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襟大褂 这天是公元2016年4月4日,清明节。 单位放假三天。 一个老旧的小区,一套二居室的旧房子,一个中年男人躺在旧沙发上翻看一本旧书。墙上,挂着一个很老的挂钟,在挣扎着走。 他叫周典,在单位是一个小头目,管着十几个人。 过了一阵子,他把书扔到了旁边。 他觉得,故事里的韩乎乎太傻了,不应该再去找许绛。他认为,一夜情最好的结果是:事后,永无瓜葛,谁也不认识谁。 他有过几次一夜情,从未惹祸上身。 枯坐了一阵子,他决定出去走走。 他住在一个很老的小城里,一条不宽的河穿城而过,城外还有两座山,都不高,也没什么名气。 他没有开车,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出了城,一路向南。 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如果能有一次艳遇,那就更好了。可惜,现实和故事不一样,想什么,没什么。 前面很突兀地出现了一片桃树林。 周典愣了一下,他记得去年来过这里,当时还没有桃树林。他四下看了看,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正行走在一个诡秘的故事里。 那是跨越千年的桃花,妖艳夺目。 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走进了桃树林。 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伸向前方,去向不明。地面上没有一颗杂草,干净得如同小姑娘的脸。 桃树林中,有许许多多的旧物件:石磨,石碾,瓦缸,独轮车,陶罐,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巨大石块。 周典仿佛走进了一个死去的朝代。 有风,桃花瓣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有一些落到了周典的脖子里,凉凉的,润润的,软软的,像女人的唇。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几间茅草屋,屋门开着,里面静悄悄的。旁边拉着一根绳子,上面晾着一件款式很老的女式对襟大褂,蓝色的布料,绣着白色的桃花。 那件大褂还没干,有水滴下来。它和那些旧物件一样,属于一个死去的朝代。 “有人吗?”周典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走进了茅草屋。 屋子里没有人,有一张雕花的旧木床,没有被褥。有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木笔筒,里面插着几支毛笔。还有一块砚台,一瓶墨汁,没有纸。 周典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他坐下来等。 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有人出现。 他忽然心血来潮,走过去拿起毛笔,倒上墨水,直接在桌子上写下了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还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希望茅草屋的女主人看到之后和他联系,成就一桩美事。 他踏上了归途。 天很高很蓝,两边的麦苗长势很喜人。暖暖的春风从背后一下下推着他,似乎是在催促他赶快离开。 这是一条新修的公路,没有一辆车,也不见一个人。 周典一边骑车,一边不时回头看一眼,希望看到一个古典美女在背后冲他招手,让他回去,做露水夫妻。 背后一直没有人。 他再一次回头的时候,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朵桃花,它随着风,忽快忽慢地滚动,似乎是在跟着他。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觉得恐怖,回过头,继续蹬自行车。 桃花离开了桃树,就显得很落寞。它跟了周典一段路,掉进了旁边的排水沟里,挣扎了几下,终于没有爬上来。 2、诡异的桃花 这里距离周典的家还有十公里,不远,也不近。 天地间十分安静,只有自行车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单调,枯燥。路两边的柳树抽出了嫩芽,周典甚至听到了它们生长的声音。 风大了,比冬天的风暖一些,比夏天的风凉一些。 前面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短裙,似乎是在等着搭顺风车。她看了一眼周典的自行车,迅速把目光移开了。 周典一边蹬自行车,一边念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在勾引她。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那个女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话。他停下来,问了一句:“搭车吗?” 女人硬挤出几分笑容,说:“不用了。” 周典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旁边的荒地上,有一棵孤零零的桃树,花瓣落了一地。他觉得这个女人出现的地点不太对头。 “你去哪儿?”他扫了一眼那个女人白花花的大腿。 那个女人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衫,背后印着一朵硕大的桃花,娇艳欲滴。 又见桃花。 周典有些尴尬,骑上自行车,走了。走出一段路,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还是背对着他。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见路面上有一朵桃花在滚动。它发现周典回头,就停了下来,不动了。此时,风还在刮着。 周典怔忡了一下,继续骑行。不知不觉,他加快了速度。 前面的公路边多了一个卖桃子的小贩,他戴着一顶草帽,低头坐着,面前摆了一筐桃子,个头挺小,跟鸡蛋差不多。 桃子是桃花的未来,桃花是桃子的过去。 周典觉得有点不对头:这个季节,哪儿来的桃子? 他从小贩身边过去了。 小贩没抬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装作视而不见。 周典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自觉地回头看。 他又看到了那朵桃花。 它还是忽快忽慢地滚动着,距离他不足二十米。此刻,没有一丝风,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趴在地上用嘴吹它…… 周典一念及此,风一下就大了,仿佛是在给那个看不见的人打掩护。 他刹住了自行车,在路边等着那朵桃花。他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一朵什么样的桃花,竟然会盯梢。 它警惕地停了下来,原地转了转,就像一个人在东张西望。 一辆卡车驶过来,带起了一阵风,把它吹得东倒西歪,卷入了车轮下,瞬间被压扁了,粉身碎骨。 周典没看到它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朵桃花。如果是,它怎么能像人一样跟着周典走了几公里? 太阳已经偏西了。 周典骑上自行车,使劲地蹬。他忽然觉得今天不太吉利,想快点回家。骑出去大约三公里,他又回头看了看。 那朵桃花又出现了,虽然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但是它的动作依旧轻盈。 周典的心里一下就空了。 他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它。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卡车走远之后,公路上有一小块桃花瓣试探着动了动,接着,它的花梗,它的萼片,它的花蕊也开始慢慢地移动……终于,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凑到了一起,重新组合成了一朵桃花。 确切地说,它的样子更像是一朵桃花的照片。 它试着走了两步,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有点扁。走出一段路,它突然感到身上缺了一点什么东西,就停了下来。 它的花粉没了。那是它身体最精华的部分,如同一个人的大脑。 花粉太微小了,它终于还有找到。 它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追周典去了…… 怪事又出现了:风向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它掉头跑了。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护它,不让它被周典抓住。 周典回想这一路见到的一切:一片离奇出现的桃树林,几间坐落在桃树林里的茅草屋,一件绣着桃花的对襟大褂,一朵不离不弃的桃花,一件印着桃花的长袖衫,一筐鸡蛋大小的桃子…… 都和桃有关。 他的脑袋忽然炸了一下:难道是桃花鬼缠上了他? 那是故事里的情节,周典很快就否定了。 他抬头看,天上白云朵朵,它们的形状和桃花一模一样。不管是地下还是天上,它们无处不在。 他顿时嗅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他把自行车停好,躲到了路边的一棵树后面。 他坚信那朵桃花还会回来。 按理说,为了不被发现,他应该把自行车也藏起来,不过,他觉得那朵桃花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应该不会起疑心。 果然,几分钟之后,那朵桃花又回来了,它走走停停,很鬼祟的样子。 周典突然冲出去,一脚踩住了它。 它没叫,也没挣扎。 周典把它拿起来,仔细观察。那是一朵看上去很普通的桃花,粉粉的,嫩嫩的,似乎没什么异常。周典狠了狠心,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这个世界总算是消停了。 3、她来了 距离小城越来越近了,公路上的车多了起来。 周典再一次回头看。谢天谢地,后面没有桃花。他觉得有些饿了,打算找个小饭馆吃点东西再回家。 路边有一家水饺店。 周典走进去,对服务员说:“一盘水饺。” “肉馅儿还是素馅儿?” “素馅儿。” 很快,水饺端了上来,冒着热气。 周典咬了一口,胃一阵抽搐,大声地问服务员:“这水饺是什么馅儿的?” 服务员瞥了他一眼,说:“桃花香菇馅儿。” 周典一下没了食欲,想吐。 这个世界疯了,桃花都能做馅儿了。 他交了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停,回头朝后厨看了一眼,一个长满长头发的脑袋一闪而没。 他落荒而逃。 他的心里太乱了,必须马上回家梳理一下,否则,他可能会疯掉。问题是,到家之后,会不会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盘桃子?或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桃花的女人…… 天色已经暗了,小区里人不多。 绿化带里有一棵桃树,已经枯死了。一个女人靠在桃树上,黑糊糊地看着周典。昏暗的天光中,她的脸有些模糊,长长的头发却格外醒目。 周典的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桃树是她的前世,她是桃树的今生。他把自行车停在楼下,回头看了一眼,钻进了楼道。 那个女人没动。 走进家门,他先看了看沙发,没有桃子,又看了看床,也没有女人。他松了一口气,反锁上了房门,坐到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窗前,往外看。 那个女人不见了。 天已经黑了,小区里第一次这么冷清,不见一个人。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周典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茅草屋的女主人看到了他写在桌子上的字,和他联系了。 他一阵激动,在手机上打字:冒昧造访,未能谋面…… 还没等他把短信发过去,对方又发来一条短信:你在哪儿?很显然,对方是一个急性子的人,都不需要铺垫。 周典立刻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 对方回复:马上到。 周典知道,鱼上钩了。他打开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着,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啪,啪,啪。”那声音很轻,只响了三下,显得有些鬼祟。 周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一只眼睛贴在猫眼上,朝外看去。楼道里很黑,看不到敲门人的脸。 他没有开门,也没有开腔,静静地等待着。忽然,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难道是桃花鬼敲门? 他去了厨房,抄起了一把菜刀。 又过了一阵子,门外的人又开始敲门了:“啪,啪,啪。” 周典猛地拉开门,惊醒了头顶上的感应灯。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那件绣着桃花的对襟大褂,梳着古代女人的发型,脸色十分惨白,跟鬼似的。也许,她就是鬼。 周典吓了一跳,警惕地问:“你找谁?” 那个女人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菜刀,幽幽地说:“你买大褂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沧桑。 “什么大褂?” “我身上穿的这件。”她定定地看着周典,眼睛里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意味。 “我不需要。”周典有些反感地说。他见过推销化妆品的,见过推销保险的,还是第一次见推销大褂的。 她缓缓地抬起了手,周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说:“你摸摸,布料挺好的。” 周典不摸,一下就把门关上了。他害怕那是一个陷阱。他在门后站了一会儿,悄悄地趴在猫眼上往外看,楼道里又是一片漆黑,不知道那个女人走了没有。 刚在沙发上坐下,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件绣着桃花的对襟大褂,原本晾在桃树林里,为什么出现在了门外? 有两种可能:刚才那个女人恰好也有一件同款的大褂,或者,她就是茅草屋的主人。可是,她为什么假装成推销员? 事情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周典拿出手机,拨打刚才那个给他发短信的号码。 门外立刻响起了手机铃声,是一首古筝演奏的古老曲子。 她还没走! 她就是茅草屋主人! 手机铃声响了几声,戛然而止。她不方便接听周典的电话。 周典警觉地抬眼看了看,防盗门关得严严实实,纹丝不动。他站起身,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静。 也许,那个女人和周典一样,把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周典悄悄地退回到沙发上,希望外面那个女人能自生自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又听见了那个鬼鬼祟祟的敲门声,一下子坐起来,抄起菜刀走到门口,静静地听。 “啪,啪,啪。”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诡秘而恐怖。 周典心一横,猛地拉开了防盗门。 门外站着一件绣着桃花的对襟大褂,没有胳膊没有腿,没有鼻子没有嘴。 只有大褂,没有人。 周典一下子就醒了。 4、眼白 清明节过去了。 那些和死人有关的东西,瞬间销声匿迹。周典知道,那个女人没有离开,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她缠上他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缠上他。是因为他去过那片桃树林?是因为他写下了那首诗?是因为他看过那个桃花鬼索命的故事? 这些原因都很肤浅,也很正常,应该不至于招来鬼。 他忽然又想到:是不是哪个和他有过一夜情的女人,设计陷害了他?一念及此,他立刻觉得,故事照进了现实。 可是,那天他去桃树林,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自己,哪个女人会在那里提前设下陷阱? 事情不明不白,无根无源。 这一天,周典在单位加班,很晚才回到小区。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很响:“嚓,嚓,嚓,嚓……” 前面是黑糊糊的楼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在里面?后面是那棵枯死的桃树,那个女人会不会靠在上面? 前怕狼后怕虎。 周典迟疑了一下,走进了楼道。他住在二楼,一楼是空房子,三楼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很闹腾。 楼道里很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楼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束光射出来,周典暴露在那束光里。对方把他看得清清楚楚,而他却看不见对方的一丝一毫。 他下意识地把头扭向一边。一个女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提着一袋垃圾。她的背影很瘦,头发很长。 很多年前,这套房子里住着一对老夫妻,他们死后,房子一直空着,现在为什么出现了一个女人? 直觉告诉周典:她是冲他来的。他等了半天,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回来。很显然,那袋垃圾只是一个道具,她另有目的。 第二天,周典没去上班,躲在防盗门后面,趴在猫眼上看外面。他觉得,那个女人肯定会来找他。 大家都去上班了,楼道里十分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始终没有什么情况。 周典打了个哈欠。 一个脚步声忽然响起来,很轻,走走停停,明显含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脚步声停在了周典家门口。 周典的心快跳出来了,他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珠子,全是眼白。 过了半天,外面的人一直不动。 周典抄起旁边的菜刀,猛地拉开了防盗门。 还是那个女人。今天,她穿的是现代人的衣服,脸色也不那么白了。只是,她的眼睛很红,像兔子一样,很吓人。 周典不说话,定定地看着她。他努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那个女人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菜刀,慢吞吞地转过身,下楼去了。 “你是谁?”周典喊了一句。 她停下来,背对着他。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她没说话,也没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桌子上的那首诗,是我写的。” 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你想干什么,说吧。”周典豁出去了。 她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周典的心情极其糟糕。他觉得,他和那个女人结仇了,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必须要用命偿还。 周典躺下了。 这天夜里,窗外没有月光,漆黑一片。老天无声无息,不向周典做出任何提示。在如此死寂的夜里,一切都变得恐怖起来。 周典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房子里走。那是一朵桃花,它弓着身子,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前进。他甚至都闻到了它的体味。 人的心里如果有鬼,那么,周围的一切都是鬼。 周典晃了晃脑袋,驱赶幻想。 不是幻想。 他抽了抽鼻子,真的闻到了一股香气,是桃花。他一下子坐起来,打开了灯。卧室里没有问题,桃花在外面。 他的心里戒备起来,悄悄地下了床。 客厅里没开灯,黑糊糊的。 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出现了雷声。这一个雨夜,周典将和一朵能直立行走的桃花住在一起……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只石英钟,不快不慢地走着,无比冷静。 周典一步步走向开关,慢慢地伸出手,按了下去,吊灯忽悠一下就亮了。 一朵桃花。 它站在阳台上,蠢蠢欲动,似乎是在准备去做什么事。 周典十分惊恐,迅速把灯关上了。 恐怖看不见了。但是,它还在。 关上灯之后,周典更加害怕,又一次打开了灯。阳台上有一扇窗户半开着,外面装有防盗网。可是,防盗网只能防住正人君子,连小偷都防不了,更别说鬼鬼祟祟居心叵测的桃花了。 雨下起来,黑暗的世界淹没在水声里。 周典感到自己钻进了一个跨越千年的故事里,或者说,那个故事跨越了千年的时光,把他给罩住了。 那个故事告诉他:他要破财。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那朵桃花扑向了周典。 周典逃进了卧室,反锁上了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极度的恐惧中煎熬了很久,他没听到外面有任何响动。 那朵桃花在干什么? 也许,那只是一阵风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灵异事件…… 他打算打开房门,出去看看。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隔着卧室的门,那声音不太真切,透着一股鬼气。 周典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看了看时间,凌晨12点。这么晚了,谁在外面敲门?肯定不是邻里串门这么简单。 他呆呆地听着敲门声,不敢有任何动作。 敲门声更响了,简直可以说是在砸门。 外面那东西,肆无忌惮。 周典隐隐约约听见对门邻居打开门,又迅速把门关上了。他肯定是害怕了。他到底看见什么了? 他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想大喊一声,终于没有喊出来。他不敢。 现实和故事有了分歧。 故事里,坏人们鬼鬼祟祟,目的是谋财。 现实中,坏人们肆无忌惮,似乎想要害命。 现实比故事更恐怖。 周典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在客厅里。那些桃花也在客厅里,它们剥夺了他向外界求救的权利。 他已经面如死灰,甚至想从窗户跳下去。可是,窗户外面有防盗网。那些冷冰冰的金属物件,没能挡住那些鬼东西的来路,却断了他的退路。 外面,防盗门开始呻吟,它快抵挡不住了。 防盗门都挡不住那个东西,卧室的门更是不堪一击。周典退回床上,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等着那个东西破门而入。 他抬头看了一眼。谢天谢地,灯还亮着。 如果没有光,他可能已经崩溃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灯突然灭了。 外面的雨一下大起来,似乎是在预告什么。 周典想白天的太阳,想小区门口的保安,想单位食堂里的饭菜……可惜,那些光明的东西,掩盖不住身边的恐怖。 敲门声还在继续,窗户又开始响了。 完了,那东西不止一个。 周典要崩溃了。 终于,窗外飘进一个声音,语速很慢,分不清男女:“你……把……门……打……开……”那声音十分飘忽,缺乏质感。 周典哆哆嗦嗦地看过去,一个黑影趴在防盗网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晃动。 此时是半夜,距离天亮还有十万八千里。 黑影怪腔怪调地说:“你……把……门……打……开……” “干什么?”周典颤抖抖地问。 “我……冷……”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周典看见窗外趴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穿一件绣着桃花的对襟大褂,表情十分僵硬。 周典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邻居给保安打了电话,几个保安跑过来,抓住了那三个人,两男一女。他们不承认抢劫,也不承认盗窃,只说是一个新建景区的工作人员,找周典讨债。 那个女人低着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他乱写乱画,把那张很贵的桌子给毁了,不该赔钱吗?我找他要钱,他每次都拿着菜刀,我都没敢开口,只好找同事帮忙……” 原来如此。 雨更大了。 一楼新搬来的女租户提着一袋垃圾出了门,要去上夜班了。 雨水冲刷着周典的那辆自行车,车筐里的桃花掉到地上,随着雨水四下散去。前两天,风把它们从桃树上吹到了车筐里,把它们从车筐里吹到了公路上。现在,雨又把它们从车筐里冲向了别处。 它们看上去很娇弱,似乎不是风的对手,也不是雨的对手,只能任其摆布。 一个晚归的年轻人打着伞,急匆匆地往家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桃花。等他走远,一朵桃花突然动了,趴在雨水上,无声无息地朝他飘去。 在一个拐弯处,他和它都不见了。 鬼知道那朵桃花要干什么。 ...
说起这个龙腾花苑,凡是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个花苑的地基原是一座乱坟岗。这岗上有一个大坑,过去县衙里直到解放前,处杀犯人全在这里行刑。凡抓到的犯人,都押在这大坑前用刀一砍。人头落入坑内后再用脚一踹将其踢下坑去。那时被行刑处死的犯人,家属是不敢去收尸的,怕株连九族。因而有些尸骨,常被野狗野猫叼的,满山都是。而这坑也便成了阴魂野鬼的巢穴之所,非常阴森恐怖。 有次,城里一位猎人带着二只猎狗追一只大灰兔,灰兔在走投无路时,突然钻进了这个大坑里,两只狗一路“汪!汪!”地大叫追赶到大坑边时,叫声嘎然而止,勾头着头,耷拉着耳朵,紧夹着尾巴逃回猎人身边。猎人知道狗碰着了恶鬼,赶紧举枪对着大坑扣动板机,结果枪也失火。吓得猎人带着狗赶紧溜回城里。从此再无人敢去这里。 到本世纪初这乱坟岗才被挖掘机夷为平地。搞起开发,建起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平顶楼房。还取了响亮的好听名字叫“龙腾花苑”。而这栋楼正好建在这个掩埋无数无人收尸的大坑上。 然而,有形易毁,留在人们脑海深处无形的记忆难灭。 当开工建房时,这位猎人已是满头银发柱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提醒说:“这大坑上是不可建住房的,有鬼怪作秽。”并把当年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可开发商的经济算盘打噼里啪啦响,少建一栋房就少了几十万。故反对说:“嘿!这都啥年代了?还信这个!死者没也!什么鬼的秽的,全是人的心理作用。” 那老猎人自讨没趣,毕竟地盘是开发商买下的,他的地盘自由他做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去了。 这龙腾花苑一落成,一百六十多栋房子就被一抢而空。开发商挣得盘满钵满。后悔当初胆子小,没敢多扩展几栋楼出来。为庆祝自己事业顺利,开发商便在县城最豪华的“御仙山庄”大摆宴席,以谢各方亲朋好友的鼎力相助。开发商满怀着喜悦端起杯要致词敬酒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听这手机铃声就赶紧掏出手机说了句:“对不起,慢待各位了!”就走到卫生间去接听。 来电的是“110”,说花苑里一栋房屋出了人命案。当“110”报出房子的编号时,开发商吓得目瞪口呆,出人命案的正是建在大坑上的这栋房子。心想:难道世界上还真有鬼怪作秽?他不敢多想,急紧驱车赶了过去。 购买这栋房子的是一位从事鲜活鱼贩卖的年青后生。他见这栋楼的地理位置适合做这生意就给买下了。付完首付,便搬了进来。住了不到仨月,竟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屋里。这一消息传开,整个龙腾花苑都人心慌慌。 好端端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家属带来一大帮人挤在县政府,要找开发商赔人。开发商躲在县政府公办室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待法医的验尸结果。政府大门外,人声鼎沸: “这年纪青青,身体棒棒的,怎会无故而亡?肯定是冤鬼掐死的……” “唉!这都是开发商利欲熏心。这个地阴气太重根本就不适合建房居住嘛。应该设为共公活动场所,集众人之阳气才能克制住阴气……” “……” 得到验尸结果是突发绝症而亡后,为平息事件。政府只好以开发商设计不合理为由。责成开发商把首付退还将房子收回,并要尽快将房子处置掉,否则,要取消他的房产开发资格权。 开发商只好舍利求名。想把这栋房白送给乡下的一个亲戚。那知这个亲戚并不领他情:“这会闹鬼的屋谁敢住呀?!”这时,开发商才后悔当初没听那老猎人的话。真是: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因鬼屋死人事件,使开发商先后失去了数次参与竞标资格,眼睁睁看着肥肉被他人抢走。 正当开发商苦无计策,准备推倒这栋房时,一位邹姓人氏贪图便宜,将这房买下。让开发商又有一线生机。 邹氏搬来入住的第一天,左邻右舍出于关爱,劝邹氏把房早点退掉为好。邹氏不信地问:“真闹过鬼么?我只听说这房主人是患急症而亡,并没闹鬼之传。” 左邻介绍说:“闹鬼是千真万确。有次晚上,我在卫生间冲凉看见你卫生间的灯自动打开,不久又自动关掉,像是有人在按开关一样!这不是鬼是什么?因我卫生间的窗正好对着你卫生间的窗,后来我只好把这窗给阻住了,开在另一面。” 右舍也说:“真倒霉!有次我半夜去菜市场批发蔬菜,从后门出路过你厨房时,也见到过卫生间亮着灯,还听见里面有声响,好像有人在里寻找什么似的。吓得我几天的心里都蹦蹦跳。从此我再也不敢走后门了!” 左邻:“我都想把房退掉,早点离开。” 右舍:“我也是,可退又退不掉,出租转让又没人要。唉!真烦人……” 人都有护短的一面。邹氏便笑道:“多谢二位好心善意提醒,反正我付款时与开发商签了试住三个月的条约,三个月内可全额退房的。你看我连家属小孩都没带来。就我一人先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凌晨一点钟左右,果然听到卫生间传来“啪啪”声,拉开灯到卫生间看,什么也没有。邹氏以为是听了邻居的言语可能产生的幻觉。第二天就邀一个朋友来陪住。这晚上故意把卫生间灯打开,坐等鬼来,看看是什么形状的鬼。与朋友坐在客厅喝茶聊天,看电视,为不影响到左邻右舍,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底。子时左右,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卫生间的灯突然熄灭。随即传来两声低沉的“啪!啪!”声,邹氏和朋友一起走过去,刚到卫生间门口,里面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只见里空荡如野,吓得两个大男人毛骨悚然,两腿筛糠。刚一转身,卫生间灯又灭了…… 邹氏二人吓得畏缩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中突然听见“嘭嘭”一阵急逐的敲门声,以为是鬼来敲门,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一道朝阳从窗户射进,是自己睡过头了。这时,有一阵“嘭嘭嘭!”夹杂着许多吵闹声传来。有了阳光俩人胆子大了起来。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不测,赶紧翻身下床,头晕脑胀地把头探出窗外,见底下屋前围着一大群人。人群里有一人用手指着邹氏二人说:“嘿!人还活着,是在睡懒觉……” 他俩急忙下去把门打开,见两个警察在教训邻居:“什么鬼鬼鬼的?这不是人好好的吗……” 原来是右边的邻居卖完菜回来,看见这栋屋主人还没起床开门。以为又出事了,赶紧报警。是警察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俩。他俩赶紧过去申明说:“昨晚真得闹鬼了,我们现在还被这鬼弄头疼脑胀的!” …… 这栋房又回到了开发商手中,就像是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媳妇。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正当开发商下决心想要把这栋房拆除时,朋友介绍了一个买房人。 这人就是乡下吃饭只管挣钱营家的老陈。因他儿子年近三十岁,最近找了一个对象。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女方就单提了一个要求:必须在县城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单门独户的楼房,而且还不要二手的房。 开发商按照朋友提供的电话拨了过去,听见对方在接,赶紧微笑着脸:“喂!是老陈吧!你好!我听朋友说,你想在县城买栋单门独户的楼房是吗?” “是!是!是!你有么?我要的可不是二手房”听对方语气有点喜出望外。 “当然不是二手房,是我第一期开发的现刚好只剩一栋还没出售。” “哦,房子处在县城什么位置?” “位置是黄金地段!左边二百米处是象山农贸菜市场。买卖十分方便。靠房南边200米是个新办的幼儿园和县三小。在房的西北方1000米左右是县城第二中学。而且是精装修好了的,你交钱就可搬进去住。”这位置正合老陈心意。 “哦!哎,听你这介绍。我知道房在那里。不就是县城最早开发的龙什么腾里么?” “对!对!对!叫龙腾花苑!” “这开发已有近十年了吧!怎么还没卖掉呢?” 开发商发现老陈有怀疑心理有点紧张,立马编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应付下:“唉!别提了。当时为多揽地,这期房子刚售出一半就又在前坪路段搞了一块比这更大的地。这里后来就再没花多大精力在这上。”接着又欲擒故纵地说:“这可是全县城唯一一栋单门独户的四层半高的楼房啦!后来政府就再不准建这样户型的房子,说是浪费土地资源。所以,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栋!” 对方赶紧答应说:“好!好!好!房子面积有多大?” “这是按统一设计施工的户型,面积每层都有125个平米。一楼是做店铺或车库用,二楼以上都是三室一厅。” “嗯!挺宽敞的。那价格呢?” “价格嘛,……你就给二十万吧!反正多都亏了……” 对方一听,这么便宜赶紧抢着说:“好!我要!那什么时候去看房呢?” “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我开车来带你去看。不过你得先付一万元订金。一来表示你的诚意。二是我也就不再答应他人。你也知道,现农村人为了孩子读书上学,凡有条件的都削尖脑袋往城里钻。当然,这一万元可在房款里扣除……”开发商吸取了前几次教训,这次特地多了一个心眼。而老陈是个老实巴交乡下汉子,遇事不会多想,反正自己是要买房的,见说的在理。农村买头几百元的小牛都有先付定金的习惯,更何况人家几十上百万的一栋房子!于是,让儿子从银行里取出一万元直接存到那开发商的帐户上。 翌日去看房子时,坐在开发商的车子上。开发商一边开车一边对老陈说:“我在尤腾花苑总共建造了一百六十五栋房子,就剩最后这一栋了。你我都是朋友的朋友,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也就不瞒你。实话对你说。这栋房子有一点点瑕疵。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卖掉?” 一听房有瑕疵,老陈后悔自己办有点事过急,被好事冲昏了头。可现在是上了贼船就得跟贼走。只好顺口回道“哦!是什么瑕疵?是材料问题?还是做工问题?”老陈最担心的是质量问题,那是会出人命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都不是。就是,一楼的卫生间,有时会在半夜莫名其妙的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儿子一听吓得赶紧说:“这不是闹鬼吗?” “没那么吓人,可能是工人安装材料时弄反了配件什么的。也可能是风或者是老鼠什么的……”老陈是个诚实人,听了开发商的话,悬着的心又放下。只要质量没问题,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很快来到房子处。开发商拿出摇控器一按,“嘀!”的一声响。一楼的两道卷帘门,缓缓升起。这是一栋坐北朝南的房子,开发商边走边重复介绍说:“一楼是用于做店铺或车库的。所以没隔开。只是在后面设置了厨房和卫生间。二楼以上才隔成三室一厅。一楼的厨房面前还有一小块不足十平米的空地,可用于种生姜,葱和蒜什么的。你看都已砌了围墙栏着。二楼以上这空间是阳台好栽花种草和晾晒。面积每层都是125个平米,够宽敞。刷的腻子粉都是用最好防水材料。而且经过三道涂刷。”俩父子一边听介绍,一边仔细查看。老陈用手不时的在雪白墙壁上摸一摸,敲一敲。用脚在地上跺一跺看看结实不。儿子每到一间都会用手去摸一摸照明开关和仰头看灯和天花板的造型及色调什么的,他查看的是美不美观。父子俩见一切正常心中甚是满意。 老陈在心里默算过,这二十万不算贵,现今就自己去新建一栋这样大的房子,就不算地皮钱,光材料费和做工都不止这二十万。便回答说:“嗯,这价不算贵,你也知道种地的农民没什么积蓄。实不相瞒,我连借再凑最多拿得出十八万,再多我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了。”看见开发商不吭声赶紧笑道:“哎!就十八万!图个吉利,八八八,发发发!”乡下人说话不会拐弯,喜欢讲习俗图实惠。能省一个是一个。 开发商内心切喜,但仍皱着眉机灵地沿他习俗讲:“行!算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不过那一万定金就不用再扣了吧!就十九万,九九九天长地久,更吉利些!”最后声明一句:“我亏着本儿卖给你可没赊欠的啊!一手交钱一手交房门钥匙。” 不几日老陈凑够十八万,就在银行里办完了一切交接手续。双方皆大欢喜。 老陈花最少的钱买到最宽敞的房子心里喜滋滋,像喝了蜂蜜似的。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开发商。因这栋房“闹鬼”的影响,就像是卡在他喉中的痰。咳有咳不出,咽又咽不下。今天终于咳掉了这块卡在喉咙里近十年的痰,他能不爽快么? 开发商交完钥匙和房产证等就对老陈说:“这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已明言在先了,出了什么事一切与我无关。” 老陈诚实地回道:“若是建筑质量上的问题,我可随时都可要找你的哦!” “那是当然……” 老陈一家欢天喜地的搬了进来。老陈不原爬楼就在一楼搭了个铺,让儿女们住楼上。左右邻居因前次好心提醒后被警察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多嘴了。只是暗自为老陈一家担心。 佛无定所,就在人们的言行中;鬼有方向,专钻人们的心田。心里有鬼时,不是鬼也成了鬼;心里无鬼时,是鬼也不是鬼。 老陈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去卫生间冲凉时,手摸开关一按,不见灯亮,等走出去拿手机来照时,灯又突然一亮。他返身又去摸下开关试图把灯关灭,结果关不掉。老陈心里疑惑:难道真得是被人们传说的闹鬼?还是便宜没好货?拆开开关便知。学过几年水电工的他。找来螺丝刀拧开一看,原来是房屋久不住人长期关门闭窗,地下蒸发起的水气跑进开关里,导致开关失控。老陈把原先插进开关的电线拔出,用老虎钳剪去被氧化的一段。重新剥出一截一厘米铜丝插进开关,又恢复了正常。这时,马桶里传出两声低沉的“啪啪”声,老觉得马桶里面一定有什么东面在。就走过去放水一冲,再侧着脸,竖起耳朵仔细听,水没完全排完,就听到象有鱼的尾巴划水的声音。心里不解:这里头怎会有鱼呢? 于是,叫来儿子找来工具,俩人把地板敲开,挪开马桶,发现马桶下的存水弯里有只不大不小的长着两条须的鲶鱼。儿子惊奇地问:“这里怎么会有鱼里?” 老陈回答说:“可能这没做化粪池,污水管道直通小河,这鱼就沿着污水管游进来的吧!” 儿子骂道:“那这开发商真是大缺德了吧!” 在外做了几年水电工的老陈觉得这不合符城建规范,就拿着鱼去问邻居,邻居见在卫生间挖出一条鱼,才恍然大悟道出原由:第一任房主是个贩卖鱼的,因他老早去卖鱼时,邻居还没起床。便会把邻居要的鱼挑出用大盘盛水放在卫生间养着。可能跑出一条落进马桶里了,随水滑进存水弯里,出不来也逃不走…… ...
顺利身亡 林夏夏溜上了天台。皓月当空,凉凉的晚风慢慢地吹过。白天时,苏轩约她晚上在天台见面,想给小亚烧纸祭奠一下。就在林夏夏等得有些焦急时,身后传来苏轩的声音:“夏夏!” 林夏夏跑过去,发现他没有拿祭奠用的物品。她刚想开口询问,苏轩揉揉她的头发,把她牵到了天台边缘。看着苏轩牵着自己的手,林夏夏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她纠结了一番,抽回手来,故意转移视线一样看向下面:下面黑黝黝的,看起来很可怕。她刚想跟他提议说离远一点,却看见苏轩一脸陶醉地仰头看着明月。林夏夏不忍打扰他,也抬头看着月亮。 “夏夏,”苏轩突然开口说道,“你说小亚现在好吗?” 林夏夏愣了一下,有些伤感地开口:“她在天堂,应该过得很好吧?” “可如果她在地狱呢,你愿意去陪她吗?” 苏轩的话让林夏夏摸不着头脑。突然,苏轩后退一步,伸手推向站在天台边缘的林夏夏。 林夏夏被推了下去,闷闷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苏轩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强定下心神,把右胳膊伸到天台边缘的棱角上反复摩擦,直到胳膊变得血肉模糊为止。 做完一切后,他掏出手机,报了警。 警察赶到时,苏轩流着眼泪跪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没抓住她,我没抓住她……” 等他心情平复下来后,才对众人哽咽地说出了编造的事发经过。与事实不同的是,他说林夏夏是自杀,而他则是没有把她救下来的失败者。 听苏轩哽咽地说完后,警察想起苏轩提到的小亚他们也有印象:一个月前,城外的湖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就是周小亚。周小亚有两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就是苏轩和林夏夏。林夏夏在接受调查时,几次都哭晕了过去。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受不了失去好友的打击,自杀了。 随后,警察叫来医生给苏轩包扎胳膊上的伤,要把他带回公安局做笔录。苏轩脚步沉重地走到天台出口时,突然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就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它脸上的肉可怕地浮肿着,像是在水里泡过的馒头一样。 看到苏轩看向自己时,女鬼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纠葛 从出生起,苏轩和周小亚就是邻居,两个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牵手上学,亲密无间。 后来小学六年级时,苏轩家对面搬来一户人家,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叫林夏夏。 三个小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他们一起努力学习,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同一所学校。 一种叫爱情的情感插进来时,是三个人十七岁那年。苏轩打篮球回来,发现课桌里有周小亚写给他的情书。 在那之前,苏轩知道周小亚喜欢自己,但他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 所以每次周小亚暗示他,他都装作听不懂。但从看见信封上画的那只可爱兔子那一刻时,他确定自己心中喜欢她的种子萌芽了。 接着,苏轩觉得自己应该掌握主动权,于是他把周小亚约出来吐露心迹。 周小亚自然是满面通红地接受了。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三个人的友情,他们仍然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苏轩和周小亚的恋情非常稳定,两个人一直好到现在,整整六年。期间,苏轩发现自己也有点儿喜欢林夏夏,但他深知这点儿喜欢与对周小亚的爱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就压了下去。 然而在一个月前,周小亚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后来,狰狞可怖的周小亚鬼魂出现了。 它告诉苏轩,自己死了,死在城外的湖里,被泡了好几天。苏轩心痛地问这是谁干的。周小亚流着眼泪,说是林夏夏把它推到湖里的。它告诉苏轩,林夏夏一直喜欢他,现在她见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牢固,终于受不了了,就约自己去湖边谈判。后来两个人发生了争吵,林夏夏伸手把她推到了湖里。 在周小亚讲述经过的同时,苏轩接到警方的电话,说城外的湖里发现了周小亚的尸体。 苏轩窝在寝室里哭了好几天,最后他想到应该让林夏夏付出代价。他要杀死林夏夏,叫她去给小亚陪葬。周小亚也恨透了林夏夏,于是一人一鬼就开始了复仇计划。接着,就发生了上面的一幕。 凌晨时分,苏轩做完笔录从公安局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感觉头皮凉了一下,打了个哆嗦。 他回头一看,树上的叶子都是一动不动的,哪里有风?苏轩想到了阴风两个字,他笑了笑,说道:“小亚,好玩吗?” 然而,之前只要他一叫就显出形来的小亚并没有出现。对了,小亚说过,复完仇后它就要去投胎了……苏轩的头顶再次吹过一阵阴风,寒意通过头皮直达脑髓。 苏轩心里“咯噔”一下,手脚冰凉。 它回来了 这天夜里,苏轩一直感觉有风在吹着自己的肩膀。他翻身想继续睡,却看见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苏轩一下子坐起来,惊恐地看向床旁边:窗户没拉窗帘,月光照进来,清晰地照在那个站在地上梳着“马尾”的“女生”身上。它的脸凹陷下去,血肉模糊,定定地看着苏轩。 是林夏夏,它来复仇了!同住的室友一个也没回来,苏轩害怕地看着它,心脏“突突突”地跳。林夏夏微微张开血肉模糊的嘴想要说话,后背却冒出一缕青烟,然后它痛苦地张着嘴从窗户飘走了。 周小亚显出形来,刚才是它打的林夏夏。 “小亚,”苏轩跳下床,“谢谢你!” 周小亚摇摇头,说道:“我本来已经打算去投胎了,却发现鬼差那张去报道的名单上没有林夏夏的名字。我想它可能是回来报复你了,就赶了回来。” 苏轩心中十分感激,激动得说不出话。周小亚倒是毫不在意,目光在他脑袋和双肩上打了个转,问道:“你的三盏灯怎么这么微弱?” “嗯?”苏轩不解。 周小亚告诉苏轩,人身上有三盏灯,又称三把火。它们是阳气之火,分别在头顶以及双肩上。三盏灯一旦熄灭,人的魂魄就会被勾走。有些心怀不轨的鬼会寻找时机去吹活人的三盏灯,这样就能勾走对方的魂了。 苏轩想起最近感觉一直有风在吹自己,原来是林夏夏跟在自己身边,试图吹灭自己的三把火。 “它想杀我?” 周小亚点点头:“看样子是,林夏夏应该是想把你的魂魄勾走,给它偿命。” “我该怎么办……”苏轩乱了分寸。 周小亚苍白冰凉的手搭上了苏轩的肩膀,安慰道:“我比它先死,就比它厉害一些。但我杀不死它,也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必须得想办法解决掉它。” 苏轩点点头,问:“怎么解决?” 周小亚想了想,说道:“南边那座小山上有一位隐居的道士。你去把他请来,就能把林夏夏打得魂飞魄散。” “ 你也是鬼啊, 他伤害你怎么办?”苏轩突然想到这一点。 周小亚微微笑了:“鬼也是分好坏的。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道士说清楚,表明我是在帮你,他就不会伤害我了。” 南山道士 第二天,苏轩来到那座山的茅草屋里,一位年轻的道士接待了他。他告诉苏轩,他师父不久前仙逝了,把衣钵传给了自己。 苏轩请年轻道士前去驱鬼。年轻道士听完林夏夏的种种恶行后,气愤不已,当即同意和苏轩下山。 晚上,苏轩支走了室友,把年轻道士带到了寝室,周小亚也在。年轻道士布下阵法,然后就和周小亚暂时离开寝室。他临走前嘱咐苏轩,只要林夏夏进了寝室,一切就都好办了。 寝室里只剩下苏轩一个人,他和衣躺在床上,紧张不已。到了后半夜,苏轩终于抵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声巨大的声响把苏轩惊醒了。他睁开眼睛跳了起来,看到了寝室正中央被阵法困住的林夏夏。林夏夏左右冲撞,却撞不出四周无形的墙。它看着苏轩,张开嘴,似乎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可是阵法屏蔽了声音,苏轩什么都听不到。 这时,年轻道士和周小亚推门进来。年轻道士手持桃木剑,念着口诀,绕着阵法外围一圈一圈地走着,林夏夏在里面痛不欲生。 周小亚飘到苏轩身边,说道:“没事了。它已经被阵法困住,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了。”可这话刚刚说完,却发生让两个人瞠目结舌的事情:那年轻道士突然横飞起来,重重地撞在了寝室墙上,喷了一口鲜血。 苏轩和周小亚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却见年轻道士震惊地睁着双眼,嘴唇不住地颤抖,随即便昏死过去。 年轻道士的昏死,使阵法开始失效。林夏夏在阵法里疯狂地冲撞,眼看就要冲出来了。 周小亚看着林夏夏,面露阴狠之色,对苏轩说道:“你快去林夏夏的寝室拿它生前穿过的衣服,快!” 苏轩不知道周小亚是何用意,但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问,拔腿就冲了出去。苏轩狂奔到女生宿舍楼,用力踹开了林夏夏的寝室门,冲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苏轩抱着一大推衣服回到自己的寝室时,看见林夏夏已经彻底冲出了阵法,正在和周小亚激烈地缠斗。 周小亚见苏轩回来了,立马叫道:“它之前受了伤,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快烧掉那些衣服,断了它的意念寄托,它就会彻底失去鬼力了!” 苏轩听后,连忙去抽屉里翻找出打火机。可就在即将点燃地上的衣物时,他不知为什么突然犹豫起来了。周小亚见他犹豫,眼中划过狠厉之色,尖叫道:“苏轩,快啊!” 苏轩再也顾不得多想,弯腰将打火机凑近衣物。衣物被点燃了,本来还有能力抵抗周小亚攻击的林夏夏,突然变得萎靡起来。 而此刻的苏轩终于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了:在那堆衣服里,有一件连衣裙是在林夏夏过生日时,自己送给它的! 兔子 衣物已经完全烧了起来,林夏夏变得只能任由周小亚攻击了。但周小亚没有能力彻底消灭它,转头对苏轩说:“用道士的桃木剑,刺它的心脏!” 苏轩捡起了桃木剑,可心中却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周小亚看准机会,用力地推了苏轩一把,苏轩始料未及,身子向前栽去,桃木剑直直地刺进了他正前方林夏夏的心脏。 林夏夏的身形猛然顿住,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它的身体就像燃烧的白纸,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苏轩大口地喘着气,久久回不过神来。在他身后的周小亚,已经弓起手指、露出尖锐的指甲,对准了苏轩的脑袋。就在它即将要动手时,年轻道士动了动,醒了过来。 周小亚不敢再动了,只好放下手。 苏轩这才发现衣物燃烧的火焰已经蔓延到木质书桌上,立刻跑过去灭火。 火灭了之后,苏轩看见那堆衣物还没有完全烧完,自己送的那件连衣裙还剩下一半,他便弯腰拿了起来。于是,他看到了让他心脏猛地下沉的东西:在连衣裙的裙角上,绣着一只卡通兔子。那兔子的样子和苏轩十七岁那年收到情书上的那一只,一模一样。有什么东西在苏轩脑中炸响,他紧紧握住连衣裙,浑身都在颤抖。 周小亚见事已成定局,扭头想走。 “小亚。”苏轩低声开口。 周小亚转头说道:“林夏夏彻底消失了,我也该走了。” 苏轩点点头,但声音里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临走前,你能给我画一只兔子吗?” 周小亚对这个要求十分不解,但转眼看见年轻道士已经快要恢复体力,只好抓起书桌上的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画了一只兔子。画完后,它就急急飘出门,走了。 苏轩支撑起身子走到书桌边,深吸一口气看过去,笔记本上,画着一只笨拙的兔子。苏轩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双膝无力地向下弯,跪在地上。 年轻道士呆呆地看着地上林夏夏留下来的痕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一段话:“徒儿啊,不是所有好人都有好报的。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冤鬼。我们做道士的,一定要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因为我们一旦犯错,毁的将是一个人下一世的命运!” 年轻道士闭上眼睛,悔恨不已。 痛心真相 几天后,苏轩来到了年轻道士所住的茅草屋,道士的伤势已无大碍。两个人对视,均是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 苏轩坐了下来,沉默了半响,开口问道:“在你快要击败林夏夏时,是看到了它的过往吗?给我说说吧。” 年轻道士点点头,轻抿一口茶,缓缓道出当时自己见到的真相:就在年轻道士要打得林夏夏魂飞魄散时,眼前突然闪过它生前种种,以及这件事的因与果。它一生行善,是一个冤死鬼。而且它身上一点儿煞气都没有,怎么可能害人呢? 年轻道士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收手。可自己的法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力量都反弹到他身上,受了重伤。他很想把这些事情立刻说出来,却不争气地晕死了过去。 苏轩从道士那里出来,慢慢走到林夏夏的墓前。林夏夏的照片贴在墓碑上,嘴角露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苏轩。 苏轩又想起道士告诉他的,整件事的始末: 一个多月前,周小亚把林夏夏约到城外的湖边谈判。周小亚早就知道林夏夏喜欢苏轩,还发现苏轩的心越来越不在自己身上了。为了防止林夏夏抢走他,周小亚要求林夏夏跟苏轩绝交,断绝来往。 林夏夏拒绝了周小亚的要求,于是两个人大吵了一架。林夏夏最后负气跑掉了,而周小亚失足坠湖。 周小亚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去,于是怂恿苏轩杀了它恨极了的林夏夏。林夏夏死后,周小亚又想吹灭苏轩身上的三把火,让他来陪自己。不料,林夏夏的鬼魂没有走,反而显出形想把一切告诉苏轩。周小亚一不做二不休,在林夏夏刚要开口时打断它,把一切都栽赃给它,并且叫苏轩去找道士,把它的魂魄打散。 最后,道士说,林夏夏在十七岁那年,把一封情书羞涩地放进了苏轩的课桌里,却在第二天得知了苏轩和周小亚在一起的消息。林夏夏默默地流泪,却还是笑着祝福他们。 这件事苏轩已经知道了,因为他看见林夏夏在自己送它的那件连衣裙上绣的兔子。而周小亚临走前画的那只兔子根本没有那封情书上的神韵。同时,苏轩也知道了,那些衣物其实根本用不着全部烧掉,因为支撑林夏夏在阳间显形的,只有那件连衣裙。周小亚害怕苏轩知道后心软,才叫他去拿所有的衣服,企图鱼目混珠。它成功了。 苏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十七岁那年,他爱上的是写下那封情书的人啊! 当年,那封情书他看到一半时,就联想到周小亚之前对他的暗示,于是就先入为主,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周小亚写了那封信。两个人的字体太像了,他根本没注意那到底是谁的字,而且还没等注意到“林夏夏”三个字就写在纸页的右下角,便冲出去找周小亚了…… 心脏传来钝钝的痛感,苏轩抓紧胸口的衣服,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是的,他是喜欢林夏夏的,因为即便错过了,林夏夏恬静的气质依然吸引了他。可他却以为,那只是平淡生活中偶尔惊起的涟漪,总会平复下来。 苏轩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山头,似乎是见到了这辈子最可笑的事情。 苏轩啊苏轩,哪怕你当年稍微细心一点儿,把情书看到最后,都不会是今天的结果。你真是,可笑之极! 最后的最后 山路上走出一个农妇。最近家里闹鬼,她便去南山上请那个年轻道士驱鬼,可那道士说什么也不肯去。 道士告诉她,这世上人心难测、鬼意难辨,真假善恶、是非曲直更是难以分辨。在没有参透之前,他不会再下山,以免再造成不可挽回的过错。 农妇无奈,只好返回,途经这座小山头时听到了夸张的笑声。好奇之下,她循着笑声走了上来,结果看见一座坟前有一个青年跪在那里仰天狂笑。农妇走过去,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却在看见他的脸时,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这青年真是奇怪,明明笑到面容扭曲,却汹涌地流着泪。 ...
亲爱的朋友: 你好! 我的名字是林煜,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写信吧。实际上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快要死了。 看到这里,也许你会嗤之以鼻,随手就扔进垃圾桶。也许你会仰天大笑,这是什么疯子,竟然会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写信,竟然会咒自己死?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疯子,我也没有在开玩笑,这封信真的是我的遗书。 就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手还在颤抖着,冷汗爬满了额头,冷得瘆人。 我不会写小说,更不会讲故事,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被鬼缠上了。 没错,我的确遇上了鬼,它不仅出现在我身边,而且还上了其他人的身。我很害怕,因为每个人都想杀我。 是的,我不知道它下一刻又会上谁的身,或者以什么方式出现,反正,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掉我。 手里的蜡烛晃动不安,一如我慌乱的心情。我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逃路了,我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所以,我才下决心写下这封遗书。 我是真心恳求你看下去,并且永远引以为戒。因为下面说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学。一般来说,学生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专门欺负人的恶霸角色,而另一种则是备受欺凌的老好人。 很明显,我属于前一种。 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这种恶趣味,只不过学校里弱肉强食,如果我不去欺负人,那么受害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就这样,我也加入到他们之中。 我们一共有四个人,老大是有点背景的,据说父辈与黑社会有关,所以一直都在学校横行霸道,至于老三和老四则是臭味相投的人,在我加入之后,他们很快也跟风而来。 在安静的校园里,一旦有了拉帮结派,很快就会成为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我们很快便出名了。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招惹我们,生怕会成为像他一样备受欺凌的对象。 他也是跟我们一个年级的,名字就不说了,姑且称为同学吧。 同学的学习成绩不错,家里也挺有钱的,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小。 没错,他为人特别的内向,就算受到欺负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告诉别人。就因为这点,他成为了我们一直欺负的对象。 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堵在门口,抢走他一整天的饭钱。如果他选择自己带饭的话,那我们就会抢过来,然后毫不留情地羞辱他。 到了放学的时候,如果无聊的话,我们也会找他去玩,当然,是拿他来做各种奇怪的试验。比如说,看看一个人同时喝啤酒和可乐会怎样,又或者叫他去办公室门口撒尿。 反正只要能想出来的事情,我们几乎都试过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恶,很想狠狠地揍我们一顿。老实说,我也有同感。 每每回想起这些过去,我都会十分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折磨同学,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如果我没有跟上他们,没有变坏的话,可能现在就不用那么害怕,更不会写下这封遗书了。 不过很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事情真正的开端是一个暑假,那天我们约好到草山野炊。 草山是我们那边的一处原始森林,里面很大,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树,平时没什么人涉足,但对于我们这些不良少年,这根本不算什么。 特别是老大,他经常过来这边玩,所以对环境比较熟悉。 那天,我们特意拉了同学过来。美其名是野炊,但实际上却是进行一项实验。 就是钓野鬼。 钓野鬼我们那边的一个老传说,据说人在死掉之后,灵魂会留在人间,寻找投胎的替身,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会一直在死的地方徘徊。 只要你将祭品挂在槐树上,运气好的话,就会看见一些孤魂野鬼捉住他,然后慢慢缠上去,最后夺走他的身体。 当然,这个祭品要活生生的人。 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吓唬小孩的传说,但不知为何,老大却忽然来了兴趣,他还敢我们打赌,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一切都只是人类的愚昧无知。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老三和老四的追随,在四人之中,只有我提出了反对。 因为我很清楚,草山是个极度邪门的地方。 据说在民国的时候,那里就是专门用来枪毙死囚的地方,曾经有很多死尸埋在地下,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凶地。 即便是朗朗乾坤的今天,也有很多人死在里面。不小心失足坠入山崖的,溺水死在河里的,自从我懂事以后,那里几乎每年都有各种各种的意外。 所以,一开始我是坚决反对的。 不过在他们的怂恿之下,我开始有了一点动摇,一方面我也想看看传说的真假,另一方面,我们有五个人,就算真的有鬼,应该也不敢出来吧。 就这样,我做出了有生以来最错误的决定。 我不知道,就是这样一句普通的答应,却让我们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天天气很不好,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天空就像铺了块脏抹布,极度的压抑。 现在想起来,也有可能是上天给我们的提示,不过当时大家都兴起了,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我们只是一心想要验证钓野鬼的传说。 同学当然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我们接纳了他,正式结成了好朋友,甚至在扎营的时候,他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过,这当然是他最后的笑容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们,时间到了,开始吧。” “嘻嘻,让我来,让我来。” 我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争先恐后地走出帐篷。 周围变得昏暗不定,树林里满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同学正在外头洗盘子,当然,只是我们支走他的借口。 “兄弟们,上!”老大偷偷从背后抱住了他,我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控制住他的四肢。 “你……你们想干嘛!?”同学吓得全身发抖,他挣扎了两下,回过头来地看着我们。 “别动!”老大有点怒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等会有个实验,你最好配合点,不然……” 他的声音颇有威胁性,同学听了之后马上不敢动了,也许他想起以前的经历,所以不敢再反抗了。 就这样,我们顺利地绑住了他的双手。 老大独自走到了老槐树旁,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向我们招手。 “可以了,就吊在这上面。” 在他的命令下,老三和老四推着同学走过来。一开始他应该还不知情,但看当看见老槐树后,他也许想到了什么,大声地呼喊道。 “不……不要,不要把我绑上去,求……求你们了!” “别废话,我们要验证钓野鬼的传说。” “好好配合,不然有你好受的!” 尽管他低眉顺眼地求饶,但其他人依旧没有丝毫理会,转眼间,他已经被拉到了槐树附近。 沙沙沙!夜风忽然大了起来,茂盛的枝叶被吹得动摇西摆,就像无数鬼魂在窃窃私语。 同学是多么的害怕,他甚至尿湿了裤子,但我们却没有一点人性,老大甚至建议将他吊高点,好让鬼魂听见。 听罢,我们都哈哈大笑,表示赞同。 到了槐树下的时候,出乎我们的意料,同学没有像往常一样配合,他撞开了老三,竟然想要逃跑。 我们都惊呆了。一向逆来顺受的同学,竟然学会了反抗,这简直比母猪上树还稀奇。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其实同学不是想要反抗,而是在害怕,他肯定是遇到了我们更加可怕的东西,所以才会选择不顾一切地逃跑。 要是我早点想清楚就好了,很不幸,那是我又错过了机会。 对于这种软柿子,我们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捉回来了。老大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但即便是这样,同学还是不愿意上去。他总是在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结巴。 现在想起来,就像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一样。 但当时我们玩心大起,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在老大的一声令下,我们抱着他,一股脑儿挂到了粗壮的树干上。 “救……救命!不要这样,这里……这里是真的有鬼!” 同学还是拼命挣扎着,但这显然没有用,我们的固定功夫做得很好,加上树干粗壮,就算是刮大风也不会摔下来。 “很好,你就这样做诱饵吧,我们在下面守株待兔。”老大拍了拍手掌,嬉笑道。 “不要这样,要不……要不我给你们钱,每人五百,你们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有钱大不了啊!”老大啐了一口,又加上了两拳,同学苦不堪言,只能一个劲地对着我们求饶。 “你就好好做诱饵吧,放心,我们会在旁边看着的。”老大扬了扬眉毛,又转身问我们,“如果待会拍到照片的话,你们猜会卖多少钱?” “哈哈,起码每人五百吧。”老三学着同学的样子说道。 我们会心地大笑着,然后走到旁边坐下,干脆玩起了扑克牌。 一开始,同学还在苦苦地哀求着,但后来也许知道没有用了,他不再说话。虽然我一直在和他们玩,但不时还会看看那边。 我打心底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渐渐减弱,我们沉浸在四人的厮杀中,完全忘记了树上的同学。 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事情,就算有危险,他也会主动求救的。 就是这种可怕的思想麻痹了我们,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不知玩了多久。周围越来越暗,带来的手电好像也快没电了,我们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吵醒。 爬起来一看,手电光芒晃动不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妈的,谁在打手电,吵死了。”我不满地骂了一句。 随后,一个高大的躯体靠了过来,我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 “老……老二,死人了……” “什么!?死什么人了?”我揉了揉眼睛,顺着手电光芒望过去。只见浓密的灌木丛中,好像倒着个人,地上有一摊浓稠的液体。 是什么?我眯起了双眼,下一刻,莫大恐惧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滩血,很大的一滩血! 而躺在地上的那人,无疑就是同学了。 “怎……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直看着他的吗?”我一把抓过老四,愤怒地质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只听一阵撞击声,原来他…..他已经……”老四低下头,他已经害怕得说不出来了。 我放开了他,视线再次回到同学身上。虽然隔得很远,但我已经能清晰地闻到血腥味。 难道他已经死了吗?可我们不是绑得很紧的吗?他到底还是怎么摔下来的?难道刚才真的有鬼出现?他被当做替身了吗? 我猛烈地打着哆嗦,一时间不知所措。 “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这时,老大和老三也醒了,他们走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同…..同学他摔下来了……”我抬起头,颤颤巍巍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老大一把推开了我,拿着手电照过去。很快,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后退着。 “不……不会的,我明明绑得那么紧,他怎么会摔下来…….?”老大摇着头,念念有词地硕大。 “可是他真的掉下来了,而且还死了!”我大声地说道。 “谁死了!你不知道别乱说,你怎么肯定他死了?”老大反手扳住了我的双肩。 “你滚开!”我一把挣脱出来,惶恐地指着对爱民,“刚才我都看见了,流了一大滩血,而且……而且连脑浆也出来了,还怎么活着!?” 闻言。老大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踉踉跄跄地后退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原本我们只是想验证钓野鬼的真实性,结果…..结果竟然因为大家的疏忽,同学就这样死了。 那我们该怎么解释?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假如警方调查起来的话,也许以前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我们根本是在劫难逃的。 在呼啸的夜风下,树枝被吹得窸窸窣窣的,树林里充满诡谲而压抑的气氛,大家都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良久,老三的提问终于打破了沉默。 “报警吧,我们不能一走了之。”我提出了自己的提议,但却遭到了老大的剧烈反对。 “不行,绝对不能报警!” 他瞪圆了眼睛:“要是被警察发现的话,那我们一生都毁了。你们知道监狱有多可怕吗?里面到处充满着不平等,我们进去就等于找死!” “不然该怎么办?”我反唇相讥。 “我不知道!反正不能自首,我明年就要出国了,绝对不能留下案底,绝对不能的!”他使劲地摇着头,仿佛失去了理智,一点也没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 我摊开了双手:“你还想逃避责任?要不是你提议过来的话,那同学会死吗?” 老大一听气了,他揪住了我的衣领:“别说得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别忘了,你也是帮凶!” “我没有在撇清关系!”我挣脱出来,“但一切都是我们所为,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咱们应该承担责任!” “你说什么!?” “报警!” “你试试?” 我和老大争锋相对,大家都举起了拳头,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这时,一双强壮的手臂从身后拉开了我。 “你们别闹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回过头来,老三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他拼命向我打眼色。 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终于松开了拳头。另一边,在老四的安慰下,老大也冷静下来了。 “我觉得咱们现在该想的不是这点。”老三忽然阴恻侧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和老大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想想,在绑人的时候,大家是不是都有参与?” “当然了,那时候大家都兴致勃勃,怎么会没有?”我冷哼了一声。 “那就对了,在记得在拉上去的时候,我还检查过绳子,确认已经绑好了,而且只是很粗的麻绳,你们说,同学怎么会摔下来呢?” 闻言,我们同时打了个寒颤。 老三说得没错,因为当时吊得比较高,所以绳子绑得很紧,绝不可能会断开的,那同学怎么会会摔下来? “是不是他中途解开了?”老大说道。 “不对,我刚才扫了一眼,身上的绳子还绑得好好的。”我反驳道。 “那……难道这里真的有鬼?”老四哆哆嗦嗦地问道。 我们都吓了一跳,要是绳子没问题的话,同学怎么会摔下来了?除非…… 在漆黑的环境下,我流了满头大汗,仿佛朦胧中看见一双苍白的手,悄悄地爬上了同学的身体,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再慢慢地解开了绳结…… 呜呜呜!夜风又大了起来,星月无光,一些粗壮的树枝随风摇摆,就像无数鬼爪伸了出来,缓缓地扑向了我们。 “不管了,我决定要这么做!”老大最先回过神来,他拿了手电,一个箭步走上前。 “你到底要干嘛?”我也迅速追了上去。 只见他俯下身子,不顾恶心的场景,试图将同学身上的麻绳解下来。 “我是绝对不能坐牢的,我刚才想过了,只要咱们好好串一下供,也许可以逃出生天。” “串供?”我们都将疑惑地目光投向了他。 “没错,这里是荒山野岭,每一年都有意外死掉的人,只要我们说他自己爬上树,想要捉猫头鹰,结果不小心摔死了,这样大家都可以逃过一劫,难道不好吗?” 我第一个表示了反对,因为这样即使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但我们将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明显是不正确的。 但令我想不到的是,这次,老三和老四都站在了老大那边。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同样是不想坐牢,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涂上污点。我一开始还坚决反对,但后来耐不住他们的威逼利诱,还是答应了。 其实老大的母亲是律师,他拍着胸口说,只要我们串好供词的话,保证大家没事。 所以,当时我们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我即使有过那么一刻的清醒,但最后还是沦陷了。这说明了什么? 没错,我也有私心!为了逃脱责任,我竟然也说出了人生中最大的谎言。 第二天,大家报警了。 因为早已对好了供词,我们真的逃过了警察的怀疑。毕竟草山每年都会死人,也没有谁会怀疑到什么。 我们抱着侥幸的心理回到了市区,大家都以为雨过天晴,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这段心理阴影也会消失无踪。 但我们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切仅仅是恐怖经历的开端。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们一直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 其实警察方面已经没事了,在老大的指导下,我们并没有露出破绽,但真正让我们恐惧的,却是内心的负罪感。 我听说,人一旦意外或者含冤死去的话,他的灵魂就会逗留在人间,一直找到罪魁祸首为止。 我很担心,我不知道同学是否会过来找我们。 反正他一定很恨我们吧。是的,我们根本没有把他当做朋友,只是每天去欺负他,肆意玩乐,最后竟然把他害死了。 直到现在我也很后悔,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同学头七的那天,我们是在受不了了,于是一起到了老大的家里。 天很快黑了下来,虽然那时候是凉爽的初春,但我们却感到冰寒彻骨,就像处在太平间一样。 在狭小的房间里,我们四人相对而坐。 平时大家都很拽,自称校园之王,喜欢耍帅耍狠,可到了现在,每个人都不敢再说话。我们只是沉默地坐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大家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同学是我们害死的,虽然逃过了法律的制裁,但对于同学来说呢? 我们撒了谎,甚至连他的葬礼也不敢出席。 我不知道他到底会有多生气,也许,他现在就在过来的路上吧。 窗外已经全黑了,夜风很大,刮过屋顶传来沙沙的怪声,令人毛骨悚然。 在长久的沉默下,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最终,老四的一句询问打破了沉寂。 “你们说,他会不会回来啊?” “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老大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我曾经听爷爷说,人在死后的第七天,会回到熟悉的地方来。如……如果同学真的过来找我们的话,那该怎么办?”老四没有反抗,哆哆嗦嗦地问道。 “怎么办?凉拌!”老大大吼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你们还总要提出来?他一定是我们害死的吗?说不定真的是意外呢?” 他看起来很愤怒,但我知道那只是伪装,其实他心里一定到了极度恐惧的地步,所以才会装成这样。 “可是……可是绳子真的没断啊,我听警方说了,是解开的。当时他被绑住了手脚,如…如果不是鬼的话,那怎么会……”老四续道。 我打了个哆嗦。 事实证明,同学根本不可能自己解开绳子,到现在为止,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鬼! 没错,他一定是遇到了鬼,钓野鬼的传说是真的,它一定用同学做了替身,这么说的话,同学的鬼魂也会回来,他一定会找我们复仇的! 相当这里,我全身战栗不已。 “鬼…又是鬼!哪有这么多鬼?要是有的话,现在倒是显灵出来啊!”老大已经疯了一半,破罐子破摔。 呜呜!就在他大喊大叫的时候,头顶的电灯不知怎的,发出啪啪的声音,而且闪烁不定的,甚是可怕。 外面风声渐大,一座座建筑怪模怪样地矗立在阴影中,仿佛同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大家都吓得不敢再说话,神经绷得极其紧张。特别是老大,我注意到他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面无血色。 “还是别说了,同学……他毕竟是被我们害死的……” 沉默中,老三的声音阴恻侧地响起,我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过了一会,日光灯终于恢复正常,但外面的天气依旧很不对劲,树影獞獞,就像有什么人躲在暗处偷窥。 “好……好了,我想大家都累了吧,我再去泡几杯咖啡。”老大拿了杯子,匆匆走了出去。 “那我也去上个厕所。”老三也跟随他而去。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老四,他还是那副恐惧不安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他看起来最不正常。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他是我们四人之中最为胆小的,就算是龟缩一点也没什么奇怪。 待了一会,我感觉有点闷,于是想要打开窗户。 “老二,你这几天遇到什么怪事了吗?”老四忽然拉着我,神情诡异地问道。 “怪事?”我咽了口唾沫,回想起最近的事情。 没错,自从同学死后,我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负罪之中。就连做梦也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虽然我没有那么胆小,但事情毕竟是我们搞出来的,我的心一直不好过。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从梦中苏醒,我尝试着催眠自己,对着镜子说,这一切都只是个意外,根本不管我们的事。 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 每天醒来后,我还是能记得同学的样子,还有死后那张可怕的脸。 我知道这一切也许避不开了。 “老二,不知怎的,我……我总觉得同学他就在这里,我每天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他的样子……”老四捂住了脑袋,显得十分愧疚。 “我一直在想,咱们那时候是不是应该听你的,去自首比较好呢?我总觉得同学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事的,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尽管我不断安慰着他,但心里也是同样的忐忑。 窗外还是呼啸的夜风,我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鬼,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就这样,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老大推开进来,他将咖啡分给我们。 “咦,老三呢?”他看见只有我们俩,于是随口问道。 “不是说去厕所了吗?”我抿了一口苦咖啡,回答道。 “厕所?我都出去十多分钟了,他竟然还没拉完?”老大疑惑地说道。 顿时,我们都感觉到不妥,刚才我一直顾着和老四聊,也没发现老三的行踪。 “他……他不会也出事了吧?”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大敲了他一下,然后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我们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出于自身的害怕,我们将走廊灯全开了,这里一片光明,总算是没有那么吓人,但不知为何,我却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气氛。 从踏进这里开始,我便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老大在前面带路,出来之前,他还拿了一根棒球棍,说要防什么身。 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它要来的话,那什么防身都是徒劳。 笃笃笃…..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不多时,我们来到了洗手间门口,老大使劲地拍着们。 “老三,你在里面吗?” “在的话应一声啊!” 他叫了好一会儿,但奇怪的是,里面却没有一丝回应,好像根本没有人似的。 “会不会不在里面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可是门上锁了呀,只有在里面才能做到。”老大做了个推门的动作,向我解释道。 不会吧?难道老三真的……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再想下去。老四更是吓得缩成了一团,只是一个劲地嚷着有鬼。 “别吵,我去拿钥匙。”老大抛下了这么一句,然后急忙跑回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他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来了,难道同学他真的来了?他到底像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我们血债血偿吗?难道头七的传说也真的? 我的心里无比混乱,只觉脑袋疼痛不已,十分难受。 “来了,终于找到了。” 半晌后,老大终于回来了,我们让开了道路,他快速地把钥匙插进里面,转动门把。 咔嚓!清脆的解锁声响了起来,不仅如此,我还听见了水滴的声音。难道老三真的里面?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一点回应也没有?老四的话不会真的成真了吧? 我们带着无比忐忑的心,将大门踢开了。 万幸,一切正常! 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场景,而且老三也不在里面。只是水盆刚好满了,偶尔滴下几滴水,给人奇怪的感觉。 “怪了,老三不在的话,门是怎么锁上的?”老大挠着脑袋,反复地检查着门锁。 “会不会是从这里出去了?”老四指着上方的窗户道。 “怎么可能?你看看那里有多高。” 我们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果不其然,排气窗起码有两米高,而且不大,就算是勉强站上去的话,也很难钻出去。 再说了,老三为什么要爬出去? “算了,看来他不在这里,要不咱们先到处找找吧。” 老大建议很快得到我们的同意,于是,大家将所有房间门都开了个遍,奇怪的是,到处都找不到老三,他就像空气一样,彻底蒸发在这幢房子里。 “奇……奇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呢?”老大抹了把汗,额间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着光。 “房子里到处都找不着,难道是出去了?”我提出了疑问,但很快又被老大反驳回去。 “不会的,我当时就在厨房煮咖啡,如果有人经过大门的话,我肯定会知道的。” 闻言,我们都明白了。厨房就在最靠近大门的地方,如果要开门的话,的确声音会很大,老大不可能会听不见。 那么说的话,老三难道还在房子里?可是,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他?这……这难道是同学的所为? 我们面面相觑,大家心里都盈满了恐惧。 现在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没错,就是同学的所为,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他悄悄地潜进来,然后将老三带走,甚至……可能已经杀死了他! 我抹了把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管开始闪烁起来,是那种很快的闪烁,一点也不像平时坏掉的情况。同时,镇流器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鬼魂的索命叫声。 我们都吓坏了,只能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他……他来了,肯定是他来了!”混乱中,老四手舞足蹈地抱住我们,一边厉声尖叫着。我也被他影响了,浑身战栗不已。 “喂,你们别叫了,冷静点!” 一双大手拍在我的肩上,抬起头来,闪烁的灯光映在老大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也许只是电压不稳而已,没事的。”他强作镇定对说道。 同时,打火机亮了起来,黑暗中燃起了一丝亮光,我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等到我们清醒点后,老大打了个手势,示意要去看看,我们不敢逗留,只好紧紧跟着他。 我的目光扫过窗户,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我凝神一看,只见门外好像站着个人,他举起手想要敲门。 “老三,我看见他了,他就在外面。”我拉了拉老大的衣服,想要告诉他。 与此同时,好像是要回应我的话一般,门口传来低沉的敲打声。 笃……笃……笃…… 是那种很有节律的敲打。 “是老三,快去开门!”我推了老大一把,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我只好绕过他,单独走过去门口。 “别开!” 伴随着刺耳的提醒声,一股巨力将我拉了回来。回身一看,老四紧紧地抱着我,似乎不想让老三进来。 “你怎么回事?”我想要挣脱出来,但没想到老大也凑了过来,按住了我的双手。 “老三明明在外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明所以,只能歇斯底里地喊道。 既然老三出现的话,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开门,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他们想要抛弃老三? 正当我疑惑不定的时候,老四凑到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他不是老三!” 什么!?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刚才明明看见了他,我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虽然样子瞥不清楚,但身材起码像了九成,怎么会不是呢? “你认真看看他的裤子!” 在老四的提醒下,我还是望了出去。 外面还是很暗,那人的样子看不清楚,但隐约可以瞥见那条喇叭裤。 喇叭裤!我猛烈地打了个哆嗦,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我很清楚,老三最讨厌就是这种裤子,曾经有一次,我们送了一条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结果他一次都没穿过,还说这是外国佬的破玩意,压根不稀罕。 对了!老三根本不会穿这种裤子,而且他来的时候,穿的也不是长裤。 那个人果然不是他! 我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因为我想起一件很恐怖的事,在同学出事的当天,他就是穿着类似的裤子,当时还被我们嘲笑。 难道……外面这人…… 我再次望了过去,发现他的动作很僵硬,敲门的手一卡一卡的,一点也不想正常人。而且,他一边敲门,一边有什么东西顺着裤子留下来。 很快,我看清楚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血!鲜红的,浓稠的鲜血,就像那天晚上看见的那摊鲜血! “那是…….” 我来不及说话,便被他们拉进了房间。老大和老四死死地抵住房门,就像在抵抗什么东西一样。 笃…..笃……笃…… 敲门声又响了很久,房间里的灯也还在闪烁。 周围的一切都充满诡谲的气氛。 如果那不是老三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是同学!他回来找我们报仇了,那真正的老三呢?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被他捉走了吗? 就这样,那天晚上我们死活没有开门。最后敲门声终究是消失了,而门口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这当然是后来才敢去看的。 在开门的时候,老四告诉我,头七的时候死人会回魂,他会回到生前最挂念的地方,我们曾经害死过他,所以那不是别人,正是同学的鬼魂,他一定是回来找我们报仇的。 我吓坏了,不禁冷汗涔涔。 不敢想象,但是要是真的开门,同学会怎样对付我们。也许,他会残忍地将我们杀害吧。 好不容易度过头七那天,我们原本被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很不幸,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因为在第二天,警察发现了失踪的老三。 他死在了房子外的槐树下,跟同学一样,同样是摔死的。根据警方的调查,证明老三已经死去了一天多。 我们都吓呆了,因为在昨天晚上,老三还跟我们待在房间里,一起聊天。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其实就是鬼! 我知道了,同学他果然回来了,他一定是上了老三的身,他想要一个个地杀死我们。没错,我们都逃不掉,逃不掉的…… 自动老三死了后,我们更加害怕,几乎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担惊受怕,提防同学的归来。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我是知道的,大家都在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 如果我们没有欺负同学,如果那天没有去草山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根本不用活成这样。 可惜,这都是马后炮。 我们做错了事,而且逃过了法律责任,但却逃不过同学的制裁,是的,他要回来带走我们了! 那是老三死后的第四天。 夜色降临,我们又约定在一起过夜。 不过这次大家都不敢去老大家了,毕竟老三死在了那边,而且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 我不知道换个地方有没作用,但起码心理上会好过点吧。 8点多的时候,我和老大敲响了他的家门。 老四很快开了门,他告诉我们,父母都出差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个,所以可以尽情地待着,也不怕被人说什么。 但老实说,这才令我感觉心底发寒,还记得上次在老大家,不就是只剩我们几个吗?结果老三他…… 我抹了把汗。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只是心理作用的话,那老三的事就不能解释了,根据的警方的验尸报告,他是被吓死的,然后才摔下来。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们一概不知道。 事到如今,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那都是同学的所为,一定是他,化成厉鬼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到我房间来吧。”老四点了根蜡烛,在前面引路。 我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房子里黑漆漆的,根本没有开灯,只是在转角的地方点起一些蜡烛而已。 我皱起了眉头,今天又不是停电,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 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老四推开了房门,示意我们进去。 刚踏进房间,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佛香味。房间中央点着几根蜡烛,风一吹,烛炎左右扑腾着。 不仅如此,四周还贴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咒,看起来应该是不久前拜祭过。 我想起老四一向有点迷信,而且加上老三刚死,请人驱邪也不足为怪。 “老大,老二,你们都拿着这个烛台。”不等我们发问,老四先把一个造型怪异的烛台分给我们,中间是点着火焰的,摸上去有些烫手。 “老四,这是干什么?”老大接过烛台,疑惑道。 “今天我请了法师过来这里,他已经看过了,你们知道吗,这次咱们真的大祸临头了。”老四凝重地说道,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鬼是真的,因为我们害死了同学,所以他的怨气聚集在咱们身上,即使逃到哪里也走不了的。” “不……不会吧?”老大不断抹着汗,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没有骗你们,这是他的原话。”老四摇了摇头,“反正这次我们真的玩大了,那天真的不应让同学上去的。” 闻言,我们都低下了头。 没错,在出事之后,大家心里都不好过,每个人都在反省,如果一早没有欺负同学,没有做坏学生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但根本没用了,现在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这样逃避下去,终生受到惩罚。 “不过你们不用太灰心,法师说过了,这鬼再凶,也不可能一辈子缠着我们。”老四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绝望,在身旁提醒道。 “据说它在阳间逗留的时间,最多不过七七四十九天,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躲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现在才过了十一天,还……还有那么长时间,我们该怎么办?”我咽了口唾沫。 “所以他在我家设了阵法,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开灯了吧,其实这都是为了阵法。” “阵法?” “嗯,就是为了防止凶灵进来的手段,如果这些蜡烛出现异动的话,可以给我们时间准备。”老四指了指我们手里的烛台,续道。 “你们要拿好自己的蜡烛了,法师交代过了,这是代表咱们生命的烛炎,只要不熄灭的话,那说明我们还是活人。” “我相信你们也很清楚的,其实老三早已经死了,换言之,上次跟我们在一起的根本就是那只鬼。没错,他上了老三的身,想要谋害我们,幸好当时咱们没开门……” 听罢,我想起那晚的事情。 低沉的敲门声还响彻在耳边,我不敢想象,要是开了门的话,后果会怎样。 “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还活着的话,蜡烛就不会熄灭?”老大忽然问道。 “正是如此。”老四点了点头,“这是防止鬼上身最好的办法了,一旦它来了,我们也可以及时知道。” “老大,老二,我们这次真的玩大了,虽然做了那么多准备,但还是九死一生,但我们不能放弃,就算有一点的希望也要坚持下去,你们懂吗?” 老四认真地凝视着我们,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恐惧,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对生存的欲望。 没错,我们不能这么放弃,如果一旦死掉,就什么都完了。 归根到底,我们还是害怕死亡的。 大家都很谨慎,将蜡烛放在身前,烛光晃动间,我清楚地看见上面写着各自的出生时辰。 原来昨天老四问我是为了这个,我恍然大悟,不过也好,这样应该就不会出现上次老三的情况了吧。 接下来,我们又扯了一些废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也许大家都害怕安静吧,其实也是,吵一点或许还比较好,至少不会那么压抑。 窗外夜风又大了起来,烛光晃动不安,我不知道同学是否又来了,但不管怎样,心里毕竟是害怕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二点的钟声已经响起,大家似乎都累了,没有人再说话。 渐渐的,我的视线变得模糊,多日来的困倦袭上心头,我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叫喊,一双大手在拍打我的脸上。 “老二,醒醒,喂……..” 我睁开了眼睛,老四站在身前,正着急地叫着我。 “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刚想站起来,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小声点。 顺着他的手势,我看见老大竟然也睡着了,他靠在床边,不时还发出规律的呼噜声。 “房间里的照明蜡烛快没了,你跟我去拿一点。对了,小声点,别吵醒老大了。”老四凑到我耳边说道。 “可是……将他独自放在这里,安全吗?”看着他身前的蜡烛,我担忧道。 “放心吧,应该没事的,咱们就拿一下备用蜡烛而已,很快回来的。” 在老四的怂恿下,我答应跟他一起出去。 其实我知道他是害怕的,他本来就胆小,要独自出去的话肯定会更加胆怯,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紧紧抱着手里的烛台,跟在老四身后。 走廊里很暗,墙上的烛光偶尔晃动着,现在应该已经深夜了吧,外面也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老四一直走到了尽头,在拐角处有个小通道,他没有多想,直接扎了下去。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个往下的通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通向地下室的。 可很快我又感觉不对劲,老四不是说拿蜡烛吗?怎么会走到地下室来了? “喂,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我有点不放心,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房间的蜡烛没了,要去地下室拿。放心吧,很快的。”他低声解释道,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旧木门。 吱呀一声,淡淡的霉味扑鼻而来。我跟着老四走进里面。 在烛光的照射下,大概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一般的杂物室而已。 老四走进最深处,埋头寻找起来。我甩了甩脑袋,稍微提了下精神。 不知道是他的阵法起作用,还是同学放弃了,反正今晚到现在为止,没出现什么奇怪的状况。 我看了眼手里的蜡烛,还燃烧得好好的。 万幸,一切都还算正常。 “老四,还没行吗?”又过了一会,我看见他还在找,于是随口问了句。 老四并没有回应。 我凝目望过去,只见他还在卖力地寻找,但这动作怎么有点…… 我猛然打了个寒颤,终于想起来了。 老四的动作很僵硬,根本不想普通的常人,而在几天前,门外的那人也是一样,难道说老四他…… 心脏砰砰跳动着,我尽力压制住心头恐惧,又试探地问了句。 “老四,你的生命之烛呢?” 还是没有回答。 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妥,马上转身跑向门口。 嘭!就在这时,木门竟然自动关了起来。 我使劲拉着门栓,可是根本没有,门锁仿佛被卡死了,完全动不了。 “开门!”我已经彻底慌了,只能用力地拍打着门柄,希望外头有人听见。 “终于找到了。”身后传来阴恻侧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了个头。 是老四!他竟然站起来了,动作僵硬而机械,他拿着蜡烛,一步步地向着我挪过来、这时,我终于发现了,他怀里的生命之烛是熄灭的。 也就是说,眼前的老四已经不是活人! ...
古砾的网名一直以来都叫独居生物,因为他从高中开始就在学校附近独自租了一间房生活。周末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宅在屋子里,听听音乐,做做试卷。以前,同在房东家租房的同学有很多,但一向独行侠的他连自己隔壁住的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这天周末,古砾搬进了一间在网上新找的房。他照例在吃了碗泡面之后打算上床睡觉,刚躺下居然传来了敲门声。他有些不太习惯,拉开门一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他瞟了一眼空空的过道,打算关门的时候──“谁啊?”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听着有几分熟悉。“你好,我是新搬来的,认识一下……”另一个声音似有似无地回荡在楼道上,他仔细一听,又没了。他关好门,在心里骂了句“娘”,难不成刚才的门是鬼敲的? 可等他刚回到床上,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谁啊。”他埋怨着再次打开门。一个男生站在门口,脸上堆着讨好式的笑容,“你好,新搬来的,认识一下,我是程鹏,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对方说着指了指他隔壁的房间。 “古砾。”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他很不喜欢程鹏这种喜欢到处“卖笑”的人。“我要睡了。”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半夜的时候,他睡得迷迷糊糊,“笃笃……笃笃……”声音时近时远,似乎有一双脚在他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他在梦里嘀咕了一声“唔──谁啊……”还没说完,脚步声音戛然而止,他立马清醒过来,这屋子里有其他人?当然没有,那么就是说有──鬼咯! “妈的,天天都……”这时门外有个人骂了句,声音还和刚刚楼道上听到的一样,有些熟悉。古砾彻底被这声音惊醒了,一坐起来觉得肚子痛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门外还是没人,楼道尽头惟一的一个厕所已经被人占掉了。 他退回房间里,肚子呱呱地叫着,痛得他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才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望了三次厕所,实在憋的慌。“妈的,天天都把厕所占着,好像你一个人就能拉满似的。”他站在楼道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救救我……”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从厕所里传了出来。 古砾一愣!今天怎么总是听到其他怪声音。难不成天天戴耳机把耳朵听坏了? “你是程鹏吗?”那个声音又换了个调调响了起来。古砾一阵纳闷,听着是熟悉啊,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他这么一想,厕所的灯熄了。肚子又呼呼地胀痛,等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人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了,慢慢地靠近厕所门,“救救我……”透过毛玻璃,他看到里面有个人影蜷缩在地上,厕所里有一根洗澡时挂衣服的绳子,恰好圈住了那人的脖子,眼看就要窒息了。 “你是程鹏吗?”古砾一把拉开厕所门,打开灯一看,空空荡荡的厕所里什么都没有。妈的,不会见鬼了吧。他后背一凉,正想跑出厕所,肚子又哗哗地响了两声,加倍痛了起来。 没办法,他说服自己,刚才不仅耳朵坏了,眼睛也有点问题。可他刚脱下裤子蹲下去,门外的楼道上就响起尖叫:“古砾,你怎么上吊了啊。”这次他听出声音来了,是那个刚搬来的程鹏。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吗?他提起裤子,“嘭”的一声拉开厕所门,正要开骂时却愣住了。厕所外是空荡荡的楼道,一个人也没有,程鹏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与他对视着。 他妈的,这下是真的见鬼了,他感觉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拔腿就跑。可不巧,一脚踩在了积水的地板上,身体一滑,脖子刚好担在了挂衣服的那绳子上。绳子一头“啪”的一声断了,由于弹性的作用,把他的脖子缠得死死的。古砾不停地挣扎着,窒息感很快就麻木了他的意识,“救救我……”他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声后,全身都没了力气。 在他意识完全模糊之前,他认出了几次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不就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吗?他突然想起来了,这租房信息是自己在网上找到的,当时有人告诫他不要来这里,说这房子很奇怪,能提前让你听到和看到一分钟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古砾放弃了挣扎,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经历,这原来是真的。 这时候程鹏房间的灯亮了,程鹏推开了门,穿着个短裤,惺忪着眼睛慢慢地走向了厕所。古砾想呼救,但已经没有了力气,在他眼睛失去光泽之前,他听到程鹏突然尖叫了一声:“古砾,你怎么上吊了?” ...
30多年来,几乎每个夏天,死神都会如约来到云南省崎岖高地上的这个小村落。当一个叫李林梅的农妇提着一篮蘑菇,走过王家村村头的小路,看见一间小平房门前挂起了崭新的白布帘,她就能知道村里又有人被“拖”走了。 王家村是云南大理东面的一个小村庄,距离大理市区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车程。每年,当季风和季雨抵达这里的6月底,村里就会有不同年龄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死去。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 村里唯一的医生李光辉脸色发白地从灵堂走出来。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神秘的凶手 发生在王家村以及周围地区的类似死亡案例,一律被称为“云南不明原因猝死”案。从1978年以来,当地已有超过400多例死亡病例和几十例非致命性心脏病病例,被归入这种“不明原因猝死综合征”。 就像魔咒一样,这些“不明原因”的猝死总是集中暴发,村民们毫无征兆地陆续死去。因此,当村庄里出现第一个死者,往往会引发其他村民的恐慌。 然而,没有人知道“凶手”的真面目。50多岁的李林梅记得,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每年的雨季,都会有不少专家从昆明甚至北京赶来,钻进这个海拔2000米左右的村庄。这些戴着眼镜的城里人总会皱着眉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然后又陆续地离开。 2005年6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流行病专家曾光带领他的团队来到云南大理。他们和云南省本地的专家,开始了为期5年的追踪工作。第一步,他预测这些发生猝死症状的村庄,包括王家村在内,进行了生活评估。 在此之前,云南省地方病防治所副所长黄文丽带领另一支团队撒开了一张大网。从2002年开始,黄文丽为这种病症编制了一份长长的危险因素清单,上面包括肠道病毒感染、饮用山溪水、酗酒以及食用植物油和蘑菇。 “但任何一个证据都没法说服大家。”刘吉开说。他是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首席药物学家,参与了这次长达5年的调查取证。 为了逮住元凶,人们想尽办法。起初,云南本地的专家倾向于将死因归于克山病。在这块云南北部崎岖的高地上,土壤缺乏硒元素,是克山病的一个诱因。 这个论断很快被推翻了,云南的研究人员仅在4个村庄发现了柯萨奇病毒,这是克山病导致死亡的致命因素。此外,克山病患者的心脏肌肉在受到柯萨奇病毒的侵袭后,会导致器官病变。而近半数的猝死者心脏“看起来是正常的”。 死亡依然在继续。刘吉开听到的故事“都十分惊悚”:在临死前的几个小时里,约有2/3的患者表现出各种异样的症状,比如心悸头晕、恶心、癫痫、疲乏等,有一些怪异的症伏甚至无法归类。 由于之前无数次无疾而终的调查,村民们对这些专家的到来已习以为常。古老的流言,依然在村民之间流传。年长的村民会告诉小孩子们:每年6月到8月的雨季,千万不要在很晚的时候出门,否则就会被“鬼”拖走。 然而,死亡并非仅仅发生于夜晚。有的村民在白天与人谈话时,猝然倒地,心脏停止跳动。 追捕凶手 就在专家们束手无策之时,神秘莫测的“魔鬼”终于留下了蛛丝马迹。 2005年夏天,云南本地的研究人员给曾光和他的团队送来了一组心脏组织病理幻灯片。图片来自3个家庭,这3个家庭在同一时间,都各有两个人死亡。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种致命的心律不齐,有迹象表明,某种类似药物或毒素的物质打乱了心脏的平衡。为了证实这一种想法,专家们向医院索要了这些死者死前的心电图,心电图证实了这种怀疑。 此外,在2006年和2007年的调查中,专家们又获得了一个巨大的发现。他们在几户死者的家中发现了一种白色的小蘑菇。而另外几名猝死者的家人也承认,死者生前食用过这种奇怪的小蘑菇。 2008年的夏天,刘吉开开始对这种小白蘑菇进行毒性测试。 捕捉“魔鬼”的科学实验就此开始。 刘吉开和他的团队成员们戴上手套,将这种看起来寻常的小白蘑菇浸到酒精里。这种特殊的酒精在实验中往往用于化学萃取。 经过一到三天的“泡酒”,刘吉开从萃取的溶剂中提陈出来一种复杂的提取物。这种提取物被装在化学容器里,运往位于北京的中国医学科学院实验动物研究所。 一些健壮的小白鼠被挑选出来,装在实验笼子里。提取物被分成不同的剂量,作为食物,喂食给这些小白鼠。 出乎意料的是,在24小时之内,小白鼠们陆续死去,无论吞食的剂量多少。他们死亡之前,均出现一种奇怪的症状:得了癫痫一样,不断颤动,出现水肿、小肠出血。事实证明,小白蘑菇有毒。 接下来,刘吉开将所有的提取物,加以提纯分离。光谱技术也投入了使用。刘吉开用电子质谱仪将这种化合物的分子打碎,利用光谱技术中的核磁共振成像,剥离出3种“奇怪的”氨基酸。 “3种都是有毒的。”刘吉开说。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谁是每年光顾云南村庄的“鬼”。 赶跑凶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说法,比如李光辉。他坚持认为,山溪受到有毒物质或者病原体的污染,是导致这种猝死综合症的主因,“绝大多数的病例都喝过脏水”。这个地区的村民喜欢饮用山里的天然水,尽管在专家们看来,这种水有股奇怪的味道。 刘吉开也证实,并不是所有的猝死者都食用了这种小白蘑菇。调查组的研究人员注意到,重金属元素钡似乎在死亡过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它可以引发心率失常。 2006年,调查组对发生群体性猝死的两个村庄,对死者及家属提取了血液样本。很多人的钡含量都超标了,其中一名死者达到了很高的含量水平。而在另外一个群体性猝死事件中,死者的血液、尿液、头发和本地的水中,都检测到高含量的钡元素。 至今,常将蘑菇装进竹篮的李林梅和一些村民也不愿意相信,是小白蘑菇导致了猝死。在这些云南高地的小村落里,野生蘑菇是他们的重要收入来源。蘑菇的采摘季一般在每年的七八月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去采蘑菇了”。 ...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很多开夜车的司机都见过,我只是把它写出来而已。 在广东某地一个经济开发区,北湾南路有一座桥,长达三百七十八米,这个桥很独特,其中一边特别陡,陡到什么程度?要是你骑个自行车任由它自己滑下去的话,那速度可想而知,不比摩托车开到二档慢。 这座桥还有一个悲惨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年轻女孩被负心男友甩了,扔在桥边,那时是晚上,年轻女孩心灰意冷徘徊在桥上本想跳下去寻死,谁料却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估计那开摩托车的小青年也是喝多了,开车都是摇摇摆摆的,撞了人以后扶也不扶,加大油门就跑路。 年轻女孩伤得不是很重,勉强还能爬起来,只是她发现自己手上的戒指掉落在马路中间,那是她男友送给她的,她愣着看了戒指很久,桥上车辆经过不是很多,也没人管她,许久,她还是跌跌撞撞走过去,想捡起来了,可能始终放不下吧。 可是,她弯下腰,手刚碰到戒指,却被急速而来的小车给撞飞了,车主根本没用停下来,反而加速,不一会就没影了… 年轻女孩趴在地上,鲜血已经流了一地,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她把被血染红的戒指一点一点擦干净,嘴里模糊念叨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慢慢的她开始怨恨起来,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那些人把自己撞了就跑…为什么没有扶她…为什么…一直到意识开始迷糊。 可怜的是,还是有路经的司机不小心撞到她,她的位置太不显眼了,从陡坡那边开过来根本很难注意到有人趴在地上,这一晚她不知被撞了几次,只能说这是一个悲痛的夜。 也许是她怨恨太强了,从那一晚,每到夜里,路经这座桥的司机经常会见到一个年轻女孩躺在地上,没有人会管,只是加速离开,但只要是撞上她的司机,当即没去管而跑路的…都出车祸了,没人能活下来。 一年后,被分配到这个城市工作的王磊并不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因为加班晚回,路过这座桥,他很随意盯了一眼桥边,他并不知道这里的传闻,放着音乐开着车。 上了桥坡一段以后,王磊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他赶紧踩刹车,接着熄了火,下车查看。王磊下车以后发现自己车前面躺着一个长头发女孩,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地上全是血,染红一片很刺眼,王磊吓坏了。 不用说都知道是自己撞的了,王磊紧张的揣着大气,他看了四周没人没车,心里冒出一个邪恶想法,那就是跑… 可是当他听见那个女孩痛苦的呻吟后,却提不起勇气迈出一步,王磊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他决定还是救人,王磊忐忑不安的慢慢走到女孩跟前,这时候他感觉躺在地上的女孩身影很熟悉,似曾见过。 “小…小姐…你你…你没事吧?”王磊紧张的说。 年轻女孩没有回答,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王磊,她脸上全是血,根本看不清面容。 那女孩盯着王磊愣了好一阵,嘴里好像在说什么,王磊听了好久都没听清楚,便抱起她往车方向奔去,王磊把女孩轻放在后座,发动油门就往最近医院赶。 在去医院的路上,王磊一直很紧张,连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他家穷,要是撞死人了根本赔不起! 躺在后座的女孩上车后一直没声,王磊便时不时往后看,怕她断气,可是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很熟悉,好像认识,却又一直想不起来,直到王磊看见女孩手里的戒指,王磊瞬间蒙了…而此时车失去控制往前跑着,最后跟一辆大货车撞上了。 那是一辆运输着易燃物的货车,两辆车相撞后爆炸了,开货车的司机也被炸死了,尸体瞬间被带液体的大火烧了个精光,而王磊却没死… 爆炸燃起的火烧来时,伤痕累累的王磊却感觉到有一个人紧紧抱着他,为他挡住了火。那个人…他认识,那是以前被他抛弃在桥上的女友… 两天后,王磊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当他看见自己手里的戒指,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的,王磊觉得心很痛,很痛,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但是他没办法做到,因为那天抱着他的年轻女孩说,亲爱的,好好活下去! 也许,有的爱就是那么执着,并不奢望什么。 ...
(一):双头蛇 在我的家乡,猎人这个职业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消失,我小时候还能常常在集市上遇见扛着土枪售卖野兔野鸡之类野物的猎人。 现在国家管得很严,农村的土枪猎枪早就被收缴完了。谁要是偷偷打猎被林业派出所逮住,那是要坐牢的。 所以猎人这个词,在我的家乡已经是往事了。 我认识一个老猎人,村里人都称他黑爷。黑爷十五岁扛枪打猎,六十岁金盆洗手,打了整整四十五年的枪,这期间有过无数的惊险和奇遇。 我对钻山打猎之类的事情很感兴趣,常常缠着黑爷让他给我讲他打猎的往事,他倒也不避讳,给我讲了很多我闻所未闻的经历。 后面我将逐渐整理,把黑爷的传奇经历写出来和大家分享。 黑爷说,以前的人打猎,主要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并不是为了寻乐子,后来他能吃饱肚子了,他就把猎枪卖了,不再打猎。 打猎很辛苦,有时候进山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有收获。打猎还有危险,附近几个村子就有反被猎物或者毒蛇咬死的猎人。 我老家多山,山连山,山环山,但是打猎的也是有山头的,你不能乱打,你敬的是哪山的神,你就上哪个山头打枪,不能随意到别的山头去。 别的山头的山神不认识你,没有享受你的供奉,你去了人生地不熟,容易出事。 黑爷说这里有古老的忌讳,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黑爷打了几十年猎,除了上村后的小陇山,就是钻南沟。 你可别小看这两个地方,小陇山的黑虎林绵延几百里,南沟更是幽深险峻,就算是老猎人,也不可能把这些地方都摸透。 有一次,黑爷在黑虎林里打猎走累了,就在一片荒地上休息了起来。 这片荒地很奇怪,上面只长着一些矮矮的臭蒿,一棵高过人膝盖的草都没有,更别说灌木和大树了。 这里的臭蒿看起来和一般的臭蒿不一样,颜色有点发黑。 黑虎林里竟然还有树木罩不到的地方,黑爷觉得很奇怪,但是这地方开阔干净,野兽也不易偷袭,所以黑爷一屁股坐在臭蒿上就开始吃起干粮来。 就在黑爷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边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很警惕地看了看周边,微风轻轻吹着草晃动,他也就没在意。 黑爷吃了干粮举起水壶喝水的时候,他忽然又听到不远的草丛里有细碎的声音。 当了这么多年猎人,黑爷不仅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更有一双敏锐的耳朵。 他觉得这声音不像是风吹草枝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爬行刮擦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黑爷收起水壶,举起猎枪小心翼翼就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搜寻过去。草丛里要是有野兔和野鼠都不怕,就怕有毒蛇。 黑爷还没走到那草丛晃动的地方,就已经看到蒿草中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这东西忽而向东,忽而向西,动作说不出的别扭。 黑爷看那东西有几分像蛇,所以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慢慢走到距离那东西几步远的地方,总算看清了这玩意的模样。 这东西大概拇指粗细,一尺多长,全身覆盖黑色的鳞甲,两端各长了一个脑袋,没有尾巴,正应了那个词:“有头无尾”。 黑爷吃了一惊:这怪物到底是什么鬼?这难道是蛇? 那怪蛇似乎发现了有人在靠近它,挣扎着想逃走,但是它两端的两个脑袋都拖着身子往不同的方向走,使劲的方向正好相反了。 这怪蛇两端的脑袋谁也不让着谁,谁也拉不过谁,挣扎了半天,还是在原地爬。 黑爷看那怪蛇虽然没有伤人的意思,但是它挣扎磨蹭过的蒿草没一会就像被浇了开水一样枯萎了。 看来这东西毒性很大啊! 黑爷钻了这么多年山,知道这大山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多,没有充分了解之前,是万万不敢去招惹它们的。 但是他胆子大,又好奇,所以也没有走远,就站在原地看那怪蛇两端的两个脑袋拔河一样挣扎。 这样过了好一会,那怪蛇一端的脑袋好像没力气了,任由另一端的脑袋拖着整个身子朝草丛的深处钻进去。 黑爷跟在后面看了一会,那怪蛇两端的脑袋一旦不互相拖累了,行动就异常迅速,它就像一条水中的游鱼一样,黑影在草丛中飘飘忽忽,一会就看不到了。 黑爷的脚下,只有一团已经枯萎的蒿草。黑爷忽然觉得这片蒿草地有点诡异,也就不敢多留,收起猎枪和水壶就离开了。 黑爷这次出山之后,把自己遇见怪蛇的事情给村里人讲了,村里很多人都不信。 有人对黑爷说:你说鸡冠蛇、交蛇、白蛇我们都信,小陇山虽然怪东西多,但是这有头无尾的双头蛇你是说什么我都不信! 黑爷无力解释,大家认为他在说谎,他心里觉得挺难受的。 村里有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看到黑爷沮丧的样子,笑呵呵地对黑爷说:你别怪他们笑话你,他们是真没见过。 黑爷问这老者说:难道您老见过? 这老头说:我小时候随我爸爸进山砍柴,也在臭蒿丛中见过一次这种怪蛇,我爸爸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起这事情,我印象很深,这种怪蛇毒性非常大,但是胆子很小,一般不伤人。 周围的村里人见这老者这么说,就不好意思再取笑黑爷了。 这老者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必要撒谎,再说,小陇山森林里奇奇怪怪的事情本来就不少,你没经历过不一定就不存在,有人还在林子里面看见过巨蟒渡劫、雷公劈死蜈蚣精呢,这不更玄乎? 但是大家都很好奇:如果黑爷说的是真的,那他遇见的这东西是什么呢?到底是不是蛇? (二):野猪邪灵 打猎不是为了取乐。这句话,老猎人黑爷常说。 黑爷认为,猎人这个职业被扫进乡村历史的尘埃,这是必然的。以前的人打猎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换点油盐柴米,为了活下去。 但是现在的人,谁吃不饱肚子?大富大贵的人虽然是少数,但是大部分人的日子还是凑合着能过的。 所以,现在的人没必要打猎去造那个孽。 为了消遣和猎奇去杀害山里的动物,这是很损阴德的事情,但遗憾的是,这种现象到现在还是无法杜绝。 黑爷说,真正的猎人,其实是很爱护动物的。 他们有自己的规则,打猎要看时节、有节制,从来不赶尽杀绝,怀孕的动物不打、幼崽不打、无法食用或者换钱的动物不打。 猎杀动物的时候,要尽可能地给动物一个痛快。猎人不折磨动物,不让动物长时间沉浸在恐惧中,更不会把猎杀动物视为乐趣。 黑爷曾经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你不要以为只有人才有灵魂,动物也有。冤屈而死的人可能会阴魂不散出来作祟,被折磨致死的动物同样可能因为怨恨难消,变成邪灵在山里作祟。 看我将信将疑,黑爷给我讲个这么一件事情。 有一年秋天,野兔子山鸡正在挂膘,黑爷那三分薄田里的庄稼早就收割结束了。 黑爷想进山打几只野兔和山鸡弄点油盐钱,翻了老黄历看了日子后,他就扛着猎枪钻进了南沟。 这个时节南沟里蒿草枯黄,野兔蹿,山鸡飞,只要进沟总有收获。 黑爷沿着南沟里时隐时现的小路走了一个早上,走到南沟的幽深处。他在进沟的时候也遇见过猎物,但是他没有放枪。 沟边猎物少,但是枪声一响,沟深处的猎物就藏起来了,到那时再进沟就很难有大的收获。 兽有兽语,禽有禽话,这些动物精明起来,躲在你脚下你都发现不了。 南沟很深,两侧有数不清的小山沟和茂密生长的森林,没有任何一个老猎人敢说自己能把南沟摸透。 所以,黑爷钻到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方后,就不敢再往深处走,他堵在一个有溪流流出的小山沟口,一个时辰的时间就猎获了好几只野兔和山鸡。 黑爷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在南沟里多呆,所以也就没有准备足够的弹药和干粮。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并不是入冬之后合伙打猎,一打就是半个月的好时候,见好就要收。 所以,黑爷拾掇好了东西,扛着猎枪背着猎物就朝南沟外慢慢走去。 黑爷进沟前虽然翻了老黄历,但是看的日子似乎并不好,他距离沟口还有七八里路的时候,南沟上空突然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开始落起雨来,南沟里一下子就暗了起来。 西北的秋天,这雨要是一下起来,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停,有时候一下就是半个月。 黑爷不敢停下来避雨,他把挂在枪杆子上的草帽取下来戴在头上一路紧走,想在天黑前出沟。 黑爷步履匆匆,当他经过一片茂密的灌木林的时候,冷雨突然夹着一阵风铺面而来,让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黑爷突然感觉这一阵风不对劲:这时候还没入冬,南沟里虽然温度较低,但也就让人觉得凉爽而已,刚刚这一阵风,就像数九寒月的雨夹雪,让他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更让黑爷警惕的是,这一阵风里,还夹杂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黑爷停下脚步,放下背上的猎物,把猎枪紧紧捏在了手里。 他站在一块巨大的山石旁,想观察一下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但是灌木丛中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黑爷只觉得一种冷森森的感觉伴随着越来越浓的恶臭从灌木丛中正在不断朝他逼近,恐惧和直觉让他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就扯着巨石上的藤蔓和野草攀爬到了巨石的顶端,这时候雨还在下着。 那块巨石大概有四五米高,是旁边山崖上崩塌掉下来的,巨石顶上勉强能蹲一个人。 黑爷爬上石头后,又把猎枪握在了手中,他紧盯着灌木丛,心砰砰直跳。 终于,黑爷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缓缓地从灌木丛中滑行般移动了出来,这东西的动作让人觉得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这东西一出灌木丛,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恶臭一下子就冲进了黑爷的鼻孔,黑爷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那东西显然也觉察到了黑爷,缓缓滑动到了巨石下面。黑爷仔细一看,只见这东西竟然是一头巨大的野猪! 这只野猪全身黏糊糊的,身上还在不停往地上淌脓水,它的头上有好几处都露着白骨,看上去非常恐怖。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野猪的两只眼睛竟然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这玩意站在巨石下,不像一般的野猪一样逃走或者嚎叫攻击巨石上的人,而是无声无息地用那两只黑洞洞的所谓眼睛死盯着黑爷看。 黑爷握着猎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是遇见邪乎东西了! 黑爷曾经听村里的老猎人说过,生前经受过极大痛苦的动物如果死在阴暗的地方,久不见日光,也有可能会发生尸变,变成邪灵,而最容易变成的邪灵的动物,就是野猪和狗熊。 老猎人曾经告诫过黑爷,一旦遇到这种东西,千万不能开枪,也不能和这东西的眼睛对视,最好爬到树上躲起来,等这东西走了之后再下来。 黑爷朝那鬼东西的眼睛看了一眼,全身就一抖,好在他反应快,赶紧闭上眼睛,调整心性,把手指也从猎枪的扳机上放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黑爷感觉得雨下大了,那种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恶臭味正在逐渐消失。 他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朝巨石下一看,那只恐怖的野猪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黑爷一时半会不敢溜下石头,他冒着雨在石头上又呆了好一会,一直到再也闻不到那股臭味了,这才从石头上下来回了家。 等黑爷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家里人焦急地等待了他很久。 他的猎物早就不知去向了,他只带回了自己的命根子——猎枪,他头上的草帽也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黑爷换了衣服,喝了一碗热汤,惊魂未定。他把自己在南沟遇见的怪东西给家里人讲了一遍,家里人都后怕不已。 黑爷说,自从那次遇见这种怪东西后,他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敢进南沟打猎。 (三):红毛人猿 老猎人黑爷有一次多喝了几杯自酿的苞谷酒,带着三分醉意问我:“你读过的书多,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野人呢?” 一直以来都是我“采访”这位阅历丰富的老猎人,现在被他反问,我有点猝不及防。 我想了想对他说:“这野人的传说是有的,而且也有科考队专门考察过野人出没的地方,你比如湖北的神龙架……好像说四川也有个野人谷吧?” 黑爷嘿嘿笑着对我说:“也就是说,这野人是有的喽?” 我回答他说:“是有一些人说他们见过野人,不过到底有没有野人还没有证实呢。” 黑爷说:“有些东西被人遇见,那是机缘巧合,想要证实,嘿嘿,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能被证实,不见得有些人就愿意证实这些事……” 黑爷神神秘秘的态度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我就问他:“难道,您见过野人?” 黑爷又抿了一口苞谷酒,他压低声音对我说:“我见过,是和你村上头的三伯一起遇见的,而且,你三伯差点就丢了命。” 三伯是我族姓里的一个长辈,他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和谁都不太说话。 村里人都说他以前也是一个猎手,有一次他到小陇山森林打猎,不小心摔下山崖受了伤,把猎枪也丢了,回来后人生了一场病,就不再打猎了。 黑爷接着对我说:“我以前和你三伯经常一起进山打枪,自从那次遇见了那玩意,你三伯的魂就被揽走了,他就不敢再进山打猎了。” 我知道黑爷记忆的匣子又被打开了,就不再插嘴,静静地听他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情。 有一年初冬,黑爷和三伯结伴一起进小陇山森林去打獾猪。 初冬的獾猪很肥,獾猪油又是治疗烫伤烧伤的良药,镇上的药铺一年四季都在收,所以以前的猎人初冬打獾猪,就像农民入秋要收一茬庄稼一样。 打獾猪是有技巧的。 小陇山森林里獾猪的洞穴大多都在向阳隐蔽的岩洞中,这种岩洞直来直往,也不太深,所以有经验的老猎人发现獾猪的洞穴,就拿一根长杆子往里捅。 獾猪被杆子惊扰后,就会像野猪一样哼哼着从岩洞里冲出来,守在岩洞外的猎人眼疾手快,拿起镶了铁头的木棒或者斧背当头就给猪獾来一下。 一般来说,猪獾很难逃得了。 不过这活两个人做比较干净利落有把握,一个人拿了杆子就拿不了棒子,被惊扰的獾猪也是很凶猛的,逼急也会伤人。 獾猪的牙齿可以咬穿铁锹,被夺路而逃的獾猪咬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每年到了打獾猪的时节,猎人们一般都不会单打独斗,而是结伴而行,获得的猎物两个人分享。 黑爷和三伯一起打了好几年獾猪,两个人配合默契。那年打獾猪的时节,他两人照旧一起进了山。 初冬时节是农闲时节,打獾猪的不仅有猎人,还有小陇山和南沟周边村子的农民,山近处有獾猪的地方总是被这些人捷足先登。 想要多打几只獾猪,尤其是比较肥比较大、能多卖点钱的獾猪,就得往林子深处钻。 黑爷和三伯没有在林子边上浪费时间,而是一路来到了小陇山险峻的仙人崖附近。 黑爷曾经告诉过我,这仙人崖岩洞多,附近有溪流,非常适合獾猪生存,但是这地方很隐秘,路非常不好走,所以周边的村民和一般的猎人都不会来这。 黑爷和三伯在仙人崖打了大半天獾猪,收获不小。 打完獾猪,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就在仙人崖附近找了个地方,用树枝和茅草搭了个简易帐篷,把猎物放在脚边,猎枪枕在头下,累了一天,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 黑爷和三伯两个人都是老猎人,肯定知道在山里过夜有危险。 他们搭帐篷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不高不低的断崖顶上。这断崖三面都是断壁,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野兽根本爬不上来。 断崖靠山的一面只有一条一尺来宽的险道,道路上长满青苔,稍有不慎就会滑到山谷里去,大一点的野兽很难过来,所以黑爷和三伯才敢随意搭个帐篷就睡觉。 这断崖顶上,有一股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溪水流过断崖,又从断崖上倾泻下去,形成了一道颇为壮观的瀑布,也在断崖底下凿出了一个水潭。 黑爷和三伯每年打完獾猪,都会在这溪水边处理猎物,他们将猎物的内脏抛弃,将獾油、獾肉分割好,第二天背出山去。 山路不好走,路途又远,你要是背几头完整的獾猪出去,人就累瘫了,而且也没有必要。 所以,当天黑爷和三伯脚下放的其实是一堆獾肉和獾油。 黑爷比较警觉,睡眠浅,前半夜醒来了好几次,见没什么异样,后半夜也就放心睡了。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黑爷突然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拖动他和三伯脚下的獾肉。 黑爷一下子就惊醒了,他伸手摸出猎枪,然后使劲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睡在旁边的三伯。 三伯醒过来后,迷迷糊糊问了一句黑爷:“怎么了?” 这话一出口,帐篷外拖动獾肉的那东西明显吃了一惊,猛地一下子就将黑爷和三伯脚下的獾肉拖出了帐篷。 黑爷对三伯说:“有野兽偷獾肉,快拿枪!” 两个人先后拿着猎枪起身就追出了帐篷,然而帐篷外偷獾肉的那个东西,让他们两个人都惊呆了。 这时候天虽然刚刚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但是黑爷和三伯看得清清楚楚:帐篷外靠近小路的那一侧,直立站着一个全身红毛、似猴非猴、似人非人的怪物。 这怪物的肩头扛着黑爷和三伯装獾肉的皮袋子,看样子正在犹豫要不要从这险道上走。 三伯反应快,一下子就举起猎枪瞄准了那怪物,那怪物也转过了头,它一只“手”紧紧抓着肩头的獾肉袋子,一双红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三伯和黑爷。 黑爷告诉我,他当时就觉得这双眼睛不是一般的野兽能有的眼睛,这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眼神中有恐惧,也有威胁,有人类才有的那种灵性。 黑爷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叮嘱三伯别开枪,但是他话还没出口,三伯的枪就已经响了。 这一枪正打在那怪物的肩头,那怪物吃痛,一下子就丢下了肩上的獾肉,但是它并没有逃走,而是暴怒咆哮着朝三伯冲了过来。 三伯来不及的反应,被那怪物一下子揽腰捉住就举了起来,黑爷虽然见过不少大阵仗,但是这时候也完全乱了阵脚,他想开枪,又怕伤了三伯,想逃,却又觉得无路可逃。 就在黑爷瑟瑟发抖之际,那怪物咆哮一声,一使劲就把三伯从断崖瀑布那一侧抛了下去,就像抛下去一块石子一样。 那怪物抛完三伯,对着黑爷咆哮了几声,然后就手脚并用,沿着靠山的小道飞快地消失了。 黑爷愣了一会,突然就回过神来,他丢下猎枪,发疯一般就绕着小路朝断崖下跑去。 他要搭救三伯呀,三伯和他一起进山的,要是三伯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之后怎么向三伯家里人交代呢? 黑爷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得了,他跌跌撞撞来到断崖下,从瀑布下的水潭边上找到了三伯。 谢天谢地,三伯虽然浑身是血,但是还有一口气在。原来,三伯被那怪物抛到了瀑布下的水潭中,然后被流水冲到了岸边。 黑爷那次什么猎物都没要,给三伯简单处理了伤口后,他就背着三伯朝山外艰难地走去。 他两很幸运,走出仙人崖不远,就在林子里遇上了另一队猎人,三伯这才算得了救。 三伯回家后,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时间,伤好后,他就不再进山打猎了。 黑爷曾经把自己和三伯遇见的东西给当时大队的干部汇报过,他解释了三伯受伤的原因,并提出想带一些人进山去把这怪物捉来给三伯报仇。 大队的干部核实后,好像也给县里打过报告。 但是这之后并没有人说要把黑爷和三伯遇见的怪物是什么弄清楚,相反黑爷和三伯都莫名其妙被县里的几个神秘干部约谈过一次,要求他们不再“胡说”。 黑爷说,他现在老了,社会也开放了,他不怕被处理,所以这事情,他也不打算憋在肚子里了。 有人知道这回事,对他来说是好事,因为这些年村里总有人传播三伯受伤是因为和黑爷抢猎物这样的谣言。 三伯不在意,也不澄清,但是黑爷不愿意别人总是这么说。 黑爷告诉我,他和三伯的关系以前好得很,现在也好得很,三伯虽然有些孤僻,但还是会常常来找他喝酒。 (四):雪地魅影 老猎人黑爷说,这冬天喝小酒,用野兔子肉佐酒最佳。野鸡太柴,獾猪太骚,鹿,嘿嘿,你一年不见得有运气打一只。 南沟里野兔子很多。过去很多,现在也很多。这野兔子虽然多,可是打野兔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南沟底非常阴翳,大树长不起来,灌木丛却很多,冬天叶子落了,灌木枝干就像一团乱麻一样,野兔子往里一钻,无影无踪。 南沟底的沟沟岔岔很多,有些险路只有野兽能走,老猎人虽然本领强,但也没有长翅膀,因此往往只能看着石壁间小路上的野兽踪迹叹一口气。 黑爷告诉我,打野兔子最好的时机是下了大雪的时候。这时候草根草籽都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下,野兔野鸡找不到吃的,满山乱窜。 雪厚了,野兔子跑不快,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都笨拙得像一只小猪。 而且,这时候野兔子经过的地方,都会有足迹留在雪地上,经验老道的猎人循足迹就能找到它的老巢。 每年腊月大雪初晴的时候,黑爷总要进山去打一些野兔子,去镇上赶集卖几个钱来置办年货。 有一年冬天,南沟下了大雪,黑爷看了天色后,备了枪药和枪砂,凌晨时分就进了山。 此时正是大雪初晴的时候,天空的一轮冰月散射着冷冷的微光,雪野寂静无声,如同白昼。 黑爷踏雪在沟底缓缓前进,沟口的地方猎物很少,他从来不消磨时间,而是一路朝沟深处他比较熟悉的地方赶去。 黑爷走到距离南沟仙人崖四五里路的地方的时候,路就平坦了。这段路被仙人崖上留下来的溪流冲积多年,平缓广阔,但是雪还是很深。 黑爷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前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黑爷刚开始以为这个人影也是进山来打猎的猎人,进沟的这一路上确实也有其他人的脚印。 但是渐渐地黑爷发现有点不对劲。 前面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只顾埋头走路,不像猎人一样东看西看,观察猎物,而且它走路的步态飘飘忽忽的,好像滑行一样。 更让黑爷感觉到全身发冷的是,当黑爷走到那个黑影经过的地方的时候,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任何人的足迹。 黑爷心里很吃惊,南沟里蹊跷的事情多,神神鬼鬼的蹊跷往事在很多老猎人之间流传,黑爷听过不少,但是他以前从没有怕过这些。 也是,要做一个猎人,要是怕这点事,那就洗手不干算了。 但是这次黑爷瞅得清清楚楚:这雪地上明明有人影经过,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时候雪早就停了,小小的蒿鼠爬过雪地都会有爪痕,人经过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呢? 想到这里,黑爷心里有一丝紧张,难道,这黑乎乎的影子是南沟里的鬼? 黑爷那时候年轻,好奇心强,火气也旺,他心里越是有点疑虑和害怕,他越想把这黑影是什么东西弄个清楚,所以,黑爷一路就跟在这黑影后面,渐渐走到了仙人崖附近。 仙人崖上瀑布结了冰,崖下的溪流也冻结了,像一条明晃晃的冰蛇一样,在雪地里时隐时现。 黑爷跟着那黑影走到这地方的时候,那黑影突然就不见了。 黑爷紧追到仙人崖下,他站在冰瀑周围往四周观察,但是哪个方向都看不到那个诡异的黑影。 黑爷心里觉得有点遗憾,却又有点小小的庆幸。遗憾的是他没弄清楚这黑影是什么鬼东西,庆幸的是这东西自己躲开了,并没有和他作对。 是啊,谁也不知道这黑影是神是鬼,要真是恶鬼,黑爷自己不见得能应付! 黑爷一路上光顾着追这个黑影,这时候也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冰瀑下的一块石头上,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 这时候距天亮不远了,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鱼肚一样的白色。黑爷歇了一会之后,就把枪从背上取了下来,仙人崖附近野兔子多,他要干正事了。 就在这时候,仙人崖下突然起了一阵旋风,这旋风卷起雪沫,呜呜作响,疾速从黑爷身边经过,朝着沟口的方向很快就消失了。 黑爷赶紧站起身来,他心想,这今晚真是怪,南沟里两面都是山崖,很少见旋风,这时候怎么还起了旋风了呢? 他也无心琢磨,端起猎枪就开始在仙人崖下寻找野兔子的足迹。 仙人崖下动物的足迹很多,也很纷乱,黑爷有经验,不乱跟足迹,他知道只要认准那大而深的野兔爪痕,朝坡顶挂不住雪、有野草露出的地方搜寻,肯定就有收获。 黑爷没走几步,突然发现那黑影消失的地方,有一行人的足迹,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行足迹是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仙人崖这边的。 黑爷仔细看了看这行足迹,一看就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难道还有人在这仙人崖附近打猎? 黑爷索性也不找野兔子了,他跟着这一行足迹,走了大概三四百米远,发现这行足迹消失在了一个被洪水冲开的洞穴中。 黑爷走到洞穴旁,探头朝下看去,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这个人旁边还有一捆截得整整齐齐的柴禾。 黑爷朝洞穴底下的人喊了几声,那人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动不动。 黑爷看这个洞穴也不深,就算不慎掉落,应该不会摔死人,他担心这人在这洞穴底冻坏了,就捏了几个雪团子,朝这人脸上丢了下去。 这人被雪团子一惊,全身突然一阵抽搐,紧接着受惊吓了一样一阵手舞足蹈的乱抓。 黑爷把背猎物的袋子和袋子上的绳子接在一起,慢慢把这人从洞穴中拉了上来。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黑爷仔细一看眼前这个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浑身还在发抖,这人的鼻子、耳朵、眼睛周围全部都是已经冻成了疙瘩的红浆泥。 南沟里没有红土,这红浆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黑爷曾听老人说过:南沟里有一种邪物,也不知道是鬼还是妖,名叫迷魂子。这迷魂子迷住了人,就会在人的七窍之中塞满红浆泥,然后把人迷到人烟罕至的地方,让人窒息而死。 难道这个来南沟里背柴的人是遇见迷魂子了? 黑爷帮这个人清理了红浆泥,又生了一堆火,让这个人烤火喝水。这人吃了一点干粮后,慢慢缓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天没亮的时候就从南沟另一个入口进沟背柴,他也是打算背了柴去镇上赶早集换点钱。 谁知他背了柴走着走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真是遇见迷魂子了。 黑爷回想自己进沟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黑影,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要不是它领着黑爷一路来到仙人崖,黑爷不见来会来这儿,这背柴人很有可能就被冻死憋死在洞穴底了。 但是这黑影为什么要救这个背柴的人呢? 黑爷回村后把这事告诉村里的其他猎人,有些人听了后说:估计这黑影就是迷魂子,想把你领到洞穴里和背柴人一起迷死,谁知你火气旺,它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还把已经迷晕的背柴人给丢了! 黑爷一听,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黑爷说,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不过他觉得年轻人只要心气正身体好,就算遇见了这些鬼东西也不怕! 手里还有猎枪呢! ...
303号女生寝室,一共住了三人:李丽、王倩、谢芳芳。 这晚天气闷热,三人在床上辗转难眠。李丽突然说:“不如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寝室仍旧安静,没人同意,也没人反对。 “故事跟一条红围巾有关!”李丽自顾自讲了起来,“学校西边有个旧游泳馆,知道吧?几年前,那游泳池里淹死了个女生,打捞起来时,只见一条火红的围巾就跟水藻似的将她的脸牢牢缠住。把围巾剥开后才发现她脸上全是伤痕,眉骨都开裂了。后来警察查明了真相,原来这名女生性格怪异,一直被室友视为另类。那天晚上她系着一条新买的围巾回到寝室,结果室长称她丢了一条同样的围巾,众人讽刺她为小偷,并对她拳脚相加!这名女生悲愤不过,最后跳水自杀了……” “然后呢?”王倩问。 “然后,恐怖的事就发生了。此后每一年,我们学校都会收到一条红色围巾。凡是收到围巾的女生,最后都会离奇身亡!据说她们在临死之前都会听到有人在她们耳边说一句话,勾心斗角者,一个都别想活!” 李丽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谢芳芳胆小,小声问:“收到围巾的人就只能等死?” 李丽摇了摇头,压低嗓门说:“这个,据说还是有法可解的。” “什么办法?”谢芳芳和王倩几乎是异口同声。 “嫁祸于人!”李丽解释说:“就是将别人的一缕头发连同这条围巾一并烧掉,这样对方就会成为你们的替死鬼!” 一道电筒光突然从门外射进来,连同着楼管的呵斥声:“这么晚了!还不睡?”三人立马噤声,寝室恢复了安静。 这天中午,谢芳芳正准备去食堂打饭,突然收到了一个包裹。 “谁会给我寄东西?”谢芳芳好奇地将包裹打开来看,不禁傻了眼,一条火红色的围巾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大热天谁寄围巾给我?”谢芳芳正纳闷时,突然想起李丽讲的那个故事,心头一颤。但很快,谢芳芳又释然了,这肯定是李丽她们的恶作剧,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芳芳回头将包裹放到桌上,便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她皱了下眉头,然后折回身将那包裹锁进了衣柜,这才快步离开。 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谢芳芳正索然无味地嚼着饭菜。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是班长杜轩。 “怎么像个闷葫芦似的,有心事?”杜轩脸上挂着一抹迷人的笑。 谢芳芳这会儿正为那条来路不明的围巾发愁,见了杜轩便忍不住问:“你听说过一个关于围巾的鬼故事吗?”杜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觉得那是真的吗?”谢芳芳又问。 杜轩并没正面回答,而是指着附近的商铺说:“不知道你去逛这些店时有没有发现,这些店里从来都不卖围巾,再冷的天都不卖!” 经杜轩这一提醒谢芳芳才猛地想起这一事实来。 “因为就算他们卖,也不会有人买!”杜轩接着说:“两年前,一个女生系着的围巾被风吹到翠湖中,她弯腰去捡,却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湖中淹死了!去年,一个女生坐摩托车,围巾被绞进了车轮里,她被带出了十几米,给活活勒死了!” 听完杜轩的话,谢芳芳只感觉手脚冰凉。 “在我们学校,围巾是一个被诅咒的词!”杜轩说完,这才察觉到谢芳芳脸色的异常,“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芳芳回过神来,慌乱地摇了摇头说“喔,没,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下午的课,谢芳芳一直走神。 谢芳芳突然想到了李丽所说的破解之法,要想活命,只能嫁祸于人!嫁祸室友?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吗? 算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想到了这条古训,谢芳芳终于一狠心,将所有的疑虑抛到一边。李丽和王倩两人的脸庞交替在谢芳芳脑海中闪现着,究竟将祸转嫁给谁?虽然平时谢芳芳和她们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却对她们俩各有不爽。李丽家境富足,所以总爱在别人面前炫名牌,摆阔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王倩则太争强好胜,什么都要争第一,特别是学习,为此不惜作弊。这道选择题很难回答,谢芳芳迟迟给不出答案。 晚上,谢芳芳没胃口吃饭,正在床上发呆。 李丽突然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一大袋东西。“来来,快来看我买的新衣服!”李丽一进屋便开始嚷开了,边说边将袋子打开,花花绿绿的衣服霎时堆了一床。王倩立马抢上前去,嘴里连声称赞说:“好漂亮!”李丽快速试穿一件,然后将躺在床上的谢芳芳拉起来,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我穿这件裙子好看不?”谢芳芳挤出一丝笑容说:“好看!” 这时,一旁的王倩突然问,“对了,你咋突然买这么多衣服啊?”李丽一听这话,脸上明显多出了几丝得意,一仰头说:“嘿嘿,实话告诉你们吧,大帅哥杜轩邀请我这周末去当他的舞伴啦!”谢芳芳的心猛地一沉,感觉像被针刺了一般,但她并没表现出来。李丽继续试着衣服,嘴上得意地说:“这次,我一定会抓住机会,让他成为我的俘虏!”听着李丽的话,谢芳芳的嘴角越咬越紧。 第二天早上,谢芳芳故意起得最晚。 等别人都去上课了,她迅速将门关上,找到李丽的木梳,将上面的头发一根—根取下来,凑成了一缕后将其裹进了围巾之中。 随后,谢芳芳快步来到学校的垃圾场边,点燃了手中的围巾…… 看着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围巾逐渐化为灰烬,谢芳芳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巫师,正用邪恶的巫术诅咒着别人!但很快,另一个念头让谢芳芳摆脱了这种负罪感,红围巾毕竟只是个传说,会不会死人还不一定呢!就算传说是真的,像李丽这种“自大狂”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吧! 围巾终于烧完了,谢芳芳拍拍手,若无其事地回教室上课。 诡异的事情很快就来了,这天下午,李丽突然失踪了。教室里没人,寝室也没回,如瞬间蒸发了一般。 “电话一直关机,不知道怎么搞的!”王倩合上手机,在寝室来回踱步。“她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谢芳芳说这话时很小心,生怕被人听出心中的慌乱。 “算了吧,明天是周末,估计疯玩去了!”王倩猜测说。谢芳芳躺在床上,思绪纷乱。 第二天上午,谢芳芳如往常一样到图书馆去自习,突然看见一群人往学校后山跑。 “哎,听说在后山悬崖发现了一具女尸?” “是啊,据说死相很惨哩!” 谢芳芳心头一颤,疯一样冲到了后山,山下围了不少人。只是来晚了一步,尸体刚刚被警车拉走了。 “你们知不知道死者是谁?”谢芳芳拉着路人急切地问。 “没瞧见,学校封锁消息,还没公布死者身份!”路人茫然地说。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是王倩!她满脸泪痕,一把抱住谢芳芳哭诉道:“芳芳,李丽她,她掉下悬崖摔死啦!” 哗啦!谢芳芳怀里的书掉到了地上。 红围巾的诅咒果然应验了,李丽死了,是被自己害死的! 寝室的气氛因李丽的死而沉重起来。傍晚时分,窗外下起瓢泼大雨。 谢芳芳蜷缩在床上,正精神恍惚时,电话响了,是杜轩发来的短信。 “芳芳,李丽突然失踪了,今晚的舞会,你能不能来救个场?”因为校方封锁消息,杜轩显然还不知道李丽死亡的信息。 “对不起,我身体不大舒服!”谢芳芳回绝,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参加这些活动。 “可是,会跳舞的女生不多啊,时间紧急,你不帮我的话可就难办了!”杜轩很快回了消息,语气中带着祈求。 隔着手机,谢芳芳甚至能想象到杜轩一脸焦急的样子。谢芳芳心软了,再说,反正心情不好出去跳跳舞或许还能冲淡心中的郁闷呢!想到这,谢芳芳回复说:“好的,什么时候找你?” “七点半,在那个老游泳馆门口吧!” 沐浴更衣后,谢芳芳拎着包出门了。因为天气阴沉,七点刚过天色便已黑尽。老游泳馆地址较为偏僻,加上是雨天,这附近人影稀少,四周安静得只有淅沥的雨声和飞禽拍打翅膀的声音。 站在老游泳馆门口,谢芳芳给杜轩发了一条短信:“我到了!”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我也到了,你在哪里?” 谢芳芳快速的打出“我在门口”发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收到对方的信息,打开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几个字:“我在门口。”谢芳芳四处张望,四周寂静如初,哪有半个人影? 一阵阴风从后面吹来,谢芳芳只感觉脊背一凉。她拨打杜轩的电话,却打不通,正纳闷时身后的游泳池馆里突然传来了哗哗的水声,仿佛有人在游泳池里游泳。 难道杜轩在游泳馆里面? 她知道杜轩是游泳爱好者。想到这里,谢芳芳不由自主地向游泳馆走去。游泳馆里很空荡,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回声。 “杜轩?”谢芳芳唤了一声。当她走近那个游泳池时,果然看见一颗脑袋在水面上来回飘荡。 “杜轩,是你吗?”谢芳芳又喊了一声,回答她的还是空荡的回声。 为了将对方看得更真切,谢芳芳向那游泳池靠近了一些。水池中的人也缓缓直起身子,当那颗头颅完全脱离水面时,谢芳芳惊得张大了嘴巴!池中的人竟然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子!谢芳芳突然想起李丽讲的恐怖故事,几年前,一个女生含冤自杀于这个泳池,难道池中的人是她? 谢芳芳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她一边后退一边再次给杜轩打电话,可刚摁下拨出键,空旷的游泳馆内便突然响起了咿咿呀呀的歌声。是杜轩的手机铃声。谢芳芳心头一喜,猛地转过头去,霎时尖叫起来。 她身后站着的哪里是杜轩,分明是一个着装怪异的女子!她身穿火红色连衣裙,脸庞则被一条红色围巾紧紧裹住。她浑身湿漉漉的,水珠不断从她身上滴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你,你究竟是谁?”谢芳芳颤声问。 女子并不答话,伸手去取那缠在脸上的围巾。这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围巾一层一层地剥开,当最后一截围巾滑落时,窗外正好划过一道闪电,一张苍白的脸由黑变亮,竟是李丽! 啊!谢芳芳惊恐地睁大了双跟,猛然向后退去,却不料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进泳池里…… 谢芳芳在水中疯狂地挣扎着,水钻进了她的鼻子、嘴巴。渐渐地,谢芳芳挣扎的幅度小了,水面恢复了平静。这时,泳池边上李丽的表情却由阴沉瞬间变成了恐慌。 她的视线投向泳池的浅水区,一个女生正从那里往岸上爬着,是王倩!她惊慌地说:“完了,闹,闹出人命了!” 李丽一脸错愕,跺着脚说:“怎么会这样,我只想吓吓她而已。” “怎么办啊,报警吧!”王倩急得快哭出来了。 李丽阻止说:“千万不要,一旦报警咱俩就死定了!”李丽狠心地说:“这事儿,就你我知道,只要你我不说,鬼知道她咋死的。此地不宜久留,咱快走!”说完,李丽迅速拉起王倩往泳池外跑去。 一口气跑回寝室,两人将门死死地关上。靠在门上,李丽再一次警告王倩说:“记住,今晚这事,绝不可说漏嘴!”王倩紫青着脸,机械地点点头。随后,两人迅速换了衣服钻到被窝之中。 蜷在被窝里,王倩仍然在瑟瑟发抖,脑中还在不断回放着谢芳芳沉入水底的画面。 李丽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真说对了。谢芳芳这人表面跟我们要好,其实心里压根不拿我们当朋友,一条围巾就试出了她的真面目,更可恨的是,她还想整死我,真是够狠!” 对于谢芳芳嫁祸给自己的行为,李丽感到既震惊又愤怒,决定报复对方。恰巧这时学校一个女生失足摔下后山,于是一向鬼点子多的李丽就想出了今晚这出戏。她借来杜轩的手机,打算好好吓吓谢芳芳,不料发生意外。 王倩语带埋怨地说:“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捉弄她,芳芳怎么会死!” 李丽突然有些不耐烦了:“别说了,我没想到她会掉进深水区,更没想到咱俩都不会游泳啊,这是意外!” 寝室里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将头捂在被子里,李丽的心还在狂跳不止!其实王倩并不知道,刚才在谢芳芳后退时,李丽曾有一个推的动作,正是这一推让谢芳芳失足落入深水区。 李丽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杜轩,她疯狂地爱着杜轩。但她知道,杜轩爱的人是谢芳芳!只要谢芳芳存在一天,她便不可能得到杜轩,就算得到了也随时会被谢芳芳抢走。这种嫉妒与不安的情绪长期积压在李丽心头,终于化成那一掌推了出去。 李丽想起—个问题,于是问王倩:“对了,你寄给谢芳芳的那条围巾是从哪儿买的?” “围巾?不是说好你买的吗?”王倩一惊。 “怎么可能!”李丽一颤,“你是说,谢芳芳的围巾,不是你寄的?” 王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皮一麻,结巴着反问:“也,也不是你寄的?” 室内的空气仿佛突然抽空了一般,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你听,有,有人敲门!”李丽结巴着说。 “敲门?”王倩竖耳听,一脸疑惑地说:“没有啊!”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惊得李丽心弦大乱。 “真,真的有人敲门啊!”李丽说完,颤声冲外问,“谁,谁呀!” 门外只有风雨声,没有回答,一阵沉默后,只听吱嘎一声,那原来紧关着的门竟悄然打开了。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她的双脚竟没着地,身子犹如纸糊的风筝一般飘浮在空中。 李丽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浑身抖得犹如筛糠一般,张大嘴对王倩说:“她,她进来了!” 王倩好奇地向外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 “李丽,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王倩好言宽慰。 然而此时,李丽已惊呆,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那道黑影正慢慢向她飘来,黑影的头发如瀑布一般从前面垂泻下来,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一阵阴风突然吹进来,黑影的头发猛地炸开,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是谢芳芳! “啊!”李丽一个踉跄从床上滚落下来,心中暗涌的恐惧化成一声凄厉的尖叫。 “李丽,你怎么了?”王倩惊恐不安地问。她的问话,似乎也惊醒了几近神志错乱的李丽。趴在地上的李丽突然双眼一亮,不知怎么来了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谢芳芳,踉踉跄跄夺门而逃…… 看着李丽狼狈逃窜的身影,谢芳芳那原本一直伸着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她和躺在床上的王倩互看一眼,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哈哈,咱俩配合得天衣无缝!”谢芳芳说。 王倩从床上跳下来,一脸得意地说:“哼!她整天在寝室里颐指气使,早就受够她了。她能随便捉弄咱们,咱就不能整整她?这次也算挫挫她的锐气!”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打闹一阵后,王倩才突然打住话题,说:“好了,现在咱们当面嘲笑她去,下去找找,看她躲哪儿哭去了!” 谢芳芳点了点头,光是想想李丽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中便充满快意。下楼后,两人四下张望却不见李丽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路边花园中,王倩发现了李丽。她侧身扑倒在地,似乎是昏迷过去了,王倩快步跑了上去,将李丽翻过来一看,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李丽面如死灰,竟断气了! “她死了!”王倩只感觉手脚冰凉。在李丽身边还散落了一些药丸,显然受惊之前她曾服过药。 “她死了?怎么可能!受点惊吓就死了?”谢芳芳感到难以置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李丽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了。 “李丽一直患有心肌炎,我想是惊吓令她血压急速升高,心跳加速,于是……”王倩慌乱地说着原因,这种事新闻报道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谢芳芳六神无主地问。 略一沉思后,王倩咬牙说:“事已至此,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见谢芳芳看着自己,王倩解释说:“她受惊而死,那咱们把她丢进旧游泳馆的水池中,然后再丢上一条围巾,制造她被鬼索命的假象!”见谢芳芳还迟疑不决,王倩厉声说:“现在这事,只有你我知道,咱们不说,鬼才知道她怎么死的!” 谢芳芳动摇了,两人悄悄将李丽的尸体抬起,快步往游泳池走去。游泳馆内,灯光很昏暗。她们将李丽的尸体架到深水池边,王倩用力一推,李丽便径直往水中栽去,溅起一层水花后,尸体缓缓下沉。 王倩站在池边,轻轻拍了拍手,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李丽终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她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新。其实,李丽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在这之前,王倩悄悄将她药瓶中的药换了。王倩是个特爱争强好盛的人,但李丽的存在如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论钱,论才,论貌她都输给李丽,甚至在自己最骄傲的学习成绩也经常排在她后面。偏偏李丽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王倩吆五喝六。于是,王倩对她的恨便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膨胀,终于爆发了。 就在王倩走神时,面前的水池突然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尸体突然从水底浮了上来,定睛一看,正是刚抛下去的李丽!看着李丽那张惨白的面容,王倩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谢芳芳进寝室时,似乎是飘着进来的,她用的是什么把戏?王倩正想转身去问,却听见池中又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那幽深的水池中竟又浮起一具尸体,怎么回事? 王倩一愣,定睛一看,顿时惊得面如土色,那具尸体竟是谢芳芳的! 怎么可能,谢芳芳已经死了,那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王倩缓缓回头,却发现一张陌生女子的脸正紧贴在自己身后。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火红的围巾,脸色惨白,眉骨处有一条触目惊心的裂口。 “勾心斗角者,一个都别想活!”女子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后,一掌向王倩推来。王倩来不及闪躲,一个踉跄跌入水池中…… ...
我是一个女鬼,唯一的爱好就是吓唬人。 昨天晚上,六楼的李大叔估计在外边和朋友喝了酒,十二点多才哼着小曲回来。我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在四楼站着,当李大叔在三楼和四楼之间的过道抬头看到我时,先是3秒钟的沉寂,接着李大叔杀猪般的哀嚎起来,只见他腿一软,顺着楼梯咕咕咚咚的滚下去了,刚才他站的位置那里有一些不明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味。 我伸头一看,李大叔已经不省人事,才把刚才硬憋着的的笑意都发泄了出来。笑了一会,听见有人开门,估计是听到李大叔惨叫的邻居醒了,我就赶快消失了。 今天晚上,我十二点准时又出现在四楼,看看是那个倒霉鬼碰上我。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今天晚上似乎没人晚归,正当我倍感无聊考虑着是否要回去睡觉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我赶忙顺着楼梯的缝隙看去,是三楼的小张,一个大学生,最近好像在准备考研。一定是学到现在肚子饿了,下去吃宵夜。嘿嘿,今晚又有的玩了。 我赶忙来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的走道上,静候小张回来。这是一幢老式居民楼,总共七层,楼道内的电灯是声控的,二楼的灯昏昏暗暗正好达到效果。但三楼的灯就有些偏亮了,反正干等也是等,我来到三楼费了好大劲才把灯泡给弄了下来,再回到走道上,效果好多了,这年头当个鬼也不容易,还得懂点儿电路什么的。 半小时之后,有人进了楼道,我顺着缝隙隐隐约约的看去,果然是小张回来了。我赶忙摆好姿势,小心的把长发盖到脸上并撩出几个缝隙用来观察待会儿小张那惊恐的表情。小张提着一塑料带熟食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看来是饿坏了。当他看到我时已经冲到了离我四五个阶梯的位置,小张“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猛的一颤,并吓得倒退了三步。但并没有我想象的尖叫,只见他站在那里咽了口唾沫,控制了下急促的呼吸,低下头居然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小张上到三楼熟练地打开房门,看也不看我一眼,“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留下我一个鬼站在走道上发愣。他奶奶个腿儿,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不过你这是严重的不给我面子,我现在正式宣布:“小张!咱俩开战了!” 我来到小张门前,寻思着刚才是不是造型摆的不够酷,这次给他来个刺激点的。我敲了敲小张的门,没人回应,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哼!不理我?那你今晚就甭睡觉了,我开始疯狂的敲起小张的门。突然,门里边“啪嗒啪嗒”想起响起穿拖鞋跑步的声音,来了来了,我赶紧摆好POSS,张开嘴巴,尽量的把舌头往外伸,吓不死你!果然小张打开了门,可是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脸怒气的对我说:“不要玩了,你烦不烦啊!”说完又是“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我憨憨的站在小张门口,过了半天才想起把舌头吸溜进嘴里。小张!这次你真的惹怒姑奶奶了,我本来只想给你开个玩笑,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鄙视我,我要给你动真格的了。 三分钟后,我站在了天台上,这次我要认真了,小张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我在心里计划好一个极其邪恶的方案,刚才小张开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书桌是在窗前的,而且窗帘没拉,窗户也敞开着。这次我要认真了,我现在从这里下去,在小张窗前垂下我披头散发的脑袋,这次不把小张吓到半身不遂我就不做鬼了。我边想边“嘿嘿”的笑出声来。 “小张!我来了……” 翌日清晨,两个买菜的大妈在楼下八卦: “你知不知道,一单元四楼的一个姑娘跳楼自杀了?” “哎,我咋不知道?昨晚上警车救护车在楼下折腾到三更。” “哎,好好的一个姑娘,和男朋友分手后精神就有问题了,听说老以为自己是鬼,前天还把李顺他爹给下尿裤了。” “嘻,这回可真成鬼了。” “哟!这话咋能乱说?不吉利!” “对、对,呸、呸……” ...
民国初年一座无名山墓地,月色昏暗,秋风惨淡,草丛中虫鸣起伏,摇摇树影似是人影晃动。鬼火明灭发出森森绿色,照得周围一片暗绿,凉风过处,松涛之声似哭似泣,几处大理石墓碑周围散落着堆堆白骨,更显得阴森可怖。 程鑫的墓碑之下卧着一个人影,只见他面色苍白冷汗不止,满面惊惧悔恨之色,不时发出喃喃呓语:甄县长你饶了我吧,当初我的本意不是要害你,只是想当县长没想到他们利用我逼死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了我吧,我会年年给你上供,月月祭奠你。 此人叫李虹,过去曾是本县的付县长,因搜刮民财被撤职,这次因喝醉酒,走夜路,误走到这里,遇到了“鬼打墙”已经在这个墓地里转了三个多小时走不出去,当他看到了程鑫的墓碑时,因为心里有鬼,以为是死者要向他索命,吓得他魂不附体晕倒在这里。一阵冷风将他吹醒,朦胧中仍然认为是程鑫的阴昊不散,找他算账,不由得胆战心惊不住的祷告求饶。 林木深处突然奔出两条野狗,直向他扑来又咬又撕,将他弄得遍体是伤,衣不遮体,此时觉得后腰被重重的咬了一口,似撕下一块肉似的,随后又被狠狠的打了一下,虽然疼痛但却有些清醒了,慢慢辨明了方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墓地。 回到家里,后腰部肿起了一大馒头似的肿物,稍一动转便揪心似的疼痛,故久眠床榻,妻、女因不耻其为人,只给他雇一个佣人扶持,家人均不愿理他。 从墓地回来的当晚,便有一明眸皓齿,杏脸桃腮,身段风流的女人来找他,强行与他做爱,那女人告诉他说:我生前被你强奸,当人们发现你这种兽行之时,你却说我是被甄县长玩够的妓女,众口一词,我就由处女变成了妓女,无法嫁人,忧郁而死,死后咱俩的情缘未断,爱缘未了,说罢便抱持他上身颠鸾倒凤亲爱无比,但是他稍一活动腰痛如裂,此时做爱比上刑犹苦,她却悄悄的说:你不是说爱我吗?我不怪你,让你爱个够,说完便再次抱着他做爱, 这女人每夜都到,如果他不愿陪他或心理对她有厌恶情绪之时,她就裸体与他温存,两乳似刀直割胸肺,嫩肤似万把钢针,直刺全身肌体,而且有一种阴寒之气似要割裂五脏六腑,令其浑身战抖,麻、痒、冷、痛,比腰痛还痛苦万分,因此只好强忍疼痛与她欢好。做爱之时不敢稍有二心,每次事后肤痛如刺,寒战不己。 其妻见他彻夜翻腾,不断的鬼号,有时又夹有房事呻吟之声,更加不耻其为人,不去理他。 他虽然日夜昏睡,有时却含混不清的说: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活罪还得受一年,方可归阴,唉。此劫何时了。 ...
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了个特殊的爱好:喜欢听鬼故事,喜欢看恐怖片,喜欢看一些离奇的书籍。 偶然的一天,我真真切切的遇到了一幕离奇的事,我至今不解。当我把这经历与人分享时,很多朋友毛骨悚然,他们都说医院不干净。 那事发生在去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因为陪一个同事去人民医院体检。可刚碰上是午休的时间,我们只能坐在医院大门的榕树下等着。 我们聊着天,同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过电话往旁边走了好几步,然后窃窃私语。我在笑“这家伙还真有劲,上趟医院还不忘跟女孩谈感情。” 正当我把视线从同事处收回时,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突然站在我的面前,我有点一惊,她不怕我呀?仔细打量,这小女孩还真漂亮,她穿着整洁,扎小辨,脸庞精致,眼睛长得水汪汪。在我想逗她说话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朝着同事的方向说:“有的坐为什么要站着呢?真是的。”呵呵,我愣笑: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这样训诉别人了,暗笑同事被小孩冷讽热嘲。 说完话小女孩哼着歌向医院大门方向蹦了好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我这个方向说:“你能不能快点,每次都要等……”我马上意识到,噢,原来我后面有人。我真想知道她到底在跟谁说话,我即刻往后看,可无论我的眼睛如何搜索,但就是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虽然我听过很多的鬼故事,但就在那瞬间,我的心好慌,我感觉自己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的脑海瞬间出现了千百个恐怖的镜头。 人在彷徨的时候,会寻求帮助与支持,我下意识的去找寻我的同事的身影,我怕这个时候医院就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当我确定我同事还在旁边的时候,我焦急惶恐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于是我更加的大胆和好奇,我好奇一个说话认真,举动正常的女孩子到底在跟谁说话?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一定要查个究竟。 小女孩小跳带蹦的进了医院大厅,那里只有一对中老年夫妇,他们怀里的婴儿在吊着针水。小女孩在那里一边玩,一边不忘扭过头来说话,一副欢畅无比的画面…… 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我感觉眼睛好酸,眼泪拼命往下流,而我怕错过追索下去的时机,于是快速的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拭走,然后马上抬头去观察小女孩,可她已不知去向。我不愿意放弃,我继续观察和追击却再没发现那个小女孩。 我忍住了好奇心,没有马上跟同事说这事,因为他有昏血症,我怕跟他说起这事会让体检无法进行下去。 终于他体检完了,我颇不急待的跟他说起了那个小女孩。他说中午就一直我们两个人在这大门外,哪来的小女孩。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最后只见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大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
那天,在湘鄂情,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其实,也不是什么故事,是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一个怪异的,戏剧性很强的梦。 那个梦开始于一个秋天的午后,为什么是秋天,她说,可能是因为自己比较喜欢秋天吧。地点呢?像是江南的乡村。为什么是江南乡村?她说,在梦中,她所看到的一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原野,还生机勃勃的。山峦,依旧翠绿绿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她呢,正和一群感觉上应该是朋友但实际上却不知道是谁的人一起嬉戏。 秋天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脸上,阵阵秋风夹杂着成熟的谷穗所散发出来的醉人清香扑鼻而来。处在这样一种氛围中,她觉得自己好放松,好自由,好快乐。 不知是谁喊了句,上山喽! 于是,她随着人群,走上了一条委延的山路。 走着走着她发现,山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尽管这样,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任何的恐惧。好像山路上原本就走着她一个人。她漫不经心地继续前行。 山路越走越坎坷,越走越曲折。路两边的茅草,以及一些叫不上名来的植物的枝叶纵横交错,几乎把山路占尽。她一边走着,一边扒拉着两边的缠绕。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段最难走的路。树木越来越少了,草越来越稀了。然而,路两旁的土依旧是湿润润的。 忽然,她发现脚底下有几件亮晃晃的东西。她停住脚,蹲下来,那几个亮晃晃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几枚硬币。另外还有一张类似于身份证般的卡片。她把那几枚“硬币”连同那张卡片捡起来,拿在手中,翻过来复过去地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她想辨认是哪个国家的硬币,可硬币上的文字,她不认识。那个“身份证”上的文字也是稀奇古怪的,同样无法辨认。就在她辨认的过程中,她感觉,周围有些异样。天渐暗,风骤起。尽管这样,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任何的恐惧。当时,她只是疑惑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她又迎着风继续前行。 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子不时地打在脸上,可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痛。她往天上看,云层越来越厚,一团团黑云,张牙舞爪地从头顶上飞速卷过,再看山上的树木,好像原本就没有叶子,它们在狂风中摇摆着,尖叫着。叫声似哀号。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任何的恐惧。她只是有点讨厌打在脸上的沙子,和撩起她衣衫的风。她歪着头,并用手遮挡着脸部继续前行。 不远处,出现了几座坟茔。 她并没问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也没有问自己来这儿干什么。好像这一切,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一切都很正常。 她走近最前边的那座坟头,停在墓碑前。她上下看了看,想弄清楚墓主的身份。可是墓碑上的文字,稀奇古怪的像天书一般,无法辨认。倒是墓碑上的照片有点面熟,对照刚才山路上捡到的“身份证”,果然是一个人!她把证件和那几枚硬币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刚要起身的时候,她看到了有一张纸被一块手机大小的石块压在墓碑的旁边。隐约看到上边有一些熟悉的文字。她随手把那张纸捡了起来。 她想仔细看一看那张纸,想看清楚那纸上的文字。然而,当她把那张纸拿起来的同时,令她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像一张纸似的被风吹了起来,她时而被吹上了高空,时而又掠过山坡,时而被挂在枝头,时而又擦过草丛。尽管没有想象的那种失重感,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朋友说,人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超自然的能力。然而,当这种超自然的能力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你又会变得莫名的恐惧。因为你发现,当你获得这种超自然能力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原本常人所拥有的属性,甚至失去了人型。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当我发现自己不再像人那样行走,不再拥有人的身体,而变成了一张纸的时候,我的恐惧油然而生。我千方百计地想回到原来样子,可都毫无结果。还好,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是那张纸在作祟。因此,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同时默念着,把纸扔掉!把纸扔掉! 果然有效!当扔掉那张纸的同时,我的朋友她恢复了人型。她感觉到,自己仿佛乘着一把降落伞,徐徐降落。 然而,当她双脚刚接触到地面时,她发现,她落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正浏览着一个陌生的网站,一个普通的bbs网站。 成堆成堆的文章,她不知该去看那一篇,她百无聊赖地点击着,忽然,有个贴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眼球。 这是一个叫亡灵的人写的。标题是“你愿意帮助一个亡灵吗?”副标题——“这是一个亡灵的求助!”标题很醒目,也挺有创意。 她把光标拖到标题下,点击。屏幕上立即弹出来一段文字。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那段文字。 朋友告诉我,在梦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段一段的很清晰。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把那个故事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但是,当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那些文字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了。 她回忆说,那段文字好像讲述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她说,她模模糊糊地记得,故事的主人就是她在山上遭遇的那个人,那个已经作古的人。为了方便期间,我们暂且叫他竹。故事中的女主人我们暂且叫她菊。 某年的六月六日,竹和菊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美丽的西子湖畔相识,相爱。也就在那一天,也就在那个地方,他们有了一个重要的约定,即每年的这一天,彼此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排除一切困难,摆脱一切干扰,相约西湖,共同纪念那个美丽的邂逅。 这样的约会他们已经坚持了九年。 今年的六月六日,刚好是这个约定的十周年。已身在美国的竹专程从遥远的太平洋西海岸飞回来与菊相会。他下了飞机,走出机场,租了一辆车,立即奔赴杭州。 就是那一天,杭州机场高速公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竹在那起事故中不幸身亡。 然而,菊对此情况一无所知。六月六日那一天,她没有看到竹。她想,也许是因为别的不可抗拒的原因,致使他不能按时赴约。连续三天,她坚持守在那个地方,痴痴地等待。尽管没有竹的半点音讯,但她仍不改初衷。她怎知道她的竹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朋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梦里,我被那个故事感动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腮边还挂着冰冷的泪珠。 因此,便有那个亡灵的网络上求助?我抓住朋友喘息的空当,连忙问道。 你猜对了。朋友定了定神接着说,他想借助于网络,借助于网友让菊尽快知道事情的真相,切莫再等下去。 于是,你回复了他的贴子,告诉他你想帮助他。 没错。我是这样说的。 结果呢? 唉!朋友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没有结果!当我写完回复,刚想去点击“提交”按钮的时候,我的梦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我爬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叽叽喳喳的鸟儿,我想,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醒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竹和菊的恋情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呵呵,你想多了!我打断朋友的话,端起酒杯,在眼前举了一下,然后浅浅地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梦境毕竟是梦境。尽管你在梦里投入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尽管梦中的故事让你感动,但你万万不可当真。你不妨把它当作一个你刚刚读过的故事,也可以把它当作你主演过的电影。梦醒了,你得轻轻地把书合上从故事里走出来,或者从你所扮演的角色里走出来! 问题并不这么简单!当我正在为这些问题理不清头绪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不熟悉。但我还是接了,还没来得及发问,对方就说话了,是个女生,感觉很着急。她说,你在哪里?我问她找谁?她一愣,说了句对不起,打错了!就把电话挂了。我再看了一下号码,你猜,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 我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朋友喝了一大口饮料,脸色显得有点苍白,她放下杯子,把眼睛移向别处,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两个字——杭州! 啊!我一惊,手不小心一下子碰掉了一个汤匙,幸亏地板上铺着地毯,否则,会立即听到那声凄厉的脆响!难道…… 朋友转过脸,对我微微一笑说,没错,当时我也这样想。我接着按了一下那个号码,电话接通了,听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女的,我问她,你是叫菊吗?她回答我说,是呀!你是谁?本来是想验证她的身份的,当真的得到了确认,反而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了。我迟疑了片刻,琢磨着怎么开口。可对方着急了。她追问道,快说啊,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只好说我是受竹的委托,通知她,竹遇到一些麻烦,不能如期赴约,请她别等了! 她怎么说?我关心地问道。 她说,谁是竹?是你朋友吗?她说她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没有把那个梦讲给她听吗? 没有。但是我问过她,是否认识一个叫竹的男孩?她想了想说,不认识。但是她接着又说,她同学的哥哥好像叫竹。但他们并没来往! 她是否不肯承认? 起初,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她又问了一些话,把我给问醒了。她问我怎么会认识竹,为什么不把电话直接打到竹的家里?还问我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叫菊?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认识竹,我也不知道竹的电话。至于她的名字,我说我是从网上知道的。她问我是互联网吗?我说对啊!她说,她的好多同学都上网了,她说她也想上网,可是父母亲不让,说上网会影响学习!我问她上几年级?她说上高一! 哈哈哈,我忍不住地大笑道,原来是你弄错了! 朋友依旧是一脸的凝重。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没弄错!我敢断定,那个梦正是竹和菊发生在未来的故事! 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怖。 ...
一个人半夜回家,他的家住在14楼。 他走进电梯,过了几秒,发现八楼亮了,他想一定是八楼的人要坐电梯。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按下了345楼,门打开就冲了出去,待在大楼附近的便利店直到第二天。 …… …… …… …… …… …… …… …… …… 答案:如果有人在外面按电梯的话,为什么电梯内的“8”会亮呢?这说明电梯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灵魂。 ...
我是一个天津的女孩,我在精神还算清楚的情况下写下这封信,我不知道下一秒,在我的身体里会发生什么,我很害怕,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我从小生在天津,我的爸爸是一名电工,他在我9岁的时候在一次事故中触电而亡,从那以后,妈妈每个夜里都不睡觉,有一次,我偷偷的起床,看到妈妈抱着爸爸的灵位在哭,我躲妈妈的房门外一直看,突然,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身后拍了我一下,我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 我的动静很大,妈妈却没有发现,依旧坐在那哭着,我看到一个黑影在妈妈的身后...... 几个月就在这种诡秘的气氛里过去了,直到除夕,妈妈把我送到奶奶家,临走时,他抚摸着我的脸,让我好好跟奶奶过,不要惹她们生气,还给我留下了一个白玉做的坠子,然后微笑着离开了奶奶家 在奶奶家的第三天,那天是初二,奶奶的娘家嫂子来看她,那个嫂子是个很胖的老太太,奶奶让我叫她干姥姥,干姥姥很喜欢我,她说我是个学玄术的好材料,而且她惊讶的看着我的眼镜,她告诉奶奶,我有阴阳眼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叫阴阳眼,可是从奶奶恐惧的表情上,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干姥姥告诉我一大堆话,比如看到可怕的东西不要大叫,要赶紧朝人多的地方跑,如果感觉有东西在身后跟着你,赶紧在心里念熟悉的佛的名字,如果跟着的东西还不跑,就回头用唾沫悴它...... 尽管干姥姥说得很邪,但是我一点也不相信,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不好的东西 初5那天,妈妈的哥哥来到奶奶家,把我接回去,妈妈去世了,她躺在正屋的床上,床头挂着灵灯,脸上蒙着白色的床单. 我突然觉得很伤心,于是就哭了起来,哭到夜里,只有我和妈妈的一个姐妹给她守灵,一阵风刮过,我急忙观上窗子,我会过头,发现妈妈头上的床单被风吹开了,天那!我看到妈妈的脸,一张狰狞的脸,妈妈的眼睁得大大得,黯淡无光,嘴角和鼻孔的血液凝成块状 我大声的哭起来,妈妈的那个姐妹被吵醒了,急忙把床单盖回去...... 丧事过后,我又回到姥姥家,一次洗澡的时候,我把妈妈给我的玉坠放到堂屋,在卫生间里,我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它在卫生间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全部烧焦,皮肤也和焦炭一样,他转过头,我认出他来了,他是爸爸. 爸爸,我喊道 谁是你爸爸那个东西的声音仿佛直接冲进我的脑袋里 我是你爸爸的仇人,我叫阿三,我占有了你爸爸的鬼壳,哈哈哈哈,我要害死你们全家那个东西大叫着朝我压过来 就在他快埃到我的时候,一道白光挡在我面前,是妈妈 快回屋里,把玉坠带上,她大声对我说,我看到,那团东西不停的朝她身上状过来,每撞一次,妈妈的嘴里都吐出白色的气 快去,我的魂魄快散了,快去......妈妈用最后的力气喊出来,然后化作一团青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