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的铁铲 我紧紧地盯着前面二老懒那一伸一缩的双脚,在这漆黑的盗洞里,他是我眼中唯一的活物。 盗洞非常窄,我和二老懒只能匍匐前进。 我身上的血虫已经蔓延到了双腿,按照二老懒的说法,如果不再下一次斗,我的生命很快就会终结。 血虫是我们这一行里的人最惧怕的东西之一,说白了,就是一种奇怪的尸毒,它就像钻入人身体里的虫子一样,会沿着血管钻进心脏,布满全身,最后使人的血液凝固。而医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以毒攻毒。 我是上一次和他倒斗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那一次,我们虽然历尽艰险,却并没有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一次,我们依然选择了这座老墓。 由于以前我们曾经来过,盗洞也是现成的,所以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第一次到达的地方——那个长方形的耳室。 一进墓室,一股腐尸的恶臭就迎面扑来,那具被我们扔在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短短几天时间,他原本保存得完好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上次我丢在他身旁的那把铁铲还扔在地上,上面已经开始生出铁锈。 “我们走后,不会有人又来了吧?”我忽然问身边的二老懒。 “当然不会,你当这里是超市啊?”二老懒摇头晃脑地回答。 他的回答叫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我略带惊慌地指了指地上的那把铁铲。那把铁铲是我特制的,把手略弯曲,比一般的洛阳铲要长一些。可现在,我发现它竟然短了一截,连接处还露出了参差不齐的木茬。 二老懒疑惑地看了一眼地面,那上面除了我们上次留下的脚印以外,再无其他痕迹。也就是说,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再也没有人来过。除非……这个人会飞!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二老懒似乎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向后退了半步,问我。 我没有回答,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一阵轻微的响声由远及近,正从漆黑的盗洞里传来,好像有人在慢慢地爬着。不对,这响声根本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我们身边,来自我们脚下。 我下意识地在墓室里寻找着,墓室里除了那具尸体和已经被我们弄翻的棺木以外,再无其他东西。 忽然,我惊呼一声,差点儿摔倒,那响声竟然来自那具尸体。他在动,而且移动得很快。他的一张高度腐烂的脸高高地扬起来,几乎脱落的眼珠被绛紫色的血块完全遮挡住了。两只手上的指甲很长,狠狠地抠住地上的青石,正在朝我们爬过来。 我飞快地拉起惊呆了的二老懒,退到墓室的门边,一边伸手从背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正要对准那具僵尸扔过去。忽然,我身后的盗洞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一只血红色、手背上生满尖刺的大手猛地搭在了我的肩头。 人形血怪 我惊恐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头骨漆黑、根本没有皮肉的奇怪生物的骷髅头。说它奇怪,是因为它那颇具人形的枯骨上,居然生满了足有半寸长的尖刺,在尖刺的缝隙里,还隐约可见一条条浑身满是血红色黏液的虫子。 肩膀被尖刺几乎扎烂了,我大叫着就把手里的糯米扬了出去。 糯米在人形怪物的身上腾起一股白色的烟雾,可却根本没有阻挡它的行动。它轻轻一抬手臂,我就像一条被高高抛起的布袋,被狠狠地摔进了墓室里。 我一个翻身站起来,还没等站稳,墓室里的那具僵尸已经飞快地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大腿。我下意识地飞起一脚,把僵尸踢出很远,可大腿的根部还是被它抓破了。我已经顾不得疼痛,再次伸手去背袋里抓糯米,可这时候才发现,背袋已经被甩出很远了。 门口传来二老懒的惨叫声,他也被那个人形怪物狠狠地扔了进来。 我冲上去打算接住他,可脚下忽然一软,一块石头被我踩翻过来。在石头的下面竟然“呼”地一声蹿出来一条足有一尺长短的变异的毒虫。 毒虫的身体很可怕,浑身上下满是密密麻麻的血足,一张有着尖利牙齿的小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一口咬住了我刚刚被僵尸抓破的大腿。 我拼命地踢腿,想要甩开它,可那怪虫的爪子已经深深地楔入我的皮肉,根本就无法甩开。 眼看着人形怪物和那具血僵尸一前一后地向我们扑过来,我不再理会腿上的虫子,先是飞起一脚把二老懒踹到了一边,然后迅速地向另一边移动,并从腰间抽出了尖刀。 人形怪物那庞大的身躯显得很笨拙,一击不成居然踉跄着扑倒在了僵尸的身上。它身上的尖刺,顷刻间就把僵尸那已经腐烂不堪的腐肉大块大块地撕了下来。 僵尸被激怒了,它飞快地翻过身来,一双已经发黑的大手,恶狠狠地抓住了怪物的脖子,尖刺刺穿手骨,流下一条条暗黄色的液体。 对于它们来说,面前的任何一个活物都是敌人,它们的使命就是制敌于死地。这在它们没有成为尸骨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趁着僵尸和怪物搏斗的机会,我飞快地俯身,用手中的尖刀把毒虫挑开,然后挥刀把它斩为几段。 蹲下身,我吃惊地发现,自己双腿上的血虫,居然减少了不少,这毒虫身上的剧毒竟然可以克制血虫! 那具僵尸身上的皮肉已经被人形怪物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里面黑褐色的骨头。忽然,“咔嚓”一声,它的一条臂骨被折断了,紧接着一条腿骨也被齐根折断。然而,这居然没有影响到它的任何动作,两个毫无生命迹象的“生命”个体依旧翻滚着,搏斗着。 我迟疑了一下,毅然大步绕过它们,跑到二老懒的跟前,飞快地拉起他,就在墓室中寻找可以进入主墓室的入口。 二老懒的手冰凉如铁,手心里满是黏稠的液体。起初我还以为是冷汗,可很快我就觉得不对,急忙回过头来,身后的二老懒那张原本就黑如焦炭的脸上,竟然趴着一条和刚才那只毒虫同样大小的毒虫。 他的眼眶已经被毒虫的血占满,两颗硕大的眼珠垂到了胸前,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大叫一声松开了双手,向后倒退着,身体挨到了满是水珠的石壁。就在这时,石壁忽然一阵抖动,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把我向里面猛地拖去。 墓中还有人 我用力地撑住两侧的洞壁,迫使自己的速度降下来,然后,挥刀在身后乱砍。 刀子在空空的墓穴里发出“嗡嗡”的怪声,却什么也没有碰到,可是我的身体却仍然无法阻止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向里面拖拽着。 忽然,两手一空,我已经被拖离洞口。失去了支撑,我的身体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呼”地一声向里面飞滚而去。 我一边下意识地抱住脑袋,一边继续挥刀乱舞。那无形的力量叫我无法停下来,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被狠狠地撞在了一个巨大而坚硬的物体上,手中的刀子也被撞得飞了出去。我顾不得回头去看,拼命地挣扎了几下,可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我无奈地闭起双眼,放弃了挣扎。 可奇怪的是,很久之后,我居然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后背上传来丝丝凉意,使我已经肿胀的身体竟有了一丝舒适感。 我惊恐地回过头来,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是一面平整的墙壁,墙壁由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组成,根本没有任何缝隙。而自己就像是一张被高高贴在墙壁上的画,双腿距离地面足有一米高。 我努力镇定着自己,前面的洞口外面,那具僵尸和那个人形怪物还在搏斗,僵尸的身体已经所剩无几,连脖子都已经被折断。那怪物的头骨也只剩下了半个,但却丝毫没有减弱它们的战斗力。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和它们正面交锋。 那个怪物其实就是一具千年老尸,是这墓中的尸毒使它的尸体发生了变异;而那具僵尸,则是我们上次进来时,从棺木里扒出来的,短短几天时间,它竟然也变成了僵尸,可见,这里的毒气真的很厉害。 二老懒的尸体依然躺在洞口不远处,一张脸早已经被毒虫咬成了蜂窝。 我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 这里应该是一间我们上次没有到达的耳室,一口殉葬的棺木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地中间,棺木的上面结满了水滴。我的双眼紧紧地盯住棺木上面那一道深深的划痕,那划痕很新鲜,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洛阳铲留下的痕迹。 我的身体不由地一阵颤抖:居然有人抢先一步来这里摸过了! 就在这时候,身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吃力地扭过头去,这才惊恐地发现,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墙壁上,居然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他也被高高地贴在了墙上。 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而且满是鲜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伤痕,一条肋骨已经折断了,高高地支在皮肤的外面。令人害怕的是,他居然还活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动着,我甚至还看见他那一张撕裂的嘴巴微微翘起,对我露出一丝恐怖的笑。 我惊恐地再次拼命挣扎了几下。 “别浪费力气了,兄弟。”那个人竟然对我发出了十分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恐怖,“既然被钉在了这吊魂墙上,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吊魂墙!”我惊呼一声差点儿昏死过去。 吊魂墙 虽然我没有亲历过这吊魂墙,但有关它的传说,我却听到过不止一个版本。 最普遍的说法是:用活人的鲜血,浸泡这事先已经被修整好了的石板,再用各种符咒封住里面的冤魂,把它放置在墓室之中。只要有活人接近,里面那拼命想要钻出来的魂魄就会把他牢牢地吸附过来,等到那个人死了,就会取代其中的一缕冤魂。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魂魄将被封在这身后的石板里,而将有另外的魂魄从里面冲出来。 被封在里面的魂魄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岂能轻易放弃这重获自由的机会?看来,这一次,我真的难逃此劫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高高鼓起的血管,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兄弟,你身上的是血虫吧?”那个人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也好,反正都要死,只是被封在这吊魂墙里,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其他的活人来取代我们。” 他的话叫我的身体猛地一震,我不敢想象,自己的魂魄被封在这漆黑的石板里的情景,也许会永世不见天日! 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可身体就像被牢牢吸在磁铁上的铁片,根本没有一点儿移动的迹象。而且,这时候,我吃惊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好像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正在慢慢地撕开我的皮肉,在我的骨头间探寻着。那感觉,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我。 我惊叫着,继续奋力地挣扎。 就在这时,我突然惊恐地发现,二老懒的尸体轻轻地动了动。好像正在沉睡的人,忽然被惊醒,猛地抬起了头来。 “二老懒!”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可立刻又紧闭起嘴巴。我知道,他现在也已经成了一具僵尸。 我彻底绝望了,不想再做任何无谓的抗争。 这时,一件令我更加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二老懒居然慢慢地爬了起来,迈动着机械般的步子走进了洞口,并俯身从地上捡起了我的那把尖刀。 我吃惊地看着他僵硬的身体缓缓地走过来,一直走到我的身边,并高高举起了尖刀。 “二老懒,是我,你不记得我了?”我大声地呼喊着,试图唤回他已经消亡的记忆,尽管我知道,这种做法很幼稚。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二老懒的刀子停在了空中,并抬头看着我。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皮肉,两个深深的眼洞里还在不停地向外流淌着鲜血,硕大的眼珠在胸前不停地晃动着,连接眼睛和眼眶之间的肉丝,好像马上就要被拉断。但我却分明有一种被他狠狠地盯住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比面对那个人形怪物时还要恐怖。 我不错眼珠地盯住他。 突然,二老懒的刀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我疾落而下。 我惨叫着闭起双眼。 后背一阵剧痛,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二老懒的尖刀正紧贴着墙壁和我的身体飞快地划过来。背上的皮肉迅速地被切割下来,只听“刺啦”一声,我的身体从墙壁上跌落下来。背上的皮肉几乎完全和身体脱离,难以忍受的剧痛叫我险些昏死过去。 我翻滚出很远,眼前一片漆黑。好一会儿,我才清醒过来,吃力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伸出的那密密麻麻的手指。几乎每一根手指都没有皮肉,粗大的骨关节随着指头的开合,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而我后背上的皮,转眼间就被抓得稀烂。 合体 我趴在地上,苦苦挣扎了好久,才摇晃着站起来,犹豫着不敢接近二老懒。 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我惊惧地回过头来,原来那个人形怪物已经彻底地击败了那具僵尸,正从洞口钻进来。 它的身体其实只剩下了三分之二,但两条腿还很完整,支撑着零散的骨架,那样子比刚才更加吓人。 我惊呼着向后倒退,却又不敢靠近吊魂墙,只得围着那口棺木不停地转着圈。 忽然,一直一动不动的二老懒猛地跳了起来,他的身体僵直,双臂大大地张开,手中的尖刀飞快地向怪物的半个头骨砍了下去。 怪物被扑倒在地上,身上的尖刺在石块上发出“刷刷”的声响。二“人”翻滚着,搅作一团。 此时,我已经顾不得再寻找什么主墓室,也没有时间理会身边的棺木,撒腿就向洞口逃去。 然而,还没等我逃到洞口,身后忽然刮起一阵冷风,那个和我一样,刚刚还被贴在吊魂墙上的人,竟然“呼”地一声从墙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二老懒和那个怪物的身边。没等我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已经俯身钻进了怪物的身体之中。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就好像一缕青烟,转眼间就和怪物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怪物好像忽然被注入了力量,迅速地把二老懒按在了地上,然后从他的手里夺过了尖刀,几乎毫无声息地切断了二老懒的脖子。 还没有完全凝结的鲜血,从二老懒的脖子里喷涌而出。二老懒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却完全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怪物从二老懒的身体上跳了起来,我吃惊地发现,它已经变得异常灵活,如飞一般地冲过来,挡在了我的前面。 “你、你不是人?”我倒退着,浑身发抖。 “我当然不是人,准确地说,我不是活人。”怪物那只剩下一半的大嘴上下张合着,发出的却是刚才那个人的声音,“我其实是被封在这吊魂墙里的一个冤魂,和你相同的是,我也是来摸宝的,只是比你要早上几十年。这些年,我苦苦等候着下一个倒斗者,为的就是能够早日逃出这古墓。你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身上的血虫就是我种植的,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再来。不出所料,你们果然来了。” “这么说,我的那把铲子,也是被你折断的?”我颤抖着问道。 “当然了,你们见到过没有脚印的活人吗?”怪物的嘴里发出一阵冷笑。 “你、你想怎么样?”我继续倒退着,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张。 “当然是把你继续贴在这吊魂墙上。”怪物没有皮肉的脸上闪着冷冷的青光,对我说道,“只有你的魂魄替代我被封在这墙里,我才会解脱,才有机会走出这古墓,重新投胎做人。哈哈,如果我重新投胎后,还有记忆的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并想办法叫你也尽快解脱。” 此时,我已经退到了那口棺木的旁边,我知道,这口棺木也许是可以保全我生命的最后屏障。 脚下忽然一绊,竟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洛阳铲,一定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当年使用过的。顾不得多想,我俯身捡了起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你也出不去 怪物一点点儿地向我逼近,我围着那口棺木飞快地转着,有几次差点儿被胡乱挥舞着双手的二老懒抓到。 我知道,他残存在大脑中的那点儿可怜的记忆,已经随着头颅的掉落,彻底消散了。现在,我只有依靠自己来对付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 可供我逃脱的空间越来越小,怪物的双手几次已经抓到了我的衣服。所幸衣服早已经破烂,没有可供它拉住的地方。 终于在它再一次抓住我的衣服时,我回过身来,举起了铁铲。 铁铲狠狠地砸在了怪物的头顶,我顾不得被它身上的尖刺刺伤,抬起脚来,用力地踢了过去。 脚底几乎被坚硬的刺刺穿了,我摇晃着摔倒在地上。趁着怪物也被我踢得向后倒退的时候,我飞滚着向洞口逃去。 那个鬼魂好像也感觉到了我有逃脱的危险,“呼”地一声从怪物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闪电般向我扑了过来。 我再次挥起手中的铁铲,狠狠地砸下去。 铁铲从他的身体中间一穿而过,“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的青石上,木柄折断了,铲头被弹起老高。 我感觉到他冰冷的身体压过来,可是,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双手竟然从我的脖子中间穿了过去,就像我无法伤害到他一样,他同样也无法伤害到我。 我明白了,他的身体虽然清晰可见,但却是无形的。我只要能够消灭那个怪物,他就对我无计可施。想到这里,我不再理会他,拼命地爬起来,抱起身边的一块青石,就对还在地上不断挣扎着的怪物砸了下去。 怪物终于不动了,我大口喘着粗气站在洞口的边上,冷笑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鬼魂。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也许会有下一个人来替代你,只是不知道你还要等多久!”我嘲弄地对他说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好像还没有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最后看了一眼还在不停挥动着双手的二老懒,俯身钻出了洞口。 身上的血虫已经蔓延到了手脚,后背上的伤情也不知道还能否叫我活着走出这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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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大酒店 我和沈猩猩到达昌邑村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村子里不时地传来不太友好的狗叫声。 沈猩猩是我的师哥。我不争气,学艺不精,而沈猩猩却是我们这行里出了名的“好手艺”。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亮着霓虹灯的破屋子对我说:“看见没,那就是我定的,五星大酒店!” 我将信将疑地跟着沈猩猩来到这家五星大酒店,发现它除了名字够五星之外,其他的条件连农家乐都不如。 这时候,从大门里面出来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条黄色的大土狗。小姑娘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说道:“这里就我这一家旅店,爱住不住。” 沈猩猩早就一边赔着笑脸一边递过钱去了。小姑娘倒也还算实在,接过钱之后就给我们端了几盘已经凉了的菜。我和沈猩猩坐在院子里,就着沙土吃饭,小姑娘抱着黄狗坐在一边。 “我已经打听好了,明儿咱们就上山。”沈猩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沾了酒在桌子上给我画地图。之后,他指了指接近山顶的地方,“这儿叫老物数顶子,景色最好。” 小姑娘往我们这边看了看,接过话茬:“我们这儿都传说,老物数顶子下面埋着一个皇帝,你们该不会是倒斗的吧?” 我本想搪塞过去,没想到沈猩猩先一步和小姑娘聊起来:“怎么着,我们看着像?” 小姑娘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上个月,也有你们这样的几个人住到我这里来,一直问我老物数顶子的事,结果他们上山之后,就再也没下来。” 我一听便来了精神,赶紧问这小姑娘,那老物数顶子上面有什么玄机。 小姑娘想了半天,只说:“这山上的土都是红色的,刮风也都带着血腥味儿。老一辈人从来不让我们上山,只是这几年,游客多了才开放一条步道。” 一听说红土、血腥味儿,我和沈猩猩顿时来了精神,匆匆和小姑娘道了个晚安就赶紧回房间准备。 “说不定这下面是座血尸墓。”沈猩猩摩拳擦掌,对我说道。 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虽然我们两个不是新手了,但要硬闯血尸墓还是非常危险的。 沈猩猩看出了我的疑虑,拍了拍我的肩膀:“富贵险中求!干完这一票,咱俩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我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这个小姑娘的眼睛也忒尖了,总觉得她会是一个什么祸端。 初探寝陵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沈猩猩拍起来了。他已经整装待发,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我也赶紧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驱车不到十分钟,我们两个便来到了山脚下。 沈猩猩打开了后备箱。我一看,这可不得了,小姑娘的大黄狗现在正被绑在后备箱里。沈猩猩微微一笑,解开大黄狗的绳子。那只黄狗就像是发了疯一样蹿出来,往山顶上跑去。 “我早就知道那个姑娘有问题。”沈猩猩得意洋洋地说道。 跟着大黄狗,跑了约摸有半个小时,我们两个人来到了半山腰。说来也怪,这半山腰上竟然有一块像极了母猪的大石头。黄狗在石头前面死活不走了。 我和沈猩猩对视一眼,知道就是这里了。 沈猩猩挥着铲子,不到一个钟头一条盗洞就打好了。他蹲在盗洞口看了好一阵,突然啧了啧嘴,冲我挥了挥手。 我赶紧凑过去往盗洞里面看,只见黑糊糊的盗洞里面正呼呼地往外冒风,并且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充满我的脑子。 沈猩猩一刻也等不得,腰上拴着绳子就把自己往下顺。我身量要比他矮小,所以基本上一矮身子就跟着进去了。 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底 ,眼前的景象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只见我们的面前,竟然是无数双大大小小、猩红色的眼睛。矿灯晃一下,那些眼睛便离我们更近一寸。我吓得连连后退,而沈猩猩却反而凑过去。 此时,我也看清楚了,那些眼睛竟然是一只又一只的蝙蝠,它们倒挂在墓道的粱上面。 “不、不对啊。”沈猩猩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这些蝙蝠挂着东西呢!”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仔细看过去。果不其然,每一只蝙蝠的嘴里都衔着一小块碎骨雕刻而成的镂空球体,那球体里面还装着什么东西。 “是小孩子的尸体!”沈猩猩说道,“那球里面是个把月的胎儿……” 按照沈猩猩的说法,之前出土的“龙”和现在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那些龙像极了蝌蚪,其实本质就是个把月的胎儿,这也是最早、最血腥的龙崇拜。而这个墓主居然会用龙帮他看守墓门,可见墓主的身份地位之高。 我一听,也来了精神,看来这里面的宝贝可不止一件半件。 沈猩猩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的动作轻一些。我们两个人匍匐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墓门。但是当我们来到墓门跟前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墓门已经被打开过了。 在墓门的底部,被炸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洞。沈猩猩拿着狼眼手电往里面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来,咱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我还不明所以,沈猩猩便率先钻了进去。我回头看看那些蝙蝠,只觉得浑身发冷,也赶紧跟着钻了进去。 借着手电的光,我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样子。这场景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这间墓室要比我们想象得大得多,应该是一个陪葬坑。墓室被布置成一条街道的样子,两边都是摊贩。起初我还以为这些只是陪葬的人俑,但是当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它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风干。它们的头上无一不穿凿了一个洞,看上去应该是灌注水银的结果。摊贩们还保持着叫卖的姿势,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感觉生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再往前走,应该是到了一处街口,那里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已然身首异处。 我看得想吐,沈猩猩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墓主居然拉了一整条街的人来给他殉葬!” 我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就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刮过一阵阴风。紧接着,就是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不要!不要啊……” 耳室逃生 我拖着伤重的沈猩猩朝耳室跑过去,身后早已乱作一团。那些干尸有的扑向昏侯,有的抓着铁链,反正是没空搭理我们两个。 连滚带爬地到了耳室边上。出乎意料的是,耳室的门竟然从外向里敞开着,门栓已经断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开的一样。 我也想不了太多,和沈猩猩一起钻进去之后便关上了耳室的门,还找了一个看上去很大的鼎将门堵住。终于能喘一口气了,但我也没闲着,环视耳室,这里面放着成堆的珠宝、玉石、漆器,哪样都是价值连城,带一样出去我们这辈子就吃喝不愁。我往我的背包里面胡乱塞了几件东西。 耳室窄小,我们只能蹲着或者坐着才能勉强抬头。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我顺着没合拢的门缝往外看过去。只见昏侯将那些干尸要么拧断脖子,要么抓着扔出去,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但是,干尸之中却有一个非常突兀的小孩子,个头只到我的大腿,却和昏侯一样,没有腐烂。 那个小孩子死死地盯着我们藏身的耳室,我吓得连连后退,赶忙问沈猩猩该怎么办。 沈猩猩脸色骤变,指着耳室的门,哆哆嗦嗦地说道:“就是、就是那个小孩子袭击我。” 我下意识地再朝外面看去,那里竟然漆黑一片。不过很快我便反应过来:那是那个小孩子也正在往里面看着我们! 我连连后退,赶紧摸着工兵铲想要打盗洞出去,但是周遭摸到的,竟然是一堆人骨。想必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口中那些上了山却没有下来的人。 “快走。”沈猩猩小声对我说道。 我一把抓住工兵铲,开始往上反打盗洞。就在此时,“咚”的一声,那个鼎竟然被撞了出去,耳室门被撞出一条缝儿。那个小孩子顺着缝儿钻了进来,扯住沈猩猩的一条腿就开始撕咬。沈猩猩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手下加快速度,一条盗洞眼看就要打通了,而沈猩猩的一条腿也几乎已经变成白骨。我挥着工兵铲,一下砸在那个小孩子的脑袋上。那小孩子被我砸得一愣,黑血顺着脑袋便流了下来。 那小孩子冲我龇了龇牙,牙缝里还有碎肉。 沈猩猩一见事情不妙,赶紧抱住那孩子,冲我喊道:“快走,你先走!” “师哥……”我愣在盗洞口。 “我就算出去也活不了!”沈猩猩老泪纵横。 我知道沈猩猩说得没错,他的伤太重了!于是,我只能自己顺着盗洞往外爬。 我刚从盗洞露出脑袋,一只手就把我拉了上去。拉我的人正是山下旅店的小姑娘。 我拍拍身上的土,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冲我伸了伸手。我会意,从包里翻出一沓钞票给她。 她仍旧笑着:“哎呦,我故意帮你放风这里有座墓,让你赚得盆满钵满,还顺便结果了你师哥,让你成为你师父唯一的传人,你怎么才给我这么点儿?” 我点了点头,把身上剩下的现金都给了她。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站在盗洞边上数钱。 我杀心顿起,举起工兵铲照着她脑后就是一下,血喷了我一脸。她的身子软下去,我将她的尸身顺着盗洞扔了下去。这个小姑娘,果然是个祸患。 尾声 将那批冥器卖出去之后,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每天喝茶看书,写写故事。但是,我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了。 直到有一天,我家的门被人敲响了。我开门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猩猩。他的一条腿已经没有了,只能拄着拐杖。 “你、你……”我压抑住强烈的恐惧感,装出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沈猩猩径直踱进我的屋子,“其实那个墓志铭还有下半部分我没告诉你。昏侯昏庸无道,实则是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那时的皇帝更加昏庸。昏侯要保住爵位,就必须牺牲小部分的人。其实暗地里,昏侯还让自己的小公子去给贫苦人家送钱。昏侯自撰墓志铭,说生前作恶太多,死后愿被万马踩踏不留尸骨。后来来了个游方术士做阵,困住的不是昏侯,而是皇帝,也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小孩子。昏侯就是困住那个皇帝的阵眼。我是被昏侯救出来的,而它则和那个孩子一起长埋于地下了。” “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我佯装激动道。 沈猩猩转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我:“我出来之前,昏侯把那个阵法教给了我,让我把你困死在这间屋子里……” ...
重操旧业 推开出租房的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友转过头,看到我手里的馒头和咸菜时,眼中兴奋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吃吧。”我放到茶几上,小声地说道。 女友沉默片刻,突然“腾”的站起身,摔门而去。我默默地打开塑料袋,闷闷的吃着。 敲门声响起,我从沙发上弹起来,“你回来……” 我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女友,而是——强子。 我把他让进屋,看到我的晚餐后一笑,把他带来的食品袋放下打开,一盒一盒地摆出来,最后摸出了一瓶酒。 我和他吃着喝着,我问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强子嘿嘿一笑:“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我沉下脸:“我发过誓,不再干了。” 强子仍笑着:“这次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挖坟掘墓不都是损阴德的事吗,弄不好连命都要搭进去,不干!” 强子变得严肃:“你不干这个干什么?你现在的生活水平怎样你自己清楚?像你我这样的,一没学历、二没技术,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哪那么容易?” 一脸三个问号,我无法反驳。看着眼前的白馒头和咸菜,再对比人家的大鱼大肉,我蔫了。 见我态度软化下来,强子向我讲起了此次接到的“单子”:寻找定颜珠。 定颜珠顾名思义可以锁住容颜、冻住年龄,长时间用此珠摩挲脸部和身体,能够祛皱养颜,肌肤光洁细腻,永葆青春。原本是从前本地某富甲一方的员外小妾之物,为了争宠,花大力气淘了来,每天使用,果真肌肤华泽,艳若桃花。谁想,这小妾福浅命薄,正当妙龄死于难产。员外痛惜,陪葬了不少金银古玩,连同那枚定颜珠。 “这次的买主是个什么人?”我问,可以肯定百分之百是女的。 强子告诉我,他本来并不知道买主的信息,一次联系的过程中,中间人露出了口风。 “你知道夏美吗?” 夏美,我当然知道,一个背景神秘的四流女演员,据说亿万富豪男友砸下重金力捧,却始终半红不黑。据小道消息,夏美已经逐渐失宠,原因是背后的金主移情别恋。 “虽说是员外小妾的墓,比不得皇亲国戚,但陪葬品估计也不会少。只要我们找到了定颜珠,就是这个数。”强子伸出一巴掌。 “这次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珠子归我,墓里的陪葬对半分怎样?嫌少,可以再商量。” 见我脸上有了活动之色,强子接着说:“一个土财主的墓能有多复杂?安全系数很高的,基本不会有什么风险。” 强子得到我一句“考虑考虑”后离开了。我给女友打电话,被她挂断,再打,接不通了,给她发短信,不回。 一个晚上过去了,女友没有回来。我一咬牙,给强子打电话:“我干!” 进入古墓 我和强子在荒山野岭里找了半天,仍然没有探明古墓的位置,期间还赶上了一场大雨,弄得狼狈不堪。 “你的情报不会有误吧?”我将怀疑的眼光投向强子。 强子摇头:“不会,买家专门找专家核实过,绝对可靠。” 的确,来之前我特意上网查了本地县志,找到了一条有关的记载。可是,为什么半点线索也找不到呢。 我抬眼在广阔的土地上梭巡,由于下雨,冲刷出一些痕迹。我的目光定格在了某一个位置,走上前,蹲下身,仔细看着,“你发现什么了?”强子跟着我过来问道。 我指着说:“这块土地上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极有可能这里原有一座房子。古墓旁边的房子,是守陵人住的,说明这里确实有古墓,位置距离这里不远。” 强子点头,我们以此地点为中心,向外一圈圈的开始辐射。突然,强子大叫一声,身子直向下沉,脚下的土地下陷了。我伸手去拉,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 第一重险 落到底,睁开眼,抹去泥土,打开手电,面前出现了一条地道。“怎么回事?”强子不解,看构造应该不是墓道。 我看了一眼上面,说道:“看位置,有人在房屋下面挖了这条地道。” 强子立刻担心:“那,里面的东西不会被拿走了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还是进去看看吧。” 我和强子沿着地道向前走了没多久,出现了一闪月亮门,有戏!我们赶紧上前,脚下却突然被绊了一下摔倒了,倒地的瞬间,“呼”的一声,头顶一阵风,“嚓!”的一声,一排木栅栏从天而降,贴着头皮拦在了门口,底部尖尖,深深插进泥土里。 是机关。强子扶起我,照了照,这个机关做得相当粗劣粗糙,很不专业。如果守陵人为了盗墓方便挖了此地道,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设个机关呢。 我和强子三下五除二将木栅栏拆开进入门里,“大明,你看,有门。”强子对我说,他照亮了一个油灯台。 掏出火机点燃,光亮渐渐弥散开来,“啊!”我大叫一声,强子也吓了一跳,灯光照见了一具骷髅,头盖骨上残存着几丝银发,昏暗的光线下,冷不丁撞见谁都胆颤。 我定了定神,取出纸钱,在骷髅面前点燃,鞠了一躬。 强子从木栅栏上拆下一根木条在,做成火把,洞内顿时大亮,我们看清了:洞内显然经过了简单的装修和打理,如果只是临时歇脚,不必弄成这样。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那具骷髅呈坐立姿势,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酒壶和碟子。 强子上前,“嗬,大明,里面还有酒呢,真香。” 他将酒倒进塑料瓶里,酒壶和碟子装进去,接着,“咦,他手上有个镯子。” 我看了一眼,不值什么钱,强子把它卸下来,装进去。 “你没觉得不对劲吗?”我对强子说:“如果守陵人仅仅是为了盗墓方便,为什么要布置出这么个洞呢?如果仅仅是为了守陵,没必要守到墓里呀,要知道,挖坟掘墓本身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强子跟我说定颜珠的故事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从现有的记载来看,当时的员外年事已高,而小妾正值妙龄,有必要使用定颜珠来延缓衰老吗?未雨绸缪得早了一些吧? 斗僵尸 “大明,快来呀。”强子喊了我一声,他正用工具挖墙上的浮土,“出口被堵住了。” 我来不及仔细思考,加入进去。挖着挖着,碰到了障碍,软软的、硬硬的,是什么?拂去上面的土,我和强子顿时张大了嘴巴,竟是——两个粽子。 我们赶紧退后,他们慢慢移动起来,向我们逼近。 “怎么回事?”强子问我。 “估计是‘同行’,被困在了里面。一个土财主小妾的墓里的陪葬比不得皇陵,但也足以发笔小财。”我边说边从包里翻出糯米,向对面砸去。 粽子身上只是冒起了缕缕黑烟,并没有阻止它们。其中的一个迈着僵硬的步伐越来越近,离我大约只有两米的距离时,它的爪子猛地向我伸来的同时,一只黑驴蹄子塞进了它的嘴里。 解决了一个后,我赶紧去支援强子那边。粽子很强大,一般的法术法器不管用,强子身上已经挂彩了。 “怎么办?”他焦急地问我。 我四下扫着,目光掠过石桌时灵机一动,去翻强子的包。“你干什么?”我拿出了那只装酒的饮料瓶,拧开,泼向了粽子,然后反身操起火把扔了过去。 大火燃烧起来了,我和强子合力将先前的那只也推进了火堆。 “可惜我的百年老酒了。”强子似惋惜似调侃。 斗鬼 我们没工夫闲着,提着两根木棍,扒开了浮土,见到了一条通道,是甬道。沿着向前爱你,找到了两边的耳室。 “大明,有人来过。”强子指着狼藉一片的现场,大失所望。 我咬咬牙,“向前看看。” 果然,前面是墓室,墓门被打开。走进去,棺椁旁边趴着两具尸体。 “东西还在。”强子惊喜地发现尸体身旁的包里露出了古宝珍玩。正要上前,“小心!”我一把拉住他,回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抛过去,“噼啪”响起一圈火花。 “你没看见他们倒下的位置有点怪吗?”我对着一脸茫然的强子说道:“几乎不分前后,呈半圆形,可以肯定,有人在棺椁四周撒上了‘机关’。” 我们回到原来的山洞,找来了一些物件回到墓室,一一试过后,火花闪过的地方确认安全后,我和强子小心翼翼地迈过,走到了棺椁旁。 胜利就在眼前了,我和强子都有些激动。正准备开馆时,我们同时张大了嘴巴,指着对方的身后。 两具尸体站了起来,移动到了我们的身后,其中的一个被敲烂了脑袋,流出的红白液体结成了痂,糊了一脸。 包里还剩下一些糯米,赶紧扔了过去,不管用。我注意到了地下,“他们不是粽子,是鬼。” 古墓里遇鬼,“怎么办?”强子慌了。 “各个击破。”说完,我伸手到强子的胸口拽下他的玉佛,脱下我的菩提子,翻出包里的护身符,一齐向其中的一个砸了过去。 鬼大叫一声,很快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留下了一地的碎渣子。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它在狭小的空间内飘来荡去,我和强子躲避着,我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鬼最怕什么?当然是…… 我迅速向上看了一眼,操起手里的木棍,跳上棺椁,用力向上顶。由于下雨,土质变得疏松。 “大明,快啊!”强子的脖子被鬼掐着,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也是心急如焚,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和力度,一下、两下、三下……落下来的泥土越来越多,我用尽全力,一记重锤,“轰!”的一声,头顶被我捅出了一块天窗,一缕阳光泄了下来。 “强子,快!”我连忙跳下来去推他,强子会意,一头向前冲去,鬼见了阳光,凄厉地叫着,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消失了。 障碍已除,我和强子两腿一软,跌坐下来。 稍作休息后,我们合力打开了棺椁。墓中的女子果然美丽,也许是因为定颜珠的缘故吧,百年后的她放佛睡着了一般,面目如常、栩栩如生。 搜刮完里面的陪葬品后,强子掰开了她的嘴巴,“嘿,果然在这里。” 伸手到她嘴里,“啊!”强子大叫一声,我也为之毛骨悚然,女尸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大明,我出不来了。”强子往外拔他的手,拔不动。“你快点想办法啊,我的手破了。” 怎么回事?死不瞑目,往往是有心愿未了,是什么呢?我思考着,忽然瞥见了女尸的手腕,心中一动,转身跑开了,惹得强子在身后大喊大叫。 再度返回时,他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将那句骷髅与女尸并排放进了棺材里。 女尸的眼合上了,强子的手拔了出来,血淋淋的捏着一枚猫眼大小的珠子。 说来奇怪,珠子与人身分离的瞬间,女子的尸身迅速地枯干萎缩,变成一具丑陋的干尸。 “这珠子真是神奇。”强子把玩着。 我一伸手:“拿出来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强子直往身后藏。 “我是说你从他手上褪下来的镯子。” 镯子?“你没看见女的手腕上也有一款同样的镯子吗?” 估计是棺材里的硬货太多,小来小去的强子没看上眼。 强子看了一眼,多少有些不情愿掏了出来,我套在了男尸的手腕处,合上了棺材。 做完后,我的心情很沉重。我想这大约是如此一个故事吧:一对恋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女子被迫嫁给了员外做小妾。原想着员外年事已高,几年后一命归西,身为小妾的女子重回自由身后,两人再做夫妻。女子担心容颜老去,于是用定颜珠保持青春。 谁想造化弄人,两人没有等来团聚,女子香消玉殒。 为了守护爱人,男子在墓地周围修建了房子,挖了地道,陪伴心上人。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爱人的安宁,他做了一些机关守护她的陵寝。 男子默默守护着,直到须发花白。再次进入墓地后,没有出来,与爱人在地下相会了。 “大明,走吧。”强子推了我一下。 上到地面后,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墓地塌方了。一对生不能在一起的恋人,死后百年终于合葬了。 地上地下 早上从旅馆中醒来,强子不见了,留下了一封信给我: “大明: 首先说声对不起,我先行一步了。想必你也看到了墓里那两个鬼身上穿的是现代的衣服。没错,他们就是夏美派去找定颜珠的先锋部队,有去无回后找上了我。还有一件事我没有也不可能告诉你,中间人曾带话给我:如果可能尽量把另一个人留在墓里。据说夏美有黑道背景,做事狠辣,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秘密。先前其中的一个人被砸烂了脑袋,你也一定猜到了是另一个人所为。我感到了害怕,意识到了背后的水深。但请你相信,我绝没有动过念头,尽管许诺再加倍,但我没有。 我决定远离他们,全身而退,不想再与他们有瓜葛了,再次向你说声对不起,余下的事麻烦你了。 强子。” 信的末尾附着一个电话号码。 我包里的陪葬品估计是整体的一半,还有那颗——定颜珠。 我呆立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结局 回到城市后,我跟中间人取得了联系,在一家酒店里交货。 打开盒子,居然是一块石头,中间人气极败坏:“你小子敢骗我!” “没有。”我平静地说:“珠子被调包了,真的在我女朋友那里,我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可以找到的。” “那你赶紧哪。”中间人向我伸出手。 “先把酬劳付给我,我就交出来。放心,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找到的。” 中间人出去打了个电话后,付了钱给我,将我暂时困在了酒店。但我凭借着聪明与精灵,和学过的“遁地术”,巧妙地逃脱了。 尾声 后来,我打听到,夏美得到了定颜珠,我的女朋友会怎样,我已不关心了。 回来的当晚,我找到她向她说明了一切,告诉她我可以给她富足稳定的生活了,谁想…… 原本承载着一段忠贞凄美爱情的定颜珠,到了现代却被赋予了阴谋算计的意味。 尽管这次是我倒斗生涯中最不凶险的一次,且进账不菲,但我发誓,以后不再干了,哪怕是顿顿吃馒头咸菜也不干了,我发誓:这次是真的。 ...
1、另外的“我们” 我把手电筒尽量抬高,圆形的光柱在这漆黑的墓道里,就像一条透明的巨蟒,紧紧地咬住前面那两条摇晃着的黑影。 身后的麻老五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只手还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角,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也难怪他会这么紧张,前面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是我们两个。 “三哥,那、那不会是我们的魂吧?”他低声问我。 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手电光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折射回来,我可以想出两张惨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那恐怖的样子。可奇怪的是,那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光芒的存在,依旧缓慢地向前走着,并且在不远处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外。 “跟上去。”我说道,然后握紧铁锤,快步向前面冲去。 墓道的拐角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尸臭,一扇厚重的石门平躺在我们的脚下,墓室的入口就像一张大嘴,在对着我们狞笑。看着满地的石屑,我知道,这是前面的“我们”刚刚才打开的。 我关掉手电筒,尽量压低身体,探头向里面望去。 墓室并不是很大,除了两口已经腐烂不堪的棺材以外,再无任何东西。我的目光沿着光滑的墙壁向上搜索着,忽然,一个高高凸起的人形图案闯入了我的眼帘。不,那并不是什么图案。而是一个活人,一个紧贴在墙壁上面的人。而且,那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在“我”的身边,手里握着铁锤的麻老五正瞪着一双怪异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人行十几年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就像麻老五所说的,它们是我们的魂魄?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一个阴冷而毫无起伏感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声音竟然来自那个紧贴在墙壁上的“我”。 它居然在叫着我的名字。 “别过去!”,麻老五忽然对我说道, “它在叫我们另外的两个魂魄,如果我们去了,就会连仅剩下的魂魄也丢掉,成为行尸走肉。” “你真的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魂魄,”我看着他问道。 “当然了。”麻老五对着我咧咧嘴, “这古墓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装置,可以引出我们的一魂一魄。如果我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恐怕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我不由地一抖,正要再仔细看时,忽然,一声沉闷的声响,这间墓室的棚顶竟然坍塌了下来。随着棚顶的坠落,一条黑影紧贴着我的身体疾风般掠过,“呼”地一声钻进了漆黑的墓道。我只感到一股透彻骨髓的寒冷,沿着衣服的缝隙钻进了身体,好像顷刻间连骨头都结满了寒冰。 一股灼热的血红色液体飞溅而出,溅了我和麻老五满脸。那个“我”和“麻老五”竟然被沉重的棚顶砸得粉碎。 “我、我的魂!”麻老五惊呼一声,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没了血色。 我没有理他,虽然面前的场面真的很骇人,但我现在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我飞快地打开手电筒,就向那个黑影消失的墓道深处照去。黑如泼墨的甬道里,赫然是两只骨碌碌乱转的巨大眼睛。 2、合体的人头 刚才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魂魄,这一点从满地的血迹就可以证实,可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 手电的光柱里,是两颗连接在一起的人头,确切地说,是两颗完全生在一起的人头。它们的下巴骨只有一个,从脸颊的上部分分开,共用一张嘴,每颗头上也只有一只眼睛,那血红色的眼珠还在飞快地转动着。 虽然人头面部扭曲,但从那眼睛和鼻子上,我依稀觉得这竟然就是我和麻老五人头的合体。也许是在刚才墓室棚顶落下的那一刻,它们在魂魄的支撑下,挣脱了身体逃了出来,之后又被巨大的惯性连接在了一起,可另外的两只眼睛跑哪里去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包括刚才的那两个“我们”。是墓室的特殊设置扭曲了我们的目光,使我们的目光折射回来,从而看到了我们自己。 “不会吧?”麻老五狐疑地看着我, “如果我们看到的真是自己,那么刚才被砸死的人又是谁?” “不要管它们。”我小声地对他吼道, “跟紧我,快走!” 渐渐地接近人头,我看到墓道已经到了尽头,人头的后面就是那扇已经风化了的石门。一条粗粗的铁链横穿过石门的中间,两端深深地镶嵌在石壁里。而人头就立在那条铁链上,血肉模糊的脖子还在不停地向下面滴着血。 麻老五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碎石填满的墓室,大步跟了上来。 计算了一下距离,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猛地关闭手电筒,在光芒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瞬间,我跳起来,挥起铁锤就向人头的方向猛砸。 一声清脆的爆响从黑暗中传来,黏糊糊的液体溅了起来,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从人头的嘴里发出来,没等抽回铁锤,手臂忽然一麻,冰凉的感觉瞬间流满全身。 身后的麻老五打开电筒,我看见那颗已经被我砸得面目全非的人头,竟然死死地咬住了我的胳膊。 我惊呼一声抡起手臂就对着墙壁撞去。 人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再次发出骨头破碎的声响。两颗眼珠从塌陷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落到地上。几块碎骨刺入我的手臂,凉如寒冰。 我不敢大意,继续挥动手臂,眼看着那颗头骨已经瓦解,只剩下黏稠的脑髓顺着我的手臂流淌。 没等我喘过一口气来,身后的麻老五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两条烟雾一般的鬼影从墓室那堆积的石头缝里钻了出来,径直扑向我们。就在同时,我身前的石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怪声,铁链就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骤然拗断了,如同两条发现了猎物的毒蛇,向我们激射而来。 3、斗魂 就在铁链接近我身体的瞬间,我靠在了墙壁上,铁链从我的身前飞掠而过。锈蚀的铁链笔直地穿过了麻老五的胸口,“啪”地一声打在了墙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条铁链竟然没有伤害到麻老五,而是沿着墙壁的缝隙钻了进去,悬在了半空中。而麻老五的身体从铁链中间挣脱出来, “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我的大脑一转,猛然明白了,这铁链原来是无形无体的,或者说,和刚才的情形一样,只是我们眼里的幻象。 我低头看了看铁锤上面残留的碎骨,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麻老五后面的鬼影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它们从麻老五的头顶掠过,向我直扑过来。我清楚地看到烟雾之中那闪动着的眼睛,鬼火一般地向我移动过来。 我急忙俯下身子,身体几乎贴在了地上,在青烟掠过的同时,我挥锤对着烟雾猛击。 铁锤穿过烟雾,差点儿砸到自己。一只冰冷的手骨从烟雾之中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胸前的衣服。我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没等挣扎,身体已经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拉扯着向石门扑去。 在身体即将撞到石门的时候,我用力一挣,衣服被撕破了,可惯性还是带着我向前踉跄着扑去。 眼看着自己的头就要撞到石门,我慌忙地伸手去支撑,可没想到,自己双手竟然从石门的中间一穿而过,紧接着整个身体就从门中间穿了过去。 脚下一绊,我摔倒在了地上。 回过头来,我吃惊地看着那扇无比沉重的石门,不知道这如此笨重的家伙,怎么也会是幻象。 来不及思索,我就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见刚才的那两缕青烟已经极快地飘了回来,再次对着我直扑过来。我慌忙地转身就向墙角跳开,双脚刚刚落地,忽然脚下一震,一块铺在地上的青石板被我踩翻了过来。青石板的下面居然露出了一个方形的黑洞,我“呼”地一声就落了下去。 双脚踩到了一团柔软的物体上,趁着青烟还没有飘过来,我低下头打开了手电筒。立刻,眼前的情景惊得我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什么黑洞,分明就是一口镶嵌在地上的棺材。 棺材的盖子用青石板压住,早已经腐烂了,根本就无法承受我的重量。里面的尸体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我的双脚陷进它的肚子里,已经发黑的肠子如一条条巨大的怪虫,紧紧地缠住我的脚。 我拼命地抬高双腿,想要从里面跳出来,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惊恐地发现,老尸那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好像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进入了它的身体。忽然,它的一只极细的手骨从旁边伸了过来,如冰的骨头极快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用力一蹬,就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原来这老尸的骨头被封在这里千年,早已经风化,变得脆弱不堪。 我抓住棺材的两端,正要跳出来,头顶忽然被一阵冷气笼罩,那两条青烟般的鬼影已经凝聚成了一团,向我疾落下来。 我一边继续用力狠踩身下的老尸,一边挥锤对着青烟猛击,试图阻止它的进攻,并伸手去口袋里摸索纸符。 做我们这一行的,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所以在临来之前,我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还没等我把纸符扔出去,忽然,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一颗圆滚滚的、还带着黏糊糊液体的球状物体直飞过来,狠狠地打在了我的手臂上。纸符应声落地,不偏不斜地落到了老尸的额头上,老尸已经折断的手骨停在了空中。而那颗球状物体却从我的手背上弹起,笔直地对着我的额头砸来。 我终于看清了,那竟然是刚才被我砸碎的连体头骨的眼珠。 4、麻老五 我已经没有机会再从棺材里跳出来,所幸老尸被纸符定住,我可以专心对付面前的鬼影和那颗鬼眼珠。 铁锤一次次地从眼珠的旁边划过,却无法碰到它。因为有纸符在手,那团鬼影不敢过于接近我。 就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石门发出一声轻响,麻老五从外面闯了进来。他显然还没有弄明白,这坚固的石门怎么会容他无声无息地钻进来,他不禁脸色蜡黄地回头看着石门。 “老五,还不快来救我!”我对着他大喊道。 麻老五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飞快地向我跑来。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给他,自己则更加用力地挥动铁锤阻挡鬼眼珠的袭击。 纸符被麻老五点燃了,那两条鬼影胆战心惊地向后倒退着,最后竟然高高地飘到了棚顶。 趁着鬼眼珠也被纸符逼退的瞬间,我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这才发现,这间墓室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我刚刚跳出来的那口棺材以外,连一件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 “我们上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贝,而是可以把我们引入地狱的疑冢。现在听我的,我们快点儿出去!”我对麻老五说道。 “不、不会吧,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地方?”麻老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甘心地向四周巡视着。 我不再理他,当先迈步向石门走去。可刚刚来到石门口,又是一阵疾风扑来,从石门的缝隙里猛地伸出一条粗壮的手臂。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体骷髅就像从地狱中冒出来的一样,极快地从石门中扑了出来。 我大叫一声,用力挥锤猛击。铁锤砸在骷髅的头顶,被弹了起来,我倒退几步,差点儿摔倒。正要喊麻老五,却猛然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毫无来由地从中间折断了。就像有一双我们看不见的大手,把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拉断了。 身前的骷髅已经近在咫尺,我来不及再去寻找麻老五的死因,慌忙地向旁边跳开。没等站稳,刚刚被麻老五用纸符逼退的鬼影和鬼眼珠就抓住机会,向我直扑过来。 我大叫着倒在地上,一边向旁边飞滚,一边抬起腿来就踢向了还没有倒地的麻老五的下半截身子。 麻老五的身子倒在了刚刚冲过来的骷髅身上,骷髅那尖如鹰爪的手指从他的身体中间穿过,把他的下半身撕裂了。我借此机会,滚到了墙角,飞快地爬起来,掏出了最后一张纸符。 鬼影再一次被纸符逼退,可那具骷髅却依然慢慢地向我逼来。 铁锤一次次地从骷髅的头顶弹起来,我围着墓室的墙壁不停地转着圈。 终于,在我最后一次用尽力气把铁锤砸向骷髅的时候,铁锤被它抓住了。骷髅的力气极大,我被它拉扯着向前扑倒,铁锤脱手而出。我闭起眼睛,完全是下意识地挥拳对着骷髅砸去。 “噗”地一声,我的拳头竟然深深地陷入了骷髅的胸部。一团冰凉的液体顺着拳头的两侧流了出来。骷髅的身体猛地一阵摇晃,我吃惊地发现,这骷髅的头部坚硬如铁,可胸部却不堪一击。 我的勇气大增,挥拳就再次打了过去。 就在骷髅倒地的同时,忽然,一阵冷风从麻老五的尸体旁刮了起来。 “不好!”我暗叫一声,一定是刚才袭击麻老五的那个我看不见的东西袭来了,刚刚落下的心顷刻间又被巨大的恐惧包围。 5、冤魂区 在冷风接近我身体的同时,我跳到了石门的旁边,低头就对着石门撞了过去。令我没想到的是,那原本形同虚设的石门这~次竟然变得十分坚硬,我被一股大力反弹回来,头险些被撞破。 冷风就像一团平地刮起的小旋风,围着我旋转。我好像进入了一个狭窄而又密封的空盒子,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我拼命地摇晃着纸符,抵抗着来自四周的巨大压力。我明白了,这冷风来自古墓之中的冤魂,如果不是手里的纸符,估计我也已经和麻老五一样被撕碎了。 脚下一绊,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麻老五的尸体旁边,他的腿已经被撕开了,鲜血淋漓地躺在我的脚下。而那个打火机,就在他的身边。 顾不得害怕,我低头捡起打火机就点燃了纸符。 火苗腾起的一刻,身边的冷风骤然间散开,我抓住机会,再次跑到了石门跟前。这一次我不敢再直接向外钻,而是飞起一脚踢向石门。 石门发出一阵抖动,已经风化的石头开始纷纷脱落,一条已经折断的铁链从外面弹射进来,穿过石门,径直地穿过了我的身体。 冰冷的铁链从我的胸口穿过,居然射进了我身后的墙壁之中。而我却只感觉到一股寒意,身体竟然没有受伤。 一种比铁链还要寒冷的感觉从心底爬上来,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身后的鬼影和那只鬼眼珠已经从棚顶落下来,而那团冷风也好像感觉到我没有了纸符,以最快的速度向我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俯身抓起一件东西,对着身后就抡起来。 只听几声闷响,我竟然在慌乱之中捡起了麻老五的一条大腿。可我立刻就知道,自己做对了,腿骨砸在烟雾之中,就像砸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顷刻间从里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尖叫。而这叫声,也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麻老五的腿骨已经被我砸断了,我毫不犹豫地捡起了他的上半截身体,对着冷风掷了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的铁锤,回身就对着石门猛砸。 石门在我一次次的攻击下,终于轰然倒塌下来。 我大步跑出墓室,并没忘记回身捡起麻老五那条已经断掉的大腿骨。不是我想要把它带回家,而是我知道,它可以保命。 果然,我刚刚来到漆黑的墓道,迎面就飞来了另外一只一直守在门口的鬼眼珠。我大吼一声抡起麻老五的腿骨,就恶狠狠地砸了下去。鬼眼珠被砸到了坚硬的墙壁上,里面的液体溅了我满脸。 我不敢有丝毫的迟疑,飞快地向墓道的出口跑去。可刚刚来到墓道的尽头,身后那幽暗的空间里,就毫无预兆地伸出了一只大手,冰冷的手骨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6、鬼眼看生死 我已经不敢再回头,挥起麻老五的腿骨就对着身后砸去。 “三哥,是我。”身后忽然传来麻老五的声音,吓得我双腿发软,差点儿坐到地上。回过头来,果然看见麻老五那一张麻脸正对着我笑。 此刻,麻老五已经没有了实体。如果不是他那一张麻脸,我真的不敢肯定这一次是不是又遇到了幻象。而令我害怕的是,他的身后,那团鬼影和那只一直在墓室里纠缠我的鬼眼珠,竟然也飘在空中。 “你……”我倒退着,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三哥,你也出不去了。”麻老五看着我手里的那条还在滴着血的大腿,说道, “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吗,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早在我们进入古墓的时候,就都已经魂魄离体了,被砸死的那两个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我们。” 我没有说话,麻老五的话再一次印证了我刚才的推测。 “刚才的墓室倒塌了,我们的身体都被砸碎了,只有两颗头逃了出来。可又被我们自己砸碎了,魂魄只好附身在眼睛中。而我身后的烟雾,其实是我们另外的魂魄,我们的三魂现在都在这里了。”麻老五怪异地看着我,说道。 我仍然沉默着,墓室里的机关使我们的魂魄离开了身体,这也是那道石门无法阻止我们的原因。而麻老五的身体之所以可以攻击鬼魂,原因就是他的身体也是虚幻的,我这个虚幻的人体,才可以拿起它进行攻击。 这古墓里的机关并没有扭曲我们的目光,而是叫我们在死亡之后,仍然保持清醒的头脑,从而真正成为一个“聪明”的守墓者。 “其实,这样最好,到了那边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我还真舍不得你这样的伙伴。”麻老五继续说道。 我扔掉了麻老五的大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麻老五慢慢地靠过来,在它的双手掐住我脖子的瞬间,我猛然清醒过来自己上当了。 死掉的只是麻老五一个人,而我充其量只是丢失了一魂一魄而已。我从那扇石门进入,是因为麻老五还在,而它真正死掉之后,那扇石门也就成了真实的存在。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强烈的窒息感叫我已经无力反抗。 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那团鬼影里飘出了一条黑色的烟带,笔直地射向了麻老五,一头将它撞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是自己的魂魄来救自己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墓道尽头逃去。 身后,我的魂魄和另外的一缕青烟纠缠在一起,而麻老五则迅速地爬起来,向我追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赶在麻老五追上自己之前钻出墓道,就像我们刚刚进来时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 ...
怪物 我与孙氏四兄弟先后顺着救命绳滑入地宫之中。 我用狼眼手电扫了一圈儿,发现这地宫之中青苔四起、残破不堪,一看便是墓中潮湿所致。 “孙老二,你下来前拍胸脯说这里是明朝大墓,说不定还是龙墓——可你听说过哪里有这种发了霉的龙墓吗?”我抱怨道。其实这也不怪他,下墓之前我也看到这上面晨曦之时红霞四起,摆明了葬在这里的不可能是寻常的富贵之人。但凡是风水盛地,地下必然干燥清爽,不可能长满了青苔。 “我上哪儿知道去,风水之学只是规律,而不是说天上有红霞的地下就一定干燥……”孙老二极为不满地嚷嚷着,还把工兵铲在地上砸得“咣咣”响,显然他并不服我。 当然,他们兄弟四个没有必要服我,因为我们只是在山外相遇,临时搭伙进来的——虽说面对这种大墓,有多少人都不嫌多,但从这一行为能看出,他们都是雏儿:古墓之中往往有巨额财富,别说我这种偶遇的外人了,就算是亲生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不过也好,既然是雏儿,那就等于墓中宝贝都是我的了。 “行了,别吵了!”孙老大训斥他兄弟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忍让呢?从小你就是,狗咬你一口你都恨不得咬回去。” 我冷着脸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兄弟俩,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扭过头去。 这不是因为我好欺负,而是我听到了地宫深处传来了一阵极为诡异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儿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而且还是很大的东西。 “嘘,”我把手指竖在嘴前,向那兄弟四人示意安静。 他们四个也听到了声音,连忙抄起了工兵铲、金刚伞等物,与黑暗中的东西对峙着。 突然,一张倒置的人脸从黑暗中钻了出来。那东西脸上的皮肉已经磨没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我们。 而等我们看到了它的全貌,更是惊得险些坐到地上:爬出来的东西是一具具人类的尸体,只不过这些尸体的脊柱都被拦腰截断,所以它们是呈倒立的“V”字型在地上爬动——我甚至能看到它们肚脐上支出来的白色脊椎在不停地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让开!”身强体壮的孙老三大喝一声,挡在众人身前,手中一把朴刀轮得水泼不进,很快就将那些怪物的“双手”尽数斩下。 它们失去了双手之后,口中发出阵阵怪叫,便只能用头抵着地面,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孙老大心有余悸地问道。 “这多半是用尸体和怨气制造出来的守墓机关,这个斗肯定异常凶险。”我这样说着,小心翼翼地从那群怪物身边绕了一个圈子,慢慢走了过去。 “谁?!”我猛地叫道,因为我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这感觉让我从头到脚都浸满了不安,不由得喊出声音来。可是古墓之中到处都是黑暗,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盯着我。 孙氏兄弟听见我这一声大喊之后,立刻摆出戒备的架势,跟在我后面,也一步一步向前挪。 突然,地宫顶上“呼”地掉下来一个极为沉重的东西,正好砸在孙老二身上——是刚才那种怪物,它竟然在地面同伴的掩护之下,悄悄爬到了我们头顶! 它正好砸在了孙老二身上,将孙老二砸倒在地,然后张口从他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 孙老二疼得一声惨叫,拼命地蹬踹着那怪物。孙老三大喝一声,挥舞朴刀把那怪物的头颅砍了下来。 “大哥,我不想死啊!”孙老二坐在地上嚎叫着。 我没有出声,从袖口中甩出一条三寸长的刀片来,用手顶住孙老二的下巴,将那刀片顺着孙老二的心口刺了进去。 刀片插入孙老二的心脏,他只抽搐了两下,脑袋一歪,尸体就倒在了地上。 “你杀了我兄弟!”孙老大把工兵铲架在我脖子上。我们用的工兵铲都是开过刃的,虽然不能说吹毛立断,但剁下一颗人头却不在话下。 我镇定地指着孙老二的肩膀说道:“他被极为猛烈的尸毒感染了,如果我不杀了他,他马上就会来咬我们——准确地说是去咬你,因为你离他最近。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肯定合不得下手,所以只好我来。” 孙老四咬着牙,看了看自己二哥的肩膀。孙老二的肩膀已是乌黑一片,而且那黑色正在向脖子上蔓延,可见我所言非虚。他对孙老大点了点头,孙老大才恶狠狠地把我推到一旁。 可是,我分明能感觉到,黑暗中的窥视并非是那藏在我们头顶上的怪物发出来的。 人皮画 出了地宫再往前走,是一条足有三米多宽的甬道。这甬道比寻常墓室中的宽敞许多,而且墙壁两侧还画着许多壁回。 古墓中的壁画大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于是我便用手电照在上面,一幅一幅地看了过去:壁画中所画的都是宫廷中发生的事情,从画中人衣着打扮来看,这确实是一座明朝古墓。但诡异的是,画中之人无论性别、年龄、身份,双眼处都是两个黑色的空洞,像是眼睛被挖去了一般——甚至包括身穿龙袍的皇上!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这座墓肯定不是皇帝墓,但又跟皇室有一些关系,也不知道到底葬的是什么人。 而当我用余光瞥孙老大的时候,发现他正和两个弟弟用眼神交流——从他和孙老二对我冷嘲热讽的情景来看,这人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货色。看起来,如果他不死的话,就是我死了。 突然,我看见墙上有一个和真人等大、画得活灵活现的女人:这女人全身赤裸,身上有无数条一指宽的刀口。刀口里好像还种着什么东西,长出了肉芽一样的玩意儿。 不,不对,刀口里的东西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真的“种”在里面的。因为我看到那东西正在逐渐变大——那是耳朵,那“女人”的身体里正在向外长耳朵! “糟了,是人皮画!”孙老四大叫了起来。 我心中一惊,人皮画是将活人的整张皮用水银剥下,再在人皮中填充各种诡异之物,然后在墙壁上抠出凹槽,将其塞进去。人皮画高手制作成的作品,看起来和真正的画作是一样的。但是,活剥人皮产生的怨念会存在于人皮画当中,再被放入古墓中受墓气滋养,一旦遇到阳气就会发生类似起尸的事情。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得看墓主在人皮当中放了什么进去。 毫无疑问,人皮画已经被阳气刺激到了,正慢慢地从墙上滑下来,甚至像人一样用四肢撑着地慢慢爬行。在它身上“长”出来的耳朵,正“簌簌”地往下掉,每一个耳朵都从耳孔向外流着血。 而这样的人皮画,一共有四个。 突然,我听见了一个女人在说话,那是我过去暗恋过的女生的声音——她答应我的表白了,说只要我过去,就可以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而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表白的那个场景!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我心动了。就在我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陡然清醒过来:那女生不是因为拒绝我而让我杀了吗,怎么可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用力在手背上咬了一口,然后便清醒过来。 只见那人皮画已经站在我面前,还将自己的肚皮大大地撕开,如同一个吃人的恶鬼一样站在我面前。只要我迈出那一步,我就会一头扎入它的肚子当中。到那时候,只怕死无全尸都是轻的了。 好在人皮画行动极为缓慢,只能靠蛊惑人来杀死盗墓者。 我后退两步,极为警惕地看向我身后孙氏三兄弟:他们三个都站在人皮画前面,正露出一脸快乐得要上天堂的模样呢。 我抽出短刀,一步冲到了孙老三身前的人皮画后面,一刀从它的脖子处斜着劈了下来。人皮画并不是很结实,“刺啦”一下就被劈出一条大口子来。无数凄惨的叫声从它体内传了出来,随后它便喷出一股腥臭的黑汁,倒在了地上。 孙老三左边是孙老大,右边是孙老四。我毫不犹豫地向孙老四那边扑去,一刀劈开了他面前的人皮画! 棺中怪手 人皮画倒了下去,孙老四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与此同时,另外一侧的孙老大发出一声惨叫——他正拼命地把头从人皮画里往外拔。人皮画的肚子已经合上了,上面像是长满了锯齿一样,死死地“咬”住了孙老大的脖子。他每拔出来一寸,脖子的皮肉就少一寸,露出了森白的颈骨来! “大哥!”老三和老四异口同声地叫道,抡圆了工兵铲砍倒人皮画。可是这时孙老大的脑袋已经只剩下骷髅头,两个眼眶也变得黑洞洞的,显然活不成了。 “怪我动作不够快啊!”我假惺惺地顿足捶胸道。 孙老大抬手指向我,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断了气。 “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得了什么宝贝你们兄弟拿大头,也算是宽慰你们大哥的在天之灵。”我说道。 这两兄弟点点头,默默地跟着我继续向前走去。我却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因为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铲除了孙老大,我心里就宽慰了许多:他是最有可能向我动手的,只要他死了,相对单纯的老三和老四就不足为惧了——何况我也需要这两个人替我“蹬雷”。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们竟然很快就找到了主墓室,而且这一路上竟然连个陷阱都没有。 当我站在主墓室那两米多高的大门前,看着朱红色大门上写着的“魏”字,终于猜出来这个占据着龙穴之位却绝对不是皇帝的人是谁了——号称九千岁的大太监魏忠贤! 这人年轻时是个地痞无赖,后来进宫受了皇帝信任,上欺昏君下压群臣,将整个朝廷搅得乌烟瘴气。除此之外,他还利用特务机关东厂,让自己的耳目遍布天下。传说中有两个文人半夜喝酒时,悄悄写了一首骂他的诗,结果天还没亮,这两个人就被东厂的人处死,并将尸首悬于城门之上!而这座古墓的前半段如此凶险,后面却什么都没有,八成是因为此墓的后半段乃是他失势之后所修,根本无暇布置,只能草草应付了事。如此说来的话,这墓里怕是很难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说他本人的尸首是否放在这里都很难说了。 开门后,我发现自己预料得完全没错:墓室中央是一口九尺大棺,被人用十二颗镇魂钉牢牢钉死;墓室周围空荡荡的,别说金银珠宝了,连牌位都没有——可在我推开墓室门那一瞬间,分明看到棺材晃动了一下。 难道说,魏忠贤死而不僵,在棺中化为一个大粽子了?此等手上冤魂无数的恶人,只怕会变成极为凶恶的黑毛粽子。 我暗中提防,便站在了棺材的西南角;孙老三站在东北角,孙老四站在东南角。我们小心翼翼地拔掉那三根镇魂钉,将撬棍塞入棺材盖子下的缝隙之中。 “一、二、三,起!”我叫着号子,装作手上用力,棺材的另外一侧就被孙氏兄弟撬出了一条小缝。 他在下葬之时肯定会用阵法封住它的气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冲出棺材作怪。也就是说,魏忠贤其实是在阵法作用之下的。如果它想从阵中突围而出,势必要从东北方向的生门冲出来。我抢先占住了方位与之相反的死门,死掉的必然是孙氏兄弟中的一人!而在孙氏兄弟被杀的时候,我就可以借机封住它的行动,看看棺材里有没有什么宝贝,然后携宝而走。 果然,一只蜡黄色的手从棺材缝里伸了出来,直接抓住了孙老三的撬棍。 “起尸了!”孙老三大叫道,双手却死死地握着撬棍不放。 “三哥,快放手啊!”孙老四也大叫道。 “不行,我松不开!” 那只手顺着孙老三的胳膊一路向上摸去。它摸过的地方都会出现一条细细的伤口,然后那伤口就像被人用手扒开一样向两侧分去,露出里面的眼睛来!而那些眼睛一睁开,就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监视我一样。 孙老四大喝一声,将自己的撬棍从棺材盖子下面抽出来,狠命向那只手砸去。只听得“当啷”一声,那只手就掉在了地上——那东西竟然不是人手,而是用玉做的! 孙老三的手终于松开了。他的脑袋缓缓地转向了我这边,睚眦欲裂地说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们兄弟都害死在墓里!” 遗憾 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想过让他们活着出去。孙家老三老四虽然身手还不错,但却低估了人心的奸诈,所以我才先下手除掉了孙老大和孙老二。 但奇怪的是,孙老三在两个哥哥身死之时并没有怀疑我,被那只古怪玉手“上身”之后反倒一言道破了我的心思。 更令我胆寒的事情发生了:孙老三竟然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在身上戳着,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样。而那些被他刚刚制造出来的伤口中,竟然开始向外长耳朵! 我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当年魏忠贤耳目众多,可能并不是靠东厂无处不在的渗透,而是用这只玉手制造出来无数真正的“耳目”。而孙老三看破我的心思,说不定就是他身上那些眼睛搞的鬼。 如果我等到他身上再长满了耳朵,只怕以天下之大,都不会再有我的藏身之所! 我心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各执一枚刀片,向孙家兄弟的咽喉之处射去。孙老三瞬间就看破了我的意图,可他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向自己兄弟身上撞去。孙老四被撞得一个趔歪,那枚射向他的刀片便钉入了孙老三的喉咙里。 我欲再给孙老四补上一刀,可是他已经撑开了金刚伞,将自己和孙老三都护在里面。我要是贸然冲过去,肯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我便转身向后跑去。这墓里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而且还如此诡异,还是趁早走的好。 可是,当我跑过了一半甬道的时候,竟然看到那四个人皮画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向我爬来。 我抽出砍刀,飞快地将最前面的一个剁了脖子,然后又挥刀冲向第二个。 等我砍倒第二个的时候,却看见孙老大也摇摇晃晃地站在我面前…… 它的身体变得异常坚硬,我一刀砍上去竟然连它的胳膊都没砍断。它一把抓住我的刀,张开大嘴就向我咬来。而在它的口中,竟然还有一只眼睛眨啊眨的! 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穸了起来:看来只要进了这古墓,就统统会变成魏忠贤的“耳目”。照此说来,我的身体…… 而且我又感觉到了黑暗中传来的窥视感。 窥视 “嘿嘿,我看你往哪里跑……” 孙老四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他一手拿着那只玉手,另外一只手拿着一颗人头,摁在他的胸前——那是孙老三的头! “你杀了我哥哥,我要让他们看着你死!”他面目狰狞地说道。而在他说话时,孙老三的头竟然在他胸口上睁开了眼睛,凶狠地盯着我。只不过它已经不像人类那样只有两只眼睛了,而是脸上密密麻麻地长了足有三四十只! 我懂了,那玉手不光可以让人身体里长出无数“耳目”来,甚至还可以将别人的肢体嫁接在自己身上。 “你、你这样还能算人吗?”我叫道。 孙老四流出了眼泪,同样大叫道:“你又能算人吗?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要将我们统统害死,你跟杀人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老子能活着出去,但你们和它们全都得死!”我大叫一声,轮着砍刀冲了上去,刀刀劈向长在他胸口的孙老三。 我猜他们兄弟情深,他肯定会因为保护自己哥哥的头颅而畏首畏尾,这是我唯一的胜算! 果然,他被我搞得手忙脚乱,最后被我一刀劈在脖子上,倒了下去。 “去给阎王爷当耳目吧!”我一刀插入他的眼眶当中,刀尖从他的后脑刺了出来,这下子他肯定活不成了。 杀了孙老四之后,我很快就跑回地宫当中。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些肚皮朝上在地上爬的怪物并没有再站起来,看起来我可以平安回去了。 我这一趟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总觉得有些亏本,便又想起那只神奇的玉手来。既然魏忠贤能用它让自己的“耳目”遍天下,那我也同样能够做到。只可惜当时那东西掉在孙老四的金刚伞底下,被那个注定要被我弄死的孙老四拿到了。 于是我回头向甬道中望去,结果正好看到满身耳朵的孙老大抱着孙老三和孙老四的头颅蹒跚地向这边走来。他死了,然后变成了一具还有些许意识残存的行尸。 我突然明白它的目的了:它要把我的头也拧下来,然后和它三个兄弟的头一起种在肚皮上,这样它们就可以永远折磨我了! 想到这里,我惊恐地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因为我是不可能知道它的想法才对。除非,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耳目”。 “轰”,孙老大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机关,后半个地宫竟然塌陷了,我根本无处逃生! 一只手从我身后摸上了我的肩膀,而我用自己脖子后面的“眼睛”看到,那是孙老二。它扳住我的脑袋,用力地拧着。我的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很快就要被折断了。 这时我才发现,整座古墓的角落里,长满了圆溜溜的眼睛,它们一直窥视着我…… ...
1、白爷 “到了,就是这里。”小白停住脚步,用手扒拉开覆盖在土堆上的荒草,指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对我和老苗说, “我爹让我守在这里,他带了两个兄弟进去,结果就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路上始终神情木然的白爷忽然从小白身后闪了出来,他靠近洞口,伸长脖子,将脑袋向里探了探,眼神变得异样起来。 小白面露喜色: “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白爷转头看了眼小白,一脸茫然,神色又变得呆滞起来。 我和老苗互相看了一眼,都感到困惑不解。几天前,小白分别找到我和老苗,说他爹倒斗出事了:白爷带着他和另外两个手下去摸一座古墓,小白负责守在洞口。进去三个人,结果只有白爷自己出来了,两手空空不说,人也变得神志不清、一言不发,像傻了一样。 “我们现在谁都不要打扰他。”老苗指着白爷,对我和小白说, “或许进了墓里,能让他想起一些什么。”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黑沉沉的墓洞内传出,白爷突然精神一振,转身径直向洞内走了进去。 我们三人连忙跟上,手里捏了一把冷汗。白爷在盗墓行当中算是泰斗级的人物了,历经许多凶险的事都能安全脱身,这次一定是在墓内遇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墓道横七竖八,相互贯通交叉,仿佛迷宫一般。白爷进入墓中仿佛换了一个人,像轻车熟路的向导,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带路。 我心中暗喜,看来这次要发一笔横财了。小白找我和老苗的目的是希望我们能够帮他父亲恢复神智,我们表面上对小白说作为朋友当然得帮忙,其实另有打算:白爷这个老狐狸太不够意思,发财的时候没想起我们,如今出事了让我们给他擦屁股,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和老苗一合计,既然白爷空手从墓内出来,就说明宝贝还在里面,机会当然不可错过。至于凶险嘛,就暂且顾不上那么多了,盗墓贼干的就是要财不要命的活。 眼前出现了一条更加黑暗的墓道,向前走了几十米后,老苗突然跨前一步拽住白爷的胳膊,让他停住脚步。 “怎么回事?”我的话刚出口,就连忙闭了嘴。 只见前面不远,贴近墓道的一侧,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老苗掏出蜡烛点燃,烛光在墓道中闪烁不定,映得前面的黑暗处忽明忽暗,借助烛光的光晕,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张硕大、惨白的人脸。 除了白爷以外,我们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对面那张脸在烛光的摇曳中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难辨,显得鬼气森森令人不可捉摸。 老苗眼神一寒, “唰”地一下将刀拔了出来,我按住他的手说: “别急,先弄清楚是人是鬼再说。” 双方僵持片刻,对方毫无反应。我用摸金唇语开口试探道: “南北聚斗,双龙共抬宝,开甲见洞天。”意思是说,大家都是摸金混饭吃的同行,互相行个方便。 谁知,对方仍是毫无动静。老苗按捺不住,摸出一个黑驴蹄子朝对方直接扔了过去。“啪”,黑驴蹄子触到对方身上后弹落在地。 我们走过去一看,顿时哑然失笑。原来,对面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用石头雕刻的人形造像,约两米高,刻得五官分明,与常人一般无二。石像的面部涂了一层白色的矿物质原料,在黑暗中特别显眼。 老苗打开手电,将石像仔细扫了一遍后,面露喜色,低声对我说: “这是西周时期的东西,老狐狸把咱带进西周大墓里来了,这回算捞着了。” 2、匪夷所思 老苗将拽住白爷胳膊的手松开,白爷的鼻子用力嗅了几下,好像闻到了某种味道,急匆匆地向黑暗中走去。 小白急忙跟了上去,我和老苗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机关,反而让人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接连拐了几个弯后,白爷把我们带进了一条宽敞的墓道,墓砖都是用巨大的岩石砌成,凝重古朴,豪华精致,很明显透着一股厚重沉稳的王者之气。穿过墓道,我们顺利地来到了主墓室。墓主的棺椁体积很大,棺板看上去非常厚实,上面绘着金色的纹饰,雕刻着飞龙、麒麟等神兽。 “从用料及工艺上看,这应该是一口王侯或将相的棺椁……”老苗用手抚摸着棺身,话刚说到半截,白爷突然从我们身后冲到棺椁前,冷不丁地将老苗推到了地上。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白爷两手抓住棺椁,猛然用力掀开盖子,身子竟然跳了进去。 “爹,你、你这是干什么?”小白大惊失色,一步跨上来,伸手试图去拽白爷。 “咣当”一声,未等小白的手伸到,棺椁盖子忽然落下来紧紧扣死了。 我和老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爷难道疯了不成?小白带我们见到白爷的时候,他就神色茫然呆滞不清,进了墓道后,他好像恢复了一些神智,如今见到棺椁,他竟然做出如此举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白救老爹心切,他双手用力,想把棺椁盖子打开。我有些犹豫不决,此时如果不帮小白一把,面子上说不过去,但是刚才发生的情况太令人不可思议,万一贸然打开棺盖,会不会从里面蹦出僵尸来呢? “你帮小白开棺,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来解决。”老苗忽地高高举起腰刀,站到棺椁一侧,对我说道。 跟我耍小聪明,哼!我在心里冷哼一声。如果真从棺内蹦出僵尸来,最先倒霉的就是打开棺盖的人,老苗举刀站在旁边,可进可退,他这点儿心思瞒不住我。 我正想对老苗说点儿什么,忽听“砰”地一声,棺椁盖子竟然自动打开,从棺内跳出一个“人”来。我以为是白爷,但马上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人”头戴一顶皇冠,身穿龙纹金丝绣袍,脚上穿了一双金黄色的靴子。对方面目威严依稀可辨,一瞬间的功夫,五官忽然塌陷,眼睛及鼻子都变成了黑色的凹洞。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个“人”两手捧着亮晶晶的金银器皿,脚底生风一般,很快就跑出了墓室。 我吃惊地张开嘴,呆愣在地。盗墓生涯中,第一次见棺内的古尸复活并卷财逃走,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逻辑瞬间颠倒了。 老苗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拔腿就向古尸跑的方向追去,边追边扬刀叫道: “把东西留下,否则,老子用刀剁碎了你!” 我反应过来,连忙紧紧跟上,眼下顾不上那么多,先把财宝从对方手里抢下来再说。 我刚跑到墓室门口,忽听身后“咚咚”两声,是一个人双脚重重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我顿时愣住了:白爷从棺内跳了出来,从他进去到出来这一会儿的功夫面目大变,脸色乌黑发青,两个眼球在眼眶中无力地滚动,似乎随时都会掉出来。他的嘴巴扭曲变形,血红色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额头微微动了动,整张脸顿时出现了树权般的裂痕。 白爷这是变成僵尸了啊!我心里惊呼一声,扭头继续跟在老苗身后跑去。 3、惊变 墓道里,老苗正对古尸穷追不舍。我从墓室里跑出来不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在墓道内迅速弥漫。 一股阴风迅速向我接近,眼见躲避不及,情急之下我向墓道旁边一闪,将身体紧紧贴在墓道侧壁上。 “呼”的一声,已经变成僵尸的白爷如一道影子,倏然从我身边经过,几步就追上了老苗。我刚要提醒老苗当心,却见僵尸白爷没有搭理老苗,继续向跑在最前面的古尸追了过去。 老苗压根儿没想到白爷突然从背后杀出来,愕然停住脚步。僵尸白爷很快追上古尸,但古尸似乎早有准备。就在对方伸手扑来的刹那间,它将手里的金银器皿向地上一抛,然后迅速低头,伸手一探,将白爷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一挥手“刷”地一声,竟然将白爷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了下来。 鲜血从白爷颈腔处激射而出,喷溅到顶上的墓砖后,顺着岩壁缓缓流了下来。古尸提着白爷的脑袋晃了晃,转头射来两道冰冷的寒光,然后一扬手,血淋淋的脑袋像手榴弹一样,朝离它最近的老苗狠狠砸了过去。 老苗毫无防备,眼睛被砸个正着,这一下力道大得出奇,老苗的一只眼球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吧嗒”掉到地上。 “啊!”老苗惨叫一声,用手捂住眼睛,殷红的鲜血顿时将他的手染红了。 白爷的脑袋撞到老苗身上掉落下来,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后,皮球般滚到我的脚下。尽管我知道变成僵尸后的白爷已非人类,但它的死相实在恐怖:两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口徒然张开,露在嘴巴外面的舌头正无力地慢慢往回缩去。 “爹”,我身后传来小白的惊呼声,原来,他跟在白爷身后从墓室里跑了出来,只是速度较慢,等赶上一段距离后,正好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 “爹,我要为你报仇!”小白飞快地经过我身边,他附身捡起白爷的脑袋,痛苦地惨叫一声后,脸色瞬间转为悲愤,拔出尖刀,发疯一样向前面的古尸扑了过去。 那具古尸不紧不慢地弯腰把放在地上的金银器皿捡起来,迈开两腿,继续向墓道前方跑去。它好像并不想将小白甩开,而是有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很快,小白和古尸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老苗放开捂住眼睛的手,手心里全是鲜血,他一甩手,将血甩到四周的墓砖上,然后拔出匕首,放在眼眶处。眉头一皱,竟然用刀尖在眼眶内划了一圈,将残余的碎肉全部剜了出来。 我从包里掏出消毒药粉,走过去递给老苗,他一咬牙,将药粉捂在眼眶上, “嗤”,眼眶处蹿起一团烟雾。老苗疼得实在受不了了, “哇呀”大叫一声,这声音在空间有限的墓道中发出震荡的回声,显得特别恐怖和怪异。 这时,洒在四周墓砖上的鲜血在昏暗的墓道内,突然泛起星星点点的红光,前方墓道深处莫名其妙地涌来一团淡淡的黑雾。 4、双阴墓 黑雾转眼弥漫过来,迅速将我和老苗包围了。老苗刚失去一只眼睛,心情糟糕得很,他手里攥着匕首,边四下胡乱挥舞,边张口狂叫:“来呀,尽管来呀,老子和你拼了!” 黑雾渐渐向两边退去,我惊奇地发现四面墓砖上出现了一些色彩艳丽的壁画。这些壁画之前并不存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冒了出来,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老苗也发现不对,他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走近墓墙,嘴里轻轻“咦”了一声: “从画中人物看,这应该是一座唐代古墓。” 我走到墓墙跟前,仔细一看,壁画上人物形体丰满,从服装服饰及打扮来看,绝对是唐朝风格。 “可这明明是一座西周古墓啊!”我想起刚进来时在墓道里遇到的那个石像,不由得愣住了。一座古墓竟然出现了两个朝代,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黑雾退到墓道两端后停滞了,呈现出一团混沌的状态。这时,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得寒冷起来,黑雾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条条交叉重叠扭曲的人形。老苗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 我不安地问: “怎么了?” “糟糕,我们碰上双阴墓了。”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意。双阴墓是一处地方挖了两个墓穴,分别埋着两个人。不同朝代的风水师为皇家选择墓穴时,有时会相中同一块宝地,后者在挖墓造穴过程中发现犯了大忌后,组织者为逃避责任,往往将错就错把墓穴建在之前墓穴的上面或与其紧邻。因为只有挖通了才发现另有墓穴,所以两个墓其实是相通的,这就是双阴墓。 一墓不容二主,传言双阴墓内非常邪异,盗墓者一旦进入双阴墓,很难活着走出来。墓道两端莫名其妙出现的黑雾以及黑雾中影影绰绰的人形,分明就是恶灵隐藏其中弄祟作乱。 “事不宜迟,得赶快从黑雾中冲出去。”我对老苗说。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老苗眼神有些异样,他指着四周墓砖上的壁画,说道, “或许这上面有什么特别的暗示。” 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然后走到壁画前,仔细观看。 忽然,一股劲风从脑后袭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一侧身, “咔嚓”,我的左胳膊从肩膀处掉了下来。我疼得大叫一声转过身来,原来老苗趁我不备,竟然一刀将我的胳膊砍了下来。 “你、你千什么?”我冲老苗大吼。 “兄弟,为了能活着出去,只能委屈你了。”老苗边说边俯身捡起血淋淋的胳膊,快速挥刀“咔咔咔”一通乱剁,将胳膊剁成十几块细小的碎块。 我忍疼摇头苦笑,老苗想用新鲜的活人血肉破解围困我们的黑雾,他已变成独眼龙了,我不好再说什么,如果真能退去黑雾的话,我牺牲一条胳膊不算什么。老苗摸出一张符纸点燃了,边嘴里念念有词,边向前快速走了几步,将手中捧着的血肉碎块猛地向黑雾掷了过去。 5、阴尸变 这一招果然奏效,黑雾渐渐消散了。我和老苗飞快地向墓道前方跑去,几分钟后,我们意外地发现跑进了一间墓室里。 墓室幽暗无比,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怪怪的味道,好像是某种药水在缓慢挥发。我担心空气有毒,连忙取出防毒口罩戴上。 老苗好像发现了什么,眼中放光,迅速向墓室中间走了过去。原来,墓室中央端端正正摆了一口长方形的棺椁,木料一看就绝非一般,古朴凝重,棺身上微微泛起一圈青色的光晕。 “这是唐朝墓室,既然遇上了就不能错过。”老苗边说边朝棺椁走去。谁知,他刚走到近前,却惊得连连后退。 原来,棺椁后面站了四个身穿铠甲的黑脸大汉,相貌威严,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我和老苗闪身躲开后,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仔细一瞅都松了一口气:黑脸大汉早已变成了枯干的尸体,从服饰打扮来看,他们生前应该是棺内墓主的侍卫。 “靠,竟然装神弄鬼吓唬人。”老苗哼了一声,上前用刀拨拉着其中一具干尸, “哗啦”一声脆响,我和老苗吓了一跳,原来这四具干尸用一条粗大的链条连在一起,凑近细看,这些链条黑中泛白,是将人骨打磨穿孔后,用一条细线穿起来。 我打开手电向黑脸大汉的脑袋照去,发现每个大汉的额头上都贴了一张黄符,上面画着一道道奇异的符文。 老苗两手抚摸棺椁,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他咽下口水说道: “这口棺椁内一定有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这次真的发财了。”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墓道到墓室没有遇到任何机关和陷阱,有些不合常理。正想提醒老苗,忽听一阵“吱吱呀呀”轻微的响动,棺材盖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条长满绿毛的胳膊。 我骇然张口,浑身的汗毛直竖起来。那条长满绿毛的胳膊,手指甲有两寸多长,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老苗,硬生生地将他拖进了棺椁。 事情来得过于诡异突然,我失声大叫: “老苗!” 谁知话音刚落,老苗竟然从棺内一下子跳了出来,只见他眼眶发黑,目光呆滞,看见我后老苗的眼中忽然射出两道阴冷的寒光,他张开两手,恶狠狠地向我扑了过来。 “老苗,你怎么了?”我急忙向旁边躲避。就在这时,紧接着“呼”地一声,棺椁内竟然随后蹦出一具古尸。这是一具身材高大的男尸,尸体的水分已经彻底蒸发了,脸呈酱紫色,五官尽管塌陷,但是面目尚算清晰,头戴朝天冠,身穿龙纹金丝绣袍。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具古尸两手抱着金灿灿的器皿,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墓室。 联想到发生在白爷身上相似的一幕,我忽然明白了,这是阴尸变啊! 阴尸变是古代极其隐秘的一种巫术。人在临死前,服用一种特制的药水,能够将魂魄封在体内,魂魄被控制的尸体经防腐处理呆在特制的棺椁内,历经千年漫长岁月,就会变成灵魂不灭的阴尸。一旦盗墓者靠近或打开棺椁,活人气息会将阴尸唤醒,也就是阴尸的魂魄将附体于活人身上,而活人的魂魄将留在棺内,双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换魂的过程。 这样就好理解了,白爷进入墓室后,很不幸地发生了阴尸变,他的魂魄留在了墓室棺椁内,白爷跳进棺内和古尸从棺内蹦出都是魂魄出于本能而产生的下意识行为。 6、结局 弄明白真相后,我冷静了下来,此时的老苗与之前的白爷一样,已经被古尸的魂魄附体了,我要把对方当成僵尸来对付。就在老苗第二次向我扑上来的时候,我拔刀迎上前,一刀将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半。污血混合着白花花的脑浆溅了我一脸,我一脚将对方的尸体踢到旁边,抬头冷冷地看着正在前面逃跑的古尸,提刀追了上去。 或许,它能带我走出这座双阴墓,更重要的是,它手里有我最想要的东西。 ...
鬼夜虹光 六月初我们就进山了,为的就是在七月十五之前找到那座古墓。因为七月十五是万鬼夜行之日,最忌下铲掘墓。可是进山第二天我们就遇到了暴雨,接着是山洪、山体滑坡,然后迷路、被蛇群袭击。等我们终于找到古墓的所在地时,距离七月十五零点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挖通盗洞进去。 这座诡秘的山林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逼着我们在七月十五下铲。 时间紧迫,我这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也无法确定出墓门的位置,只能初步找出七个大概的位置。胡老板看看表,说: “没时间了,分头挖。”伙计们答应一声,分别在这七个位置下铲。 几分钟后,七个位置先后传来消息:墓门找到了。 我顿时紧张起来:一座墓不可能有这么多门。看着面前七个黑乎乎的盗洞,那种被某种力量戏弄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我强自镇定,说:“先别挖了,大家都上来。” 没有回应。 阴森的月光笼罩着我,就好像这七个盗洞口老早就存在,刚才派人下去挖掘只是我的幻觉。我蹲到一个盗洞口去听,里面一片死寂。 随即,七个盗洞里同时升起七道彩色的光柱。光柱半尺多高,从内到外七色排列,但又都透着一丝暗红的底色。 胡老板颤声道: “彩、彩虹?” 一般来说,只有阳光照到细密的水雾时才会色散形成彩虹。这盗洞口怎么会有水汽呢?我凑过去一看,明白了:盗洞里正在缓缓升起血雾,月光照在血雾上发生了色散。 我看了看手表,见时针已经指向了零点。七月十五,万鬼夜行。 气温骤然降低,四周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前些天的暴雨留下的泥潭里开始冒出气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呼吸。半腐烂的人类肢体像刚刚发芽的树苗一样,从土层里钻了出来。石头上的青苔移动着,组成一个个骇人的鬼脸图案。最让我胆寒的是,四周的树林里影影绰绰地走来几个飘渺的鬼影。 我想逃,转身却看到来时的路已经被齐腰的荒草遮蔽,树木也不知何时合拢起来,封住了来时的路。胡老板吓得尿了裤子,问:“手艺人,怎么办啊?” 鬼影还在靠近。我心一横,指着地上的盗洞口说: “先下去再说。”说着,我拉着他钻进了升腾着血雾和虹光的盗洞里。 血雾粘在脸上又腥又湿,说不出的难受。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盗洞四面的土层里竟然嵌着许多张死人的脸。应该是七月十五这特殊的日子激起了地下的阴气,这些尸体像蛰伏在湿土中的蚯蚓一样出来换气了。 借着微弱的虹光,我看到盗洞尽头的玉石门缓缓地开了。 金花鱼池 这一刻,我开始后悔跟着胡老板来这里盗墓了。据胡老板说,他是之前来这里做生意时发现这座墓的,还说他都打点好了,谁知道现在弄成了这样。 我朝墓门的方向爬去,嵌在旁边土层里的人脸纷纷张嘴撕咬。我和胡老板爬进墓门时已经遍体鳞伤了。其中一具尸体钻出土层,朝门里爬来。我急忙用全力把玉石墓门关上,但那具僵尸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来,被门夹住了。僵尸越来越多,我眼看顶不住了,急忙喊道: “胡老板,把这家伙弄出去,不然咱们俩都得死!” 胡老板拼命地踹那具僵尸的脖子,僵尸的颈骨都断了,可是身子还在往里挤。胡老板急了,从靴筒里拔出匕首,按住那具僵尸猛切起来。很快,那具被夹在门缝里的僵尸就被开了膛,腐烂的内脏和胃里的食物残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门对面的推力越来越强,可能刚才嵌在土里的尸体全都钻了出来。 我实在撑不住了,大喊:“老板,差不多了,过来帮忙。” 胡老板把刀子从尸体胃里拔出来,过来帮我顶门。 “一,二,三!” 我们一起用力,卡在门缝里的尸体瞬间被夹成两截。尸体的心脏被挤得爆裂,酱色的脏血溅了我们一身。那些钻出土层的僵尸涌到墓门口,却被隔在了外面。 我和胡老板庆幸地对视一眼,回头一看,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墓门后是一片地下湖,湖水呈鲜红色,散发着热气。 那血雾就是从湖里蒸腾出来的。 湖里有许多株莲花,仔细看才发现都是青铜铸造的雕像,水面上则漂浮着许多圆圆的莲叶。这时,胡老板突然呕吐起来。我扶住他问怎么了,胡老板指着那些“莲叶”,又开始吐。我走过去一看,愣了——什么莲叶,那是密密麻麻漂浮在水面上的人脸。这些脸皮都已经泡肿了,本来就阴森的表情显得更加诡异。 这时,我看到水下晃过一个巨大的黑影。我以为是沉在水里的渔网之类的东西,直到水面上开始出现波澜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条大得超出我想象的“鱼”。 那条“鱼”在十几米外探出头来,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这么远的距离,它居然瞬间就扑倒了我们的面前。幸好胡老板手快,抬起喷子就是一枪。那条“鱼”被打得飞出去十几米。 我刚松了口气,鱼尾就伸出水面,把我缠住拖进了水里。 我大喊: “胡老板,救我!” 胡老板又给了这家伙一枪,怪鱼疼得把我高高地抛了起来。我不禁暗喜,因为我水性很好,落入水里可以直接潜到岸上去。 只是没想到,我后背撞到了一朵青铜莲花上。花瓣被撞落,枝干穿过我肚子,把我钉在了那里。 美人如莲 怪鱼蹿出水面,如同一条毒龙,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俯冲下来。这家伙嘴里有四排尖牙,许多墨绿色的寄生虫穿梭其间。 我回头对胡老板说: “陕开枪打死我。” 胡老板没搭理我,抬枪打中我身下的青铜枝干。花枝被打断,我跌进了水里。看到湖面蒸腾的血雾时,我就知道这水是热的,可我却没想到有这么烫,简直能沏茶了。我看到这些青铜枝干里伸出许多细密的触手,连接在漂在湖面的人脸上。而人脸则微微抽动,似乎还在呼吸。 我心下骇然:难道这些莲花雕塑是活的,与这些人脸组成了某种共生系统? 刚想到这里,旁边的一株青铜花枝里突然伸出数千条触手,像缠那些人脸一样把我紧紧地缠住了。触手末端的凸起纷纷凑到我鬓角上,我只觉微微一痛,随后就被酥麻的感觉取代了。我知道古墓里有很多诡异生物会用毒素麻痹猎物,让猎物感觉不到疼痛。我急忙从兜里摸出匕首,回身割断触手,拼命地爬回岸边。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被烫出一身水泡,肚子上的贯穿伤口里进了许多热水,疼得要命。 胡老板忙把我拖过来,帮我处理伤口。他看了一眼我的脸,脸上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 “我的脸怎么了?” “没、没事。” 我吼道: “我的脸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摸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递给我。在微弱的光线下,我看到自己的脸被那些触手剥开了。一道伤口从额头开始,经过左太阳穴、腮帮子、下巴,一直贯穿到右太阳穴。 我吓得一转头,只听“啪”地一声,我的半张脸从头上剥落下来,掉到地上。 血湖里顿时冒出许多触手,把那块脸皮拖进了水中。过了一会儿,我的脸浮了起来,变成那些人脸“莲叶”中的一个。 血湖里的雾气更浓了。 我往脸上一摸,手指碰到了冰凉的头骨。好在那些触手的毒液有止血和麻醉的作用,我暂时死不了。这时,怪鱼再次跃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 胡老板抬手又是一枪,倒霉的是刚才这么一折腾,枪筒进了水,非但没打出去子弹还险些把他的手炸没。转眼间怪鱼已到眼前,它那修长如龙的身体隐现在血雾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曾经听老先生们提过一种名叫“蠛蝾”的怪兽。 “胡老板,这是蝃蝾啊!” 胡老板一怔,说: “哪有地洞?” 我知道他领会错了,但怪鱼的嘴巴离我们已经不到两米,我没时间跟他解释。我从胡老板腰间抢过信号枪,对着怪鱼的嘴巴就是一枪。 信号弹带着强烈的光线飞了出去,周围的空气里到处是从血湖里蒸腾出来的血雾,信号弹的光在血雾中发生强烈的色散,变成绚丽无比的七彩光芒,顿时笼罩了湖面以上的空间。 怪鱼对这光线十分敏感,惨叫一声躲进了水里。 这时,在绚烂如虹的诡异光芒中,满湖的人脸莲叶都睁开了眼睛。位于湖水正中的一朵青铜莲花竟然开花了,花蕊的位置赫然是一颗丝毫没有腐烂的美女人头。 我懂了,这个共生系统是为了滋养这颗人头的容颜。 盘棺 胡老板喘着粗气,问我:“你刚才说的‘地洞’是什么玩意儿?” “我说的是‘蝃蝀’。”我说着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宇,继续说, “这个词和‘地洞’读音相似,你听错了。蝃蝀是古代人对彩虹的别称。你听过‘蝃蝀盘棺’的说法吧?‘蝃蝀盘棺’是盗墓行一个古老的说法,用来代指价值极高的古墓。那时候的盗墓先生大多不识字,技艺也是口耳相传,所以多数人都只知道这个词,连这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更别说它的来历了。其实, ‘虹' ’蝃蝀‘这些字都是虫字边,最早的时候都是指怪兽,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鱼‘。这种东西喜欢生活在温泉里,温泉上空往往有水汽,容易形成彩虹。这样久而久之,人们就认为彩虹是这种怪兽造成的,赋予它很多神秘色彩。从风水学的角度说,这种地方凝聚天地精华,最宜修建古墓。这种墓葬也就叫做’蝃蝀盘棺‘。” 胡老板说: “这里就是那种墓?” 我点了点头,说: “没错,这座蝃蝀盘棺墓的温泉是周期性的,农历七月恰好是它地质活动最活跃的阶段。我们进山以来遇到的山洪、滑坡等等事故,都是这种地质活动造成的连锁反应。七月十五阴气最盛,血湖温度达到最高,才会出现血雾和光柱。也就是说,不管我们什么时候进山,都只能在七月十五这一天进墓。” 胡老板说: “可是陪葬的冥器都放在哪儿啊,” 我指了指湖中心绽放的青铜荷花和里面的人头,说: “线索应该就在那里。你过去瞧瞧,我用信号弹掩护。”胡老板虽然不愿意,但眼下我身受重伤,他也没什么选择。他朝湖中心游了过去,那怪鱼和青铜枝干里的触手试图攻击的时候,我就朝湖上发射一枚信号弹。绚烂的彩虹光芒笼罩在湖面上,那些东西就潜回了水下。 很快,胡老板爬到了青铜莲花上。不知他触动了什么机关,那颗美女人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绿光,似乎眼洞里镶嵌着某种宝石。人头嘴里长出獠牙,随时可能咬断胡老板的脖子。 我大惊,急忙发射信号弹。可惜已经晚了,怪鱼跃出来把胡老板拖进了水里。 我手里的信号弹还是射了出去,信号弹的光线射到人头眼洞里的宝石上,宝石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沿着青铜枝干向下延伸,漂在湖面上的人脸莲叶也都睁开了眼睛,发出同样的光。这些光源加在一起,使得笼罩在其中的彩虹光芒更加绚烂,充满邪魅之气。这光为墓里的机关提供了能量,湖水的温度急速升高,很快沸腾了起来。 我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美女人头刚才为什么没有咬胡老板呢? 就在这时,沸腾的血气和彩虹中,海市蜃楼出现了:血湖周围的墙壁上隐约出现了七扇墓门。难怪刚开始七个位置都发现了墓门,原来全是海市蜃楼的幻影。 海市蜃楼又称鬼市,对人来说那是幻象,对鬼来说却是真。七月十五在阳间游荡的无数鬼魂,通过这些墓门走了进来。其中绝大多数鬼魂都没有脸,骨头裸露在外。几个鬼魂狞笑着朝我扑来,正在绝望之际,那条怪鱼再次钻出,一口把我吞了下去。 彩虹棺 让我庆幸的是,它是把我整个吞进肚子里的。它胃里腥臭的酸液和其它食物残渣令人作呕,我被颠得七荤八素,应该是它在血湖里游动造成的。当我肺腔里的存气快要耗尽的时候,它总算停了下来。这时,我摸到了一个硬物,居然是信号枪。 幸亏我刚才一直死死地攥着信号枪,结果枪也被它吞了。 我立刻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闷响,强烈的光线闪过,鱼腹被轰出一条大口子。我急忙钻了出来,怪鱼挣扎了几下,死了。 让我惊讶的是,我居然不是在水里,而是在一个干燥的墓室中。头顶上是透明的玉石穹顶,能看到穹顶上面就是那片血湖。也就是说,我此刻正在血湖的正下方。 此刻湖面上的虹光经过沸腾的血湖,投下光怪陆离的光线。 一条巨大的蝃蝀怪鱼盘踞在我周围,与它相比,刚才湖里那条简直就是迷你型。看来这才是成年蝃蝀,而成年蝃蝀是两栖的,能够在空气里生存。 成年蝃蝀的身体缠绕在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材上,棺材前端伸出一根青铜枝干,一直穿过玉石穹顶延伸到血湖里。 我明白了:这就是湖里那些青铜莲花的根。花里的女人头就是墓主人,它的头藏在花里,身体则葬在这口青铜棺材里。这些长长的青铜枝干相当于它的脖子,用来传递它从血湖上方采集来的虹光,维持它身体不朽。 如此诡异的共生献祭系统,真是匪夷所思。我根本不需要去找什么陪葬冥器,只要拍一张这奇景的照片,拿出去都能卖个天价。 我刚想从兜里摸手机拍照,怪鱼紧张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我忙举起双手: “别误会,我不是要掏武器。”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它怎么能听懂我说什么? 奇怪的是,它真的安静了下来。 老天,难道这玩意儿真通人性?随即,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它们的吼声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这口青铜棺材。青铜棺剧烈地震颤起来,虽然怪鱼拼命地缠绕着棺材,但棺盖还是一点儿一点儿地打开了。怪鱼不是在守护棺材里的女尸,而是在镇压它。 一只女人白嫩、修长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遇到外面的空气登时腐烂成极其恶心的模样。随即,墓主人的身体也从棺材里挤了出来。它的头还在湖面上,这里只是一具无头尸体,但让我惊讶的是,它的皮肤上有青色的纹路。 青纹女尸是最危险的粽子。 女尸朝我攻击过来,我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女尸没有头,跌跌撞撞地追着我,但速度却并不慢。主墓室外是一条迷宫般的甬道,我拼命地沿着甬道跑,女尸越追越近。 终于,我看到旁边有个墓室亮着灯,下意识地跑了进去。 墓室里堆满了金银财宝,踩着这堆财宝能爬到对面墙上的通道里。我大喜过望,正要去爬,回头看到角落里放着几支手电,刚才的灯光就是它们发出来的。手电旁边,七个人影正手忙脚乱地往包里装财宝。 我仔细一看,发现这七个人就是刚开始被派下来挖盗洞、随即失踪的七个伙计。 青纹女尸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忙过去拉他们七个人: “快跑,命比这些东西值钱!” 我一拉,感到他们的手十分冰冷。我暗叫不好,但后悔已经晚了。他们纷纷回过身来。他们没穿衣服,数不清的人脸像补丁一样贴在他们的身上,每张脸都是抽搐的表情。他们已经是僵尸了。我急忙丢下他们,爬上财宝堆,以便钻到墙上的通道里。可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通道口时,青纹女尸和那些僵尸抓住了我的脚。 灭顶之光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这时,通道里伸出一只手来。 竟然是胡老板!他把我拖到了通道里。 我自然记得刚才他落水前美女人头没有皎它的事情,于是长了个心眼儿,推开他独自向通道深处跑去。 “你小子疯了?”胡老板提着一大口袋财宝追了过来。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更可怕的东西了,可是跑出通道的那一刻却再次被震撼住了。 一片空地,杂乱地摆放着几十具尸体。与古墓中常见的陪葬尸体不同,这些尸体都穿着现代的衣服,其中一具女尸怀里还紧紧地搂着一个婴儿。从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判断,他们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抓来的。他们可能遇害前几个小时还在想着会不会堵车,晚上要不要加班。此刻他们全都死了,每具尸体的脸都被小心地剥了皮了去,连那个小婴儿也不例外。我甚至能听到那位母亲哀求凶手放过孩子的哭声。 我想起胡老板说过,他之前来这里做过生意,还说这里都打点好了。看来所谓的“生意”就是把这些无辜的人拐到这里,用他们的脸给这个墓主人献祭,企图以此让墓主人允许他进墓找财宝。所以,那颗美女人头才没有咬他。 难怪胡老板那么怕七月十五进墓,因为七月十五万鬼夜行,正是那些冤魂寻仇的时候。 胡老板追了进来,阴着脸说: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更不能留你这个活口了。”说着,他过来把手按在我的脸上。我脸皮剥落之后,很多地方头骨裸露在了外面。此刻毒液麻醉的效果渐渐消失,这一按带来的剧痛几乎让我昏死过去。我还想挣扎,青纹女尸也追了进来,一只手捅进了我的腹部。我能感觉到它的手抓住了我的肠子,用力扭着。它往外一拉,我的肠子就会被扯出去。 这下死定了。 可是就在这时,那条成年怪鱼冲了过来,一口把青纹女尸咬成两截。女尸的手还留在我的腹部,身子却被怪鱼拖走了。我趁这个机会,用力地踹向胡老板装财宝的口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胡老板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掏出枪来准备打死我。 这时,那条怪鱼扑来把我撞飞出去,胡老板的子弹打在了怪鱼的身上。怪鱼吃痛,高高跃起,贴在了上面的玉石穹顶上。穹顶上方的血湖依然是沸腾状态,穹顶也是滚烫的。怪鱼脂肪融化,被粘在了上面。血湖里的无脸冤魂也都凑在穹顶旁,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胡老板一边忙着把散落的财宝装回口袋,一边歇斯底里地朝着怪鱼开枪: “财宝是我的,是我的!” 怪鱼颇通灵性,低吼着示意我快逃到高处。我刚爬上墓室里的高台,就看到一颗子弹穿过怪鱼的身体,打到了穹顶上。 穹顶出现了裂纹。 胡老板没有发觉,继续疯狂地射击。终于,穹顶碎裂,虹光、沸腾的血水和无数鬼魂涌了进来,淹没了胡老板。 虹光笼罩墓室,涤荡着罪恶和贪婪。 ...
深海奇穴 帆船在大海中摇曳,关旭趴在甲板上,已经吐掉了半条命:“陈昊,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着陆?我怕我还没帮你们找到西侯墓,就先吐死在这儿了!” 陈昊嘴里敷衍着说“快到了”,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海面,脸色凝重。 关旭略感疑惑,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船尾好像有人跳了下去。他走近一瞧,发现是几个装备齐全的蛙人,手里还拿了一些专用的盗墓用具。 他们该不会……关旭脸色一变,冲到陈昊面前,大吼道:“我不接这个委托了,快离开这片海域!” 陈昊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说:“来不及了。” 关旭还没来得及发飙,就见海面突然掀起一轮五米多高的巨浪,看来蛙人已经打开了入口。眼见帆船就要被吞没,他无可奈何地跑进了船舱。 一个月前,陈昊找到专业盗墓三百年的关家后人关旭,委托他带人进墓。 现在土夫子不好当,关旭就开了家侦探事务所,替别人抓抓男友劈腿、老公出轨,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犯不着为了身外之物拿小命去博。所以一开始关旭怎么也不肯答应,直到陈昊掏出一小块儿羊皮残卷和一枚玉扳指,说:“我不是去盗墓的,而是去救人的。” 那羊皮残卷关旭认得,是西侯陪葬品之一,据说按照上面的路线去寻宝,能得到一座山一样的金子。而那枚玉扳指则是关家遗失已久的传家宝,五十年前就被关旭的爷爷带着去盗墓,最后爷爷和扳指都没有回来,如今却莫名地出现在了陈昊的手上。 陈昊解释说,五十年前陈家、关家、宋家三大老爷去盗西侯墓,结果失败了。他一直在寻找自家长辈的踪迹,前几天派去的人摸进了墓,带出了扳指和羊皮残卷。但后来那些人全部染了怪病,死了,于是他只能求助于专业人士中的精英了。 事关自家爷爷,而且既然一般土夫子都能摸进去还活着出来,那说明那座墓其实也没那么危险。至于那个怪病,可能是他们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关旭没发现,他已经在自我说服了。而陈昊见关旭动摇,便打铁趁热地说道:“我派去的那些人临终前,都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们还活着。” 就因为这句话,关旭跟陈昊上了船。但他万万没想到,西侯墓居然在海底。关家祖训有三忌:一忌墓中不敬,二忌贪得无厌,三忌深海奇穴。 或许陈昊事先调查过关家,才刻意隐瞒了这一点。关家三百年来世代盗墓,违背祖训其一、其二的人都还有后悔的余地,但违背了其三的人则无一生还,包括关旭的爷爷。 千年沉船 帆船被巨浪拍毁,沉入海底,船舱内由于特殊设计过,海水只没过了人的腹部,而且居然能够呼吸自如。 关旭看着陈昊气定神闲地穿上潜水服,气得牙痒痒:“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怕什么,要死也有我们陪着你。” 我们?关旭疑惑地眨眨眼,就见两个蛙人破门而入,想必刚才就是他们打开的西侯墓的入口,害得海面掀起巨浪。 关旭正想上去跟他们打一架出出气,其中一个蛙人却突然摘掉了头套和氧气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儿:“你好,关旭是吗?我叫宋薇,他是我哥哥宋奇,我们是宋家后人。” 居然有女孩子!关旭这下想逃跑都拉不下面子了:也罢,反正自己也特别想知道爷爷究竟是否还在世。 关旭认命地穿好潜水服,戴好氧气罐,想了想,又从箱子里翻出四个防毒面具,扔了三个给他们,然后用手比划着:“戴上,以防万一。” 陆墓毒气不足为惧,但海墓毒气却是杀人于无形的第一暗器。 陈昊佩服关旭缜密的心思,点头示意后,拿着防毒面具,率先游了出去。 关旭是最后离开帆船的,所以出来后看到面前巨大的千年沉船,不禁被深深地震撼了。 那是一艘目测比一个镇还要大不少的古船,因为是用来当墓穴的,所以外形十分奇特:甲板为四方形,船壳却呈锥形,上层建筑也是四方体结构,总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四方的陀螺。 关旭看着船,眉毛缓缓地皱起:这个设计,怎么那么像……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前方突然传来了宋薇的一声尖叫。他迅速地游过去,就看见一堆奇异的海草缠绕在宋奇的身上,陈昊正在旁边使劲儿拉扯着。 关旭赶紧上去帮忙,谁曾想那些海草像有生命一样,转眼间竟爬满了他大半条手臂。 “关旭,放手,带宋薇先走。”陈昊半个身子被海草缠住,用手和眼神传达着这样的讯息。 关旭冷静下来,灵光一闪,开始动手扒宋奇的潜水服。见状,陈昊也反应过来,赶紧帮忙。 在海草钻进宋奇的七窍前,他们成功地将宋奇从海草堆里拉了出来。 一行人迅速地进入沉船内部,在测试过无毒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下了氧气罩。 “接下来你们跟紧我,任何东西都别碰,注意脚下和头顶。西侯墓有可能是塔层结构,也就是说,你们在甲板上强行打开的入口并不是入口,真正的入口在船的两侧。” 关旭表情凝重地看了看四周,猜测着西侯的棺会放在哪里、五十年前的三大家族的老爷又是在哪里丧命的——不,应该说被困在哪里?陈昊派的人都是普通的土夫子,没道理他们有命回去,三大家族的老爷却失踪那么久。 “关旭,我能不能拿块布披一下?”宋奇穿着四角裤尴尬地立在一旁,目光一直停留在关旭旁边的四方木台上。那上面铺了一块陈旧的白布,不知作为何用。 关旭坚决地摇头,觉得不能因为小小面子问题就去冒险。 可宋奇不乐意了,他迅速地走到木台旁,一把拉下白布,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同时,他得意地冲他们笑道:“你们太敏感了,这不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话音刚落,站在宋奇对面的三个人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具骷髅从那木台里缓缓地站起,将手伸向了宋奇…… 吸血尸蛆 “蹲下!”关旭率先反应过来,大喊着冲了过去。宋奇一蹲下,他就一脚踹在了骷髅的头上,那头极其不牢固地掉了下来,又被宋薇踢了个没影。 没了头的骷髅愤怒地朝宋薇扑去,却被陈昊在背后补了一脚,骷髅脊椎骨断裂,骨头“咔擦咔擦”地散落一地。 惊魂未定的宋奇刚想松一口气,关旭却把他拉了起来,没命般往沉船深处跑去。宋薇和陈昊也很机灵,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跟着跑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被打散的骷髅没过几秒就恢复了原状。也不知它哪里发出了一声怒吼,周围立刻升起几十个木台,无数骷髅源源不绝地从里面跳出,随着没了头的骷髅猛追而来。 宋奇听到身后的动静儿,不由得颤着声音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关旭拼命地跑着,抽空回了句:“找耳室。”按他观察到的外形结构来看,往前跑只会被逼上绝路,这九曲十八弯的船廊肯定暗藏玄机,耳室说不定就藏于木墙之后。 陈昊等人乃盗墓世家后人,当然明白其中玄机,于是开始着手摸机关。可惜的是众人耳室没找着,倒招来了一个大铁球。 铁球从天花板上滚下来,直冲关旭他们而去。四人立刻紧贴到墙上,谁知阴差阳错地触开了暗门,宋薇和陈昊进入了左侧,关旭、宋奇则进入了右侧。 关旭所进入的耳室漆黑一片,他抽出塞在衣服最内层的火折子,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正中央有一口石棺。 “难道是守墓人的棺?”宋奇好歹是宋家后人,自然不会蠢到以为西侯棺会摆放在一个小小的耳室里。 关旭缓缓地走近石棺,发现上面没有图腾、文字之类的东西。 这下可难办了,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地摸索机关,九条命都不够丢。但不摸机关,难道要在这里等死? 不管怎么样,关旭得贯彻关家祖训:一忌墓中不敬。不管棺中人是谁,都得磕三个响头。 于是,关旭拉着不情不愿的宋奇跪在石棺前,磕了头,结果磕完,他们发现石棺居然打开了。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上前察看,发现石棺内别有洞天,一条曲曲弯弯的石阶深不见底。 “等等,先别进去。”关旭拉住跃跃欲试的宋奇,然后从宋奇的衣服上撕下一角,用火折子点燃,扔到了下面。火光闪动中,无数尸蛆翻滚蠕动,宋奇一个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关旭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下面传来一声叫喊,那熟悉的嗓音分明是宋薇的。 “关旭,哥哥,你们在上面吗?” 这下完了,小伙伴们居然在下面。关旭头皮一麻,举棋不定之际,宋奇已翻身跃入了石棺。宋奇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见关旭愣在上面,还催促了几声。 被困 关旭叹了口气,无奈地跟了下去。他们走得十分艰难,尸蛆无目无耳仅有一张嘴,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锯齿,一旦被缠上,就休想摆脱掉,直到身上的血被吸光为止。 奇怪的是,底下所有空间都被尸蛆占据,几条石阶却没有尸蛆爬上来。 是的,除了关旭和宋薇他们站的两条石阶还有另外一条,值得庆幸的是宋薇他们并无危险。关旭冲他们喊了声:“你们没事吧?” “有事,我们这边的石棺门合上了。” 陈昊刚说完,关旭他们这边的石棺也“哐啷”一声,彻底关闭。 关旭满头黑线,心想: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早说,这下好了,谁都出不去了。 望着底下蠕动的尸蛆,宋薇颤抖着问:“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众人沉默。 关旭观察着四周的石阶,发现没有人骨,心想:难不成我们是第一批闯到这里来的人? “你们是怎么发现进入这座墓的入口的?” “是陈昊派的人回来说的,他们就是这么进来的。”宋奇说道。 听完宋奇的回答,关旭就开始在每级石阶上来来回回地踩踏着。他认为石阶上应该有机关,不然怎么可能没有人死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机关,室内突然开始入水,蠕动的尸蛆漂浮在水面,渐渐地淹没了台阶。 这下可以解释为何石阶上没骨头了,因为等水退去之后,人骨就自然而然地被埋在了尸蛆堆底下。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关旭看了眼系在自己腰上的逃生索,冒出个提议:“不如我拿着绳子走到那边阶梯去,然后你们再顺着绳子爬过来?” 宋奇错愕:“可是……” “没有可是,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尸蛆没爬上石阶,说明石阶上有什么东西是驱虫的,我只要在血没被吸光之前到达对面的石阶,就不会死了。” 说完,关旭就把绳子的一头绑在石阶的扶手上,纵身跳入到了水里。那些蠕动着的虫子感觉到波动,迅速地缠上了他的身体。关旭忍着被尸蛆啮咬的剧痛,游上了第三级石阶。他一踏上去,身上的尸蛆便立刻掉了下去。 关旭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洞,有些还汩汩地留着血。他顾不上料理伤口,把绳子的一头绑在石阶的扶手上后就冲宋奇招手:“快过来。” 宋奇咬了咬牙,鼓起勇气爬上了绳子。他背对着水面,摇摇晃晃地爬到了第三级石阶上。 陈昊见状,想效仿关旭的做法,却被关旭阻止了。关旭再一次跳进水里,游到陈昊那边拿绳子,然后又返回了第三级石阶。一来一回,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宋薇一成功爬过绳子,就哽咽着掏出自己携带的药,往关旭身上涂。 眼见水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众人不敢逗留,匆匆地顺着石阶向上走,竟来到了藏宝窟。 关家二忌 黄金堆满了整个空间,其中有面玉制的墙壁,前面坐着的居然是宋、陈、关三家的长辈。他们跪在那里,已然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但这依旧让关旭四人激动不已。关旭刚准备跪下磕头,陈昊就走到陈家长辈面前,拿走了他戴着的玉佛。 “终于找回我陈家的传家宝了!” 关旭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被骗了:什么救人根本就是胡扯,陈昊真正的目的是拿回自家的宝贝。 关旭还没来得及质问,陈家长辈突然有了动作。他一把掐住陈昊的脖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不肖子孙!” 宋薇吓了一跳,忙问关旭:“他们是粽子吗?” 关旭也不知道,至少他没见过会说话的粽子。碍于对方是长辈,关家祖训是不允许动手的,于是关旭只能好言相劝。 这时,关旭的爷爷突然开口了:“弃宝贝,可保命。” 宋家长辈接过话:“破玉壁,可逃生。” 宋薇听完,找了两件称手的明器,和哥哥一人一个用来砸玉壁。与此同时,关旭想了想,从怀中掏出玉扳指,戴回了爷爷的手指,然后退开。可陈昊“哼”了一声,直接给陈家长辈来了个过肩摔,抢过玉佛。下一秒,陈家长辈的躯体迅速地化成了尘土。 宋薇、宋奇刚好敲碎了整面墙,他们陆续走过去,唯有陈昊像被无形的墙阻隔住了。陈昊惊慌失措地求救,关旭刚想上前拉他,天花板就落下一面玉壁,生生地将他们隔了开来。 宋薇见状,似有所悟地说:“藏宝窟一向需要守窟者,我们的长辈肯定是被阴差阳错地选中了。他们躯体虽败但灵识犹在,如今陈昊破坏了自家祖先的灵识,他就得代替陈家长辈的位置,继续守窟。” 也就是说,长辈们虽然还活着,但是再也无法走出这座墓了。想到这里,关旭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我们的本意不是盗墓,而且现在已经得到了答案,应该赶紧找出口离开才是。”宋薇如此提议。 关旭看了看四周,又是漆黑的回廊。他趴在墙面上听了一会儿,又用宋薇手上的明器砸开了一条裂缝儿。见有水渗进来,他仔细地尝了尝,发现是海水,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冒险直接砸开这堵木墙,逃出这座船墓。 但是这时宋奇有意见了,他掏出刚才在藏宝窟找到的羊皮卷,说道:“图上显示这艘船的底部全是金子,并且没有危险,我们不如去看看是真是假再走也不迟。” “我们还没摸到这墓的五分之一,就已经落得个九死一生了,再逗留下去对我们是百害而无一利!”关旭咆哮出声。 宋奇不听,执意摸索着机关,结果还真被他摸着了。 木墙凹下去一小块,打开了一扇门。关旭和宋薇拉不住宋奇,只好由着他去了。谁曾想宋奇一踏进去,竟直直地往下落去,最后“啪”的一声摔在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上,粉身碎骨。 宋薇顿时尖叫一声“哥哥”,差点儿就想跟着去了,幸亏被关旭及时拦了下来。 关旭蹲下身,摸了摸所谓的“石阶”,发现那只是一层虚影,原来这艘船的底部确实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刚才的藏宝窟只是冰山一角。可惜即便宋奇万分幸运地摸到了直通船底的机关,也再没机会拿一分一毫了。 想到这儿,关旭不由得长叹一声:宋奇财迷心窍,如今不知算不算死得其所? 无一例外 关旭收敛心神,砸开了出口。宋薇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任由关旭将她拉出了船墓。 突然,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宋薇的怀里涌出。她想到自己从藏宝窟里拿了一些小型明器塞在怀里,难道这些明器碰到海水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宋薇大惊失色地想把那些明器拿出来,可惜太迟了。那黑色的液体带有腐蚀性,转眼间就在她的胸前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虽然之前与他们并不熟识,但见到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丧命,关旭内心仍旧感到十分悲痛。天人交战了许久,他还是转身游离了船墓…… 一个月后,关旭逐渐地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他开始打理事务所的工作,可最近吃什么吐什么,还经常肚子痛,让他不禁怀疑道:难不成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关旭特地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是肠胃问题,给他开了药。 这天,关旭刚把药吞下去,就感到胃部一阵翻涌。他冲进洗手间,吐了许久,居然吐出了几条尸蛆。 关旭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关家祖训:一忌墓中不敬,二忌贪得无厌,三忌深海奇穴。 陈昊死于一忌,宋家兄妹死于二忌,而第三忌,关家盗墓三百年来,盗过海墓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看来他关旭也不例外。 ...
他要开溜 何铁头用力地把身上的背袋扔在了地上,里面的工具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那把尖刀深深地刺入泥土,刀柄还在不停地摇晃着,我抢先一步把它拿到了手里。 “你疯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开溜?”我摇晃着手里的尖刀对他吼道。 何铁头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闷声闷气地对我说道: “我铁头摆弄过的死尸比你见过的活人还要多,什么时候退缩过?可现在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眼前,我们竞不能去救,这还叫人怎么活?” 他的话叫我也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我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被吊在墙边的老拐子。 说实话,我们三个人已经合作了很长时间,从没失手过,这座古墓也是我们事先探听了很久才进来的。可没想到,刚刚进来不久,老拐子就着了道儿。 老拐子的胸口处被一根足有半尺长的铁钉横穿过来,铁钉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了,沿着他的肋骨一直探出了身体。令我奇怪的是,那根铁钉本来是从墓室的墙壁上弹射出来的,但现在却高高地脱离了墙体,把老拐子吊在空中,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用力地把钉子举起来。 老拐子身体的重量把铁钉都压弯了,肋骨被掀起来,露出了里面鲜血淋漓的内脏。我清楚地看到老拐子的那颗心还在猛力地跳动着,血液汩汩流出。 剧痛叫他不敢再挣扎,只是不停地对我们眨着眼睛, 可我们真的不能也不敢靠近。 我咬了咬牙,对着老拐子低下头去。 “兄弟,不是我心狠,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无法走出去了。要是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等我们找到了宝贝,就帮我们走出去吧,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好。”话音未落,我头也不抬地把手里的尖刀抛了出去。 尖刀准确地刺人了老拐子的心脏,我看到那颗如血般的肉团骤然间萎缩下去,连接着肉团的血管被拉断了,鲜血飞溅而出,溅了我和何铁头满身满脸。 老拐子努力地瞪大双眼,奋力地动了动,就再无声息。 “你这是……”何铁头惊恐地看着我,不停地向后倒退着。 我对他摆了摆手,不想做出任何解释。然后俯身从地上捡起工具,装进袋子里,示意他背起来。 何铁头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嘟哝声,无奈地把背袋背在背上。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墓室。 这间墓室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几具殉葬的尸体以外,连一件像样的冥器都没有找到。但却有着这么厉害的机关埋伏,这叫我感到了此行的凶险。 墓道很窄,我和何铁头只能侧着身子向里面摸索。忽然,身后的何铁头发出一声惊呼,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扭过头来,在手电昏暗的光柱里,我吃惊地发现老拐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摊还在流动着的血迹,和那颗已经萎缩得很小的心脏。 定魂板 “要不,我回去看看?”何铁头脸色铁青地看着我,探寻地问。 “不行。”我一把拉住他,然后侧着身子从他的身边挤过去,蹲在地上,尽量调整好手电光,以图看清楚更多的地方。 墓室里根本没有任何变化,黑暗紧紧地包裹着颤抖的光线,那根铁钉在无任何牵引的情况下,诡异地漂浮在空中,上面还残留着老拐子的鲜血。老拐子就像被一股神秘的高温融化了,连衣服都被烧尽了。 “不要出声。”我小声地叮嘱何铁头。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静静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很久之后,我预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墓室里的一面墙壁开始缓慢而沉重地移动起来,很快就裂开了一条足有半米宽的裂缝,黑糊糊的墙体里面,不断地向外喷涌着刺鼻的腐臭味。一块看上去和我们现在用的水泥板差不多的灰色石板,从裂缝里露了出来。吓人的是,它的四周根本没有任何活物。换句话说,它是自行移动出来的,或者是在一种我们根本看不到的外力的控制下移动出来的。 石板大概已经在这墙壁里封闭了千年,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凹陷,有的地方甚至开始生出了青苔。 石板移动得很慢,渐渐地移到了墓室的出口,手电光在上面形成一个怪异的光圈,就像一个硕大的人头,发出一道惨白的冷光。 忽然,我的眼里射出一道恐惧的光芒,我分明看到在这已经风化的石板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不好,是定魂板,快跑!”我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可是墓道过于狭窄,何铁头刚一站起来,就被我撞到了,我们两个人一同扑倒在地上。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那块石板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猛地一推,旋转着笔直地向我们砸了过来。 石板接近身体的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上面已经溢满了鲜血,几条血柱犹如弹射而出的红色小蛇,向我们疾扑过来。而石板的后面,老拐子那鲜血淋漓的尸体紧紧地贴在上面,骨头已经被石板压碎了,只能依稀地看出一个大致的人形。 我拼命地向一边滚动,终于滚到了何铁头的身上,我们摞起来,紧挨着冰冷的墙壁,几乎同时伸出手去,用手中的铁锤去支撑急落而下的石板。 石板很沉重,带着一股巨大的惯性,差点儿就把我们压在下面。 我们用尽力气伸直手臂,听到骨头被这股大力挤压时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响。 石板就像被人在上面用力地压迫着,越来越沉重,我们的胳膊几次被迫弯曲下来。石板上面的血柱不停地流到了我的身体上,黏糊糊的液体就像滚烫的开水,在衣服上腾起团团烟雾。 这种定魂板是古墓中极难遇到的一种机关,用活人的鲜血灌注进石板里,再用特定的符咒镇住里面的人体或者魂魄,鲜血在人体和魂魄的作用下生成灵性,只要沾上一点儿,就能够致命。就算侥幸躲过毒血,里面的千年怨魂也会要了我们的命。 我知道,我们今天算是遇到大麻烦了。 千年“活人” 身下的何铁头已经被我和石板压得呼呼直喘,我甚至听到他骨头断裂时的声音。 手臂已经发麻,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你快走。”我忽然听到身下的何铁头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把它支住,你快爬出去。” “这……”我愣了一下,想要回头看他一眼,可就在这时,我听到石板发出一阵声响,紧接着石屑开始飞溅。我知道,被封在里面的魂魄正在奋力挣脱,如果再耽搁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被撕成碎片。 我紧咬着嘴唇,和何铁头一起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石板高高地举起来。然后,我飞快地抽回双手,一个翻滚,从下面滚了出来,伸手就去拉还在下面的何铁头。 可还是晚了,我听到石板落地时发出的闷响,看到何铁头的一只胳膊从石板下面露出来,其余的身体顷刻间成了肉饼,骨肉飞溅。 还没等我彻底清醒过来,石板已经断裂了,一条几乎和石板的颜色相同的人体,从里面缓缓地爬了出来。 人体在这石板里被封闭了千年,利用石板本身的冷气和鲜血来维持其生命特征,使之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换句话说,它其实是一个被我们无意中激活的千年前的“活人”。 我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高举铁锤,准备和面前僵尸一样的人体做最后的搏斗。可是,就在这时,石板再次发出一阵声响,一团看起来极为浓厚的黑色烟雾从里面钻了出来。 烟雾好像很沉重,刚刚钻出来的时候,差点儿就挨到了地面上,正好把何铁头的那条断臂包裹了起来。我被吓得浑身发抖,那条断臂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铁锤,可是眨眼间,断臂连同铁锤就像被融化了一般,只剩下一摊浑浊的血水。 这千年怨魂一旦挣脱了石板的束缚,其危险程度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我再也没有勇气和它们纠缠,转身就向墓道深处逃去。 墓道越来越窄,而且脚下的泥土也很松软,这无疑减慢了我逃跑的速度。就在我看到不远处的另一间耳室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彻骨的寒冷。那个千年前的“活人”,已经大步追了上来,一只皮肤紧致、肌肉焦黑的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这千年前的“活人”在石块里被封闭得太久了,身体明显有些笨拙,但力气却很大。它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它的头脑还被下葬时那特制的符咒控制着,任何胆敢进入坟墓的活人,都是它必将致死的敌人。 我的肩膀好像已经被它撕裂了,一条肩胛骨从里面支了出来。 我忍住剧痛,挥起铁锤就对着身后猛砸。 锤头深入到“活人”的头部,发出“扑哧”的一声响,一股腐臭味直钻鼻孔,一条已经凝结成块状的脑浆从里面冒出来。 可怕的是,这“活人”并没有倒下,只是身体略略摇晃了一下,那条手臂用力一拉,只听到“嘎巴”一声脆响,我的肩胛骨被拉断了,胳膊顷刻间垂了下来。 我惨叫着向后倒退了几步,顾不得疼痛,另一只手挥起手电筒就再次对着“活人”砸了下去。手电筒深入它头骨的一瞬间,我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了尖刀,用力剌入了它的脖子。然后向外翻转刀锋,用力一推…… 这千年前的“活人”那已经很脆弱的脖子被尖刀割开了,如一个椭圆形的皮球耷拉到了胸前。它立刻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却再也找不到攻击的目标。 我趁此机会,从地上捡起铁锤,转身继续向墓道深处逃去。因为我看到那团千年怨魂凝聚而成的烟雾,距离我已经很近了。 冰“箱” 我快步跑到另一间墓室的入口,回过头来,那团烟雾正从千年“活人”的身体旁边掠过。我吃惊地看到那已经石化了的身体被烟雾吞噬,转眼间那满是褶皱的皮肉就如燃烧的蜡烛般开始融化。 烟雾中忽然伸出来无数双鸡爪般的手骨,每一只都没有皮肉,每一只却都灵活异常。 “活人”那已经开始腐烂的内脏从被撕裂的腹中流淌出来,发黑的鲜血流了一地。 这同样被封闭在石板里、相守千年的“伙伴”,最后竟然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再也不敢看下去,趁着它们争斗的机会,一头撞进了墓室。 这是一间比刚才的墓室略大一些的墓室,里面除了一口封闭极好,挂满了灰尘的棺材以外,竟然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我的心不由得一沉,慌忙地打算退出来。因为从刚才的情形看,既然那间墓室里布满了机关,这间墓室就不可能如此干净。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见。 双脚尚未抬起,忽然,那口巨大的棺木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居然“砰”地一声从中间裂开了。与此同时,一阵看不见的寒风劈面而来,我只感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犹如一只巨手,将我死死地抓住了。 寒风就像一只柔软而透明的箱子,把我紧紧地关在了里面。任凭我如何用力,就是难以挣脱出去。 我慌乱地挥动仅有的一只手,用铁锤猛砸,只听到身边发出“当当”的巨响,铁锤就像砸在了颇具弹性的胶皮上面,一次次地被弹回来。寒意就像无数条看不见的虫子,拼命地撕咬着我的身体,衣服上面瞬间结满了霜花。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竟然很快就被冻成了冰珠。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我惊恐地看见从那已经破裂的棺材里,伸出来一只生满了白色长毛的大手。 这是一具千年老尸,僵硬的身体上生满了霜花一般的白毛,两只空洞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珠,糨糊样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我的身体几乎被冻僵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我扔掉铁锤,绝望地看着那具老尸缓缓地向我走来。 “砰”地一声巨响,包裹在我身体上面的透明物体被老尸击碎了,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的身体不由得一晃, “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我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看到了生的希望,急忙奋力地向一边翻滚。 一直滚到了墙角,肩膀上的剧痛叫我差点儿昏厥。但我却分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活动。我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抽出了尖刀。 刚才的物体只是一团无法看到的冷气,就像一只用冰块做成的箱子。本来这冷气被封在棺木里,用来保存尸体,一旦和外界的热流接触,就会立刻凝固起来。如果不是这老尸打破了冷气团,我就已经被冻成冰块了。 老尸的身体艰难地转动着,向我靠近。 我挥起尖刀狠狠地刺了过去,然而,锋利的刀锋却像扎在了铁板上, “啪”地一声折断了。 我踉跄着退到墙边,正要用力向一边跳开,忽然,身后冰冷的墙壁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墙体竟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根足有我大拇指粗细的铁钉从墙里激射而出,无声地穿透我的肋骨,把我吊了起来。 ...
自爆 自从坐着驴车进了山谷,倒霉事就不断地出现。 赶车的大爷说要加钱,他说之前付的报酬是给人的,驴的还没给。我正跟他吵着呢,伙计唐翔就跑了过来:“老板,不好了,咱们雇来的手艺人都不干了!” 我顿时感到头大:“为啥呀?说好的,墓里挖出血玉每人分他们一块,他们还要怎样?” 唐翔说:“是啊,血玉比金子都贵呢。他们太贪心了!” 我想捂他嘴已经晚了,那财迷大爷一听这话,顿时坐倒在地:“哎呀,原来你们这么有钱。我中风了,你们得管我!” 我气得踹了唐翔一脚:“先去找手艺人们谈判!” 营地空空荡荡的。唐翔说:“就剩厨子大傻杨一个人了。” 我欣慰地说:“还算有个有良心的!” 唐翔说:“大傻杨说了,等你给了路费再走。” 怎么财迷都让我碰上了?我怒冲冲地走过去,见大傻杨在盗洞里挖着土,背对着我。 “大傻杨,你们为什么不干了?” 他正要回身,突然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血管越来越粗,像大蚯蚓一样。他终于回过头,面目已经扭曲,两只眼珠几乎要爆裂开来。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碎成一堆烂肉,喷溅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和肠子里秽物散发出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呕。 唐翔跳下去检查了一下,从墙上抠下一段血管,说:“老板,他身体里有血玉!” 我检查一遍,果然,大傻杨的血管里有许多血玉碎片。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到墓里寻找血玉。血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血玉这东西邪乎得很,大傻杨诡异的爆炸一定与它有关。 远处脚步声传来,一个已经离开的手艺人走了回来。他身上沾满鲜血和碎肉,一见到我就跪下说:“老板,我再也不敢走了!”看得出,离开的人也都如大傻杨这样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惊魂不定地说:“早上有人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块血玉,让我们别给你干活,于是我们就偷跑了。可是没跑多久,同伴们就都炸死了!” 血玉是先秦时才有的陪葬玉器,只有极少数盗墓高人才拥有一两块。居然有人不惜用这么值钱的东西来贿赂我的队员,真是怪了! 我问:“给你们血玉的是什么人?” “就是赶车那大爷。” 我头皮一麻,急忙回身。结果我看见老人跳进盗洞里,很快就不见了。 狐狸 我们追下去,发现几米外多了一条新岔路。 唐翔说:“这是他新挖的,我去把他揪出来!” 我拦住他,说:“他是高手,你贸然追进去会被暗算。” 我们按预定方向前进,很快挖进墓里。墓里面平平无奇,可是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儿。 这时,唐翔突然说:“那是什么?”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墓砖上被刻上了数字:00:59。 手艺人吓得身子直发抖:“一定是血爆的倒计时!他们都死了,这次一定是我!”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手艺人没什么异常。我们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似乎全身的血都要进出来。我伸手一摸,发现头上的血管全都憋成了小拇指粗细,而且还在恶化。 怎么会是我?这下惨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像大傻杨他们一样,变成一堆烂肉糊到墙上。一定是血玉上带着某种诅咒,能够使血液急剧膨胀,把人撑开。我心念电转,喊道: “唐翔,给我放血!” 唐翔犹豫片刻,拔刀过来,开始切我的血管。很快我身上便千疮百孔,血流不止。我疼得直翻白眼,但身体里的那种膨胀感却得到了缓解,暂时应该不会进裂了。 这时,墓道深处传来野兽嚎叫的声音,凄厉异常,仿佛来自地狱的边缘。 手艺人不愧是专业的盗墓雇兵,拔出匕首挡在了唐翔的前面:“你背上老板,跟紧我!” 唐翔扛起我,跟着手艺人走入墓穴深处。 突然,暗地里蹿出一只兽类,扑倒手艺人,朝他的脖子猛咬下去。 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血光四溅,连声惨叫都没有。 我不忍看,转过了头。 手艺人却站了起来,拍了拍泥土说:“老板,继续走!” 没死?我惊诧地看去,见那只野兽已经横尸在旁,手艺人的匕首插在它的嘴里。 原来,手艺人刚才察觉野兽扑来已经不及躲闪,就顺势仰倒,用头在泥土上硬生生地压出了一个坑来。野兽是按照他正常倒地的位置落嘴的,所以落了个空。接着,手艺人反手一刀捅进了它的嘴里。 有了这么猛的伙计,我心里踏实多了。我仔细去看那只野兽,着实吓了一跳。它应该是畸形的狐狸,但是只有头没有身子。脖子断面的骨茬和淤血已经腐烂,看来断了很久了。更奇怪的是,它几乎没有毛,褶皱的皮肤裸露在外。 “只有头?可是它刚才分明是活的呀!” 大家正在疑惑,那个狐狸头竟然动了。大家惊叫一声,散开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狐狸悻悻地看着我们,那眼神令人发毛。小时候家里老人说过,狐狸记仇,你伤过它,它到死都不会忘记你。狐狸头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后蹭着,嘴里的匕首柄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手艺人想过去补一刀,但刚迈出一步,却硬生生地收住,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 黑暗中走出一只没了头的狐狸,同样没有毛,脖子的断面上食道和气管诡异地抽搐着,血也跟着一股股地往上冒。无头狐狸走过来,踢着那颗头溜回了黑暗中。 渴 手艺人说:“它应该是当年下葬时的殉葬品。” 如果真是这样,它们已经呆在这里两千多年了。 这时,唐翔忽然叫渴,几口就把水袋喝空了。我把我的水袋也给了他,他喝到肚子鼓胀,却惨叫着:“水,盐,对,我要喝盐水……”他伸出舌头,不停地用手挠着,很快就挠出了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痛苦。 手艺人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泥,忽然一跺脚:“糟了,这是‘鬼舔舌’!我小时候在乱葬岗放羊,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羊会突然去舔墓碑,吃坟头的土,我听家族的老人说过,这是鬼舔了羊的舌头,让它既渴又缺盐分。舔石头会让羊分泌唾液,缓解口渴;吃土可以吸收里面的盐分。可是越吃咸土越渴,这样恶性循环一直到死。” 我问:“你是说,唐翔现在就像那些羊一样?” 手艺人点了点头,指着地上说:“我们周围的土和墓道其它地方不一样,恰好是那种咸土。” 唐翔趴在地上,贪婪地吞噬起泥土来。土里的沙石把他舌头上的伤口磨得更大,血越淌越多,他却一脸享受的表情。 我真担心他会把舌头咽下去,就问手艺人:“能破解吗?” 手艺人摇了摇头:“必死无疑!” 这时,那只狐狸又幽灵般地爬了过来。 这次它的头摆放在脖子上,脖子断面上不停地有血淌出来。更诡异的是,那把匕首还留在它的嘴里,将它的舌头劈成了两半。 那两片淌血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刀刃,模样很像手艺人说的羊舔墓碑的动作。 我恍然大悟:“它不是来攻击我们的!它和唐翔一样遭遇了‘鬼舔舌’,它是想来吃这边的咸土!”我们让开条路,狐狸夹着尾巴蹿了过去,趴到唐翔边上一起吃起土来。 角落里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有人潜了过来。我赶忙回头,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失血,逐渐到了身体的极限,头一转立刻眩晕起来。 手艺人扶住我说:“老板,休息一下。” 我艰难地靠在墓墙上,眩晕感越来越严重。我恍惚地看到,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诡异的褶皱,竟然很像那只断头狐狸。 “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那手艺人露出残忍的笑容,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没有力气做出反抗了,理智渐渐地消失,世界黑了。 感觉过了很久,我睁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赶车大爷。 “老东西,我杀了你!” 我挣扎着要起来,无奈身上剧痛难忍,又躺下了。老人打趣道:“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你还没付驴钱呢!”我环顾四周,发现手艺人已经不见踪影。 唐翔倒在血泊里,嘴里满是咸土,脖子上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掐我脖子的那个混蛋呢?唐翔怎么样了,是不是你趁我昏迷时杀了唐翔?” “喂,年轻人不要血口喷人啊!唐翔是你杀的,要不是我拦着,你说不定都把他吃了!” 我正要骂他放屁,可是观察了一下周围,心立刻揪了起来——地上到处是搏斗留下的痕迹,墙上也有许多抓痕。显然,唐翔遇到了袭击,一番搏斗之后被袭击者杀死。有一串沾着血的足迹从唐翔的尸体旁延伸出去,那是袭击者得手之后撤退时留下的。足迹一直延伸到我的身边,而我的双脚沾满了血。 我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我的皮肤渐渐地变成了狐狸的样子,难道…… 老人说:“明白了吧?你根本就没有昏迷过。我来的时候被你听到了,你正要回头,却被你雇来的手艺人掐住了。那小子想趁你虚弱把你掐死,但手刚放到你的脖子上,就见鬼一样惊叫一声,跑了。” 我恨恨地说:“怪我自己大意了,没看出那小子有问题!他为什么要跑,他看到了什么?” 老人说:“因为你嘴里发出野兽嚎叫般的声音。手艺人逃走后,你朝我扑了过来,样子活像一只狐狸。幸好老头子我身手好,躲开了,不过唐翔就可怜了,毫无防备地被你给咬死。你完事后退回到这里,浑身抽搐,皮肤一点儿一点儿地舒展开来。我好心过来看你死了没,你就突然抬头说:‘老东西,我杀了你!’年轻人,你这样很不礼貌的!” 地上的痕迹与他所说全然吻合!我心下骇然:为什么我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放血时割开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我摸一摸血管,有硬东西,里面的血玉还在。我心中一惊:我放血的伤口愈合了,恐怕还有爆裂的危险! 这时我突然想到,既然我刚才变成了野兽的样子,那么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只无头狐狸…… 老人看出了我的想法,说:“没错,那不是狐狸,是人。他们生前是墓主人的奴隶。” “奴隶?” 老人叹道:“没错。下葬前,巫师给奴隶们下了药,使得他们的身体里极度缺乏水和盐分。为了缓解痛苦,奴隶们就会拼命地舔食泥土、石头等有咸昧的东西。那是寒冷的冬天,他们的舌头和土、石冻在一起,稍微一扯就会撕下一大块皮来。之后,流出来的血又被他们当做解渴之物咽了下去。所以,他们肚子里充满了石头、土和血液的混合物,埋在地下渐渐地形成了血玉。” 我明白了:奴隶们死后诈尸,堵在身体里的血玉把他们折磨成了现在的模样。现在,有人把这个残忍的古老把戏用到了我们的身上。 可是,我没吃过土啊,怎么也变成了这样?扃 我问:“这局是你布的吧?” 老人摇头,说:“多谢抬举,我可没这本事!我就是想趁还有口气儿,挣个棺材本儿。” 我说:“这么说,用血玉贿赂我那些队员的,不是你?” 老人一直嘻嘻哈哈的,这时才正色道:“不是我。我要是有血玉,才舍不得送人呢!那手艺人说是我送的,对吧?他故意等大傻杨爆裂,死无对证了,才溜回来编了这瞎话。我看,十有八九是他给大家分的血玉。” 现在只有找到那个混蛋,当面问清楚了。 老人扶起我,继续前进。 墓道里一片漆黑,可是我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老人的呼吸也急促起来,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我默契地举起手电,同时按亮,然后我们同时发出一声呻吟。 这里没有墓墙,只有数不清的笼子。笼子是青铜的,古绣斑驳,每只只有冰箱那么大,一个挨一个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十几米高的穹顶。每只笼子里,都有一个刚才我们看到的那种“狐狸”。其中有的还没有完全畸形,能看出是人。青铜笼的缝隙很小,他们的身体无法出来,但头却可以。很快,几百个畸形的头颅从脖子上脱落,钻出笼子朝我们围了过来。 远处一个笼子剧烈地晃动着,我用手电照了过去。那只笼子里的“狐狸”应该是刚诈尸不久,头还长在脖子上,想吃我们可是出不来,急得直撞笼子。 老人到底是前辈,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对那只笼子吐了吐舌头:“就不给你吃,急死你!” 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笼子里的“狐狸”伸头过去,开始咬它的脖子。那颗头“砰”地一声落到地上,兴奋地钻了出来。 我暗暗咋舌,原来这些奴隶是互相把头咬下来的,为的是让头出来觅食。我在古墓里见过各式各样的共生系统,可是头和身体共生的僵尸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渴狐舔石出碧血,冥宫自古无人回!你们死定了,别挣扎了!”声音凄厉异常,听得人毛骨悚然。 老人小声地对我说:“阴谋的主角终于出现了,你能辨别他的位置吗?” 我摇了摇头:“他的话太少,没机会分辨,不过应该就在附近。” 老人叹道:“唉,只要能确定位置,老夫一把飞刀就能结果了他!”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别枉费心机了,这里的回音极重,你们永远听不出我的位置!” 几百个头颅朝我们涌来,那些饥饿的身体在笼子里冲撞助威。我被它们的气势震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盼着快点儿死去,因为再看下去我会疯。 我哀求道:“你是跟我一起进来的手艺人吗?说出身份吧,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那人冷笑道:“找阎王爷去问吧!” 老人比我彪悍得多,第一颗头颅咬过来被他抬脚踩扁了。可是围上来的越来越多,打是来不及了,他开始用力地往远踢。每当把头踢回笼子里,他就孩子气地喊:“球进了!”不过我知道,他是在硬撑,在给我鼓劲儿,因为好几颗人头已经咬在了他腿和背上。 这个年纪的老大爷,在公交上遇到还得给让座呢,我怎么能让他比下去?我也来了精神,几脚“射门”之后,突然看到一颗嘴里插着匕首的人头。 这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颗头颅! 我本能地觉得有救了,可是慌乱中却想不出是什么办法。 突然,老爷子喊了一声:“快找,有个笼子是开着的,快找出来!” 我顿时也明白了:对啊,既然笼子都是锁着的,这个奴隶的身体为什么会钻出来?只有一个解释:有人打开笼子把它放了出来。现在这地方十分空旷,那个人如果在别的地方,一定会被我们看到。所以,他在那只打开的笼子里! 终于有了思路,我还没来得及开心,浑身的血管又一次膨胀起来。糟糕,体内的血玉又在捣乱! 决战 我们一老一少,在头颅的围攻下寻找着打开的笼子,不用说,难到了极点。 笼中的奴隶身子不停地撞击着笼子,带来极大的震动。 老人对我说:“震动这么剧烈,现在那只打开的笼子门一定在不停地开合。你用手电挨个照过去,那只笼子的反光肯定不一样!”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是我已经很难做到了。胳膊上的血管已经开始破裂,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变成肉泥。那些头颅更是拼命地涌上来撕咬,我腿上被咬出了好几条口子。 好在这些伤口同时起到了放血的作用,让我头脑为之一轻。我赶紧抬起手电照过去,但同时一颗头颅咬住了我的脸。我只好大喊: “老家伙,我看不见了,你来!” 老人依然在苦战,百忙中用余光跟着手电光瞧着,不一会儿就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手稳着点儿啊!” 我回骂道:“放屁,你稳一个试试!” 那嘶哑的声音不再出现,说明我们的办法是对的,他怕了。 老人说:“往左边一点儿,再左,别晃!” 我尽量按他说的做,可是就在此时,我脖子上的一根血管“砰”地崩裂,血顿时涌了出来。 “好像看到了,再坚持一下,向上一点儿!” 我一手按着脖子上的口子,血不是喷出来的,说明不是动脉,暂时死不了。我右手按老人说的向上抬,被头颅按下去就再咬牙抬起来。说实话,我已经不奢望打败对手,只是在赌一口气。 突然,老人大笑了一声:“哈哈,好小子,我看到他了!” 我手电照到的那只笼子里传来一声异响,应该是那个人被我们发现,跑了出来。 老人抬手,一把飞刀挟着风声飞了出去。随即,那个混蛋惨叫一声栽了下来。 奴隶头颅果然都在受他摆布,听到他掉下来,立刻惊惶四散,躲回到各自的笼子里。我和老人都伤得不轻,我躺了下来,让血从伤口里流了一会儿,总算不会炸了。 那混蛋正是那个手艺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恨恨地说:“是你给大家分了血玉,怂恿他们离开的。等大家都死了,你又回来栽赃给这位老先生。在墓里看到我很虚弱,你又想掐死我!我说得没错吧?” 他点了点头。 我问:“为什么?” 他说:“我家世代在这里守墓,小时候我赌钱输了,就偷摸进来拿血玉卖钱,成功一次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事如果让家族里的人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 老人接过他的话,说:“不巧这时,老板雇人来盗这座墓。你心想墓如果被打开,你偷取血玉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你为了阻止他,就混进队伍里暗中破坏。对不对?” 手艺人点了点头,说:“是。族长待我不薄,我不该监守自盗。我对不起他老人家!”说完,他哽咽了起来。老人长叹一声,撕掉了粘在脸上的白胡子,顿时年轻了许多。 手艺人大惊,结结巴巴地说:“族、族长?”话音未落,他便带着无尽的悔恨死了。 余音 山路上,我躺在驴背上。老人在前面牵着驴,说:“我早就怀疑他在偷血玉,只是没有证据,只好乔装改扮混进来调查。” 我劝他:“他临死前已经知错了。” 老人说:“事情真的结束了吗?这些事他一个人是做不成的。你想想,你们的体内为什么会有血玉?当然是有人在你们的饮食里放了咸土和血。只有做饭的人,才有机会给你们下毒!” 做饭的,大傻杨? 我问:“你说大傻杨是他的帮凶?不可能,大傻杨早炸死了!” 老人摇了摇头,说:“别忘了,当时你只看到一个背影。那是被抓来的替死鬼,真正的大傻杨早就跑了!这人不好对付,以后遇上了当心点儿。” 以后的事,到时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地在驴背上睡一觉。因为,这驴可是付过钱的。 ...
第一棺 进入四号墓室时,算上肠子都流出来了的李胡子,我们只剩下八个人了。墓室门在我们的身后自动封死,我们没有退路了。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朽棺就在我们的眼前,寻找无价之宝雷霆册的线索据说就在其中。朽棺木料极差,经过千百年的风雨洗刷早已腐朽不堪,布满棺身的小孔里不时有白蚁露头,总之就是要多破有多破。与众不同的是,棺木距离下面的灵台足有一尺,中间毫无支撑。 我走过去,伸手在棺底和灵台之间探了一下,断定它确实是悬浮着的。我狂喜道:“开棺!”说完,我就把撬棍伸进了棺缝里。 李胡子虚弱地说:“别!” 我已经撬起了两三寸,急忙停手。 李胡子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血淋淋的肠子在指缝里依稀可见——半个小时前,他在前一间墓室被机关开了膛。 李胡子右手颤巍巍地指向了灵台下面。我顺着他手势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朽棺上被我撬开的缝隙里,正不断地流出沙子,堆积到灵台下面一个黑色的铁家伙上。 那铁家伙是古代打仗用的麻雷,是地雷的前身。古代的火器技术之高,远超一般人的想象,这些沙子的重量足以将其引爆。我们现在还没死,已经是奇迹了。我动作一停,流沙立刻停住了。如果我抽出撬棍,棺盖合拢势必引起震动——震动带来的气流也会引发地雷;如果我继续撬,流沙就会继续流出,地雷还是会炸掉。面对进退两难的窘境,我顿时流下冷汗。 正在僵持,一只白蚁顺着我的胳膊爬上了来。这种环境非常缺水,我的冷汗对于白蚁来说简直就是沙漠里的湖泊。很快,这只白蚁便招呼来了很多同类。终于,我痒得实在受不了了,手一抖,撬棍朝着麻雷落了下去。 我闭上眼,心想自己居然会这么死掉。 身后“嗖”地窜出一个人,捧起麻雷向旁边一躲,撬棍落到了地上。这么大的动作,居然没有造成麻雷爆炸,不用看也知道只有那姓骆的驼子办得到。 不过即使如此,这颗麻雷也到了极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背对着李胡子,竖出一根手指说:“胡子,你伤得这么重,已经没救了。我给你儿子留这个数。” 李胡子沉默了几秒,“嗯”了一声。麻雷里的异动已到了极限,我迅速地把它从驼子的手中夺过来,塞进了李胡子的肚子里。 一秒钟后,一声巨响在墓室里传开。 未知之惧 李胡子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溅得满墙都是。 他的头颅被炸了下来,脖子以下连了根管状的东西,应该是气管或者食道。不过因为他的身体作缓冲,麻雷爆炸并没有伤到其他人。 大家刚松了一口气,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那管状的东西,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蠕动了起来。郑康离得最近,几乎是呻吟着说:“蛇?” 那东西拖着李胡子的头,极快地窜进了旁边漆黑的墓道。大家一阵慌乱,我怒道:“慌什么,第一次见闹鬼吗?怕见鬼就别干这行!谢塘,过去看看。” 谢塘犹豫片刻,追了进去,但没跑几步就停住了,然后慢慢地向后退来。 大家都以为谢塘会像电影里一样,被神秘高手用剑顶着退出来的,所以各自拿出武器全神戒备。可是当谢塘退回到光亮中时,已经只剩两条腿和半截大胯了。 郑康是个狠角色,骂了一声掏出铁砂枪,对着漆黑的墓道就是一枪,但什么都没打到。 驼子心细,先去检查谢塘的残骸,然后抬头对我说:“从伤口看,是被活活撕开的。” 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尽可能地离那墓道远些。不说死亡的威胁,就只是这种不知对方是什么的未知感就能把人逼疯。只有以胆大著称的徐屠站在墓道口,一夫当关,威风凛凛。徐屠是屠户出身,据他说,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但是,我看到徐屠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 驼子过去问:“你看到了什么?”他连问两次,徐屠都没有反应。驼子轻轻地一推,徐屠竟然倒在了地上。驼子摸了摸他的脉搏,回头说,“他被吓死了。” 我永远忘不了徐屠死时的表情,双眼写满了不解和绝望。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怕成这样,至少,阳间不会有。 就在这时,旁边悬浮着的朽棺传来异动,木头纷纷碎裂,露出里面一具不着衣衫的女尸。 我们全都震惊了。 我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人体,容貌、身材、肌肤全都毫无瑕疵,但却丝毫不会引起人的邪念,反而令人忍不住要屈膝膜拜。 棺木剥落殆尽,女尸悬浮在半空,隐隐带着光华。 仙女,一定是传说中的仙女! 大家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全然忘了身后甬道里未知的恐惧。 就在大家离棺材只有一米多远时,女尸突然睁开了眼睛。她不是寻常地睁开两只眼睛,而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间隔、密密麻麻地全都睁开了眼睛。 雷公劫 女尸的整个身体顿时成了蜂窝一样的存在,不同的是每个孔洞里都有灵活转动的眼珠。不说眼珠,光是密集恐惧就让我头皮发麻了。 郑康骂了一声,拿起铁砂枪就要打,可是那些眼睛纷纷闭上,又恢复到绝美的仙女模样。郑康再次被吸引,枪放了下来。 驼子怒道:“不要命了?”说着,他过去抢过铁砂枪,对着女尸就来了一发。 我和郑康大怒,过去就想和驼子拼命:“那是仙……” 话音未落,驼子把枪管抵进我的嘴里,冰冷的触觉和火药味顿时让我清醒过来。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清醒了,驼子这才放下了枪。我回忆一下刚才自己的状态,简直和做梦一样。这具女尸似乎有很强的蛊惑力,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丧失了理智。 郑康还在犯浑,被驼子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你瞧瞧那到底是什么!”驼子吼道。 我和郑康回过头,发现所谓的仙女竟然是一具黢黑的焦尸,尸体旁边的地上落满被刚才那一枪打死的虫子。其中几只虫子还没有死,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它们的翅膀两面分别是纯肉色和眼睛的图案。原来,刚才的变化是这些虫子在尸体上舞动翅膀造成的错觉。 郑康说:“原来是障眼法,吓死老子了!多亏骆兄弟冷静……喂,夸你呢,别老冷着张脸好不好?” 驼子紧张得要命,说:“别废话,你看这具焦尸是不是传说中的雷劫尸啊?” 这时,焦尸喉咙里发出了“咯”的一声。 雷劫尸,就是被雷劈死之人的尸体。 自古以来,最狠的骂人话就是“遭雷劈的”。民间传说,只有恶贯满盈的大坏人才会被雷劈死。但如果真是这样,普通人还会害怕雷吗?不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坏到那种程度,雷不会劈他们。但事实上,从小我们就被教育,看到闪电就要拔掉所有电源、天线,打雷天不要站到树底下、不要靠近铁轨、不要打电话……为什么?因为雷霆的惩罚是无章可循的,人一旦心里有鬼,就会害怕报应上身。所以,雷劫距离任何人都不遥远。我们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再微小的罪恶,都会在这种掩饰中产生莫大的恐惧。而恐惧盘踞之地,就是鬼魅滋生之所。 雷劫尸就是这种心魔的载体。 传说,雷劈死过人的地方,十年内一遇阴天都会传出凄惶的哭声,更何况是尸体本身呢? 这时,焦尸的一个手指动了一下,旁边棺木碎屑里的白蚁纷纷私下逃散。雷劫尸站起身来,脑袋上眼睛以下是个大洞,鼻子、嘴巴全都没有,洞里不断地流出恶心的黏液,奇臭无比。 郑康拿出黑驴蹄子要冲,驼子拦住他说:“雷劫尸不吃这套,别犯傻。” 可是我们进墓室时的路已经被封死了,要逃只能进那条墓道。 一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雷劫尸,一边是吃掉谢塘、吓死徐屠的神秘墓道,我犹豫了起来。 白蚁群在墓道前徘徊许久,还是一齐爬了进去。我知道白蚁的感官敏锐,所以咬咬牙,带着大家进了墓道。 壁画 我们是怀着必死之心冲进墓道的,结果墓道里正常得令人难以置信。 墓道向前延伸十米后分成两条平行的墓道,各自向外侧转弯。这是典型的“亚”字型墓道,规格在诸侯陵之下、大夫冢之上,并不算罕见。 雷劫尸紧追不舍,我们顾不上多想,埋头往前跑。 来到分叉口,我大声喊道:“分开跑!”然后拉着驼子往右边的墓道分支跑。 驼子挣开我,说:“老板,咱们俩走一路的话,谁还会走另一边?” 我一想也对,我和驼子是最强的两个人,剩下的人又不傻。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保重!”他点点头,带了两个人跑进另一条分支。 雷劫尸在分叉口犹豫片刻,去追驼子他们了。 我和郑康跑了十几分钟,发现墓道分支越来越宽,竟然自成格局,墙上出现了精美的南北朝壁画。盗墓人看见宝贝就手痒,我和郑康放下包,取出工具就去切。 壁画比别的宝贝难偷,必须连同有画的墙皮一起切下来,放在特质的夹子里。 我刚切下两块壁画,就听郑康颤声说:“老板,不对啊!”我回过头,只见郑康退到了四、五米开外,正在用不解和绝望的眼神看着壁画。 徐屠死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忙跑到他的身边,见壁画描绘的竟然是雷劫的过程。 画面上方是浓密的黑云,黑云中隐约出现了一位赤裸的仙女。仙女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上面写着“雷霆册”三个篆字。画面下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山上到处都是用食道一样的管状物悬挂的人头。山下有一座用腐尸叠成的祭坛,祭坛中央竖着一根避雷针一样的铁杆。铁杆上应该绑了一个人,但那部分刚被郑康切掉了。 我对郑康说:“别大惊小怪,这是南北朝时期祭祀雷霆的巫术。所有人都怕做了亏心事被雷劈,所以就会把战俘献给苍天作为替死鬼。不仅如此,在平常的生活中,人们也喜欢骂别人‘遭雷劈的’,其实这是一种诅咒。别人被劈了,自己就安全了。所谓雷霆册,就是写有被安排当替死鬼之人的名单。” 郑康依然浑身颤抖,看着他刚切掉的那块壁画。我低头仔细一瞧,也吓傻了:墙上被切下的这一小块儿壁画中,被绑在铁杠上的替死鬼,居然是驼子!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还没有消化,郑康突然指着壁画上方喊:“不会吧?” 我抬头,见云中的仙女身上睁开了千百双眼睛。 郑康嘀咕道:“她刚才是半遮在云里的啊。” 我定睛一看,吓得血都凉了:“快跑,黑云不是画上去的!” 整个墓道上方,不知何时聚起一层厚厚的黑雾。雾中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壁画的颜料一碰到雾就“哧”地一声变成了黑色。而现在,黑雾已经接近我们的头顶了。 我想跑,却听郑康说:“老板,墓道太长,来不及了。” 我喊道:“我知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郑康蹲下来翻出一把铲子:“挖个浅盗洞,藏进去然后封住口。” 事已至此也只好一试了。但我们刚挖了几分钟,头顶就传来“哧啦”一声——黑雾已经腐蚀到了我的头发。挖出的坑只够一个人蜷缩在里面,我没有犹豫,把郑康拦腰抱住,向上一举。黑雾包裹住了他的脑袋,惨叫声刚从他的嘴里传出便消失了。 我跳进坑里,脱下衣服包上土堵在坑口,整个人瘫软在土坑里,心想最糟糕的情况总算过去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负罪感,心想:郑康,你可别怪我心狠啊! 这时,黑雾里竟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声。 驼子 墓道虽高,也不过三、四米,怎么会打雷?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又有两声更响的雷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天谴”两个字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土能阻隔毒气,却不能保护我不受雷劫。我狠狠心,想冲出去,但刚一挪土包就有一股黑雾透进来,呛得我从鼻子到肺一阵剧痛,只好又堵住了坑口。 这时,土坑一处的土开始不停剥落,然后出现了一个小洞,一张沾满泥土的脸探了出来。 有人挖盗洞来救我? 这感觉真比见谁都亲切。我帮他把脸上和头发上的土掸去,下意识地说:“李胡子,原来是你啊?”话音刚落,我的身子猛地一震——李胡子之前头都被炸掉了啊! 李胡子的头从洞口滚落到我的怀里,脖子下拖着一条长长的气管。 “鬼呀……”我哭喊一声,扒开人头钻出来的土洞,挖了进去。这种被挖过的土很松软,只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拓宽一点就行。我一路平安无事地挖了十多米,这才遇到一块石碑。看到前面挖不动了,我转而向上挖去。 面前是一条几乎相同的墓道,但是没有黑雾。看来,我是稀里糊涂地挖到了驼子他们选择的那条平行的墓道。 我抬头一看,见墓道顶端悬挂着无数麻雷,这才恍然大悟:我刚才遇到的雷劫,其实是黑雾腐蚀了麻雷上面的机括,引发了一连串爆炸。一旦障眼法被拆穿,不论多强烈的恐惧都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捉弄的愤怒。 “谁在耍老子?有种站出来!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我话刚说完,听到身后有声响,急忙转过了身。只见驼子穿着南北朝时候的衣服,手里捧着三颗人头,两颗是跟着他的那两个土夫子的,另一颗则属于雷劫尸。 驼子看着我,那眼神显然不属于人类。 半真半假 我说:“我们损失的兄弟,都是被你害死的?” 驼子说:“他们是遭了天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带着这些小弟,为找雷霆册挖了多少墓穴?每次有危险,你就让他们替你去死。你把要爆炸的麻雷塞到李胡子肚子里、让谢塘去探闹鬼的墓道、为抢藏身之地杀了郑康,这些罪孽都会被记到雷霆册上,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我听得心头一凛。 驼子随即讲起了这座墓的来历: 这座墓的主人是一位摸金校尉,靠盗掘墓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那个战乱不断的朝代拥有一支野蛮的军队。不过,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好几次险些遭了报应。后来他学会了壁画中描绘的雷劫祭祀仪式,便挑选战俘和士兵绑在极易引来雷击的铁杆上,让他们替他遭受天谴。每一个替死鬼都是精心挑选的,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坏人,但是都做过亏心事,所以被雷劈并不冤枉,摸金校尉因此活到了八十多岁。那些替死鬼的尸体,被放在朽棺里。记载这些替死鬼姓名的竹简,就是所谓的雷霆册。 我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驼子露出一丝诡笑,说:“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就是帮摸金校尉记录雷霆册的副将,之前那些替死鬼都是我替摸金校尉挑选的。到了后来,普通的战俘已经不能顶替摸金校尉的罪恶了。他需要一个做过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来承担雷劫,于是他选中了我。所以我成了最后一个替死鬼,壁画中描绘的就是我被献祭而死的场面。” 虽然已经怀疑驼子是鬼,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是浑身一震。 我恍然大悟:“我一直想不通徐屠是被什么吓死的。以为他临死前既然面对墓道,那一定是看到了墓道里的东西。其实并非如此,他是因为发现了谢塘的死因,所以被你杀死了。谢塘离奇死亡,你第一个去检查他的残骸,说他的上半截躯体是被生生撕掉的。可是,徐屠是屠户出身,他一定是看出你说谎了。他站在墓道门口不仅是为了防范墓道里的危险,更是为了防止你进墓道搞鬼。所以,你假装去找他问话,趁机用针刺入了他的心脏。因为是被队友害死的,他的眼神才会那样绝望。” 谎言和背叛,比任何怪物都令人恐惧。 驼子一笑:“你现在才明白,太晚了。待会儿,我会把你的名字也加进雷霆册里。” 话音刚落,墓道顶端居然也出现了黑雾。黑雾开始腐蚀悬挂在墓道顶的麻雷,很快又将是场雷击一样猛烈的爆炸。 郑康被我害死了,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化险为夷。 驼子发出一阵狂笑,墓道墙上出现一个暗门,他闪身躲了进去。 我心中一动,疑云顿起:如果驼子说的都是真的,他是鬼,为什么还要躲避爆炸呢? 我心念电转,明白了: 驼子所讲的关于墓的来历,是真的;可是他说他是摸金校尉的副将,是死了千余年的鬼魂,则是在骗我。我之所以相信他是鬼,唯一的证据是那块被切下来的壁画上有他,但那是郑康切下来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他们事先设好这个局,做了那块儿假壁画。郑康趁我不注意,把切下来的那块儿掉了包。所以真正的壁画上,被献祭的只是一位普通的战俘,和驼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尾声 我不顾一切地扑向驼子,左臂钩住他的小腿,死活不撒手。 暗门开始自动合拢。 驼子慌了,一边踢我一边破口大骂,这更让我坚信他根本就不是鬼。可是我倒在地上借不上力,驼子挣扎几下,就把腿收回到了暗门后面的密室里。 我依然不肯松手。我的左臂被暗门夹住,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暗门也因此留下一条缝隙,无法闭合。黑雾来得很快,顺着门缝飘进了狭窄的密室。 驼子惨叫几声,死在了里面。我因为躺在地上,还没有被黑雾腐蚀到,不过也挺不了多久了。况且,那些麻雷即将爆炸,我左臂被夹得动弹不得,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胳膊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痒,我抬头一瞧,是白蚁。我的臂骨被暗门越夹越紧,很快就只有筋和骨茬连接。流在地上的血液引来了白蚁,它们从地下钻出来,贪婪地吸食着带血的土壤。白蚁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因为白蚁群爬出时,把经过的土壤挖得十分松软,比沙子还容易挖。我咬牙折断左臂,用右臂疯狂地挖了起来。 第一颗麻雷爆炸前几秒钟,我滚入自己挖的土坑之中,沿着白蚁留下的松土继续前行。我居然又一次侥幸脱险,不由冷笑道:“驼子,你说的天谴在哪儿啊?” 其实我不恨驼子,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凭借阴谋和残忍去暗算别人,永远不会相信会有真正的天谴。这么一想,好像所有事情都变得顺畅了,除了谢塘的死。 谢塘在墓道里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冲进墓道到退出来不过几秒钟,整个人竟然只剩下半截了。徐屠已经看出,谢塘不是被撕开的,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想着想着,前面的松土里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恰好我左臂失血过多,需要停下休息,所以趴下来,摸出打火机一照,却顿时愣住了。 前面竟是白蚁的巢穴,不仅有数不清的白蚁,还有那种会造成错觉的虫子,全都躁动不安地爬动着。我这才明白,它们才不是什么白蚁,而是这种虫子的幼虫。 巢穴旁边,是一卷竹简。我挣扎着拿过来,见是雷霆册,上面写满了人名,最后一个是我的名字。 数以万计的虫子朝我涌来,它们扇动翅膀的时候,恍惚间还会拼出壁画中雷劫仙女的模样。我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像谢塘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就被啃食殆尽。 雷劫天谴,终于还是来了。 ...
步步紧逼 翻过两座山头,我们终于来到了连命冢外。刚一站定,老刘背后那个一米来高的大箱子就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了刺耳的敲打声。 领头的中年男人狠狠地踢了它一脚,说:“老实点儿!” 我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墓门:它由两块巨大的黑沉木建成,门上没有雕饰和花纹,周围也不见什么机关。 难道是要把它炸开我们才能进去?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就见同行的瘦高个儿走上前,伸手拍了四下墓门。 在墓里还有人来开门不成?我心里疑惑,就见墓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开了。一具干尸直愣愣地站在门后,我吓了一跳,老刘他们三个人则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我硬着头皮跟上,这才发现尸体的双手关节处都有一条细细的铁链与墓门后的机括相连,只要按照刚才的敲击频率触动机关,就会牵引尸体来“开门”。 一路走来都四通八达,这里比起古墓更像迷宫,我们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到达了一间狭窄的石室。 石室上方的山石凹凸不平,稍不留意就会撞到脑袋。最下面有个葬坑,里面放着一口楠木棺材,棺盖上还嵌了五枚铜钱。 老刘喘了一口粗气,把大箱子往地上一放,咧开嘴笑道:“可算是到了。等会儿把这娘们儿扔进去,咱就去找秦二爷拿赏去!” 瘦高个儿和中年男人也都笑了起来,我附和着他们,眼里却闪过一抹寒光。 秦家是青龙县的百年大户,在依山靠水的地方称得上是一方独霸。听说秦家祖先是盗墓发迹,不知得了什么宝贝,使得家族世世代代兴旺繁衍。我眼馋了好几年,费了不少心血,终于查到了一些线索。 连命冢内连命尸,同生共死续兴衰。秦家祖先正是因为进入这座连命冢,找到了那具能够续命衍盛的连命尸才开始走上坡路。只不过这是秦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唯有每年阴月阴日的时候才会有人送活祭品进入墓中。于是我混进这些人之中,顺利地进入了连命冢。 箱子翻倒,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女人从里面滚了出来,随即被我一手钳制住。老刘三个人跳下葬坑,移开棺盖,露出了一具面孔铁青、双目翻白的女尸。 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喊道:“老四,把她推下来,手脚麻利点儿!” “好嘞!”我应了一声,一脚踢下去一片泥土。在他们眼前一花的刹那,我挥下了手里的洛阳铲。他们来不及防备,一个个满面流血地倒了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把棺内的女尸拖出来,背后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道是秦二爷发现不对,又派人来了? 背后的石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拔出短刀警惕地转过身,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只有一行血迹斑驳的脚印正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 石桥惊魂 我头皮一麻,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影子正向我扑来。我当机立断地向后一仰,手里短刀顺势上划,像是砍中了什么东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影一闪即逝,我低头看了看刀刃,见上面沾着些黏稠、腥臭的淡红色液体。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女人“呜呜”的声音。我立刻回头,只见倒在葬坑里的老刘等三人竟然全部消失了,棺中女尸也不翼而飞。 我皱了皱眉,给女人松了绑,问:“怎么回事?” “活、活了!”女人惊魂未定地说,“刚刚棺材里的尸体动了,把他们都拖了进去!” 从我转过身到现在不到五分钟,就算是活尸也不可能带着三个人跑得无影无踪,除非这棺材里面有机关。 我看了看棺盖,这才发现上面镶嵌的是清朝五帝钱,这东西有挡煞镇邪的功效,将它嵌在棺上,说明里面有很厉害的东西。除此以外,我眯了眯眼睛:这口棺材是新的,那么那个青面女尸想来也不可能是连命尸。 “你可以走,但我不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我朝那个女人威胁地说道,“想活命,你就跟着我!” 女人哆嗦了一下,颤声说:“我、我叫小北,我跟着你。” 我哼了一声,把棺盖上的五帝钱抠下来,经过一番摸索后发现棺底木板下是空的。我尝试着往上一拉,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甬道,隐约可以看到蜿蜒向下的石阶。 石阶不长,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底部。空气有些潮湿,还带着淡淡的古怪香味。前方传来一阵水声,我打开手电筒,见一条狭窄的石桥延伸到对面的平台。桥下是一条地下暗河,几团黑影随着水流卷上来又很快隐没下去,依稀可见幽幽的绿光。 我示意小北在前面探路,她脸色苍白地踏上石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危险。直到她走到中段,我才快步追了上去。 我目光不经意地向下一瞥,背脊顿时窜上了一股寒意——青得发黑的河水里,除了倒映出我和小北的影子,还有一个干枯的身影匍匐在上方。 我立刻拿手电筒扫了过去,发现正是那具青面女尸。 它像蜘蛛一样趴在上方山壁上,然后猛地扑了下来。我正要把小北拽过去阻挡女尸,没想到她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掉了下去。 我慌忙地避开青面女尸的扑击,脚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缕湿淋淋的黑色长发从水下暴射出来,猛一用力就把我拖下了石桥。 在这刹那间,我看到一个“人”从水里站了起来。它形似骷髅、面容狰狞,拖着疯长的黑发。 “禁婆!”我惊呼一声,狼狈地掉进了水里。所幸水并不深,刚好没过膝盖,只是脚下的感觉有些异样。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片被泡得发黑、只有头部完好的无皮尸骸。 更让人胆寒的是,我在那其中看到了瘦高个儿和中年男人的尸体。 困龙之局 被人凌辱之后抛尸水中的女子,因为怨恨不散而聚阴起灵,而变成凶狠的粽子,被统称为“禁婆”。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东西!想到这里,我额头上有些冒汗,忙不迭地摸出黑驴蹄子,大脑却开始昏沉起来。 不好!我突然想起禁婆身怀骨香,闻者容易入睡。 “四、四哥,它过来了!”小北颤抖着缩到我的身边,虽然满脸恐惧但不见困倦。 我愣了一下,低声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我感冒了,鼻塞。”说话间,小北咳嗽了一声。 我赶紧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掏出刀和打火机丢给她,喝道:“禁婆怕火,烧它的头发!” 小北咬牙把缠住我大腿的头发割断,拿火燎了发尾。一瞬间火光腾起,禁婆满头长发都被火舌纠缠,疯狂地在水里打滚,可是火势却没有减弱。 看到火焰在水面上蔓延,我心头一动,伸手鞠了一捧水——糟了!这水不深,却扔了太多尸体,腐烂之后的尸油浆液都逸散在水里。现在点火虽然破了禁婆,却也引火烧身了。 “快上岸!”我朝小北喊道。禁婆带火的头发不依不饶地缠了过来,我赶紧把黑驴蹄子砸向禁婆的脸,它的头颅立刻从骸骨上滚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条绳子突然从上方垂了下来。我们来不及多想,赶紧爬了上去。等到彻底脱离危险,我才看清这个救了我们命的人,竟然是本该死去的老刘。 “你……” “我没死,你很意外?”老刘身上不少地方都挂了彩,“哥哥我机灵,你那一铲子砸下来的时候我只是受了轻伤,所以被女尸抓走后还能找机会逃出来,不像瘦子他们……”顿了顿,他又说,“我救你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想来你是个盗墓贼,这座墓太邪,光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 小北忍不住问道:“你遇到了什么?” 老刘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五阴洞!”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自古以来,松、柏、槐、榆、桧并称五阴木,将这五种阴木按照五行位种在古墓里,凿出五个充作甬道的树洞。其中一个通往主墓室,方便阴气流通;另外四个则直通闷坑和腐尸洞,杀机重重、只进不出。这就是传说中的五阴洞。 更重要的是,五阴洞能将墓里的阴气和血怨都传入主墓室,滋养里面的墓主人,因此它所在的墓就是采阳补阴的养尸墓。 一路思量,老刘领着我们穿过一间耳室,来到了积尸地。这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尸骨,地上还有不少尸鳖爬动,散发出浓烈的臭味。墓顶长明灯的光照下来,让我看清了墙上不止我们三个影子。 那些姿态扭曲的鬼影像壁画一样“刻”在山壁上,一动不动。我看得后背发凉,赶紧去端详围成梅花状的五棵大树。 每一棵阴木都有二人合抱粗,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的枝干,好像一双双指爪暴露在空气里要掐人的脖子。树干上都有一大块虚掩的树皮,里面是黑暗的树洞,仿佛深不见底。 洞内凹凸不平,破口向外,说明这五阴洞是从里面刨出来的。可是无论哪条通道都不该有活人,难不成,是连命尸挖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连命尸,那么它此时会不会正躲在哪里看着我们? 画皮迷障 “该选哪条路?”小北六神无主地问。 我想了想,说:“关掉手电筒,老刘你爬上去把长明灯给熄了。” 老刘满头雾水,但还是顺从地攀爬上去熄灯,很快这里就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阵凄厉的鬼哭声响起,听得我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骨骼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交错,这里的尸骨都“活”了过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擦肩而过。 等到最后一具尸骨从身边经过,我顺着声音来源,把之前抠下来的五帝钱扬手扔了出去,同时把手电筒的光开到最大。当看清眼前的一切,小北忍不住尖叫出声。 只见那些尸骨排成了一支歪歪扭扭的队伍,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领头的骷髅半只手已经伸进了槐树洞里,我扔出去的五帝钱以三才两仪位落在它的脚边。 “走吧,它们已经帮我们选好了。”我捡起五帝钱,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办法:通往主墓室的那个洞是为了吸收阴气,自然会吸引阴魂和活尸,在这方面死人的本能可要比我们准确得多。 我们陆续地钻进了树洞里,这是一条低矮的甬道,我们连腰都不能挺直,只能像虫子一样爬行。好不容易看到眼前出现光亮,我们一骨碌滚了过去。 落地处是石砖砌成的地面,石室宽度只有两米不到,长度却好像一条走廊,像条蛇一样蜿蜒向前。顶部吊着几盏长明灯,把这里照得十分亮堂。 我们往前走了十多米,两边青灰色的石壁渐渐地呈现出暗红色,还有许多贴上去的人形图案。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图案”竟然是一张张完整的人皮。 我想起暗河里那些无皮骸骨,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前方的小北和老刘却还恍若未觉地走着。我叫了几声不见他们回头,反而是墙壁里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是那个中年男子的人皮。 他的嘴巴部位不断张合,似乎是要说什么。我鬼迷心窍般凑上前去,不料又伸出几只手把我用力地按在了墙壁上。一股灼烧的痛感传来,我胸前的外套已经被腐蚀了。 反酸!我顿时明白这墙上的暗红色是什么了,趁着还没烧到皮肉前用了个巧劲儿脱身出来,却撞在了老刘怀里,这才惊觉他们竟然就站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了?”老刘皱着眉,“突然就停了下来,叫你也不答应,还自己往墙上贴!” 我指着那些人皮说:“墙上有反酸,最外层涂了一层薄蜡。这些人皮应该是被禁婆扒下来的,不知怎么被封在了这夹层里,我刚刚……” “是骨香吧!”小北恍然大悟地说,“你之前闻过禁婆骨香,所以看到这些人皮才会陷入迷障,不如闭着眼睛走吧。” 现下也别无它法,我依言闭上了眼睛。下一刻,一股大力束缚住了我的双手…… 石精鬼棺 “还当你有多聪明!”小北脸上的柔弱已经不见了,她得意洋洋地摊开手,露出一小截禁婆的骨头。 原来她一直带着这个,难怪我离开暗河那么久还能被迷惑。 “兄弟,不好意思了,虽然咱们是同行,可是面对连命尸这样的宝贝,同行就是仇人!”老刘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都是混进献祭队里的土夫子,原本我还想着怎么灭口,你就帮我下手了。为了报答你的帮助,我现在不杀你。” “你要拿我做祭品?呵,没想到你们是一伙的!”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这也正是我心里的想法:找到连命尸之后,牺牲他们来夺宝。 “既然知道,你就识相点儿!”小北走到我的身后,推搡着我继续前进。 拐了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一扇石门,右下角用铁链禁锢着一具男尸。男尸头部被铁水浇铸,身穿符布衣,双手指甲都有寸长,里面陷满了腐烂的血肉。 “守门尸!”老刘脸色凝重地说,“这东西凶戾得很,谁敢触碰墓门就会遭到疯狂的攻击!老四,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我暗自咬牙,又怕他直接把我推过去当诱饵,只好说:“它只会对触碰墓门的人有反应,所以只要你不碰门就不会有事。我裤兜里有五帝钱,把这东西拿红绳串了挂在守门尸的脖子上。” “很好!”老刘十分满意我的见识,找出五帝钱后就用小北的红头绳串起来,然后小心地给守门尸挂上。守门尸颤动了几下,像是掉进蜘蛛网的飞蛾一样只能在原位挣扎。 得此机会,小北赶紧用双手按下了石门上凸起的两块浮雕。只听一声闷响,石门缓缓地升了起来。 我们终于进入了主墓室。主墓室四面墙壁就像蜂巢一样被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或明或暗的光线在墓室中央的八角祭坛上汇聚,把摆放在上面的石棺照得发亮。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座古墓以“连命”为名,不仅是因为它藏匿着连命尸,而是墓里每一个地方都与主墓室有一线相连。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面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连命尸“看”在眼中。整口石棺竟然是由石精雕成,几乎严密无缝,表层上甚至覆盖着一层薄霜。 “石精鬼棺!”我喃喃道。石精阴气极重,虽然能极其完好地保存尸体原貌,但也是不祥之物。除此之外,棺盖上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篆文字。 我迅速地看了一遍,原来,这座连命冢修建于秦朝末年:秦二世胡亥昏庸无能,由赵高把持朝政。赵高野心勃勃,可他没有后代香火,就想从旁门左道里求个长生之法,即为连命养尸术——将一个血脉相关或者八字相合的人于阴月阴日活葬入阴地,在石精鬼棺里以巫蛊术残杀做成连命尸,然后修建聚阴墓,成就“四阴”局,就相当于打开了阴命阳寿的互通甬道。只要墓里有足够的尸体支撑阴气不减,每年阴月阴日又有活人来给连命尸献祭使之血气充盈,那么与它契约的活人就能延长至少五年的寿命。 可惜秦朝二世则国亡,赵高虽然身体康健能得长生,却也逃不过子婴的利剑。 剩下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就在这个时候,棺盖突然移动开来,在露出的缝隙里我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被扒了皮的老刘。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 连命同生 “呼——”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瞬间松开的绳索牢牢地绞住了“老刘”的双手,小北的刀划破他的喉咙,从破开的人皮下流出了发黑的尸浆。 “老刘”咧嘴笑了起来,耷拉着半个脖子,声音沙哑刺耳:“你们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看向小北,那个时候她趁着推我前进的工夫把绳子的结割断一半,也正因如此我才开始怀疑“老刘”。 “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小北笑了起来,“我从小被人当寻尸狗一样养大,鼻子可灵得很!” “可是骨香……” 我话未说完,就见小北解开了衣领。她的肩井穴上有一枚短针。那是人体最痛的穴位之一,难怪她能一直保持清醒。 “老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是秦家的人?” “我是秦二爷的私生女!”小北嗤笑了一声,“他把我视为污点,恨不得我死!我好不容易活下来,还知道了秦家的秘密,所以只要我能解决你,就能报仇!为了今天,我筹备了整整十年!” 话音未落,“老刘”身上的皮突然垮了下来,露出里面脸孔青白的连命尸。连命尸竟然和活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血管暴突,看起来诡异、可怕。许多白色小虫爬到它的身上,顺着皮肤破口钻了进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更让我在意的是,它长得和小北竟有几分相似。 “老刘是诱饵,身上有我事先放下的食尸虫卵。你披上它的皮,虫卵就会在你身上飞快地繁衍。”小北笑得有些病态,“听说您是我祖叔爷爷,就请原谅小辈的不敬吧!” 我心头一跳,原来当初秦家祖先进入连命冢,那具赵高留下的古尸已经因为失去谛命者而变得十分虚弱,所以就被当即销毁。秦家祖先由石精鬼棺上的刻字了解到连命养尸术,为了延年益寿和兴盛家族,竟然把与自己同行的亲弟弟害死在了石精鬼棺里。他凭借两个人的血缘关系成功谛命,然后回到秦家开始用盗来的财宝做生意,没几年就让秦家壮大起来。而他的弟弟却成了连命尸,蜷缩在不见天日的古墓里,靠着阴气和每年一次的活人血肉度日,这它怎么能甘心?因为恨意,它终于挖开了五阴洞,想要逃出这座古墓去报复秦家人,可惜它永远离不开这里。 “你杀不了我!”连命尸的喉咙已经被咬开一个洞,说话很艰难,带着浓浓的悲哀,“只要秦家血脉一日不绝,我就永远死不了!” “祖先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这一代的秦家只有秦二爷、我,还有他那个好儿子!”小北转身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盗墓贼,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既然现在不能得到连命尸,那么不妨和我做笔交易:等我死后,你离开这里去杀了秦二爷父子,然后自然会有我的同伴联系你谋夺秦家遗产!” 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我却有些迟疑:“你还这么年轻,值得吗?” “我妈死了,就在两个月前,是被秦二爷酒后活活打死的!”她忽然笑了,眼里含着泪光,“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既然我的父兄都想让我死,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只不过,我们一家,得一起到阴曹地府算总账!” 她的声音很轻,我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怨毒的恨意。半晌,我才点了点头。她走向连命尸,两个人触碰的瞬间,食尸虫也钻进了小北体内,血肉骨骼被活生生啃掉的滋味一定很疼,可她脸上却还带着笑容。 “我会做到的!” 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郑重承诺。然后我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转身,一路狂奔,整座墓室都在摇晃。好像是垂死挣扎的凄厉,又好像是即将解脱的兴奋…… ...
秦老三的头歪向一边,嘴角还在不停地向下滴着黏糊糊的液体,一双眼睛拼命地对着我眨动,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我把耳朵凑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我不再犹豫,挥起尖刀,对着他的胸口剌了下去。 锋利的刀锋沿着秦老三的胸口划出半个圆圈,我用力一挑,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被我攥在了手里。 秦老三还没有死透,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着,可我已经没有时间理会他了,捧着这颗鲜活的心脏,我大步向墓道深处跑去。我要赶在它停止跳动之前,把它放到尸体的胸口。 来这座墓之前,我就听过这里的传说,可我一直不信。直到进入墓室,看到了墓主人那颗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心脏”之后,我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要想取走这颗玲珑心,非要用活人的心脏来取代它,否则一旦惊醒沉睡千年的魂魄,我们都出不去。” 这是秦老三对我说的,可他没有想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地抽出了尖刀。 我大步地来到了墓室的中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把手上的鲜血淋到了棺木的顶端,然后,用力掀开了棺材盖。 棺材里的尸体保存得相当完好,连脸上的斑点都是我和秦老三打开棺木之后,才生出来的。那颗玲珑心就端端正正地放置在它的胸口处,上面的血渍还没有干,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尸体胸口处那翻转的皮肤上面几乎看不到血,上面居然已经结了一层霜花。 我知道,这是玲珑心的冷气所致。 玲珑心其实并不是真的人心,而是用千年不遇的珍珠加上各种符咒,再用活人的鲜血浸泡,放置在尸体里,就可以保证尸身不腐。同时,它还有镇住魂魄的作用,一旦被移动,封在尸体里面的魂魄就会冲出来伤人。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用活人的心来替代它,这也就是我非要剜出秦老三心脏的原因。 相传,远古时候曾经有人拥有过这样的玲珑心。但那毕竟只是传说,可眼前的玲珑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是我心狠,对于我们这些盗墓贼来说,得到这颗旷古未有的玲珑心,远比失去一个伙伴要重要得多。换做是他,也是一样。 我收起尖刀,一只手托住秦老三那还在跳动的心脏,另一只手就飞快地去抓那颗玲珑心。 玲珑心的表面挂满霜花,光滑无比,我的手刚刚碰到它,一阵刺骨的灼痛感就直透骨髓。我下意识地缩回手来。 就在这时,那颗玲珑心猛地跳了起来,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了出来,径直地向我的额头砸来。 我惊慌地向一边跳开,一团刺骨的冷气从耳边掠过,玲珑心“啪”地一声砸在了墓室的墙壁上,碎石飞溅。那用整块巨石做成的墙壁竞被砸出了一个硕大的洞,玲珑心就像一个灵巧的生物,从黑洞中钻了出去。 “不好!”我惊呼一声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玲珑心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慌忙地拿出铁锤,就要敲开墙壁,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从身后袭来,我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了断裂的声响,手里的人心掉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完了。 我的脊骨并没有被击碎,只是断裂了两根肋骨。在扑倒的同时,我奋力向一边翻滚,躲开了又一次的袭击。 我的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出现在眼前的生物让我差点儿就叫出声来。 那是一具浑身被鲜血包裹着的巨大生物,已经基本具备了人形,两条长长的手臂犹如被截断的木桩。半透明的胸腔里堆积的内脏,就像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还在不停地向外喷涌着血浆。 “是、是血魂!”我暗叫一声不好。 血魂就是被封在这尸体里的活人的怨魂,早在墓主人没有下葬之前,它们的鲜血就已经被抽干了,用来浸泡那颗千年珍珠。再被符咒封闭在墓主人的尸体里,可以说怨气已经达到了极限。而一旦形成了有形的个体,其可怕程度将是难以想象的。 我忍住疼痛,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符咒,在血魂对我再一次发起攻击的瞬间,奋力把符咒向它的胸口拍过去。 纸符从它的胸口穿过去,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挡。我吃惊地发现,这个看起来异常庞大的身躯,竟然是透明的。可奇怪的是,那不断滴落的鲜血,却是真实的。 我迅速地蜷缩起身体,然后用力向一边翻滚,从血魂的双腿中间爬了过来。还没等我站起来,后背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我听到皮肉被腐蚀时发出的声响。惊慌地回过头来,那滴落在后背的血居然腾起团团白烟,迅速地渗到皮肤里。 我明白了,这每一滴血,其实都是一个被封闭的怨魂。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飞快地把纸符捂在后背上,一边向墓室的外面逃跑。 双脚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低下头,我惊喜地发现,那竟是秦老三的那颗人心。 心脏的表面已经落满了刚才掉落的石屑,细细的两条血管还在向外流淌着鲜血。令我惊喜的是,它居然还在一起一伏地缓慢跳动着。 我知道,自己得救了。 顾不得多想,我俯身抓起心脏,就像拎着一只还在垂死挣扎的小老鼠,快步跑到了棺材跟前,用力地把心脏对着尸体的胸口按了进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棺木里的尸体已经迅速地萎缩了,胸前的伤口已经呈现出腐烂的迹象,发黑的皮肉在接触到心脏的时候,发出“嗞嗞啦啦”的声音,好像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身后的血魂已经转过身来,一双长长的手臂高高地举了起来,好像马上就要落到我的头上。 我屏住呼吸,再次用力向下按去。 “扑哧”一声,心脏从伤口处陷了进去,大股的鲜血流了出来,伤口就像忽然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捏合在一起,转眼间就连同我的手臂一起合拢了起来。 悬在头顶的手臂停了下来,可我却并没有从惊恐中挣脱出来。透骨的寒意从那只手上传过来,我的整条胳膊眨眼间就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我拼命地向外拔出手臂,可立刻就被撕心裂肺的剧痛弄得差点儿昏死过去。 手臂上面的皮肉完全不见了,惨白的手指骨就像一条条细细的虫子,随时都有断掉的危险,我摇晃着跌倒在地上。 身后的血魂在尸体的伤口收拢的那一刻,已经被它主人的魂魄控制,慢慢地萎缩下去,最后竟化成了一摊血水。 我瘫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从背袋中掏出绷带,扎紧了胳膊上的伤口。 略作休息之后,我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一步一捱地来到玲珑心刚刚消失的那面墙壁跟前,眯眼向里面望去。 不出所料,这里果真又是一间墓室,而且比我现在所在的墓室要大得多。两口血红色的棺材并排放置在一个高高的石头平台上,在棺材和棺材之间,一条粗粗的铁链横穿过两口棺材的木板悬浮在半空。一道诡异的蓝色光芒从墓室的角落里射了出来,笔直地射向了棺木——那颗玲珑心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晶莹得如一颗活人的眼球。 看到玲珑心完好无损,我的心不由得跳到了嗓子眼儿。尽管还不知道这连接着棺木的铁链究竟是什么致命的机关,但我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它了。 我从地上捡起铁锤,就对着墙壁猛砸。 石块很硬,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个人钻进去的洞。一阵极冷的风扑面而来,风里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我探进头去,确定头顶没有危险之后,迈步走了进去。 双脚刚一踏进来,脚下的石块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地面骤然裂开了一条足有一尺宽的裂缝。一条足有筷子粗细,像蟑螂触角一样的东西“呼”地一声从里面探了出来,死死地缠在了我的脚踝上。 腿骨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脆响,差点儿就被勒断了。 我惊呼起来, “扑通”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慌乱地坐起来,挥起铁锤就对着触角砸去。 铁锤砸在触角的一端,发出“啪”一声脆响,浑浊的液体从断裂的触角里飞溅而出,溅了我满身。趁着触角缩回的瞬间,我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把后背贴在了墙壁上。 拥有如此粗大触角的家伙,该是怎样的巨大怪物?一股寒意,从流满了冷汗的脊背上爬了上来。 脚下的石块继续摇晃着,又慢慢地隆起来,好像那个巨大的生物就要从地下钻出来。 我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恐惧,心里盘算着,要赶在它钻出地面之前,拿到玲珑心。 打定主意,我不再理会摇晃的地面,看准玲珑心所在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飞身扑向墙角。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玲珑心的瞬间,身旁忽然传来“嘭”一声怪响,那条连接着两口棺材的铁链竟然自行挣断了。与此同时,两口棺木的盖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四只没有皮肉的手骨从里面缓缓地伸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已经近在咫尺的玲珑心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箭一般地射向棺木。 玲珑心打在棺材的木板上,居然穿透了整整两口棺材的木板。随着蓝光的闪起,棺木散开了,两具被铁链穿透前胸的尸体从里面站了起来。 尸体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腐烂,可见这棺木封闭得极好。铁链从它们前胸穿过,身前身后各垂下了很长的一截,如果不是刚刚崩断了,现在两具尸体估计还是连接在一起的。 这是两个被殉葬的人,生前一定是一男一女,而且是活着被装进棺材里的。那根铁链除了防备它们逃跑以外,还有另外的用途,就是锁住它们的魂魄。 还没等我想明白,两具僵尸已经飞扑过来,由于铁链已经挣断,两团黑烟一般的魂魄从胸前的伤口处钻了出来,沿着铁链向我极快地爬过来。 我一个骨碌滚到了墙边,伸手就去掏纸符,却发现刚才摔倒的时候,背袋已经掉落了。我的手里只有一把铁锤,可我知道,对付魂魄,它根本派不上用场。 魂魄虽然离体,但僵尸却被早就设计好的机关控制着,迈动着僵硬的步子向我逼近。 我挥锤砸向了一具僵尸的腿骨,趁着它摔倒的时候跳起来,大步向玲珑心落下去的方向跑去。 尸体的魂魄在我跳起来的瞬间,也从铁链上彻底挣脱出来,如飞一般地向我直扑过来。我慌忙向旁边跳开,被这千年怨魂进人身体可不是好玩的。 一条铁链从后面直飞过来,缠住了我的双腿,我再一次扑倒在地上。 鬼魂从我的头顶疾掠而过,无声地钻入了墙壁。可它们很快就挣脱出来,扭曲的身影再次向我直扑过来。 我知道,如果不赶快找到纸符,单是这鬼魂就能置我于死地。 目光在刚才摔倒的地方飞快地扫过,背袋果然在那里,只不过那里的泥土已经被高高地支了起来,那个我还没有看到的巨大怪物,马上就要从地下钻出来了。 我拼命地翻滚着,脚上缠着铁链,从墙角滚了出来。伸手拉过背袋,迅速地从里面掏出尖刀和纸符,由于只剩下一只手可以活动,严重影响了我的速度。等到我用尖刀寻找到铁链的一端,并把它挑开的时候,鬼魂已经扑到了我的面前。 我用纸符定住了前面的魂魄,后面的鬼魂如同一缕青烟一般,紧紧地缠住了我的身体,几乎没容我挣扎,就渗进了我的身体。 刺骨的寒冷顷刻间浸透了全身,我的头脑一阵昏眩,身体好像马上就要胀裂。在没有完全被鬼魂控制之前,我颤抖着把另一张纸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纸符在额头上燃烧起来,皮肉发出“嗞啦嗞啦”的声响。我忍住剧痛,憋住一口气,希望鬼魂尽快被烈焰烧出来。 头发燃烧起来,紧接着是脸上的皮肤。 就在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烈焰灼烧的痛苦,准备放弃的时候,身体忽然一阵剧烈的痉挛,那个鬼魂终于经受不住这灼热,从我的身体里逃了出来。没等它落地,我抬手就把最后一张纸符扔进了青烟之中。 两个刚刚挣脱了铁链束缚的怨魂,眨眼间就被我的纸符烧成了一摊血水。 我飞快地扑灭身上的火焰,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没有受伤的僵尸已经蹒跚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我挥锤再次砸在僵尸的腿骨上。 僵尸在这密封的墓里躺了千年,身上的骨头早已经被腐蚀得脆弱不堪,被铁锤砸到,立刻就断掉了。 看着它们的骨头堆积在我的面前,我不再迟疑,艰难地爬起来,大步跑向玲珑心消失的方向。 身后忽然“轰”地一声巨响,脚下的泥土好像都被掀了过来,石屑飞溅,一条巨大的黑影骤然间出现在我的身后,没等我回头,两根粗壮的触角已经极快地缠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惊恐地发现,那根被我砸断的触角,居然已经恢复如初了。 我被身后的怪物拉扯着不停地向后倒退,我不敢回头,拼命地挥舞着尖刀,向身后猛刺。 尖刀刺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被高高地弹了起来,竟然在我的身后折断了。虽然没有伤到怪物,但显然它也感觉到了疼痛,触角不禁一缩,把我狠狠地甩了出去。 我被摔到了已经散开的棺木跟前,那条受伤的手臂折断了,剧痛使我惨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摔倒了。这次,我摔倒在棺木的中间,眼前的情景令我大吃一惊:原来这棺材的下面居然是一个人口,刚才的两具僵尸原来是被铁链吊在空中的。 入口很深,一条陡峭的石头台阶一直向下延伸过去,就像是传说中地狱的入口。潮湿的气流不停地从里面涌出来,带着丝丝恶臭。 忽然,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下面发出来,笔直地映入我的眼帘。我不由得浑身一震,抬头看了一眼那根本无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怪物后,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 台阶很滑,每一级上面都生满了青苔,没爬几步,我就控制不住地滚了下去。 我把折断的手臂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肋下的伤口,闭起眼睛,等着落地的瞬间。 大约滚动了六七秒钟的时间,我的身体终于接触到了地面。我不敢移动,紧紧地趴在原地,瞪大双眼向四周巡视,生怕这无边的黑暗里,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入口处,那个巨大的怪物站在那里,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向下面搜寻着。 尽管没有看到它的全貌,但我已经估计出了它的样子。它一定是一条变异的虫子,或者是几条乃至十几条虫子的合体,就像刚才的血魂是无数条魂魄的合体一样。 确定四周没有危险之后,我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紧紧地握着尖刀,开始寻找蓝光的发源处。 很快我就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玲珑心,为了避免再被它“跑”掉,这一次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缓缓地向它靠近。 玲珑心里面封存着无数条怨魂,在这漆黑的古墓之中,每一条魂魄都足以致命。 渐渐接近,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去,在玲珑心没有弹起来之前,一把将它攥在了手里。 冰冷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好像连手骨都在一瞬间被冻结了。我飞快地脱下衣服,把它紧紧地包裹起来。它在衣服里不停地跳跃着,我知道,只有在阳光下,里面的魂魄才会融化,也才会凸显出它巨大的价值。 我死死地按住狂跳的心脏,开始思考着走出去的办法。 那个巨大的怪物还守在洞口,那里已经不可能出去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这里打出一条通道。可现在的我已经精疲力竭,单凭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办到的。 我摸索着在黑暗中寻找着出口,四周是冰凉的石壁,墙体上面趴着无数条奇怪的虫子,坚硬的触角不时地撞击着我的手臂。终于,我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块,用力地挖起来。一道昏暗的光柱从外面射进来,我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我和秦老三刚刚发现玲珑心的那间墓室。 我飞快地用尖刀扩大洞口,很快,一条能让我钻出去的洞口就出现在了面前。 我抱紧怀里的玲珑心,俯身钻出来。双脚刚刚落地,身前忽然有黑影一闪,早已经死掉的秦老三幽灵一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秦老三的身体依然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头歪向一边,嘴角还流淌着混浊的液体,胸口处的伤口极深,皮肤向外翻着,像一张等待吃人的大嘴。 “老三,你、你居然没死?”我大叫一声,可立刻就住了口。秦老三的样子显然已经死掉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已经变成了血魂。 我的估计没错,一条血红色的烟雾从秦老三的伤口处钻了出来,在我的跟前盘旋着。 “我是不是该祝贺你,终于拿到了玲珑心?”阴冷的声音从秦老三的魂魄中传了出来,叫我不停地打着哆嗦。 “老、老三,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我一边向后倒退着,一边慢慢地打开了手里的衣服。 纸符已经用完了,手里的玲珑心是唯一可以对付血魂的东西。 “好吧,既然你如此看重玲珑心,那么就和它一起留在这老墓之中吧”秦老三忽然大声地打断我,青烟一般的身体旋转着向我疾扑过来。 就在它快要接触到我身体的时候,我打开了衣服,玲珑心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从衣服里弹射而出, “呼”地一声把秦老三的魂魄吸了进去。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错了,玲珑心收取了秦老三的魂魄之后,极快地弹了起来,在我的眼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射向了墙壁。 我大叫着,飞身扑了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它,可晚了一步,头撞在了坚硬的墙体上,我踉跄着跌倒了。看着玲珑心钻过墙壁上的小洞,我欲哭无泪。 面对着无边的黑暗,我心里思索着,自己究竟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
我和韩老五一前一后地爬着,在这幽深而狭窄的墓道里,我们就像两条怪异的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蠕动着。 我尽量把手电筒抬高,椭圆形的光柱笔直地向前延伸,目光所及,墓道根本没有尽头。 “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幻洞,我们别被骗了?”韩老五拉了一下我的脚,声音很遥远,还明显带着颤抖。 “别胡说!”我用力地踹了他一脚,翻过身来,使自己平躺在地上,打算稍作休息。 进入墓道已经很久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墓室,这漆黑的深洞,就像是要把我们引进地狱。 我和韩老五已经合作过很多次,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说这里有传说中的落魂珠,我说什么也不会下这趟斗。 落魂珠的传说实在是太过久远,还是武王伐纣时用过的一件法宝。它可以吸收活人的魂魄,只要带在身边,就可以不停地更换灵魂,从而达到永生。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相信这种说法了,但如果你把姜子牙封神挂帅的传说和落魂珠联系起来的话,你也就明白了这颗珠子的巨大价值。 我的目光沿着凸凹不平的洞顶搜寻着,慢慢地滑落到身边的墙壁上。 石头垒砌的墙壁很平整,缝隙间甚至看不到一粒泥土。偶尔有几条变异的潮虫趴在光滑的石头表面,瞪着血红色的怪眼恶狠狠地看着我们。 我掏出铁锤,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忽然,一块半透明的、足有大拇指大小的鳞片一样的东西掉了下来。这东西相当尖利,掉落的时候差点儿划伤了我的脸。 “这是什么?”我坐起来,把眼睛凑过去。 这东西很怪,四角尖利无比,带着丝丝冷气,还聚集着一团淡蓝色的微光。 “不好,快,我们出去。”我忽然对着韩老五大喊一声,蜷缩起身子就向墓道出口的方向爬去。 然而,当我意识到危险存在的时候,已经晚了,身边的墙壁忽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碎石飞溅而起,一个看起来异常庞大的怪物从墙壁里面扭动着钻了出来。它就像一条巨大的虫子,不停地伸缩着,原本垒砌在身体上面的石块被抖落下来,有几块砸在了我和韩老五的身上。 韩老五笨拙地倒退着,狭窄的墓道阻碍了我们逃跑的速度。我惊慌地回过头来,发现怪物已经完全挣脱了墙体,正向我们飞快地爬来。 手电光照射在怪物的身上,反射起道道冷光,我吃惊地发现,那厚厚的鳞甲里面竟然是空的,或者说,是我们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身体。 我想到了两个可怕的字:幻魂。 怪物是被封在墓道的墙壁里面的,是我的敲击惊醒了它,而幻魂则隐藏在怪物的鳞甲之下,换句话说,这些表面坚硬的鳞甲,其实只是幻魂用来保护自己的躯壳。有了它的保护,我们事先准备好的驱鬼符咒将完全失去作用。 鳞甲怪物 幻魂其实就是古墓之中被殉葬之人的魂魄,在墓主人下葬之前,这些人已经被杀死或者活埋了。为了防止魂魄逃跑,墓主人大都会用各种符咒封住它们的魂魄。再借助层层机关,控制其行为,使之成为保护墓葬的工具。 魂魄被封闭在这漆黑的墓道里,历经千年,身上的怨气可想而知,比我们平时所遇到的厉鬼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 前面的韩老五挡住了我逃跑的道路,我退无可退。慌忙地握紧铁锤,对着怪物那尖尖的头骨猛砸下去。 铁锤砸在怪物的头顶,“嘭”地一声被弹了起来。 怪物的鳞甲随着铁锤的弹起,骤然间张开了,形成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小洞。转眼间,这些洞口里就同时探出了一条条满是枯骨的手臂,闪电般向我的身体抓来。 我惊慌地向一边躲开,后背紧贴在墙壁上,刚刚落地的铁锤从地上弹射而起,砸向手骨。 随着清脆的爆响,两条手臂被我砸断了,其余的手骨好像受到了惊吓, “刷”地一声缩了回去。可没等我喘过一口气来,怪物那尖利如枪的头骨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我的肋骨缝隙,冰凉的鳞甲片张开,勾住了我的一条肋骨。 皮肉被撕裂了,肋骨被高高地勾出了皮肉,我的身体被拉扯着向怪物的身下移动。抬起头,那深深的黑洞里,闪烁着无数只狞笑的眼睛。不对,应该是一只只已经干瘪的眼珠。 我不停地挥动铁锤对着黑洞猛砸,可每次铁锤即将接近的时候,鳞甲都会飞快地合拢,把铁锤高高地弹起来。 身体已经贴在了怪物的鳞甲上,一股透彻骨髓的寒冷钻进身体,这个无比巨大的家伙只要轻轻地俯下身体,我就会被压得骨断筋折。 “老五,快救救我!”我一边举起铁锤支撑住怪物的身体,一边回头对着傻愣愣坐在那里的韩老五大喊。 韩老五好像被我的喊声惊醒过来,用力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从腰间抽出尖刀,再点燃一张纸符,插在刀锋上,然后极快地爬过来,对着怪物张开的鳞甲刺了过去。 刀锋沿着鳞甲的边缘深入里面,我清楚地听到里面居然传来一声异常微弱的尖叫。 我不由得为韩老五的机智叫好。 韩老五显然也没有想到,这身披鳞甲的幻魂居然会这么不堪一击。不由得勇气大增,飞快地挥舞着尖刀,一次次地向黑洞中猛刺。 随着惨叫声从怪物的身体里不断地传出来,怪物身上的鳞片开始极快地脱落,转眼间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里面的幻魂已经被消灭了大半,这些封闭在鳞甲里面的鬼魂纷纷飘了出来,极快地凝聚成一团,青烟一般地飘向了墓道深处。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符,对着幻魂扔了过去。 看着它们消失在黑暗里,我这才从伤口处取下那片鳞甲。 “你小子还真是命大。”韩老五凑过来,看着我的伤口,故作轻松地对我说。 “就算我欠你一次,如果能活着出去,我请你吃饭。”我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这怨气纵横、只有死亡的古墓里,退缩和恐惧永远是最致命的。 血骷髅 包扎好伤口,我们略略休息了片刻,然后,沿着刚刚退出来的道路继续向里面爬去。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那个鳞甲怪物钻出来的墙壁后面,就是一间墓室,说不定那颗落魂珠就在这墓室里面。 倒塌的墙壁就像一张饥饿的大嘴,零散的石头堆积在地上,数不清的潮虫和蜈蚣在石头上面惊慌地爬着。 我调整好手电光,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向里面观察着。 墓室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一口已经腐烂不堪的棺材放置在中间,上面汇聚着无数的水滴。奇怪的是,在棺材的后面,斜立着一根同样已经腐烂的木桩,木桩的中间,横穿着一条粗粗的铁链,上面还挂着一把锈蚀的大锁。而铁链的另一端却伸进了棺材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韩老五,示意他等在这里,自己则握紧铁锤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墓室。 接近棺材,浓烈的恶臭直钻鼻孔,我猜测这棺材里面的尸体,一定已经高度腐烂。这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所希望的落魂珠,否则尸体绝不会烂掉。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铁锤——既然已经进来了,就绝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棺材打开的一刻,一道奇异的蓝光从里面涌出来,叫我的心差点儿就跳出了嗓子眼儿。 慢慢地探过头去,厚厚的棺材两侧居然结满了雪白色霜花般的东西,一具保存完好的人体骨架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在骨架的身下,一颗闪烁着宝石般光华的珠子,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珠子并不大,甚至比小孩子玩的玻璃弹球还要小,但那耀眼的光华却在一瞬间溢满了整个墓室。 我死死地按住自己狂跳的心,飞快地伸出手去。 就在我的手接触到珠子表面的瞬间,忽然,在棺材的一处角落里,骤然升起一团黑色的烟雾。与此同时,那条悬挂在木桩上面的铁链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呼”地一声缩了回去,锁在链子上面的冤魂顷刻间就和铁链脱离了。 我明白了,这落魂珠已经聚集了无数的冤魂,那条铁链就是负责锁住魂魄的东西。一旦受到外界的侵扰,铁链就会自动消除上面的封印,放出冤魂。在强大的落魂珠的支持下,相信任何外来人都难逃死亡的命运。而那具尸体的骨架,也会在魂魄的作用下,变成一具活着的骷髅鬼。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大叫一声就向后退去。 大概是被落魂珠的光华所吸引,原本守在墓室入口的韩老五此时大步跑了进来。等到他看见从里面飘出来的冤魂的时候,已经被我狠狠地撞倒在了地上。我一个踉跄,也被他绊倒了。 我极快地翻滚出去,身体滚到了墓室墙边。没等爬起来,就听到韩老五发出了一声惨叫,那些冤魂如同一层极厚的幕幛,把他层层叠叠地包裹了起来。 韩老五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从口袋里掏出纸符,可双手还没有接触到口袋,就已经被撕裂了。细细的手骨不停地发出响声,转眼间就落了一地。 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掏出几张纸符。可就在这时候,那口棺材的木板忽然被一股大力打散了,尸体的骨架坐了起来,硕大的脑袋飞快地转向我,漆黑的眼洞里放出两道狰狞的冷光。 我终于明白了,落魂珠虽然留住了它的灵魂,却没能够留住它的身体。而对于我们来说,这没有皮肉的骷髅鬼,远比完整的僵尸更加可怕。 我紧紧地咬着牙,大步向被冤魂缠身的韩老五走去,我要赶在骷髅骨出来之前,消灭这些魂魄。 可是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一团冷气从后面袭来。我惊慌地回头,刚刚被我们吓退的那些幻魂居然从入口处飘了进来。 它们竟然也被这落魂珠吸到了这里。 来不及去救韩老五,我回身就把纸符扔向了幻魂。 纸符飞舞着,落进了幻魂的烟雾之中,转眼间就燃烧成了一团团的小火球。这些刚刚得到自由的鬼魂们,在灼热的火焰中惨叫着,化成了一团团的灰烬。 纸符燃烧完了,一缕细细的烟丝从灰烬中飘了起来,惊慌地飘向了那口已经散开的棺材。 我不再理会这个侥幸逃掉的幻魂,打算回头冲过去救韩老五。此时,那具骷髅已经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正迈着僵硬的双腿向我走来。 我再次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符,打算扔向韩老五。 头顶发出一阵破裂的声响,原本已经落地的铁链忽然像有了生命般地弹了起来,带着一股强劲的冷风笔直地向我的额头砸来。 我惊呼一声向一边跳开,冰冷的铁链划过我的脸颊,却在空中奇妙地转了一个大圈,犹如一条粗粗的毒蛇缠在了我的脖子上。未及我做出反应,双脚已经高高地离开了地面,我被吊起在木桩的前面。 铁链尖利的一端刺进了我的颈骨,强烈的窒息感叫我不停地抽搐着。手里的纸符掉落在地上,连铁锤都滑到了脚边。 我一边拼命地挣扎着,一边低头去看依然被冤魂缠住的韩老五。 此时的韩老五已经血肉模糊,大块大块的皮肉被撕扯下来,连里面的骨头都被掰裂了,不停地向外流淌着黏稠的液体。他的身体还在轻轻地抽动着,我甚至能看见他胸腔里面那已经被撕裂的心脏,还在努力地跳动着。 我闭起眼睛,用尽全部力气伸出手去,抠住了铁链的一端,却怎么也无法用上力气。 骷髅鬼已经来到了我的跟前,由于我的双脚距离地面只有半米的高度,它可以很轻松地抓住我的双腿。 接下来,我惊恐地看着它抓住了我的一条腿。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用力去折断它,而是慢慢地掀开了我的裤腿。冰凉的手骨伸进我的裤子,锋利的指尖刺入皮肉,用力向下一拉。 我的惨叫声被憋在肚子里,小腿上面的皮肉被撕扯下来,上面还带着几块指甲大小的碎骨。 骷髅鬼抬起头来,惨白的脸骨正对着我的眼睛,那生满了裂缝的骨头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怪声。我分明看到一丝冷笑,弥漫在这本不该拥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它并不想尽快弄死我,而是在想办法折磨我。 一想到这里,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被落魂珠控制着的魂魄,居然会有正常人才会有的思维? 双腿不停地抽搐着,根本就无法活动,我连一点儿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我的头脑开始变得昏眩起来,身上的伤痛也好像减轻了不少。我知道,自己已经游离在了生死的交界处,或许很快就会被落魂珠吸引,和这些冤魂一样,共同守护这座千年老墓。 就在我绝望地闭起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时候,忽然,地面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吃惊地看见已经骨肉分离的韩老五,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的双腿已经断掉了,依旧流淌着脓液的腿骨支撑着扭曲的身体,向我一步步地走来。 我模糊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它的身体虽然死掉了,但魂魄却没有离开,还在控制着它的思维和行动。也许在它的头脑中,还残留着我们进入这座古墓时的情景。 或许那个骷髅鬼并没有想到,这个已经变成了自己同类的家伙会突然间出手。没等它转过身来,已经被韩老五一头撞倒在地上。 所幸韩老五的双臂还在,尽管没有了皮肉,但那断裂的胳膊还是可以抱住我的双腿,把我用力地托起来。 铁链有了一丝丝的松动,憋在胸腔里的气体急涌而出,我大声地咳嗽了几声。然后飞快地拔出那插在颈骨里面的铁链头,身体急速落下,把韩老五砸倒在地上。 我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用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一软,差点儿扑倒。求生欲战胜了身上的剧痛,我顺手捡起了铁锤。这才发现,韩老五那已经被冤魂蚕食得相当脆弱的骨头,已经被我砸碎了。一缕黑色的青烟正从它的身体中间钻出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之后,飘向了棺材。 它也被落魂珠吸了进去。 “我又欠你一次”尽管声音已经很小,但我还是对着韩老五的魂魄喊了一声。 此时,骷髅鬼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向我缓缓逼近。而那些刚刚回到棺材里的冤魂,居然又已经凝结成一团,向我飘了过来。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纸符,飞快地在脖子上抹了一把,带血的纸符飞进了冤魂团,冤魂们立刻发出一阵惊慌的嘶叫。我不再理会这些冤魂,挥锤就对着骷髅鬼的头顶砸下去。 其实,这看似强大的骷髅鬼,骨头已经相当脆弱,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里,就连那条铁链都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坚韧。如果不是我也已经十分虚弱,估计也不会被它这样轻易地吊起来。 铁锤砸在骷髅鬼的额头上,发出一声轻响,锤头就陷了进去。腥臭味随之而来,一条已经凝结成固态的、虫子一样的脑髓从里面垂了下来。 我不敢大意,继续挥锤猛击,直到把骷髅鬼的头颅砸得七零八落,这才倒退着坐到了墙边。 可怕的是,骷髅鬼并没有倒下,而是摇动着双手在墓室里摸索着。我知道,它身体里边的魂魄还没有离开,可已经不会对我构成威胁了。 我没有时间休息,撕破裤管,把小腿上的伤口包住,以防流血过多。然后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棺材移动。 终于又看到了那颗落魂珠,它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已经散开的棺材里。旁边,蹲着韩老五的魂魄和那个刚刚侥幸逃脱的幻魂,两缕细细的烟柱不停地纠缠着,在这场争夺和保卫落魂珠的战争中,进行着最后的搏斗。 纸符已经用完,我必须赶在骷髅鬼的魂魄离体之前取走落魂珠,否则韩老五的魂魄绝不会是二鬼的对手。 我想着飞快地伸出手去,可这时,又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手摸到了光滑的珠体,冰冷的感觉直透骨髓,珠子略略滚动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条已经垂到地面的铁链骤然间弹了起来,向我激射而来。而在珠子的下面,一条极细的黑色丝线一样的东西,也弹射而出。 铁链砸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断裂后的声响,而那条丝线一样的东西也同时剌入了我的眼睛。 我摇晃着倒在了地上,我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加之失去眼睛的剧痛叫我翻滚着差点儿就昏死过去。 等到我从昏眩之中清醒过来,才发现穿入眼睛的居然是一条鱼钩状的怪虫。它坚硬的躯体盘在我的眼眶四周,还在拼命地向里面钻。 “血珠养虫。”我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都怪自己过于焦急,竟然忘记了这千年前的宝贝早已经极具灵性,生出这种同样具有灵性的怪虫并不奇怪。 我忍住疼痛,把虫子从眼窝里拉出来砸碎。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浑身瘫软得如同没了骨头一般。 这时候,骷髅鬼的魂魄已经从它头顶上的伤口处爬了出来,人形的青烟紧紧地贴在墙壁上,随时准备着对我发起最后的攻击。 也就在这时,我发现韩老五的衣服还扔在地上,口袋虽然已经被撕碎了,但那些纸符还很完整,冤魂们是不敢去碰这些东西的。我吸足一口气,慢慢地向他的衣服爬过去,掏出纸符。然后,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爬向骷髅鬼的魂魄。 消灭了这最后的鬼魂,我并没有再去拿那颗落魂珠,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真的拿到了,也不可能爬出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墓道了。 我躺在棺材那破碎的木板上,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仍然纠缠在一起的两缕魂魄,艰难地笑了笑。 “老五,算了吧,这颗珠子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我们能够一同死在这古墓里,也是一件好事。干我们这一行的,来生也只能托生畜生……” 我的声音含糊不清,最后连自己都听不清了,估计也只有那颗落魂珠能听到,如果它能够听懂的话。 ...
鬼王真墓 自从我开始跟着科道长做起了盗墓一行,就注定是要钱不要命的。这一次,听同行说已经打听到了鬼王的真墓,科道长可高兴坏了。科道长在这一行有好几十年了,倒斗是非常厉害的,随后,科道长迫不及待的带着我前去鹰嘴山。话说这山十面环山,层层叠叠相扣,尖尖耸立的峰林,从远处看如鹰嘴直势十分凶险,气势如虹,所得鹰嘴山之名。科道长载我开着那辆十年都没有换过的老式老爷车来到鹰嘴山后,站在山前,疑视着盯着鹰嘴沉默了许久,旱烟都抽了半包。科道长穿着朴素的唐装,微白的胡子随着白烟弥漫着微微抽动着,吧唧了吧唧了许久,我有许不解的看着了科道长,我也随他看向了鹰嘴山,看了许久,除了山草在微微摆动,还有一种阴森的发毛的感觉,也没有看到什么。 “科老头,哎,科老头,看出什么没有”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沉寂,呆的越久越渗的慌。 科道长,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的看着,声音有些许颤抖,可让我听起来感觉是科道长有些激动又带恐惧的味道。 “你看,这崎岖之山,犹如猛虎之势,十阴汇聚,唉,曾经必定是血流成河,以前葬了一个种族葬了一条龙,如此大的手笔,一个大种族在这里,难道…”科道长声音越来越不稳定,深远长长的的声音让我听的双腿软软的发抖,浑身冰凉,我用力的咳嗽一下,状了下自己的胆,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双眼死盯着科道长 “你是说,鬼王墓传言是真的?死前运阴兵千万,活吞了阿族,持阴兵之力,想要死后复活,这…” 科道长没有回话只是含着回味了会,眼神炯炯的让人害怕,这种眼神只有十年前,在倒一个上古帝王的斗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一次,死伤了无数,能活着的只有我和科道长寥寥几人。在里面可发现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如果公布出去天下将会大乱,所以我们选择死守了这个秘密。 “没错,看这风水和局势,以我老道几十年的经验还有我师傅说过的风水势比起来,这就是九龙葬尸,龙穴宝楼,传世奇珍,鬼王遇龙、白煞红凶、大凶之地,千年怨气汇聚,可以冲天。你再看看鹰嘴尖有一点红色的,乃是血气汇成,说明这个块地下面有个墓,从这里入山,直接达到鹰嘴,想必盗墓在国内,分为南北两派。两派以长江为分 界线,长沙、岭南、江宁这些地方,统称为南派; 热河、恒洛、关中等属于北派。 要想盗墓挖蘑菇,首先得打个洞进去,这就是 我们俗称的盗洞。 南派暂且不说,而北派以力渐长,如盗洞打在 何处,是墓侧、墓身、棺前还是棺尾?挖成方洞还 是圆洞?这些都有讲究,其中有一种‘关中式盗洞’正 好可以用在当下。 什么叫关中式盗洞? 这种盗洞,一般不打在墓室附近,那样容易暴 露目标,而是选在隐蔽无人的地方,有些甚至隔几 里外。 先测算好墓室的深度,然后打一个同样深的竖 井。从井口下去,再横打盗洞,从底下迂回到墓 里。这样,盗洞和真正的主墓,往往可以隔好几百 米甚至几千米,那里就是墓口。趁天色,现在就进入!”科道长拿起包袱,直奔鹰嘴而去。我有些害怕,十年前的记忆犹新,这次心中有些忐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山脚下仰望鹰嘴山,从这里到鹰嘴,没有几百米是不行的。我毕竟也跟科道长那么多年了,遇到这种情况也并不是小鹿乱撞,熟练的拉出绳子,放了下去,锁好绳扣,拉了拉绳子,滑下了鹰嘴口。到了鹰嘴口,我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的浓烈。黑乎乎的洞口像是能够吞噬人一样,摄人心魄,我仔细的观察了下周围,忍不住又问科道长:“老头,鬼王生前所向披靡,以养阴兵炼尸称霸天下,我们就这样去盗鬼王的墓,会不会有去不回啊?”我刚说完就感觉后悔了,脑门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科道长看了看包里的桃木剑和八卦镜 “混账,倒了几十年斗了,你也跟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倒斗最忌讳的就是说阴话,我们准备齐全,鬼来杀鬼,尸来杀尸。” 科道长摆出一副臭脸,我表示无奈的耸了耸肩,点上火把,然后习惯性的做了一套很奇怪的动作,科道长说这是去晦点火,为自己加持阳气,可以驱邪。随之进了洞中。 猫孽 令人奇怪的是,通道十分长,里面彼有古时代城堡暗道的感觉,弯弯曲曲,四通八达,我和科道长绕了许久,除了在通道内发现不少的骷髅外就是唯一值得惊奇的就是长鸣灯,和一座水晶棺,不过里面是个衣冠冢空无一物,只是杂杂的碎片,没有值得东西。本想把长眠灯拿走的,不过科道长不让我去碰,说长眠灯就是可以吊住墓室的命,长眠灯一灭,所有在墓室的生命全部会灭绝,我只好作罢。科道长像是十分熟悉这个通道一般,七拐八扭,让我跟着他垮大步走小步,行十步爬三步,竟然无比顺利的进入了墓室,使我们顺利的看到了古墓的门。让我感觉科道长这人跟了十年多没有看透的人更深了一层,甚至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来过,否则能够绕过迷宫一样的通道和机关到墓室。我又觉得这墓很奇怪,如果这是鬼王的真墓,有这么会如此简单呢?可是科道长此刻眼中冒着金光,急不可待的冲到了古墓门口。古墓两旁有两座大睥睨,十分狰狞,四周的长眠灯闪闪烁烁的青色火光为昏暗的墓室添上一层恐怖的色彩,科道长双手碰上了古墓的门,显的有些激动对我大喊 “先别动,不要过来!” 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用睥睨做墓室门神的非常罕见,只存在鬼王传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也许这一次要赌命了。听到科道长的大喊,我心头一震,立在原地,很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感觉左侧一道黑影闪过,背后都是凉飕飕的风,吓我马上回头观看,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幻觉,悬下一颗心来,只出了一身的冷汗。科道长的双手在门上乱摸着什么一边在呢喃着。 “小张啊,鬼王阴险无数,雄心勃勃,掌控了整个地府阴兵,不过现在是没有阴兵这一说,是否真实存在阴兵还只是传言还不好说。葬龙之地,竟然用睥睨来镇守,如果用倒斗的方法来解释,这龙葬的可是真龙,从门上的甲语来说,鬼王的生平事迹,可以独龙,但是很遗憾,纵横无数,没能屠龙,得不到真龙之力,于是找到葬龙之地,布下大局,咦,这是” 只听咔擦一声,科道长不见了!我一惊追了过去,查看原来古墓门下下方有机关,科道长是发现了什么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关,也不知道科道长有没有事,不过以科道长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也就安心了。看着这古墓之门,墓门上有字,那么一般墓门开启方法就是在镇墓石像上。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番,用力移动那颗睥睨嘴上的龙珠。门在缓缓的移动开启,一股沉厚久远的气息传来。举起火把,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抽出科道长送的那把破烂不成样的匕首,走进了墓室。噗,一步跨入,墓门哐当的关上紧紧的,让我心悬的紧 “天灵灵,地灵灵,爷爷有灵,奶奶有灵,保佑你子孙啊,等我张小二回去给您老多烧些纸钱” 前面是就一池清水,清水上面悬着一口棺柩,深黑色的有些破旧,明显有些年头。我的个乖乖,传说中的鬼王真墓这么容易被找到吗,也不过如此。我慢慢的走进那池水旁,看了下水池,我有一点头晕,揉了揉眼睛,突然,眼前入幕一个画面,让我大叫一声,但是池水就好像吸引我一样,我不知不觉着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传来一阵大力,让我晕眩,不省人事。 “快醒醒,小张,哎。” 迷迷糊糊的感动有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猛的睁开眼,闻到一股股霉味,怪怪的,看到科道长,这老头平时风度翩翩,怎么变成这幅模样,头发乱乱的,脏兮兮的脸,手上有包扎的,一看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忍不住打趣“科老头,怎么弄成这样,从土里爬出来了” 科道长很认真表情,第一次没有反驳我,说明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走,快走,这个地方我们来不得” 随即我又看到了他身后的悄无人息的站着一个人影,我倒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到时把科道长吓了一跳,扯住我的胳膊道:“大喊什么!”,我指了指身后,科道长回头一看,忽闪了不见了人影,我可以肯定,那不是人,绝对是撞邪了,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科道长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说道:“打虎亲兄弟, 上阵父子兵,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也胜似亲兄弟。冒险的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来,发财的事儿更 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快跑!我拉起道长的手就朝墓室内部跑,我一边跑一边问这巨猫的来历,科道长喘了口气,说:“我在古书上见过,它叫猫孽,是死去猫灵的怨气,谁解救了它,它就会一直守候主人,除非它能杀掉自己的仇人!”我听完,打了个激灵,对道长说:“道长……我……我在池子里看见了……” 我还没说完,科道长就打断了我:“那是三生池,你一定是看到前世了,没什么好稀奇的,这个墓室有古怪。”说罢,抽出了桃木剑。 这间主墓室空空荡荡,左侧有一个耳室,一般 都是用来放置陪葬品的地方,科道长灯光一打,便招呼了一下我,示意去耳室查看。然而,灯光转到耳室口,便瞧见那地方蜷缩着一个东西,看身量,隐约像个小孩儿,隐在黑暗中,仿佛还有动作。 我冷不丁的瞧见那东西,霎时间头皮一炸,心想:墓室里怎么可能还有其它活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孩儿? 科道长也瞧见了,他立刻紧紧握住手里的桃木剑,压低声音道:“小张,快回来”“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有点怂,盗了这个多年的斗了,还是有点虚,马上跑回到老头身边。 科道长于是打了个手势道:”镇定点儿,别一惊一乍的,我过去看看。“说完话,才刚一移动,黑暗中那东西猛的站了起来,身量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一下子便窜入了更黑的地方。 该死,还真是个小孩儿! 它到底是人是鬼? 我本来还有些胆气,但此刻也被吓住了,一时 不敢上前。若前面是个恶棍壮汉,我绝不可能这么 畏惧,但人类天生就害怕鬼神一类的东西,更何况 是眼下这种情况,墓室里突然出现了黑不溜秋,似人似鬼的孩童,饶是我一向胆大,这会儿也不由发憷。 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倒斗的人不怕鬼,怕鬼的人不倒斗,跟着老道干了这个多年了,见的自然多。突然这时候,一声怪怪的叫声,如同猫叫一般,从我左侧一个孩童变化成了猫一样腾空扑向了我的身上,我自知不妙,赶紧拔出手中的匕首,反手刺向了它。这一刺的力度很大,这怪东西从闪开了一边去,我穷追不舍,握了一把糯米去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它一闪身跳进了棺材里。我正要追去,科道长便阻止了我,我焦急万分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它以绝后患?“道长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在陷阱里看到了怪刘,也就是告诉我们打听到鬼王真墓的同行,我见到他时,本想打个招呼,可是仔细一看,他竟然在贪婪的拾取我掉落时遗失的钱财及物品,在我发现他时,他十分熟练地从盗洞离开了,本来我想接着他的盗洞使我们离开,可我追过去时,发现盗洞已经被堵了。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个真冢,但是被别人登先了一步,然后布下了一个生死局在这里,我们上当了。这只猫孽就是给我们的礼物!“ ”那怎么办?怪刘怎么会想干掉我们?“我倒吸了几口气,心情比较,难以平静。 科道长摇了摇头有些叹气”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他可能是为了十年前的秘密,会布下什么局,我就不清楚了,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走一步看一步。“你在这里盯着,我去鬼王墓前看看。 不久,猫孽像是恢复了元气似的,从棺材中跳出来。我国古代就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发展到后来, 逐渐罢黜,但一些达官贵胄也不遑在墓室里放些人 俑陶器代替,差一些的老百姓还会烧两个纸人,给 死去的亲人当仆役。 眼前这猫孽小儿身着长衫,外套绸挂,俨然一个高级管家。欺霜赛雪的白瓷漆,使得它的脸白的有 些渗人,点上乌瓷做眼睛,一对儿眼珠子,更像黑 洞似的。在这晦涩阴沉的气氛中,乍一看,七分像鬼,两分像人,还有一分像是猫,把我给吓了个够呛。见状抓起一把糯米向猫孽扔去,不对,猫孽的反应是被激怒一样,怎么感觉越来越厉害了?是的,猫孽像是喝饱了鸡血,变得越来越猛,我拿起匕首,对着猫孽连刺好几下,猫孽怪叫又同小孩哭声又猫怀春嘶喊一般,每次都被它躲过了,我有点慌乱,渐渐的感觉手脚无力,这次,我必死无疑。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猫孽爬上了我的身上,一股腐臭味袭来,对啊,它是死尸,我用镇尸符!想着,我连忙一个到跟斗,翻出镇尸符,对着它的额头一帖,它就一动也不动了。就在我终于轻了一口气的时候,符咒开始忽淡忽亮的,然后很脆的化为灰烬,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猫孽那么厉害,鬼王的东西就是深。在随后的几秒内,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赶快把包里的镇尸符拿出,毕竟这是唯一能够暂时镇住它的东西了。果然,猫孽把镇尸符震散后,又一次朝我扑来,我十分得瑟地往它的额头一贴,但这次镇住它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它就又恢复了意识,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把最后的镇尸符都贴在了它的头上,一紧张还把舌头咬伤了,混乱中我想到一件事,处男血的阳气旺盛,可以震邪,就拼死一试了,我用力一吸,企图把舌头的鲜血都吸出来,然后我对着镇尸符喷出一口鲜血,闭着眼睛等着奇迹发生。猫孽十分狰狞,满脸的痛苦,双手在不断飞舞,我虚着眼看了眼,只见猫孽如同西方的黑魔鬼遇到阳光,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消散在这昏暗的墓室里。 鬼王夫人 我的心情很沉重,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继续下去。呼唤一声,扭头去找科道长,科道长却不见了人影。我抓起掉在地下的匕首,奔向了科道长的离开的地方。走了不久,便看到了科道长在一扇墓门琢磨着什么,就如同沙漠中的人遇到了水,小跑了过去。 ”发现了什么?咦,这是什么意思?“刚过去问道科道长,眼神一瞥只发现门上有两个大大的甲骨文,只有两个字”大器“ ”在《后汉书?公孙述传》中有一句话“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比喻重要的事物,在庄子?让王》中有句话”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异乎俗者也。“ 成玄英 疏:”夫帝王之位,重大之器也,而不以此贵易夺其生,自非有道,孰能如是!“因以大器比喻国家、帝位。唉,鬼王生为桀雄,死后还是一样便宜了我们这群倒斗的咯,进去吧,鬼王的墓是在这里,生路也在这里,我们的回路都封死了” 科道长说完,从包袱里面拿出了炸药,放置了好几个,吩咐我离开远一点,随后,听到一声轰隆声,门被炸开了,迫不及待地冲上去。这还是一间封闭式的墓室,而棺柩看上去非常精致,我在道长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靠近棺柩。科道长拿出了撬棺撬,丢给了我一把 “来,开柩!” 费了好一会的功夫,推开了沉重的棺盖,竟发现里面是一个穿着丝绸戴着金装漂亮非凡的女人尸体还有些许白骨,这么久远了竟然没有丝毫腐朽,保养的极好。科道长眉头一皱说:“看来传说是真的,这是鬼王的妻子,古书有记载,当年鬼王之妻十分爱养猫,结果死后的猫大都变成了猫灵,自她死后,所有猫灵耗尽修为,与她合为一体,只为使她变得半鬼半猫,至少还能活着。你现在看到的白骨,就是它的食物。”听完道长的话,我不由得直冒冷气,也许今天,我也会成为它的食物。刚刚挂了一直就是尸灵,这个现在看起来,应该是魄灵,它好像处于休眠状态,是杀它的最好时机,于是,我握紧了手中的破匕首,在我刺下去的一瞬间,清楚的听到道长大喊了一声:“不要动!” 可是已经晚了,我一刀刺向了它。但见科道长一副糟糕的样子,我有些好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棺材。我惊呆了,里面的人已不是人了,它一副猫样,和外面的猫孽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没有那么脏,也没有血迹,就像一只活猫。它冲我抛着媚眼,不知怎的,我没了知觉,只感觉世界已经没有意思了,好想陪它一起长眠于地下。就在我被冲昏头脑之际,科道长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受这个猫孽的影响,心情很暴躁,想要分裂破坏一样,立刻脸色一变骂道:“谁呀,居然敢拍我脸,信不信我撕了你!”道长一看,尴尬地说:“就知道这样你一定会醒过来的。”随后,他又变得严肃,“本来它是沉睡着的,我们可以安全无忧地从它的身边经过,你这个混账,居然唤醒了它,看来又要多一场必不可免的战斗了。唉~” 道长的激将法很有用,我顿时感觉自己身负重任,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道长,此事因我而起,我来斗猫孽,不过我要是打不过,你可要帮我哦!”道长呵呵一笑说:“孩子啊,我一定会帮你!”我冷笑一声,说:“那就好,科道长,只是我该叫你猫孽了吧?”科道长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趁这等妖物还没有醒悟过来,一刀刺进了它的心脏。黑突突的血液在流动,暖暖的,让我一阵不好的感觉,他在临死前问我:“小张好样的,为老多年,落的如此下场,只能活该,你不灭了此妖便会灭了你,咳咳,快跑,这个墓不简单,怪刘也不见得拿下,我们被他耍了,这有大恐怖啊,将会血流成河,历史重演” 科道长又头偏向了某一深处“刘老啊,你赢了,不过你也不早了” 我浑身发抖,简直不可思议,心情简直无法言喻扶着科道长大喊“科道长,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猫孽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猫孽,道行太深,我被他迷惑,我以为,你不是科道长,而你刚刚却叫我孩子,我才发现了。快说!道长在哪儿?都是假的,你肯定在骗我,快说,道长在哪?” 科道长满带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哼唧了一声“他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了,你杀了我,他也必死无疑。哈哈哈……”听完猫孽所言,我又悲伤又愤怒,举起道长的桃木剑对着猫孽又连刺了几下才解恨。现在失去了道长,我一人寸步难行,凭借我一人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明显的怪刘目的达到,我放弃了这里一切的财宝,现在,我只想安全的活下去,在墓室里翻腾了许久,敲打墙壁,终于找到暗道,古墓都会有暗道在主墓里,随后爬出了暗道出来,点上了火把,望四周望了一眼,竟然发现是来时的通道。也不知道那还会发些什么、,我蹑手蹑脚的在甬道上行走,周围静得异常,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的记忆非常好,只扫了一眼背影,我就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卑鄙的刘道长!我心中的怨恨和怒火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我跟了过去。原来,他只是兜了一个圈子,他又一次回到了我刚走出的墓室。我在门外看到他竟拿着我刚才冒死一搏的财物,我的手中握紧了桃木剑,桃木剑只对妖魔鬼怪有打击,可我觉得此时的刘道长已经不是人了,他是才是大恐怖的来源!于是,我趁他不注意,蹦出来直直的刺向他的背脊,那一瞬间,刘道长猛一扭头,一个九十度弯腰—竟躲开了!我的惊讶之余一个翻身又连刺好几下,可都被他矫健的身手躲过了,然后,他对我诡异一笑,不知何时又找好了一个盗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当我追过去时,盗洞已经被堵死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后,我又在这个墓室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盗洞。现在看来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无奈又回到了甬道中,回忆着科道长教的步伐,十步一爬,大步带小步,开始往我们来的地方走去,眼看就要到了,突然发现又是一只猫孽! “该死,这什么鬼啊,灭不完杀不尽,小爷命亦!” 猫孽坐在了洞口前,看来这一仗是必不可免了。一只猫孽看到我来了就犹如看到了香喷喷的食物一样。用嘴叼了几具白骨堵住洞口,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我左手拿符右手持桃木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猫孽见我来势汹汹,一个猛扑朝我扑来,哼,又来这一招,我侧身一斜,用桃木剑用力一刺,“咔擦”一声,桃木剑断了!额…在这种危急关头一个桃木剑居然断了!猫孽意识到自己刚才受了攻击,扭过头来用它的利爪抓我,眼看就要中招了,慌忙用镇尸符乱撒一通,然后咬破舌尖,对着猫孽从头到尾喷了一遍鲜血,它被镇住了,几秒后,它又恢复了意识,我伸手掏包,哎呀!没符了!猫孽看出了我现在的危机,不慌不忙地向我走来,我一边惊恐地看着它,一边在包里乱摸一通,在它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了。突然,我摸到了一样东西,心中暗喜,却还是假装一副惊恐的样子以便使猫孽上当。猫孽越来越靠近我,在它离我只有一尺远的时候,我拿出它照向了猫孽,猫孽果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没错,这就是八卦镜。道长曾经给我讲过,猫孽是由怨气聚成,而八卦镜恰巧可以破怨气,所以猫孽一定怕死它了。唉,只可惜我没能早点想到,没能救回道长。猫孽似乎不愿认输,冒着必死的决心,再一次扑向了我,还来这招儿!我又轻轻一斜,双手捧着八卦镜,在猫孽落地的一瞬间我举起它拍向了猫孽,猫孽惨叫一声,顿时身下冒出了无数白烟,我惊恐地看着这些白烟,幸亏它们顺着洞口离开了。我又踢了猫孽两下,看来是真的死了。 是祸躲不过 白烟飘走后,我也顺着洞口爬了出来,看了看天,现在应该晚上十一点多了吧,这里是鹰嘴,我很熟悉,顺着绳索怕上了了山。正准备回头感慨,霎时见到刘道长对着一个一身黑的人说:“这次进去的头儿死了,那个小孩儿肯点活不了。你答应给我的钱呢?”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彤彤的钞票砸向了他,正在他贪婪地拾取钞票时,一把剑刺透了他的身体,刘道长倒下了,黑衣人弯腰捡起钞票,又在刘道长身上摸索了一会拿出一颗圆乎乎的东西离开了。 我冷笑一声,走到刘道长身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说完,我快速离开这里,回到了我和科道长所住的道馆,卸下了行李,坐在沙发上喘息了半天,去厨房拿了一些东西狼吞虎咽起来。吃饱了,我接下来又该干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自己的祸又如何躲过?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心里那种不安愈来愈强烈,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去冲了个澡,心里满满都是疑惑,怪刘和科道长一死,也许这个秘密就少了几个人知道,而怪刘又从墓室拿出了什么,还有那个黑夜人是谁?十二点了,我回到自己的床上,看到一只小猫趴在我的床上,我笑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我在三生池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我的前世是一个屠夫,杀猫的屠夫,就像科道长所说,太多猫死在了我的手下,它们也化成了猫孽,就是甬道中的那只,我早该想到,那一条条的白烟,就是一只只猫灵。那只猫站起来了,缓慢地朝我走来,也许,我已经成了它的囊中之物了,它轻轻一跃,跳上了我的身上,我顿时感觉有千万只利齿刺入我的体内,让我感觉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