了目的地。 “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平时经常锻炼吧?”他阴森森地笑了几声,“把刀片伸进门缝里,自上而下拨开触针。记住,动作要轻缓。” “触针?” “别装傻。”他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发现了那东西,不然那些傻瓜在撞门时早就触发了。这个触针在受到横向力时才会引起爆炸,只要你拨动得准确就平安无事。” 我的大脑在急速地思考:他说的这种设计方式确实存在,但为什么在没有收到赎金前便告诉我拆除的方式,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我要是想炸死这个男孩,用不到借你的手。”他察觉到我的疑虑,“至于别的问题,我没有回答的义务……这样,我倒数十个数,帮你下决心。” 在机械的倒数声中,我闭上双眼,拇指在四根手指上急速地划动。 面临逻辑无法解决的局面时,就靠直觉,我永远不会束手待毙。 当他倒数到三时,我把刀子插进了门缝,迅速而稳定地划了下去。刀刃与触针接触后,在一片死寂中我听到了针落地的声音。 果然没有爆炸。 然而还没容我长吁一口气,一阵急促的滴滴声传进耳中,那是计时器的特有声响! “咱们可以谈谈交付赎金的问题了。”他不紧不慢地说,“请在半小时内提出十公斤重的一元钱硬币。培训中心的开户行就在附近,我认为这个要求不算为难你们。” “你是要我对柜员说,‘给我称十公斤一元硬币’吗?”我冷冷地问。 “……好吧,一千六百五十块。” “明白了。” 四 医务室虽小,但五脏俱全。两侧的柜子里摆放着常用的药物,拉开屏风,薛凯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听到脚步声,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珠动了几下,看清来人后,又合上了。 “怎么没人照看他?”我问随行而来的警察。 “人手不够,找别人来又担心消息外泄引起恐慌。”随行而来的警察回答,“对面就是主任办公室,头儿在那里,他很安全。等案件解决了再带他去医院作彻底检查。” “感觉怎么样?”我尽可能温和地问,“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的胸腔里发出一种介乎嗯与哼之间的声音。 “你是怎么被关进储藏室里的?你有没有看到犯人的长相?” 薛凯把头微微侧向一边,嘴闭得很紧。 “刚才头儿告诉我,他是被人从背后打晕的,什么都没看到。”见气氛有些尴尬,站在身边的警察解释道,“不管我们问什么,他只回答这句话。” “好吧,那么我们就继续上次的谈话。”我笑了笑,“今天有第三人在场,你应该不会再去指控我强行逼供吧?” 他忽然睁开了眼,面孔没什么表情,眼神漠然,似乎不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的,上次我来见他时,便对这种漠然十分在意。这不是孩子应有的眼神,哪怕是成年人,也只有在历经沧桑后才会变得如此。 ”我不想纠缠。“我正视他的双眼,”也不想逼你做出解释,但至少你应该听完我的话。“ 那天我约他在附近的公园见面,说出父亲已经去世,于是我拆开了信件进行了调查的事实,他就忽然尖叫起来,招来了游客,当着众人的面指控我动用了不恰当的手段进行逼问。当时恰好有记者在场,引发了不小的风波。 我没有料到他会耍这一招,甚至开始怀疑那张素描到底是不是他邮寄的。 可是本能告诉我,除了他,别人没有理由去做这种事。 父亲当了一辈子警察,阅人无数。他告诉我,越是表面沉默冷淡的人,内心就越发激烈澎湃。我非常认同这个观点,所以我在薛凯的漠然中,仿佛听到了某种无声的呐喊。 我必须要让他喊出声。 ”你不说话,那么就算是默认了。“我笑了笑,”十一年前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不想多问,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会回答。那么咱们还是说说别的事吧。“ ”想问我为什么回来?“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嗓音虚弱而冷淡,”你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吗?“ ”我知道你的父母半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我神色郑重,”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从外地来这里读书。“ ”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我认为你当年发现尸体的地下室,应该就在这里。“ 薛凯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连眼皮都没动:”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去找啊。“ ”培训中心的原址是栋两层的老式楼房,早就被拆除了。“ 他歪着脑袋:”那你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在等,等你自愿说出真相。“ ”根本就没什么真相。“他木然地说,”我想通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你非要纠缠不休,那也是我的报应……我累了,想要休息。“ ”我不会纠缠你。“我看着薛凯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更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其实你并没有什么自由可言,时隔多年,你又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出去。“他说,”我不想再听你啰唆。“ 我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出了医务室。 ”你不是要给他看照片吗?“那个警察纳闷地问。 ”看了也没用。“我顺手关上门,”他的反应实在有点奇怪。“ ”的确很奇怪。“他瞥了眼主任办公室,杨森正在打电话,”你觉得他会不会和嫌犯是一伙的?“ ”哦?“我扬起眉毛,”为什么这么想?“ ”平常的孩子,早就被吓得哇哇大哭了,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个想法你告诉杨森了吗?“ ”没有。“他做了个鬼脸,”头儿不可能不注意这种细节,他没怀疑那孩子,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时候去问他为什么,等于找骂。“ ”所以你就来问我。“我无奈地笑了笑,”很简单,进屋后我看了门上炸弹的计时器,只剩一秒爆炸。如果是薛凯和嫌犯有关联,嫌犯就不可能在最后时刻才告诉我密码。要是我的反应稍微慢点,薛凯就死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弄不清,为什么嫌犯非要玩这种惊险的把戏。“ ”可能是和电影学的,故意耍你。“ ”耍我……“我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说话间楼上传来喧闹声,学生们纷纷走下楼梯,走向大门。警察大吃一惊,想过去询问,被我拉住,”别轻举妄动!“ 杨森坐在办公桌的后边,手托腮帮,以牙疼似的声音回答:”没关系,今天是周五,寄宿班的孩子都回家过周末。吕刚出发前和嫌犯协商过了,推后学生的放学时间会让家长担忧,局面难以控制,所以嫌犯答应让孩子们准时回家。“ ”……太好了。“ ”好什么好?“杨森朝如释重负的部下嚷道,”炸弹还有十五分钟爆炸,嫌犯都还没露面!“ ”后山搜查了没有?“我问。 ”远距离把那里观察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有。“ ”手机信号源呢?“ ”只能检查到是这一片的基站,犯人肯定就躲在附近!“ 我的拇指在另外四根手指之间来回滑动,我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那是从最开始接到电话时便察觉到的。此时此刻,这种气息越发浓烈,浓烈得像是焦糊的味道。 ”跟我来。“我简短地招呼杨森,”去储藏室。“ ”嫌犯要求我们不许靠近保险柜!“ ”他提出了这种要求?那更得去了!“ 我的激动让他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追问,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 站在保险柜前,我嘴里嘟哝着:”门上那个炸弹的密码是多少?……嗯,240……9。“ 吐出”9“字的同时,我开始旋动密码盘,杨森还没来得及阻止,我伸手一拉,保险柜的门轰然开启。 计时器的滴滴声陡然变得异常刺耳,听起来像极了嘲讽我们的笑声。 它放在一叠旧书上,红灯有节奏地一闪一闪。 只有一个计时器,没有炸弹,更没有人质。 五 杨森被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弄得发了晕,他盯着计时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刚才是不是说,观察了山坡,一个人都没有?“我大声问。 ”……是。“ ”我要知道送款车的具体情况!“我不由分说地把杨森拉回到主任办公室,同时吩咐那个不知所措的警察对培训中心进行彻底的搜查,那个女员工应该被犯人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那个警察迟疑了一下,看看茫然失神的杨森,应声而去。 看到杨森的手指落在地图上的位置,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立刻拿起手机联系吕刚:”你们还在桥上吗?“ ”是啊,好不容易快到桥尾了,嫌犯来电话要我们把车靠在桥边,不许前进。“ ”你怎么不通知我们?!“ ”我通知杨警官了。“他委屈地分辩道,”他认为嫌犯可能是想让我们把箱子扔到桥下的高速公路绿化带里,要我们照办。但是我们现在彻底被车流挤住了,连开门的空间都没有。“ ”……箱子在车里吗?“ ”不,在车顶。和硬币袋子一起捆在那里,嫌犯说这样容易找到我们的车。“ 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杨森总算回过神,劈手抢过电话:”这里我是指挥,你想干什么?“ ”晚了。“我苦涩地说,”只能等嫌犯的电话来验证我的假设了。“ 他的狐疑没有持续很久,嫌犯就打来了电话,他听罢,瞠目结舌。 ”箱子是嫌犯提供的,我们没有时间仔细检查,其实里边的夹层里装了火药和引爆装置,虽然威力有限,但那些硬币借助冲击波飞到桥下,和高速公路迎面而来的车辆相撞,威力不啻于子弹。“我冷冷地问,”就算伤不到驾驶员,也足以引发惨烈的追尾事故。“ 杨森的冷汗涔涔滚落,机械地点了点头。 ”要求是什么?“ ”一百万,要求在二十分钟内汇到指定的账号上,吕刚说账户上没那么多钱,我告诉他,警察来不及在二十分钟内凑齐那么多钱,要是真因为爆炸造成了重大伤亡,舆论会把他淹死。他考虑了半天,答应付款。“ 外边突然起了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一派风雨欲来的气象。 嫌犯此刻应该正躲在高速公路附近,手持遥控器,监视着四周。他在我们听到保险箱里计时器的声音后便离去,提前埋伏在那里,等待送款车的到来。前边的计划只是缓缓展开的地图,这一步才是致命的匕首,而这个匕首还是我们替他制造并且藏进去的,多么讽刺! 二十分钟,来不及封锁高速公路。 真是严密而恶毒的计划。 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就像一幅精美的拼图在关键处少了几块。 ”找遍了,没发现人质。“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除了地下室,那里装着密码锁,员工说从没见过那扇门打开过。“ ”我问问吕刚,“杨森拿起手机,”看他知不知道。“ ”不。“我说,”不必问他,我去。“ ”你……“他想到自己刚刚犯下了严重的失误,阻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到底是什么让您恐惧,以至于丧失了应有的判断力?“我冷冷地问,”超出常识的局面?营救失败的耻辱?但是警察永远没有被恐惧打垮的权利,请您恢复冷静,专心指挥。“ 我没有多说,因为这些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拆弹组应该已经赶赴立交桥处理那边的状况,杨森没有命令埋伏在附近的增援力量进入培训中心,倒也符合谨慎的原则。没有内部人员的配合,这个绑架勒索计划不可能落实,如果贸然行动,嫌犯感到了异常,后果很难预料。 地下室的入口在走廊的尽头,卫生间的旁边有一扇装有明锁的木门,已经被撞开,门后是一个灯光昏黄的缓步台,左侧台阶的下方,和储藏室设施如出一辙的密码门泛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我毫不犹豫地再次按下了2409这个数字。 门开了。 地下室异乎寻常的干净,大概是密封性能很好,地板上连浮灰都没有。它大而空旷,拿眼睛测量,差不多和培训中心的面积相当。 地下室中间悬挂着一盏白炽灯,借助它的光线,我发现远处的墙角躺着一个人。跑过去一看,是一个身穿培训中心制服的女孩,想必就是吕刚声称失踪的那个。鲜血从她的后脑勺渗出,在旁边积了一摊。我连忙试了试她的鼻息,还好,有呼吸。 ”让杨森想办法尽快送她去医院,“我说,”我检查一下这里再回去。“ 在地下室里转悠了两圈,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扫过墙壁的视线定格在一道裂缝上。 与周围的裂缝不同,它纵贯整个墙壁,而且深得多,不是墙皮开裂那么简单。我试着把食指伸进去,指尖触感冰凉。 裂缝两侧的墙皮很酥软,我用力掰开,发现墙里居然有一根齐腰粗的金属柱子! 柱子的表面布满了漆黑的氧化膜,灯光照在上边好像也被吸了进去。把柱子藏在墙壁里?这种设计未免太古怪了。 这是地下室正中的位置……正中? 我顿时联想到三楼储藏室那个位置古怪的保险柜,它和我此刻站立的地方恰好形成了直线。抬头看看天花板,方圆三四平方米面积的颜色比周围浅了一些。 我打了个激灵。 离开地下室后我没有急于去储藏室,在一楼和二楼走廊的正中停留了片刻。敲了敲墙壁,里边是空的,储藏室的下方有一条隐藏的,类似电梯井的空间,直通地下室。 保险柜依然保持原样,我想了想,把那些旧书搬了出来,钻进去敲打了半天,发现它很结实,四壁几乎是普通型号的数倍厚。我尝试挪动它,很快意识到根本做不到。 这是个纯粹的转盘式保险柜,连钥匙孔都没有。 我转了转眼珠,关上柜门,它咔嚓一声自动锁住。转动输入密码后,它重新打开,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么,开着柜门输入密码会怎么样呢? 没有人会这么做,但正因为如此,才有做的意义。 我刚把密码输入完毕,脚下的地面嘎吱嘎吱地响了几下,轰隆一声,地面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窟窿,保险柜带着风声坠向地下室! 这么重的家伙砸到地面,整栋楼都会有震感,可实际上却只听到了清脆的木材断裂声,声音很轻,以至于没有惊动到楼下的任何人。 急忙返回地下室,我看到矗立着金属柱子的墙边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天花板和地面都多了个洞。来到洞边向下看去,黑黢黢的,手电光柱的尽头也不见底端。 原来这块地面下是空的……怎么回事?这个洞的下方好像有另一个空间,倾斜手电筒,我发现那根黑色的金属柱一直向下延伸着。 我蹲在洞口全神贯注查看,当注意到背后响起的轻轻的脚步声时,还没来得及回头我便被推了下去。我本能地挥舞手臂,在坠落中抓住了一根木板,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勉强定住了身形。这似乎是一间屋子,被我抓到的木板应该是刚才被保险柜砸断的地板。 幸好手电没有脱手,我赶紧把它装进前胸口袋,两只手抓牢木板,小心翼翼地攀了上来。 我坐着喘了几口气,向坑里看了眼,下边黑糊糊的,看不到底,坠落的保险柜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我心有余悸,要是刚才没抓住,搞不好已经被摔死了。 调匀了呼吸,我开始查看四周。 铁青色的水泥墙壁,地面铺着暗红色的木板,天花板很低。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屋子中间摆放了个画架,一条黑色的布帘挡住了房间的另一半。 培训中心的下边竟然埋了一栋房屋? 画架上有一张画:这是张铅笔素描,灰暗的背景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向前伸出双手,跪在地上,五官痛苦地扭曲。一道黑色的油彩像是一根针,横贯她的身体,像是把她钉在地上一般。 她的表情栩栩如生,看得我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这女人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姿势更是……她不就是那个死在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吗?! 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强烈而凶险的预感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我缓步来到黑色布帘前,慢慢地拉开了它。 墙边匍匐着一具骷髅,还有一具跪在地上,一根生锈的铁棍穿过胸前,插入地面。 这正是薛凯描述的那间地下室,它果然是存在的! ……应该还有一具骷髅,怎么不见了? 七 吕刚耷拉着脑袋,双手被铁链反捆在背后,胸前挂了个硕大的金属盒;薛凯眼神茫然地抬头仰望天空,嘴里不知道在嘟哝什么,手里紧握着一个控制器。手腕上的铁链与吕刚连接在一起。 ”我猜这枚炸弹和第一枚的构造相同,里边都是浸过氰化物的针吧?“我叹息道,”的确是很危险,尤其你下了决心和他同归于尽。“ ”你还活着?“他颇为意外地看着我。 我示意周围的警察退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我问。 ”很简单,我打电话告诉他警察发现了真相。“他厌恶地看着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吕刚,”这里有他难以割舍的东西,他一定会跑回来确认真伪。从立交桥抄小路就能到培训中心,比开车还要快得多。“他指了指西北方,那里有条小路从远处的山林中延伸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求车辆去立交桥的另一个原因。果不其然,我找到了他,悄悄地在背后给了他一下。“ ”这倒不算撒谎,我的确发现了真相。“我自嘲地笑了笑,”你的目的达到了,相信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洗耳恭听。“ ”你先说。“ ”什么?“ ”既然你没死就该你先说。“薛凯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是你的义务!“ ”那么先从绑架案说起吧。其实开始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特别是现在回想,很多时间你都处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完全有时间自导自演。这也就是你为什么再三强调不许有人进出培训中心的原因。你料到吕刚会报警,也猜到进入楼里的警察不会太多。把你从储藏室里救出来是预先想好的设计,一直待在那里,后续行动便无法完成。你在把自己锁进储藏室之前,打晕了那个女员工,把她藏到地下室,制造了保险柜的骗局,所以更没有人注意医务室里的你。“ ”别放马后炮,直接说结论。“他冷冷地说。 ”你要支开吕刚,将他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还需要一笔钱,制造出是吕刚要求建筑商开工的假象。“我指了指山顶,挖掘机的灯熄灭了,”你利用吕刚的名义联系到了建筑商,告诉他们今天会有施工款转入,要他们立刻拆除那间砖房。“ 他点点头:”吕刚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本打算处理完一切再开工,我可不能让他如愿……你既然从地下跑了出来,那么一定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了吧?“ ”是的,我猜出了那张素描的谜底。本来有三具尸体,但实际只有两具,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根本没死。我想这幅画是吕刚设计好的情形,让警察以为那是一场意外造成的悲剧……你的父母应该也参与了这场阴谋。“ ”参与?“他阴沉沉地笑了,”用词真委婉,他们俩就是同案犯。“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父母当时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不少钱。吕刚是他们的高中好友,了解到情况后找上门,他利用友谊加金钱,说服了他们,而代价就是……我。“ 说这番话时,他的语调尽管很平静,但我发现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我明白了。既然要伪造出他们是意外被关进地下室的假象,那么总要有个人为此负责。由一个六岁的孩子出面,再好也不过了。“ ”那天父母把我送到他的家里就离开了,吕刚哄骗我说做个游戏,要我等他去地下室后把门从外边锁上,等到傍晚再打开。他以为哄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按照他的说辞在警察面前重复,就可以逍遥法外。可惜我比他想象中要聪明。“ ”你在报案后,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你的父母有关,所以才装作找不到那间房屋,并且说自己在恶作剧。“我轻喟一声,可惜这个困扰了父亲十一年的答案,他无法听到了,”你的确很聪明。“ ”很多大人以为孩子很好骗。“他咬咬嘴唇,”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只是在故意装傻而已。我维护他们的举动让吕刚的计划落了空,父母也因此变卖家产,仓促搬了家,可是吕刚还是找到了他们,阴魂不散,要他们继续协助自己。正是因为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他们才出了车祸。“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薛凯咬牙的声音。 他恨自己的父母,不过在父母去世后,这种仇恨就全部转移到了吕刚身上。 这时,吕刚恢复了神志,他使劲眨眨眼,看清周围后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怎……怎么回事?“ ”我们在重温你当年的罪行。“薛凯见他要站起身,一脚把他踢倒,”十一年前,你杀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的妻子,因为他得知你们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回来要和你平分家产。你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犯罪计划。你杀了他们后,躲进地下室,诱骗不知情的我关上地下室的门,然后你在里边弄伤了自己,制造出遭人袭击昏迷不醒的假象。“ 我一直认为完美犯罪的定义便是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这是一桩犯罪,看来吕刚也是这样认为的。搬运和掩埋尸体总会有风险,而且两个活生生的人从海外来到这座城市,难保不会留下不利于他的蛛丝马迹。他的这个计划虽然看起来有点笨,实际上却是相对最稳妥的手段。 薛凯的父母被他拉上了贼船,牺牲了儿子,当然会守口如瓶。就算万一警察有所怀疑,没有确实的证据,也根本拿他没办法。 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挖掘乌木了。 ”后来我搞砸了你的计划。为了掩护父母,我临时改了口,如果再让我承认发现了尸体显得太可疑。你无奈之下只能用别的办法处理尸体,后来你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你的父亲死后,这桩血缘关系只有你们三个知道,以往你们又从未来往过,他俩失踪了,也追查不到你的头上。同时这也算是为了提防我父母留下的后招。你原先的计划失败了,担心他们会出卖你,你也可以咬定是我关的地下室大门,自己掩埋房子是为了替朋友的孩子打掩护,等于留了个护身符。“ ”你怎么……“吕刚刚吐出三个字,连忙改了口,”你这是诬陷!“ ”父母去世后我发现了他们当年的日记,上边清清楚楚地记录了这段往事和忏悔的心情。你听到他们去世的消息,应该彻底放了心,以为世上再也没人知道你的罪恶,所以当我在电话里告诉你警察发现了真相的时候,你惊恐万分。“薛凯的肩膀微微颤抖,”否认也没意义,反正你活不过今天。“ 吕刚面如死灰,他打了几个哆嗦,突然发出狼一样的号叫:”你们这些警察难道要眼睁睁看我被炸死?快救救我——“ ”晚了。“薛凯把引爆器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们要是在十一年前发现真相,抓住了你,今天你至少不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他要把素描邮寄给我父亲,在父母双亡后,当年没有追查出真相的父亲也成了他的怨恨对象,他要让父亲为当年的失察抱憾终生。 薛凯的目光忽然游离到远方,他像是在期待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我惊愕地回头看去,那根倾斜的金属柱子倒塌了。在吕家老房子的下边,巨大而漆黑的房屋骨架冲破了土层,悬挂于柱身,摇来晃去。 ”十一年前,吕刚找到我的父母,为了寻求他们的帮助,把秘密和盘托出。“薛凯自言自语似的,”吕家在一百多年前出了个做官的,可是官做得越大越怕阴间凄凉,经过指点,想出了这个布局。用乌木做成房屋当棺材,选择这块土质松软的地方下葬。要求子孙在他们的墓穴上边盖房子,说是方便庇佑,实际只是害怕被人盗墓,这种做法等于让后代为他守陵。只是他没想到,遇到贪心的后代,祖坟又算得了什么。吕刚在他的父亲死后,马上就打起了这些乌木的主意,可惜被弟弟搅了局。之后他害怕罪行被发现,不敢找人拆除房屋,一把火烧了又太惹眼,于是用了和祖先一样的办法,接长了这根柱子,租了辆打桩机,将整栋房屋埋了下去,后来他得到了别人的投资,在老宅旧址上建了培训中心。虽然花了血本,但比起那些价值数千万的乌木,倒也值了。“ 吕刚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忽然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一阵悲鸣。 ”后来他认为安全了,就想尽办法打算取出乌木。然而既要掩人耳目地取出,又要避免坍塌,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做到。他便又找到了我的父母,威逼他们再次跟他合作。“薛凯尖声笑起来,”你在建楼时自作聪明地设计了那个保险柜,为了在适当的时候,靠它的重力一口气砸开一条横贯的通道,可是还没使用就发现就算砸出了通道,大小也不够把乌木化整为零地带出。我的父亲是土木系出身,协助你挖了条通往地下的洞,结果毕竟人力有限,还是不能安然无恙地把乌木全部取出。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轮到你负债累累,前几天被银行下了最后通牒,你急红了眼只能豁出去了。你找到建筑商,打算趁寄宿班的学生回家度周末的空隙,靠我父亲之前替你设计的杠杆机关,把柱子弄倒,靠暴力强行让屋子突破地表。只要事先处理好尸体,找个借口搪塞挖掘的理由,难关就算过去了……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装作一无所知地来投奔你,看在你收留了我的份儿上,我帮你如愿以偿了。你看,乌木全出来了。“ 吕刚抖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顿时明白了,薛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使吕刚彻底崩溃。 他要把自己的恐惧,全部让吕刚感受一次。那间地下室是他的恐惧之源,为了复仇,他躲在那里,咬牙切齿地画出那些血淋淋的素描,以恐惧为动力,策划出了这个计划。 薛凯突然按下了控制器。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五分钟爆炸。“他吼叫道,”你们赶紧走!“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极度的恐惧令吕刚开始挣扎,”救我!“ ”来救他吧。“薛凯讥讽地说,”启动了定时器,遥控装置就没用了,随你摆弄。不过想解开铁链或者拿掉炸弹,五分钟绝对不够。“ 我翻过金属盒子,背后有个微型的密码锁。 ”我偷看到了吕刚设置的储藏间和保险柜密码,门上的炸弹用的就是那个数字来解除。“他似笑非笑,”你觉得这次我会不会还用那个密码呢?“ 他这是挑衅还是劝我知难而退?或许二者兼有。 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相同密码的可能性实在不高,然而如果用了别的密码,我根本无从猜测。 人命关天,不容赌博。 我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怕了吧?怕死的话就快走!“薛凯不耐烦地催促。 我笑了,”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什么意思?“他嗤笑一声,”想做最后的感化?“ ”不。“我认真地说,”你恨的只是吕刚,只要不对你的复仇造成阻碍,你不会滥伤无辜。制造高速公路交通事故这种疯狂的举动,你做不出来,何况你根本没有时间去那里埋伏。“ 他紧紧地闭住了嘴。 ”至于门上的炸弹,在计划完成前,你要是被炸死,那么一切将付诸东流。刚才你说第一个炸弹的解除密码和吕刚设置的保险柜密码相同,这话表面上像是说给我听,实际上是告诉吕刚:我的出现是个意外,使他没有得知解除密码,但你必须要让他知道,为什么呢?“ 他渐渐笑不出来了。 ”因为按下这个密码,炸弹就会爆炸。“我翻过金属盒,”你原本的计划是让吕刚在恐惧中输入,在获得希望的瞬间死去,这样才能彻底满足你复仇的欲望。“ 薛凯沉默了,他突然暗暗做了个动作,吕刚的双臂获得了自由,立刻伸出手来抢金属盒:”2409,密码是2409!“ ”清醒点!“我大喝一声,”他这么做证明我说对了!“ ”不行,快要爆炸了!我不想死!“ 这个残忍而贪婪的男人,驱壳里只剩下了惊恐,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被逼无奈,我一拳揍在他的脸上,他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薛凯,你才是最恐惧的那个人。“我把金属盒子搂在怀里,”我猜,你制造的这些炸弹,就算到了时间也不会爆炸,第一个炸弹你故意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密码,为的就是要掩盖你最终的这个设计。你的内心最深处一直在渴望这个复仇计划的失败,你非常清楚,它的成功只会把你拉向无底深渊,你敢说邮寄那张素描时,你丝毫没有这种潜意识吗?“ 他瞪圆了双眼,嘴唇动了动,想反驳,泪水却夺眶而出。 计时器的滴滴声在急促到顶点后,戛然而止。 炸弹没有爆炸。 恐惧的利针刺入了他们的皮肤,在血管里缓缓前行,慢慢折磨,让人忘却本性,变得面目全非。我很高兴在这根针刺入心脏前阻止了它。 ”我替父亲对你说声抱歉。“我走到他身边,”当年没能及时发现真相,不过这次总算是让我赶上了。“ ”……你从没有害怕的时候吗?“薛凯梦呓般地低声问。 ”有,不过唯一值得我恐惧的,只有恐惧本身。“ 他垂下眼皮,似乎在咀嚼这句话。 尖尖的柱子末端散发出幽幽的黑光,看起来宛如一根巨大的魔针。它本是固定地基用的,结果却成了一根扎在人心中的恐惧之针。 它总算被拔了出来。 ...
一、搭车 第娜在西京大学读了三年书,快要毕业的时候,她决定出外旅行一次。她的目的地是距离西京300公里的白云山。 她在学校的BBS发帖寻找同游者,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当天下午,一个叫李保的大三学生打来电话约她一块儿去。 第二天,他们在车站见面的时候,才发现西京直达白鹭的票早就提前卖光了。 李保出主意说,不如搭个顺风车,一样到地方。第娜同意了。李保在“司机之家”饭店找到一个司机,他抽了200块钱放在男人面前,带着讨好的笑意说我只搭一段路。 男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李保,问:“就你自己?” 李保说:“还有一个女孩。” 女孩?男人的眼里泛起了一线光,他想了想,说:“就一个座,你们俩有一个人要坐到后面的车斗里。” 李保忙说:“没问题,我去。” “路不太好走,我不保证几点能到,搞不好,永远也到不了。”司机又道。 十分钟后,第娜坐进了狭小逼仄且气味难闻的驾驶室,又过了十几分钟,两旁低矮的店铺和平房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陡然升起的黝黑群山,相对平整的沙土路也渐渐变得坑洼不平起来,车身颠簸得像海浪中的船,车轮溅起的石子敲打着卡车底盘,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不时有夜鸟啼叫着在黑灰色的天空划过,投向远山,倏忽不见。 二、惊魂 车子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让第娜很不舒服。她朝脚下看了看,座位下面塞了一个黑色的编织袋,估计臭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车摇晃仿如摇篮,第娜感到睡意正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来。她想睡,又不太放心,偷眼看身边的男人,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开车。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她稍稍安下心,合上眼打算眯上一会儿,忽地,车轮像是轧到了路面的一块凸起处,猛地颠起,又重重落下,第娜猝不及防,身体被弹起来,额头几乎撞在顶板上。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黑暗中,她听到男人又咝咝地笑起来,那笑声真像一条蛇在吐它的信子。 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扒拉自己的小腿,一下一下的,节奏分明。 第娜皱了皱眉头,扭过头,目光本能地找男人的手。男人两只手静静地伏在方向盘上,安分守己。 第娜的目光又移到脚下,一团漆黑的映衬下,她看到一只青白的手臂从座位底下直直地伸出来,末端那叉开的五个细长的指头,正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脚踝。 第娜吓得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听了第娜的讲述,李保问那个男人:“你的车里有一只手?她说你的车里有一只手,你刚才也听到了。” 男人咝咝一笑,他伸出两只手展示给李保看:“她说少了,不是一只,是两只,你自己看,是不是两只?” 他转身回到车里,噼里啪啦一通翻动,拿着一根灰白色的软管出来,丢在李保脚下,说:“你女朋友太有想象力了,这是给水箱加水的管子,要是我,顶多联想成一根木棍一条蛇什么的,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只手。”他嘲讽地问第娜,“你看到的那只手上有没有涂红色的指甲油?” 第娜也不敢肯定刚才是不是看花了眼,她低声告诉李保,她刚才困了,但她坚持认为这个开车的男人不正常,她一脸厌恶地提起车座下那个黑色的编织袋,提起那股难闻的臭味,以证明那个男人的邋遢。 李保闻言一愣,他盯着第娜的眼睛慢慢地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条编织袋里倒有可能装着一具……尸体。” 第娜瞪大了眼睛,吓得惊叫起来。 李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别出声,这人没准是个杀人犯,等会儿到了有人的地方,咱们赶紧下车。” 三、逃离 晚上八点多,卡车停在一个挂着“修车补胎”字样的汽修店前。 李保捅了捅第娜的胳膊,两个人跳下车,撒开腿一阵猛跑,拐进了一条黑黢黢的巷子后,李保忽然哎呀了一声,说:“包,我的包没了。”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 第娜想起李保的确随身携带着一只黑色防雨绸的小包,她提醒李保:“是不是掉在车斗里了?里面装的什么?钱吗?” 李保未置可否,想了想说:“算了,丢就丢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那个家伙也该开车走了,咱们出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两个人沿着原路走回,再途经那个汽修站时,躲在街角偷看,果然那辆卡车已不在那里了。 第娜问:“要不要报警,万一那编织袋子里真是尸体呢?” 李保看了她一眼:“你看到了?” 第娜摇摇头。 李保说:“我说尸体也就是个猜测,那是为了咱俩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说到报警,就得谨慎了,万一不是怎么办?玩警察叔叔者必被警察叔叔更狠地玩,我说咱还是少管闲事吧。” 第娜想想,觉得李保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吭声了。 四、贩尸 他们在镇子深处终于找到一家破旧的小旅店,二人住了下来。将近十点了,第娜熄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就仿佛感到床头站着个浑身青灰色的人,伸着一只同样泛着青灰色的胳膊,笑嘻嘻地望着她。 她干脆爬起来,穿好衣服,开门到隔壁李保的房门前看了一眼,发现屋内已经熄灯了。她不便打扰,想回房间继续睡觉,又有点胆怯,想起明天还要坐车去白山镇,也不知道身处的这个小镇叫什么名字,离白山镇还有多远,明天该怎么乘车,想到这里,她摸索着下了楼梯,到了一楼。 店老板是个老头儿,他佝偻着腰身站在门口。第娜轻咳了一声,老头回过身,直瞪瞪地望着她,那神情把第娜吓了一跳。 老头翻了翻眼睛,沙哑着嗓子问她:“有事?” 第娜问:“这里离白山镇还有多远?” 老头晃晃脑袋,咕哝道:“你去白山镇?去白山镇怎么走到我们恶斗镇来?” 第娜想了想,便把一路上的经过简略地跟老头讲述了一遍,也提到了那只吓人的手臂,特意强调可能是自己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幻觉。 老头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肯定地说道:“不是幻觉,你这一说,我大体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小姑娘你要不要听?” 他的话令第娜很吃惊,忙说愿意听。 老头的脸阴郁起来,他说:“我如果没猜错,那车里的确有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而且应该是具女尸。不过开车那人也未必是你们说的杀人犯,我估计那是个尸体贩子。” “尸体贩子?”第娜莫名惊诧。 “对,”老头说,“也就是贩卖尸体的,这涉及我们地区一个古老的习俗,也许可以称为陋习吧,那就是冥婚。依我们这儿的讲究,年轻人未婚而亡,要给他找一具女尸合婚,这样才能避免他死不瞑目,闹得家宅不得安宁。近年来冥婚的风气渐盛,女尸炙手可热,于是有些人就专门到外地搜罗女尸,贩卖给要办冥婚的人家,有利可图啊,而且,还是暴利呢。” 老头一席话听得第娜毛骨悚然,但又止不住好奇,问道:“那尸体贩子怎么知道谁家要女尸,总不能挨家挨户去上门推销吧。” 老头嗤了一声,表示不屑:“有些人专门做这种生意,成了中间人,从中牵线搭桥,一个电话打出去,尸体就送上门了,按新鲜程度、年龄大小,以质论价,说句不好听的——”老头眯起眼睛,忽然别有深意地笑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要是马上变成一具尸体,卖个几万块钱,那是丝毫不成问题的。” 说着,他的手慢慢向口袋里摸去。 第娜脸色大变,后退了几步转身跑向楼梯,老头在她身后嘿嘿怪笑起来,摸出一小瓶烧酒,拧开,抿了一口。 五分钟后,一阵汽车的马达声由远及近传来,最后停在旅社的门前。 老头站起来,来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那是一辆天蓝色的五十铃卡车,车门打开,又响亮地关闭,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像影子似的推门进来,他的眼窝很深,目光冷森森的。 五、噩梦 旅社那天夜里死了一个人,这在恶斗镇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警车呼啸着从县城驶到这里。 夜里发生了什么,第娜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 半夜里,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 她感到自己喉咙被猛地箍紧,像缠绕上一条蛇。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感觉到自己正在跌落黑暗…… 醒来时,她已经在雪白的医院里,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两个警察到医院里给她做笔录。 年纪较大的警察告诉她:“你应该感谢那个叫刘福龙的卡车司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警察又说,歹徒是个专门骗杀年轻女孩并贩卖尸体的恶魔,犯罪分子每次都声称是受害者的同学,利用结伴出游的方式想方设法将受害者骗到目标地,然后伺机杀害。已经有五个花季女孩朝气蓬勃的生命陨落在他手里,第娜是第一个逃脱他魔爪的幸存者,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造成悲剧的原因都是因为你们过于轻信陌生人。 年纪较小的警察接着说:“嫌犯已经在那晚的搏斗中被刘福龙击毙,第娜同学,你不要有阴影,他再也不能伤害到你了。” 第娜坐起来:“那个司机,刘福龙,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行吗?” 小警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支吾着说:“现在大概不可以,第娜同学,刘福龙他……还在看守所,他的拘留期限还没有满。” 十二天后,第娜到白鹭看守所门前接刘福龙,刘福龙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第娜觉得他眼神柔软了许多。 第娜请他吃饭,问:“你怎么看出来那个家伙想要杀我。” 刘福龙一笑:“他把包落在我的车上,到下一个镇子,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十几把大大小小的刀子,有钢丝绳,还有毒药,全是杀人的家伙,我赶紧往回开,我知道那个镇上只有那一家旅店,就蒙大运找去了,没想到你们还真在那儿。我盯了他半晚上,他进你屋时,我就躲在门口,手里攥把修车的扳手,他掐你脖子时,我一急,冲上去给了他一扳手,谁知道他那么不扛打,稀里糊涂就把他给打死了。” 问到那晚在车上遭受的惊吓,刘福龙承认他车里的确有一具尸体。他说这也正是他被拘留了半个月的原因。但他强调,他不是一个贩卖尸体给人配阴婚的人:“我只是帮那些客死异乡的人回家,顺便挣一点小钱养活我自己。”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触犯了法律,不过这次从拘留所出来他知道了,回去以后他就洗手不干了,找一份正经工作去做。 临走时,刘福龙特意叮嘱了第娜一番,他说你们学生都太单纯,希望你可以在这件事上吸取教训,可别再轻信坏人。第娜笑着说:“我就这一条小命,还不得好好珍惜呀?一定努力做到。” 此时正是下午,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他们相互点了点头,告别。第娜看着那辆蓝色的卡车渐渐在黑色的柏油路面上开远,像是始终包裹在一片银灰色的烟雾中。 ...
出版商毙命荒郊 日本北海道夜灵出版公司的老板田口宪,向来被视为出版界的另类,他的公司只出版凶杀犯罪题材的图书。十几年来,田口宪与北海道枥木监狱的每位死刑犯保持着密切联系,向他们了解犯罪经过,聆听他们的人生经历。 他的书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描述:……幽暗的黄昏中,我坐在窗前的长椅上,在晚归乌鸦凄厉的悲鸣声中,怀着一种战栗的心情,把自己幻想成20年前的优之介,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又一刀刀将尸体割成碎块…… 人们觉得田口宪是个心灵极度扭曲的人,对死亡和罪恶有着某种晦暗的痴迷。他的图书销量也并不如人意,出一本赔一本,田口宪却乐此不疲。 最近,他又在着手编撰另一部作品,这次的灵感来自于监狱里一名叫吉原的连环杀人犯。 田口宪的妻子千贺惠对这件事感到不安,自从丈夫结识了吉原,就变得古怪: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通宵达旦地写作。半夜时,千贺惠经常听见田口宪在房间里大声对话,投射在玻璃推拉门上的只有一个手舞足蹈的影子!懦弱的千贺惠不敢过问,这个被称为“月夜狂魔”的吉原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丈夫变成这样! 这天一早,县警察本部的铃木一郎警佐找上门来,劈头就问:“昨晚你在哪儿?”田口宪恶狠狠地说:“我一直在书房里,天亮才就寝,却被你吵醒了。” 一旁的千贺惠战战兢兢地说:“是的,他昨晚边写东西边说话,吵得我一宿没睡好。”铃木一郎严肃地说:“我们在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凶手的作案手法与‘月夜狂魔’十分相似。”千贺惠失声叫道:“吉原不是已经落网了吗?”田口宪一脸漠然。 送走铃木一郎,千贺惠提心吊胆熬过一个月。这天,田口宪出去了一天,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千贺惠上前迎接,田口宪却粗暴地一扬手,将她推了个趔趄,怒吼道:“滚开!”在这一瞬间,千贺惠发现,丈夫的风衣上居然有斑斑点点的血渍。 走进屋内的田口宪一边摔东西,一边咕哝,千贺惠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时,电话铃响,田口宪走进书房接起了电话。强烈的好奇心令千贺惠做出了个大胆举动——她小心翼翼拿起卧室内的分机听筒。 “是,是,我知道……这就去办……”千贺惠无比震惊地听到,丈夫一个人在电话里自言自语!田口宪放下电话又出门了,千贺惠忽然对这个与之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生出极度恐惧。 黎明时分,门铃突然响起来。千贺惠迟疑地走到门前:“谁?” “我是铃木一郎,我们在城外的荒郊上发现了一具尸体,通过证件我们确认,死者是您丈夫——田口宪!” 死刑犯血溅坟茔 田口宪死得很惨,整个人都被烧焦了,不过千贺惠还能从衣服残片分辨出,正是丈夫。 经过追踪电话来源,昨晚的电话是用田口宪的手机打来的。“你丈夫的手机这两天是否带在身边?”千贺惠摇摇头。遗尸现场也没有发现手机的踪迹。与此同时,尸检报告显示田口宪是在死后被人焚尸的,他的真正死因是胸口致命的一刀! 铃木一郎不由把目光再次集中到吉原身上。平野吉原,35岁,小职员,让人很难与凶残的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但不到三年时间里,他连续杀掉了15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他每次杀人都选择月圆之夜,被称为“月夜狂魔”。最重要的是,吉原杀人后都要将尸体淋上汽油进行焚烧!而这两起命案也都发生在月圆之夜,并且杀人后焚尸! 铃木一郎在田口宪的手稿中发现了一点线索。田口宪详细记录着每次与吉原的交流过程,有这样一段:“……他说自己是无辜的,很奇怪,我立刻就相信了,似乎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我的灵魂被魔鬼控制了,吉原痛苦而绝望地说,我不杀他们,自己就要死!” 吉原的先人曾是德川幕府时代的一个将军,镇压过很多叛乱。最惨烈的一次在一个月圆之夜,数百名叛军被驱入林中放火烧死。其中有一名高僧,盘膝坐在烈火中安然坐化,临死前指着将军说:“从今夜起,这些屈死的冤魂将使你的家族世代不得安宁!”战争结束后,将军就得了莫名的怪病,在痛苦中死去。从那之后,吉原家族似乎受到了诅咒。男人没人能够活过30岁,女人十几岁就夭亡。后来,一名道士告诉他们,要想抑制魔咒,就要为那些“亡魂”建造一幢“盖不完的房子”。就这样,一幢永远在建造中的房子盖了数百年,而吉原家族果然获得了平安。 三年前,因为政府的一项建设工程,这幢安抚亡魂的房屋被强制拆除了!吉原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父亲托梦给我,要继续保持平安,只有为那些死去的人找到替身,每逢月圆,要杀人焚尸,才能平复那些鬼魂的怨气。” 难道这个离奇的传说就是吉原杀人的动机?铃木一郎提审了吉原,吉原一双阴鸷的眸子在他身上游移了半天,开口说道:“田口宪是个好人,这次他是替我而死,如果没有其他替身,下个月圆时分就是我的死期。” 铃木一郎问:“田口宪是怎么死的?谁烧掉他的尸体呢?”吉原诡异地一笑:“鬼神的事自然是我们常人无法解释的。”然后,他狡黠地眨眨眼睛说:“警官,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替身啊。”铃木一郎一怔。 转眼到了下个月圆之夜,望着高悬在天空的满月,铃木一郎不知怎么惴惴难安。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却听见一个含糊的声音:“救命!我在静安墓地。” 十几分钟后,铃木一郎赶到了静安墓地。惨白的圆月与林立的墓碑呈现一派诡异景象。铃木一郎握着手枪走进碑林中,借着满月的光亮,一座坟前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人,待走到近前,他不禁大吃一惊——吉原! 铃木一郎刚要伸手探一下吉原的鼻息,却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铃木一郎在一阵刺鼻的焦煳气味中苏醒,他连忙跳起身,骇然发现,刚刚弃置在脚前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具焦炭! 吉原明明应该在几十公里外的监狱,怎么突然被杀死并焚尸于墓地呢?铃木一郎连忙给监狱去电话。 接电话的是崎山警员,他肯定地说:“这不可能!10分钟前,我刚点过名,当时吉原还在呢。”铃木一郎正在迷惑,电话又响起来。崎山惊慌地叫道:“天啊!吉原真的不见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戒备森严的监狱里的犯人突然变成几十公里外的一具尸体!难道真如预言的那样,那些几百年前的冤魂来索命了? ...
第一章、退火炉 夏子峰来到这个工厂车间的第一天,就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不要在晚上靠近那个退火炉。 他们说那里在二十年前曾经死过一个人,所以不祥。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世界上面是没有鬼的。”夏子峰笑着说道。 他是一名名牌大学生,却选择在工厂从低做起,确实让人觉得奇怪。“而且,出意外不小心被砸死也是很正常的啊。” 一个看起来有点资历的工人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被砸死的,是···被烧死的!” 夏子峰感到好奇,这里虽然是炼钢厂,虽然有很多高温的机器,但是怎么说也不至于在退火炉那里被烧死啊。 “他是···被人在退火炉里面发现的!当时尸体都已经被烧焦了!”那个工人至今还心有余悸的说道。 夏子峰的眉间一跳,仿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但随即他又笑笑:“不会是他大意,晚上在退火炉被人打开的时候,跑到里面睡觉了吧。之后别人没有看到,就把退火炉给关上了,然后···” 这仿佛是唯一可以解释清楚那件事情的理由了。 那老工人苦笑了一下:“或许是吧。不过我们工厂不大,所以有时候晚上只有一两个人留在车间里面,发生这种事情,也是会有的。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吧。” “那···之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那老工人神色忽而慌张了:“据说···晚上有人看见一个全身烧焦的人出现在这里!” “真的吗?” “这···”老工人的神色更加的紧张了:“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不过宁可信其有吧。” 也就是说,这里闹鬼! 不过夏子峰仍旧不在意,只是看着那老工人的脸色,觉得他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又觉得他似乎还隐瞒了一部分的真相。 夜晚了,整个车间就只有夏子峰一个人。他看着那退火炉被拉出来的部分冷笑一声,即使人真的躺在上面又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到呢? 他拿出了一本日记,那本日本发黄,像是几十年前的产物。那日记他看了十几年,那是他生父留给他的遗物! 他的父亲,就是二十年前死在退火炉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死于意外的。他怀疑有人谋杀了他的父亲! 所以他一直仔细的看着那本日记,希望可以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而现在,他更是直接的来到了这家工厂,希望可以从这里打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 比如——谁是凶手! 他始终认为凶手就是这个工厂里面的人,也就是说,是他父亲的同事!为此,他才选择从底层做起! 第二章、流传 第二天,他故意找到一些别的工友,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似得问道:“对了,听说那个退火炉那里死过人?” 他发现这个工厂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包括那些新来的员工。他们点头说:“恩,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 于是夏子峰又特地找了一些资历久,年纪大的老员工来打听当年的事情。有的员工提起当年还泪流满面。 他们说当年死的那个人是他们工厂公认的好人,为人乐于助人也很正直,可没有想到··· 而他们还说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当天晚上就只有夏子峰的父亲一个人当班,也就是说整个车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是谁把他送入退火炉里面的呢?很显然,这一定是有人蓄意谋杀! “那···会不会是谋杀啊?”夏子峰像是试探的问道,他故意窥视着所有人的表情,意图从里面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应该不会吧。他又没有得罪人。”一位老员工说道。 夏子峰想了想,又问道:“据说那里闹鬼?有人见过他满身烧焦的出来?”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听别人说的。”那几个老员工面面相觑。 夏子峰在心中怀疑,散布那谣言的人,就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人!他不禁越发的好奇了:“那请问最开始到底是谁说的?” “这个···”也许时间实在太久,又也许谣言深入人心,所以他们几个老员工也已然记不得,最开始是谁先说的了。 不过夏子峰没有放弃,他继续小心翼翼的打探着消息。他想即便凶手已经离开了这里,即便已经过了二十年,但是只有自己努力,仍旧可以查到关于凶手的一切。 而之后,因为表现好,他被提拔成了厂长的助理——说是一个工厂,其实这个工厂也就三十几个人,并不多。 厂长也是刚刚胜任的,据说他是因为在这里干的时间最久才当了厂长的。夏子峰不禁想到,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葛厂——”厂长姓葛,所以夏子峰称呼他为葛厂。“据说我们这个厂是属于某个大集团的?” “是啊。哎···你一说啊,我就觉得悲凉。其实当初老板是有意扩充的,只是因为出了那件事情···” 夏子峰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情,于是他故意接着问道:“那当年的员工都留在这里么?” “恩。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所以他们去别的地方,别人都不要。现在,只有那些找不到工作的,才会来我们这里。” 夏子峰转而又问:“那···是谁第一个说看到鬼的?” 葛厂皱了皱眉头,想了很久才说道:“我记得好像是老徐!” 老徐,正是当时带自己进厂的那个,但是当时却只是说要自己小心,并矢口否认自己见鬼的事情,并且还说自己并不清楚,也只是听人说的。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凶手! ...
第一节 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高中年代,准确一点说,应该是我上高三那年发生的一桩怪事。我之所以说它是件怪事,是有足够理由的,因为那时候它的发生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真真确确是被吓到了,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忆犹新呢! 记得那时候刚入冬不久,也就是十月中旬那段时光吧,我苦追了三年的女朋友终于到手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从高一就开始冒出了追求苏内河的念头,苦于自己姿色有限,学习成绩又是半温不火,没有什么突出优势的我在追求苏内河这条坎坷路上受尽了折磨和颠连。 这样跟你们说吧,苏内河完全是属于那种品学兼优,天资聪颖一类的女学霸,长着一双幼鹿般的大眼睛,一张脸庞长得像苹果般的饱满圆润,平常只有男生成群结队跟在她身后做牛做马的份,从来就不见她主动去追求过什么男生,她站的地方太过高高在上了。如果不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的话,像我这种只会写些文章,做些二流诗歌的伪文艺青年来说,苏内河绝不会对我伸出爱情橄榄枝的,甚至对我不会多看一眼。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过关斩将一路厮杀博得了苏内河的青睐,高三上学期刚开学不久的时候,我便做梦般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十月中旬,那时我们学校里的水杉树已经开始落叶了,整个校园街道上开始飞扬着细碎枯美的水杉叶片,一片一片的精致叶子简直漂亮极了,那时候的时光真好呀!我生长在南方,自然的,我们校园里种植最多的便是水杉了,校园里的大街小道上都能见到水杉的身影。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水杉树,竟然成林种植在我们男生宿舍左面那块空旷的园地里,在男生宿舍左边是有一片林子的,这片不大也不小的林子里种植着大量水杉树,其中还有玉兰,桂树等,总之这里算得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园子了。 记得那天是周五,晚自习后我把苏内河约到了那片林子里,我打算要向她做第三次表白了,说来也好笑,之前我已经厚着脸皮对她表过两次白,可都没有成功,她说纪远生你这人还赖起皮来了是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现在还不想谈儿女私情,就算你向我表一千次白也无济于事。我当时死皮赖脸地呵呵对她笑着,然后厚着脸皮回答说,那我只能屡败屡战直到你同意为止咯! 我独自一人在树林里傻等着,本以为苏内河不会来赴约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她的人影。树林里有一条连键男生宿舍与复读楼的石板路,复读楼在这片树林的尽头位置,那里除了去上课的复读生外杳无人烟。我坐在石板路旁的石凳上,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尽头复读楼的灯光,现在自习已经下过一些时候了,断断续续能见到从复读楼那边走过来的学生,他们穿过石板路从我身边走过去,在男生宿舍楼前一有条分岔路口,男学生便直接右拐往宿舍楼下走过去了,剩下那些女生则在岔路口往左转,斜斜的一条路通向前方的女生宿舍楼。 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些复读生,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我故意在路边选择了一块没有路灯照射的石凳,旁边是一颗水杉树,然后我将身子靠住硕大的树干,屁股坐在石凳上面,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太显眼的缘故,我不想明目张胆像个白痴一样让那些从旁边经过的学生看到,毕竟我是来约会的,又不是来这里乘凉拍蚊子。 我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大概处于石板路的中间偏向男生宿舍这边一些,我前面有一段距离的那张石凳上坐着一对情侣,女的把屁股坐到她男友大腿上去,两人在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句实话,我看到他们那副卿卿我我的恶心样子就反感,觉得那些人目中无人,把学校当成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去了,可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又顿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之极,自己不正也是前来这里找人约会的吗,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这样一想,脸颊忽然一阵热辣辣的羞耻感。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该死的苏内河依然没有出现,我变得有些心烦气躁了,于是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还好这次她并没有关机,我赶忙对着电话里说道, “苏内河你到底来不来呀,我可在树林里等你三个时辰了,你要不来,我今晚就打算在这里过夜不回宿舍啦!” 电话那边静默片刻,然后发出了一声不温不火的嘀咕声, “在洗澡呢,你打什么电话,什么事等我洗完澡了再说不行吗!” “可是你也得先答应我的事啊,你听我说,” “,” 嘟嘟两声,电话挂断了。 我气得两脚发抖,双手使劲搓着自己适才精心梳理过的头发,这叫什么事啊,难道我苦心准备的一套表白台词今晚又要付诸东流了?失望之余静下心来想了想,刚才她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拒绝不来的意思,她只是说等她洗完澡后再说,那就是代表还有一线希望了,这样一想,我不免又暗自乐了起来。 我决定先在这附近闲逛一遭,我穿过石板路往复读楼那边走了过去,在经过那对情侣面前时,他们并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的意思,那女生还坐在男生大腿上,只顾谈笑风生着,我便也不去理他们,径直穿过石板路来到了复读楼下。 我又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是22点15分,复读楼里的教室都还亮着灯,显得静悄悄的。我一边在楼下那条路徘徊着,心想这帮复读生还真是够拼命,都这么迟了还静悄悄在教室里奋斗着,看样子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应届生给挤下去了。这从前两次的月底模拟考就可以看得出端倪来,复读生在全校一百名排名当中就占据了43个名次,我们这些应届生虽说班级数比他们多出去两三倍,具有如此人数优势的应届生排进百名的也不过一半多一点,这着实是丢了应届生的面子。同样做为一名应届生的自己,现在却还想着来树林里谈恋爱,咦,想想就觉得丢脸! 我在那栋复读楼下转悠了一会儿,楼上的学生这时候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下楼来了,又过了一些时间,三楼中间那间教室熄了灯,二楼同样有一间教室熄灯了,我注意看了一下,这时亮着灯的一共还有三间教室。此时,我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苏内河打来的,我高兴得连忙接听了。 “你在哪呢?”电话里的苏内河语气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在复读楼这边,”听着她的口气就知道有戏了,我赶忙说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了,马上过来!” “不是说在树林亭子里等我吗,”她问道,“算了你别过来了,还是我直接过来找你吧!” “啊,好好好!”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以前这是从来没有的事,顿时心里一热,暗想今晚一定有希望了。 苏内河真的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了,她身上穿着的浅灰色运动衣裤,我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她最喜欢的那套耐克休闲套装,她慢慢从树林里的石板路走了过来,双手兜在上衣口袋里,头上扎着马尾,脚下却及不搭调地趿拉一双泡沫拖鞋。走近时,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她这莫名的一笑倒是吓到我了,忙说道, “苏内河你笑什么呢,从没见到你这样诡异的笑脸啊,有点恐怖!” “你说什么,纪远生,”她立刻板起脸来了,说道,“不是你叫我来这的呀,我不笑那干脆回去好了,我可不稀罕来这种鬼地方跟你见面。” “啊,不不不,我就开开玩笑而已,好不容易把你给约出来了,哪有让你走的道理!”我赶忙伸出两只手在眼前摆了摆,竟有些着急起来。 苏内河见到我着急的样子,她笑着往前轻轻一跳,然后把脸转到一边,带些羞赧的口气说道, “那你今晚约我出来目的是什么呀,我可跟你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不然我要回去啦!” “额,这个,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知怎么回事,紧要关头我却支支吾吾起来,完全不像往常那个厚脸皮的纪远生了。 “做我女朋友好吧,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人还是挺靠谱的。”鼓起勇气,我终于说道。 “什么很靠谱,就你这幅样子?”苏内河被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靠谱了,虽然我学习成绩没你这么优秀,可我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呀,我唱歌就比你好听。” “很好笑耶,你这种人只会油嘴滑舌,除此之外没一点优点了!” “谁说的?”我急着问道,“我都追求你三年了,这还不算优点么,你看一看有谁能不辞辛苦追你三年时间的,我这叫穷追不舍 。” “你那叫死皮赖脸!”苏内河骂了起来。 第二节 这时有几个从复读楼下来的学生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一个女生侧过脸往这边看了看,似乎她正好听见了苏内河那句死皮赖脸,于是站在原地愣了愣,胸前抱着书本,加快脚步走过去了。 我懒得去管那些女生的眼光,只是嘻嘻笑着,看了看苏内河,“我就死皮赖脸了怎么样,苏内河你到底同不同意呀,同意了我们就,敲!” “什么同意了就敲,你以为在谈生意么。”她瞪了我一个眼光,然后涨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看苏内河那表情似乎是默认了,于是心里大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近去就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了。苏内河起初还扭扭妮妮挣扎着,见我不松手她便死了心,得寸进尺的我干脆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了怀里,当时我就知道,苦追三年的女神终于到手了。 虽然现在时间有些迟了,我们两个人并不着急回各自宿舍去,我牵着苏内河的手快乐地在那条石板路里慢慢走着,走过男生宿舍这边来了,又神经质地往回走到复读楼那边去,一路我把苏内河逗得哈哈大笑,那时真是我高中年代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当我牵着苏内河的手又一次走回复读楼那边去时,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复读楼上的教室大都熄灭了灯光,只有三楼最左边那间还默默亮着,楼上也不见了人影,整栋楼显得静悄悄的。 我跟苏内河在幽暗的路灯下,在石凳上又小坐了一会儿工夫,马上就快十一点了,十一点以后男生宿舍保安室的保安就会过来把复读楼的电路总闸断掉,然后将楼上的学生统统都赶下来,之后便用钥匙把一楼的两扇大铁门锁上。这是王品才保安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情,不仅如此,他每天早晨依然要早早穿过石板路前来打开铁门,以方便那些勤奋苦学的复读生去教室里学习。 我坐在石凳上这样想了想,王保安也许马上就要过来锁铁门了,于是我打算今晚的约会到此结束。我从石凳上把苏内河拉了起来,可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几乎是同时听到复读楼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我们现在所坐路旁的位置刚好靠近复读楼那一端,所以听得很清楚,那种声音“啪”地响了一下,像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摔在路面了,我觉得很奇怪,那会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声音呢? 正在惶惶思索着,只见苏内河前脚一抬,往发出声音那边走过去了。不得不说的是,苏内河除了她的聪明外,还有一个让我深感佩服的特点,她的胆子简直比牛胆还大,无论在她面前发生什么事情,总是坦然自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呀?”我忙问道。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明知故问!”苏内河边说着,把我一起拉了过去。 穿过石板路的尽头,在幽暗灯光路面上,苏内河忽然停了下来,她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不敢去看前面什么东西似的把脸埋下去了。 “有,有人跳楼了,”苏内河忽然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喊叫起来,脸上的表情惊异得变了颜色。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从后面跟了上去,站到苏内河前面一看,天哪,一个女生正一动不动地附身躺在复读楼前那块水泥地面,她的脸被自己凌乱的长发遮住了,鲜红的血液从她脸庞一侧溢了出来,在路灯昏暗的光亮下,那些血迹散发出幽蓝的光,那女生已经趴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了。我立刻从浑浊空气中嗅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一下子看到趴在地上的女生和那么多血迹,我吓得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面上。 苏内河很快从惊异中清醒过来了,她慢慢往躺在地上的女生走了过去,看着她的疯狂举动,我瘫坐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苏内河你过去干什么呀,她都已经死了你不怕吗?”我好不容易用上了点力气对她喊。 苏内河转过头来,给了我一个轻视的眼光,“看你那怂样,这点事就怕得尿裤子了,你怎么就知道她死了,我不过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生啊!”我对着她大吼。 苏内河现在完全不理我了,只顾走到了尸体旁边,她慢慢在尸体面前蹲了下去,然后用她的一只手凑到那女生鼻子上去, “喂,她已经死了!”苏内河连忙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我瘫坐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她有丝毫害怕的样子,惊讶之余的我慢慢站了起来,双脚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苏内河看我畏畏缩缩不敢过去,于是大声说道, “纪远生你这个胆小鬼快过来,你帮我去楼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快点!”苏内河像个长官一样对我命令着。 “你说什么,没事吧苏内河,干嘛要我上楼上去,我才不去呢。”我双手紧抱在胸前嘀咕道,但这时的苏内河忽然生气起来了,对我怒吼道, “你最好给我上去看看有没有人,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快点!”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没有一点抵抗余地,只好承受着巨大恐惧心里,跑上了复读楼。 过了一会儿,我便来到了三楼左边那间还亮着灯的教室走廊外,我先看了看教室里,没有人,我再把头伸出护墙往下看去, “教室里没有什么人,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我朝下下面的苏内河喊道。 “天台,去天台看看有没有人!”苏内河的声音在楼下清晰地响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往天台爬了上去。天台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光线照到上面来,这栋复读楼本来就是独立在树林的尽头,隔着林子宿舍那边的灯火根本照不到这边来。我显得害怕极了,该死的苏内河简直是疯了,非要我上来找什么人影,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够看见什么鬼影。 “天台上有没有人,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楼下的苏内河又喊了起来。 “没有人,上面漆黑一片我什么都没看清楚!”我在天台走到临树林那边,将脑袋伸出护栏往下说道。 “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只好硬着头皮在楼顶上探索者,这时因为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缘故,天台上的大致情况能隐隐看清楚了,这里空荡荡的,我将眼光四处扫了一下,确定上面并没有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屏住呼吸一口气跑下楼,正好见到苏内河站在尸体旁打电话,我猜他一定是给他爸爸打的电话了,因为他爸爸是我们市的刑侦警察大队长。我累得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第三节 自从学校发生了这起跳楼自杀事件,似乎整个校园都变得格外静默,甚至是恐怖起来了。 要说没有恐感的人,我相信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内河。之后我有特意问过苏内河,我说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害怕月蓝的尸体呢,当时我都快吓尿裤子你倒还要往尸体走过去,简直不是个女生! “纪远生,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软弱无为么,”这时候,苏内河将身子斜靠在篮球场旁边的栏杆上,一边吃着棒棒糖,侧过头来说道,“我跟你说,我见过的尸体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呢,那些尸体能让我兴奋,激发斗志。” “你不会是一变态吧,竟然会对尸体感兴趣!”我恶心着她,笑道。 “你才是变态,像你这样的人只会坐享其成没有一丝进取心,我真是看错了你,早知道拒绝你这个胆小鬼就好了。” “好好好,我承认自己胆小了行吧,你别老是拿这种事来威胁我。” “谁叫你像个娘们一样,咎由自取!” “你以为我是你呀!”我还是不服气地说道,“你爸是个刑侦警察,一定是他破案时见过太多各种各样尸体,这才把那种见尸不惊的坏毛病传给了你。” 靠在栏杆上的苏内河将一只脚悠悠地往前踢出去,然后得意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告诉你,我小时候就跟随爸爸破过好几起凶杀案,从那时起我就不怕什么活人死尸了,厉害吧!” “厉害厉害!”我恭维地附和着。 “可我有一点还是弄不明白啊,”我又继续问道,“那晚你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后,为什么急着要我跑上楼去找什么人呢?” 苏内河终于忍不住,把脚向我踢了过来,“真是笨呀你,当我看见尸体时马上想到了会不会是凶杀这种情况,如果是凶手把月蓝推下楼的话,那么凶手一定还藏在楼上什么地方,我当然要让你上去看看了!” “原来是这样!”我羞愧地点了点头。 “警方对这件案子处理的很正确,这件事毫无疑问是自杀。”苏内河只顾肯定地点头说着。她这样一说,我倒又好奇起来了。 “你所说的警方不就是你爸他们那伙人么,你当然会这么说了。”我故意揶揄着。 苏内河这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你这个白痴,当时你不是说楼上没有人吗,既然连人都没有哪来的他杀?” 我不服;“那不一定吧,如果凶手是藏在楼上我看不见的地方呢,又或许他将月蓝推下楼后,很快跑下楼,逃之夭夭了也不一定。” “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事,”苏内河认真地说道,“从月蓝坠楼损伤情形来看,一定要从天台那么高的距离摔下来才有可能造成那种程度损伤,而我们是听见声音后马上跑过现场去看的,我并没有发现有人跑下楼的动静,凶手不可能在短短几秒钟内从天台跑下楼,然后无声无息地逃走,所以我敢肯定那时楼上没有人,月蓝的确属于自杀身亡。” 苏内河说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她只要说到破案这种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无休无止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啦,”我继续说道,“明知道我们没有杀害月蓝的嫌疑,你爸干嘛坚持要我们去做笔录呢,我可从来不想被人误解为杀人犯。” “那是破案程序好不好,不管有没有作案嫌疑,只要经历案件现场的人都得拿去做笔录,我跟你说你也不会懂!”她白了我一眼。 苏内河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豪感又来了,识相的我只好就此住口,心想自己怎么能说得过刑侦大队长的女儿呢,那是自讨没趣。 现在学校的角角落落都有人在谈论月蓝自杀的事,更有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造谣,说常常在树林里看见鬼魂的传言,那些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惹得夜里很少有人敢去树林谈恋爱了,水杉遮天的这片树林,曾经是学生恋爱的天堂,现在看起来倒成了恐怖森林。 有人说晚上下自习回宿舍时,在树林里听见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更有些人说,在深夜里看见死去的月蓝身影出现在复读楼天台上,她身穿白色校服在天台上飘荡着,哭泣着,听到那种瘆人的阴冷声音,人马上会满身鸡皮疙瘩。 这样一来,白天晚上,去树林里的学生愈见变得稀少,就连那些每天必须前往复读楼上课的复读生和老师们,他们上完课后都早早回了宿舍,谁也不愿意多一刻留在这种鬼地方。 有了这些恐怖的传言,倒是给了苏内河一个锻炼胆子的好机会。 我真不知道苏内河那人是怎么想的,人家越说哪里有鬼,她越是对那些怪异事件充满着浓厚兴趣,她隔三差五把我约到树林里去,我能怎么办呢,拒绝她是想也别想的事,一旦我有什么事与她背道而驰,亦或是不听从她的命令了,她发起威来,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简直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四节 那天晚上没有月光,苏内河又把我约到树林里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周四那天晚上,我刚好下过晚自习,跟几个室友去食堂吃了些夜宵,然后直接回宿舍去了。其实我都忘了那天是我生日的事,洗了个澡,直接躺到床上去了,没一会儿工夫,电话便响了起来。 “纪远生,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哦,十点钟见!”电话里的苏内河声音充满了挑逗。 “良心发现了苏内河,终于舍得送我礼物啦!”我从床上一跃而起,竟高兴得都忘了自己是谁。 “今天可是你生日呀,我当然得给你送礼物嘛。”电话里的她咯咯笑着, 我整个人几乎要沸腾起来,想不到苏内河还挺关心自己的呢,我生日自己都弄得不清不楚,她倒一直挂记着,想来就是件幸福的事啊。 “好啊,好啊,苏内河你最好了,那我们等会再见!”我对电话里喜滋滋地回答。 “说好了,十点钟见哦,我等会在树林里等着你。” “什么,树,树林见?”我仿佛瞬间从天堂掉入了万丈深渊,伸手不见五指,惊慌之中连忙抓住了一根稻草,“那个,苏内河,礼物明天再送给我也行吧,我,我正忙着呢,有点急事要处理。” 我为了拒绝她而有模有样地回答。 “不行呐,明天送礼物就没意义了,说好了晚上十点在树林见哦!” 她那种假温柔的声音一出,我就知道这下没戏了,但还是尽最后努力,拒绝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急事大概九点五十就可以完成了,十点钟你到男声宿舍楼下来,然后在那里把你的礼物送我也行啊!”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好心给你送礼物的。” “我,” “就这样,十点树林里见,没工夫跟你磨磨蹭蹭这么多了!” 她脸色骤变,撂下这句不容置喙的话,“嘟嘟”两声把电话挂断了。 我那个狂抓啊,刚才干嘛要答应她呢? 晚上快十点,我一个人走出了宿舍楼,今晚夜空乌黑一片,我嗅不到一丁点儿月光影子,就连那些可怜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今夜不下雨,风倒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树林里狂怒着。我站在宿舍楼下的分岔口路,眼光往树林那边望了过去,整片林子在风的蹂躏下摇曳不定,随着风声,水杉树枝上的叶片雨点般飘落下来,那些枯黄叶子打在林子角落里,簌簌作响,望着石板路上幽暗的灯光,我觉得树林顿时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了。 我站在石板路这头,看了看时间,刚好十点钟,然后又把眼光往路的尽头望过去,这时候的复读楼已不见了半点灯光,只有惨淡的路灯照着石板路,那些铺在路面上的石板,在灯光折射下,散发着幽蓝的光。 我忽然想到了月蓝还没跳楼之前的那段情景了,那时候的夜晚,这片林子是多么热闹啊,无数的情侣钻进林子里谈情说爱,那些在复读楼里熬夜苦读的学生们,一直坚持到深夜十一点,哪像现在这幅萧条景象,时间都还没走到十点,整栋楼就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了。 我越是想心里就越是瘆得慌,忽然想到苏内河那家伙现在还在林子里等着我呢,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怪女子,不用说也知道她是在故意考验我,明知道我胆小如鼠,却偏偏抓住这个弱点不放。 但是,我还是不确定苏内河这时候到底在不在树林里,所以又给她拨了个电话。 “苏内河,你还在宿舍里对吧?”电话拨通后我故意这样问。 “什么在宿舍,我都在树林这边等你老半天了,你到底过来了没有,我在凉亭坐着呢,快点来!” “真的在凉亭么,你可不要骗我?”我再次确定。 “哎,懒得跟你说了,这里风太大,我听不见你说话,你最好快点来哦!” 我仿佛在电话里听见了狂风吹掉落树叶的声音,这样一阵寻思,我打算壮着胆子去树林里找她。 石板路面很幽暗,狂风卷起路面的残叶向四处播散着,我走得很小心,深怕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似的,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变得遥遥无期了,其实从宿舍到复读楼也就三百米左右距离,可不管怎么样,这三百米距离放在阴森的树林里就变得大不相同,我只感到脊梁骨在发麻,硬着头皮往林子深处的凉亭走了过去。 凉亭里是装有一盏小功率白炽灯的,惨白的灯光从亭里向四周溢开去,隐隐照亮亭外的树丛,光线都被树丛的叶片吸走了似的,我越看越觉得这凉亭暗淡阴森。可恶的是,在亭子里并没有见到苏内河的身影, “苏内河你给我出来,你到底在不在这里?”我害怕得竟然喊了起来。 四周一片静谧如死水,心想,恶作剧的苏内河会不会藏在那颗水杉树后面,趁我不注意,然后“噔”一下跳出来吧, “苏内河你别藏了,快给我出来啊,不然我可要回去了!” 我试着又喊了一句,苏内河依然没有从哪里跳出来,树林里唯有填充着我和狂风肆虐的声音。这时我想到苏内河那家伙一定是在骗我了,也许她今晚根本没有来树林。 正想着,什么声音忽然猛地灌入了我耳朵里,那种声音太强烈了,“咿,呀!”的一声巨响,明明就在我身边响起来,而且离我是那么的近,我双脚一软,害怕得差点滚落到地上去。 可我毕竟没有摔倒在地上,因为我忽然又觉得这种声音太过熟悉了,他妈原来是我手机铃声,“笑傲江湖”电视剧里面的主题曲,倒被自己吓了一跳。电话是苏内河打来的,我对着电话就大声吼了起来, “苏内河你这个家伙骗我是吧,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你个猪婆!” “吓到了是吧,我在你们宿舍楼下呢,想不到你一个人还真敢到树林里去啊”电话里的苏内河咯咯笑着,很显然,她的计划完美地实现了。继而她又恐吓地吓唬道, “亲爱的,在树林里可别碰着月蓝的亡灵呀,他们都说那里有鬼哦,挂了,你自己小心点!” 该死的苏内河,你以为现在还吓得了老子吗,来都来了,我还怕什么,哪里来的鬼魂,尼玛连个鬼屁都没被老子撞上。我气愤之余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想着,等我过去再好好收拾她吧,于是悠悠地准备往回走去了。 首先得说一下,树林里的凉亭有些靠近复读楼,如果我从亭子里往那边看过去的话,透过树林间的缝隙,是可以隐约看到那栋复读楼的,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竟然无意中真往那边瞄过去一眼,可就是这无意中的一眼,让我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一幕。 第五节 整栋复读楼一片漆黑,可呆在暗处时间长了的我,依然隐隐绰绰看得见复读楼的大致形状,微弱星光下,我看到复读楼天台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影,我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了看,的的确确是有一个人影站在天台上啊,而且还是个披着长发的人影,她穿着白色服饰,看起来有些像我们学校的秋季校服,那人影将身子靠在天台边的护墙上,脸背对着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因为我是从下往上看去的,所以只能隐约看清人影肩部以上的部位,我真是被吓得连呼吸都停住了,这大晚上的,我怎么会看见那种东西呢。我害怕得身子不由往后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那人影转过脸来看到了我,那我肯定是要吓尿裤子了。 我将身子藏在一颗粗壮的水杉树干后面,然后再一次伸出头来,往天台那边望了一下,天哪,那长发人影居然慢慢移动起来了,她从左边慢慢往右边移动着,风飘散着她的长发,依然没有把她的脸转过来,然后又动了一下。 那一下,我害怕得把腿就跑了。 我在跑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了保安室的王品才保安,他正叼着烟慢慢往石板路走了过来,看他那一无所知的样子,我赶忙跑上去叫住了他, “王保安你还过去干什么,不得了啦,我撞到鬼了!”我惊魂未定,气喘兮兮地对王保安喊道。 王品才今年快五十岁了,做什么事情都是慢腾腾的,他慢慢从嘴里把烟取了出来,一脸楞然地注视着我,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来, “怎么啦,你说你看见鬼了?” “对对对,我真真真确确是看见了,”我颤抖着双脚说道,“就在天台上面,复读楼的天台上!” “什么?” “王保安你最好相信我,刚才我清楚地看见天台上有人影在动,肯定是跳楼死去的月蓝鬼魂啊,你还是别过去了!” 王保安又慢慢把香烟噙到嘴里,看他的样子是完全不相信我的话了,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喜欢糊弄人,哪有才什么鬼怪,我每天这时候都要去那边关铁门,怎么就没看见你所说的鬼呢?” “真的,真的有鬼!”我没有了力气,一边摇晃起头来。 王品才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他看了我一眼后,自顾自从我身边走过去,叼着烟嘴慢慢悠悠往复读楼那边去了。 我慢慢使自己变得平静下来,然后在宿舍楼外路上胡乱找块石凳瘫坐了下去。不一会儿,我看见苏内河从左面岔路快步走过来了,我疲惫得根本没有心思去理她。 “纪远生,”她叫喊着跑了过来。 苏内河在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她脸上流露出满是贼笑的表情。 “我碰见鬼了,一个穿着白衣留着长发的女鬼!” 我在认真地对她说着,希望她能相信我的话,此时我真的太需要人相信我的亲身经历了,但一如刚才的王品才保安一样,苏内河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 “你最好是相信我,苏内河,”我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她看着,“我没有必要骗你,那女鬼就在那边天台上站着呢,如果你刚才在凉亭,一定也会被吓到的,我可不骗你。” “哦,你不是被吓傻了吧,不要尽说些骗人的话了,我不就是戏弄了一下你嘛,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吗,千万不要生气哦!” 我接着把刚才的经历仔仔细细地对苏内河描述了一遍,可她依然没有相信我,我只好什么都不说,把两手掌捂住脸颊,埋下了头去。 “想不到你骗起人来,还挺有意思的嘛!”过了一会儿,苏内河才悠悠说道,“故事讲得很不错,不过那都是你为了报复我而瞎编出来的吧,我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这种东西哦。” “你要真在现场的话,肯定会吓得尿裤子,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说。 “哦,如果天台上真看见女鬼的话,那你为什么不上去一看究竟呢?” “开什么玩笑,”我气愤地说道,“当时都被吓傻了还敢上去看吗,我跑还来不及呢!” “要是我真遇到那种事的话,非上去看看不可了,可是我并没有遇上呀!” 苏内河坐在我旁边,她将左脚放到自己右脚上,慢悠悠摇晃着,话说得漫不经心。她这时才忽然想到送我礼物的事,于是拍打着脑袋,嘟着嘴巴对我说, “你看我把重要事情都忘了,呐,我送给你这个东西,这是我爸爸之前送给我的,你千万要好好保存哦!” 我低头一看,尼玛还以为是什么好家伙呢,原来是一副崭新的手铐。 “你也太大方了吧,苏内河,竟然送我快大手铐!”我横起眼睛瞪看着她。 “你别小看这幅手铐,它说不定将来能拷上犯人的手呢,我把它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发生什么犯罪案件的时候,你能做我的助手协助破案。” 我听着她那不着边际的理论,顿时哭笑不得。 苏内河回她们女生宿舍去了,我还恍惚坐在石凳上,这主要是我想在这里等王保安回来,他去复读楼所铁门,应该不会花上太多时间吧,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问他,在那边碰见我看见的鬼影了没有。 可是,我左等又等,依然没有见到王保安回来,他不会是看到天台上的鬼影后,吓昏过去了吧,我幸灾乐祸地想着,又等了好几分钟,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只好先回了宿舍。 整晚我都惊魂不定,明天就好了吧,一切恐怖的事都会在明天的到来而过去,想着想着,我昏然睡了过去。 第六节 天色已然大亮,宿舍楼下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还隐隐听到人群在宿舍楼外跑过的脚步声,这让还处在睡眠中的我烦躁到了极致,正想掀开被条跑到窗台一探究竟的时候,枕头下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手机显示屏,是苏内河打来的。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起床没有?快点到你们宿舍楼下来,我在下面等你!”电话里的她语气焦急。 “我刚才听到宿舍楼下有警笛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她。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宿舍保安在树林里遇害了,你给我快点下来!” 我一个翻身从床上跳将起来,穿衣,随便趿拉了双拖鞋就往宿舍外跑,来到楼下,苏内河气得都快冒烟了。 “王保安被杀害了?”我喘着粗气问她。 “听说是昨晚死在了树林里,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千万不要错过了现场情况!”,她拉着我就往石板路那边的树林跑。 “警察已经在那边了吧?”我边问着,跟在她身后快步地走。 “我爸爸已经赶来了!” 我们穿过石板路,一路上都有前去看热闹的学生,那些学生无一例外都往树林凉亭那边跑过去,然后见到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凉亭外周遭拉着警戒线,那些挤搡到警戒线内的学生,这时都被警察厉声轰了出来。 苏内河拉着我的一只手拼命往人堆里挤进去,我只能牵强地跟在身后,到了警戒线前,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警察忽然站出来制止了苏内河,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苏内河。 “不能往前面走了,学生统统都退到外面去。”年轻警察斥责道。 “警察叔叔,我们要到前面去看看,麻烦您让一下啊!” 苏内河根本不顾警察的阻拦,一把推开他伸出来的手,拽着我,弯下身就往线里钻了进去。 那警察立马追上来阻止,他厉声喝道, “你们这些学生进来捣什么乱,还不快快离开!” 苏内河睃了那警察一眼,张大眼睛,说道,“我们是来协助你们破案的呢,您就让我们过去吧!” “哪里跑来的野姑娘,还破什么案,给我出到外面去!” 那年轻警察说着就要去拉苏内河的衣袖,看到这阵势,我本想拔腿就跑,可早就看出我心事的苏内河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我根本逃不掉。还好,这时一个看起来像长官模样的警察慢慢走了过来,那人脸色显得稳重严肃,威严不可冒犯的样子。我心里暗自打鼓,这下被苏内河这姑娘给害死了,心想那长官一定会大喝一声,然后把我们踹出警戒线外去不可。 可我们并没有被他踹出外面去,因为这时候苏内河说话了, “爸爸,你就让我们过去看一看嘛,保证不会影响到你们破案”,苏内河嘟着嘴对那位警官说着。 我木头一样看了看苏内河,又看了看旁边的警官,瞬间石化了,跟我一起石化的还有刚才阻拦我们那位年轻警察,原来眼前这位长官就是大名鼎鼎的侦探苏田青啊! 苏大队长开始说话了,他说起话来倒并不如我想象那样威严,只是看了苏内河和我一眼,平静地说道, “你这个孩子来这里捣什么乱呢,还不快叫你的朋友一起站到线外去!” 这时的苏内河还一直握住我的手,心想这下糟糕了,一定都被他爸看在了眼里,我在心里正打着鼓,苏内河或许也有些察觉到了,两人竟然很默契地一同撒开了紧握着的手。 “我们才不会捣乱的,爸爸,你就给女儿这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协助你破案!”苏内河还在不依不挠撒着娇。 “那你们得保证不破坏现场哦!”看来,苏大队长是服软了。 “一定不会的,爸爸太好了,谢谢爸爸!”苏内河竟然得意地跳跃了起来。 苏田青转过身去,对身边的年轻警察挥了挥手,两人都走到陈尸地点那边去了。我无意中看了看适才阻止我们的年轻警察,他也是一脸疑问,我倒忽然觉得好笑起来。站在警戒线外的那些学生和老师们,无一例外都用奇异眼光看着我和苏内河,或许他们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吧! 尾声 这件事经过警方深入调查证实后,陈江在一个星期后被警方带走了。 那天的天空云层依然很厚,我和苏内河站在校门外,我们学校的很多人都站在校门外,无数张眼睛看着陈江老师被警察押送上车。方桂珍也上车了,因为她主动承认了帮凶的罪名,她还说自己曾被陈江老师多次骚扰,他们自从月蓝跳楼以后,利用学生不敢在教室里学习的时间空挡,两人多次在楼顶幽会。 学生们说的在楼顶看见月蓝的鬼魂的事,包括我见到的那一次,所谓的鬼魂就是方桂珍,这都是陈江要求她这样做的,故意穿着和月蓝一样的白色校服,披散着头发,做成月蓝幽魂的模样。 陈江为了两人的秘密不被发现,利用月蓝的”鬼魂“守护着他们,守护着两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月后的一天。 苏内河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我们班教室窗外,她拿手在玻璃窗上”砰砰砰“用力敲打着,趴在课桌睡觉的我惊慌中抬起脸来,顺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然后迷糊两眼往窗外看出去。 ”纪远生你给我出来!“苏内河在外面大声喊。 我缩了缩脑袋,只能出去,然后我将身体靠在过道护墙上,看着她呵呵笑着, ”陆大小姐,怎么了,这会儿终于有事找上我了是吧?“ 苏内河用那双怒气冲天的大眼睛瞪着我,我赶忙避开了她的眼光,转而投射到楼下那颗香樟树上去。 ”纪远生,怎么没有你的名字,你个懒虫是不是又给我偷懒啦?“ ”什么,什么没我名字啊?“ ”你别给我打哈哈,我刚才在楼下公布栏看过了,这次模拟考试前一百名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这段时间你给我干些什么去啦?“ ”这个,其实我能进得了的呀,只是,有些发挥失常而已 。“ ”真是气死我了,“苏内河撑着腰,口水几乎要喷到我脸上来,”你把成绩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要不要跟我同考一所大学嘛?“ ”我的陆大小姐,就算我再怎么样努力,也不可能追上你呀,我这人笨得要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别给我找什么烂借口,这段时间我不理你,就是想要你多发点时间在学习上呀,你倒是给我考了这样一个烂成绩,你这样让我很失望呢。“ ”可是,你不是说过么,我上什么大学你就跟着上什么大学,记得吧!“ ”有么,我有说过么,根本就没有嘛!“ 苏内河一边挠着额头,陷入了沉思,我偷偷看了她一眼,飞快跑进了教室。 ...
宿舍里的诡影 月华满天,杜磊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长叹了一口气,连开灯的欲望都没有。原来,研究生的生活比大学本科还要无聊。杜磊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突然,黑暗里传来了尖厉的声音,像是怪物咬啮着牙齿。杜磊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摸开关。 “啪——”开关响了,可是屋子里的灯却没有亮。在一片漆黑里,那尖厉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突然,一个洁白的身影飘过来,及地的白袍子,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上面斑驳可疑的红色印迹。白袍子之上,是一片披散着的长长的黑发,散乱中露出一条缝,依稀可见一张苍白的脸。 “你……你别过来……”杜磊的牙齿打着战。 然而,那个身影依旧向着杜磊靠近。在离杜磊的床一步之遥的时候,它伸出了瘦长的手,掠开了自己的长发——苍白的脸一览无余。在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乌黑的洞。 “啊——”杜磊很不争气地叫出来,然后他抓起枕头,用力地砸了过去。 “别打,别打!是我!”那个身影被杜磊打得连连退步,然后着急地说,“我是陈晓刚啊!” 杜磊愣住了。白色的身影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发,然后用力地撕下脸上一张苍白的东西:“我和你闹着玩的。” 居然是同宿舍的陈晓刚,杜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这样闹着玩的吗?” “唉,还不是因为生活无聊吗?”陈晓刚说着,伸手关掉了正在发出尖锐声音的录音机。他说:“怎么样,你也和我一起玩吧?” “玩什么?和你一起装鬼吓人?”杜磊的语气里全是不屑。 “当然不止是这个——虽然这个够刺激的,你刚刚的反应真是好玩,哈哈……”陈晓刚看到杜磊变了脸色,马上正了正口气,“我们还玩别的一些极限运动,挑战自己的生命,那真是太好玩了。” “我不玩。”杜磊气还没消。 陈晓刚把脸凑了过来,劝说了很长的时间。其实杜磊也觉得生活无聊生命没有意义,他有些动摇了。 这个时候,来了条短信,是倪雪儿的:“杜磊,我们还是分手吧。对不起。” 杜磊突然觉得自己被雷击了,他急忙打电话给倪雪儿,听到的却是:“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杜磊想起了学校里各种关于倪雪儿的流言,苦涩顿时涌上了心头,他突然对陈晓刚说:“我和你一起玩!” 这个时候的陈晓刚正在把电闸拉好。听到杜磊的话,陈晓刚的眼睛和灯光一起亮起来了:“那太好了!我先带你到一个很酷的地方去吃饭!” 杜磊笑了一下,现在的他,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了。 可怕的菜单 陈晓刚所说的“很酷”的地方,十分偏远。杜磊跟在陈晓刚的后面,左转右转好几个弯,然后再经过一片松树林,终于远远地看见了灯火。 那灯光似乎都与别处的不一样——从蓝色的玻璃透出来,幽幽地泛着光,在夜色里活像两只眼睛。杜磊打了个冷战,他觉得这个地方挺可怕的。 陈晓刚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挑了一个中间的地方坐下。突然,一个声音从杜磊的背后响起:“客官,你想点点什么?” 杜磊吓了一跳,他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啊。他转过头去,正迎上了一个女人妖娆的脸。一张粉白的小脸上,细细地描着眉眼,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看上去很像是旧时候人的打扮。 “这是苔姬,”陈晓刚急忙介绍,“是店里的老板娘。你想吃什么,就直接说吧。” “啊……”杜磊尴尬地笑笑,然后说,“那……我要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吧。” 整个店里突然安静下来了,像是被什么大事情震惊了。杜磊有些吃惊,他向四周看看,几乎所有的食客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杜磊。 良久,哄堂大笑,包括老板娘在内,都笑得花枝乱颤。苔姬用一只手妩媚地捂住了鬓发,另外一只手轻轻点着杜磊的额头:“你啊,真是会说笑话……” 杜磊不明白他们都在笑什么,还是陈晓刚给他使了个眼色:“你不会点,还是让我来吧。”然后,陈晓刚很大方地说:“来一盘清炒人指肉,再来一份清蒸美女腮,汤嘛,就要血汤好了。” 苔姬应了一声就去了。杜磊听得目瞪口呆:“你……你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晓刚神秘地向四周看了一眼,轻轻地说:“你别大惊小怪的。这里的菜都是和人体有关的,这就是风格。来这里的人都是找刺激的,谁还会点鱼香肉丝啊。听我的,上菜以后你就大口吃。玩的就是心跳!” “那些菜不会真的是人肉吧?”杜磊不太放心。 “不会,”陈晓刚笑了,“你忘记我刚刚是如何装鬼吓你的了?这里的菜也是那么回事。” 杜磊这才放下心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杜磊一口一口吃得很香,可是他发现,周围的食客都投来了异常关注的目光。甚至,有一个身着红色运动服的年轻男生还走到了离杜磊一米远的地方,细细地打量着杜磊。然后一边点头,一边发出“嗯唔”的声音。 杜磊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被他看出来了。 突然,陈晓刚兴奋地站了起来,朝着苔姬走去,而那个红西装男人也朝着那个方向走。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议论了很长时间,然后六道目光齐齐地向杜磊看过来。 杜磊有点毛骨悚然了。他把目光转移到远处的一桌。那里,坐着一个面貌文静的女人,只能够看见侧面。可是,杜磊看到她的时候依旧觉得全身上下热血沸腾。因为,那个女人太像倪雪儿了! 杜磊喜欢倪雪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对于杜磊来说,倪雪儿是一个不可解的谜。她即使和杜磊在一起了,也还是淡淡的态度。而且,就像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她说分手就分手。杜磊正想着,突然,那个女人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左臂都掉在了桌子上。有淡淡的血痕映在了断口上。 杜磊看得头皮发麻。可是那个女人很坦然地用右手抓起左臂,按在了肩膀上,之后继续吃饭。 自始至终,杜磊都没有看清女人的脸,可是杜磊很害怕。 不过,杜磊转念一想:这估计也是装的。来这里的人,大约都有和陈晓刚一样的爱好吧。 这个时候,陈晓刚回来了。杜磊问:“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陈晓刚说:“没有什么,我只不过和苔姬说,你将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以后会经常来照顾老板娘的生意。那个红色西装的男人,他也说有个朋友要带过来。” 杜磊有点不太相信,可是他心情不好,不愿意想太多。 昏昏欲睡 杜磊本来以为,他会因为失恋而失眠的。谁知道,失恋以后,他比平常睡得还要多!几乎只要一闲下来,杜磊就会想要睡觉,那种感觉不可抑制,甚至有一次,他上厕所的时候都差点睡着了。 杜磊把这件事情和陈晓刚说了,可是陈晓刚一脸的无所谓:“失恋的人都会有点异常的。” 杜磊想起来,一年以前陈晓刚也失过恋。虽然不知道陈晓刚的恋人是谁,可是能够看出陈晓刚特别爱她。从那以后,陈晓刚也总是睡觉,特别能睡的那一种,班里的人都称陈晓刚为“睡神”。 杜磊这样一想,就不以为然了。于是他抱着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是电话铃声把杜磊吵醒的,杜磊迷迷糊糊地接听,居然是倪雪儿! 杜磊马上清醒了。电话里,倪雪儿的声音特别愤怒:“杜磊,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没有想到你这么卑鄙!” “我怎么了?”杜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别装了!如果不是有陈晓刚救我,我早就被你淹死了!你推我下河!你太过分了!” 倪雪儿说完这些话以后,就怒气冲冲地挂断了。杜磊真是迷糊了:自己明明睡了一个下午,怎么可能会去推倪雪儿下河呢? 杜磊决定等陈晓刚回来以后问问。 不一会儿,陈晓刚就回来了。他全身湿湿的,显然是刚刚从河里救了人了。杜磊一把抓住倪雪儿:“是你把倪雪儿救起来的?” “是啊。她掉到河里了。”陈晓刚一边说一边打哆嗦。 “是谁推她的?”杜磊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 “我不认识那个人。”陈晓刚说,“天太黑了也没有看清。” 杜磊有点失望:“刚刚倪雪儿来电话了,她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这怎么可能呢?” 陈晓刚愣了一下,然后他说:“刚刚我救倪雪儿上来的时候,她也非说是你推她下河的。” 杜磊颓然地坐在了床上:“这怎么办?我想向她解释,她不接我的电话啊。” “没事!”陈晓刚看上去心情却很好,“反正你已经和她分手了。我们去苔姬那里吃饭吧。” 何谓“致命交换”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第二天,倪雪儿出现了。她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棉布裙子,漂亮得像一朵刚刚出岫的白云。 杜磊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急忙走过去:“倪雪儿,昨天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倪雪儿羞涩地低下了头,“昨天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又找不到理由,就故意那样说的。” 这是杜磊所没有意想到的好事,杜磊乐得快要跳起来了,他说:“倪雪儿!只要你想和我说话,我就是被埋进了坟里,也会从里面爬出来的!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倪雪儿仰起头来:“那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杜磊坚定地说。 倪雪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为了庆祝我们的复合,我带你去一个很酷的地方吃饭,好不好?” 杜磊觉得这话很熟悉。 倪雪儿带杜磊去的地方,果然就是苔姬的店。看来,这个店是大家公认的“酷”。 倪雪儿领着杜磊坐到了店里正中的位置,就是杜磊和陈晓刚第一次来的时候的位置。苔姬看到杜磊和别人一起来了,觉得很吃惊。不过,她马上巧笑着走过来,给倪雪儿递上了菜单。倪雪儿指着上面的字说:“我要红烧肩胛骨……” “美女啊,”苔姬突然打断了倪雪儿的话,“你们不能坐在这里。” “为什么?”倪雪儿吃惊地问。 “因为……”苔姬看了看杜磊,“这位帅哥,他已经来过本店了。” “什么?你来过了!”倪雪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震惊地望着杜磊。 杜磊茫然地点点头:“是啊,陈晓刚带我来的。” 倪雪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拖着杜磊疯狂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松树林子里,倪雪儿才停下来喘着气,她说:“杜磊,我现在终于明白,昨天推我下河的果然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杜磊叫了起来,“你刚刚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那是假承认,就是为了骗你到这里来。”倪雪儿叹了一口气,“杜磊,让我给你讲讲,苔姬的店是怎么回事吧。” “苔姬的店,其实主要经营的不是菜,而是‘致命交换’。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对生活没有希望而寻求刺激的人。如果谁吃了店里的菜,谁就算是同意交换了。他会像商品一样被人买卖的。” “只有陌生人来,才可以坐在店里正中的位置,那表明他可以被出售。被出售之后,他的身体就会短暂地借给一些死了肉身的灵魂,那些灵魂借着这身体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最近是不是总是觉得困?在你睡的时候,你的身体就被借走了!” 杜磊终于明白过来了:“买我身体的那个人,他把你推下河了。所以你认为那是我?” 倪雪儿点点头。 “那陈晓刚为什么要害我?他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他可以减少睡眠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晓刚也被出售过了,所以他天天都在睡觉。为了让自己睡觉的时间少一点,他就只能不停地带人过来。每带一个人,他就可以自救一点点。” 说完,倪雪儿定定地看着杜磊:“我和陈晓刚一样。” “你也被……”杜磊觉得不可思议。 “对,我曾经觉得生活无聊,抱着贪玩的心理到了这里。结果,我也陷进来不能够自拔。本来我也想把你带来的,可是觉得你人很好,不忍心。昨晚我以为是你推我下河,所以就……” 杜磊转头向着苔姬店的方向,那两道幽幽的蓝光依旧像两只眼睛,不知疲倦地闪在夜空里。 杜磊抓住了倪雪儿的肩膀:“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倪雪儿绝望地摇摇头:“一旦进入了交换,就只能带别人进来。这就像细菌的分裂一样,越来越庞大……” 远处传来了乌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恶向心来 “杜磊,我得到了一个新消息。”第二天晚上约会的时候,倪雪儿却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我从苔姬那里听到的。原来,只要杀害一个人,作为苔姬的菜料,我们就可以得救了。杀一个人,可以救两个人,这真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杜磊全身一个激灵,他想起了店里那些奇怪的菜名——难道,他吃的真的是人肉?可是事到如今,杜磊没有选择,他说:“那我们杀谁呢?” “我觉得……陈晓刚最合适了。” “不行!”杜磊坚定地回绝,“陈晓刚是我的好朋友!” 倪雪儿一脸的不以为然,“如果他是你的好朋友,他会出售你吗?” “他也是迫不得已……”杜磊的声音软了下去,因为他也觉得陈晓刚这人不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倪雪儿说,“明天晚上我们约陈晓刚一起去苔姬那里吃饭,把他灌醉以后带到后厨房。” 杜磊勉强点点头。 一回宿舍,陈晓刚就神秘兮兮地说:“杜磊,反正苔姬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我们一起逃脱这个诅咒吧?” “怎么逃?”杜磊尽量使自己不惊慌。 “我听说,只要杀死一个常客就行了。”陈晓刚看了看杜磊的反应,然后小心地说,“我们杀了倪雪儿吧。” “不行!”杜磊一下子跳了起来。 陈晓刚不屑地看了杜磊一眼:“你还是不是男人?倪雪儿对你有过真心吗?她一直和许多男人勾三搭四的,而且说分手就分手,说复合就复合,简直就在玩弄你。” 这些话触动了杜磊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地方,他确实觉得:倪雪儿其实是在利用自己的感情。 “就这么定了。”陈晓刚说,“今晚我们约倪雪儿一起去苔姬那里吃饭,咱们两个大男人一起把她带进后厨房!” 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边是自己的爱人。怎么办? 绝望的人性 夜晚悄悄地来临了。 杜磊,陈晓刚,倪雪儿,三个人各怀鬼胎地走在小路上。倪雪儿的手紧紧地拉着杜磊的手,杜磊能够感觉到她的颤抖。 突然间,杜磊心里涌上一种想法:像倪雪儿这样的女人,不知道牵过多少男人的手。杜磊有一种受辱感。 陈晓刚挺着腰前进的样子也让杜磊觉得很不爽。当初,他带着自己跳火坑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得意洋洋的样子吗? 苔姬的小店在夜色中出现了,那两只幽蓝的眼睛再次放射出邪恶而诡异的光芒。突然,杜磊的心伴着这灯光产生了同样黑暗的想法:他们都对不起我。为什么我不把他们都杀死? 杜磊的心里暗暗地盘算:一会儿,倪雪儿和我一起把陈晓刚灌醉。到了后厨房,像倪雪儿那样一个单薄的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杜磊暗暗地想:倪雪儿,只有你死了,才能永远属于我。 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坐在苔姬的小店里了,倪雪儿要了几瓶酒,然后她花言巧语不停地劝着陈晓刚,顾不上吃菜。陈晓刚本来酒量很好,但是经不住倪雪儿来劝,又没有吃菜,很快就醉倒了。杜磊为了掩饰紧张,他低下头猛吃菜。 “我……我不行了……”陈晓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倪雪儿向杜磊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两个同时起身,抬起了陈晓刚。 后厨房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倪雪儿和杜磊都颤抖了一下,他们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杜磊心里一惊,猛地松了手。被抬着的陈晓刚沉重地落在了地上。 “哎哟!”陈晓刚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了。 居然把陈晓刚摔醒了!他急忙对倪雪儿道歉:“对不起,我失了手……” “杜磊,是我们对不起你。”倪雪儿的嘴角泛出了冷冷的笑。 杜磊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他的腹部开始绞痛,像是有一只刀在无情地割、割、割…… 陈晓刚笑着靠近了杜磊:“你没有想到吧,其实我和倪雪儿早就在一起了。” “没错。其实,在学校里和许多男人勾搭的——包括和你,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我把身体卖给了一个生前很浪荡的灵魂,所以她总是借着我的身体去欠风流债。而我,一直是爱着晓刚的。如果不杀了你,我们就不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了。”倪雪儿平静地说。 杜磊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本想害人,却反被人所害。这是不是就叫做“恶有恶报”? 倪雪儿和陈晓刚手拉着手消失在杜磊的视线里,临走时候他们说:“苔姬会来处理你的。我们当得到解脱。” 怎么处理? 疼痛越来越剧烈了,杜磊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眼前昏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迷蒙中,他想起:晚餐中,倪雪儿和陈晓刚谁都没有吃菜,他们只喝酒。自己本想要害死倪雪儿和陈晓刚,却反而被他们害了。这是不是恶有恶报?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磊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很轻很轻。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虽然恢复了视觉,身体其他部分却都已经动不了了。 “不会很痛的,我从来不折磨人。”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苔姬浅笑着靠近,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仿佛要把杜磊吞进去。纤细的手里,举着一把薄薄的弯刀,像极了今晚的月光。 “你……你是不是杀人,用人肉来做菜?”杜磊吓坏了。 苔姬却笑了起来:“我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吃同类,只有你这种心地邪恶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的菜……名字都那么恐怖……”杜磊捂着肚子说。 “我故意把菜名起得那么恐怖,只是为了激起你们心中埋藏很深的罪恶。几道菜,就吃出了本性。人,实在是太经不起考验了。” 人,太经不起考验了。想到倪雪儿,陈晓刚,以及自己,杜磊呆住了。 苔姬接着说:“你是不是很绝望?如今,你已经背叛了所有人,也已经被所有人背叛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不如从容地死吧,离开这罪恶的世间。付出生命,才能得到一片净土。” 原来,这才是最致命的交换。 杜磊闭上眼睛…… ...
连续几个星期以来,物理老师程莫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暗地里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只好不停地工作,聊以忘却自己做的亏心事。 他索性一次接了三个实验项目,带领着两个学生助手一起研究,他们分别是物理系的骏开和万里。早上程莫给物理系一班的学生上课,下午和两名学生一起在实验室做实验。 虽然程莫心不在焉,但是在两名助手的帮助下实验顺利完成。下午6点,他将实验数据录入电脑,准备晚上对数据进行整理。骏开和万里开始打扫实验室。程莫注意到窗户上有些斑斑点点的污渍。 “骏开、万里你们也把窗户擦一擦吧。”程莫说完,走出了实验室。 “好的,程老师。”骏开说道。 见老师走了,正在扫地的万里说:“骏开,最近我发现程老师魂不守舍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累了吧。”骏开用力擦着玻璃说道。 走出学校,程莫开车回家,他看到西边的夕阳,正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一如往常,礼拜天的晚上,程莫来办公室办公,他正埋头在办公桌上处理数据,突然听到几声“啪啪”的声响,好像是从窗户外边传来的,他从窗户伸出脑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实验楼对面有一座破旧的楼房,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荒地,可能是飞鸟从这里经过吧,他心想。这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心惊胆战,现在竟变得草木皆兵了。他摇了摇头,转念一想,那些事谁也不知道,自己拿了这么多的钱,也足够自己舒服两年了。 一个小时后,门被敲响,骏开从门缝探出脑袋。 “程老师,数据处理完了吗?”骏开说道。 “就快了,今天是礼拜天,你们可以休息了。”程莫聚精会神地打着字说道。 “老师,我帮您处理吧。今晚我也没事做,您可以早点回去休息。”骏开说。 程莫心头震了一下,莫非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他镇定了一下情绪,起身说道:“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那好,你帮我把剩余的数据处理一下,记住,每个数据验算的时候都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程莫用手指了一下小黑板上的公式。 “好的,老师。”骏开坐在电脑前,开始处理数据。 又一个周日的晚上,程莫来到办公室,准备继续处理数据时,突然听到一声沉重的响声,整个楼层都为之一震。他吓了一跳,慌忙朝窗户外边看过去,黑暗里什么也没发现,正准备转过头时,他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脸部划过,一阵铁腥味过后,程莫的头部被一个重物击中,立刻倒地不起…… 周一,侦查科的凌峰接到报案,火速赶往现场,骏开、万里,还有程莫家人已经在实验室门外等着,所有人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悲伤。 据骏开和万里说,周一早上程老师并没有来上课,学生们都以为程老师有事请假了,而程莫的家人表示周日晚上和程莫失联,还以为是程莫做实验忙,住在学校。下午万里和骏开一起去实验室帮忙做实验时,发现程莫倒在地上,这才报案。程莫头部受到重击而死,死亡时间是昨晚9点多钟。 凌峰注意到程莫是面朝上躺在地上的,很可能是受到迎面一击,他看到距离程莫只有5厘米的窗户在案发当时呈打开状态,凌峰猜想,凶手会不会从1楼攀爬到3楼,然后再从窗户入室杀人? 凌峰查看后,发现从1楼到3楼的排水管道和窗户不在一条直线上,墙壁上也没有供攀爬的有利物体,这对凶手的攀爬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攀爬楼层进入程莫实验室作案的手法很快就被凌峰否定了,实验室楼道的监控视频显示,周日晚上并没有可疑人员进入程莫的实验室。 凌峰从窗户探出头,和实验楼相对相距大约7米的距离是一座荒废的旧楼,旧楼和实验楼一样,都是5层建筑。据了解,这座楼由于年代久远不能使用,除了大门,所有其他小房间的门和窗户都在一年前封死。也就是说,从对面的窗户是无法射出物体进行杀人的,再者,相距距离远,射杀准确性会非常差。 凌峰所有的假设被自己逐一推翻,那么程莫到底是如何被害的,凶手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凌峰走出实验室,来到两座楼之间,助手时田紧随其后。凌峰靠着旧楼的墙壁,抬头朝实验室3楼看去,忽然发现实验楼墙壁上的一个痕迹。他迅速掏出携带的望远镜,看清了那个痕迹。 在实验楼3楼,程莫实验室窗口附近有一个略微凹陷的坑。 力道不小,才可以在混凝土墙面砸下这种坑,砸上去的物体在什么情况下具有如此大的能量?凌峰下意识抬起头望着天空,视线分别移转到两个楼的楼顶,脑中掠过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推测。 他飞跑起来,直奔旧楼楼顶,时田跟着凌峰也跑了起来。 站在旧楼楼顶,视野变得开阔,凌峰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程莫的实验室,但是在楼顶的地面上,他发现了几处摩擦的痕迹,根据痕迹的程度,凌峰判断,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重物在地面摩擦造成的,他拿起望远镜朝对面实验楼望去,在实验楼的楼顶发现了一个镶嵌在水泥中的铁棍。 “凌队长,你看,坑的周围有很多像泥巴一样的污渍。”时田惊讶地叫道。 凌峰望去,在坑的周围有很多类似泥巴的东西粘在墙壁上。 “时田,你去找个软尺。”凌峰说道。 凌峰和时田测量了两楼之间的距离和实验楼楼顶到程莫窗口的距离,发现两者的数值竟然意外的略等。凌峰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开始调查和案件有关的人。 万里对凌峰说,最近他发现程老师总是魂不守舍。事发当晚,他回家了,家中邻居可以为他作证。而骏开说,周末晚上自己在和女友约会,事发时自己并不知情。程莫的家人则说,最近他们也发现程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个月前经常到银行办事,具体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凌峰调查了程莫几个月前的银行存款,发现在几个月前,一笔十万元的巨款曾汇入程莫账户,汇款人是一名在校生的父亲,名叫王智。 凌峰找到王智,王智不得已说出了自己曾贿赂程莫的事实。几个月前物理系开展优秀生公费出国评选,自己的女儿因为学习成绩差没有获得资格,他用十万元贿赂了当时做评选工作的程莫,程莫私自顶掉了一名叫星晴的女同学,让王智的女儿获得了公费出国资格,经过调查,星晴正是骏开的女友。 凌峰找到骏开和星晴的时候,两人一口咬定,说这是物理系的评选工作,他们不好说什么,更没有杀害程老师,此时,助手时田从学校体育器材室管理员那里得到线索,两天前,器材室曾丢过三个铅球。 骏开和星晴依旧不承认偷了铅球,凌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他在登上旧楼楼顶后,发现地面上有重物摩擦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有重物曾经存放在旧楼楼顶,对面实验楼上有一根镶嵌在水泥中的铁棍,应该是学校废弃不用的。 但是凌峰经过对距离的测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凶手意外发现两楼之间的距离和实验楼楼顶到窗口的距离近似相等之时,便设置了一个物理单摆装置,用结实的绳子绑上铅球放在旧楼楼顶,另一端系在实验楼楼顶的铁棍上,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杀人装置。放下铅球,铅球就会做单摆运动,运动中的铅球,质量很大,碰在脆弱物体上会造成极大的破坏,但是这样并不能准确杀人,毕竟这种实验需要反复尝试才能成功。 凶手于之前一个月内,在绳子的一端系上橡皮泥,并找无风的天气在夜里开始实验,整个装置不断做着单摆运动,橡皮泥一次次打在玻璃上和窗户周围墙壁上,实验结束,凶手将装置拆除,并记下橡皮泥打下的位置,并不断对实验装置进行调整,以此提高准确性。所以,在窗户周围的墙壁上发现了很多橡皮泥的残留物。 周日晚上,凶手看到程莫正在工作,并且窗户开着,就释放了第一颗铅球,铅球没有按照凶手预想的那样,直接击中目标,而是偏离了一些,砸在窗户周围的墙壁上,凌峰发现的坑便是这样造成的。由于事先有所准备,凶手立刻释放第二颗铅球,这一次实验成功了,铅球砸在正在往外查看的程莫头上,作案后,凶手立即拆掉了钢绳,撤离现场。 万里说,前一段时间,在打扫实验室卫生的时候,骏开总是抢着去擦玻璃,自己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骏开和星晴的嫌疑越来越大,不得已交出了偷来的三个铅球,凌峰对三个铅球进行指纹鉴定,发现其中一颗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指纹,另一颗铅球上发现微小血迹,经化验正是程莫的。 到此,案件终于真相大白。 ...
视频疑云 我从修电脑人手里淘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回到寝室后摆弄了起来。 虽说是二手货,但电脑本身配置不错,没问题,只是内存盘里装满了言情类的影视剧。我不感兴趣,统统将它们删除,扔进回收站,一键清空。 操作过程中,我发现一个名为“天命”的不一样的文件夹。我按下鼠标,视频打开了,黑白画面,很清晰,很短,大约十秒钟一闪即逝。 我重新点击播放,仔细看,这是一段路口的监控录像,时间是晚上,路灯将地面照得很亮,一辆载人摩托车从画面的右边向左边一闪而过…… 我又看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也许不过就是一部极普通的监控资料,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简单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问题。如果这部电脑从前作为储存监控录像的资料,为什么其他的删除了,唯独保留了这一个,并且做了截图?如果电脑里原本拷贝的是电视剧,那么这段视频是被谁后来加进去的?还有就是,这段视频取名为“天命”,很显然是“听天由命”的意思,这份“天命”如今到了我的手里。 视频的背后大有文章,也许是一件重要的证据也说不定。天生的好奇心和专业的职业素养(我学的是记者专业)促使我去调查真相。 寻找电脑主人 我找到修电脑的向他打听电脑的原来主人。还好电脑刚刚回收不久,他手机里的号码还在,我要来了,约她见面。 赶到约定地点,某小区门口站着几个人。我向一个衣着相貌都很普通的中年妇女走去,和她打招呼,向她作介绍,给她看我的学生证。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收看影视剧一般都是从电脑里直接搜索,不安装网线、不买碟片才下载到内存盘里,电脑主人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不玩电脑,不上网收看影视剧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我摸出一张废弃光碟给她:“这是我在光驱里发现的驱动盘,还给你。” 中年妇女茫然地看着我:“这个,有用吗?”看得出她对我有戒备。想来很正常,最近这一带不是很太平。 我说着“好话”,尽量打消她的顾虑:“放在其他电脑里还能用,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毕竟不是我的,还是物归原主的好,不该占得便宜不能占。” 见我说得诚恳,中年女人消除了疑虑:“电脑不是我的,是我一个亲戚的。她换了新的,旧的送给了我。两天前,我抽奖抽到了一台,所以也不用了。这样吧,你把光盘给我,我回去捎带给她。” “好的。”我点头。 我回到了学校。一路上,我整理出了思路与头绪:视频与中年妇女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是原来电脑主人的。我说给她的话漏洞百出,但凡具备一点专业电脑知识的人都能听出来,她竟一无所知,这样一个超级“大菜鸟”怎么可能拍摄视频呢、保存、截图呢? 见面地点是她提出来的,她不可能选择离家太远的地点与我见面,那个小区即便不是她家,也应该在她家附近。我注意她说话的内容:从“回去捎带给她”中判断,电脑的原主人也住在附近。我回来时观察了一下整条街,两旁都是楼房,距离地面有一定距离,不可能拍摄到近距离的视频,因此也不是电脑原主人的。 回到寝室,我一遍遍地看视频,希望能从里面找出线索。可惜,画面中光溜溜的柏油路,找不到任何细节可以证明是哪条街哪条路。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就是根据视频上显示的时间入手,可是,网上的信息浩如烟海,从哪里锁定呢? 正在我挠头之际,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是个女的,劈头就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懵了:“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电脑的原来主人。”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姨带给我一张光盘,那些话都是你对她说的吧。正巧我有个懂电脑的朋友在我家,听完哈哈大笑。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我的确是新闻学院的学生,那些话的确是假的。”我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她听完,表示很感兴趣:“你说的是真的?能给我看看吗?” 我和她约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她叫小静,人如其名,是个文静女孩。看完我下载到手机里的视频后,对我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懂电脑,里面的影视剧都是我在一家叫‘伟业’的电脑房里下载的。” “在哪里?” “我家附近。” 她家附近,那就是小石街。我在手机里输入了时间和地点,果然有收获。当晚在那里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赵某和李某在饭店喝完酒后,由赵某驾车栽李某回家,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 “这些,与视频内容有关系吗?”我搜索着信息,仅此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不会报道得很详细的。”小静说:“我有个同学的亲戚在交警队,我托她帮忙查一查。” 分开时,我对小静打趣道:“现在风声这么紧,你还敢单独与一个陌生人见面?” 小石街最近不太平,有个女的在半夜回家的路上被人抢劫,捅了刀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弄得人心惶惶。 小静微微一笑:“我相信。” 初步结果 第二天下课后,我直接乘公交去了小石街,找到了“伟业电脑”,一间不大的门市房。我仰头仔细看着,门框左上角有一处痕迹,看形状此处应该安装过摄像头。 “你要干什么?”门开了,伸出一张脸来,大约二十来岁,戴着眼镜,闷头闷脑的样子。 我走进去,在店里巡视了一圈,“你这里安装监控吗?” 瘦小的他明显一惊:“哦,是的。” “你的店门外怎么不安装一个啊,很有必要的。”我直直地看着他。 心虚的他低下了头,含糊其辞。 象征性的问了一些组装电脑方面的问题后,向他索要了一张名片,正要出门,“等等。”他叫住了我。 “留个电话吧,以后店里有什么优惠活动,及时通知你。” 交换号码后,他问我:“听你的口音,你是A城人吧?” “不,我是B城的。” 出门后绕了一圈,我在他对面的小吃店里坐了下来。 年轻的店主叫小伟,玻璃门后面的他坐立不安,不时站起身来回走着,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中年男子上门了。小伟从里面关上门后,两人进了里屋。 我从小吃店走出来,回了学校。 我现在确定:视频就是小伟拍摄并保存的。里面包含的内容与当天的交通事故有关,他与那个中年男人的关系暂时还不好说。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小静,小静那边已经查了出来:交通事故中的两人都受了重伤,双方家属就赔偿问题正在拉锯。 “那辆摩托车是谁的?”我问。 “是赵某的。他家可遭了难了,不光要照顾一个病人,还要赔偿李家天价的治疗费。” “你有两人的照片吗?” “这我倒没打听,我试试看吧——你是不是心里有数了?” 我默认,对她说:摩托车虽然是赵某的,但当晚的驾驶员就一定是他吗?如果载人的是李某,那么事故的责任人就变成了李某,李家需要向赵家赔偿。李家为了撇清责任,暗中做了调查,发现了小伟家的摄像头,于是与小伟做了交易。现在就等着小静的照片资料传过来,验证我的推理了。 事态升级 小伟用短信约我到他那里见面。 赶到“伟业电脑”,见到了一脸沉重的小伟。我将我的推理说给他听,他点点头:“事情与你推论的一样,当晚的确是小李载着小赵出的事故。我听说后调取了当晚的录像,可能真的是天意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复制了一份保存了下来。后来,李家人找上门来,扔给我一点钱,威胁我删除当晚的录像,还说等赔偿款下来后再给我一点。” “赔偿金额是多少?” “五十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手里的证据就像一个烫山芋,扔了又觉得过意不去。正巧有顾客上门拷贝影视剧,我就把它放到了她的电脑里。何去何从,听天由命吧。” “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小伟一愣,“你知道了?——他是李家的亲戚,你来找过我后,思来想去我还是告诉了他。”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只是想好好开店挣钱,不想惹麻烦。”他顿了顿,撩起了衣服:“他知道我偷偷保存了证据后恼羞成怒,把我打了。我说句话你也别生气,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有些人咱惹不起,你还是算了吧。”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 “我没叫你来。”小伟否认。 “不是你发短信说找我有事,叫我来的吗?”我疑惑:“你的另一个号码是多少?” 我上次注意到他的桌上放着两部手机。 小伟报出了号码,我明白:中了调虎离山计了。“你是把我的号码给他的?” “对不起。”小伟低下头:“我对他说,你是新闻学院的学生,叫岳军。我还说你是B城人。” 我张大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手里拿着书,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我K,这么重要的细节我竟然疏忽了。还有就是,我太小看眼前这个瘦小的店主了,也许一开始他就想好了要“出卖”我。 回到宿舍,一切如常。今天是周末,室友们大多不在寝室。我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只是……那段视频不见了。这时,一个室友走了进来,“刚才有个人来找你,说是你的远方亲戚。”室友用毛巾擦着头发:“他闲得无聊,摆弄了一会儿你的电脑就走了,说是赶下午的火车。” “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大约三十来岁吧。”室友向我描述了一遍来人的样貌。 不是那个中年男人,这回换了个年轻小伙,两人之间有关联。他知道我的名字、籍贯和手机号码,编点瞎话在给宿管阿姨塞点好处,混进来不难。 事到如今,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从小伟的话里可以听出李家人很猖狂,小伟很怕他们。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五十万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于“有钱有势”的人家来说,不过区区五十万,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 再说那段视频,只是记录了两人坐车时的情况,并没有录下车祸发生时的场景,作为证据来说并非无懈可击。看来,只有短短十秒钟的视频“天命”,背后的文章大大的有。 ...
互换身份 冰块在酒杯里慢慢地摇晃,折射出淡淡的光。在夜色里,这光芒像一只怪兽的眼睛。 此时,欧阳海就坐在一家被称为“死人诉”的酒吧里,颓废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眼前渐渐迷离起来,欧阳海的意识也更加模糊,于是他端着酒杯痛苦地呻吟道:“我真是后悔啊…我本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欧阳海的肩膀,欧阳海全身震,回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正微笑着。红裙女人说:“你后悔什么呢?有什么苦处可以和我说说啊。” 欧阳海很警惕地看了女人一眼:“我又不知道你是谁。” 女人笑了:“我叫念芙蓉,只是个过客而已。说说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些痛苦,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于是,欧阳海晃了晃脑袋,说道“我本来应当是个人民教师,不应当是一个送阴食的阴食佬。” 所谓阴食,顾名思义,就是给死人吃的东西。如果谁家死了人之后,死人在坟墓里不安分,时时会出来搅闹一番,这就需要阴食了。每一份阴食,都需要由特殊的人送到墓前。连送七天,厉鬼尝到了人间的诚意,也就不来闹了。送阴食的人被称为“阴食佬”,他们注定与众不同,所以这种职业非常有赚头。有许多人想要做这个行业,可是 定得是被资深的阴食佬慧眼相中的人才能够得到传授。 “本来,我已经拿到了师范专业的文凭,就要回家乡当一个安安分分的老师了。可是这个时候,有个ⅡU许刚的阴食佬看中了我,说我有这个潜质。你要知道,当教师一年才能拿多少工资呢?这和当阴食佬比起来,天差地别。所以我…” “所以你放弃了教师的职业,走上了另外一条诡异的路。”念芙蓉把欧阳海的话接了下去,“高收入职业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后悔了呢?” 听到念芙蓉的话,欧阳海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色,他开始了回忆:那一天,欧阳海和往常一样,在午夜时分去送阴食。欧阳海刚刚走近墓碑,就感觉到有个人影在墓碑后面晃来晃去的。欧阳海揉了揉眼晴,却又什么都看不到。欧阳海有点害怕了,他仓皇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然后急匆匆地念叨着送阴食时要念的词。 “往生已矣。再生望矣。枉一世之魂,泣……”欧阳海念不下去了。因为面前的这座坟墓发出了奇怪而细碎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有土从坟尖的位置渐渐地滑落下来。欧阳海感觉到,这座坟里的死人快要钻出来了! 欧阳海毕竟是个大男人,他壮着胆子靠近了坟墓。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从坟墓里伸了出来。那只手骨节枯瘦,指尖里满是青黑色的泥土,它颤抖着向前伸着,伸着 眼看着死人爬出来,这任谁也受不了。欧阳海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于是,找我送阴食的活儿越来越少。我后悔了当初的选择,可是再想当老师已不可能——任何个学校也不会再接纳我了。”欧阳海把杯子里的酒饮而尽,“我后悔啊如果当初我选择当老师,平平安安,本本分分,不就好了吗?” 欧阳海的话音刚落,突然有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这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看上去也已经快要醉了,他含糊地说:“你……你胡说!我后悔……后悔…当年有人想让我当阴食佬,可是我选择了当老师。现在我悔啊” 这个男人坐了下来,介绍自己叫李乐磊,是这里的位小学老师。 看到李乐磊和欧阳海痛苦的样子,念芙蓉突然出了一个主意“既然你们都后悔了当初的选择,那么就互换一下身份啊。” 欧阳海和李乐磊眼前亮。 诧异之行 一切都已经说好了:一,欧阳海去帮着李乐磊带同学们进行一天的春游(春游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在学校里替李乐磊上课,可能会引起其他老师的怀疑)。二,与此同时,这个晚上,李乐磊会帮着欧阳海去送一次阴食,赚笔高额的劳务费。 当欧阳海满意地走出酒吧时,他下意识地回了下头。身后,念芙蓉提着红裙在灯光里姗姗而行,在那提起的裙摆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欧阳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全醒了。 念芙蓉已经看到了欧阳海的异样,她走过来对着欧阳海笑道:“你别怕,你应当已经见过很多死人了啊。死人不好吗?至少你说过的所有话我都会替你保密的。” 欧阳海抬起头来,酒吧的招牌在夜色里闪着幽幽的光,三个大字“死人诉”。这个酒吧叫作“死人诉”,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欧阳海心里一凉,然后飞也似地逃走了。 跑到一处角落,欧阳海掏出手机给许刚拨了一个电话“许刚,你给我推荐的这个酒吧,真的有死人啊!” 许刚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你小子不是想找人倾诉一下吗?这酒吧里有好多死人,向她们倾诉最保险了。” 欧阳海张张嘴想要埋怨许刚,可是欧阳海毕竟是做过阴食佬的人,胆子比常人要大。他仔细想想,觉得许刚的话很有道理,也就释然了。 次日,欧阳海换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衣服来到了李乐磊所在的学校。校门口有一辆大巴士已经停在了那里,巴士周围有许多孩子,他们都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欧阳海。不知道为什么,这目光让欧阳海有些难受,他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你们的李乐磊老师有事今天来不了,所以由我带大家去春游。” 孩子们非常听话,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这让欧阳海的工作顺利了许多。当所有的孩子都坐在车上之后,欧阳海数了数人,应到42个,可是只有4!个孩子在座位上。 作为老师,得弄清楚到底谁没有来。于是欧阳海拿出了花名册点名。奇怪的是,42个孩子的名字点下来,没有一个名字是空缺的。欧阳海有点尴尬,他再次数了一下孩子,确实少个。 有个孩子没来,却在点名的时候答了到。这是怎么回事呢?正在这个时候,坐在前排的班长对欧阳海说:“老师你不用点名了,全班同学都在车上了。只是,有一个叫孙美美的女生,你看不到她。” “为什么?” 班长的小手指向了巴士的后视镜,欧阳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了一个身体——只有身体,没有头! 欧阳海吓了一大跳。这个时候班长对欧阳海说:“老师你别怕。一年之前,我们班里也组织了一次春游。那次出了意外,孙美美被坏人害了,头被砍了下来,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从此以后,她只有身子来上学。老师你刚刚数人的时候只数头,当然会少一个学生了。” 一个小学生居然很淡定地说出了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欧阳海觉得非常汗颜。这个时候欧阳海才意识到,巴士已经行驶到城郊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欧阳海的心头涌动着。 这个班的孩子非常奇怪,不像般的小学生那样又打又闹的,他们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像一群洋娃娃。欧阳海觉得这种安静让人很不舒服,于是他对着身后的一个胖男生说:“同学,你起个头,大家一起唱支歌吧。” 胖男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有些僵,愣了许久,张开了嘴巴。 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欧阳海只看到一道裂痕在胖男生的脖子上出现了。既而,一股黑色的血从喉咙处喷了出来,胖男生的嘴里发出了“呜噜呜噜”的类似于呻吟的声音。两眼突出,眼珠快要滚出来了。 欧阳海惊骇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坐在前排的班长让胖男生坐了下来,然后很淡定地对欧阳海说:“老师你别害怕。小胖同学身体不太好。一年前的春游当中,他也遇见了坏人,坏人把他的喉咙割断了,到现在还没有好呢。” 说完,班长站起来对着全班同学说 “我起个头,咱们唱支歌吧。” 顿时,一种凝重的调子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欧阳海仔细一听,这些孩子们哼的居然是哀乐,一车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唱着哀乐,这场面太诡异了。 恰好,前方出现了一个服务区,欧阳海要求司机停车,然后让同学们下车去服务区上洗手间。欧阳海也借此机会站在了阳光下,刚刚那些可怕的经历还是让欧阳海毛骨悚然。欧阳海不停地在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呢?” 过了半个小时,去洗手间的孩子们还是没有回来。欧阳海觉得奇怪,走到洗手间门口偏着头看看,一个孩子也没有。欧阳海对管理洗手间的大娘说大娘,能不能麻烦你把女厕所里的孩子们叫出来?” 大娘诧异地看着欧阳海“小伙子,你没事吧?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个孩子也没有看见啊。” 欧阳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个时候大娘说:“小伙子,你要小心,这一带不太平。经常有人看见一些血淋淋的小孩子,可吓人了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一年以前,有一车的孩子到这里来春游,可是不幸遇见了绑匪。绑匪凶啊!把孩子们都撕票了!” 欧阳海突然间明白了——刚刚与自己相伴的孩子们,其实都已经 这个时候,孩子们从洗手间里飞奔出来,他们经过大娘身边的时候,大娘根本就看不到他们。孩子们一直奔到了巴士上,然后班长叫道:“欧阳海老师,上车啦!” 欧阳海一回头,只见那辆巴士在阳光下状似一口巨大的棺材。 欧阳海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跑了。 坟地鬼影 就在欧阳海历险的这一天,李乐磊也代替了欧阳海的身份,去面见资深的阴食佬许刚。 许刚住在一栋古老的公寓里,一推开门,李乐磊只感觉到寒气阵阵。李乐磊打了个哆嗦,小心地迈了进去。公寓里空荡荡黑洞洞的,李乐磊贴着墙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开关。他只能硬着头皮在黑暗里走。 突然,两个红点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一闪闪,像人的眼睛。李乐磊吓了 跳,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了红 “啊——”李乐磊大叫了一声,然后屁股坐在地上。 因为,他看到:那两个红点确实是人的眼睛。不过不是活人的,而是死人的。那是 个已经被风干了的尸体,悬空挂在房梁上。不知道为什么, 这眼睛还在闪着红光。 “别害怕。”关键时刻,许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死人嘛。他以前也是个阴食佬,死了以后我不舍得把他埋了,就对他的尸体做了一点特殊的处理……”许刚说着,发出了他习惯性的“呵呵”的笑声,“我就把他挂在这里。想他的时候,我还可以看看他。” 李乐磊颤抖着问道:“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哈哈……”许刚笑了起来,“他是在送阴食的时候,被坟里的厉鬼害死的。死前看见厉鬼的人,全身的血都会集中到眼睛上,所以死后那双眼睛就一直是闪着血光的。” 没有想到,阴食佬有这么大的风险。李乐磊听了许刚的话,心惊肉跳的。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然而,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许刚把一个大碗放在了李乐磊的手里,其上盖了一张红布。里面的东西看不到,许刚也不许李乐磊看。许刚把送阴食的咒语告诉了李乐磊,然后催着李乐磊上路。 李乐磊颤抖着捧着碗,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刚突然叫住了他“你要记住,如果不想死的话,在坟地里看见了什么,都不要管!” 李乐磊点点头。 夜风有些冷,可是李乐磊一直在出汗。他手里的碗在月光下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味道,让他阵阵作呕。路上偶有行人,看到那只碗,都知道李乐磊是送阴食的,于是相继避开。这样一来,周围几乎没有人了,一切更加可怕。 终于到了目的地,李乐磊沿着坟墓座座地找,找到了那个要送阴食的坟墓。李乐磊把碗放下,然后匆匆地念着 “往生已矣。再生望矣。枉一世之魂,泣……” 突然,远处有三个影子在晃动。他们向着李乐磊靠近了,越来越近了。借着月光,欧阳海能够看到那是两个黑影一个白影。黑影一前一后,缓缓而沉稳地走着。而那个白影被夹在中间,它全身都在抽动着,手足乱舞。 诈尸!李乐磊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了这个词语。 越来越近了……李乐磊几乎可以看清那个白影的脸。那是一个女人,她的脸惨白’惨白的,标准的死人色。可是她的表情是抽搐的扭曲的,肌肉在无规律地抽动着,眼晴空洞而无神,那种痉挛看上去恐怖极了! 李乐磊再也忍受不了了,他顾不得没有念完的咒语,直奔出墓地。 一直到了李乐磊以为安全的地方,他才喘着气给许刚打了个电话。许刚笑呵呵地说:“用不着这么害怕吧’难道欧阳海没有告诉过你,送阴食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送阴食,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能相聚 确定李乐磊和欧阳海都咽气之后,念芙蓉掀开裙子,把一双用细钢丝撑起的高跟鞋脱了下来。 然后念芙蓉拨打了一个电话:“喂?许刚吗?” 电话里传来了许刚那习惯性的呵呵声。 念芙蓉说“一年前那个绑架案,你不是一直都担心吗?你说你担心欧阳海会走漏风声,担心李乐磊会查明真相。现在,我帮你把他们都解决了,你怎么谢我?” 许刚说:“你放心,那份钱少不了你的。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吧。” “不,”念芙蓉说道,“我觉得用银行卡不保险啊。找个时间你来我酒吧,亲自把钱给我。另外,我有个大计划要和你谈谈,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 许刚答应了,之后挂断了电话。 念芙蓉收起电话,对着身后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你找我?” 那个陌生的男人留了一脸的大胡子,几乎看不见脸。他有些犹豫地说,“我听说这个酒吧叫‘死人诉’,说出来的秘密都不会被泄露。而我……心里有很多的话要倾诉,我太痛苦了。” 念芙蓉微微地笑了:“我听说过你,你是一个马钱子碱毒药的供应者?” 大胡子男人有些诧异地点点头。 念芙蓉挽住了大胡子男人的手臂,把他带到了一张桌前,然后送上了许多酒,念芙蓉说:“你不要着急,多喝几杯就可以倾诉了。” 念芙蓉的心里其实在暗暗地想着:一会儿许刚就会来了,他会和他的马钱子碱供应商见面的。两个罪恶的人,在相互的倾诉里,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呢?当因与果迎头撞上的时候,他们能够放过对方吗? 杀人,并不是念芙蓉的目的。其实念芙蓉最想要证明的是无论你做了什么,因果报应,终能相聚。 ...
1.命案 “爸,起床吃早餐了。”清晨,孔桦敲了敲父亲的房门,却没有回应。他试着打开门,却发现房门紧锁。靠着房门,他似乎能感觉到门缝中传出阵阵灼热的气息。 “爸!爸!”孔桦用身体拼命撞击着房门。门被撞开后,孔桦发现父亲孔军正躺在床上,面庞呈骇人的紫红色,已经死了。 警方很快到达了现场,经过调查,刑警张雅和杨辰很快有了初步的推断。房间的角落烧着炭,窗门和房门紧锁着,但警方在窗台上找到了一枚陌生人足印,放在角落的炭火盆也有被人挪动过的痕迹。 张雅推测,凶手很可能是用药物迷昏孔军,然后点燃炭火,房间内的氧气越来越少,最终导致孔军窒息身亡。 “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孔桦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杨辰,你快过来看。”张雅指了指孔军的手,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什么,法医用足了劲才掰开了他的手指。 “好像是纸片。”张雅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着。 “这应该是死者留下来的信息。”杨辰看着张雅努力拼凑着残缺的纸片,纸片上并没有显示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们先回警局吧。”杨辰拍了拍张雅的肩膀。 两天后,警方再次接到报警电话,这次的案发地点是孔军隔壁的一栋单元楼。死者叫严建,56岁,独居。 他是在2楼被邻居发现的,案发所在的房间内摆满了木条、油漆桶和装修工具,严建躺在石灰粉里,脸呈紫红色,与孔军的死状如出一辙,都是窒息而死。 “真是太奇怪了。”法医做了初步的检查,摇了摇头。 “怎么了?”杨辰问。 “他的鼻腔和口腔里都是石灰粉,按照推断应该是吸入了大量的石灰粉导致窒息身亡,可是他的身上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怎么会有人在被人强行灌入石灰粉的时候不挣扎呢?” “也许是凶手体格强壮,受害人没有还手的能力。”张雅推测道。 案发现场同样检测出了数枚脚印,与在孔军卧室窗台上发现的脚印一致。通过脚印,警方计算出了凶手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矮小的孔军和严建在凶手面前,的确没有还手的余地。 “咦?”杨辰蹲下身子,在脚印的附近,有几个密密麻麻的圆形印记。 “这是什么?”张雅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凶手行凶的工具。” 杨辰请鉴定人员记录了圆形印记,这才站起身来。警戒线外,站着围观的街坊邻居们,杨辰抬起头,看见了向里张望的孔桦,杨辰伸伸手,示意孔桦走到自己身边。 “你认识严建吗?” “严建?”孔桦抬起头仔细想了想,“我跟他并不熟,只是偶尔下楼的时候会遇见他。” “或者你的父亲认识他?” “不,不会的。”孔桦这次回答得非常干脆,“我父亲平时只要看见有人下棋,都会去凑热闹。可有一次他看见严建在小区和别人下象棋,却躲得远远的。” 杨辰想了一会儿,又问:“这栋楼住的都是你父亲以前的同事吗?” “我不清楚。”孔桦摇了摇头,“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后来我母亲去世了我就跟着父亲生活,那时候他已经分配到这个单元楼的房子了,我对我父亲的工作并不了解。” 杨辰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于是决定去问问住在孔军隔壁的几位邻居,孔军是干什么的。 几位邻居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想了起来:“孔军和严建都曾经在我们单位工作了_一些日子,不过警官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他们的工作时间,应该分配不了这么好的房子。” 杨辰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两件案子的疑点越来越多。 根据邻居所说,孔军和严建曾经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日子,为什么他们要装作互不相识?而且,孔军在进入单位之前的履历一片空白,他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想到这里,杨辰拨打了张雅的手机:“喂,张雅,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情……” 2.幸存者 很快,张雅就打电话来,向杨辰报告了孔军和严建的背景情况。经过调查,严建的妻子前几年就去世了,他也没有子女,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住在郊区的弟弟严野。于是,张雅当即决定前往郊外严野的住处,打算在严野那里获取一些线索。 就在张雅和警局同事到达严野的家中时,忽然听到了后院水塘传来一声巨响,几个村民听到响声也赶到了后院,结果在永塘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严野。 严野出了事,杨辰反而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严建和孔军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杨辰并没有急着去严野的住处,而是赶到了孔桦所住的单元楼。孔军住在二层,如果凶手行凶后从窗台离开,那么一定是从二楼跳了下来,这里的房屋并不高,楼底下又是一片茂密的草丛,凶手跳下楼后便可以轻易逃脱。 杨辰走到了草丛处,拨开草丛可以看见几个明显的脚印,看来凶手的确是从这里逃脱的,而且脚印旁边还有几个密密麻麻的圆孔。这种圆孔在严建遇害的地方也出现过,它究竟是什么呢? 杨辰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掏出手机刚想打给张雅,手机上就显示着张雅的来电。 “杨辰,我们已经将严野送到医院了,医生说严野并没有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奇怪的是,他好像看见了犯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说出犯人是谁。”张雅说。 “等—下!”杨辰突然明白过来,“那几个最初赶到严野家中的村民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将他们接到了警局,准备录口供。” “把他们留在那里,一个都不许走,凶手很有可能就藏在他们中间!”杨辰说。 下午严建遇害的时候,凶手还在市区里,从市区赶到郊区严野的家里需要四十分钟,凶手几乎是同时与张雅出发,他没有料到警方会如此快速赶到严野的家中,于是没有顺利地杀害严野,他无法脱身,只能藏身于前往严野家中的村民里。只要仔细审查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凶手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3.真相 张雅将几个村民的资料递给了杨辰。排除掉本村的村民外,只有三个人符合杨辰所说的条件,其中有14岁的少年陈锦,19岁在机械厂打工今日回家探亲的美美,还有59岁的下岗工人萧铁。 这几个人里最有嫌疑的就是陈锦和萧铁,但陈锦今天一整天都泡在网吧,网吧的老板可以证实。萧铁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他身患恶疾,靠轮椅行动,也不大可能犯案。 “看来我想错了,原来凶手是他。”杨辰叹了一口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单元楼里,邻居们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原来凶手是他!” “真是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过了一会儿,杨辰和张雅从单位楼里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个人,竟然是孔军的儿子孔桦! 就在杨辰和张雅准备将杨辰押上警车的时候,一个男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说:“凶手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凶手不是他,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引你出来。”杨辰挥了挥手,张雅解开了孔桦的手铐。 那名男子竟然是那天晚上出现在严野家的萧铁。 “杀害我爸的凶手是他?”孔桦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萧铁。 “不,他并没杀害你的父亲,不过你的父亲却是因他而死。” 严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单元楼,他看着萧铁,并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想知道孔军临死前手上攥着的,想传递给我们信息到底是什么,但后来我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们什么,而是想销毁什么。” “销毁?”张雅看着杨辰。 “是的,他发现犯人留在屋里的证据,为了不让犯人被逮捕,只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撕毁,我们在炭火盆里检测出纸张燃烧的灰烬,应该就是犯人留下来的证据。所以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严野醒来之后不肯透露犯人是谁。” “为什么?”张雅忍不住问。 “因为他们都想包庇犯人。”杨辰看了萧铁和严野一眼,“孔军和严建是自杀,而不是他杀。” “这不可能!”孔桦说。 “为了方便行动,你放弃了轮椅使用了拐杖,孔军见了你后决定自杀,并要求你从窗台外逃走,你从窗台上跳下来,却在跳下楼的过程中受了伤。 ”你拼命拄着拐杖维持平衡,所以你的脚印旁才有这么多圆形小孔,那是你的拐杖留下来的痕迹。你后来用同样的手法出现在严建和严野面前,不过你来不及离开严野的家,所以露出了马脚。“ 萧铁没有否认杨辰的推断,严野也陷入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雅问萧铁。 ”我得了尘肺病,矽肺三期,我已经无药可治,只能等死了。至于你们要找的,应该是这个。“萧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赔偿合同,是矿区工作的矿工写的。 二十年前,孔军和严建兄弟是矿区的负责人,后来由于矿工接连染上尘肺病,为了逃避责任,孔军和严建打通关系,离开了矿区,选择了新的生活。 ”可是这份合同早已经没效力了。“张雅看了看合同上的日期道。 萧铁摇了摇头:”我给他们看这份‘合同,并且告诉他们,合同上签字的人里,只有我现在还活着,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让他们也尝尝无法呼吸的感觉。“ 杨辰叹了_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孔军和严建会选择那样的方法自杀,也许他们是因为愧疚,但是,谁又为那些因为染上尘肺病,早已身埋黄土的生命负责呢? ...
和刘强长跑了六年,终于披上了婚纱。回门的那天,妈妈告诉我,有个女孩来给随了五十元钱,妈妈看她小,说什么也不肯要。可那个女孩非要把钱留下,最后看那个女孩都要哭了,妈妈才把钱收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也不肯说,就说是我教过的学生,妈妈说看着眼熟,好象来过家里。 我一楞,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描述的那个女孩。圆脸蛋,有点胖,会是谁呢?晚上和刘强躺在床上,我问他,他一笑,搂紧了我,说:“你总共也没教过几个学生,加一起也没有200个,你好好想想啊。”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强忽然对我说,你不是有毕业照么,拿出来让妈看看,我一听好啊。第二天我连忙翻出来我教的几批学生的毕业照,让妈好好看看,妈妈看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告诉我好像是她。我一看,哦,是阿珠,天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是她呢,那个我刚上班就教的女孩…… 那一年我刚从师范毕业,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我就注意到了阿珠,那是一个头发有点乱,身上有点脏,嘴里吃着零食的一个小女生。看到我在注意她,她忙把嘴闭上,把头低下,然后又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一笑,继续讲我的课。下课以后无意间我和她的班主任聊起了她,她的班主任跟我说:“阿珠啊,单亲家庭,她跟了她妈妈,她妈妈在市场上做生意。她和她姥姥住在一起,她姥姥在照顾她,学习不算太好,她妈妈总给她零花钱,她的嘴总不闲着……”哦,我说呢,我也没往深里想,继续教我的课。 可半年以后,由于一些原因,我当上了她的班主任,情况就变了。我不能总看见她的嘴在动不管。我把她叫到办公室:“阿珠,我给你梳梳头啊。”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和她聊:“你今年都上5年级了,明年要考初中了,你想上哪个中学啊?”“我也不知道。”阿珠低着脑袋回答我说。我笑了,“一中多好啊,教的好,老师也好,你不想上一中么?”我问她。她抬起头来:“想啊,可一中我也考不上啊。”“你不试,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呢?你要是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我保证你一定能考上!”“是么?”阿珠有点不相信我的话。“老师的话你也不相信?”看到我这么肯定,她也有点信心了,我接着教导她:“你现在每天都吃零食,会分散你学习的注意力,你没感觉到吧。”“哦!”她有一些不自然了。我接着教导她:“你每天早上不吃早饭么?”“我妈妈给我吃早点的钱,可我不爱吃,我把钱都买零食吃了。”她又低下了头。“哦!难怪你会上课吃零食,你肚子饿啊?”听我这么一说,她又抬起头来,我梳好了她的辫子,“那你每天要是去吃早点的话,你就不会饿了,你还不会注意力不集中了,你说是么?”她听我这么说,又把头低下了,“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样呢?”“是……”她低着脑袋,小声的回答我。“你既然都明白了,那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买零食了,好么?每天去早点部去吃早点吧!”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还真没看见她在课堂上吃零食了,她的学习成绩进步了不少,不过要考上一中,还是有难度的。我也没有好的办法,只有用课外辅导这一招了。我把班上我认为能有机会的全叫到我的家里辅导。当然是免费的,我还不想刚上班没几年,就背上坏名胜声。我顺便也叫上了她,我倒不是认为她肯定能考上,我就觉的她怪可怜的,反正我也能忙过来了。 整整辅导了四个月,终于她们要考试了,考试的那天早上,我来到考场外给她们几个加油,回头我看见了阿珠。“加油啊阿珠。”我说。她看着我说:“老师,我能考上一中么?”我顿了一下,笑了:“你能的,你一定能行的,听我的话。”她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可她还是冲我笑笑:“我一定加油。”我笑了:“去吧!”她往考场走去,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摆摆手,看着她进了考场。我叹了口气,凭她现在的成绩,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 成绩公布的那天,我早早的去看分数,我教的同学还真没叫我失望,竟考上了7个,那阿珠呢,我找到了她的分数,天啊,就比一中的录取分数少一分!唉!和同事说起来!同事也说,今年的题比以前的题难,她能考出这个成绩,也是很不错了。我也点点头,以她平时的成绩,能考成这样也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我来到教室,同学们都来查分数。我也看见了阿珠,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我和其他学生说了几句,就来到她的身边。“阿珠,你考的不错啊!”“是么?那我考上一中了么?”我摇了摇头:“就差一分!”“哦……”阿珠咬住了嘴唇,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校长打的,他问我,我们班有几个差一分没考上一中的,我说就一个啊,有什么事么,哦,校长乐和和的说,这回的考题有点难,一中没有召到那么多的学生,决定把录取分数降一分,天啊,我高兴的跳了起来,那阿珠就能上一中了,我关上手机,看着阿珠,她也兴奋的站了起来,我板着脸说:“算你运气好!”“耶……”阿珠兴奋的抱住我。我对她说:“以后还要好好学啊,一次考好并不代表以后都能考好……”“是,以后一定好好学……” 阿珠他们几个考上了一中,我还请她们来我家大吃了一顿…… 我对妈妈说这不可能啊,我说:“妈妈你再看看。”妈妈坚定的说:“没错就是她,她左额上大的黑痣,这还错的了?她来的时候天黑了,这小女孩还说了些祝福的话。”可是阿珠去年死了,妈妈出屋后我惊恐的告诉了刘强。 去年阿珠考上了沈阳医学院,家里条件差,她很懂事,刚上学不久就找到个家教的活。 在去年冬天的12月28日那天,刚下过雪,路很滑,就在阿珠对面来了辆车,车灯很刺眼。阿珠没躲开,被撞了。在去医院的路上没了气。她姥姥知道后一病不起,不久也随她去了。 刘强听后,安慰我说:“这样吧,明天我们去她墓地看看,捎几本书去。” 第二天,我和丈夫买了些阿珠生前爱看的书带到坟地。我把一些文学名著放到她的坟头。坟头的野花开了,好像阿珠的笑脸。 晚上我梦到了阿珠,她说:“谢谢你老师,因为你是新婚之人,我不能见你。我在阴间挺好的,还当上了鬼校的老师。” ...
凌晨2:00,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我们一寝室人。 居然是找我。 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陌生急切的女声:“救救我吧!” “什么事啊?”被从美梦拖起来的我本来有点神志不清,突然被吓了一跳。 “帮帮我吧,你一定要帮我的,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好吧好吧,你先说什么事可以吗?” “我、我、我被锁在铁门外。你帮我开一下门吧。” 啊吆,原来是这事,“可我没有钥匙啊。” “我知道的,钥匙就在阿姨那个柜子的中间一个抽屉里。现在看门的阿姨肯定睡着了,你去把钥匙弄过来,来开门,要速去速回,阿姨就不会发现的,我就在门外等你,快点!” 天呐,她倒是熟门熟路。 不过我一直在怀疑整个事的真实性,陌生的人,搞笑的事,好象一个恶作剧.于是决定不理她,“同学,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好象并不认识的……”“不不不,你是我最后的希望,真的,帮帮我吧,我很急的……帮帮我吧”她哭了。 唉!终于我心软,好吧,姑且信她一回。 于是匆匆整理衣服,出门去做这件很伟大的助人为乐的事。 阿姨倒是睡着了,不过我天生胆小,开抽屉的时候心剧烈地跳跳跳,手不停地抖抖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又迈不开脚,且一直东张西望,最后、终于、很值得骄傲的、我拿出了钥匙。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声音:“喂,你想干什么?” 回头一看,啊,我的天!?? 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刻站在我身后,用怒目瞪着我。 我双腿一软,顿时不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实话实说。 阿姨听完后,气势汹汹的从我手中夺过钥匙,然后带上手电,睡眼松惺摇摇晃晃而步伐和口气却异常坚定地准备去开门,“要好好骂她几句,这么晚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一路走一路唠叨过去。 我跟在后面,心慌慌的,好象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来到铁门前,那里竟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半夜的冷风吹来,黑暗中一声轻响,我一惊,原来是叶子落地,吓我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恶作剧? 此刻,阿姨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过身,一话不说的看着我。 我想她年纪那么大了,睡个好觉也不容易,现在被吵醒,肯定是……非常非常生气的。可是、可是,我也是无辜的呀,你不知道我才是最可怜的呢。啊,我后悔死了!!为什么当初不拒绝她呢?为什么? 曾经有一个拒绝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我才后悔莫及,后悔死了,后悔死了……人世间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此…… 我想阿姨肯定没有意识到我的苦衷,她还是一话不说的看着我,仿佛在积蓄气愤的情绪,只等爆炸的那一刻。我觉得她的身体象气球一样膨胀得越来越厉害,我在她的面前一点点地缩小,我害怕极了。 HELP!我真想叫出来。突然,我看见了铁门外有人影在晃动,很高大,是个男生,他在朝我们张望,好象还在招手,深更半夜,月光白白的,凄惨惨的,难道是真子的男装版?……不行了,我真的要吓死了,真的不行了…… 可怜小女子年纪轻轻,还有很多伟大的壮举等着我去完成,难道就要这样被吓死吗?岂不是很不值?越想越害怕,我情不自禁地拉住阿姨的衣服大叫起来:“你看呀,你看呀,那里那里!很吓人的,阿姨,怎么办怎么办!” 阿姨的怒火被我叫得烟消云散,也很紧张地回头看:真的有个人!阿姨突然不知为什么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我又吓得大叫起来。正在我想甩开阿姨的手,弃她独自逃跑的时候,那个黑影竟然开口说话了:“阿姨,帮我开开门吧……” 咦?女生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一时回不过神来,我的心跳还紊乱的一踏糊涂呢。最后,那个人进了来,定睛一看,是一个理着寸头的高挑女孩,很象男孩子的。我长嘘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我被折腾的快完蛋了。 阿姨把她狠狠数落了一番,然后忿忿地上楼准备去继续先前的梦。我对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搅得我差点魂飞魄散的女孩,说不出话,我傻傻地看着她。 “同学。”她先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让阿姨知道呢?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接着她也上楼了。 我仍站在原地,回不过神,甚至在她责怪我时差点顺着给她道歉。 现在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孤零零地站在楼下,刚才的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重演,若不是风一阵阵吹过来,让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我真的会认为我在做梦的。 真是不划算,无缘无故被惊吓了一场,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突然突然一下子想到,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和我的电话号码的呢?我竟然忘了问。 ...
这事发生在大学的时代,那时江小丽,周冰冰,李梅,还有我,我们四个女生住在XXX大(故意隐其名,因为其事大部份属实)的东二院四楼429宿舍,刚来时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天互相说笑,大约在半年后不知什么原因,本宿舍流行每天讲个鬼故事才能入睡的的规定,据说是锻炼心脏。这天轮到一脸雪白的江小丽讲,这小妮子人长得白净,是本宿舍第一个坠入爱河的。她躺在李梅的上铺,我的侧对面,我靠着头在黑暗中笑盈盈的仰看着她,只听她讲道: 哎,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听我男朋友讲了一个惊人的事,据他说他在老乡聚会时,听人说起我们这幢楼里吊死过人的,听说是个化学系的女高材生,也就是同门一个系的前辈学姐了。 据说这个女生来自XXX(也隐其名),学习是挺好的,当时是她们学校的校花来着,她眼光挺高,很多男的都没追上她,可不知为什么,她就在第二年和地科系的一个男的好上了,那男的也没什么好,就是学习还可以,其它是一塌胡涂,家里挺穷的,来自江西农村,听说为了供他读书,整个村子每家人都出了钱了,可是就算他学习再好,那位学姐,也不该喜欢上他啊。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可那学姐爱得一塌糊涂,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几个家境较好的公子哥输得都觉得挺冤。可后来临近要毕来分配时出事了,那个男的为了不回江西老家农村去教书,继续过农民的苦日子,决定和一个教授的女儿好了,那天他狠着心和这个女的说了,她听了一言不发,只狠狠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会后悔的,就这样走了回去。 回到宿舍她什么也没说,下午上课时,同宿舍的姐妹叫她去上课,她说,我不舒服,不去了。那我们帮你请假,她的同舍姐妹说,可她却说,请不请都无所谓了,由于急着上课,同舍的姐妹也未觉察到异常,就这样,她去了,江小丽的语声停顿了,她下铺的周冰冰大叫大喊,这算什么,一点也不好听,还不如我昨天讲得床下正好有口棺材呢。我上铺的李梅插了句,她到底怎么死的? 是上吊死的。江小丽说。好吧,李梅说,算你通过,我困了,要睡了。周冰冰虽然不服,因为她昨天用心良苦讲一个却被我们故意半天不通过,再说今天这个确实不怎么样。连我都觉得没放够味精,不过本舍规矩,一人通过就行了。按照以往惯例,江小丽会欢呼一声的,可现在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周冰冰嘟喃着说了一句,她死得真不值得,为这样一个负心男人。 是么,江小丽语声怪怪的,一点也不象平常的她了。我不禁抬起头向她一看,顿时,吓得我面无人色,原来,江小丽不知为何坐了起来,又见她从枕头下翻出一件我从未见她穿过的有点象婚纱的红色衣服穿上了,接着她又用枕头巾把头也包了起来,做成盖头的样子,我吓得上下牙直打咯噔,拼命用牙咬住被子不敢说出话来。然后我又见她拿出口红在嘴上乱涂,涂得血盆大口,就象电影里的女鬼一样。然后我看她把一只长丝袜甩在了铁丝上,接着伸出头去在上面试试了,然后朝着我阴阴的一笑,我顿吓得用被子蒙住眼睛,稍倾,我悄悄露出一个角看时,见她还在那儿摆弄着铁线上的丝袜,不时把头伸进去,试了又试,这时不知情况的周冰冰忽然又讲出声来,那男的后来怎么样了,没良心的,准乐死了吧,哼,是么,江小丽,语声忽又变了,变得象个男声起来。他也死了,他说,因为那个教授的女儿知道这件事后也不要他了,他本来是想先想法留下来再找她的,可她那天什么也没问就走了,其实她只要说一句,无论你到那儿我都会跟着你,那么他也就会放下长期以来的自卑之心,其实他只想要她过好日子,并不是为了怕回家乡农村受苦,他全是为了她而做得一切,她却全不知情。 接着我看到更恐怕的一幕,江小丽,拿出眉笔来,把眼睛画成了浓眉大眼的样子,看上去,活象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最后,她把眉笔放到嘴里,作抽烟状,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她说着,那天他爬上顶楼考虑了很久,抽完了一整包的烟,他想了很多,他觉得他对不起家乡村子里所有得人,特别是为了供他上大学上山帮人砍树被压死了的父亲,还有他病倒的母亲,以及快哭瞎了眼的自小疼他的外婆,最可怜是他的两个小弟妹,特别是小弟,那么小就出去打工,却把所有的钱一分一分都攒起来寄了来给他,他每一顿都是含着眼泪吃的,他从不敢吃一块肉,他不参加同学的任何聚会,他唯一奢侈的行动是为她买了本叫〈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小说,其它的他也想买,可是她不让他买,他也不要她的任何有价的礼物,他们的爱是纯真的。他曾发誓,要给他们将来最好的生活,可是现在他必须走了,如果他不去找她,他会感到良心永远的不安的。 那天他向所有的人都道了歉,发誓来生再报答他们。然后他从这楼顶跳了下去。他死的很难看,据说整个脸都摔烂了。 我看见江小丽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忽而又是痛恨的咬牙切齿,她整个把那半截眉笔都咬碎了。 我看得直发抖,拼命想用脚把周冰冰踩醒,可恨这多嘴的现在却睡得跟死猪一样了。我正想移动一下,把她弄醒起来,可是忽然江小丽动了起来,好象是要下床的样子,我吓得不敢动了,把头钻进了被子里,过了不大一会,我感觉有人正用力推我,我吓得紧紧抓住被角。外面用得力却更大了。吓得快叫出来了,只听是周冰冰的声音道,是我,晓燕,快起来,江小丽穿得怪怪的出去了。不知会不会出事,我探出头来,果然是周冰冰正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我马上坐起道,她去那儿了,周冰冰说,我刚才见她穿插了件从未见过的白纱进女厕所去了。不是红色的么。我刚才看得清清楚的,是白的啊,冰冰说。 别管了,我们快去看看吧。于是我们俩蹑手蹑脚向厕所走近。却听里面发出了声音来,奇怪,是谁再同她说话,这么晚了,刚才出来时我看了看,已经是半夜三点过十五了。 我和冰冰凑近,想听听说些什么。却听见以下对答, 你来了么,(冷冷的) 是的,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来看你了(很无奈的声音) 你还来干什么,我不要再见到你(已经不太冷了,且好象还有些欢愉) 你要是听我说就好了,我只爱你一个,我原对你说过的,我可以用生命作保证,可是,我还是做错了,不应该走那条路。昨天我见到我爸了,他狠狠得打了我一顿,怪我把小妹她们没照顾好,你看这伤(接着听着衣裳翻动的样子) 嗯,其实我知道了,你来时我就知道了。(她的语声中甚至有了某种哭泣)都是我不好。 阿英,别这样,这怎么能怪你,是我们命不好罢了。(他好象搂住了她) ………… 一阵沉默之后,忽听,那女的得声音说道,喂,我忘记带纸了,小妹妹,可以借点来么。当然,小丽说着,我们听见沙的撕纸声,接着是一阵水响动, 这从头到尾都是小丽一个人声音在讲话。 我和冰冰对望了一眼,只见对方的脸都已吓张白纸。跑吧,她就要出来了,冰冰用最后一点仅有的勇气对我说,于是我两转身就跑,出来时就没穿鞋的,这时跑起来却出奇的响,在这半夜空幽细长的楼道里听来,我俩的脚步声清脆得历害。谁不也回头瞧一眼,生怕一回头就有披头长发,满面鲜血的厉鬼在身后追随,也不也回宿舍了,我俩不约而同真奔楼下的值班室去了,想把张大妈喊醒。就在我们刚要跑完这段走廊的时候,忽然一声惊恐万状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天啊,我怎么会这样—————!!! 砰!! 当天夜里江小丽被从昏迷不醒的厕所里被抬出直接送往医院了,三个月后才出院,后来校方对外宣称,江小丽得了梦游症。其实我们知道不是,因为据她的男朋友后来后说,他专门找前几届毕业的学长打听过了,以前睡这张床的人就发生过类似事件,是校方压住了。因为这间宿舍就是以前英子她们住得那间,而那张床,正好是英子睡得那张。当年就没人住了这间,没想到隔了两年学校又安排给我们住了。 那间房子后来我都没有再敢进去过,搬家时也是让别人去帮忙的。学校也知道我们不会再进去住了,于是临时安排了一间老屋要我们住进去,我们还是不敢去住,后来我们商量着自已在外面租公寓住,直到学校的新校楼群为止盖起我们才回校去住。 那天晚上说起来最幸运的要是李梅了,她因为那段时间老失眠,吃了安眠药的,什么都不知情,以至后来我们对她说了她都将信将疑的。 后来去年出差时我还抽空到宿舍看了一眼,那间旧楼还在,只是被翻新了一下,依然住着人,那间当然也住着了,学校还是太穷了点。可我不也靠近它,只是远远的望了望。 这就是我们住过的那间宿舍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