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故事是我亲身经历,本不想与人说,但总归有人知道的好。 那是我高中时发生的事情,学校旁边原来有一座荒废的医院,不大,荒废已久,院子里全是杂草,门口一座铁门锈迹斑斑,没人进去过,路过的人也会无意识的加快脚步,因为许多人都有这种感觉。 仿佛,里面有人在一直看着外面…… 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学校因为艺术特长生的训练空间的问题产生了矛盾,这所高中很小,很难再提供教室给学生们训练其他东西了,而我,就是音乐的特长生。 我们训练要一直唱歌,弹琴之类的,声音很大,于是乎,我们的校长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无人的环境,他买下了隔壁那个荒废的医院,诡异的事情就这样开始了…… 记得刚计入那个医院的时候,四处散发着霉味,明明是炎炎夏日却透着股诡异的阴凉,不过是一个班级的同学一起进去的,那种阴冷的感觉便淡了许多。医院分三层,我们只允许在第二层活动,其余两层都被锁住了,那种三环的锁,最大的那种。 医院里面的病床都被搬出去了,一个个小的病房内都搬进去一架架钢琴,房间的窗户很小,白天也要开着灯才能看清琴谱。我们班级的人不多,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房间,于是乎,第一天的医院初探便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我们上完文化课程便开始前往医院上专业课了。我们一行人来到二层,每个人找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练琴。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医院一直没电,不过还好是白天,虽然光线不太好,我们却可以练习我们之前熟悉的曲目。 刚进去的时候觉得很新奇,慢慢地感觉便淡了下来,那种阴冷的感觉又袭来,我浑身一颤,想起同学们所说医院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便浑身不舒服,不一会,倦意袭来,我竟这样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是一个四处都是白色的空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看向四周却什么都没有,远远的仿佛有人声传来,我便走过去,看见一个女人蹲在远处,头发很长,发梢触着地,声音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我慢慢靠近过去,突然,那女人回头了!一张苍白的脸,猩红色的嘴唇正以一种夸张的角度笑着,张开手就向我冲了过来!又 “啊!”我一声大喊,向后退去。砰的一声,我摔倒在地上,我摸着疼痛的屁股苦笑:“做噩梦了。”说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我眼角似乎瞥见了什么。那是……病床?可是这间屋子的病床不是被搬走了吗?!我没敢回头去看,借着黑色的钢琴里面的倒影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病床,而且……床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黑色的头发很长,惨白的脸色,看不清面容,却能看见那猩红色的嘴唇正以夸张的角度笑着,那不是我刚梦见的!?女人? 我害怕极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动,我只觉得她的眼神一直放在我的身上,我浑身的力气一点点消失,连呼吸停住了,冷汗一点点浸透了我的衣服,我盯着钢琴上的倒影,却看见房间的景象一点点诡异的消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病房,我猛的回头,果然,一切还是原样,没有病床,也没有那诡异的女人。 照片风波 那件事情我与朋友小胖说了,从他促狭的眼神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一时间我自己也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真的出现幻觉了,但是我却换了间琴房,那个房间我便没有再进去过。 我们的几个老师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女生,长得漂亮,与学生们打成一片,她们在二层的最里面靠右的房间选了一个当作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都是密封的,只有房间里有一扇窗户,晚上的时候,走廊上便黑漆漆的,有时我们便听见她们回办公室时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我们便偷偷地笑,毕竟女孩子,估计还是会害怕的吧。 那天也是晚上,我们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便好些人在办公室聊天,一位脸皮稍厚的男生便提议,要给老师们拍照,老师们也大大方方地同意了,拍了几张之后,那位男生便要求老师们背对着窗户拍一张,老师们也欣然同意了,拍完之后,那位同学突然就对着手机不动了,仔细分辨着什么,不一会,他居然满脸惊恐的看着老师们:“1,2,3”。老师们笑着看他:“你数什么呢?”男生的声音发颤:“你们看”。说完,就把手机递给了其中一位老师,老师疑惑得看了一下,然后又仔细地看了一眼。 “啊!”她突然大叫一声,满脸煞白,手机也掉在地上。 “怎么了?”其余的人都看着他们两人。 我拿起手机一看,在手机屏幕中,三位老师笑颜如花。但是……黑色的窗户背景上却生生多了一个女生的背影,四个!我的手也在颤抖,我看着那位同学,又看看几个老师:“我们……先出去吧”。我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却还是听出了一丝颤抖。 “好”,几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来到了教室,教室中几十位同学看着惊慌失措的我们,不明所以。我们并没有说话,一位老师低声说:“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他们害怕的话就没办法学习了,而且一张照片而已,说不定是手机出错了呢?” 理由很牵强,但是我们都点头同意了,我们并没有告诉别人,之后的学习中,老师们也没有再回去办公室,一直待在教室当中。 小雪 小雪是我的女朋友,跟我一个班级,平常的时候我们都保持在正常的同学关系,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陪她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什么的。那天周日的时候,她突然给我发了信息:今天我们不出去玩了,去琴房练琴吧。虽然我有些害怕医院的那个环境,但是还是同意了。 于是我来到医院,环顾四周却没有小雪的身影。难道她还没到?突然手机收到了小雪的信息:我在楼上呢。 我抬头一看,二楼一扇窗户后,小雪向我招了招手,那个房间光线很不好,只能看见小雪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对我招手的动作也怪异无比,动作缓慢,僵直的手臂仿佛冻僵了一般。 我呼吸一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来到那个房间,小雪已经坐在钢琴前面了,她并没有回头,而是缓缓地在钢琴上面弹奏着,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有些陈旧的曲调。 我皱着眉:“小雪,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太压抑了。” 小雪依旧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我立即回答。 “那你是想跟我在一起喽?”小雪的声音依旧有些怪异,淡淡的没有起伏。 “是,是啊”。我回答着,心中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咯咯咯咯咯,”小雪捂着嘴笑着。 我突然满脸惊恐!小雪的手离开钢琴了,却见钢琴的键一直自己动着。突然手机的铃声传来,我急忙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的人居然是小雪! 面前的小雪突然回头了!依旧在笑着,怪异,阴冷。一张苍白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确实是小雪,却令人害怕,我一点点后退,转身去拉房间的门,却怎样都拉不开,“小雪”在背后一点点向我靠近:“你不是想要跟我在一起吗?你要去哪啊?” 我害怕极了,我感觉到后面越来越冷,像是一个冰箱在靠近,又像是自己在一步一步走向太平间。 那是小雪?我透过窗户,看见了楼下的站着的小雪,手里正拿着手机在给我打电话,我打开窗户,向小雪招手,并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却仿佛并不能看见我。身后的“小雪”已经靠近了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满是冰凉,力气也是极大,就像铁箍一样勒住了我的手腕。我绝望地挣扎着,却并不能摆脱。手机的铃声还在响,我急忙接听了。 “喂,呆子,你在哪呢?”小雪的声音在手机里传来。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难道就这样失去她了吗?我会被拉去那里呢?会死的吗? “不!”我突然大声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那只手,冲向了窗户。 “砰!”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我从二楼的窗户中摔了下来,眼中是小雪错愕的眼神,还有楼上“小雪”那阴冷的笑容。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
云海医院新来了一批中医药大学的实习生,清一色的女子。 刘娜是这批实习生中的一个,长相一般,她被分到了医院的药房实习,每天所做的事情不过是站在药剂师的边上,看看这药的名字,瞅瞅那药的功用。对于一心想要在门诊科室收获诊疗经验的刘娜来说,这显然索然无味。她想过去找同学们,可是最近似乎都没有见着这些人。“哼,都在科室里爽死了吧。”刘娜有些嫉妒。 这一日,趁着药房张主任出去解手的机会,刘娜翻看起桌上的工作日志来。只见纸上密密麻麻的药品名称和备注,教人看得眼花缭乱。这时,本子中夹着的一张纸引起了刘娜的注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纸条,上面写的是一些药品的名称,后面紧跟着一些姓名和数字……这不是我的同学们的名字么,刘娜有些不解:她们打麻药干嘛…… “在看什么呢,小刘?”一只厚重的大手拍在刘娜的肩膀上,她有意无意地重重干咳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主任,你的字真好看。” 等到刘娜说完话慢慢会转过头,却发现身后没人。当她想要寻找主任的时候,主任从里间推门出来,手上捧了个杯子,说道:“小刘,你来一下。” 刘娜从药房出来,手里捧着一沓资料,心里嘀咕:不就是翻看了下日志吗,怎么还把我支走了呢?她走在路上,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在药房里的场景。张主任把刘娜叫到里间办公室,双手捂着茶杯,对刘娜说道:“小刘啊,老呆在药房感觉怎样?很闷吧。”刘娜说道:“也还好。”“给你个任务!”张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说道,“这些资料,今天要给内镜室的麻醉科送过去。你也正好,出去透透气!年轻人嘛,多走走!” 很快,刘娜就到了急诊大楼,问了问护士,找到了电梯,火急火燎地冲进去。“哎,等等,等等。”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刘娜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婆婆在招手,意思是要她等等。刘娜眼睛瞟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很快,电梯门合上了,刘娜轻呼了一口气。 电梯不紧不慢地上升,四周都是镜子,刘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到了内镜室的楼层,刘娜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满天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伴着前方幽深深的淡绿色长廊,刘娜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定了定神,心下鼓励自己:在学校都见过死人解剖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娜哼起了歌,这歌声在幽长幽长的走廊里盘旋。她走过装着不锈钢栅栏的预约登记室,走过胃镜室,看到了那扇磨砂的玻璃;走过了肠镜室,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她走过了病理标本室,架子上陈列着的那些病变器官标本,似曾相识。 当刘娜哼唱的曲子响声逐渐被脚下的高跟鞋的踢踏声淹没的时候,麻醉科的牌子出现了。她推了推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排排的针筒,一件件雪白的大褂,几张并排的办公桌,还有窗外透进来的强光,将刘娜整个脸映衬得洁白无瑕——这个时候的刘娜,像极了一张被过度曝光了的照片里的人物,有些虚无缥缈,有些影影绰绰。 适应了光线之后,刘娜开始寻找。看到窗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刘娜走过去问道:“你好,请问这里……”走近的时候,刘娜才发现,这只是一个衣架,挂着白大褂而已。 这里没有人。刘娜找了一圈后,终于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她似乎想起来了,这整个内镜室的楼层里,除了她,真的没见过别人。她心里一紧,想着还是把资料放在桌上算了,他们来人总会看到。为了壮胆,她又哼起了歌。只是哼着哼着,却觉得满世界都在屏息了听她唱,更觉不安了。 刘娜一路小跑着回到电梯口,回望一眼这幽长幽长的走廊,有一种虎口逃生的感觉。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随着叮咚的一声响,整个身影闪入了电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还没有到达一楼,只是不停地上上下下轮回着。刘娜感觉到了恐惧,开始疯狂拍打电梯门。而后,开始拼命按一楼的按钮,按了几次,电梯的按钮还是自顾自地亮着,从一楼到六楼,又从六楼到一楼,循环往复。 刘娜看见了电梯里的报警装置,只是按了一下后,那呜呜啦啦的报警声竟然在电梯间里奏响起来,声音逐渐增大,没有要停歇的样子。刘娜掏出手机,终于,手机是通的! “喂!”“喂!喂!喂!……”“救命!”“救命!命!命!……”听到手机里尽是自己的回声,刘娜彻底绝望了。她瘫坐在地上,任凭耳边电梯声呼啸,管它报警声四起、通话回声肆虐。 眼看电梯的速度越来越快,按钮闪亮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刘娜的头发开始竖直,眼皮开始上吊,鼻尖与下巴开始拉伸,不一会,眼皮与眼袋朝着相反的方向撕扯,上下嘴唇也开始分道扬镳。刘娜已经喊不出话来,在呜呜啦啦依依呀呀的各种高分贝声音的影响下,刘娜的头发被空气拔光,牙齿被拉将出来…… 后来,刘娜在镜子前看到的竟不仅仅是自己了,还有一同来实习的同学们——张西西,高圣洁,李子微……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叠资料样的东西,每个人都是时哭时笑的样子。过了一会,这些人走向手术台,再然后,她看见她们都成了浸在溶液里的标本。 “不要,不要……”当刘娜心底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被她拒载的婆婆。 也许,婆婆刚才的手势,是叫我别进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片刻之间,刘娜已经瘫软在电梯间。 而后,电梯门打开,一双白手套将她拖到了走廊外面。 “主任,最后一个了!” ...
输液室是长长的一条走廊,我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有一扇门通向后面的住院部。 夜深了,可是那一瓶水还有一小半,我有点后悔没找张床,本以为不会要这么久的。值班的护士跑得只剩下一个,趴在桌子上打盹,我也困得很。 正犯困低下头的当儿,一丝凉风从我面前掠过,我感觉到了。 一个女人正向通往住院部的那门走去,她呆呆地停在门口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往回走。她头上带着亮晶晶的饰品,让我的眼更花。 越走越近,这才发现,什么亮晶晶的饰品!原来是左半边头和脸上插满了尖尖的玻璃茬子!!近 了,我更清楚地看到她那发白的脸,充血的眼睛,僵硬的嘴,凝固的血迹布满了身体和衣服。 她直直地从我面前走过,真是强悍,伤成这样还走来走去?我张口喊住她。 “你伤得不轻啊,快点到急诊室吧,就在前边左拐。” 她转过身来,好像才看到我似的。www.jintonghua.com “啊——疼啊——疼啊,帮帮我!” 她凄惨地咧开了嘴,一块浓稠的血块掉到地上。 “护士!护士!”我上前两部,吊针刺疼了我,这才停住了脚:“这有个病人很严重啊,你帮下忙吧!” 对方不耐烦地从桌上起来,走到我身边。 “喊什么,什么病人!”她出来看了看:“在哪?” 当我指向那女人的方向时,才发现空空如也,只我们两站在走道上。吊完水,我逃也似地从医院跑出来。 没多远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警车,120,我走近去,看到刚才的那个女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左半边头和脸上插满了尖尖的玻璃茬。 ...
我在网吧里混吃混喝,等泉。老板的脸拉得越来越长,他肯定后悔当时怎么没狠下心赶我走,现在在他心里我一定比警察更可恶。 既得利益总比长远利益要诱惑人,马上要失去的总比以后可能会失去的要珍贵得多。 好不容易再等到晚上,深夜,又是黑暗,老板问我要不要关灯,我没有说话。 这一次如果开着灯,她再出现,怎么办? 我不知道,然而这次老板居然陪着我了。他说不放心我一个人。 其实他担心的是怕我会做什么傻事,谁也不会看轻一个披头散发在网吧里一坐两天的女人的,尤其这个女人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挂掉。 老板不见得担心我的生命,他只是担心他的生意不会因为我而遭拖累。 人是自私的,我不怪他。奇怪的是,这一夜居然没有什么来打扰我。 齐在半夜里上线,他和我都没有说话。我盯着屏幕,齐在那头干什么?如果透过网络线可以看到他,也许我能更多地猜到他的心理吧? “许小路,我爱你。”天快亮的时候,齐终于说了一句话。此后再无音信。 爱我?齐,你知道的,我和你之间根本无爱,哪里来的爱呢?你爱我的身体,我爱你的身体,只此而已。 下午,泉终于来了消息。 “我赶着忙完工作,搭最后一班飞机来了。刚刚下机,你在哪里?” 我告诉他网吧的地址,泉匆匆地丢下一句“等着”,就下了线,我猜他在机场大巴上用无线上网,有钱人。 老板走过来,担心地望着我问:“朋友还没到?”我冲他露牙一笑,会来的,马上会来。 “许小路?”有沉厚的男音在网吧门口唤我的名字,一抬头,对上一张严肃的黑脸,这个一身风尘的男子想必就是泉了。 泉和齐是不同的,齐英俊潇洒,高大又苗条,泉一样高大,但他只能算长得普通。我对他的外貌倒不在乎,但是他没有那种神秘的气质这一点让我沮丧了很久:我怎么也看不出他能和那个女鬼斗什么。 可是他还是让我安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站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安全。 “先带你去吃饭,你太瘦了,两天没吃饭?”泉绝口不提让他赶回来的那件事,反而询问我的饮食。 我狼吞着一大碗面条,泉坐在一边好脾气地看,他不吃。 我猜他一定认为这种街边小摊的卫生让人担忧,他本来提议带我去宾馆西餐厅的,我看看身上随便套着的一件衣服拒绝了,人总要识时务,请吃一顿饭不必闹到敲诈的地步。 “为什么不吃饭?”泉温柔地问,好象我是他的妹妹一样。 “紧张的时候会吃不下饭的。”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嘴里不舍地喝着油汤,饿久了你就知道,什么脏东西你都会吃得下的。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教训的语气,口气却是温和的,这个泉,脾气好到简直没有。 “嗯,嗯。”低头对付最后的剩余,谁管他在说什么。 我带泉上楼,泉皱着眉指指楼道外说:“你怎么会住这里?这个地区很危险的。” 他没有挑剔楼道的肮脏,我心里有些宽慰,他只是担心我。 打开门,泉愣了一下,忽然伸手摸摸我的头:“一个人住,也没必要虐待自己。” 他一定看到我满屋的零乱,以为我在怎样对待自己。我忽然脸热,其实我只是懒而已。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泉在屋里转了一圈,坐在沙发上说,他的脸朝我抱歉地笑着,“不好意思,我的能力不大,帮不了你。” “怎么会感觉不到?”不会的,不会的,我见过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幻觉? “有可能是过路鬼,看你一个人,所以吓一吓你。”泉安慰我,厚实的手慢慢扫过我的背,我忽然觉得温暖,真的,泉总是给我温暖的感觉,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 可能真的只是过路鬼吧?过路而已,借个道,谁也不能说什么。 “别怕,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就叫我,别担心,一切有我。”泉递给我一张名片,走到门口又回头,“有时间把房间收拾收拾吧,你的窗帘,该换一幅了。” 门在他身后轻轻掩上,我忽然不知怎么松了口气。这个房间,泉来过之后,不知为什么就变得不再那么压抑,不再让我不舒服。 如果他能不走就最好了。 电话再响起,真奇怪,现在觉得声音不那么刺耳了。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是好的,特别在经历了恐怖的事情之后。 “许小路,你跑去哪里了?”文月在那头叫,她是活泼的,开朗的,文月一定从来没见过鬼。 “我……”张嘴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大海这边,你要不要过来吃饭?”文月是知道我的,虽然多了我,她和大海一定不方便。 “不了,我很好,要睡了。”去当电灯泡的人才是坏人,我不想当坏人。 抱着枕头翻身,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我的呼吸,睡了多久了?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床一沉。我翻过去,一睁眼,对上一张惨白的脸,一双血红的眼。 我睁着眼望着她,她睁着眼望着我。 我的眼是黑白分明,她的眼只有血红一片。 裂嘴,惨笑,脏而渗着血的牙齿,口腔里一片黑暗,好象没有底的深渊。 泉,你骗我,她不是过路鬼。 “我还会来找你的。”女人笑着,就这么直着腰从床上起身,转过去,平空跨了两步,走进了墙里。 我看到她半边头是空的,里面吊着丝丝血管,还有白色的脑浆,她死得很惨。 我不记得自己认识她,虽然那眉眼有些微熟悉。 狂拨泉的电话,抖着手几次拨错了号码,不熟悉的号码,终于拨通,电话那头传来泉熟睡未醒时的声音,浓重的鼻音。 “她又来了,她又来了。”语不成声,不怕才怪,靠那么近,我都闻得到她身上死亡的味道。 没有接近过死亡的人,想象不出那种味道。 泉半夜三点被我的电话吓醒,急召出租车赶到我这里。我害怕得说不成完整的句子,只是一个劲抖着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打给文月,现在这种时候,她就算不在大海的怀里,也一定在赶稿,打给她,只是同样得到几句善意的嘲笑而已。 至于齐,他现在已经被我踢出了联络名单。 “她现在不在这里了,真的不在。”泉安慰我,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他真的感觉得到吗?像他这样的长相,很难让我相信啊。 又消失?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不再折磨我吗?要怎样,就怎样,为什么要拖拖拉拉? 女鬼不在,她不会回答我,就算她在,她也不会回答。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比如爱情,比如嫉妒。 我坐在黑暗中开始想,从我搬进这套房子开始,一直到昨天。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住了三年,只在这两天才出现鬼?我做了什么让她出现,还是她本来一直就在?我为什么会看得到她?她究竟要什么? 这种事情不要想,想太久会头疼。我现在就很头疼,天已经亮了,我还是没地方去。 “你在吗?”是齐。 懒得理他,没有勇气的男人不能算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好。 “你要知道,面对死亡有时候是无可奈何的,我们没有发言权。”齐忽然感慨起来。 齐说的是实话,他的逃跑只是因为在他心里我没有重要到他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拼一拼。想活下去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的强烈本能,我不能责怪他。 “好吧,我不生气了,反正现在气也于事无补。”理了他,就表示一笔勾销了。不论是感情,还是愤怒。 “鬼呢?泉消灭他了?”齐很担心,只不知他担心的是我,还是别的。 “没有,泉说等他回来。” “许小路,你说实话,一个人,你怕不怕?”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真是问废话,你是男人都怕了,何况我是女人?但是就算问了又如何?你在兰州,我在江南,差得远,远的不仅是空间的距离。 “不怕。”说怕你也帮不了我吧? “真的?你一点都不怕?”我觉得齐有些不甘心,难道他非要我怕才高兴?或者其实他只是想知道,有 人和他一样,面对死亡感到恐惧,心理才会平衡吧? 毕竟他是男人,我是女人,输得起人,输不起面子。 “好吧,我很怕,怕得要死,可以吗?”说一句话而已,我什么都不少,满足男人的好胜心。 男人都说女人好骗,虚荣心一起,只要说句话就容易获得她,其实男人何尝不是?只要说一句话满足他的好胜心,一样可以得到这个男人。 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随便再敷衍了几句就下线了,说出去拍外景。工作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也是一个战场,天生好战的男人从来不舍得放弃。 ...
一、失踪 半疯半傻的老屈失踪了,就在他到我店里吃过几个粽子之后! 老屈的妻子很喜欢吃粽子,在妻子失踪之后,老屈便半疯了,但仍时不时来我店星吃粽子。 老屈失踪时,我店里来过两个奇怪的外乡人,他们还和我说要去乘坐开往省城的火车。 可是我事后才知道,由于山体滑坡堵了路,上午开始,往省城方向的车都停运了,那两个人是在撒谎! 我陪同着老屈的儿子小屈去了警察局,从警察局出来后,便送小屈回家。 可还没到家门口,警察局便打来了电话:“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脸都泡肿了,你带着老屈的儿子来辨认—下是不是他爹。” 我吃了一惊,和小屈急匆匆地赶到江边。看到尸体那张肿胀得有些狰狞的脸后,我不由得嚷了起来:“这人我认得,就是前天晚上在我店里吃饭的外乡人!” 可虽然认出来了,我却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他这脸是怎么回事?”临走前,我忍不住看了眼那张被江水泡成了死灰色的面孔。 “天晓得。”民警催促我离开,“你带着孩子走吧,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浑浊的江水在月光下气势汹涌,月光皎洁而清冷,小屈坐在一边,双手抱在胸前,嘴唇抿得很紧,像是被尸体吓到了。 我把小屈送到门口,想要离开时,被他抓住了胳膊,他的手很冷,而且还在颤抖。 “我怕得很,叔,你陪我一晚行不?”他低声恳求道。 “不用怕,进屋吧。” 老屈的家是座破旧的砖瓦房,两进两出的格局。老屈没读过什么书,凭着木匠手艺行走四方,后来带着新婚妻子回到家乡。 日子开始还算滋润,但后来生意不好,越过越清苦,他的妻子就是在那时失踪的。 我跟着小屈来到卧室,稍微清洗了—下便躺到了床上。 黑暗中,小屈突然说:“屈原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粽子是用苇秸缠着苇叶包成的,这难道不是暗示屈原是被人捆绑起来,扔进了泪罗江里吗?” “哦,这个我知道,民间传说嘛,”我笑了笑,“没什么根据。” 小屈不吭声了,不久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被这鼾声感染,双眼也逐渐变得蒙昽,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二、夜半梦话 竟是小屈在说梦话! “小屈!”我推醒他,“你刚刚在说梦话。” “梦话?哦,知道了。”他点点头:‘日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最近考古文,我整天都在背,连做梦也是。“小屈轻声解释。 ”这是什么文章?“ ”屈原写的,叫《天问》。我不会再说梦话了,睡吧。“他似乎不愿多谈,关灯不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 反正被他这么一折腾,我是睡不着了。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老屈的妻子。老屈很宠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说他的妻子很喜欢我包的糯米白棕,总是边吃边赞不绝口。 有天傍晚,我去老屈家,给他送煮好的粽子,这次是他妻子接待的我,她的态度很是冷淡,我以为她心情不好,没有太在意。 等我出门时,恰好赶上老屈回来,走了没多远,我便听到两个人在屋里吵架。 ”粽子,粽子,你就知道粽子!你这么折腾跟把钱往江里扔有什么两样?“她厉声训斥,”这日子没法过了!“ 当天晚上,她就失踪了。现在细细回想,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她不是喜欢吃粽子吗? ”小屈。“我轻声喊道,”你妈妈喜不喜欢吃粽子?“ ”不,她最讨厌的就是粽子。“小屈果然也没睡,”我爸当年从你店里买回来粽子,我妈不吃,我也没吃到,全都被我爸扔进了江里。“ ”扔进了江里?“我诧声道,”他为什么这么干?“ 小屈不吭声了,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说。轰!突然,隔壁的房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发出一声闷响。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怎么回事?“话音未落,隔壁又传来了动静,好像有东西掉进了水里,而且还在挣扎。 ”走!“我咬咬牙,下了床,”去看看!“ 三。疑点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隔壁的房门,谢天谢地,里边没有窜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电灯像是坏了,小屈找来个手电筒,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里很闷热,我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屋子中间有个散了架的木桌子,朽烂的桌面摔得四分五裂,刚才的闷响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 屋角有个大水缸,我用手电筒向里边照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一个大粽子在水面上半浮半沉,时不时地还翻滚—下,这东西居然像是活的! 墙壁上挂了个铁钩,这个脸盆大小的粽子先前应该挂在那里,绳子断了才掉进水缸里的。我用铁钩把它从水缸里勾出来,然后快步走到院子里,扔在了地上。 圆月之下,这个粽子显得翠绿而水嫩,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人觉得更加诡异。从水里捞出来后,它便不再活动。 我小心翼翼地用铁钩割开苇叶,这粽子里边居然是一个竹条编织而成的笼子!还没容我去想笼子里关的是什么,一个东西便从被我勾开的洞里钻了出来! 它只有巴掌大小,我还没看清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它就飞快地窜了出去。我以为它要逃跑,但随即发现它猛地撞在了院墙上,抽搐了几下,当即毙命。 我上前几步,看清了它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孔,以及那张半开着,露出细小而尖利牙齿的嘴……是一只蝙蝠,一直被剪掉翅膀的蝙蝠! 这是老屈的杰作?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莫明其妙又变态的玩意? ”我爸回来过。“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屈开口道,”昨天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地听到隔壁有动静,原本以为听错了,现在一想,应该是我爸把他这些日子做的东西给搬走了。“ 一股寒意从我背后涌起。 小屈低着头,像是在沉思,过了片刻。他下定决心似的扬起脸:”叔,你跟我到江边找我爸吧,他可能在那里。“ ”那先告诉警察一声吧,让他们也来帮忙找。“ ”只是可能,我也不确定。那地方不远,要是确定我爸去过那里,再通知警察也来得及。“ 我想了想,应允了。 月光很亮,小屈带着我沿着江边向东南方向走了将近半小时,最后他带我爬上了-一块向江心探出的的断崖。 ”以前我偷偷跟踪过我爸爸,他就是在这里把粽子扔到江里的,因为他认定这就是屈原遇害的地方。“小屈说。 四、另一种真相 屈原,爱国诗人,在楚国当过大官,后来被流放到汨罗江边,因为忧国忧民投江自杀了。 有人怀疑他是被楚王派人害死的,这故事我也知道,但也只是个故事罢了。 小屈微微一笑:”屈原死的时候,是秦国大举入侵,攻下了楚国都城不久后的事。史书上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痛不欲生,投江自杀了。 “可他被流放了数年都忍耐了过来,楚国只是被攻下了都城,并没有亡国,他为什要自杀呢?”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回过神:“咱们是来找你爸的,跟屈原有什么关系?” 小屈东张西望了一下,向回走去,站在一块两人多高的巨石面前,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只见他蹲在石头下边不知摆弄了些什么,“咕咚”一声,巨石的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点亮手电钻了进去,过了片刻,他略带失望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我爸果然来过这里,不过已经走了。” 我走上前去。这个洞比我想象的要深,倾斜的洞壁很光滑,我滑了进去,双脚落在柔软的草垫上。 没想到这巨石之下居然有一个秘密的空间。 这里大约有四五十平方米的面积,四壁都是天然岩石的形状,没有任何人工修整的痕迹,看来此处原本是山崖上自然形成的坑洞。 我用手电筒照了一圈,脚下的草垫上放着一本楚辞,捡起来翻了几页。发现屈原所写的天问,被人用笔划了很多处,特别是这段话被重重地划了几道粗线: 惟兹何功,孰初做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旁边有注释,这段话翻译成白话文是这个意思: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是谁把它建造?天体轴绳系在哪里,天极不动设在哪里?八柱撑天对着何方,东南为何缺损不齐?平面上的九天边际,抵达何处联署何方? 虽然是白话文,我也看得犹如云里雾里。 “这本书我爸一直放在家里,从我记事起他就在反复地读,肯定是昨晚回来时带走的。”小屈站在石壁前,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但这里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大家都觉得我爸是因为我妈失踪才疯疯癫癫的,我倒觉得是这个秘密让他神魂颠倒。”小屈看着我说。 凑近一看,墙壁上刻着奇形怪状的文字,我一个字也不认得。 “这种古文并不是楚国的文字,而,是庸国的文字!” “庸国?” “那是楚国北部的一个小国家,在屈原出生三百年前就已经被楚国吞并了。 ”如果这里真的是屈原投江的地方,那么墙壁上的文字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刻下的了,可是屈原为什么会使用庸国的文字呢?只有一个可能,屈原是庸国的后裔……“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从洞口传了进来,然后渐渐远去,我们立刻爬了上去。 躲在巨石后向断崖处望去,我看到一个人背朝我们站立着,在他旁边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求求你,不要杀我。“跪着的那个男人哀求道,”咱们当年也合作得不错,小三子也是为了研究那个秘密,才得了治不好的皮肤病……“ 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年长的外乡人!背对我们的男人阴沉沉地笑了一声:”我早打算好了,做完这件事,我就永远地消失,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老屈这个人了。“ 是老屈!说完这句话,老屈猛地挥起手里的棍子,将那个外乡人打晕,把他拖向断崖。难道那个叫小三子的年轻人是他杀的? 五。死亡 我刚要出声,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小屈拼命地向我摇头,示意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把男人拖到崖边,老屈离开了,没多久,他用绳子拉着一个庞大的物件回来了,乍一看竟然像是个巨大的粽子!不过包裹这个粽子的不是苇叶,而是黄绿色的竹席。 掀开一边的竹席,里边竟然是个竹编的笼子,笼子里有个大字形的木架。老屈把那个外乡人绑在木架上,关好笼子,这时那个外乡人醒了过来,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老屈的声音很阴森,”咱们都知道,死在秦国的那个楚怀王是替身,真的楚怀王为了避祸躲了起来。屈原被流放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他是在泪罗江秘密修建楚怀王的陵寝。“ ”你找到陵寝的位置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老屈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得意,”以前咱们一直在这周围的山洞里寻找,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这些年我潜心研究屈原,终于让我在他的’天问‘里找到了答案。“ ”楚怀王的陵墓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埋藏在江底的砂层中,随着江水慢慢运动。这样会变动位置的陵墓,谁能找得到?“他笑道。 不单那个外乡人,连我都听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屈原,庸国后人,把庸国最擅长的诡秘建陵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他也知道,主持建造帝王陵墓的人往往不得善终,所以在他的诗词里留下了线索。 “如果后人能把这个秘密破解,找到楚怀王的巨型石棺,那么也等亍替他报仇雪恨了!”说到这里,老屈不禁狂笑起来。 “怎么才能确定石棺的具体位置?”外乡人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一心只想知道答案。 “《天问》里有提到东南缺损的几句话,实际上描述的是天象。我查了一下屈原被杀前几年的史书,出现那种天象的是公元前二七七年的九月十五,肯定就是石棺下水安葬的时刻! ”其余那些话,是在暗示后人,只要造出一个特定形状的物件,在同一天象时间再次出现时扔进江里,它沉入江底的位置就是石棺的所在!“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古人可以测算出千百年后的天象,月圆月缺,潮汐变化这些更是不在话下。“ 我随着老屈的视线向东南方的天空看去,那里的星辰被强烈的月光遮掩,全部黯然失色。 ”十年前我只顾着历法,忽略了天象,劳而无功,这次绝对不会再出错了!“说完这句话,老屈飞快地把竹席盖好,用绳子捆绑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想……“ ”没错,粽子!一个大小能和天上星辰比例配合的粽子,这就是找到陵寝位置的指南针!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到,每年端午节吃的粽子,居然是破解千古之谜的唯一线索!“ 话音刚落,老屈便一脚把那个大粽子从断崖上踹了下去。伴随着外乡人的惨叫,老屈发足狂奔,跑到江边,跳上一条小船,追着那个粽子而去。 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跳了出来,跑到断崖边向远处张望。 我看到那个大粽子在江水中起伏不定,漂了一阵,忽然沉了下去。老屈把船靠岸,穿上潜水衣,游向江心,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不行,人命关天,我必须报警! ”不要!“小屈拦住了我,”叔,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就在我俩纠缠不清时,’远处忽然传来隆隆的声响,宛如闷雷。 江心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漩涡,凶猛而短暂,不到一分钟便消失不见,江水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全身脱力般地跌坐在草丛里。 ”怎么回事?“我问。 ”恐怕是他太心急,发现了石棺,想要打开,却忘了一件事。里边大量的空气一旦泄露,石棺下沉,就会把他和那个大粽子卷进流砂层……“ 我愕然:”你让我等一会儿,就是为了眼瞅着你爸去送死?“ ”因为我刚好想起了一件事。“小屈木然道,”我妈当时铁了心要和我爸离婚,在我妈失踪的前几天,我爸也做了一个大粽子。“ 我愣住了,老屈刚才确实提到十年前他失败过一次。 ”叔,既然我爸早就计划好要失踪,我求你成全了他吧。“小屈喃喃自语道,”我妈失踪了,我爸找了她十年,等了她十年,然后也失踪了……他们—直相亲相爱,都喜欢吃粽子……“ 我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
我也忘记到底是那一年了,好像是90年前期,宜昌那时候盛传一个谣言,殡仪馆的一个鬼事情。 殡仪馆最开始在市内,东门那一块地方,也许是北门。不过80年代就搬迁,那时候我还小,屋里也没什么人过世,只是从大人的某些言谈中,大致记得好像是那个位置,后来殡仪馆就搬到周家冲,就是如今双汇的斜对门。离火葬场近很多。火葬场在窑湾,靠近黑虎山的一个山坡上。 那个跟殡仪馆有关的恐怖谣传,我的确记不得精准的日期。也许我那时上初中,又好像已经上了高中。 事情是这样的,说是一天旁晚,天要黑不黑的,一个的士司机在沿江大道二马路载了一个客人,要到殡仪馆。司机有点不愿意,那时候殡仪馆所在的地方还很偏僻,东山开发区还没发展起来,港窑路过了南苑小区,就基本上没的什么人,殡仪馆附近除了有几户农家,没什么人气。 但看在钱的份上,司机答应了。那时候的士还没有正规的行业规范,价格很离谱。从二马路到殡仪馆要50块钱。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 的士到了殡仪馆,客人就付钱下了车,司机就纳闷,这个人蛮奇怪的,这么晚,还往殡仪馆跑,看样子也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司机想着反正也来了,触霉头也已经触到,干脆咬咬牙,再挣点钱。就问那个人:“你什么出来,我再把你拖回去。” 因为殡仪馆很偏,6路车那时候只到南苑,而且晚上6点就收班。这么晚了根本就没得车到殡仪馆这边来,也没有什么麻木在那里守生意。司机就想多挣这几十块钱。也算是为客人着想,怕客人没得车回市内。 那个客人已经往殡仪馆大门走了好几步,听到司机问他,也没回头,就说了句:“那你等我撒。” 司机就把车熄了火,停在路边。看着客人慢悠悠的走进殡仪馆。自己就点烟抽上。天已经黑定了,司机连续抽了好几根烟,把身上的烟都抽完。心里估算那人已经进去个把小时,可还是没出来。司机就有点急,也有点怕,除了来的路,地勘的模模糊糊的几栋房子隐约看得见一点灯光,其余几个方向都是黑压压的山,司机就开始有点心慌。 毕竟一个人这么晚,独自呆在殡仪馆的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心里更烦躁。又等了10几分钟,司机决定不挣这点钱。也不管那个客人怎么回市内。打算收工回家,开车就顺着港窑路往市内开,车开到南苑,就是如今汇金超市对面的地方,才有住户。那时候南苑就是开发区这边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已经住了几千人,但还是不算热闹,居民平时消费其实都还是在市内,到了晚上人都窝在屋里不出来。所以整个南苑就一家商店,靠运河旁边。南苑小区和515的职工宿舍隔着运河,运河上有个小桥连着两个居民区,那个商店就在桥头南苑这边,和桥很近,那个小商店现在还在。 司机就到南苑买烟,拿了烟就用刚才客人给的50块的大钞付账。 小商店的老板就说:“师傅,你儿莫开玩笑。拿个废纸来跟我好玩。” 司机把钱拿回来,看了看,虽然看的不怎么仔细,但从手感上,的确纸质很脆,不是真钱的感觉。司机就开始骂了,“妈的巴子,辛辛苦苦这么晚,送个B人到殡仪馆,担惊受怕的,却收了张假钱。” 小商店的老板一听司机这么说话,就有点害怕。不敢说什么。 司机还是很气愤,继续骂,“妈的肯定是故意拿假钱来骗我的,算准了这么晚,我在殡仪馆门口不敢仔细的看钱真假。妈的个B的,现在的骗子就是他妈的多,什么招都想的出来。” 司机还在愤愤不平,那个小商店的老板就轻轻的问司机:“你儿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钱的毛病啊?” “假钱撒!我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啊。”司机气的要死。 老板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真假的毛病,我看到的是纸钱列,根本不是人民币的样子。” 司机一听,“什么,什么,老子今天丢人丢大了。连纸钱都收。”司机连忙把钱举起,对着商店的灯泡,仔细看。 “是人民币么的画么,虽然是假钱,但做的还是蛮真的。”司机嘴里念叨。 小商店的老板也看的清清楚楚,那钱在灯光下,照的清晰,画质就是一个玉皇大帝,而且制作粗糙。 小商店老板连忙拿了个凳子,要司机把钱先收好,坐下来歇歇。两个人就互相打铺,抽了根烟。烟抽完了,小商店的老板就对司机说,“师傅,你儿再把那张钱拿出来看哈儿。” 司机坐了一会,心平气和了很多。听商店老板这么说,就又把那张50的钱拿出来看,这次他还没把钱凑到面前,就已经察觉到是张冥币。司机连忙仔细的把钱翻来覆去的看,的的确确是张冥钞。 这下司机就生气了,打开的士车门,发动了就往殡仪馆开。准备去找那个骗子的麻烦。小商店的老板就觉得不对劲,怕是司机刚才撞了邪。 司机又开到殡仪馆,直冲冲的走进去,找到门房老头,问一个多小时前来的那个人走了没有。 门房老头问他干什么,司机就把被人用假钱忽悠的事给老头讲了。 老头楞了一会,才说,刚才没人进来。 司机说,不是刚才,是一个小时前。而且我的车也在门口停了个把小时。 老头说,的确是看见的士在门口停了半个小时,可是并没有人进来。他还在纳闷,怎么这么晚了的士老是停在门口不走呢! 司机这才觉得非常不对头,追问门房老头是不是真的没看见人进来。 老头说,我一把年纪了,跟你开这玩笑干什么。现在殡仪馆早就下班了,你不相信我,就进去看看。看有没有活人在里面。 这下,就把司机给吓住了。当下就回了家,魂不守舍。 接着,这事就传开了。全市都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有的版本,竟然还说第二天司机不死心,专门还到殡仪馆去看,还真的见到给他冥钞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死人,一个从江里面打捞上来的无名死尸,是水上派出所头天下午送到殡仪馆的。 这么多年过去,老蛇陆陆续续的在各种媒介渠道、道听途说了解,好像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殡仪馆的怪异事件发生。情节都大同小异,千篇一律。老蛇说的这个,就应该是宜昌版本吧。 看来殡仪馆这地方,的确是怪事发生的多发处,无论那个城市都一样。 接着说殡仪馆,殡仪馆07年又搬了。往窑湾里面又进去一截路,还是在山弯弯里面,比从前更偏。以前的地盘被开发商买下,修商品房。我想这个楼盘,熟悉宜昌的人,是不会去买的,至少我不会去买。 这些年,宜昌城区扩张很快。南苑这边已经非常热闹,大超市就开了两家。金东山市场也红火得很。附近的居民渐渐就越来越多,地价也增值。所以殡仪馆把老地皮卖了,继续往山里面搬也正常,反正殡仪馆做生意不需要在闹市区。 有两年老蛇的工作是牛奶配送,销售的区域就涵盖南苑和窑湾。那时候农校点业务,份额还不错,虽然地方远,就始终维持着。搞这个配送蛮麻烦,就是非得凌晨1、2点的时候干活,你想撒,一个人半夜三更的,骑个车子往窑湾里面走,路又是弯弯曲曲,晚上又没得路灯,路两边都是山和树木,还要路过殡仪馆,离火葬场也不远。 开始,安排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去送,他本身就是住在窑湾黑虎山的,所以还好,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也干的不错,顺便把火葬场附近的宿舍楼也开发了几家客户。可送了半年,他骑车从山路上摔下来,没法干了。只好又安排了一个小伙子去送。 这小伙子去送就碰上稀奇事了。 开始的时候,这小伙子胆子还蛮大,说从来不信什么鬼啊神的。管的什么殡仪馆火葬场的,有什么好怕的。 第2节 小伙子为了晚上走路方便,专门在自行车前面的框子上用铁丝绑了个大电筒。小伙子送了两三个月,一直没遇到什么怪事,我还问他,天天晚上怕不怕。他回答说,不怕,一点都不怕。 可是一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看见他该送的牛奶,还在配送站里堆着。小伙子还没出门,坐在配送站里。我没多想,还以为他生病,问他要不要紧。 他哆哆嗦多半天,对我说:“站长,我不干了,辞职。” 我连忙问他为什么,他才磕磕巴巴的把原因给我说了。 他说他,晚上1点钟接了牛奶,就骑车往农校里面送。骑过了殡仪馆,过了周家冲,继续往山里走的那段路,就看见怪事。那段路就是最偏僻的那段,一边是山,一边是农田,没得什么人家。 他照例把电筒打开,照着前面十几米的路,慢慢骑。那段路走了一半的样子,刚好路拐了个弯,把弯一转过,就看见电筒照的光前面,隐隐约约的走了一个人。他开始看的不仔细,就骑快了点,人影就看得比较清楚。是个女的,穿个红色衣服(怎么女鬼都是红色衣服呢),还看见穿的是高跟鞋,在他前门十几米咚咚的走,看着走的也不快。 他就有点好奇,这么晚,一个女的怎么走在这荒山野外的。就想快点骑,看个究竟。可他加快蹬车的速度,却追不上。看着女的走得也不快。可总是离他十几米远,总是在电筒的光线要照到又照不到的地方。追了几分钟,他猛然醒悟不对头。 本来他没望鬼上面想,可这念头一出来,马上就吓得够呛。连忙不骑车了,愣了一会。把车调了头,往回骑。越骑越怕,脚蹬的飞快。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背心的凉飕飕的发麻,全身都竖起来。他忍不住回望一眼,这下就真把他吓破胆了,因为他隐约看见,那个女的竟然就又跟着他自行车后面,而且还是背着身子。只是在倒着走而已。他连头发都看清楚了。由于没有电筒灯光,这说明,那女的离他自行车很近了。 “那头发好长哦,一直垂到腰。”那小伙子说道这里,惊魂未定。 那小伙子,吓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拼命的蹬车,把车骑到双汇门口,有路灯了。才又敢回头看。这下才没看见什么古怪。 那小伙子,讲完了,就说打死也不去农校送牛奶。要辞职,态度坚决。 我总是怀疑他是吃不了苦,找了个由头不干了。但又不好说些什么。他平时蛮负责,不会随随便便不送牛奶的。 没办法,只有我自己送。我比较懒,不愿意送到农校和火葬场里面去。就把农校和火葬场的业务交给我的好朋友董伟,董伟当时的区域和我很近,他又有业务员是骑摩托车的,就把业务接下来。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董伟也把农校的业务退了。问他为什么,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狡猾大大滴,就知道我没安好心,把这么块肥肉分给他。 我知道肯定是也出什么状况了,连忙问他。 他说他的业务员,晚上送火葬场宿舍的牛奶时,走在楼道上,不晓得那里掉下来一床床单,把他的业务员包在里面,扯了好久都扯不开。那业务员也吓怕了,回来就要离职。 后来我和董伟两个区域经理,任公司领导怎么劝我们,我们都不去做农校和火葬场的业务。 但殡仪馆那块的业务还不错,我一直都没舍得放弃。没得人送了,就我自己去送。 我送了大半年,倒是没遇到什么蹊跷的事情。就是有个晚上印象有点深。 是个大冬天,天气很冷。我开始送殡仪馆附近的曾家湾小区的时候,突然就起了好大夜雾,真的就跟恐怖电影那样的场面,那个雾,就是从地下冒起来的,看得清楚在地上慢慢移动,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漫过来。雾漫到的地方就很安静,死沉沉的安静。可是没漫到的地方,就吹着狂风,把地上的废纸和枯叶子都吹的好高。可风再怎么大,都吹不动雾。好像雾气是很沉重的东西一样。 我那时候的感觉不是怕,不觉得恐怖,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那种超出普通感官的心境。那种超出一般喜怒哀乐的情绪,有种仿佛看穿世间万象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 火葬场的事情还有点要说一说。宜昌的蜜桔出名,最好吃的蜜桔,都知道是窑湾出的,可是我听人讲,好吃的蜜桔就是种在火葬场附近几个山头结出来的。我去火葬场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个大烟囱,飘的灰,就顺着风飞到附近几个山头的范围。 看你们还吃不吃桔子。 ...
1.闹鬼 吴宏祥是执事太监刘瑾的大管家。刘瑾得宠,家资巨丰,那吴宏祥不仅精打细算,还能让刘瑾的银子小钱生大钱,刘瑾脸上都乐开了花,就赏给了他一处宅子。 但就在最近,那处宅子里却闹起了鬼。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院子里就会刮起一阵桃花旋风,风中隐隐出现一位婀娜少女的白影,站在风中低低地啜泣着。吴宏祥请了几位法师来驱鬼,都未成功。 一个胆大的家奴,几次偷偷窥视那白影少女,感觉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还真想了起来。 就在几天之前,他家的一位亲戚病故了,就到秦家纸活店去买纸活,进门就看到了这个纸扎少女,一下子就被她给吸引住了,非要买下来。那秦老板不肯卖,说是别人订好的,这就要来取了。他就拿出刘瑾的名头来吓唬老板。 当时,刘瑾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家奴搬出刘瑾来,那老板自然害怕,赶紧把少女纸活送给了他。但那纸活已经在两天前烧了,却不知怎么会到这里来闹鬼。 吴宏样知道后,恨恨地说:“肯定是秦老板气你拿走了纸活,暗中做了手脚。快把他抓来,让他赶走女鬼!”那家奴就带着几个人赶去,抓回了秦老板。 秦老板大喊冤枉。他做的也就是个纸活,哪能成仙成鬼。虽然吴宏祥知道他说得在理,但却不能给他理。吴宏祥蛮横地说:“纸活是你扎的,女鬼是你做的,你不把她驱走,我就让她缠着你。” 秦老板一听就害怕了,忙对吴宏祥说,真要想驱走女鬼,就只有诚心去请王老道。那王老道有一个特别的本事,就是医纸活。秦老板怀疑这个纸活是得了病,才变成了鬼,给她医好了病,她自然就走了。 吴宏祥惊得瞠目结舌:“天哪,还有这么稀奇的事儿?” 秦老板点了点头说,此话绝非虚言。但那个王老道不畏权贵,非得诚心去请他,他才会给你来医纸活。 吴宏祥无奈,问清了那王老道就住在城西的清风观中,忙命家奴买了很多贵重礼品,这才隆重地赶了过去。 那清风观已经很破旧了,王道士更是穿得脏旧不堪,身上甚至散发着一股臭味儿。吴宏祥掩着鼻子送上了厚礼。 王道士一看到那些礼物,就笑得眉飞色舞,听吴宏祥说明了缘由,就点着头说:“不就是医纸活吗?我今天晚上就过去。”他收拾了一些物品,跟着吴宏祥就到了府上。 2.纸活 王道士来到吴宏祥府上,刚一进门,就脸色骤变,大声说:“好重的阴气啊!”王道士又在府上转了一圈儿,然后就写了一张清单,无非是些作法所用的香烛纸钱,还有几十斤硫磺。 东西买回来后,王道士又在几十张黄表纸上画了符,贴到各处关口,然后又把硫磺沿着院墙撒了一遭。等到天黑,他就让大家各回各屋,他坐在院子正中间,膝上放着一柄桃木剑。 吴宏祥躲在窗后,偷偷看着。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沙沙的风声。接着,就见院子正中忽然生出一股桃花旋风,围着王道士刮着,风中渐渐现出一个白影,正是那个婀娜女子。她一见到王道士,顿时一惊,转身就跑,却被那硫磺逼了回来。 王道士冷冷地说道:“过来吧,我来给你医病。”那白影倒也听话,果真就来到王道士面前,然后伸出手,请王道士给她号脉。 王道士捏住她的手腕,号了一会儿脉,忽然说道:“怨气竟如此之重。唉,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帮你医好你的病,你就去吧。” 那白影忽然伤心地哭了起来,然后悲悲切切地说道:“奴家死不瞑目,必是要报此血仇,才肯离去。” 王道士忽然变了脸色,怒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要给你医病了,你还不肯去,我哪容得你再吓人?”话没说完,他就用桃木剑挑起一张画符,刺向白影。那白影被他拉着胳膊,躲不开这一剑,正被刺中胸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竟现出一件纸活模样。 王道士掸掸手,得意地笑道:“我四十年的道行,还治不了你?”他话没说完,却见那纸活猛地跳了起来,转眼又化成了一道白影,携起一阵旋风不见了。王道士气得捶胸顿足,大声说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呀!” 他过来对吴宏祥说:“大爷,这个纸活怨气太重,我难以治住她,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吴宏祥忙拉住他:“道仙,且慢。我听说这京城里,属你本事最大,你走了,我还到哪儿另请高明?你帮我想个招儿吧。” 王道士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为难地说,他要给这纸活治病,还缺少一味药。而这味药又很难找到,他才束手无策。吴宏祥不解地问道:“怎么,给纸活治病还要用药吗?” 王道士正色说道,给纸活医病,不光要用药,而且还要用好药。 吴宏祥暗暗心惊,忙问道:“她已病入膏肓,再发展下去,会怎么样?”王道士给他解释说,纸活不会死,病得再重一些,那就会变成厉鬼,后果不堪设想。吴宏祥吓得一哆嗦,追问道:“要治好她的病,到底需要什么药?还请道仙明示。” 王道士说:“纸活阴气太重,需用至阳之药来调和。这至阳之物,就是一位壮汉的尿,这壮汉需喝过一百人的血。”吴宏祥不禁惊叫出声:“天下哪有这样的人?” 3.灵药 吴宏祥听说需要这样一种奇药,不禁为难起来。没办法,他只好在府外贴了张告示,谁若能找到此奇药,重金酬谢。几天下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但却没一人来揭榜。 这天,家奴跑过来,激动地说,有人来揭榜了,吴宏祥惊喜异常,忙说:“我去见他。你快去请王道士!” 吴宏祥兴冲冲地来到前院,却见陈瑶正站在厅外,手中拿着告示,不禁一惊,冷下脸来问道:“怎么是你?” 陈瑶乃是抗倭名将苏俊的副将。苏俊镇守江浙沿海,跟倭寇打了几次仗,都获得了胜利。为此,皇上宣他进京,要给予他重赏。 但当时有个规矩,凡官员从外地进京,都要给刘瑾好处,苏俊不懂这些,也没那么多银子给刘瑾,进京几天,都没人搭理,刘瑾见他不肯行礼,就给他治了个进京不速面君的罪名,给关进了东厂。陈瑶上门求情,吴宏祥竟命家奴把陈瑶轰出了刘府。 陈瑶跪倒在地,说道:“大爷,我喝过一百人的血。只要大爷能放了苏将军,我情愿出尿,就是出血也成。” 吴宏祥惊道:“你喝过一百人的血?你怎么会喝人血?” 陈瑶这才说,倭寇们为了慑服百姓,就把人的肚腹剖开,掏出内脏煮着吃。官兵们恨透了这群魔鬼,所以他们逮到倭寇,也要先吸他们的血,让他们血竭而死。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喝过的倭寇血又何止百人。 吴宏祥听得心惊肉跳,忙领陈瑶到厅里坐了。不过一个时辰,王道士也赶了过来,听陈瑶说了喝血的事,不禁拍手叫好:“你这味药最是正宗。” 吴宏祥不觉一愣:“这药还有正宗不正宗吗?” 王道士“嘿嘿”一笑,这才说道,这件纸活就是被倭寇害死的亡灵。她怨气太重,只有给她服用了陈瑶的尿,她尝到百名倭寇的血,心愿得偿,才会气散身消。 陈瑶忽然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还请大爷放了我家将军。” 吴宏祥为难地说:“苏俊乃是刘公公下令所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道士一听,忙问道:“这位汉子,你的愿望就是放了你家将军?”陈瑶道:“正是。我家将军奉诏进京,只因没有银子打点,刘公公就把他抓进东厂。” 王道士却道:“你若是不满足他的愿望,他又心生怨气,怨气调怨气,那就会生成更大的怨气,我就再也压不住了。大爷,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他收拾了自己的家什,就要走。吴宏祥忙叫住了他,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地说道:“如此,我就只好做一回内奸了!” 4.治病 吴宏祥的主意很简单,他先把刘瑾库房中的银子运出五千两,兑换成银票,再交由陈瑶送给刘瑾。 刘瑾就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看到五千两的银票,当即脸上就乐开了花,通知东厂放了苏俊,又安排苏俊面见武宗。 王道士见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准备给纸活医病。 到了晚上,王道士已在院子正中间摆下了场面,只等着白影来了。忽然,院子里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渐停,隐隐就现出那婀娜少女的白影。少女一见到王道士,就厉声说道:“你今天又来搞什么古怪?” 王道士不急不徐地道:“上次怪我太冲动了,想让你一了百了。你既然不肯离去,那我就给你诊治,药到病除,也好让你无憾而去。” 那白影道:“道仙如真能治了我的病,我自然要离去的。”王道士也就不再多说,拿出几味药,熬好了,再拌上半碗骚尿,然后递给了白影。白影端过药,一饮而尽。吃下药没多会儿,那白影就开始在地上翻滚挣扎。又过了一会儿,那白影从地上爬起来,谢过了王道士,然后一旋身子,不见了影子。 王道士“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吴宏祥忙带着几个家奴冲过来,扶起了王道士。却见王道士脸如白纸,气若游丝。吴宏祥连唤了数声,王道士才幽幽醒来:“她走了,再也不会来捣乱了。” 吴宏祥赶忙跪倒,磕头道谢。 王道士又休养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恢复了精气神儿,忙着告辞,要回道观。吴宏祥更是称谢不止,派了马车,送王道士回观休养。 王道士回到观中,早已等候多时的陈瑶和苏俊迎上来,也是跪倒称谢,王道士忙把他们二人扶起来。 那天,王道士外出采药时,正撞见陈瑶自缢。他救下陈瑶后,听陈瑶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劝慰陈瑶,说能想出办法来救苏将军,陈瑶这才跟他回到观中。 王道士知道要想让刘瑾放人,必须走通吴宏祥的路子。他就到吴宏祥家附近转悠。后来他看到吴家的家奴强要走了秦家的一个纸活,顿时有了主意。他偷偷找来了天桥上变戏法的戏法宋,让他配合着演出了一场纸活闹鬼的活剧。 陈瑶听了,不觉一惊:“我也听说,您是专门医治纸活的神医妙手啊。” 王道士诡秘地一笑,这才说道:“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呢?” 苏俊和陈瑶觉得京城实在是是非之地,不敢久留,谢过了王道士,就告辞走了。王道士惨然一笑,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该走啦。我在吴宏祥那儿留下了把柄,他又怎么肯让我活在世上?”他轻轻关上了观门。 忽然,两个黑衣杀手从墙上跳了下来,也不多说,挺剑便刺。王道士两眼一闭,就听“刺啦”、“刺啦”,两柄剑同时透胸而入。 让两名黑衣杀手瞠目的是,并没有鲜血溅出。他们定睛细看,这才发现伤口处出现了白纸的毛茬儿。再细一看,那王道士却是个纸扎的人。 ...
三年前,在开封府邀月楼外,麻面孙惹上了董尚董大茶壶,被打得鼻口蹿血,差点儿去了鬼门关。 那时,因老家匪患四起,闹得很邪乎,自幼便是孤儿的麻面孙一路流浪到了皇城开封,平素靠给人帮工和乞讨赚一口饭果腹。那日,他正蜷缩在邀月楼对面的墙角打盹,忽然一缕兰花香钻进了鼻孔。麻面孙立马醒了,当他看清来人时,顿时呆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柳焉,邀月楼艳名远播的当红角儿!更让他做梦都难以相信的是,柳焉一把拉着他的手,急急地催问道:“你喜欢我吗?快带我走。” 实话实说,麻面孙有事没事候在这儿,盼的就是能多瞅几眼柳焉的影儿。如今近在咫尺,麻面孙却慌得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而等他醒过神时,邀月楼的大茶壶董尚已带领几个壮汉如狼似虎般扑了过来。 见柳焉挽着麻面孙的胳膊,董尚火冒三丈,喝令手下把他往死里打。壮汉们一拥而上,拳拳到肉,招招狠辣,麻面孙顿觉脑中天旋地转,一头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麻面孙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前行的破驴车上。救他命的,是个跑江湖耍马戏的白须老者。麻面孙问他是谁,去哪儿?白须老者简单回道:“伏牛山。” 麻面孙强忍疼痛,翻来覆去地回想挨打的情形,渐渐理出了一丝端倪:柳焉厌倦了勾栏院的生活。于是偷偷溜出,想逃离苦海。她信任我,求我帮忙打掩护,可我反应太迟钝,愣是给搞砸了。 一念及此,麻面孙起身就往车下跳:“停车。是我害了柳姑娘,我要回去救她!” 随着身子触地发出“咕咚”一声闷响,麻面孙傻了眼。他的双臂都脱了臼,左腿也被打折,一动就疼,半步都走不了! 在白须老者的照顾下,麻面孙养好了伤,可腿却落下了残疾,成了瘸子。为了在乱世谋生,他在白须老者的教导下,学习马戏。 一转眼,三年过去,到了北宋靖康二年。金朝二太子斡鲁补率队长驱直入,再度打过黄河,攻陷开封,向朝廷强索数以千计的年轻女子以供士兵玩乐。宋钦宗早就吓破了胆,哪敢怠慢,甚至用自己的妃嫔抵数。开封府尹徐秉哲更是卑躬屈膝不遗余力,命手下带队搜捕女子,多多益善。 数日前,不少难民逃进伏牛山,哭着说好端端的一座皇城已被折腾成人间地狱。麻面孙听得忧心忡忡,他不禁担心起柳焉的安危来,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开封府去看个究竟。 白须老者看破了他的心思,问:“你真的喜欢她?” 麻面孙说:“我对不住她。” “去吧。我若再拦你,你会愧疚一辈子。”白须老者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和一支竹笛,“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用笛子。” 再次来到开封府邀月楼外,麻面孙感慨不已。想当年风光无限好的邀月楼早已凋敝不堪,遍地狼藉。麻面孙正准备进去搜寻柳焉,却突然在不远处瞄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董尚! 此时的董尚早已不再是大茶壶,而是府衙的捕头。他正奉府尹之命,带队搜捕城中的女子。 这时,两个捕快从民舍里押出一个年轻女子,生拉硬扯拽到了董尚身前。董尚伸手撩开女子披散在额前的乱发,扫了一眼,撇嘴哼道:“就这姿色,还藏什么藏?行啊,带回去打扮打扮,充数。” 谁知,年轻女子豁出了命,突然往前一扑,抓住董尚的胳膊就是一口,竟硬生生扯下一大块皮肉。董尚登时恼羞成怒,下令将其砍死。女子性子刚烈,当即撞死在了一旁的墙上。 此情此景,直让麻面孙看得心痛如刀绞。由伏牛山走来,随处可见疯狂抢掠搜刮的护城官兵和府衙捕快。 很快,董尚便带队闯入了民舍旁的邀月楼。 麻面孙见状,也赶紧赶了过去,突然,他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惊慌哭叫。是柳焉!麻面孙踉跄快行,也扎进了邀月楼。 果不其然,在此做了多年大茶壶的董尚轻车熟路,吆喝手下从黑黢黢的柴房暗道里搜出了四五个面容憔悴、瘦削虚弱的女子。 柳焉也在其中,愤愤喊道:“大茶壶,你也忒狠毒,忒无情了吧?你丧尽天良,用没病没灾的姐妹换了差事。我们几个老的老,病的病,已经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你买命,你为何还要抓我们?” “金人要得多,没办法,只能用你们这些残花败柳凑凑数。”董尚厚颜无耻地哼道,“统统带走,一个不留!” 孰料,麻面孙昂首挺胸堵住了他的去路。对望之中,柳焉很快认出了他:“你是那个叫花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麻面孙回得格外干脆,坚决。 董尚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就凭你?那老子就成全你,送你上路!”董尚目露凶光,杀念顿生,但就在他扬起朴刀的那刻,麻面孙也不慌不忙举起了手。 他的掌心里,握着的正是那只恩师送的白瓷瓶。 “这里面装的,远比她们几个值钱。”说着,麻面孙环顾四周选定一平坦地儿,接着蹲下身吹净灰尘,拔出木塞放倒白瓷瓶,随手拍了下巴掌。“啪”,掌声乍落,就见一队通体金黄的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从瓶中鱼贯而出。 领头的是只体形稍大的蚂蚁。等全部走出时,麻面孙又拍了下手。众人瞅得真真切切,那只大蚂蚁往场中一立,其余的蚂蚁开始往它的身上爬,一只接一只,眨眼间,整队蚂蚁便码成了一根垂直于地的“细线”。 蚂蚁叠罗汉! 这叫蚁戏,也是马戏的一种。别的马戏班跑江湖,多驯养虎狼熊猴等大型动物,麻面孙的恩师白须老者却独辟蹊径,终生琢磨调教蚂蚁、螳螂、乌龟等小东西,还练成了精彩的绝活儿。比如蚂蚁叠罗汉,比如接下来的“蚂蚁角武”。 只见麻面孙从腰间摘下竹笛,横于唇边。笛声甫起,那队黄蚂蚁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快速列成了方阵。看到这儿,董尚和手下惊讶得瞠目结舌。 与此同时,又有一队黑蚂蚁从瓶中杀出。随着麻面孙的吹奏声陡高陡急,两队蚂蚁皆奋勇向前,短兵相接捉对厮杀,一时间拼得愁云惨淡不可开交。 更令人动容称奇的是,麻面孙的笛声时而高亢如刀戈相磕,铮铮作响;时而低缓如血河流淌,呜咽悲泣,把围观的几人全带入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就在董尚听得心惊肉跳腿脚哆嗦的时候,麻面孙冷不丁从唇边移开了竹笛。 笛声顿停,那一黄一黑两队蚂蚁也鸣金收兵,各自列队返回瓶中,无比惨烈的战事亦偃旗息鼓。 啧啧,见过驯虎的,养蛇的,耍猴的,也见过狼钻火圈,黑熊上刀山,而操练蚂蚁还真是头回碰到。能把小小的蚂蚁调教得如此乖顺,真可谓神奇至极! “好,好一出蚂蚁角武!”董尚使劲晃晃脑袋,确信不是做梦后亢奋大叫。麻面孙快速出手按住了白瓷瓶:“董大人,我想用这个活儿为她们换一条生路。” 最近两日,金人变本加厉,强令开封府搜罗诸科郎中、教坊倡优、僧侣工匠和江湖杂耍等各行各业中的佼佼者,准备带回北方为己所用。而像麻面孙这般技艺超群的高人,也自然是金人眼中的“香饽饽”。想到这儿,董尚阴阳怪气地哼道:“女人,蚂蚁,还有你,老子全要。” 麻面孙笑了,满脸的麻子坑在抖动,一个个像极了夺命陷阱:“你别后悔。” “后悔?把你们送给金人,老子定能升官发财,也一定能跟他们一起北上。哈哈,我董尚要走大运了!” “哼,是霉运!”麻面孙说罢,缓缓将竹笛凑近了嘴唇。而在这当儿,那两个捕快感觉后脖颈发痒,回手一挠,天,竟抓下满满一把蚂蚁!仅仅一怔,两人便如见了鬼,吓瘫在地:“蚂、蚂蚁,大人,你身上,蚂、蚂蚁—” 董尚木然回头,顷刻间也骇得目眦尽裂。但凡目光能扫的地方,手臂,双肩,身上,不知何时全挤满了蚂蚁,足足有两指厚,一只只张牙舞爪,狞恶以对,静等着麻面孙用竹笛发号施令。 麻面孙的笛声,终于响了。董尚“嗷”的一声惨叫,拔腿就往邀月楼后院跑。 邀月楼的后院,有座荷花池。扎进水下,定能驱走、淹死这群毒蚂蚁。显然,麻面孙也想到了这点,毫不犹豫地弃了竹笛拼力前扑,死死抱住了董尚的双腿。 片刻光景,为虎作伥、替金人作恶的董尚便死于非命,仅余一堆白骨和一层薄薄的皮囊。麻面孙也死了,中蚁毒而死。他是白须老者所收的唯一一个弟子,三年时光仅得皮毛,尚无收放自如的能耐。 柳焉哭着问他:“为何要舍命来活地狱救我?” 麻面孙说:“这辈子,我只喜欢、也只挽过一个女人的手。那就是你。柳姑娘,好好活下去。” ...
1 安洁最近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见很久没联系的初恋男友找上门来,想跟她重续前缘,可是她根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还梦见自己可爱的小狗在一个陌生的街角痴痴地等着她来寻找,可是她的小狗早在三年前就离开了她;甚至梦见自己的病人拿着刀威胁她,说她是入侵地球的外星人……诸如此类。 安洁十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国外读书,十几年的留学生涯一晃而过,取得学位后她返回国内,现任职于一家知名的精神病院。 梦境里发生的故事安洁早已抛在脑后,可当她看完面前的病历,又勾起了她对梦的兴趣,她不禁思考着:如果一个人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会发生怎样的事呢?假如梦境中安洁的初恋男友重新俘获她的芳心,她无法分清这是梦境,在现实中如果真的再次遇见初恋男友,那将会发生怎样一段有趣的故事?她不禁莞尔。 敲门声响起,安洁放下病历,喊了一声,“请进。” 一个身着白色病服的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安洁问,“宁浩?”男人点点头,“请坐。” “我叫安洁,现在接手你的病例。我看过你以前的病历……” 话还没说完,宁浩打断道:“我是妄想症?又叫我吃药?没用的。” 安洁诚恳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退缩,“能再说说你的经历吗?”虽然她已经掌握了他的病情。 “我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不相信我,又怎么能帮我?”宁浩有些不耐烦。 “我相信你。”安洁温和地望着他。 宁浩似乎被她的诚意打动了,问道:“你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吗?” 安洁不太了解,“请说。” “庄周就是庄子。有一天,他做梦变成了蝴蝶,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他不知道是庄子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子。”宁浩停了停,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安洁。 “请继续。” “所以,我不是宁浩。” 安洁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某个人做梦变成了你。” “对,那个做梦的人叫王杰。那才是真正的我。我现在只是在梦里面。” 2 遇到这一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患者,安洁心里嘀咕着:“按照他的逻辑,我又是谁变的呢?我难道也是在梦境里?” “看来你不相信我。”宁浩发现安洁久久不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么我也是在你的梦里了?”安洁顺着他的思路假设着。 “不是,梦境是一个共通的世界,所有人做梦的时候都会进入这个世界。” “那如果我们现在在梦境里,可是晚上的时候,我为什么仍然会做梦呢?” 宁浩愣了一愣,他似乎早有准备,从容说道:“那是梦中梦,第三重梦境。” 安洁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你是王杰梦里的产物?” “我醒过来一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我好像出了意外,身体一动不动。我看见我的女朋友钟灵就在我身旁,她不停地抹着眼泪。我想叫她,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晕了过去。再次进入了这个梦境里,变成了宁浩。” “可是你来这里应该快一年多了,难道你昏睡了一年?” “梦境中的一生,在现实中可能一夜之间就能完成。” 安洁无奈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想醒过来?” “嗯。你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从梦里醒过来吗?” 安洁皱了皱眉,她回想着自己的梦境,虽然她不认同宁浩的话,但仍然试图以他的思路来思考问题,“外界的干扰,比如闹铃,或者有人来叫你起床。” “如果是在半夜了,没有人,外界又很安静。” “有时候,梦到了一个阶段,会自然醒过来。”安洁试图安慰他。 “可我在梦里呆了很久了,它一直没有结束,我不能让我的女朋友担心我,我必须醒过来。” “所以,你用自杀来唤醒自己?”安洁把话题转到了重点上,这个男人曾经自杀过几次,在离鬼门关一步之遥,又被救了回来。 “可是没用,我还在梦里……为什么要救我呢?” “你还打算用这种方法?” “你能教我其它方法吗?” 安洁岔开话题,“有没有可能现在的你是在现实中,而那个王杰才是在梦境里呢?” “这,这……” “你不是说庄子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庄子还是蝴蝶,那你又怎么能断定自己一定正确呢?” 宁浩有些激动,双手不停地捏来捏去,“不,我应该有女朋友的。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被困在这家医院,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梦。” 安洁在病历上做着批注:妄想症症状依旧,有严重的自杀倾向。需加大用药量。 3 安洁在护士站查看病人的档案,不经意间发现了杜锋投来的目光。 安洁没在意,继续手中的工作。当她再次抬起头时,杜锋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游移。 安洁大方地冲他一笑。杜锋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尴尬,反倒回之一笑,甚至走了过来。 “安洁?”杜锋搭讪道。 安洁点点头,四目交错,她又埋首继续看手中的档案。 “我始终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你。”杜锋说,“虽然你来这不到一个月。” “这就是你认识女孩的方式?”安洁说着,没有看他。 杜锋没有理会她的揶揄,“就好像你第一次看到某个事物,却似曾相识。” “我才从国外回来。” “我知道。”杜锋耸耸肩,“你在我梦里出现过,你信吗?” 不远处,一群病人围在一起,突然欢呼了起来,为首的宁浩似乎在对他们演说着什么。 “你知道宁浩吧?”杜锋问。 “我的新病人。听说以前是你负责。”安洁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杜锋。 “按照宁浩的理论,姑且称为理论吧,”杜锋笑了笑,“也许,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见过。” “那我真希望快点醒来。”安洁笑,语带讥诮。 “按照他的理论,这是可以的。” 安洁皱了皱眉,“是吗?结束自己的生命?” 杜锋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你的爱人身在地狱,只有死亡能拯救他上天堂,你会杀了他吗?” “我不会。况且,宁浩没有在地狱,他只是病了。请注意你的言行,杜医生。”安洁有点生气。 “你会明白的。”杜锋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4 昨晚,安洁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了杜锋。在梦里杜锋是医生,她则成了病人。在治疗中,她拔出了藏在衣襟下的匕首,缓缓地向他靠近,就在她扬起匕首的时候,她惊醒了过来。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杀杜锋,梦境里既没前因,又没结果。 安洁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把梦抛到了脑后。她搭乘电梯上到了第三层,这里是第三病区,她工作的地方。 当她跨入封闭的铁门时,两个身着白衣的病人扑了上来,用匕首威胁她,并用绳子绑住了她的双手,把她押到了活动室。 活动室里已经聚满了这层楼的医生和病人。医生们被缚住了双手。一群手执匕首的病人欢呼着。为首的病人正是宁浩,只见他身上捆着炸药,手上拿着一支黑色的手枪。 匕首、炸药和手枪根本不可能在医院里出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大家安静了。”宁浩站在一张桌子上高呼,“相信大家都明白了我们是在梦境里,现实中我们在同一辆公交车上,因为发生了车祸,其中的我们陷入了深度昏迷,才来到了这个空间。” 安洁翻看过宁浩以前的病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说出关于公交车的妄想,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让大家苏醒过来,回到大家的亲人身旁,我们会集体在这引爆炸弹。只有死亡才能唤醒我们的灵魂。” 病人们一阵欢呼。安洁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宁浩居然策划出集体自杀,这是始料未及的。 这时,角落里,杜锋发出了一声惊呼。虽然极其微弱,可还是被宁浩发现了。“你们在干什么?” 宁浩从桌上跳了下来,朝杜锋走去。杜锋身后的另一个医生刘渝浑身颤抖,他被绑住的手拿着手机,拨打着电话。 宁浩一脚踹在他身上,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接通了110,正在通话中。 “先送你回去吧。”宁浩举起了手枪。 “不,不要。”刘渝满脸惊恐。 一声刺耳的枪响,刘渝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宁浩没有丝毫的负疚,这不像屠杀,倒像是某种恩赐。他转头对一个病人说,“人齐了没?” “还差王医生和刘护士。” “那再等等,我们一起脱离梦境。”宁浩话音未落,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这时,紧靠杜锋的安洁小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出卖他?” “什么?” “为什么要出卖刘医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安洁狠狠地瞪着杜锋。 5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个人都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一个病人大叫着跑了进来,“我们被包围了。” 又一个病人跟着跑了进来,“楼下全是警察。” “大家不用怕,我们本来就是等着死亡的洗礼。”宁浩镇静如常,“他们来了,也不能阻挡我们的步伐。” 病人们又跟着欢呼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投降。争取宽大处理。”高音喇叭传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病人们对此无动于衷,仍然各自说笑。 警察已经慢慢地开始朝第三病区接近,不断有负责侦查的病人回来报告情况。宁浩召回了所有人,“人是到不齐了,情况紧急,我们准备上路。” 安洁的心一紧,难道自己就如此葬送在这个疯子手上? 病人们簇拥在宁浩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大家和我倒数,十、九、八……” 安洁额头已布满汗珠,死亡渐渐逼近。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四、三、二……” 安洁突然睁开了双眼,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她看到的是宁浩倒了下去,头上布满了血。远处,某一个狙击手把众人拽出了鬼门关。 宁浩解脱了,他如愿以偿,他是否回到了那个所谓的“现实世界”? 病人们乱作一团,医生们使劲挣脱缚住双手的绳索。 安洁长长吐出一口气,杜锋突然凑到了她的身前,安洁皱着眉正想问他做什么,杜锋手上已多了一把匕首,眨眼之间,已经刺上了她的心口。 “你……为什么?”安洁按住心口上的匕首,全身仿佛被抽干了。 “你其实叫高燕,是我女朋友。如宁浩所说,我们在一辆公交车上出了车祸,陷入了深度昏迷来到了这个梦境中。炸药、手枪都是我准备的。我必须救你出去,虽然你现在不相信,但你醒过去就会明白了。我爱你。” 这是安洁在这个世界上听到最荒唐的一句话,这句话还成了杀死她的正当理由。她将死不瞑目。 6 她听见呼吸的声音,那是她的呼吸声。视线中白白的一片,那是天花板,正一点点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清晰。 “她醒了。”一个声音尖叫着,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人仿佛越来越多。 有人在翻她的眼皮,有一束光射进她的瞳孔里。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她看到了父母,她想说话,可惜发不出声音。 高燕完全清醒后,便坚持下床,径直来到了男朋友杜锋的床边。她依稀记得那个梦,杜锋让她脱离了梦境,把她送回了现实。可为什么杜锋没有醒来? 她想起了庄周梦蝶的故事,她发现自己有点分不清究竟是高燕变成了安洁,还是安洁因为那一刀陷入深度昏迷变成了高燕? 杜锋就在身旁,他真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高燕在另一间病房看到了宁浩,现实中他叫王杰。王杰正和他的女朋友庆祝着自己的苏醒,两人拥抱着,喜极而泣。 当看到高燕时,王杰冲她会心一笑。那一个荒唐的梦是他们共有的秘密。 那一场车祸,五人死亡,三十多人重伤。现在,仍然有二十多人在深度昏迷中。 杜锋为何迟迟没有醒来?他在梦境里又遇到了什么事? 高燕守候着他,不分昼夜。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燕做过几次梦,可她没有回到那家精神病院,也没有再见到杜锋。 现在,除了陪着杜锋,她抓住一切机会睡觉,希望能在梦里遇见杜锋。可越是如此,她越无法入眠。 高燕决定吞服一些安眠药,可依然无效。看着杜锋依然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她心里一阵阵地抽痛,自己的苏醒,医生说是一个奇迹。而她希望创造另一个奇迹。她下定决心,她必须回去找杜锋。 高燕加大了剂量,最后她把整瓶安眠药吞了下去。她感到眼皮如铅般沉重,她看到一束光,那光影中有一个身影,她笑了。 7 杜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境里,他和一个病人抱有同样一个理论,弄来炸药想炸死第三病区的所有医生和病人,只为了脱离所谓的梦境。最终,他还杀了一个人。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 一个身着白色病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安洁?”杜锋问。 女孩点点头。 “请坐。”杜锋扫了一眼病历,抬起头,“我叫杜锋,现在开始,我接手你的病例。” 女孩无所谓地笑笑,“妄想症?又叫我吃药?” 杜锋冲着她温和地笑着,“那我听听你的故事。” 女孩睁大了眼,她很乐意宣讲自己的理论。“好吧,你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吗?” 两人在平静的气氛中交流着彼此的观点,杜锋抛下医生的身份,全身心地从病人的角度来分析这个病人。 “看来你对庄子的学说很有兴趣,我这里有一本《庄子》,我找找看。”杜锋站了起来,走向左手边那一排书架。 这时,杜锋身后的安洁跟着站了起来,她的右手放在了身后,从衣襟下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缓缓地向着杜锋靠近,最后她扬起了右手…… ...
一、顶替 女捕头周紫淇被县令贺大人召入县衙书房商谈要事。贺大人告诉紫淇,荆城县的邻县——云县最近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有一个卖豆腐为生的中年人叫白胜,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自杀而亡,他年轻漂亮的老婆申宝莲一个月后就嫁给了城中富豪公子皇甫庆。白胜的独生子,一直在京城一家大药材行做学徒的白马,千里迢迢赶回来奔丧,却声言白胜是被皇甫庆和申宝莲下毒害死的,并将二人告上了公堂。这件事在云县引起轰动,百姓议论纷纷。 云县县令云晋大人为此很是头痛,前天特地约贺大人到百花山散心,途中看到一个女子因为中暑昏倒在路边。他们把女子救醒一问,竟然是申宝莲二十年未见的远房堂妹申玉莲,特地到云县投靠堂姐的。云大人当时就有了主意,申宝莲与这个堂妹六七岁分开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不会认得她的容貌,故此想借荆城县的女捕头周紫淇到云县冒充申玉莲,进入皇甫庆家中暗中调查这件疑案。 周紫淇一听,当即表示义不容辞。贺大人就带她去和申玉莲见了面,了解了一下申家的家族情况和她们堂姐妹之间的童年往事。三天后,周紫淇就改了装扮,来到云县皇甫庆的豪宅大院家中。 申宝莲对玉莲的到来欣喜万分,特地与皇甫庆设宴为堂妹接风。周紫淇见那皇甫庆相貌英俊,风流倜傥,申宝莲明艳照人,尤其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人才是天生的一对,怪不得那卖豆腐的白胜一死,申宝莲就迫不及待地改嫁了。 申宝莲笑道:“小时候,我和玉莲的感情最好,想不到一分开就是二十年。”周紫淇试探道:“堂姐,我一到这里,就听说了您和白家之间的那件官司,坊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您就一点也不担心?” 皇甫庆冷笑一声:“那都是姓白的小子无事生非!堂妹,你怎么净提这种扫兴的事儿!” 申宝莲微微一笑:“玉莲也是关心我们。不过我们光明正大,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紫淇见这两人口风甚紧,不好再多问,只得先与宝莲把酒叙旧了。 二、暗查 这天深夜,周紫淇换上了夜行衣,摸到皇甫庆的睡房门外,只听得申宝莲叹了口气道:“方才在晚宴上玉莲问我担不担心官司的事儿。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真怕……毕竟,要不是因为我,白胜也不会死!”皇甫庆冷笑道:“那是他自己找死,怨得了谁!莲妹,你别胡思乱想了,不会有事的!” 申宝莲道:“庆哥,明天我想去看看白大娘,她刚经历丧子之痛,又年老体弱,白马一直忙着为官司奔走,未必照顾得了她。”皇甫庆道:“也好,明天多带点燕窝过去。夜深了,我们休息吧。”说着,灯就灭了。 周紫淇悄悄回到自己房中,这个夜晚她失眠了。申宝莲要去探望白母,究竟是心地良善、真情流露,还是装腔作势、收买人心呢? 第二天上午,申宝莲提了一篮燕窝和糕点,要堂妹陪着去见白大娘,周紫淇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来到白家,就是一个小小的豆腐坊,很是贫苦。申宝莲朝白母叫了一声:“婆婆,最近天气太热,咱家又小又闷,我不放心,来看看您,我还带了燕窝来,给您补补身子。” “申宝莲,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只听得一声怒喝,从里屋冲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怒骂道,“你到这里惺惺作态干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申宝莲辩解道:“白马,你想歪了,真的是你爹因为久病不愈轻生的……”白马抡起申宝莲拿来的篮子,一下子扔到外面:“这些话留着上公堂说!现在你给我滚!” 申宝莲也变了脸色,与白马吵了起来。白大娘不堪其扰,翻了翻眼睛,晕了过去,白马连忙把她扶到里屋床上。周紫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劝申宝莲先回家,自己留下来帮忙救醒白大娘。申宝莲也没有办法,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周紫淇颇通医理,她掐了几下白大娘的人中,又在她太阳穴按了按,白大娘就悠悠地醒过来了。白马非常高兴,向周紫淇道:“小姨,谢谢你!” 周紫淇微微一笑:“白大娘一定是因为天气闷热,又急火攻心才会晕倒。你家有纸笔没有?我写个解暑降温的方子,你去药铺抓几味药,回来煎了给大娘服下,就会好了。” 白马急忙找来纸笔,周紫淇就写了个方子。白马在京城的大药材行当了两年学徒,见上面开的都是薄荷、金银花之类的清凉解暑的药材,正是对症,就放心去抓药了。 周紫淇向白大娘询问申宝莲的为人,白大娘重重叹了口气道:“我老了,身体不好,宝莲平常端汤送药的,也算得上孝顺。家里家外都要靠她拾掇料理,还要在豆腐坊里帮忙卖豆腐,也算得上勤快。可惜就是不守妇道,与那个皇甫大官人眉来眼去的,我儿子就算真是自杀的,一半是因为得病,还有一半是被他们气的!”周紫淇心里有点底了,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就起身告辞了。 周紫淇没有直接回皇甫大宅,她来到了云县的县衙,绕到后门,施展轻功翻墙进去。 三、解疑 周紫淇来到知县云晋的书房,云晋正好在里面。云晋见紫淇来了,很是高兴。紫淇把这两天探查到的一些情况跟云晋说了,然后问道:“云大人,那个白马到底是根据哪几点来指证白胜是被毒害而死的呢?” 云晋打开此案的卷宗,抽出一张纸来:“你先看看,这是白胜的遗书。” 紫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白马吾儿,爹身患绝症,痛苦难忍,只有自杀才能不受病痛折磨。希望你日后能够成材,要好好照顾奶奶,请她原谅我不能再向她尽孝了。” 紫淇道:“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啊!”云晋解释说,问题出在“白马吾儿”的“马”字上。据白马说,他小时候学写自己的名字,“马”字的四点底,他总是错写成三点。白胜爱跟儿子开玩笑,每次给儿子写信的时候,故意也把“马”字下面写成三个点,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小秘密,旁人并不知道。而这封遗书中“白马吾儿”的“马”字却写的是正常的四点底,所以白马认为这封遗书是假的。虽然字迹很像,但凶手并不知道这个小秘密,所以就露了马脚。 而且白马说发现他爹尸体的时候,屋子的门窗都是紧闭的,这极其反常。现在正值盛夏,天气炎热,那间屋子更是又小又闷,白胜又素来怕热,每年夏天都会开着门窗睡觉。一定是凶手怕毒死白胜时发出声响,事情败露,才紧闭门窗的。而且白胜是中毒死的,衙门又查到申宝莲在药铺里买过砒霜,说是要毒老鼠。总之在白马眼里,案子疑点重重,他一口咬定是申宝莲与皇甫庆恋奸情热,谋杀亲夫! 周紫淇道:“我今天也看到了,白马与申宝莲的关系并不好!”云晋告诉周紫淇,七年前,白胜的豆腐坊生意还不错,但白马的娘在这一年病死了。为了照顾老娘和幼子,他用尽所有的积蓄帮债台高筑的申家还了债,才娶到了申家的独生女儿申宝莲。但白马一直都不喜欢这个继母,正好两年前有人介绍他去京城的大药材行当学徒,他就离开了家,平日只和父亲书信联系。申宝莲和皇甫庆的事,应该就是白胜在书信中告诉儿子的。 周紫淇和云晋聊完了案子,就告辞回皇甫家了。申宝莲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周紫淇趁机道:“堂姐,白大娘跟我说,白胜患的是一种罕见的肝病,本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是您巧遇上一个外地的神医,给开药诊治的。” 申宝莲叹了口气:“那位孙神医是庆哥的朋友,说白胜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治是治不好了,只有喝他的药延长些时日而已。那个药是有毒性的,主要靠‘以毒攻毒’清他的肝毒,每次都只能喝一小碗,喝多了反而会丧命。我每次给他端药过去,他都把我推出屋子,关上门自己喝,生怕我会害他似的!” 周紫淇问道:“那能不能找那位神医出来作证?你们如果真想害白胜,又怎么会特地找神医来给他治病呢?”皇甫庆叹了口气:“可是我那个神医朋友给白胜开了药之后又到处云游去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他。他这个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喜欢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周紫淇头脑中灵光一闪,惊叫一声,“我明白了!” 三天之后,一干涉案人等都被县令云晋传到了公堂上。当周紫淇穿着捕头的公服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周紫淇对申宝莲道:“你的堂妹申玉莲,现在正在荆城县衙,等案子结束,我们会派人护送她来见你。我是荆城县的捕头周紫淇,是云大人借调我到这里来侦办你们这件案子的。经过我数日来的探查,此案的真相是,白胜是自杀的!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疑点指向这是一起毒杀案,是因为白胜在故弄玄虚!他故意让申宝莲去药铺买砒霜毒老鼠,故意在遗书上留下破绽,写了一个正确的‘马’字;故意紧闭门窗再自杀,所做的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嫁祸给皇甫庆和申宝莲,使他们成为杀人凶手,在自己死后还要泄愤!” 周紫淇出示了药铺老板的账册,上面记载着当日申宝莲的确买了砒霜,但她只买了五钱,而事后在她房中搜到的砒霜也正好是五钱,分毫未少,她拿什么去毒白胜呢?而且一个人真要下毒的话,绝不会笨到自己亲自出面去买砒霜的! 紫淇又传孙神医上堂。他是皇甫庆的朋友,特地被请来给白胜治病的。他曾告诉过白胜,给他开的药是以毒攻毒,决不可多喝。白胜见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又怨恨申宝莲与皇甫庆之情,不甘心自己死后他们双宿双栖,于是就设下这个局! 周紫淇拿出一个豆浆桶,说这是在白胜床底下找到的,这个桶的内壁布满了药渍,已经快积到桶口了。经孙神医辨认,该药渍就是他开给白胜的药所留下的。 紫淇据此得出结论:白胜每天拿到药,都把申宝莲赶出屋子,假装喝药,其实是把药倒在了这个小豆浆桶里。等到积存了六、七碗药后,他就一口气全喝下去,再故布疑阵,栽赃陷害!这不是一个他杀做得好像自杀的案子,而是一个自杀做得好像他杀的案子,死者故弄玄虚,目的就是要申宝莲和皇甫庆成为凶手,为他陪葬! 话说到这里,已然真相大白,白马也无话可说。正式结案后,周紫淇就要回荆城县衙交差了,申宝莲与皇甫庆特地到驿站来送她。 申宝莲感激道:“周捕头,谢谢您不被世俗的舆论所左右,将此案探查明白,还我们一个清白。世间的官差要是都像您这样公正和能干,老百姓就有福了。”周紫淇微微一笑:“你过奖了。我看得出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富贵不是罪,追求真爱也不是罪,只有为富不仁、虚情假意才是不可饶恕的!可惜这个世界上,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多啊……” ...
丢手绢的男生 我和小桂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失物招领处,那天我闲得无聊正在练倒立。 说起来,本姑娘练习倒立也有一段日子了,好不容易才成功那么一次,小桂子可是第一个出现在我“倒过来的世界”里的人。 “你找啥?”我连声热切的招呼都没打,直接开门见山奔向主题。 小柱子有点紧张,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回答。 “手绢。”小桂子比比画画地说着,“大概这么大,白色的,上面有小碎花。” “这里从来没登记过手绢,即便是有人看到手绢也不会捡吧?即使是捡了也不太会送到这里来呀。你还是买个新的算了。”我说。 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猜到小柱子即将说出的话。果不其然,他一点儿没让我失望。 “它对我有很特别的意义。”小柱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拜托你了!”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跳下来,正准备仔细向他解释一下“失物招领处”的存在,只是为了广大丢失和拾获物品的同学友情提供的一个仓储空间,而不是提供人手替大家去寻找遗失物的这么一个自发性服务部门时,小桂子已经离开了。 尽管每天都会有很多像小桂子这么无聊的同学来找我的麻烦,我还是坚持守护着失物招领处。不为别的,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多帮帮其他同学。 抢手绢的怪胎 周六下午没课,我在图书馆里泡了大半天。这才想起自己中午饭还没吃,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奔向食堂。不料想,刚出门就碰上一股邪风,风卷着沙子迷了右眼,疼得我直淌眼泪。 我顾不得眼睛疼,用另一只没进沙子的眼睛在附近搜索着,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树杈上。 树杈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带着小碎花的手绢。被风吹得忽闪忽闪的,好像在朝我招手。几秒前,从我脸上飞过的东西一定是它。 我走了过去,伸手想去把它抓下来。可惜我个子太矮,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摸到。恰巧有位高个子男生从我身旁经过,我赶紧拜托他帮忙把手绢取下来。 男生答应得很痛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手绢取了下来。可是,就在手绢接触到他指尖皮肤的一刻起,他的脸就开始渐渐变了颜色,五官迅速扭曲成一个漩涡状,好像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在我看来,手绢完全就像新的一样。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弄出这样的表情来。 我瞪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看他丝毫没有要把手绢还给我的意思,就赶紧把手掌伸到他面前,不是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男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绢: “对不起,我不能把它给你。” “你谁啊?快把手绢给我。”我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男生动作干净利索,一个后跳躲开我的进攻。 “我是小武。”男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今年二十岁。” “管你是谁,快把手绢还我!”我的忍耐力已经跌破底线,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 “女人真复杂,明明是你先问我是谁。”小武说, “本来这手绢就不是你的。” “那也不是你的啊!”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本校失物招领处的部长,事前已经有人到我这里挂失,这手绢和他描述的一样,我敢肯定这就是他丢失的那个。” “不可能,不相信,不对头。”小武连着说了三个“不”,这下我真的恼了,指着他的鼻子威胁道: “你信不信我揍你?” 小武“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有本事就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部长。” 我不想和这个智力有问题的家伙继续争执下去,反正手绢也不是我的,他想要就让他拿走好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再想想小桂子当初拜托我时的诚恳模样,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将这个讨厌的家伙带回失物招领处。 和手绢无关的事 小武在失物招领处转悠了半天,好像走进新世界一样兴奋。 “喂,现在能相信我的话了吧?赶紧把手绢给我。”我说。 “手绢给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小武晃悠着手里的手绢,放慢语速说道,“你得答应帮我也找样东西才行。” “凭啥啊?”我不满地撅起嘴巴,要是他换种方式,我会很愉快地答应帮忙,唯独不喜欢这种类似交易的形式。 “就凭你这么可爱又这么乐于助人。”小武笑嘻嘻地看着我, “如果这还不够,就再加上一条,我可能对你一见钟情。” 这种话要是杜马对我说的该有多好,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个不着调的陌生家伙? “不和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这手绢你最好不要接触,其中理由我暂时不方便说。”小武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不过,如果你坚持要的话,我就给你。” 我没说话,又一次将手伸了出去。小武犹豫了下,还是把手绢放到我掌心。 “你想让我帮忙找什么?”我问。 “一个商标。”小武大致向我描述了这个商标的颜色和大小,为了方便我识别,还特意画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草图,反正我是没看懂。 “本来这东西已经到我手里,可我不小心又弄丢了。”小武说, “如果你看到的话,请联系我。” “谁会无聊到把捡到的商标送到这里来?”我说。 “不会有人送,但东西可能会自己来。”小武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 “啥意思?”我问。 “莫要多问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号码我会托梦告诉你。”小武说。 “你到底是干吗的?”我忍不住问。 “我嘛,另类邮递员。”小武说完冲我眨了眨眼睛, “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手绢主人的出现 小武走后,我盯着手绢瞧了一会儿,忍不住自责起来,如果当时我及时把小桂子的联系方式记录下来,或许现在就能看到一张失而复得的笑脸,而不是为了无法联系失主而苦恼。 简单的登记后,我把捡到的手绢按照分类放到遗失物品的架子上,继续练习倒立。 半个月前,本校久负盛名的“男神”杜马当众宣布,他要找一位能在倒立这项运动上赢了他的姑娘交往。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笃定要赢得头筹。 就在我想入非非之际,门板突然响了一下,我看了一眼,小桂子来了。他垂着头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我先开口打招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得如此之快,我还是爽快地告诉他手绢已经找到。 “手绢在B排2层的架子上,你自己过去拿,记得走时在墙上的登记表上签字。”我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钟,按照最初的计划,我还得再坚持五分钟才能下来。 小桂子站在原地没动,和之前那个迫切希望找到手绢的他判若两人。本打算从他脸上看到欢呼雀跃神情的我不禁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小桂子低声说道: “能请你帮忙把手绢转交给一个人吗?我想,你去找她比我更合适些。” 这年头丢手绢找手绢就够奇葩了,还让我帮忙去送手绢,我是顺风快递吗? 面对我的沉默,小柱子竟然误以为是对他无礼请求的默许,竞迫不及待地报出了那个人的班级姓名外加寝室号码。 “拜托你了。”小桂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后,向我深鞠一躬。他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是热泪盈眶,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这般为难我,单看他这副无奈的面孔,想必是有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内情。这样想来,我竟然默许了他的请求。 代送手绢的我 午后,我气喘吁吁地敲开408女生寝室门,将手里的手绢递给前来开门的姑娘。姑娘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并没有伸手来接手绢。 “麻烦你把手绢转交给文隽。”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 “请你告诉她,这是小桂子给她的东西。” 姑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没好气地说了句: “她不在。” 不等我开口,姑娘已经把门甩了过来。我不死心,继续敲门,这次开门的是另一个姑娘,她看起来比刚才那位姑娘面善些。 “文隽在图书馆晕倒了,她现在应该在校医室。”姑娘扫了一眼我手里的手绢, “你确定这是小柱子让你送来的?” 我茫然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姑娘一吐舌头,立刻把门关上了。 真是一群奇怪的女生。 我嘟囔着下了楼,打算去校医室看看文隽在不在那里。说起来,我这个人平时就不怎么合群,几乎没有谈得来的朋友,所以根本不能理解女生之间脆弱而敏感的关系。或许文隽和我一样不受欢迎。 没多久,我已经站在校医室门口,朝着里面东张西望。 “Hey,girl想签名还是合影?”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本能地回头望向说话的男生。下一秒,我的脸已经红得像猴子屁股,能在这里巧遇杜马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下一秒,我大声尖叫,冲进校医室。半分钟后,我又开始为自己这种鲁莽行为悔恨不已,真是白白错过一次和意中人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我刚才的表现一定把他给吓坏了。 可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他身后平白无故窜出一团鬼影! 大白天见鬼,让我情何以堪呢? 收到手绢的她 “请问你是文隽吗?” 我试探着向校医室里唯一的女生打招呼,不出意外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你是?”文隽反问道。 我把之前和408寝室女生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同时,把那个已经攥皱的手绢递了过去,文隽接过手绢,紧紧地捂在心口。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道。 “我懂了。”文隽的脸上挂着泪珠,口中喃喃道,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这又是一位文艺女青年! 任凭我再怎么旁敲侧击地追问,文隽也不肯开口说明到底怎么回事。 我悻悻地离开校医室,心中难免有些莫名其妙。 这件事的惊天大逆转发生在两天后。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文隽试图在寝室里服药自杀。幸好她服下的老鼠药是假药,里面除了致人眩晕的迷幻药之外没有其他致命毒性。不然的话,我这个局外人真是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自己的凶犯嫌疑。 “你混蛋啊!这大好年华不用来学习却用来搞自杀,你家人知道你这样吗?”我一脸愤怒地指责着还在医院挂吊瓶的文隽,要不是看在她是病人,我早一巴掌糊在她那张文艺女青年的脸上。 文隽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好想他。” 他?小桂子?不对,事情有点乱,我得好好捋捋。 “那个手绢是我送给小桂子的定情物,我们说好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他一周前离世,现在托你把手绢送还给我的意思就是代表他很想念我。”文隽哽咽道, “我最近经常梦见他,他总是和我不停地说着话,我却什么都听不到。要不是看到这个手绢,我可能还不会理解他的意思。” 听到这话的我瞬间切换成狂暴状态,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个小桂子也太阴险了,竟然利用我替他转达逼死文隽的“信物”。话又说回来了,我从什么时候起能够看见鬼魂了? “麻烦你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调查清楚小桂子的本意,到那时候你再死也不迟,万一你误会了他的意思,那岂不是白死了?”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种抚慰人的方式酷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老鼠药的缘故,文隽竟然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还答应我在24小时内不会再次轻生。 暂时忘记手绢 我从文隽的病房出来,忽然觉得压抑得很,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气,可能我会比她先自杀。原本,我的生活可以说是波澜不惊,每天食堂、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虽然有些乏味,但却没有麻烦。自从成立失物招领处之后,麻烦事就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长椅上,脑子里也不知道在胡乱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五十米开外,小武正对着几个哭得死去活来的人鞠躬。这种事要说也没什么稀奇,关键是那些哭泣的人还穿着一身孝服,这就平添了几分诡异色彩。更有意思的是,小武前脚刚走,后面那群穿孝服的人就扭打成一团。 小武说了什么话会让他们变成这样? 我的好奇心就像水壶里烧开的水,已经完全溢了出来。 在小武和那些人分别后,我迫不及待地喊出他的名字。简单地寒暄之后,还没等我开口,小武就抢在我前面说起“商标”的事。我心中暗叫不好,这事我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别担心,我已经找到那个商标了。”小武的话让我当即松了口气,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你为什么要找商标呢,那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吗?你有收藏癖?”我问。 小武似乎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要找的可不是普通的商标,是死者留给生者的‘阴阳家书’。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无牵无挂地死去,有时候某些突发性的死亡会让一部分死者死得很不甘心。它们被自己的未竟心愿折磨,总是想尽办法完成。我的工作就是搞定这类事,让亡魂了无牵挂地离开,再也不去纠缠活着的人。” “那谁给你开工资?社会福利部门吗?”这么愚蠢的问题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好尴尬啊,这种问题只有小学生才会问吧! 小武倒也没讥笑我,反而认真地回答起来: “你在失物招领处有人给你开工资吗?我和你一样,不过是为了帮助他人。唯一不同的是,你帮助活人,我帮助死人。不过,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你也会像我一样帮助死人。” “我才不要。”我瘪着嘴说, “刚才那些人就是你帮助的死者家人吧?你的帮助可引发了他们之间的‘团战’啊。” 小武叹了口气: “也许我下次得用些比较委婉的方式才行。还记得我请你帮忙找的商标吧?死者在那上面留下的信息是‘我后妈对我不好,我恨她’,我刚才就如实地把这话转达给了死者的亲爸。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悔,这两口子回去肯定会吵个你死我活。” 都是手绢惹的祸 “为了帮助死人还愿而让活人不得安宁,你真是做了件好事啊。”我感慨道。 小武瞪了我一眼: “严肃点,说正事呢。小心那些孤魂野鬼缠上你,到时候可别求我帮忙。上次我朋友乱说话,被一个路过的亡魂纠缠住,足足买了一车的苹果才解决掉麻烦。” “为啥是苹果?”我问。 “因为那个亡魂是个孤儿,生前又喜欢吃苹果,只有苹果能平息它的负能量。”小武答。 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我还是不要乱说话为妙。 “你能看见它们?”我试探着问。 “不能。”小武肯定地说, “我只是能感受到它们留下的特殊信息,也算是天赋异禀吧。不过,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找到个可以见鬼的伙伴儿,那样办起事来也会效率更高。” 小武说完这话开始打量着我,好像我就是他要找的伙伴儿一样。沉默片刻,他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有烦心事啊,说出来听听?” “都是手绢惹的祸。”我小声嘟囔道, “当初就该听你的话不碰它。” “我当时要直白地告诉你手绢上面有特殊信息,你一定会把我撵出去,同时误认为我是个疯子而不再搭理我。”小武嘟着嘴说,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小武,他听完后并没有任何反应,连基本的感慨词汇都没有从他嘴里出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难道你还没明白吗?”小武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巴,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起来: “难道小桂子不是人?它现在是不是就在我身边,我怎样才能摆脱它?” 小武无奈地摇摇头: “你可真是智商堪忧啊。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什么?这么说你接近我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干什么?”我本能地和小武拉开距离,同时护住了自己的钱包。 “随便说说的话就能让你吓成这样,真要是见到鬼不得把你直接吓死啊?”小武说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对他的信任度也跟着大打折扣,总觉得他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你还是先找小柱子吧,不然那个傻女生还会轻生。”小武提醒道, “你仔细想想,自己都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小桂子的。以我的经验,亡灵出没的时间和地点通常都是固定的,一定有痕迹可寻。” 不得不说,小武的话有醍醐灌顶的作用,我只用脑子转了一小圈,就基本确定自己能够在哪里再次见到小桂子。当然,前提是,它也想要见到我。 手绢代表它的心 日落之前,我回到失物招领处,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小武。我不让他跟着我,他非要跟着过来看看。我问他要看什么,他又不说清楚。 我先后两次见到小桂子都是在这里,如果它想见我,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可是,我从日落等到天黑,一直等到明月高悬,连个鬼影儿都没等来。这时候,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打错了主意,要不然就是哪里出现了不易察觉的疏忽。小武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偶尔还会磨磨牙。 我想得头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跑到墙角练习倒立。谁料想我刚刚倒过来,就看见小桂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这次,是背对着我,依旧低着头。 我本能地想喊它,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良久,小桂子方才开口,声音弱得不得了,我勉强能听清它在说些什么。 “文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把手绢还给她是想让她再找个好人,不要沉浸在失去我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她的人生还那么长,不能就这么沉沦下来。麻烦你替我转达这些话,如果她自杀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她。”小柱子说完推门走了,我赶紧过去追它,追到门口才想起来它不是人,我怎么追都追不到。 我站在门口发了半天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小桂子前后来找过我三次,可这第三次明显表现得和前两次大为不同。先放下这点不说,单是它留下这么几句话,我怎么才能让文隽相信我没有撒谎欺骗她呢?除非她压根就不想寻死,不然的话肯定不会相信我。 小武似乎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站在我身后问: “是不是它来过了?” 我点点头。 “这就是它留下的话吗?”小武指着门口附近的一摊水渍说, “好像是句诗哦。” 经过小武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门口地上无端出现了一摊水渍。我和小武几乎要趴在地上,研究了半天才看完整这句话:前世三千寂寞长,不知今生厮守短。为伊消得红颜末,焚诗泪尽两不知。 “这也太长点了?这家伙生前肯定是个文艺青年。”小武说这话的同时已经用手机把水痕照了下来, “这才叫有图有真相。” 如果这些都不能让文隽相信呢?我不禁开始担忧起这个问题。 再见了,手绢 文隽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失声痛哭,哭得我心里十分难受。小武将手机里存着的照片递给她,轻声细语地安慰了句: “这是他留给你的最美礼物,希望这张照片能和手绢一起陪你度过最悲伤的日子。比起死去,活着才更难。如果你真爱他,就听他的话好好活着。” 文隽强忍住哭声,连声向我们道谢,我和小武相视而笑,总算是圆满解决了这件事,我们的默契还算不赖。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小武当成了好朋友。 离开医院后,小武十分正式地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愿意和我一起搭档吗?我想成为你的伙伴儿。虽然你的智商不高,但贵在有一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和能见鬼的好天赋。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小武连着叫了几声我名字,也没能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我的视线始终在树下站着的两个男生身上,虽然只是个侧脸,但我还是可以肯定,那个男生就是几次来找过我的小桂子。而他对面站着的就是我心心念念想要交往的对象杜马。 我快步冲了过去,小桂子和杜马见到我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倒是紧随我之后冲过来的小武引起了杜马的注意,两个人对视后,表情都变得很怪异。 杜马冷冷地看着小武: “我已经证明她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她不仅不具备能见到鬼魂的天赋,甚至连最基本的分析能力都不合格。” “没错,她不但没发现手绢上有死者留下的特殊信息,更没能识别我不是手绢的真正主人。”小桂子嘲笑似的瞥了我一眼, “她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嘛。”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不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是吗?”小武问。 杜马和小桂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当然。” 难道这三个男生都想追求我?我花痴似的笑了起来,完全无视小武丢过来的鄙视目光。 “你们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就相当于自动出局了。”一旁的小武得意地说道, “其实,这丫头已经见过真正的小桂子的鬼魂,并圆满地完成了遗愿。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指点之下。” 杜马和小桂子的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还有着一点点儿的失望和不甘心。 “那么,恭喜你了,看来我们也要用心才能找到自己的伙伴。”杜马无奈地摇了摇头, “像我们这种人想要找到真正的同伴儿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找同伴儿,啥意思?”我忍不住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寻找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更深一步的理解嘛,你自己去想好了。”小桂子对杜马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吧,别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望着两个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对我来说,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交到了新朋友,一切才刚刚开始。 ...
张鹏程,秀才出身,刚过而立之年。他母亲死得很早,爹又热衷于习举业,老先生考了一辈子仍然是个童生,左邻右舍念他父子可怜,请他家办一间私塾,教教子弟们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好混点束侑勉强度日。 那年他爹将死,攥住儿子的手不放,有气无力地说:“孩子啊,爹要去了,也没给你留下什么,这三间学堂和几张书桌就是全部家当。你比爹强,年纪轻轻考取了黉门秀才,我观你一生前途无量。你要牢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往后你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将来考个一官半职,爹在老坟里才能瞑目啊!” 爹走了,张鹏程独自支撑起蒙学私塾,白天传道授业调教村童,夜晚秉烛苦读发愤不已。 那夜,雷鸣电闪大雨倾盆,他正在书房温习《论语》,忽听屋外“咔嚓”一声炸雷,地动山摇。启窗看时,当院那棵百年老槐树被拦腰劈断,庞大的树头轰然落地。借着闪电,他看见从树洞里窜出一只雪白的狐狸,一眨眼,纵上窗台,转眼逃进书房,一头钻进他的怀抱蜷曲不动。接着,响雷一个接一个惊天动地,在书房屋顶连续轰隆几个时辰,耀眼的闪电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张鹏程心善,觉出那白狐在怀里索索发抖,暗想:雷公闪婆难道专为殛杀这畜生而来?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使它不是人,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于是,顺手关上窗户,仍旧伏案读自己的圣贤之书。 后半夜,风停雨住,月亮出来了,月光射进屋子,张鹏程掀开蓝衫,放白狐出怀,那灵畜跳下来,伏地朝张生作揖叩首,越窗走了。 第二天一早,张鹏程刚起床收拾院子,忽听院门外传来几声轻轻地叩门声。开门,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书生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大包礼品,脸上挂满谦恭的微笑。张鹏程很是诧异,问道:“仁兄要问路吗?”那白衣人却稽首说:“是客投主,来会兄台!”张鹏程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我们认识吗?”那白衣人轻轻一笑:“贵人多忘事,我们不但认识,而且是多年的好邻居啊。怎么,官不打送礼的,拒之门外,不是读书人的待客之道吧!” 张鹏程如坠云里雾里,心里七上八下,他最担心的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贼来不怕客来怕,拿什么招待客人呢? 白衣人也不再客气,径自进屋,从礼品盒里掏出来现成的酒肉菜肴,摆了满满一桌,拉张生分宾主坐定,痛饮一番,起身告辞。 以后见天每日,白衣书生总来相聚,与张生谈诗论文,甚是投机。张鹏程问其身世,白衣人伤心不已,告诉张生:他原本住在离此不远的槐树营,也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后来家里横遭劫数,一夜间突发天火,烧得片瓦不存,一家老少大都死于非命,只有他自己幸免于难。所幸父母在钱庄里多少有一点存货,如今他在城里又置办一处豪宅。深宅大院,一个人孤苦伶仃寂寞难耐,总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做帮衬,访来访去,打听到张生与自己的身世相仿,于是登门拜访,兄台果然一表人才而又心地坦荡,真是相见恨晚啊。 张鹏程听了,联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禁泪如雨下,两人同病相怜,抱头痛哭一场。 此后,白衣人每次来访都用马车拉着家什物件和吃穿用品,两个月下来,张家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张鹏程无端受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白衣人却说:“城里装修,这些东西扔了也是扔了,自家兄弟何必客套呢!如不然,今天黄道吉日,你我二人结拜如何?”张鹏程正求之不得,于是二人撮土为香,在文昌帝君牌位前结成异姓兄弟。 白衣人自称姓白,小张生一岁,以后就正大光明住进张家,村人称他白二公子,他在村里扶弱济贫,出手十分阔绰大方。 不久,白二公子又出巨资,把张家学堂和楼门厢房修缮一新;笔墨纸砚等一应教材,供应村童免费使用;大小家务从来不劳大哥分心,让他集中精力专攻诗书,准备迎接三年一度的乡试大考。 白二公子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善知过去未来之事,张鹏程自愧不如,常聆教诲,一年下来受益匪浅。有一夜,兄弟同榻而眠谈及风花雪月,张鹏程暗自怅然喟叹,白二公子心中便有了数。第二天,白二公子亲自备了礼物去拜访媒婆柳妈,央求她给张生说合一门亲事,柳妈挑三拣四,选了个老门老户才貌双全的闺中千金,名唤倩玉,是邻村王员外家的独生女儿。双方知根知底,一说即成,不久合了八字,又送喜帖,吹吹打打择日完婚。 小两口成亲后情投意合恩恩爱爱,本来是一场好姻缘,但是张鹏程却沉湎于卿卿我我的温柔乡里,无意参加今年的考试,因为不思进取,学业渐渐荒废,白二公子说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眼看乡试临近,白二公子突然一反常态,往常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变得异常暴躁和冷漠。一天傍晚,他来东厢房找张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趁着酒劲冷不丁说了一句有违人伦的差板话:“大哥,你的蜜月已经度完,看在小弟辛苦操劳的份上,今夜你搬进我的西厢房,我就在东厢房陪嫂子,你我兄弟一人轮一夜,你看可好?” 张鹏程这一惊非同小可:“二弟,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一点也不醉!当初娶嫂子,小弟花费纹银二百两,加上这一年多的吃喝住行,五百两也没多说。珍珠玛瑙出在鳖身上,却让你捡了个大便宜,难道,你搂着娇妻睡热炕,把我搭到房梁上!”白二公子板着脸句句如刀。 “二弟啊,你就是哥这辈子遇见的贵人,哥永远记着你的好。但是,朋友妻,不可欺,你我都是读书人,这千年古训你难道忘了?”张鹏程叹了口气又说:“唉,大哥只顾自己享乐,忘记了小弟正处在青春年少,赶明儿,我去央柳妈,去给兄弟物色一个更好的姑娘,” 白二公子不依不饶:“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像嫂子这样的贤淑美貌方圆百里何处寻找?我此生非嫂子不娶!” 倩玉姑娘躲在里间听得清楚,只是嘤嘤地哭。张鹏程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可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时候已是无话可说,伸手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一跺脚,甩门就走,临走撂了一句狠话:“今日轮妻之羞我牢记在心,就此与你割袍断义!张鹏程今生,若不连中三甲,决不踏回家门半步!” 白二公子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疾步追出院门,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扔出去:“张鹏程,把你这破书烂卷带走,希望你能够衣锦还乡哦!”…… 那夜,白二公子伏案奋笔疾书,一夜间反反复复只写了四个字——“过后凭心!”,“过后凭心!”,“过后凭心!”…… 天明,白二公子把一摞字纸交给通宵纺织的大嫂,说道:“我大哥这一去,必中头名状元,夸官回乡之时,请嫂子务必将此信交付大哥,对他言明,别老觉得亏欠我的恩情。我本千年灵狐,久炼成精,因为命中劫数,合该天谴雷击。大哥宅心仁厚,雷雨夜救我于危难之中!昨夜之事,为报恩不得已而为之,我心昭昭,天地可鉴,实则是给兄长一个当头棒喝,让他从安乐窝里惊醒而迷途知返,然后倾力进京考取功名。此事如有不当,哥嫂见谅为盼!” 白二公子说完,给嫂子鞠一个躬,转身一道白光,便失去了踪迹。 张鹏程后来果真高中魁元。衣锦还乡回来,闻听义弟有留笺留言,看毕,禁不住泪湿蟒袍,心中憋足的那口恶气忽然间灰飞烟灭。他几步迈进白二公子住过的西厢房,伏在书桌上嚎啕大哭。 ...
有一个渔民,长年只打一些小鱼虾,因此收入少,家里很穷。 一天晚上,渔民来到溪边,一看鱼群早已向上流游去,只好躺在沙滩上睡一会儿,等下半夜再落网。 渔民睡得正甜,突然,有人把他摇醒,他睁眼一看,身旁站着一个中年人。渔民问:“什么事?”中年人说:“你的胆子大吗?”“说胆子,我可大了。天天三更半唉出来捕鱼,就是遇到鬼群,我也敢挤过去。” “既然胆大,我就直说了。我是青龙潭水鬼,看你穷得可怜,想帮你的忙。” 渔民有点不信地问:“你能帮我什么佗?”“这样吧,你在这儿张网等着,我去把青龙潭的大鱼赶来,保管你捕到一大筐。”中年入说完,就回到青龙潭,一晃不见了。 不一会儿,果然一群大鱼游来了。渔民手忙脚乱地捕了一阵,转眼间,就是一大筐。天光时,他上街卖鱼,得了不少钱。渔民眉开眼笑地回家,把钱“哗啦”一声放在桌上,又把昨夜所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妻子。看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妻子当然也十分高兴。渔民说:“古语说,‘黄河自有澄清日,人生岂无得运时’。看来,咱们是得运了。” 从此,渔民夜夜都捕到一大筐鱼,家中渐渐有了剩余,夫妇俩对水鬼感激不荆一天晚上,捕完鱼,渔民特地对水鬼说:“你看得起我这个穷人,夭天帮助我,恩重如山,情胜骨肉,不如结为兄弟,你看如何?”水鬼想了想说:“你不伯阴阳之异,我能有不允之理?”说完,各报年岁,渔民是兄,水鬼是弟。从此以后,一直以兄弟相称。 几个月过去了,这天晚上,渔民又来到溪边。一抬头,义弟已先到了。渔民见他神色不对,就间:“义弟,今晚因什么事优容苦脸呢?”水鬼长叹一声说:“义兄,咱们分手的时候到了,阴府命我明日午时出苦,我正为此伤心。”渔民闻言,先是悲伤,接着又转悲为喜地说:“祝贺你能得出苦,免受水淹之苦,这是好事。我夫妇永远不忘你的恩德。”这时,天也光了,他俩珍重道别。 渔民匆匆回家,把情形告诉妻子。他妻子心地善良,也为义弟能出苦而高兴。早饭后,渔民飞快奔向青龙潭,想亲眼看看义弟是怎样出苦的。 很快,午时到了。可是溪边并无他人。渔民想:“这里无入,义弟要如何出苦呢?”又一想:也许,出苦的替死鬼莫非就是我吧?如果真的如此,我也心甘情愿。义弟恩重如山,我能为他而死,这是知恩报恩,死也含笑且正想间,突见对岸来了一妇人,怀抱婴孩,边哭边跑,来到溪边,放下婴儿,纵身一跳,沉入水里。渔民想去救也来不及,不觉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出苦是应在这妇人身上!”可是,只一瞬间,水中的妇人又浮上水面。接着,对岸来了一大群人,把妇人救起。渔民见此情景,心中也生疑惑。 当天晚上,渔民来到溪边,看水鬼又来了,就上前问:“义弟,今日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出苦呢?”水鬼应:“义兄,你看见溪边的婴孩吗?我要是把那个妇人弄死,丢下的婴孩能活吗?我不忍一下害死两条命,所以,宁可再熬三年苦。”渔民听了水鬼的话,敬佩地说:“你真是个难得的义鬼。” 渔民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妻子,他妻子也赞叹:“鬼尚如此重义,世上的人若不重义,能不羞死?” ...
“叮铃铃……”永花还没进门,就听见电话铃不断声地响。 永花忙打开门,放下手里的菜,接过电话:“喂。” “什么?”永花脸色变了,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怎么会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她是在对电话里的人在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好的,我明天过去。”永花放下电话,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边发呆,一边掉着眼泪。 一双冰凉的手忽然蒙住了永花的眼睛,永花吓得一惊,拍了那双手一下:“南南不要淘气!” 南南放下蒙住永花眼睛的手,哈哈笑着跳过沙发,坐到永花边上。 永花摸了摸南南的头:“去做作业吧,妈去做饭。” “嗯。”南南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拎着书包往自己的房间走,走过鱼缸的时候,他看了看鱼缸里的小乌贼,还在水里无所事事地游着。“你还不长大!”南南叽咕着,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塑料袋,用一个小纸板从塑料袋里舀了一点点红色的粉末倒进鱼缸里。 “南南你在干嘛?还不快去写作业。”永花看见南南拎着书包站在鱼缸前发呆,于是催促着南南。 “乌贼还不长大。”南南不满地对妈妈说。 “唉,是年辰不好吧?”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接上话,“我听说镇上也死了很多人,都得了啥瘟疫,人就不停地长胖,胖到一定的时候,就裂开了……”那女人说着打了个寒颤,“省里什么医学专家都来了,就是没办法想。” “是啊,我家小儿子说,人家都说什么世纪末是什么什么毁灭,反正,就是说我们都活不成了。” “你少在那闲扯,乱说个啥呀?”几个女人正聊着,没想到村长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没事不能去帮帮忙?闲嚼舌头的。” 永花一直陪着老实坐在灵棚里。 帮忙的人没事了,都溜到外面去晒太阳了,灵棚里只剩下老实和永花。 “等你嫂子的事情办完,我想你陪我去一趟蓬杨村。”老实过了半晌向永花说了一句话。 “行,不过,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唉,这事叫奇巧啊!”老实想了一会,才慢慢地把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说给永花听,说来说去,这事透着古怪,这些不好的事情,全都是在家秀的那个远房表弟来过之后发生的,老实想去找家秀那个表弟问问清楚,这当时送给他的养猪的那药,到底是个啥东西? 永花虽然急着回家,但也却不过老实向她开口,于是办完家秀的事,永花还是先陪老实去了蓬杨村。 到了蓬杨村,老实看村口坐着几个人,就上前去问姓魏的。村口那几个人奇怪 地看着老实和永花:“你们找姓魏的干嘛?” “哦,我们是他家的远房表亲,好久没来往了,正好这有事打这儿过,顺路看看。”永花忙笑着解释。 “你们这表亲有多久没来往?姓魏的一家早就死光了,你们还不知道?”一个老汉硬梆梆地扔出一句话。 老实晃了一下,忙问:“这一家怎么就死光了?” 永花慌忙扶住老实,也问了一句:“是不是弄错了?这村上有多少姓魏的?” “嗨!”老头叹了一口,“咱村就一户姓魏的,他们家不知道是啥时候逃难来这的,咱们都姓杨,没听这叫蓬杨村吗?” “没错,杨老爹说的没错。”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他们全家一夜之间全被人杀死了,流的那一地都是血啊,咱们都去看了,那真叫惨。他们那儿子不是被杀死的,可是他浑身长了一层黑毛,就像那山上的黑猩猩啊,死时都没个人样了,又肿又烂。要不是法医解剖鉴定了是他,谁敢说是他啊?这不,这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还没破了案子啊!” “什么?他们全家死了有两年了?”老实一惊,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不是。”那个杨老爹掐了掐手指,“再过半个月,刚好两年整。唉,你们来了也好,去给这家人烧点纸吧。” “不,不可能!不可能……”老实忽然狂叫起来,“不可能!小魏上半年才去过我那!你们骗我!” “你见鬼了吧?”杨老爹忽一下站起来,“你去四处问问!” “不!……”老实忽然狂叫着,甩开永花扶他的手,一路向村外奔去。 永花一直呆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看见老实跑了,慌忙转头去追,“哥!哥!你等等我!”可是,眼见着老实越跑越远,终于消失在永花的视线里。 永花找不到老实,自己坐车回到了村里,可是问谁,都说没看见老实回来。 永花去叔叔家哭着说了老实跑丢的事,叔叔一家人忙和永花,还有村里的亲戚四处去寻找,一直找到天黑,也找到老实。 这样寻找了两天,永花渐渐觉得没希望的时候,老实却自己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老实却是衣衫褴褛,疯疯颠颠。 永花给丈夫打电话,哥哥老实已经疯了,她至少得带他去医院看看,然后再做打算,不过这样看来,她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了。 老实一回来,倒还知道回家,永花不敢去老实家住,却又怕老实到处乱跑找不到,于是等老实晚上睡觉了,她就用把锁把老实反锁在了家里,她自己去了叔叔家里住,准备第二天带老实去医院看病。 第二天带老实到了镇上的医院,医生说老实这是受了强烈刺激导致精神失常,以后能不能好转却难说,然后给老实开了一堆的药,叫永花拿回去给老实吃,吃完了药再去医院看。 永花一边挂着家里,一边又不能扔下精神失常的老实。 这样就在村里的叔叔家住了下来。 白天,永花就去老实家照顾老实,晚上,等老实睡了,就把门反锁了去叔叔家休息。 那天中午,永花做好了中饭,去喊老实吃饭,却发现老实不见了。永花把每个房间都看了,老实真的不在,院子的门却半敞开着。 永花忙追了出去,门都没来得及锁,好在村里都是熟人,再说老实家现在也没什么可以去偷的了。 永花一路追着找老实,从村里找到村外,终于在村尾的那口浮着垃圾,冒着绿水泡的小塘边找到了老实,老实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正在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把一把地往外撒,弄得满天都是红色的粉末。 “哥,你在干什么?”听见永花喊他,老实扔了手中的塑料袋,转过身来,把身上落的红色粉末拍打干净,笑眯眯地向村里走去。 永花看着吃东西狼吞虎咽的老实,心里一阵阵不安。 永花有种直觉,事情还没完,她想到蓬杨村里姓魏的那一家人,她隐隐觉得老实会出什么事情。 晚上永花看着老实睡着了,叹了口气,锁上门去了叔叔家。 永花对于一直在叔叔家里打扰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婶婶的为人却极好,总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老实这样,唉,我们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啊。” 永花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天刚亮,永花就睡不着了。自从永花嫁到城里,老公宠着,永花哪天都是睡觉睡到日头多高才起床的。虽然后来有了南南,那也从来没这么早起过。 永花起来梳洗过就往老实家去。 永花做好了早饭,琢磨着老实的药快 吃完了,该带老实去医院再看看了,这几天看来,老实的病好了一点。 想着,永花就去叫老实起床吃早饭。 敲了一会门,老实没有像平常那样应声起来,永花心里有点发慌,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为什么南南会逃学?永花心里“咯噔”一下。一会就去一趟学校,永花一边开门一边想,心里对郭明有些生气,自己不在家,郭明连孩子也不管了。 打开门,房间里很暗,窗帘全部关着,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 永花慌忙拉开客厅里的窗帘,并打开窗户。 “啊!”一转过身,永花不由地大叫了一声,她看见鱼缸里躺着一只大乌贼,只是乌贼已经死了,发出臭味。鱼缸边的地上有水迹,还躺着几条鱼,上面爬着一些白色的小虫,不用说,那自然是苍蝇的幼虫。 永花生起气来,家里怎么会被弄成这样子?郭明干什么去了? 从门口拿起装衣服的提包,永花没关门,让这房子里的臭味散一下,等一下要彻底打扫。 拿着提包,永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是,刚走到房间门口,永花就疯狂地叫起来:“啊……啊……啊!” 她看见,房间的床上躺着一架,完整的人骨,床边的地上还有一具小孩的骨架,两具骨骼干干净净,上面一丝血肉也没有,地上和床上,也是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永花正在疯狂地尖叫,却没有发现,她脚边的地上,已经有几只猫一般大小,像蟑螂一样的虫正聚集过来…… 《城市日报》头条新闻:近日在城南区发现一些巨形蟑螂和老鼠,蟑螂的体型大小如猫,老鼠则比猫还大。这些动物不知道怎么产生了异变,长到这么巨大。国内已经派了生物学家来本市,正在研究这些动物的异变。本报要提醒市民的是,这些异变的动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市民中已经有多人因受这些异变动物的袭击而受伤住院。目前暂时未知这些动物有没有携带可传染性的病毒,比如曾在世界多年国家和城市爆发的SARS病毒……” ...
有句话说“宁睡荒坟,不宿破庙,”因为破庙里的不一定是神仙,荒坟里住的不一定是鬼。 单说南柳镇,有个庄稼汉叫柳七,生得膀大腰圆,能担起五百斤的大石头,性情和善,幼年的时候,跟北柳镇的刘娇娘定了娃娃亲,柳七的父亲,和刘娇娘的父亲一起出生入死,早年闯过江湖,老哥俩商量好了似的,同一年的三月,一个月初,一个月尾,前后去世。 柳七和刘娇娘在两方母亲的催促下,打算六月份完婚,庄稼户没有那么多讲究,什么守孝三年之类的,那是读书人才会遵循的繁文缛节。 可就在柳七准备婚事的时候,刘娇娘却上吊了。 刘娇娘被镇上的王乡绅儿子王一鸣看中,这花花公子一见娇娘,两眼喷火,打听到娇娘的住所,丢下几十个银锭子,要纳娇娘为妾,娇娘的母亲不同意,怯声怯气地解释,说娇娘马上要跟别人成亲了。 于是就有人出馊主意,觉得柳七老实,就威逼利诱,不想碰了一鼻子灰。王一鸣一怒之下,将刘娇娘虏到宅里,刘娇娘执意不从,自缢而死。王一鸣悻悻地将娇娘埋了,又上下打点,常言说,钱能通神,邑令自然站在王家一边。柳七和娇娘的母亲多次告状,都被这邑令糊弄过去。 丈母娘整日以泪洗面,柳七劝道:“虽与娇娘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名,娇娘的母亲便是我的母亲,”于是接她到自己家,凭一己之力,养活两位老人。 有镇民看不惯柳七,说他窝囊,还说这夺妻之恨,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肯定怎么怎么办。漂亮话谁都会说,放在我们现在,这种人就是不折不扣的键盘侠。 柳七不吭声,之后也未娶亲,直到三十五岁母亲过世,又过两年丈母娘也病死了。柳七将丈母娘下葬之后,放声大哭,自语道:“昔日,亡妻娇娘被恶人逼死,并非我柳七孬种,只因为家里有两位母亲需要赡养,如今两位老人都已去世,我柳七也无牵无挂了!” 磨了三把尖刀,揣在腰间,也是凑巧,这日正是王乡绅设宴,那擅长判断葫芦案的邑令也在被邀之列。柳七刚到王乡绅的家门口,就被管家拦住,骂他狗眼瞎了,柳七认得此人,当年正是他出的馊主意,撺掇王一鸣抢走柳娇娘的。这管家骂骂咧咧,又有两个衙役斜着眼朝这边看,柳七被几个狗腿子推来推去,腰间的刀刃就亮出来了,衙役心生警兆,朝他走来。 柳七心道,罢!罢!罢!拔出刀来,朝管家心窝攮了两下,然后连出数脚,将狗腿子揣倒,衙役一看也抽出腰刀,朝柳七攻来。 柳七左右挥刀,虽无章法,却是拼了命的,几个回合,这两个衙差就不敌了,抱头鼠窜,其中一个跑得慢了,被柳七一刀捅在大腿上。其后柳七大步抄进王家大院,惊动护院,接下来是极其壮烈的一幕,柳七从院门口一直杀到客厅,手起刀落,将邑令和王乡绅的脑袋砍下,却不见罪魁祸首王一鸣,抓住一个护院讯问,护院说,公子去县城了,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 柳七又杀到院外,身上先后中了十几次刀棍,心道:“这王一鸣既然不在家,我便去县城的路上等他,”想毕,迅疾逃去,追兵紧随其后。 刚到山脚下的十字路口,一辆马车奔来,这马儿见了柳七,牲口的本能使它们惊怕不已,一下子翻到沟里,从车厢里爬出一人,柳七一看,正是王一鸣,不等他说话,两手抱着他的脑袋一拧,咔嚓一下,脖子应声而断。 后面喊杀声滚滚而来,柳七朝山腰上逃去,此时天色已晚,奔了多时,一道山壁拦住去路,柳七心里叹道:“我命休矣!”一拳击在石壁上,不想这山壁竟是一道石门,哗的一声开了,柳七钻了进去,用尽力气,推闭石门,只露出微微的一条缝隙。 随后,追兵赶到,寻了半晌,一无所获,又去了别处。 柳七长出一口气,正在这时,那石壁又咚咚直响,柳七顺着石缝一看,饶是已抱必死之心,他还是一惊,趁着月光,看到门外一个半截塔似的东西,浑身黑毛,七分似鬼,二分似兽,还有一分像人。这生物拍拍石门,见石门不动,不禁大急,两只手不停捶打,嘴里嗷嗷直叫。 柳七与它一门之隔,闻得腥臭扑面,心里骇道:“我明白了,听乡亲们说,这山中有黑毛僵,专在月圆之夜入村咬食牲畜,这家伙难道就是那害人的黑毛僵尸?” 仿佛回应他的想法似的,突然闻得一声鸡啼,竟是破晓了,这东西“哇”的惨叫一声,化成一滩臭水。 柳七心里大定,回头看这山洞,里面有些破旧不堪的陪葬品,还有一副石椁,石椁和棺材的盖子都开着,里面空无一物,柳七这才明白,原来这山洞竟是一个坟冢,主人应当就是门外的黑毛僵尸,只是自己进来了之后,黑毛僵尸却不知为何再也进不来了,所以焦急地捶门,可惜晨鸡一叫,黑毛僵尸彻底死翘翘了。 一股倦意袭来,柳七见棺中还有像被褥似的陪葬物,就想,不如他娘的睡一觉再说,于是钻到棺中,管他三七二十一,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似做了个春秋大梦,柳七只觉得周身舒坦无比,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伸展四肢,格格直响。 突闻一个声音说道:“孩子,你醒了。”分不清从哪个位置传来的。 柳七四处看看无人,加上坟穴之中本就黑得难以视物,于是问道:“阁下是谁。” 这声音笑道:“我是这座山脉的山灵,你在我的心脏里睡觉,我趁你睡着的时候,医好了你的伤,顺便察看了你的过去经历,果然是条汉子。” 柳七惊诧道:“竟然是神仙?” 山灵道:“我哪里什么神仙,只是有了神识的大山罢了,我这心脏里,原本被一个看地仙儿相中,做成一个坟穴,这人却是半吊子水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被埋之人在我的心脏里,被灵气滋润,成了僵尸,时不时下山骚扰镇民,因为没有害人性命,我也不想理会,只是三百年前,你误入此处,敲打石门,我看你一身正气,就放你进来,又逢那僵尸回来,我就关了心门,若放它进来,你一定不是它的对手。” 柳七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又是一惊,道:“你刚才说什么,三百年前我误入此地?怎么可能,我只是睡了一觉罢了。” 山灵笑道:“岂不闻有句话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我们山川湖海,寿命极长,依你们人类而言,可达数十万年,甚至数百万年,我们所谓的一日,相对于你们,不亚于百年之久。要不是我察看了你人生三十七载的大小琐事,知道你是个心善之人,也不会医治你了,但是若要医治你,你就得跟我一起有心灵感应,这岁月流逝自然也身感同受,对我们两个来说,只是恍然一梦的功夫,但外面的世间已过三百年了。” 柳七心里不解,这时,石门缓缓打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柳七冲石壁拱拱手,拜别山灵,山灵也已没有了回音。 下了山后,诸景诸物果然大有不同,只有那条大河依然奔流不息,问了一个砍柴人才知道,这世间早就没有了什么南柳镇王家,连那皇帝的姓都改了两次哩。 柳七无限感慨地去了镇上,早就不是昔日模样,镇子的名字还是南柳镇,一个说书人正给一群闲人讲着“南柳镇去三害的事,”有人接腔问道:“哪三害?”说书人道一声“问得好,”解释这三害,“其一,乃是爱财如子的糊涂邑令,其二,乃是欺压平民的王氏父子,其三,便是这小寿山里躲的一只黑毛僵尸。” 柳七听完评书,自然觉察出故事乃自己昔日复仇的过往,顿时心酸与复仇的快意涌上心头,心思着,娇娘,你现在还好吗?娘,您老人家和岳母还好吗? 挤出听评书的人群,柳七蓬发垢面拖着异常沉重的脚步,饥肠辘辘且神色忧虑地心思着300年了,整整300年了我该何处去?眼前繁华的街景倒是比300年前,那冲酝着恶贯的世风来的更为清澈,就连空气中都带着那一缕缕芬芳馥郁的面香。 几丈开外,凉棚内只见白气缭绕,一屉屉蒸笼搁在偌大个火炉上,最上端整整齐齐码放雪白的馒头。柳七饿及快步上前欲要伸手,却不料一头栽地昏死在了火炉旁边。 “娘……娘!……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闺女,快……把他挪到后面墙根上靠着,盛碗豆浆,拿俩馒头!”女子正要搭手扶起柳七,突然柳七痉挛着拽住女子双手,口里念道:“娇娘!娇娘!娇娘……”泪眼模糊了双眼,只见得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之后之事就什么都不觉得了。 一觉醒来,却不知道睡在何人家里,望眼四下却无一人。 柳七起身,伸出双臂扩了扩胸来到院内,四下打量,见东南有口一水井,于是把水打上来,结结实实把整一桶水从头倒下,哗啦啦的水把满身污垢随着流水流向了不远的墙角。 再是一桶,柳七顿感爽快,猛一下扎进水桶,又深吸一口,仰天喷水而出,在院落的阳光下,雾水变成了七色彩虹。 柳七只听身后一阵嬉笑,“公子,您醒了!”,柳七刚一回头,女子手中的一碗雪白的馒头应声落地,陶碗瞬即被摔得四碎。 柳七刚要拱手答谢姑娘搭救之恩,却只见女子一个踉跄着冲了出去,“娘!……娘……我那画!我那画!” “你个傻闺女,整天神神叨叨的,你自幼经常梦里的那个人,那张画不是一直挂在你自己房里吗?” “娘……”女子喘着粗气继续道:“不是,不是那画,是昨天我们救的那个人!” “他醒了?” “啊,醒了,但是他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长得跟画里人一模一样!” …… 世间万物生光辉,恶,终有恶报,善,终有善终!300年前的那份执念与牵挂,终究化作今生的转世,娇娘携手老母与柳七300年后再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