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碑 在漠北的倒斗界,一直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言,叫“千机现、百宝灾”。传言中所说的千机,是指极少露面的天机派传人,他行踪诡异,有他出现的地方往往都是珍宝无数的大墓,传闻他深知上千种机关暗锁,没有他破不了的机关,也没有他进不了的墓室,每盗一处都会留下他的独门标记。但也有人认为那只是个传言,因为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就当作一种精神崇拜罢了。 六月的正午,火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干燥的烈风中夹带着些许黄沙,吹刮着枯老的白杨,蜥蜴在酷热的阳光下寻找避暑之所。地下十多米的深处,一个大盗带着自己的四个徒弟,正在努力打开眼前的这座墓门,他就是天机派的传人王池,人送绰号:千机手,他已罢手多年,本想金盆洗手,但却忘了自己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所以又带着徒弟出现在了这里。“砰、砰、砰…”清脆的锤铁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回荡,王池的俩个徒弟王吉和王高,正在使用钢钎和铁锤凿打着金刚墙面,墙体是由一块块长方形的大石砖砌成,非常的坚硬,王池一直在旁边指挥着他们凿击的角度和位置,他的另外俩个徒弟王星和王照,也在不停的给墙面喷盐酸,使其更加松软。“砰、砰”的锤击声继续着,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配合,终于凿开了第一块石砖,身材魁梧的王高举起铁锤使劲砸向墙体,很快他就打开了一个足够俩人并入的洞口,王池用手电筒往里照去,是一个四方的墓道,很宽很长,电筒的光线根本照不到尽头,“来、你们跟着我,进去后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要小心!”王池嘱咐着徒弟们,他率先踏足进入,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一个一个走人洞内。“啊!”走在前面的人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们都纷纷回过头往后看,断后的王照表情痛苦的用手捂住自己额头,鲜血从他的指间渗出。原来他是被墙体上落下的石块砸中头部,王池赶紧放下包裹,从里面掏出纱布和药品,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王池的内心非常不安,刚开始就见红了,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处理好王照的伤口,他们继续深入。 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也没有遭到机关暗器的袭击,越往深处空气越潮湿、越阴冷,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时间,一块将近两米高的石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上面雕刻着怪异的图案,石碑中间若隐若现的还有一行字,“师傅、这地方怎么会立个碑啊?”王吉仔细打量着石碑不解的问道。 “这是生死碑,行内叫阴阳碑”王池回答的非常冷静。 “生死碑?”他的徒弟都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王池给他们作解释:“这种东西很少见,有它出现的地方一般都是大墓,同时也很危险”。 听到大墓两个字,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陪葬品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危险,王星用手去触摸石碑、然后惊讶的喊道:“师傅、你看!”众人都凑过身向石碑靠近,王池认真观看石碑上的那一行字后,一个寒颤袭遍全身,他震惊的看着碑中六个大字“天机门人止步”,下面还附上了一个天机派的警示图标。王池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座墓自己从未进入过,为什么会出现天机派的图标?难道以前有天机派的人进入过?那石碑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他的心里也是一串问号,师徒几人呆愣了好长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王池的内心还在犹豫着,他还不敢确定是进还是退。“师傅,咱们到底进不进啊?”他的徒弟显得有点按奈不住,“退了吧!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王池气语悠长的说道。 “真的要退啊?咱们费了好大劲才进来的”王吉有点不甘心,他参加过那么多次盗墓行动都安然无恙,这次却要罢手,内心当然不能接受,但是师傅的话又不得不听,只好带着失望返回了。众人都调头准备往回走,临走之际王高抡起铁锤朝石碑砸去,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什么,石碑被他砸断倒在地上,此时“嘭”的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墓道上方落下,把他们的退路死死堵住,见此般状况,王池气愤的怒斥着他:“你个蠢货,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不要乱动墓室里面的东西,你怎么不听啊?”王池气得两眼冒火,众人也都纷纷埋怨他,王高干眨巴着眼睛看他们,他本想发泄一下,没料到这一锤下去触发了封墓的机关,断了他们的退路,王高心里也很憋屈。 王池沮丧的叹道:“唉、现在退路没了,我们只好前进另寻出路”。 云梯 王池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寻找出口,不一会他们走到通道的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往下走的阶梯,宽度大约两米左右,师徒几人驻足阶梯入口不敢冒然前进。 “居然是云梯!”王池有点不可思议的说道。 “云梯?”他的徒弟们个个都一无所知,好奇的问他,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见过这种东西。 王池嘱咐徒弟们:“等会进去的时候,你们要闭上眼睛,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抓住前面人的衣角慢慢下去,中途不要睁开眼睛,等到底下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听明白没有?” “嗯”他们都应声答道。 随后师徒几人开始踏入台阶,王池带头走在前边,他们用右手一个抓着一个,左手扶着墙壁慢慢摸下去。下了大概有百来步的样子,王照的伤口开始发痛,一阵阵刺痛深入他的大脑,他努力克制着,可是疼得越来越厉害,他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拼命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时他居然看到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的白衣女人,正拉着自己的衣角跟在后面走着,她翻出两颗齿白的眼珠瞪王照。 “啊…鬼啊!”王照大声的喊道。 他脱离队伍退到台阶中间,他这一声尖叫惊醒了所有人,墙壁上突然飞出三支短箭射中王照的大腿,他痛苦的滚下台阶,并触发了所有机关,顿时墓道内乱箭横飞,众人都拼命往底下跑去,到底下后他们看见王照躺在地上,王池赶紧上前扶起他问:“怎么样?还伤着哪里没有?” “鬼…我刚才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白衣女鬼”王照惊魂未定的大声说道。 “啊?”其他人都惊讶的四处张望。 王池给他们解释:“那是幻觉,因为有人进入云梯之后,里面会释放出一种气体,人吸入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这就是我叫你们闭眼的原因” 听到这话他们悬着的心才肯放下来,“吉儿、你过来帮他包扎一下”王池招唤着王吉说道。 “是、师傅”王吉从背包内拿出药品,然后帮他拔出箭支,又用药水清理了伤口。 石像 王池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们身处一个直径大约二十米的八角形墓室中,空旷的墓室中间耸立着一尊石像,八个墙面上都镶有麒麟兽首,墓顶有一个无数小孔拼成的图案,看起来有点像五朵花瓣的梅花,那尊石像看着好像是一个大将军,王池围绕着石像打转。 王星看到八面绝壁、有点失望:“师傅、这里好像没有出口啊?咱们该怎么办?” “有出口”王池肯定的说道。 “出口在哪?”王星听到有出口就立马精神了起来。 看到徒弟们满怀期盼的望着自己,王池有点哭笑不得,这也不怪他们,因为这种奇怪的墓室自己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他们了,他给徒弟们解释道:“这是八首梅花心,出口就在这座石像下面,把石像移开就可以看到出口了” “哦”他们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等会你们用龙绳套住石像头部,把它拉倒,但是一定要小心,石像倒下后可能会触发机关,大家尽量不要往中间站”王池嘱咐完后大声下令:“吉星高照” “在”他们都应声答道。 “套龙绳” “是” 他们各自站在墙角,从腰间取出一个手棒,从里面拉出一根细细的金丝,扔向石像将其牢牢套住,龙绳是天机派的独门器械,是在一个龙形手棒内藏着一根极细的金丝,非常坚硬,每条金丝都能承受上千斤的拉力,专为盗墓设计。 “拉…”随着王池的一声令下,他们都纷纷使劲,石像缓缓倾斜“嘣”的一声倒在地上,果然、此时墓顶的小孔内和墙壁上的八个兽首射出一支支利箭,射向石像的位置,众人都长舒一口气,还好没有人受伤。 梅花穴 正如王池所说、石像倒下后出现了一个大约一米宽的圆形入口,众人都纷纷驻足朝下看,从入口到底下地面将近十米高,王池看了下墓室里的情况,伸出手指着石像:“吉儿,你用绳索套紧石像,我们一个一个慢慢下去” “嗯”王吉按照他的吩嘱,从背包里取出绳子,用一头死死的套住石像,另一头扔进入口。 “我先下去,等我到底下后、你们再下来”王池嘱咐完他们就沿着绳子爬下,到地面后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他开始后悔进入这座古墓,他呆呆的望着墓室正宫,后面爬下来的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哇”王高他们看着墓室的景象叹道,这是一座梅花形状的墓室,正宫是一个直径约三十米宽的圆室,周围还有五个半圆形的小墓室,他们只是身处其中一个,这里面灯火明亮,“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长明灯”王星看着那些镶在墙壁上闪闪发光的蜡烛说道。 墓室的正宫中间,一口巨大的石棺被悬挂在半空,石棺的四个角落有四尊耸立的石像,分别是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它们嘴里都挂着一条粗粗的铁链,另一头则分别镶入石棺的四角将它拉起,石棺正前方的一个分室中,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副盔甲,它的腿上横放着一把金色的佩刀,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人坐在那里,其它的墓室中都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金属玉制品,作为盗墓者,看到那么多宝物,王池的徒弟们都显得蠢蠢欲动。 “师傅,我们动不动手?”王高有点迫不及待的说道。 “先不急,我终于知道那生死碑上的字是谁写的了”王池恍然大悟。 “谁?”他的徒弟们都干瞪着眼睛,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是悬空梅花穴,是我们天机派的绝学,只有我们祖师爷一人会设计,他没有传授任何人,他死后也就失传了,关于梅花穴的了解,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生死碑上的字,应该就是祖师爷给我们的警告”说完王池心里的顾虑越来越沉重。 “那祖师爷为什么要警告我们,不让我们进入这座古墓啊?”王吉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王池不情愿的说道:“因为这是一座活墓,非常的危险” “活墓?”这个陌生的字眼,他的徒弟们是一无所知。 王池用手指着那口石棺:“你们看,石棺里面的人接收不到地气,很显然不符合正常下葬的规矩,所以这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 “不是尸体,难道…是?”王吉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惧。 “没错,就是僵尸”王池肯定了他的猜测。 “啊?僵尸?”知道真相后的徒弟们,都有点胆怯了。 王星的心里越来越害怕,他连忙说:“师傅,我们走吧?” “要走,我们也得找到出口先,你们看那?”王池指着石棺下的一个小凹处:“我们必须拿到花心才能打开墓门的机关” “花心在哪?我去拿!”王星焦急的说道。 “在石棺里面,镇压僵尸的就是花心”王池很爽快的告诉了他,一听说是在棺材里面王星就不敢出声了。 王池寻思了一会:“这样吧!王吉、王高你们用龙绳套住棺盖头,然后用力拉开我去拿花心” “嗯”王吉、王高俩人拿出龙绳,套好后用力将棺盖拉开半截,王池飞快的跳上石棺,半蹬在棺盖上,他看到石棺里面是一层细沙,没有看到墓主人,一块半透明的浅黄色石头放在黄沙中,王池拿起那块椭圆的扁石仔细一看,他惊讶的说道:“居然是麒麟石” 麒麟石是世间罕见的宝物、价值连城,王池跳下石棺、将石块放入那个小凹处,只听到“咔咔”的响声,旁边的墓室中开出了一个很宽的墓门,众人上前望去,墓门通向一座吊桥,看起来不是很牢固。 “来都来了,决不能空手而归,都动手拿自己喜欢的”王池话音刚落,他的徒弟们就各自前去寻拿宝物了。 王池拿起麒麟石放入囊中,他来到那副盔甲前,伸手拿出横放的佩刀,这把刀做工极其的精美,刀柄上还镶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这让他对墓主人的身份起了猜疑。此时、石棺内的黄沙渐渐陷落,埋在黄沙下的僵尸现出了面目,由于镇压它的麒麟石被拿走,它醒了过来,用手一推,那块几百斤重的棺盖瞬间飞到地下,众人都随着响声把目光投向石棺,他们看到它直直的站立在石棺上,两眼死死的盯着王池,它忽然扑向王池,王池纵身一跃两脚正蹬中它的胸口,它被踢飞了几米远,随后又扑了上来,王池拔出佩刀向它砍去,连砍数刀却无一击中,它那锋利的手指刺入王池左肩,一把将他甩出几米之外,王池左肩血流不止,它继续扑上来,一旁的王吉见状掏出匕首飞快上前刺入僵尸颈部,它一把抓住王吉狠狠的往墙壁上甩去,王吉重重的摔到墙上,它拔出颈上的匕首射向王吉,王吉翻身闪开,匕首“叮”的一声击中旁边的器皿,其他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 “吉星高照”随着王池的大声令下,他们才回过神应道:“在”。 “套龙绳” 四个人取出龙绳站在四角,他们把龙绳抛向僵尸,将它死死捆在中间,被困住的僵尸拼命挣扎,此时王池用自己肩上的血,双手压在掌中,他使出了天机派的禁术“血降”,飞身上前一掌击中僵尸额头,把它体内的最后一口气打散,它瞬间僵硬变成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走,快离开这”王池和徒弟们赶紧收拾东西,他带上那把佩刀。 在吊桥前他嘱咐道:“这桥估计承受不了我们所有人的重量”他转身对王星、王高、王照说:“你们三个在这守着,我和吉儿先过去,等我们到那边过后,你们再行动” 三人点了点头答应,王池带着王吉慢慢走上吊桥,来到对面,王池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用佩刀将吊桥的绳索砍断,孤留三个徒弟在对岸,王吉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师傅,你怎么…?” 王池大声喊道:“你们各安天命吧!” 随后拉着王吉离开,“为什么?”对面传来绝望的惨叫声,王吉两眼泪汪回头望着他的师弟们,王池内心哽咽强忍泪水离去,他们逃出古墓来到外边,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王吉还是忍不住的问:“师傅,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们?” 王池远望着夕阳,痛心的叹道:“吉儿,师傅也没办法,这是我们天机派的门规,我马上就要退出江湖了,回去之后我便把天机派所有禁术传授给你,你要记住、天机派的掌门人一生只能收四个徒弟,必须在四个之中选一个作为传位之人,其他三个决不能留…”说完王池转身离开,王吉望着他的背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像父亲一样照顾他们的人,居然如此的狠心…… ...
一股难闻的土腥味儿飘进了我居住的木屋内,于是我知道,这个该死的地方又要下雨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着昏暗的油灯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外面——说来让人难以相信,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守了整整一年了。我习惯性地看着窗外,那里有一座石头砌的坟墓,里面“住”的是灵言。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去年她莫名其妙地感染上了尸毒,死掉了。而我则按照她临终前的愿望,守在这个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的荒郊野外。 灵言 我刚要关上窗子,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在这道闪电的照射下,我突然发现灵言的墓边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哀悼。 我愣了一下,连忙翻找起手电筒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距离最近的村子只有一公里山路,可是一个月都不见得会有一个人经过。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站在她的墓前,多半是有目的而来的。 可是还没等我找到手电筒,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黄波,开门啊,是我。”门外的人粗声粗气地说道。 这声音是大饺子的,这货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倒是知道我藏在这里给灵言守墓,可是这大半夜的他来这里干什么?我连忙打开门,把他让进了屋子里。只见他背着两个鼓囊囊的大背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灵言让你给她守墓一年,马上就过去了吧?”他这样问道。 “明天是最后一天。”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摆弄了一下,递给了我:“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那是一段有些模糊不清的视频。视频里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巨大箱子,向着一个盗洞口走去。箱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一直在“乒乒乓乓”地响着,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敲箱子一样。 那人回手敲了敲箱子,嘟囔了一句话——因为拍摄视频的人距离他有些远,而且那箱子也一直响着,所以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就结束了。我把手机还给了大饺子,疑惑地问他:“你大老远地跑过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 大饺子又把视频放了一遍,示意我注意一下那个人的口型。视频中的人刚闭上嘴,大饺子就说了一句话: “灵言,安静点儿!” 我哆里哆嗦地伸手去拿水杯,结果差点儿被凳子绊倒在地:因为大饺子的口型和视频中的中年男人一模一样! “你是说,”我颤抖着问道,“灵言被装在那个箱子里了?” “我也不知道,”大饺子摇了摇头,“可是,灵言为什么要让你在这里为她守墓一年,而在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为什么我又会得到这样一段录像?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群尸掘墓 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不过,我觉得我一定是疯掉了,因为我竟然丧心病狂地亲手挖开了灵言的坟墓! 天上的闪电一个接着一个,但不知道为何,这场两个小时前就应该落下来的大雨却迟迟不见踪影。借着天上闪电的光亮,我一脸阴沉地盯着灵言的坟墓:她的棺材底部破了一个大洞,而在这大洞下面,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盗洞,而她的尸体,已经无影无踪了! “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盗了她的墓?”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大饺子顿了顿,“我觉得咱们应该下去看看。这段录像是昨天一个神秘人发到我邮箱里的,他让我来找你……” “你就说你带没带工具就得了。”我打断了他。 “带了……”他将身后的背包放下了一个。 “那还废什么话!”我这样说着,抄起背包背在后背上,直接钻进了盗洞里。 就算灵言不会活过来,我至少要把她的遗体找回来。 凭借我多年的倒斗经验,我觉得这个盗洞有些不同寻常。我倒不是说在棺材底部打出一个盗洞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是这个盗洞内部极不平滑,根本不像是用洛阳铲一类的工具挖出来的。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灵言在这口棺材里悄然复活,然后一把一把将棺材底部掏出了一个大洞,一直向下掏去…… 我哆嗦了一下,压下了心中这个古怪念头,用手电筒照着下面,慢慢滑了下去。 落脚之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很明显,这个洞穴是被人徒手挖出来的,而且极可能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合作的结果。但让我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洞穴顶部竟然有数十个盗洞口,一大半是在西南方向上——那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的方向! 换句话说,这些“盗洞”很有可能是那些村子里面的死人打出来的,而且他们挖掘的距离超过了一公里! “这……难道是‘群尸掘墓’?”跟在我后面的大饺子面色苍白地说道。 我想我的脸色也一定很难看,因为“群尸掘墓”这种事我只听说过一次。 那是一座后周的古墓。那座古墓是由三千名陪葬的奴隶死后挖出来的,在墓中四处可见因为挖掘断掉的臂骨。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就是不可能泄漏有关古墓的任何信息——如果是由活人来完成这项工作,那么难免会出现本应处死的工匠外逃之类的事情。 那一次倒斗的死伤极大,将近20名个中好手只活下来7个,死伤超过了一半。除此之外,活下来的人也都处于半崩溃状态,只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个话题,他们就会陷入无限恐惧当中,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但是后周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了,眼前这个墓穴却是由现代人挖出来的! 突然,我们两个的手电筒灭掉了,整个墓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这太不寻常了,哪有两个手电筒一起无缘无故灭掉的? “大饺子?”我试探着叫道。 可是,他没有回答我,反而有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摸了上来。我心中一震:这绝对不是大饺子的手! 骗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上了我的手,我只知道它绝对不是善类。 “嘘,别说话,跟着我走。”这只手的主人在我耳旁轻声说道。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因为这个声音是灵言!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灵言早就死了,还被驱使着挖了这样一座墓,就算她诈尸起来拉着我走,也绝对不能跟我说话! 那么,我身边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大饺子哪儿去了? “啪嗒,啪嗒,啪嗒……”它的脚步声异常沉重,让我愈发确定它不是灵言!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竟然感觉到又有几只手摸上了我的身体,其中一只手上连皮肉都没有! 我紧紧攥住手电筒,克制着自己把它打开的冲动,虽然我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用了。好在那些手只是在我身上摸了摸,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暗中松了一口气,克制自己对它们做出反击,跟着“灵言”慢慢向前走去。 很快,她停了下来,拉着我的手向前摸去——我摸到了一个洞,就像她棺材里面的那个一样,只不过这个洞要平缓很多,我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爬上去。 “快进去!”“灵言”低声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我身后传来大饺子的声音:“黄波,别动,千万别动!” “啊?”我不由得应了一声。 就在我出声的那一刻,我的眼前瞬间就亮了起来,只见一道明亮的黄色光柱从我身边扫过——那是大饺子的手电筒发出的亮光! 在我身旁,哪里有什么皮肤滑腻的“灵言”,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它正做出“推”的姿势,想把我推进前面的洞里。而在我脚下的,则是重重叠叠的尸体,有刚刚僵直的,也有烂得只剩下骨头的。 我连忙从这一堆尸体中间跳了出来,跑到了大饺子身旁。我的脚下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大饺子一把扶住了我。 “刚才,”大饺子惊魂未定地说道,“咱俩的手电筒突然一起熄灭了,等我再把手电筒弄亮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顺着脚印一路走了过来,结果发现那骷髅要把你推进洞里!” 我也出了一身冷汗:这骷髅想方设法要把我骗进这个洞里,如果我真进去了,天知道会碰到什么! 我现在已经走进了另外一个墓室里,这个墓室里除了我脚下那些已经倒下的尸体之外,墓室中央竟然有数十具骷髅抱在一起,层层叠叠的,但是中间却很明显留着很大的空隙——那是白骨棺! 我壮着胆子走到白骨棺前,用手电筒向白骨棺内部照去——可惜,层层叠叠的白骨挡住了手电筒的光线,根本看不清里面是谁的尸首。 突然,一只手从白骨棺里伸了出来,猛地向我脸上抓去! 我的右手被人向后一拽,眼前一黑,就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循环 我在黑暗中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下子把我吓了个半死,我要是真被抓了那么一下,那就死定了。 我的手上又传来了一阵滑腻的感觉——难道,拉着我的手的,还是“灵言”? “嘘,别说话,跟着我走。”这句话说完,我身旁又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说真的,我被彻底吓坏了。因为我已经可以预见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了:“灵言”会把我带到一个洞口,让我钻进去,就在我马上要进去的时候,大饺子拉住了我,然后我看到了一口白骨棺,白骨棺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差点就抓到我的脸上,于是我的手又被“灵言”拉住了…… 我遇到的这些事会一直循环下去吗,然后在某次循环当中真的死掉了——难道这就是后周古墓里死伤惨重的真相? 不,不会一直循环的,至少那一次有人逃出来了!虽然逃出来的人都疯掉了,但至少他们没死! 我鼓足了勇气,点亮了手电筒,照向了前方的“人”:那个背影确实是“灵言”,但又不是活着的灵言,而是一具晃晃悠悠的尸体!而在我的身旁,竟然是无数密密麻麻不停做着诡异动作的尸体! 只见它们两两相对,慢悠悠地抬起胳膊,摸向对面尸体的脸,然后再有气无力地放下来。其中那些年头久一些的,竟然已经被对方磨得脸部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这些动作诡异的尸体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我一样,于是我紧紧跟着“灵言”,向着预定地点走去。当然,我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能够找到从这种诡异的循环里突破出来的契机。 很快,“灵言”又带着我来到了那个平缓的洞口处,回过头来对我说:“快进去!”“灵言”的眼眶里是两个窟窿,正向下流着紫黑色的血。 我被骇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可是在这一瞬间我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因为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不出声而是听从她的话钻进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黄波,别动,千万别动!”大饺子的声音预期般响起。 我连忙向面前的洞蹿了过去,如果再晚一秒的话,只怕“大饺子”的手电筒的光又要照来了。 就在我刚刚在洞里藏住身形的时候,那道光扫过了洞口,紧接着不远处的大饺子做出了一个搀扶的动作,像是在搀扶我一样! “刚才,咱俩的手电筒一起熄灭了……”大饺子对着“空气”说道。 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根据我第一次的反应预设好了的。无论我是否从这里面跳出来,它都会像是第一次那样发生——这是一个无尽的循环! 这样说来的话,接下来“我”应该去看白骨棺,之后就会有一只手来抓我的脸,再往后就会一切归于黑暗…… 鬼使神差般的,我点亮手电筒,照在了那口白骨棺上——这样一来,我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即将出现的“灵言”的脸! 明村 “唰!”白骨棺里的手伸了出来,抓了个空。 让我惊恐不已的事情出现了:这只手不断向外伸着,所碰触到的白骨竟然像是阳光下的白雪一样“融化”了!紧接着,一个四肢僵硬的女人从白骨棺中钻了出来——是灵言!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想让我进入这个洞里,只不过黑暗让我将这一件事误认为是两件事了! 如果她想害我,那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如果她不想害我的话,那么这又是为了什么? “灵言”继续拉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我”的手,慢慢向这边走来。 紧接着,我发现眼前事情的不对之处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所见墓道两侧的骷髅虽然依然做着那诡异的动作,但它们的站位并不是两两相对,而是面对面贴着墙壁,这样一来,它们就不是在互相摸,而是在挖掘! 我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墓室的模样——这个墓室的墙壁一片漆黑,可是我却能看到墙壁“里面”有一道道闪电不停地划过! 一阵寒意从我背上涌起,难道说,我现在所在的墓穴其实是在灵言的棺材“里面”,而这里的这些死人是要挖穿这口“棺材”,跑到外面去吗? “黄波。”我被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为这个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 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回过了头,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人。 “他”是大饺子,也是“灵言”——他的头被分成了左右两半,左边是大饺子,右边是灵言! 眼前人属于大饺子的半边脸勉强笑了一下,另外半边脸却根本没有动,表情显得怪异无比,但是“他”还是对我说道:“黄波,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我慢慢向后退去。这个墓穴里面诡异至极,我很难分辨面前的大饺子到底是真是假,更无从猜测“他”想对我做什么。 “他”见我没有明确拒绝,索性靠在洞壁上,慢慢讲了起来: 距离这里一公里外的村子叫“明村”,但是在一百年前,这个村子叫“明怨村”。这个村子里有一个非常可怕的习俗,就是村里人发现某个人快要死掉的时候,要把他抬到村中间的广场里,所有村民带上刀,一刀一刀把将死者活活剐掉。他们认为被这样剐死的人会因为临死前的怨气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这比转世投胎幸福得多。但是,将死者在被这样折磨之后,会产生大量怨气。这个可怖的习俗不知道持续了几千年,村子里积累下来的怨气已经厚重到连普通人都能凭借肉眼看到的地步——这就是村名的由来。 一百年前,这个村子里爆发了一场怨气化作的瘟疫,死了很多人。少数比较开明的村民意识到不能继续延续这个古老的习俗了——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现实是绝大多数多村民依然要将这个毫无人性的习俗贯彻到底。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在村子周围布上了“五行聚魂阵”,使得这附近所有死人的魂魄都无法离体,这样一来怨气也无法散发出来,也就不会为害活人了。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个所谓的“五行聚魂阵”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因为那些魂魄无法消散的死人竟然会一直“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破棺而出。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在地下又布下一个“四煞聚合阵”,引得这些充满了怨气的尸体一路向下挖掘,落入这个“四煞聚合阵”中。这样一来,村子里的怨气被这些尸体带入了阵眼中,这场浩劫才逐渐平息下来。 “你是说,我其实是在‘四煞聚合阵’里面,而那些东西则是拼命想要出去?”我惊讶地指了指那些正在不停“挖掘”的尸体。 大饺子苦笑了一下,答道:“是的。‘四煞聚合阵’的法力已经被它们消耗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再有个三年五年,它们就真的会从这里出去了。” 我打了个寒噤,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挖穿了“四煞聚合阵”的话,泄露出去的冲天怨气很难说会引出什么灾难来! 攻击 “所以,”大饺子又继续说道,“我和灵言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染上这墓穴里面的尸毒,然后进入假死状态,用同样的方式进入这个墓穴中,暗中扰乱它们——之前你看到它们面对面站着了吧,这就是我们扰乱它们的结果。” “可是,为什么是灵言?”我问道。 “因为我们两个也是那个村子的人。” 大饺子继续说道,“可是这里的怨气太重了,如果在这里时间长了,那就真的会死掉了。于是我们两个约定,等到了一年就来替换对方。” 我死死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骗进来?”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给我看的录像是假的。 大饺子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用手抠住自己的脸皮,用力往下一扯,属于灵言的那半张脸竟然被“他”彻底撕了下来! 他一把将我按住,企图将那半张脸皮拍到我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因为这是灵言一直想要做的,否则她也不会让你在这荒郊野岭上给她守墓!其实我们说的并不是轮值,而是让你来替换她,然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他的动作非常快,所以我一下子就被他扑倒了。可是我也并非毫无防范,早就抽出别在腰后的匕首,趁着他将那脸皮拍向我脸上而他自己却前门大开的时候,从下至上地用力一划——我本以为他的鲜血会浇得我满身都是,因为这把匕首是用特种合金做成的,割铁如纸,更不要提衣服和人体了。 可是,预料中的血腥并没有出现,他肚子上的伤口里竟然伸出了一只手! 灵言从他的肚子里面爬了出来! 大饺子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和灵言一起慢慢向我爬来。我看出来他们两个早已经失去了本性,变成了被怨气支配的行尸。我连忙钻出了这个洞,连滚带爬地向墓室里跑去。 我刚跑了几步,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外面有几百个行尸走肉在等着我呢! 这一次,它们不再专心“挖掘”,而是纷纷转过头来,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 这个墓室是没有供人进出的通道的,我只能通过这些尸体打出来的盗洞脱身,可是那些盗洞多半都开在了半空中,我想要从那里逃出去谈何容易? 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我本以为灵言是我的女朋友,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暗中和大饺子勾搭到一起——不,恐怕我一直就是被她利用的。她只不过是假意钟情于我,为的就是现在让我当替死鬼! 突然,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按照大饺子的说法,他应该还是活人,灵言也应该是活人,可是刚才我那一刀划下去时……而且,本来应该镇守在墓里的灵言是什么时候跑到大饺子的肚子里面去的? 大雨 那些死尸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估算了一下它们的速度,索性放下背包,掏出里面的组合式工兵铲,一节一节组装了起来,又慢慢地退到角落里。在这个位置上,我只需要面对正前方的三具死尸,总比腹背受敌好多了。 一具死尸扑了过来,被我一铲子拍倒,然后旁边又扑过来一具…… 而扑过来的每一具死尸,不是大饺子就是灵言! “大饺子,你个王八蛋,还不赶紧来救老子!”我一边与死尸搏斗一边大喊道。 我的喊声似乎奏效了。只见墓室里迅速暗了下去,那早已被扔到一边的手电筒似乎也熄灭了。 突然,我的后背被人猛地拉了一把,紧接着就摔进了一个洞里。 “啪!”我仰面朝天地落到了地上,正好看到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知道,我被大饺子“扔”出了“四煞聚合阵”。墓穴里面的大饺子和灵言都是假的,是那些冤魂制造出来骗我的。如果我没有突然醒悟的话,就会和那些见识了后周墓中“群尸掘墓”的前辈一样,不是死掉就是被逼疯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一下一下砍倒自己的生死兄弟或者最爱之人的。 大饺子和灵言深入这个墓穴引导冤魂和怨气的事情多半是真的,否则他不可能在最后一刻将我“扔出来”,而是会和我一样陷入无尽的恐惧当中。 这件事情多半还没有完,至少我还不知道灵言为什么要让我给她守墓一年,也不知道大饺子又为什么要把我骗进这座墓里。 我回到了小木屋,把背包倒了个底朝天。果然,在包里的防水夹层中,我发现了一封信。从字迹上看,这封信是灵言写的,也就是说,她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和大饺子商量好了,唯一瞒着的只是我而已。 黄波,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快一年了吧。 “四煞聚合阵”里面的冤魂应该告诉过你明怨村的事情了,那些事都是真的。而我和大饺子则是为了阻止惨剧的发生而自愿染上尸毒的——先是我,再是他。 很抱歉我们两个把这件事对你隐瞒了这么久,可是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一个人的三魂七魄全都进入“四煞聚合阵”里的话,肯定会被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冤魂给炼化掉,成为行尸走肉的一员。所以我们只能让另外一个人进入墓穴当中,带走自己的一魄——当初是大饺子带走我的魄,现在是你带走他的魄。我们没有让你参与这件事是因为你虽然是个摸金校尉,但却对阴阳之术一窍不通。 对不起,我把你骗来为我守了一年的墓。虽然我在这墓里只能保持一年的清醒,但是只要想到你就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就会凭空添出许多勇气来——你知道,其实我的胆子很小的。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魂飞魄散。不要下来找我,就算你下来我也是一样的。奇迹不会发生,因为这就是我保持一年清醒所付出的代价。 爱你的灵言 窗子被风吹得“嘎吱嘎吱”响。 我知道,雨,越下越大了。 ...
定尸珠 夜黑风高,树影稀疏,头顶不时传来的鸟叫,在此时显得十分刺耳。 我摸黑找到了那棵参天槐树,抬头看天象,正逢黑猪过河,月藏乾坤,时机刚刚好。身后的大潘拍了拍我的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你真有把握对付那没了定尸珠的百年粽子?” 我拍了拍跟前的百年老槐,会心一笑: “当然没有。” “啥?”大潘急了,他的大嗓门一嘁,将一树的乌鸦惊飞。 我幽幽地看着他说: “埋那女尸的地儿,就是这里了。” 清末年间,这里还叫金关岭,当地一个员外的千金未婚而孕,并且一夜之间,肚子就鼓成了球,没过三天便香消玉殒了。 就在下葬那天,一个术士路过此地,看见那棺材底一路渗血,而且起灵队伍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野猫。他便上前询问了一番逝者的事情,心中便有了定论。那千金不是怀孕了,而是倒了阴霉,也就是被阴物相中了,她肚子里的是尸气,不出三天必诈尸。 但员外不信,术士只好给了他一颗红色的珠子,让他放到尸体的嘴里,那相中千金的阴物就无法找到她,从而可保一方平安。 不错,那颖红珠子就是定尸珠,是大多数人口中的至邪之物,但却深受相地堪舆的人喜爱——譬如我。 这棵百年老槐鬼气森森,我在这树干上钉了一枚二寸坟钉,挂了一盏白灯笼。这叫讨阴喜,可招来四方阴气遮掩住我们身上的活人气息,从而减小诈尸的几率。 我用摸砂定穴的方法找准了位置,便让大潘打坑。大潘一边挖着坑一边问我: “你怎么这么肯定这女尸的身上就有定尸珠?” 我蹲在一旁,静静看着漆黑的天: “那个术士就是我太爷爷,前两天整理族谱翻出了他的手札。” 定尸珠珍贵无比,当年太爷爷为避免当地人遭此劫难,就将它留在了这里。百年后,这东西也该取回了。 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大潘也挖到了棺材。我凑近一看,那棺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我把大潘拉上来后,就跳了下去。 我刚俯下身子,凑到棺材前,里面就响起了敲击声。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心一紧?难不成定尸珠失效了? 我忐忑不安地凿开了棺盖,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里面的女尸面色还如常人一般,圆盘子脸,嫣红的腮帮子,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用钩尸索勾住女尸的腋下,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她的头开始向后仰,嘴巴也张开了,定尸珠就卡在她小舌处。我小心翼翼地用铁钳将这颗泛着光泽的定尸珠拿了出来。 就在定尸珠离口的瞬间,女尸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蜡白的脸立刻变成了酱紫色。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立即将黑驴蹄子塞进她嘴里,她的身子还在尸变,但却无法动弹了。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棺材下面就传来一阵用力的敲击声,女尸随着棺材一抖一抖的。我没站稳,连同半悬着的女尸一起跌回了棺材里。女尸嘴里的黑驴蹄子掉了出来,她立刻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我按着她的肩死命挣扎,棺材下面被敲裂了一条缝,我和女尸一起掉了下去。 “齐南!” 大潘的呼喊声还在头顶回响,我和女尸就掉到了一条寒气逼人的甬道里,下面还压着一个人,那人惨叫一声,便哼哼起来。 两声枪响,身下的女尸就被爆了头,不明液体溅了我一脸,我恶心得头晕目眩。随即才发现周围还站着三个人,枪是他们开的,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瞪大双眼看着他们。 “齐南!齐南!你小子没事吧?”大潘整个身子探了下来,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朝他使眼色。 “我来了!”他大吼一声,便跳了下来。 “别!” 我想起还压着个人,但已经晚了,大潘整个人已经砸了下来,我和女尸身下的人只惨叫了一声,喷了口血,就翻了白眼。 尸抬棺 “怎么回事,给我弄死!”中间那个黑脸大汉气得暴跳如雷,推了推身边的眼镜男,眼镜男立马抬起枪对着我,我吓得大叫: “别,同行!” “勇哥,那棺材自己走过来了!”眼镜男脸色惨白,视线越过了我和大潘,我忙拽着大潘爬了起来,双手抱头走到他们跟前。 这是一条青石铺成的甬道,后面是一间墓室,而前面,一口红漆木棺自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勇哥沉不住气了,抢过眼镜男手中的枪,对着棺材就是两梭子。棺材上就流出了两注血水。 但那棺材还是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我蒙了,这棺材难道成精了? “下面有粽子,是它们在抬着棺材走!”大潘推了我一把。我一时紧张竟没注意,这棺材下面是两具跪着的尸体,正是它们在抬着棺材匍匐前进。 勇哥抢过枪,朝着那两具尸体又是几梭子,但尸体仍没有停滞。 我记得《墓述》里有记载,有些墓里存在一种尸抬棺的现象,那些抬棺材的尸体是陪葬者,如同墓中的工人,各司其职。而眼前的是墓工中的守财奴,这类人生前极贪,死后仍不满足于墓里的财富,就会去同一脉上的墓里偷东西回来。遇到这种墓,是一种运气,里面的宝贝绝对会让你拿到手软,想到这儿我内心欢心不已。 “这是尸抬棺,你看这棺材上绘有蝙蝠,意为献‘福’,说明外面有人在供养这座墓的墓主人,这棺材里肯定有不少宝贝。” 我故弄玄虚地吹嘘了一番,勇哥被我唬得一怔一怔的,看我的眼神也变了,随即让他身旁的那个文身男去把朝这走来的棺材打开,看是献了什么宝贝。 棺材底还在渗血,而且味道很腥,看样子这棺材里的主下葬不足一个月。文身男把棺材撬开了一条缝儿,便伸手进去,往上一抬。接着,他突然惨叫起来,双手不断往外涌血,却不见他缩回手。 勇哥见不对劲儿,把我推了上去。我趁机按了按那两个抬棺材的尸体的脸,假装是在确认它们有没有攻击性,再将文身男的手拽了出来。棺材又合上了,两具尸体则抬着它继续往前走。 其实,这棺材盖里钉满了钉子,还淬了毒。这种钉子叫“千目盯”,用钉子比作守财奴的眼睛,守财奴又怎么会让人随便动他手里的东西?眨眼的功夫,文身男的两只手迅速红肿,还起了一片绿色的斑点。勇哥惊讶地“咦”了一声,拿出刀快速砍了下去,我暗自窃喜除掉了—个威胁。 眼镜男吓得六神无主,怯怯地说: “勇哥,我们出去的路已经打通了,要不离开这里吧?!” 话一说出,勇哥就不高兴了,猛地扔了手里的刀,抓住眼镜男的衣领,吼道: “一分钱没捞到,死了两个兄弟,还残了一个,这代价你来担?” 我的心“咯瞪”一下,他口中死的那两个中,有一个是被我和大潘压死的,残的那个,也是在我的说辞下造成的,看样子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我不由得暗自担心起来。 他看向我和大潘,脸色陡转,不怒反笑: “小于,看你是同行,又懂点儿门道,见者有份儿,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平分。” “不、不,你九我一,小弟我无心之失害死了一位兄弟,罪大恶极。今后,勇哥有需要帮忙的,我万死不辞。”我忙赔笑,献了番殷勤。勇哥皮笑肉不笑地冲我点了点头。 那尸抬棺走进了那间墓室,墓室大门刚打开就又关上了,我们急忙跟了过去。 真死人 墓门口放着一个装着工具的包,我吃了一惊,难不成里面还有人? 勇哥也不是鲁莽之辈,他让眼镜男跑到上面抱了一大堆杂草下来,在墓门口点燃,用烟熏了半天,里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大潘是个急性子,当下一拍大腿: “我说就都别担心了,真有人也不一定千得过我们。” 说罢,他推开了墓门,那口被抬进去的红漆木棺,就横放在门前,而棺材旁,躺着两具尸体。 “我就说嘛,就算有也是死人。”大潘说着,上前翻弄尸体,接着,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我们?” 勇哥和眼镜男也直勾勾地盯着尸体的脸,虽然尸体脸上全是泥和血,但不难辨认,就是我和大潘。 我愣愣地看着勇哥,指着自己问: “我死了?” “老子管你是人是鬼!”勇哥也被吓到了,慌忙掏出了枪。我顺势惨叫一声,他吓得哆嗦了一下,我趁机抢过他手里的枪,对着他头顶就打了一梭子。他惊魂未定,大叫着跑了出去,眼镜男也夺门而逃。 大潘还蹲在尸体旁发抖,我 “嘿嘿”一笑,蹲下去,将尸体脸上的易容粉擦掉,尸体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这两具尸体就是原先抬棺的那两具,先前在外面我去帮文身男时,趁机将易容粉抹在了尸体的脸上。出生在世家的我,从小就练就了这手功夫。一抹二扯三拉平,我就可以仿出一张人脸来,更何况是我自己和大潘的脸,闭着眼几秒钟的事儿。 大潘听了我的解释,长长吐了口气,说道: “吓死我了!” 我轻哼了一声,勇哥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且之前他们手里有枪,我只能给自己留个后招。更何况下斗为发财,我就没跟人平分过。 “这口棺材里到底抬了什么?”大潘说着,将棺盖撬了起来。棺材里面塞满了尸体,可一看模样,竟是勇哥的那几个手下。 我慌了神,心里没了底。难道是真闹鬼了?身后吹来一阵冷风,恍恍惚惚感觉有人在我的脖子上呵气,我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是你弄的?”大潘哭丧着脸看着我,我摇了摇头,赶紧将棺材盖上了。 随即将目光转到了墓室正中央的石棺上,那棺椁年头久了,上面长满了青斑。我可不能在大潘面前示弱,只好壮起胆来,走了过去。 操纵者 棺椁上刻着三足金乌和蛙鼓精,分别象征着吉祥与财富。在旧时的南方,只有贵族才可以使用这两种图腾,由此可知,里面的正主不简单,陪葬品应该也不少。 我来了兴致,叫上大潘,将这棺椁的盖推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里面的棺材浸泡在一堆又黑又臭的烂泥里。 我突然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先前我取定尸珠的女尸棺材里,那莫名的酸臭味,和这黑泥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黑泥是古时的一种防腐措施,是用人的骨头混合糯米和深山中富含硫矿物质的泥浆煮出来的,既能防腐败又能防蛇虫鼠蚁。 我按规矩,盗大斗之前先在西南角点了蜡烛,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后,又点了三炷香插在棺材缝里。所谓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但时运不好,香快烧光了,正是两短一长。 我犹豫了一番,能拥有墓工的墓,想必也不是简单的。可下斗从没碰过壁的我,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无名火,说道: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开再说!” “齐南,你?”大潘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已经将棺材凿烂了,露出了里面的正主。 里面躺的竟是勇哥,他穿了一件官袍,面色铁青,布满了尸斑。大潘“妈呀”一声缩到墙角: “见鬼了,这些人都是鬼!” “不对,赶紧走,这墓里面有古怪!”我拉起大潘就往外跑。有墓工,就必定会有操控它们的东西,我们估计是被那躲在暗处的操控者耍了。 刚到门口,一口棺材就缓缓地朝这边走来,抬着它的正是勇哥和眼镜男。他们的双眼都被挖了,嘴里淌着血,朝着我们怪笑。 大潘拽着我的手,指甲都陷进了我的肉里。 那棺材盖“砰”地一声弹开,里面的尸体坐了起来。圆盘子脸,胭脂腮,桃花眼,不就是之前我取走定尸珠的那个女尸吗? 我脑子越发混乱起来,看着眼前的怪事,呼吸也凌乱了。莫非当年相中这女尸的就是这座墓的主人,我取走了定尸珠,导致她被墓主人发现了? 女尸的身子坐在棺材里,但她的头“咔嚓”一声转了过来,冲着我们笑,嘴巴一张一合,极为刺耳地问: “你俩谁是我的夫君?” 尸魂番 我傻了眼,敢情这次遇到的不是墓里偷宝贝的守财奴,而是负责配阴婚的迎亲人。那个女尸,就是被这墓主人选中的阴婚对象,可为什么会是勇哥他们在抬棺材? “鬼才做你夫君!”大潘冲那女尸吼了一句,女尸咧嘴一笑,后背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大堆青头尸鳖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还得了,我拽着大潘匆忙退回墓室,可眨眼间勇哥他们抬着棺材就走到了我跟前。 “是你吗?”女尸脸上笑开了花,嘴巴裂成了几瓣。 我急中生智,脱口而出:“一女不嫁二夫,有本事你嫁给我俩,我俩一起娶!” 那女尸愣了一下,惨叫着,整张脸碎成了几片。她站起来就扑到了我身上,双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被她按倒在地,那些尸鳖全爬到了我身上,拼命往我嘴里钻。我眼前一片黑暗,渐渐感到无力挣扎了。 “齐南!齐南!救我!” 大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断断续续传到我耳朵里,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实质性的疼痛——可那女尸把我的脸都啃得血肉模糊了。 我用尽全力咬破了舌尖,真正的痛楚传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趴在那口红漆棺材的下面,棺材里的正是那个被爆了头的女尸。 勇哥和眼镜男背着这口棺材,向石棺椁缓慢移动。大潘整个脑袋都插进了棺椁的黑泥里,我赶紧将他拽了出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心头泛起一股恶寒,自己刚才差点儿死在这幻觉里! 我立即将这口诡异的棺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棺盖却异常沉重。 我将棺盖劈开,里面倒挂着一具干瘪的尸体。刚打开的瞬间,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我赶忙屏住呼吸,又往自己手上扎了一刀。 这棺材里的黑泥原来不仅仅是为了防腐,还是用来遮掩这股异香的。 原来这墓里操控墓工的就是这具藏在棺盖夹缝里的药尸,它散发出的味道,有迷失心魂的作用。 勇哥和眼镜男就是被迷惑了,才成了这墓里新的墓工。 我不禁狂喜,药尸可比定尸珠珍贵百倍。婴儿从一出生就被泡在药浴里,养到七岁,便封其九窍,活活闷死,做成药尸。但很多术士在制成药尸后,都不明不白地死了,估计就是死在了药香造成的幻觉里。 我一刀扎醒了大潘,二人赶紧将这药尸扛了起来,迅速地离开了墓室。 我很兴奋,和大潘一前一后扛着药尸走了一段路,猛地发现我俩正走向墓室…… 我们不是刚出来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群盗墓贼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惊恐地看着我们。 其中一个女的拿出枪对着我打了几梭子,我身上多了几个窟窿,但却感觉不到疼痛。 只听其中一个资历较深的人说: “这是尸抬棺,他们是这墓里的请轿人,专门用来给墓主做轿子的。看样子这墓里还有守财奴之类的墓工存在,里面肯定有不少珍奇宝贝……” ...
三爷 听闻三爷金盆洗手回了老家守陵,我和铁头买了点儿东西,便匆匆赶去找他。 三爷是出了名的天眼神通,山里的墓,不管埋多深,只要他往山上一走,就可指出大体位置。 有传言说,三爷以前是没有眼睛的,他的眼睛是借来的。说到借,这次我俩来找他,便是想借我和他沾亲带故的关系,让他给我指条财路,借条墓道走一遭。 齐家的祖陵,不建在山上,而是建在祖宅里。来之前,我联系了住在本村的远房亲戚齐扬,让他给我们引路。 祖宅在村子中央,齐扬带我和铁头往小巷里绕。小巷里湿气很重,两旁的土坯房多处已坍塌,早已无人居住。 铁头那体型正好把路给堵了,我和齐扬先走一步,看着四周的景况,我不禁怀疑,三爷真会把自己委屈在这种地方? 刚走到岔路口,前面突然有口黑色的小棺材在地上飞快地移动,我不敢相信,忙揉了揉眼睛。再看,那棺材已经不见了,但地上还留有它经过时留下的血迹。 “咳咳!” 里面突然传来三爷那熟悉的咳嗽声,我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三爷!”我远远地喊了他一声,他一动不动,想必是早已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我正要走过去,齐扬却一把拽住我:“三爷不对劲儿。” “怎么?”我疑惑地问。 “屋里有东西,拽着三爷的背呢。” 听他此言,我一惊,看过去,屋里确实有一条棕色的长毛搭在三爷腰上,我正想说那不就是一条毯子嘛。 三爷在这时转过了头,我看到了他的脸,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三爷,你的眼睛!” 三爷的眼眶凹陷,上面就附了层薄薄的皮,他的眼珠不见了。听到我的喊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咋了,老齐?”闻声赶来的铁头推开了我,我瞥了他一眼,再回过头来,三爷却不见了踪影,刚才他坐着的地方,留了一摊血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刚才那口小棺材,不见后也是留了一摊血迹。 “自从三爷来这里守陵,我还没见过他本人。”齐扬的话给我心中的疑惑又加了一笔。 我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忙追上进屋的铁头和齐扬。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内堂里一片昏暗,阴湿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腐土的气味儿。 陵墓就在后堂,我猜测三爷是去了那里。越往里走,我的心就越发忐忑,总感觉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发生。 “砰砰!砰砰!” 我们刚走到后堂,那陵墓便传来敲击声,我们忙跑进去。 陵墓前部分是个石室,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磕磕绊绊,我好不容易摸到了开关。石室内摆放得很寻常,是间普通的起居室,但在正中央却放了一口棺材,棺材很干净。 我刚把视线移到别处,那“砰砰”的敲击声又传来,是从这棺材里传出来的。 “三爷?”我疑惑地喊了一声,那棺材里的敲击声停顿了一秒,随即敲击得更猛烈了。似乎在告诉我们,里面的就是三爷。 食人棺 回想起刚才在小巷里遇见的棺材,三爷那没眼珠的眼睛和诡异的笑,我一阵不寒而栗。 “有棺不开非行家!”铁头看见棺材就手痒,说罢便要上前开棺。 我拦住了他:“别急,弄清楚再说。” “干等也不是办法。”齐扬看了看我说道。我只好点点头,他对这里的情况,怎么着也比我和铁头熟,他小心地走上前,手刚碰着棺材盖,里面的声音就没了。 短暂的寂静过后,那棺材突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儿,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那棺材里竟伸出条血色的舌头,一下缠住了齐扬的手。齐扬忙后退,那舌头一收紧,齐扬就像张纸片一样给吸了进去。 随即,那棺材蠕动起来,我惊恐地后退,猛然发现,那棺材侧面竟是张人脸,此时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血水从它嘴里流出来,见我正盯着它,它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齐扬!”我怒吼了一声,铁头比我更快一步,上前就朝着棺材猛踢。 但我们都错估了它的危险性,那紧闭的棺材盖子突然又裂开条缝儿,这次伸出了三条舌头,将铁头也扯了进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铁头那体型,这棺材根本就不够装他的。刚才那一瞬,铁头就像张纸片一样,硬是从棺材的那条缝隙中间挤了进去,我连伸手抓他的时间都没有。 那棺材周身缝隙里挤出更多的血迹,棺身晃动加剧,我愤怒到了极点。生死兄弟眨眼间就没了,但我又不能贸然冲上去。 我四下找可以敲击棺材的工具,就在这时,棺材突然加剧晃动起来。随着一声撕裂声,那棺材盖与棺身分离,它们中间竟连着血肉,铁头满身血肉模糊,嘴里还咬着根长长的舌头。 他拿着匕首在棺材里一阵乱捅,直到棺材不再晃动,他才从里面爬出来。 “啊呸!这鬼玩意儿,还想吃你爷爷,待会爷把你小炒下酒!”铁头仍是生龙活虎,我不由松了口气,忙上前扶他。 往那鬼棺材里一看,它的内部竟如同一个人的躯体一样,里面还有各种器官。那颗拳头大小的心脏还在跳动,但齐扬已经没了痕迹。 我不禁疑惑,铁头被吸进去的时间和齐扬相隔不过几秒,铁头也在里面呆过一会儿,但却没那么快就消失。 “这可不是棺材成精了,而是有人将人的身体与棺材连在了一起,弄出了这个东西。你说是不是三爷弄的?”铁头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也是一愣,这种东西,三爷弄出来有什么用? 我和铁头退到一旁,将他身后的东西处理掉,我不时看向棺材,但并没有奇迹发生。齐扬消失得太奇怪了,据铁头说,他被吸进去时,里面就什么都没了。这食人棺想要吃掉齐扬,时间上不允许,但我们也找不到其他能证明齐扬没被吃掉的证据。往好的一方面考虑,齐扬可能没死。 那棺材里的血腥味熏得我受不了,铁头喘了口气,又走到棺材那里。那颗心竟然还在跳动,铁头又一次连捅了好几刀,可那心上的伤口,总能在短时间内愈合。 幽都葬 我心绪不宁,四下张望,身后的铁头仍在跟那颗心较劲,三爷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老齐!” 铁头突然惊声尖叫,将手中的匕首扔到棺材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吼声把这土坯房也震得抖了抖。在他退后的同时,棺材里突然跳出一只长毛怪物,约比我高半个头,面目狰狞,脸上有六只眼睛。它的毛色和之前我看到三爷腰上的一模一样。 是天眼神猿,我记得我爸说过,齐家祖陵里的天眼不是机关,而是一只神猿。可它不是只能呆在墓里吗?而且,棺材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藏得下它。唯一的解释就是棺材里有通道。 六眼猿站在棺材里打量了我们一番,突然猛跳起来,扑向了我,可能是觉得我相比个头较大的铁头来说好对付一些。 我急急后退,侧身避开它的攻击,铁头说时迟那时快,抡起棺盖,就朝六眼猿拍了过来。六眼猿没躲过去,肩部受击,疼得它“哇哇”怪叫,第二双混浊的眼睛立马放出血光。那种阴狠的神情,我怎么也无法忘记,下斗时的三爷在与粽子搏斗时就会露出这种目光。 “三爷!”我拉住铁头,喊了六眼猿一声,它没理会我,原本凶恶的嘴脸却消失了。它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匆匆往陵墓里跑。我追过去,它跑进了陵墓,眨眼间已经消失在甬道的转角处。 我俩一前一后冲进陵墓,但铁头仍惊魂未定,一路上还有些恍惚。我想不透,它为什么会有六只眼,而且中间那两只眼睛和三爷的眼睛又那么相似。 我停下脚步,这陵墓我是第一次进来,它的格局真是怪异极了。主室两侧,分别摆放着恶鬼石雕,门上刻绘着青面獠牙的鬼司,这活脱一副阎罗殿的扮相。 门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我和铁头推门而入,里面又是一条甬道。甬道两侧是排列整齐的石室,每间石室里都放着一口棺材。 主室尽头是一座石碑,我们后脚刚迈进主室,先前那只六眼猿就从石碑后面走了出来。看到它的脸,我又感觉不对劲儿,这不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只。先前那只,身上全是血迹,手臂还被铁头打伤了,这只的个头也似乎比那只小。 “咯咯咯!”它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身上的毛尽数脱落,露出的皮肉也在短时间内发红发紫,然后从身上脱落。直到眼前只剩一具骨架,那堆烂肉在地上化成血水,竟有序地流到我和铁头四周,形成一个鬼面。 这种怪事我还是头一次碰到,不由心生退意,却看到铁头脚下的石板落了下去。 “铁头,注意!” 话音刚落,每间石室里的棺材就全飞了出来,我和铁头忙扑倒在地,脚下却是一空。我和铁头一齐踩空,掉到了一个水潭里。敢情刚才我们所站的地方是处陷阱,那血水留过来,重量一变,就启动了机关。 水不深,上方是一座桥,桥上幽绿的天灯一盏接一盏地排列着,倒影在水里晃动着,扭曲成一股诡异的颜色。 “老齐,咱俩这都来到地府了,就差进去报到了。”铁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桥,先前我看那陵墓就像阎罗殿,敢情给我这乌鸦嘴说中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陵墓,而是一座货真价实的阎罗殿! “老齐,你家行啊,都和阎王爷攀上关系了,这祖陵就是阎罗殿啊!”铁头这时候还有心情扯皮,我一时懒得搭理他,他还来了劲儿,“我跟你说,这要不是人为的,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叫齐扬那个小崽子糊弄了咱俩。” 对于他的说法,我一时不置可否,齐扬现在已经下落不明,六眼猿和三爷又有什么关系? 打祭 眼下怎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但放眼四周,都是溶蚀峭壁,根本没有出口。我们头顶那条暗道,也在我们掉下来后被数口棺材封死了。我们这次来,没带任何工具,这回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桥头忽然传来了敲锣打鼓声,一阵刺眼的白光照得四周一片通明,随着那响声,一群带棺材的起灵人竟抬着棺材踏上了桥。 而在起灵队伍的后面,竟是三爷。 “三——”铁头那三字还没喊出口,就被后面伸来的一只手捏住了嘴,回头一看,竟是齐扬。 “他们是在打祭。”齐扬小声说道。 打祭俗名就是搭祭,也就是起灵时会有一些亲人跪在前面让棺材过去,也叫搭桥问路。我目送三爷和那支起灵队伍走下桥,原本这么平常的一幕,此时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起灵队伍刚走到桥边,眨眼就没了踪影,我注意到了齐扬吃惊的表情,但他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拍了拍脸,甩掉杂念。随即,他跑到桥上,我和铁头忙追了上去。 那桥上竟整齐摆放着八具尸体,每具尸体死状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睁着眼睛,而且都看向我们。这种诡异的场面,不由地让我浑身发毛。 “老齐,这八个人不就是刚才抬棺材的那八个人吗?”铁头瞪大了眼睛,冲我嚷嚷,“怎么都死了?” “别说!”齐扬忽然大叫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铁头说完他们死了,那八具尸体就开始发胀,然后“噗”地一声爆开了,从每具尸体里探出一个大脑袋来。大脑袋上就只有一张嘴,还不断地往外吐着黑水,一口阴森森的利齿开开合合。 “胎煞!”我和铁头齐呼,这回摊上大麻烦了。 “断他们的脐带。”我吼道,这胎煞之前我碰到过,知道怎么处理。随即我就拽断了两只刚爬出来的胎煞的脐带,那两只胎煞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很快缩成一团。铁头也模仿我的做法,但齐扬却跑到一旁,袖手不管。 铁头伸手去扯最后一只胎煞的脐带时,那胎煞猛地回过头,两排阴森森的牙齿就陷进铁头的手里,撕下了一大块肉。 “被发现了,快走!”齐扬脸色很难看,“刚才那八个人被三爷用特殊手段制成了活死人,如果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就会真死。” “哎呦!那我不杀人了吗!”铁头惊呼,“你怎么不早点儿说,非等到我说出口你才说。” “你看他们那样,你不说,他们也活不过今晚。”齐扬说话间,又瞄了胎煞一眼,便带着我和铁头往水里潜,原来水里有条通道。 他口中的被发现,我估计是被三爷发现,齐扬终究是对我们有所隐瞒。我沉住气没问他,从水里的通道钻出来,竟回到了刚才的那座阎罗殿。但很快我发现,这不是刚才的那座阎罗殿,而是和刚才那座一模一样的另一座。 “这里是一处双生冢吧?”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这阎罗殿真是陵墓的话。 六眼死决 我绕过石桥,后面有数口棺椁,之前的阎罗殿里没有。我走到了棺椁前,之前的疑惑全解开了:这里才是齐家真正的祖陵,外面那个是三爷建的。 “谋自己祖上的财?”铁头说起来了风凉话。我瞥了他一眼,这种说法谁都不会信的,三爷的本事足以让他几世不愁吃穿,根本犯不着做这种事。 齐扬说:“他不为财,他是为了祖陵的天眼。” 我点了点头,之前只知道陵墓里的是只天眼神猿,它的眼怎么个奇法,我不得而知。但结合这一番经历,我明白了其中原委。 三爷之所以在外面建个假陵,就是为了引那六眼猿出去,好捉住它,以达到他借天眼的目的。以前每次问三爷他的眼睛的事,他都会说是借来的,原来,他并没胡说。传说是真的,齐家陵墓里的六眼神猿每渡一次劫,就会长出一双眼睛,其眼可观天地阴阳。 但六眼猿为什么答应把眼借给他,我一直不明白。 齐扬冷哼一声:“万物生长皆离不开道法自然,那猿寿命已过百年,就算灵识还存在,但它的皮毛已经不能继续维持了。所以,它才会与三爷互利共生,三爷提供它皮毛肉身,它借三爷天眼神通。” 我接道:“于是,三爷在得知我和铁头来找他时,就提前布下了一系列计划,他也模仿神猿,给自己换了一身皮。但怕还活着的人出去说漏了口,就弄出什么胎煞想灭口,但不知我们还留了一手,于是便走一步算一步了。” “确实如此,没想到你都知道了。”齐扬赞同地点点头。 我干笑一声:“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三爷。” 水里“咕噜咕噜”冒起了泡,那只先前见到的六眼猿从水里钻了出来,我看了看它,又看了看齐扬,他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铁头大吃一惊,忙四下找寻,他牙齿咬得直响:“该死,这小子、啊呸,是这老东西溜了,这里一定有暗道。” 我没料到三爷竟用了齐扬的身体,但想起他连眼睛都可以借用,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借的。 那六眼猿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墙上,我注意到它中间的那双眼睛不见了,已经被三爷借走了。剩下的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铁头,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我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对峙许久,那猿猴似乎发觉我和铁头对它没什么威胁,竟从墙上跳了下来,悠闲地坐到棺椁上,半眯着那四只眼睛打量着我们。 “咯咯咯!”它忽然全身抖动起来,狂笑不止,四只眼睛飞快地转动。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六眼猿趁我不备,突然飞扑过来,咬住我的肩,我的肩胛骨应声全碎。那怪物可没人性,我感觉这只手是废了,此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铁头趁机跳到了它背上,揪着它的皮,六眼猿疼得松了口,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叫声凄厉。 我怕铁头一个人搞不定,又扑了上去,仿铁头那招,揪着六眼猿的一撮毛。它疼得直龇牙,抡起尾巴便朝我们乱扫一通。 僵持间,那六眼猿的叫声越发凄厉,眼下不是我们弄死它就是它弄死我们。它双臂乱挥,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我耳朵里一阵嗡鸣,脸上火辣辣地疼。它突然向后一退,我顺势蹬着它的肚子,使劲儿向前一扯,竟硬生生将它身上的皮给撕了下来。 我猛地向后跌倒,却听见六眼猿背后铁头的惨叫声,六眼猿的血溅到我的手上,如蛆附骨,钻心地疼。而铁头整个贴在它背上,那岂不是粘住了。 我一吓,忙去支援,铁头却扯着六眼猿往一旁躲闪,大叫道:“闪开!” “铁头!”我看到铁头的脸竟开始融化,和那六眼猿开始黏合。他不等我多做思考,卯足了劲儿,推着那六眼猿就往墙上撞。那六眼猿似乎很顺应他的做法,几次撞墙后,铁头竟开始一小块一小块地溃烂掉落。 ...
娇媚的夕阳紧压着大地迟迟不肯离去,暗淡的夜色中时不时传来一丝鸦雀声,凋零的落叶被吹得起起伏伏。地下几十米的深处,错综复杂的墓道,本已是死气沉沉,尘埃落定,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嘈杂的脚步声踏起了漫天尘土,一阵阵慌忙急促的喘息声中射出刺眼的强光,整个墓道都暴露在了强光之下,阴森刺骨的环境中走着一群身挎铁铲、铁锹、还有步枪的人,他们手里的强光电筒将整个墓道环顾的一览无遗,这条人工砌成的墓道支岔繁多,弯弯曲曲。 突然、领头的人停下了脚步,一堆皑皑的白骨出现在他们眼前,此时、墓道内吹来一阵阴冷的尘风,就好似怨魂在哭叫、在呐喊,刹那间、整个墓道都弥漫着恐怖的气息,人群里有的害怕直哆嗦、有的直咽口水,一片死寂过后,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啊…血牙,血牙来啦!” 一、迷宫 刘二子因为尿急去方便了一下,他咧开裤子站到墙角,嘴里还在吹着口哨,余光之下他看到一旁的墓道中隐约的出现一个影子,他猛眨了一下眼睛再仔细看去,黑暗里、一个庞大的身躯睁着两颗火红的眼珠,飞快的向他逼近,刚尿到一半的刘二子猛颤的一下,把尿憋了回去,他头皮一阵乱麻、心跳加速,拔腿就跑、拼命的大声尖叫向队伍跑去,一听到“血牙”两个字,大伙赶紧摸下挎在背上的步枪。 领头的大哥田振东瞪大了眼睛问刘二子:“在哪?血牙在哪?” “在…在后边、它跟着来了”刘二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众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枪杆,全神贯注的静待着,人群中一片宁静,只有“咕噜、咕噜”的哽咽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好久仍不见血牙出现,田振东愤怒的拍了下刘二子脑袋:“混蛋、哪来的血牙?” 刘二子缩着头低声说道:“奇怪、刚才我明明看见了,怎么又消失了呢!” 血牙是他们对墓中一种东西的简称,众人紧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虚惊一场、他们准备继续前进,他们本是一伙马贼,由于缺钱买军火、所以决定冒险进入古墓盗取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伙人领头的是帮派中的四大金刚,他们四个人都是帮主最器重的人物,跟着他们的还有十二个手下,一起组成了这支十六人的盗墓团伙。 四大金刚中的老四萧克用手电筒仔细观察周围:“大哥,我们走了这么久,每个地方都如此的相似,总感觉我们好像是在绕圈子” 听到萧克的话众人都感到很惊讶,但也正如他所说,他们确实好像是在绕圈子。 老二张云启寻思了一下:“该不会我们进入迷宫了吧?”他的话彻底打破了沉默,大伙都议论纷纷。 老三关剑不断揉捏着手指,悠声问道:“要是真的进入迷宫了,那咱们该怎么走出去?” 众人都努力的寻思办法,萧克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他取下绑在腰间的一个小竹笼,从里面掏出一只白花花的兔鼠,高兴的说道:“我差点把它给忘了” 张云启皱了皱眉头,歧视道:“它有什么用,还能帮我们想出办法来吗?”他的话语中夹带着点嘲讽。 萧克立马反驳他说:“它当然不能帮我们想办法,但是它可以带我们出去” “呵,它还能带我们出去?”张云启不屑的笑道,他的脾气一直都是不服别人。 “老四,你有把握吗?”田振东也有一点不太相信萧克。 萧克坚定的说:“有,因为老鼠的方向感比我们人要强,它肯定可以把我们带出去” 说完他轻轻的拍兔鼠头部,随后放它到地上,兔鼠一直沿着墙角爬去,渐渐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大伙都焦急的等待着,萧克在心里祈祷,他祈求兔鼠一定要找到出路。 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兔鼠又跑了回来,它来到萧克身旁,用前爪抓了抓萧克的鞋子,好像在传递着什么、随后调头向前跑去。“走,大家跟我来”萧克催促着大伙领头走去,他们都紧跟在兔鼠后边,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少个弯,终于兔鼠把他们带到了一个笔直的墓道中,田振东用手电筒向深处照去,尽头好像是两扇巨大的石门。 “我们应该是走出来了”田振东推测的说道,大伙都松了一口气,萧克重新把他的宠物鼠关进竹笼,他们走向那两扇石门。 二、断道 众人驻足墓门前探望,石门并未完全密封,两扇门的中间还留有一条四指宽的缝隙,另一头、一块厚厚的正方形石条正顶着石门中间,田振东看到眼前的情况后、招手喊道:“你们俩个把里面那块石头撬开”他派遣着俩个身材高大的手下,那俩个人立马放下背包、取来撬杠,他们把撬杠的扁头一点一点推入石条与地面的缝隙间,随后一起用力把石条顶开,石条被顶开后、门就没有了阻力,众人合力将两扇巨大的墓门推开,很快一条四方笔直的墓道出现在了眼前。 墓道的地面由无数块石板拼接而成,但是并不平整,石板有高有低、起落不平,众人不敢冒然前进。 “这里面会不会有机关啊?”关剑边说边四处观察。 “不管有没有机关、咱们都得试一下”话音刚落田振东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鸡蛋般大的铁珠,他随手一挥、将铁珠抛入墓道内,众人只听到铁珠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咚咚”响声,此时、从墓道的深处传来一声“唆”的速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划破气流飞快的向他们逼近,还没等反应过来,田振东就感到耳朵旁飞过一阵风,两支利箭紧挨着他的双耳飞过,射中了身后的两名手下,中箭的俩人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慢慢的浑身僵硬发紫,便不再动弹了,田振东惊得一身冷汗,差点就射中了自己的脑袋,这让他想想都后怕。 “是毒箭”萧克惊讶的说道,他也没想到在这墓道里还有这种机关。 “真的有机关啊、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进?”张云启心里开始有点胆怯,有点想退出的意思。 “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先走”田振东非常直白的告诉他。 张云启心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果是自己因为但怯退出的话,那今后在帮中岂不让人笑话,他马上故作镇定的说道:“怕?可笑,我怎么可能会怕呢!呵呵!” 就在他们不停争论的时候,萧克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半蹬在地上,伸出手去按眼前凸出的石板,他轻轻一用力石板就被按了下去,他一松手石板又弹回了原位,反而那些凹下去的石板、受到外力的影响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恍然大悟:“我知道啦” 议论纷纷的人群被萧克的叫声打断,大伙都盯着萧克。 田振东好奇的问:“老四,你知道什么了?” 萧克连忙给大伙演示:“你们看、这些凸出来的石板只要碰到下压力、它就会下沉,反之、那些凹下去的石板不会下沉,所以我们要是踩到凸起的石板、在足够的力量下它可能就会触发墓道里的机关,如果我们一直踩着那些凹下去的石板往前走,应该就会没事” “行得通吗?这办法?”不光是田振东,大伙都有点不敢相信他的推测。 见此般状况,萧克坚定的表态:“这样吧!我先走过去,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大家再跟过来” 说完萧克便转身踏入墓道,他小心翼翼的踩着凹下去的石板,走了几十步果然没发生任何意外,大伙才肯慢慢的跟了上去,他们每走一步都很小心。过了大概半个钟头,他们眼前出现在了平整的地面,众人才放心的踏上,刚走几步、一潭死水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眼前的这潭死水暗黑浑浊、深不可测,而且还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味,墓道两头隔了有将近四米远,人根本就跳不过去,这下可难住了他们, 众人站在水边观望。当大伙都在百思不解的时候,一个镶在墓道上方的铁钩引起了萧克的注意,那是一个类似烛台般的东西、镶在墓道顶部的墙壁上,看起来很牢固。 “小六、把绳子给我”萧克使唤着一个手下,他拿到绳子后用一头打了一个套结,他用力抛向那个铁钩,绳套刚好挂在了铁钩上,萧克拉着绳子紧紧的套住了铁钩,他后退几步、伴随着一阵小跑、他拽着绳子飘到了对面。 “可以了,大家都过来吧!”萧克大声喊道,他又把绳子扔给这边的人。 大伙都按照萧克的方法,一个一个的飘了过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由于绳子反复的摩擦、突然断掉,他连人带绳子落进水里,瞬间拼命的挣扎大叫,还没等大伙伸手去拉,他便沉入了水底,一个个白色的气泡从水底冒出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一个完整的人就变成一推骨架从水底浮了上来,大伙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连连后退,那堆浮在水面上的白骨让人望而生畏。 “这应该是强酸水”萧克震惊的说道,一丝凉意深深刺入他的脊梁骨。 众人赶紧整理装备,仓惶离去。 三、龙潭 本是十六人的队伍,现在少了三个人,他们继续深入了十来分钟,一座高大的墓门挡住了去路,和刚才那座一样,两扇门之间留有一条缝隙,门的后面顶着一块石条,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打开墓门。墓门被打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惊叹不以,他们看到在这个宽阔的空间内,一座二十多米高的金字塔耸立在中间,它周围灌满了水,就好像是一座湖中的孤岛。正对着他们的那面金字塔,有一个四方的缺口,看起来像是入口,但却只有一个入口并没有什么通道,想要达到入口的位置,必须得游过去,从他们所处地方到金字塔,足足有八十米远,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幕,让他们现在还心有余悸,不敢冒然进入水中。 “老四,你有什么办法能过去吗?”田振东满怀期望的问萧克。 萧克无奈摇头:“这么远的距离,我们只有游过去了,在游之前先试一下这水的情况再做决定吧。” “嗯”田振东也只好点点头。 萧克从背包内拿出一个罐头,他抓着罐头的边缘把它一半浸入水中,过了一分多钟他才拿起来,罐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萧克长叹了口气:“这下可以放下了,这水没问题,如果是强酸水的话,罐头里面的食物早就被腐蚀了”。 听到萧克的话,大伙悬着的心才肯放下来。 “ 大哥,我和刘二子先游过去吧,等我们到那边探好情况后你们再过去”萧克主动提出先下水。 田振东寻思一下:“嗯,你们要小心” 萧克转头叫上刘二子:“二子,我们走” “是,四爷”刘二子紧跟着萧克下入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让人有一种快要抽筋的感觉,萧克和刘二子慢慢的向金字塔游去,越来越近、入口也越来越清晰,到达后他们精疲力尽的踏上入口的台阶,再三确认这边的情况安全后。 萧克大声喊道:“你们可以过来啦” 听到对面传来叫唤,田振东他们也开始慢慢下水,就在他们游到湖中间时,头顶的半空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掠过,它发出刺耳的鸣叫声,犹如一只大雕在上空盘旋。 萧克焦急的大喊:“快,快游,血牙来了!” 他和刘二子赶紧拿起步枪朝血牙扫射过去,“突突突…”的枪响声在墓道里回荡,血牙指的是守墓的血凤凰,它身躯庞大、全身羽毛呈金黄色、有两颗火红的眼珠、攻击性极强,萧克和刘二子根本就打不中它,它一个转身从上面俯冲下来,像一支利箭般扎向水中的人群,它那双锋利的大爪一把抓起俩个人,尖爪深深刺入人的肋骨,它把人抓到半空中抛向金字塔,使他们重重摔死。 然后又飞了回来,一把又是俩个被它给抓上去,剩下的人都自顾不暇的往前游,顿时、整个墓室被枪声和惨叫声笼罩着,其余的人全部游到了岸上,他们都举起步枪向血牙射去,血牙不断的在半空飞快盘旋,寻找着进攻的机会。枪法最好的关剑静下心来瞄着血牙,他的准心紧压着血牙转来转去,他忽然手指一动、扣下扳机,一颗子弹破膛而出、射向血牙,正中了它的头部,它在半空打了几个滚,随后落入水中“噗”的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众人都瘫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四、七星铃 经过一番周折、只剩下了九个人,大伙都在打点装备,他们走进金字塔,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这座古墓的正宫,圆形的墓室中间有一个三米高的石台,那上面放着一口铜棺,石台周围有四个台阶,墓室的墙壁上有几个四四方方一米宽的凹槽,那里面陈列着许多黄金、宝石、珍珠项链,铜棺的正上方挂有一串铃铛,由七个银铃组成,看到如此多的宝物,大伙都按耐不住、蜂拥而上,各自上前寻拿宝物。 很快他们就把背包塞得满满的,贪得无厌的小六心想,铜棺内一定有更好的宝贝,他走上石台来到铜棺旁,用力去推棺盖,在棺盖被推开的瞬间、上方的铃铛发出“叮叮叮”的一阵乱响,铃铛内冒出一股白烟,小六闻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芳香,他突然跳上棺盖,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哈哈哈…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啊!哈哈”他还用步枪在墓室内一通乱射。 众人都纷纷闪躲,寻找避身之处,气急败坏的张云启一枪朝小六射了过去,他从棺材上滚了下来。 田振东见状迅速转身打了他一巴掌:“你他妈疯了?那是自家兄弟” “他才是真的疯了,我不打死他、他会打死我们的”张云启也很憋屈,吃力还不讨好、他也是一肚子火。 “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了呢?”关剑满脸疑惑的说道。 “可能是那股白烟”萧克望着铃铛推测:“那股白烟可能是某种毒气,人吸入后会导致神经错乱” 田振东的顾虑越来越重,他果断下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撤”他曾经答应过帮主,带多少人出来就要带多少人回去,眼看着队伍越来越少,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伤亡。 五、窝里斗 就在他们准备撤出墓室的时候,突然、整个墓室发生剧烈震动,金字塔渐渐陷落,水从入口涌了进来,瞬间就灌满了大半个墓室,由于满载宝贝的包裹太重,他们来不及顾那么多,只拿了点轻物品、有的人甚至还把武器丢掉,众人纷纷憋气潜入水中向出口游去,浮到水面后他们各自寻找出口。 关剑看到石壁上有一个洞口,他大声喊道:“那有个洞口,大家快过去” 大伙都跟在关剑身后游去,他们一个一个的爬入山洞,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这时才发现萧克和刘二子不见了。 “大哥,老四他们该不会遇到什么不测了吧?”关剑内心忐忑不安。 “这个很难说,有可能是”田振东不停的咳嗽、他被湖水呛的慌。 “走吧,我们还等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云启搓手顿脚的催促道。 仍不见萧克和刘二子的出现,大伙决定先行离开,几个人匆忙的往洞穴另一头跑去,刚走一会、一阵“突突突”的枪响声传来,田振东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转过头看到张云启在后面举着步枪、露出诡异的笑容,其他同伴都早已倒在地上,原来是张云启在背后趁他们不注意时开枪射击的。 “你……”田振东用手捂着流血的胸膛向后倒去。 张云启哈哈大笑的来到他身旁:“过几天老帮主就要退位了,大伙都知道这次老帮主派我们来、并不是为了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为了考验我们的实力,你们不死、我就没机会,只有把你们统统除掉、帮主的位置便非我莫属了”随后又是得意的大笑。 田振东抓住张云启的小腿、试图阻止他离开,结果被张云启一脚踹开,这时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一颗子弹穿过张云启的头颅,他应声倒地,开枪的是萧克,后面赶来的萧克和刘二子亲耳听到张云启所说的话,他痛下决心开了这一枪,他跑到田振东身旁扶起他的身体喊道:“大哥、你在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 此时的田振东不断的口吐鲜血,已是奄奄一息,萧克无奈放下他含泪离开,他和刘二子继续往前跑去,这是一条弯曲的山洞,石壁上长满了青苔,他们跑了好久才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光点,这让俩人兴奋不已、加速跑去,途中飞来一只蝙蝠落在萧克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他一把抓住那只蝙蝠扔到地上用力踩死,挂在石壁上的蝙蝠群闻到了血腥味,疯狂的攻击他们,萧克和刘二子边驱打着蝙蝠边跑向前方,他们一阵猛冲落入了一个瀑布中,蝙蝠群便停止了追击。 他们游到岸上,萧克无力的躺在地上休息,现在已是黄昏,大费周折只拿到了一根金条和一块红宝石,而且还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萧克很不甘心,他闭上眼睛大叫“啊……” 就在他内心抱怨的时候,刘二子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后,刘二子拿出一根绳子、一把套住萧克的脖子,他用一只膝盖顶住萧克颈部使劲往后拉,咬牙切齿的说道:“四爷,对不住了,等我拿了宝物回去,帮主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绳子深深勒进了萧克的脖子,萧克感到胸闷、发慌、呼吸困难,他拼命的争扎,用手在石头上抓出几条鲜红的血印,他看到了黄昏后的第一缕阳光,慢慢失去意识… 刘二子见到萧克没了反应,便松开绳子,他站起来把手伸进萧克的口袋摸出了那根金条和红宝石,得意的笑道:“哈哈哈……” 刘二子高兴的转身准备离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十几只恶狼团团围住,它们饿舔着口水发出“哧哧”的叫声,一双双凶恶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二子,它们一步步逼近,“不…”伴随着他绝望的叫声,它们一拥而上… ...
幻棺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牵魂镇吧?”酒虫子用手指着山坡上那一座破败的泥土房,问我。 我没有回答,说实话,眼前这一座摇摇欲坠的土房,无论如何也和什么镇联系不到一起。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山风很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土房的院子里冒出来,夹带着阵阵恶臭。 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巨大的白皮棺材,这叫我这个倒斗老手也不禁为之一惊。 “这是给我父亲准备的,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就是在人没死之前就要备下棺木。按照传说,如果人临死之前,没有装进棺材里,那么死后就没有房子住了。”土房的主人,一个自称叫何黑子的人,对我解释道。 我不由得望了酒虫子一眼,把身上的背袋子摘下来,递给他,然后借口要去厕所,大步走到了院子的后边。 看到酒虫子随着何黑子进了屋,我悄悄地溜出厕所,从腰间抽出尖刀,慢慢地靠近那口棺木。 我虽然是一个发死人财的土夫子,但我可不是见了棺材就要挖的恶徒。要对这口棺材动手,也不是幻想这里面会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完全是因为这口棺材实在太不寻常了。 按照何黑子的解释,这里面应该还是空的,可那股腐尸的恶臭味却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凭经验,我完全可以断定,这里面一定有尸体,而且已经高度腐烂。 尖刀缓缓地插入棺木的盖子下面,我用力一压,打算撬开盖子。可是,我忽然一惊,尖刀那冰冷的刀锋,竟然从这紧闭的棺木上一穿而过,根本毫无阻挡。我浑身不由得一抖,连忙把刀子翻转,狠狠地向下面刺去。刀尖再一次从棺木上穿过去,深深地刺进泥土里。 我惊得脸色发白,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眼前的这口棺木居然是透明的,或者说,是空中楼阁一样的幻相,根本没有实体。 我依旧有些不死心,又把手慢慢地探过去,果然,手到之处毫无感觉。 我收起尖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按住自己狂跳的心,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屋子。 屋子里,酒虫子和何黑子正在谈论有关牵魂镇的事情。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牵魂镇这个名字,在这方圆几十里之内,绝对没有这个地方。”何黑子说道,并抬头看了一眼刚刚进屋的我。 “看来,我们这趟算是白来了。”酒虫子有些失望地说道。 我没有答话,似乎不经意地走到何黑子的身后,然后,忽然从腰间抽出尖刀,猛地顶在了他的后背上。 幻壁 刀尖已经入骨,何黑子痛苦地龇着牙,最终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里果然就是牵魂镇的所在地,只是我们无法看到,因为早在几年前,牵魂镇就已经全镇躲到了地下。而入口,就在院子里的那口幻棺的下面。 何黑子就是负责看守这入口的人。 我和酒虫子之所以费尽心力地寻找牵魂镇,就是因为这镇子里埋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一位上古时期的将军就埋葬在这里,而牵魂镇的每一个人,据说都是守墓人。 我示意酒虫子把何黑子捆起来,为了防止他逃跑去报信,我又要酒虫子给他灌了足足半公斤的白酒,看着他死猪一样地躺在炕上,我这才放心地走到院子里。 天已经黑透了,院中,那口透明的棺材发出一道诡异的淡蓝色的光芒。 我按照何黑子所说的方法,在棺木的下面摸索着,果然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轻轻一扳,随着石头的转动,那口棺材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紧接着竟然“呼”地一声翻转过来。棺材盖自动开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清晰地从棺材的底部显露出来。 我打开手电筒,向下面照去。下面是一条很窄的地下通道,石头台阶很陡,也很长,几乎看不到尽头。两侧的墙壁却修整得十分光滑,上面连一粒灰尘也看不到。刺鼻的腐臭味从洞口冒出来,叫我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走。”我对身后的酒虫子说道,然后当先迈步踏了进去。 脚下的台阶很滑,石头的缝隙间已经生长出灰褐色的青苔,不时地有各种虫子趴在台阶上,惊恐地看着我们。 大约走了一支烟的时间,台阶终于不见了,一条很宽阔的甬道出现在面前。甬道的前面,是一道厚重的石门,一把已经生满了铁锈的大锁,被一条粗粗的铁链紧紧地连接在石门上。而铁链的两头,竟然伸进了两侧的墙壁。 “难道这牵魂镇竟然在这石门的后面?”酒虫子奇怪地看着我。 “不对。”我思索着说道,“如果镇子真的被封在这石门里,那么锁头应该是从里面锁起来的,这样才方便进出。可是你看,这把锁头是在外面,而且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这说明里面的人根本不是从这里出入。” “难道还有其他入口?”酒虫子也觉出了什么似的说道。 “一定有。”我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的手慢慢地沿着铁链的一头向墙壁摸去,忽然,我惊呼一声猛地抽回了双手。因为我的手居然从铁链的一头钻进了墙壁,几乎没有任何阻挡。这光滑的墙体竟然和外面的那口棺材一样,根本没有实体,换句话说,这就是一道幻影墙。 手电光照在墙壁上,又折射回来,我看到酒虫子那张大到吓人程度的嘴巴。 我推了他一把,示意跟着我进去。 墙壁虽然毫无阻挡,但刚一进去,一股冷风就迎面扑来,风里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空气潮湿而寒冷,叫人忍不住打着哆嗦。 我咬着嘴唇,大步向里面行走,脚下的泥土忽然变得十分泥泞。我低下头,不由得吓得脸色惨白:双脚深陷在泥土里,而这软软的泥土里竟翻滚着成团的蛆虫。好像我们的脚下,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场,而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成泥了。 牵魂谷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力地甩着脚上的泥土,然后俯身把裤管紧紧地扎起来。 “看这架势,我觉得这里应该叫千尸镇才对。”酒虫子也是脸色煞白、浑身直抖。 我没有理他,既然进来了,就绝没有退后的可能。我从袋子里掏出铁锤,把手电筒别在腰上,而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尖刀,继续向里面走去。 忽然,脚下一滑,我身体一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酒虫子从后面用力地扶住我,一阵刺痛从脚上传过来。我吃惊地低下头,惊恐地看到,自己的双脚已经发黑,有几处居然还被划出了鲜血。而破裂的地方,皮肤开始翻转,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不好!”我大叫一声,“这淤泥会腐蚀我们的皮肉,快走!” 酒虫子也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也已经发黑肿胀起来。 我不再迟疑,快步地向里面冲去。 鞋子已经掉了底,脚心处丝丝拉拉地疼。忽然,一条腿猛地一沉,淤泥中竟骤然间伸出了一只没有皮肉的手。雪白的手骨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小腿,尖利的指甲深入骨髓。 我惊叫着扑倒在地上,挥起手中的铁锤就狠狠地向那只手砸去。 一声极为清脆的爆响,手骨被我砸断了两根手指,我急忙抬起另一只脚来,用力向下踹去。趁着手骨略略一松,我飞快地向前面翻滚而去。 “嘭”地一声,就像撞碎了一块透明的玻璃,我的身体猛然从这无形的墙体中间穿了过来。眼前豁然一亮,一个巨大的山谷出现在面前,我竟已经置身在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 山谷很大,到处是杂乱的茅草和碎石,几条细细的小蛇正趴在草尖上,恶狠狠地瞪着我。头顶是深蓝色的夜空,零散的星星眨着怪眼盯着我。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几座破烂的泥土房蹲在地上,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身上几只不起眼的跳蚤。 身后传来酒虫子的尖叫,原来他也被一只手骨死死地抓住了。 我从袋子里掏出绳索,把一头扔给他,然后用力把他拽了过来。那条手骨很有力,差点儿就把酒虫子的腿骨拉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么邪乎?”酒虫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我。 “嘘——”我蹲下身子,对他做出一个不许出声的手势,然后指着不远处那隐藏在杂草中间的几座泥土房。 “原来牵魂镇藏在这里。”酒虫子兴奋起来,“看来我们这回真的要发财了!” “是啊,刚才那些一定是死去的村民,我听说他们死后都会被扔在一个叫做牵魂谷的地方。因为那里距离将军墓已经很近了,他们死后也要守护在那里。”我小声说。 “你是说,这里就是牵魂谷?” 我点点头,对酒虫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为了不惊动那些守墓的村民,我们找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开始分头在谷底寻找墓葬。 我沿着深谷的石壁,慢慢地向前移动着,手中的铁锤不时地在石壁上敲击着,倾听着沉闷的声响。 忽然,不远处的一堆乱石头引起了我的注意:在石堆的后面,一个极为隐秘的洞口,在月光中喷涌着黑色的光波。我用电筒向里面照去,一块高大的石碑赫然伫立在洞里,石碑上刻着几个奇形怪状的文字,下面还刻着一条我根本没有见过的古代生物。 由于年代久远,石碑已经风化,而且上面还结满蜘蛛网,一个比普通饭碗还要大的黑色蜘蛛,正稳稳地趴在网上,凶恶地瞪着我。 牵魂室 我和酒虫子小心翼翼地向洞里走着。这洞里的空间很大,石壁上刻满了各种珍禽异兽。看得出,当初在修建此洞时,是颇费了一些人力物力的。 在洞底的几块巨石后面,一条很窄的走廊式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这大山的腹部。我和酒虫子走了很久,才看到了一座大厅一样的墓室。 说是墓室,可里面根本就没有棺木之类的东西。只有几条已经生满铜锈的古代兵器,斜立在墓室的石壁上。可由于其过分笨重,我们根本就无法运出去。 我有些失望地从墓室里退出来,打算继续寻找下一个墓室。 忽然,身后的酒虫子发出一声惊叫,并飞快地跑到我的跟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颤抖着指着不远处的洞顶。 我被酒虫子的样子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瞬间,冷汗从全身冒了出来。 在洞顶那刻满图案的石头上,居然趴着一个人。不对,那其实不是人,而是一个浑身干瘪,皮肤紧抽的干尸。 这干尸的头骨明显已经塌陷,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墓道里,像两簇燃烧的小火球。它的双手焦黑,长长的手指紧紧地抠住石缝,正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我立刻拉起抖作一团的酒虫子退到了墓室里。 刚刚走进来,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刚才还空空如也的墓室里,此时竟然趴着两具和外面那具一模一样的干尸。而且,似乎比外面的那具更加巨大,薄薄的皮脂下面,那高高鼓起的体骨都清晰可见。 “不好!”我大叫一声,就想再退回到墓洞里。可是已经晚了,两具干尸就像忽然被惊醒的野兽,骤然间跳了起来,带着一阵冷风就向我和酒虫子扑了过来。 我急忙挥起手中的尖刀,对准干尸的头部狠狠地刺了过去。 尖刀深深地刺入干尸的头顶。这些尸体在这潮湿的墓洞里生活得太久,身上的骨头早已经风化,变得极为脆弱。如果不是骨头外面那一层风干的皮肤,恐怕早就散落开了。然而,对于我们来说,它们还是十分强大而又可怕的。 干尸根本没有生命,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痛感。刀尖深入脑部,却丝毫没有减慢它的速度,它的两只干瘪的手臂,飞快地伸过来,尖利的指甲,已经挨到了我的脖子。 我拼命地向后倒去,在后背接触到地面的同时,我飞起一脚,把落下来的干尸踢出很远。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对着它的头部挥起铁锤。 两只已经干瘪的眼珠从干尸的眼眶里飞出来,“啪”地一声落在了我的脚边。我还怕它不死,继续挥动铁锤,狠狠地砸下去。 此时,另一具干尸也已经被酒虫子制服,只是酒虫子要比我狼狈得多:身上的衣服已经撕裂,后背上被抓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这些干尸一定是当初被殉葬的士兵。”我对酒虫子说道。 我们不敢停留,立刻退出墓室,抬头就发现,刚刚还趴在棚顶的那具干尸,已经不见了。棚顶上,只留下一条硕大的人形爬痕。 我们紧靠着墓洞的石壁,稍事休息,然后继续寻找另外的墓室。 很快,我就根据石壁发出的声音,确定了大致的位置。 我们不敢怠慢,挥起铁锤,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可以俯身钻入的洞口。我把手电筒伸进洞口,自己则躲在洞口的边上,向里面张望。还没等我看清里面的样子,忽然,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枪头,猛地从洞里边探了出来,枪头上分明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秘密 何黑子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那样子就像一个闲逛商场的人。令我和酒虫子奇怪的是,那些铁甲僵尸,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依旧挥动着手里的兵器,狠狠地砸着地上已经成了粉末一样的干尸尸体。 “该收手了吧。”何黑子抬头看着我们,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将军墓岂是你们这些世俗凡体可以接近的?实话告诉你们,每年都会有几个像你们这样梦想发财的人死在这里,而真正的将军墓,却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我和酒虫子同时瞪大了双眼。 “这只是将军生前给自己设计的一处疑冢,而真正的牵魂镇也不在这里。就连我这个牵魂镇的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墓穴。”何黑子说道。 我和酒虫子还有些不相信,相互看了一眼。 “可能你们现在还没有发现吧。”何黑子嘲弄地笑起来,“早在你们钻过那面无形的墙壁的时候,你们的身体就已经留在了墙壁里。随后,你们又深入到这谷里,进入洞中的墓室。这里的每一处,都可以牵出你们的魂魄。换句话说,你们在进入墓室之前,已经死掉了。你们现在和我一样,只是一缕没有涣散的烟魂。” “你胡说!”酒虫子忽然大叫起来。 “你当然可以不信。”何黑子却不急不恼,依旧笑着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完整的人体,是不可能接触到那面墙壁的,而伸出的手臂就是负责牵引你们身体的魂魄。如果你们现在答应我收手的话,我可以和它们商量一下,放回你们的身体,让你们完整地回家。” 我和酒虫子再次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 说实话,就在刚才,我还在为自己和酒虫子忽然间变得如此灵活而感到疑惑不解,现在看来,何黑子的话也许是真的。 何黑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等我们回答,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我和酒虫子吃惊地发现,他的身体竟然也好像是无形无体的,居然从墓道的墙壁上穿了过去。 就在何黑子走出墓道的瞬间,那些铁甲僵尸忽然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洞,就像一张张能够吃人的大嘴,正对着我们。 “我们答应你,快放我们下去!”我听到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尖叫。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洞中这冷冷的风声。 ...
一只蟑螂一抔土 我正在思修课上昏昏欲睡,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打开一看,是我女朋友沈乐给我发来的信息:卯正二刻,槐树荫。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收拾了书,跟老师请了假,直奔校门外的大槐树。 刚出校门,我就看到树底下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沈乐正站在树下踢石头,我赶紧跑过去。 我家和沈乐家是世交,我们两家世代干着挖坟掘墓的营生。只不过沈乐家精通寻龙点穴,我家负责摸金倒斗。我和沈乐青梅竹马,虽然平时被这小妮子欺负得有点儿狠,不过沈乐确实是个好搭档。别看这妮子瘦弱,但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输给一个精壮男人。在综合考虑了自身因素之后,我还是决定放弃挣扎,任这小妮子为非作歹。 果不其然,沈乐见了我,一个箭步蹿上来,先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 我捂着脑袋,讨好似的冲她笑笑:“这么着急,是不是又有买卖了?” 沈乐白了我一眼,坏笑着从双肩包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我有些疑惑地接过盒子,在沈乐的注视下打开。谁想,盒子里面铺着一层土块,土块的上面竟然爬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蟑螂! “妈呀!”我吓得怪叫一声,将盒子扔回沈乐的怀里。 沈乐一副得逞的奸笑,问我:“怎么样,看出点儿门道没有?” 我这才想起,那盒子里的土块颜色暗沉,还带着一些黑红。 “这是‘裹尸土’!”我失声叫道,随即压低声音,“哪儿弄来的?” 沈乐扬了扬下巴:“我舅舅找到的,我都帮你请好假了。” 我稀里糊涂地跟着沈乐上了车,车上除了一车的装备,就是沈乐的舅舅。舅舅名叫张思思,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虽然辈分在那儿,但是我们也都混得跟哥们儿一样。随便打了一个招呼,我们一行三人就上路了。 约摸三个钟头左右,我们到达了市郊的一个小村子。村子背山面水,风景秀丽,远远看去,还有袅袅炊烟。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三人弃车步行,将装备全都背在背包里面,伪装成来爬山的游客。 村民们很热情地为我们指路,说是绕过山有一处缓坡,从那里上去最安全。 我们听从村民的指示,果然在山阴处找到一处缓坡。 正当我们准备上山的时候,张思思突然一摆手,把我们拦下了。 我看了看张思思,而后又看了看沈乐,发现沈乐也是眉头深锁。 “怎么了?”我问道。 沈乐指着山上的一颗大柳树,对我说道:“芭蕉藏鬼,柳树招阴。”说完,又从背包里面取出了三片芭蕉叶。 这三片芭蕉叶都被折成帽子的形状。 沈乐和张思思将芭蕉帽戴在头上,我也赶紧有样学样,将芭蕉帽戴在了头上,却不想这一戴反倒吓了我一哆嗦。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竟然聚集了三五个小孩,都穿着青布马褂,挽着发髻。而最可怕的则是这些孩子全都没有皮肉,只剩下一副空空的骨架! 我吓得差点儿哭出来。 沈乐又瞪了我一眼,指了指柳树后面的大石头:“咱们从那儿下铲,应该没问题。” 黑咕隆咚呛 我们三个人坐在大石头后面啃面包吃饼干,直到天色逐渐暗下去,那几个“小孩”才蹦蹦跳跳地来到石头边上,一眨眼的工夫就都不见了。 “就是这儿了。”张思思从包里拿出几节烧火棍,“咔嚓咔嚓”几下就组装成了一把洛阳铲递给我,而后我便开始抡开膀子打盗洞。 一个小时之后,一个黑漆漆的盗洞口便出现在我们眼前,一股腥臭的气味从盗洞底下传上来。张思思点了一支烟,顺着盗洞扔下去,烟头明灭,看来下面的氧气并没有问题。 我们三人绑好绳索鱼贯而入。 张思思打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可是这手电的光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根本照不到五步开外。我走在中间,抱着洛阳铲,准备遇上粽子随时给它一铲子。沈乐走在最后,死死攥住我的衣角。我心下暗笑,这小妮子还真有害怕的时候。 盗洞的尽头刚好是墓道的入口,张思思埋好了雷管,兔子一样跳到一边。我也捂着耳朵等着雷管响,却不想,张思思竟然惊恐地指着我身后。 “少在这儿吓唬人。”我擂了张思思一拳。 张思思捂着嘴,不停地摇头。我也有些怕了,因为我明显感觉到抓着我衣角的那只手似乎不是沈乐的。我缓缓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苍白的脸色,红艳艳的嘴唇,只穿了一条裤子,正冲我笑。 “啊!”我惨叫一声,正准备卯足了劲儿抡起洛阳铲给那小孩一下,那小孩却相当灵巧地躲开了。 张思思赶紧拦住我,死死盯着那个小孩。 “咯……咯咯……”张思思的口中发出一串粽子一样的怪叫。 “你神经病啊!”那个小孩不屑地看了张思思一眼,敏捷地捡起雷管扔给我们,然后顺着门缝儿开始扒。鼓捣了一阵子之后,小孩突然笑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那两扇墓门竟然齐刷刷地向后倒去。 “轰”的一声,溅起不少尘土。 小孩冲我们一摆手,说道:“截胡的事儿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走吧。” “沈乐呢?”我一边走,一边冲小孩嚷嚷。 那个小孩似乎也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只冲着我坏笑。不过想到进来之后除了碰上这么个怪胎,再无他事之后,我也就放下心来,想必沈乐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我便跟着张思思和男孩一起往墓道里面走去。 我晃着矿灯四下看去,只见墓道的墙壁上画的都是祭祀的场景,也没什么新奇的,但是临近墓室的那幅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那幅画画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躺在祭坛中央,长得有些不协调的头发包裹在女人的身上。女人蜷缩着,表情却无比平静,像是一只蛹。只不过我怎么看这个女人,怎么都觉得眼熟。 墓道并不长,十几分钟我们便来到了墓室。 推开墓室的石门,我们看到一些人骨毫无规则地堆放在地上。这里应该是一个殉葬坑,四周没有任何陪葬物,只在墓室的正中央有一口大鼎。 一般来说,这种殉葬坑的陪葬品都会放在这口鼎里面,所以张思思首先抓住鼎的一条腿,身手敏捷地一翻,便进入了鼎内。 那个小孩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笑着拍拍小孩的肩膀:“怎么样?我舅舅!” 小孩摇了摇头:“你舅舅凶多吉少了……” 小孩的话音还没落地,就听见张思思在鼎里面发出一声惨叫。 冻九龙 “张思思!”我一边叫着,一边往鼎里面爬。无奈我的身手不好,手蹬脚刨地大半天也没上去。鼎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气喘吁吁,以为张思思肯定没命了。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张思思竟然浑身是血地从鼎里面爬了出来。 “快……走!” 张思思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而后便挂在鼎上昏了过去。 我也有些慌了,一把把张思思从鼎里面拉出来,抗在肩膀上就往墓门处跑,却不想一阵滚滚的浓烟从墓道处传进来。 “不好!”那个小孩大叫一声,赶紧去推墓门,可是小孩子力气小,半天也只推动了一扇。我也赶紧放下张思思过去帮忙。 好不容易将墓门关上,我俩这才松了一口气。鬼故事。 那个小孩恶狠狠地说道:“千万般小心,竟然忘了外面的雷管。” 说话间,张思思悠悠转醒,随后惊恐地喊道:“蛇!有蛇……” 我赶紧跑过去安慰他,但是他却一直指着那口大鼎,念念叨叨的。 小孩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不是蛇,是冻九龙,一遇热就会苏醒过来。” 男孩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一阵“嘶嘶”声,抬头一看,一条蛇正从鼎里面探出脑袋。然而,让我汗毛倒竖的却是那条蛇有九个脑袋! 冻九龙我倒是也有所耳闻,据说这是在墓主下葬的时候用来陪葬的。蛇为圣物,供入鼎内,同时陪葬大量奴隶俘虏,将他们捆绑之后,再在他们身边留下一些水与食物,这样就能保证这些殉葬者活下去。而那条蛇,饿了就从鼎里面钻出来,撕咬殉葬者。据说,每吃够一百个人,蛇就会长出一个脑袋,直到长满九个脑袋,那条蛇就成为冻九龙。一旦有人打扰墓主的休息,冻九龙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闯入者杀死。 小孩死死盯着那条冻九龙,眼神飘忽不定。就在这时,那条冻九龙突然一跃而起,直奔我而来。最中间的那颗头张开嘴,一下就咬在我的脖子上,顿时血沫横飞。我强忍着疼,抓住蛇尾使劲儿一扯,只觉得脖子上面连皮带肉被撕掉了一块。 小孩也不急,一手抓住冻九龙的尾巴,一手抓住冻九龙的三寸,手上使劲儿一拧,只听得“嘎嘣”一声,那冻九龙竟然乖乖张开了嘴,芯子一吐一吐的,在小孩的手里显得无比温驯。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孩。小孩将冻九龙放在地上,冻九龙便扭了扭身子,往一条墙缝儿里面钻去了。 “跟着它。”小孩的语气阴沉下来。 小孩走在前面,我和张思思跟在后面。 我有些疑心:首先,在我打盗洞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另外的盗洞,所以这个小孩的来历就是一个谜团;再者,这个小孩一直跟在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角,我竟然没有发觉;第三就是沈乐……明明跟在我的身后,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这个小孩。 我越想越是头皮发奓…… 七星巨棺 冻九龙带我们走的这一段路相当险峻,好在这段路并不长,十几分钟就穿过耳室,到达了主墓室。我打着矿灯看过去,只见主墓室空空荡荡,竟然没有半点随葬品。墓室的正中央有一个用裹尸土堆砌起来的圆台,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圆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同样用裹尸土糊着,裹尸土上面还按照北斗七星码放了七枚铜钱。 张思思咂了咂舌头,说道:“这墓主也不像个穷人,怎么一点儿随葬品都没有?” 小孩不屑地看了一眼张思思,说道:“这就是你外行了,真正的好东西可都在棺材里面呢!” 小孩一边说着,一边跳上圆台。我跟张思思也爬上去,只见小孩从裤腰摸出一把已经生了锈的铜匕首,沿着裹尸土外侧一点儿一点儿地开始撬。不多时,一条缝隙就出现在我们眼前。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棺材保存得仍然完好,描绘的金凤还熠熠生辉。 张思思有些惊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裹尸土扒开,翻出撬棍要开棺。 小孩也没阻止,张思思手上一使劲儿,只听“嘎嘣”一声,棺材就被撬开了。然而,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在棺材被撬开的同时,一股黑浪般的虫子竟然从棺材里面涌出来。 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地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直奔我和张思思。张思思吓得一跃,跳上了一旁的灯奴,而我则只能干瞪眼。 就在这时,冻九龙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虫子大军突然就愣住了,而后又像潮水一般退去。 半晌,我和张思思才回过神来,张思思从灯奴上面爬下来,凑到我身边往棺材里面看。我正恼他,却不想他竟然发出一声惊叫:“乐乐!” 我也赶紧顺着他的目光往棺材里面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也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乐!沈乐的头发不知怎的,变得异常的长,包裹在身边,将她包成一个人蛹,像极了壁画里面祭祀的场景。 “乐乐!”我一边叫她,一边伸手去拉。却不想,那些头发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竟然一根一根立起来,张牙舞爪地对着我。 “小心。”小孩一把拉过我,说道,“这些不是头发。这东西一旦碰到你,就会顺着你的血管流遍全身,然后再从你的毛孔里面长出来。” 我听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地看着小孩和张思思。 就在这时,棺材里的沈乐突然坐了起来,周身包裹着的头发开始散开,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过来。我暗叫一声“不好”,本能地拉着离我比较近的张思思后退两步。那个小孩因为躲闪不及,被那头发卷了进去。 “啊!”那个小孩发出惨叫。头发在他身上越缠越紧,直勒得他双眼通红,暴起血丝。 我和张思思都陷入了恐慌,好在那个小孩还算冷静,腾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一缕头发,用力一扯。沈乐疼得直皱眉,那些头发瞬间又裹回沈乐的身上。小孩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我们这边爬。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自己腰上一沉,似乎被谁推了一下。我一个没站稳,向前趔趄两步,直扑向沈乐…… ...
一条短信 我是一名古董店老板,此时我正在摇椅上喝着我朋友所给我的极品大红袍,琥珀色的茶水随着我的喉咙缓缓而下,很快茶汤中的芬芳馥郁之气冲鼻而出,只在齿颊之间留下淡淡余香。“滴…滴…”一串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我享受的时间。 “那个小子这时候给我发短信,真不长眼。”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峰子,快来大明村,有急事找你帮忙,速来。”看署名是二胖发来的。二胖是我多年的兄弟,非常仗义,从来都是只帮别人不想自己,如果他有事求你,那一定是非常大、非常急的事。 我马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上一件黑色冲锋衣,匆匆的来到了大明村。大明村位于云南边远地区,是德昂族的村子。二胖是德昂人,所以我们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对这村子我倒是颇为熟悉。 我下了长途汽车,来到大明村口,正准备找人打听打听二胖的下落。忽然不知从那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拉住我的胳膊:“跟我来,你的朋友在我这。”我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和我一样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帽子恰到好处遮住了他的脸,并不能看清楚他的长相。“我为什么相信你?你是谁?”我对他淡淡的说道。 “你看这个。”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摸金符。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二胖的,便向他问道:“你怎么会有二胖的摸金符,摸金符是一名摸金校尉的生命,他怎么会给你?”“嗯?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啊,爱去不去。”说完他马上掉头离去。 二胖的摸金符在他手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杀了二胖,夺走了摸金符,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杀了他为二胖报仇。二是二胖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说感觉马上要遇到什么危险,将摸金符摘下来交给他让他去找救兵。不管是那种情况,我都必须要跟着他。 “等等,我和你走。”我一边喊着一边跟了过去。跟着他绕了十八道弯,终于在一座老宅前停下。走进老宅后我们径直来到了客厅,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男人,看上去十分魁梧。“你好,我叫薛倩,是二胖的同伴。”说完他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在乌黑的帽子下,居然隐藏着一张十分精美的脸庞。此时只能用漂亮来形容,因为她居然是一个女人。“田峰,二胖的兄弟。”我故作镇定的伸出右手。他并没有和我想象的一样伸出右手和我握手,而是抽出一张凳子坐在了桌前,男人见状马上招呼我坐了下来。 薛倩首先拿出一个档案袋,从中取出俩份文件,递给我和男人一人一份。“二胖因为一次任务被困到了墓中,现在据他被困已经有1小时23分钟,据我根据空气密度、空气总量和人最低需求量,二胖最多可以再活3小时21分钟,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3小时以内将二胖救出来,你们手中拿的是这座墓的详细资料和地图,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出发。” 入墓 资料上标明,这是东汉时期一个封侯的墓,墓的结构呈正八边形,具体的甬道、主墓室、耳室没有标明。“为什么没有具体的结构,只有大的框架?”我向薛倩问道。“因为这个墓只有二胖下去过,所以只知道大概框架,现在就出发吧,装备在隔壁,你们可以自己挑选。” 徐倩向我和男子说道。 “等等,我还有一个疑问,二胖的短信是你发的?”她瞟了我一眼,淡然的说道:“不是,是二胖下墓前自己设定的定时发送,他似乎早就有不祥的预感。”我轻轻的点了下头,听完她的解释我感觉二胖凶多吉少了。 挑完装备我们驱车来到了一座小山面前。“入口在山洞里,下车。”薛倩指了指前方招呼我们下车。通过车上的闲聊我得知了那名男子叫牛奎,是一名退役特种兵,后来为了生计成了一名摸金校尉,也是老手。 我们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摸金校尉,只用了五分钟便爬到了半山腰,薛倩找到了一个记号,随手一推,那里的土便倒了下去,一个半米宽的盗洞便呈现在我们眼前。“我先进,你们跟紧些。”薛倩说着便爬了进去,盗洞越走越宽敞,渐渐的已经足以站起身来。很快一座墓墙出现在我们面前,牛奎从背包中掏出一把锤子,三两下就敲出一个足以令人通过的洞来。 我们三人真正走进墓的同时一阵冷风吹来,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薛倩,这么大的墓穴,从那里找二胖。”我向薛倩问道。“二胖最后一次给我们上传音频的时候,听到他周围有水声,应该是在一个有水的地方。”薛倩想了想缓缓的说道。 “这墓里怎么会有水呢?就算有水这么大的墓穴也没法找啊。”我很不解的问道。“嘘。”牛奎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接着他转身向东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弯着腰,手里还不停的动弹,像在捡着什么东西。 “你…”我刚打算问他在做什么,就被薛倩一把拦住。“别出声,他的嗅觉很灵敏,也许发现了什么线索。”见状我只好默默的跟着牛奎一步一步向东边走去。牛奎的脚步在东边的墙角停下。“看,这里有个水道,而且水是流动的,我们跟着水流走一定可以找到二胖。” 牛奎的声音很小,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顺着水流的方向,我们很快钻进甬道进入了主墓室,一路上被破坏的机关应该是二胖的杰作。进入主墓室后,我们三人手电的光显的更加渺小,三人加起来才勉强照亮一小块地。“前面有水。”牛奎快步的向前方跑了过去。 果然和牛奎说的一样,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两米宽的水池,这个水池也是水道的终点。“应该就是这啦。”薛倩走向前去用手电照射池中的情况。虽然周围很黑,但我依然可以看到薛倩的脸色大变,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这不可能啊。”牛奎忍不住叫了出来。而薛倩则秀眉拧成一团,站在一边说不出话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咋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害怕?还自称摸金校尉呢。”我也向池边走了过去,当我将手电招到池中的一刹那,我惊呆了。 二胖被困在湖底了。这个湖大约有四、五米深,二胖站在湖底,此时正向我们招着手。 当局者迷 人怎么可能和鱼一样在水中生活呢,就算是死人不需要呼吸,他也会飘上来啊。至于什么蛟人之类的会更是扯淡。没有多想,我下意识的就要跳入水中,将二胖“捞”上来。这时薛倩拉住了我的肩膀:“你仔细想想,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恐怕这里面有诈。” 看着二胖被困池底却不能救他,我便对薛倩吼道:“别拦住我,我一定要把他救上来。”说着我就要甩开手臂往下跳,没想到薛倩看上去一名瘦瘦弱弱的女人,力气却不小。我挣扎两下居然没有挣脱。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二胖就在眼前你却不让我救他,你真的是他的同伴吗?”我转过头去看向她,冷冷的说道。“不要冲动,这里肯定有问题。”薛倩依然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我看你是不想救他吧,从一开始你对我就似乎有意见,摸金符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告诉我。”我看着薛倩怒怒的说道。“你别管这么多,总之你现在不能下去。”薛倩也毫不示弱的回答道。“好了,不要再吵了。”这是牛奎站了出来。“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救二胖,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水没什么问题,不如就叫田峰下去看看,我们不下去,在上面接应他。” 这次薛倩没有说话,我脱掉上衣,缓缓地走到池边准备下水,这时在我的背后牛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一股力道向我背后袭来,显然他想将我推下水。“小心。”薛倩尖叫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我反手一抓,便抓住了牛奎的胳膊,一个过肩摔便将他甩入水中。牛奎入水后,池中传来大量气泡,刚刚冰冷的水此时也蒸腾起来。不一会牛奎就“消失”了。“靠,我就知道这小子没按好心。” 我转身看向薛倩陪笑道:“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了。”说着我伸出右手,想和她握下手算是道歉。她轻蔑的瞟了我一眼:“别装傻了,其实你早就知道吧,刚刚我拉住你的时候你都没用力,显然你早就知道,根本就不想挣脱。”“果然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发现的也不算早,你不是说过他嗅觉很灵敏吗,他一定早就闻出这里面硫酸浓度超过了百比分之八十,这样还让我下去,这不是显然要害我吗?”说完我向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其实当时也是太着急了,仔细一想,二胖根本不可能在水下生存,哪里一定只是他的倒影而已,真正的二胖一定还在别地地方,这叫什么来着?”我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薛倩缓缓的说道。“对,就是这个,看来咱俩挺有默契的嘛。” 尸蝇 “现在要马上将二胖就出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薛倩对我说道。我轻轻的点了下头:“在这么黑的环境下,光的反射和折射距离都有限,所以二胖就在这附近,我想从池边也许可以找到些线索。” 果然很快我们在池边找到许多脚印,经过对比应该是二胖的,顺着脚印走下去,我们来到一扇门前。这是一座很精致的青铜门,看样子应该是东汉时期的。“脚印到这里没了,黑胖应该在里面。”我扭头对着薛倩说道。 她嗯了一声,将探阴棍给我,示意让我开门。我接过冰冷的探阴棍,正准备将门撬开,这是出现了一幅令人惊奇的画面。门自己开了。紧接着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感觉里面好像有无数具腐烂的尸体。 我们第一时间带上了防毒面具,所以不至于将尸毒吸入到体内。“应该就是这了,跟紧我。”我一脚踏进了门内,招了招手示意薛倩跟进来。我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脚下有些粘液,我蹲下身来用电棒照射鞋底。“靠,怎么这么多尸油。”我站起身来对薛倩说道。薛倩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为了二胖我们仍然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嗡…嗡…”忽然我感觉我听到了什么声音。我拍了拍薛倩的肩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啊,别疑神疑鬼拉,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也不敢确定,可能是我听错了,所以没有追问下去。 很块,事实告诉我我并没有听错。在我和薛倩面前,一道道红光亮起,好像恶魔的眼睛一般。“尸蝇。”我俩几乎同一时间说出了这俩个字。尸蝇并没有毒,但他会一点一点的将你的肉吃干净,只有尸体堆积的地方才会出现这东西。 很快我们就被这畜生逼到了一个角落。“靠,看来我要交代到这了。”我缓缓的说道。说完我掏出一颗美式手雷。“你要…”我对薛倩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引爆手雷之前我看看了手表,十三点二十一分,没想到会死在这时候。我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手雷扔到了我们前面的不远处。 “轰。”的一声,强大的气流洗卷着我们的身体,推着我们向后退去。接着我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诡异的冷光 双手已经僵硬得不听使唤,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蹲在盗洞的阴影里。在这到处充满死亡气息的墓道里,我的呼吸都显得弥足珍贵。 身旁的三狗子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襟,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贪婪如狼。 “五哥,这家伙不会是想把我们带进绝境吧?”三狗子问我。 我扯了扯嘴角,对他“嘘”了一声,双眼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前面那条不住摇晃着的身影。 那是一具刚刚被我用符咒镇住的老尸,它身上的皮肉早已经腐烂殆尽,连骨头都变得黑如墨染,每走一步,就会发出一阵瘆人的“吱吱”声。它额头上的纸符轻轻扬起,就像是仍在呼吸,叫人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 “跟上它。”看到老尸马上就要消失在黑暗里,我站起身,对三狗子说道。 盗洞很窄,脚下是黏黏的淤泥,腐臭味拥挤在这漆黑的甬道里,叫人有些头昏脑涨。好在我和三狗子都是倒斗老手,否则还不给这气味熏死? 前面的老尸走得很慢,并在一处拐角处停了下来。我大步赶过去,探头向拐角的深处望去。眼前一团漆黑,手电光就像一条透明的长蛇,死死地咬着前面的石壁。 石壁很光滑,上面满是潮虫和蜈蚣之类的东西。我戴好手套,一手紧紧地握住铁锤,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慢慢地向前摸索着。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撞进我的耳朵,几乎就在同时,我看见了那条从石头缝隙间溢出来的光芒。 那光芒很奇怪,细如丝线,却又不停地颤抖着,好像在石壁的后面燃烧着一团大火,并且有人在不断地往火堆里加柴。 在这只有死亡的墓穴里,这光芒显得异常诡异。 我紧紧地贴在石壁上,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去,感觉到那光芒很柔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眼睛贴上去。 眼前赫然是一间宽阔的墓室,用青石铺成的地面十分平坦,一个高高的石头平台上,一口红漆棺木孤独地卧在上面。棺材盖子打开了,里面居然坐着一个长发及腰的人,不对,这不是人,而是一具死去千年、却依然容颜未变的僵尸。而在棺材的两侧,还站着两个看上去年龄很小的丫鬟一样的女尸,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并排放着两把已经锈蚀的短剑。 我用力地咬紧嘴唇,生怕自己会发出声音。目光在墓室之中继续巡视着。令我奇怪的是,这墓室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发光的物体,那光芒却塞满整个墓室,就像有一只燃烧着鬼火的火把,诡异地悬浮在我们的目光无法触及的空间里。 就在我疑惑地瞪大双眼,准备继续寻找光芒的出处时,忽然,一只冰冷如铁的大手毫无征兆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呼”地一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低呼一声猛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刚刚被我制服的那具老尸漆黑的脸。上面的纸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落,我清楚地看到它那硕大的眼洞里,发出的两道冷光。 被惊醒的“人” 我来不及思索,挥起手中的铁锤,就狠狠地砸在了老尸的头顶。铁锤深深地陷入到头骨里,一条暗黄色的、已经凝结成固体的脑浆从头骨里垂了下来,恶臭扑鼻。 老尸的身体微微一震,但这并没有影响它的动作,它的另一只手臂高高扬起,机械般地向我的咽喉抓来。 我急忙俯身躲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 就在这时候,脸色惨白的三狗子从后面扑上来,挥刀刺进了老尸的后背。 这老尸的骨头已经风化,早已经失去了对铁器的抵抗力。尖刀从后背刺入,又从胸骨的中间直透而过。趁此机会,我飞快地把纸符贴在了它的脸上。 也许是我们刚刚的打斗惊动了墓室里的“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声响,紧接着,那厚厚的石壁竟发出一阵剧烈的摇晃,轰然倒塌了下来。碎石飞溅,划伤了三狗子的脸,我的一条手臂也被狠狠地砸了一下。最可怕的是,刚刚贴在老尸脸上的符咒被石头划掉了,这个毫无生命迹象的家伙略略一顿,就一把抓住了三狗子的脖子。 黑森森的手骨凶狠地刺进了三狗子的皮肉里,三狗子立刻就像一条被掐住了脖子的公狗,浑身抽搐着,却毫无反抗的余地。 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张纸符,一边挥动铁锤准备砸断老尸的手臂。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冷冷的风,刚刚还坐在棺木里的那具千年僵尸,已经从墓室里扑了出来。 它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完好,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破损的迹象,一双青筋暴突的手臂高高地举在空中,指甲尖利如钩,笔直地向我抓来。在它的身后,那两个丫鬟模样的尸体,也正迈着机械般的双脚向我扑来。 我知道,这墓穴封闭得极好,在我们到来之前几乎没有空气。尸体常年处于低温之下,所以才会不腐。而在它们下葬时,或许还没有完全死透,大脑中残存的意识还在,或者说它们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脱离身体,只是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现在,随着身体的移动,被完全惊醒过来了。 我大叫一声拼命地向一边躲开。 这墓道本就很窄,现在又被那具老尸和三狗子完全占据了,我几乎没有躲避的地方。身形一晃,我紧贴着倒塌的石墙,跃进了墓室之中。 双脚刚刚站稳,眼前白光一闪,那两个丫鬟模样的尸体已经挡在了我的面前。它们手里的托盘轻轻一动,放在那上面的短剑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抛了出来,径直向我的双眼飞来。 我再次惊叫着,下意识地挥舞着铁锤。 短剑碰在铁锤上,发出铮铮的脆响,骤然被弹射出去,刺在了光滑的石壁上,又飞出很远。 可以想见,它们被抛出的力量有多大。 随着短剑的落地,两具女尸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它们手里的托盘向我的头顶狠狠地砸来。 千年“活人”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避了,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把铁锤举过头顶,同时猛地蹲下身子。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手中的铁锤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压下来,差点儿就砸在我的脑袋上。一块血红色的朽木掉下来,打在了我的背上。我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不敢迟疑,就势一滚,骨碌碌地滚到了石壁旁边。 两具女尸手里的托盘已经破碎,两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僵硬地转动着,似乎在寻找忽然消失的我。 忽然,一具女尸的一颗硕大的眼珠,竟然从塌陷的眼眶里掉了出来,一股黑紫色的液体从眼洞里流淌出来。 我紧紧地靠在石壁上,几乎不敢呼吸。 墓室外,三狗子依然被那具老尸死死地掐着脖子,而后来的那具尚未腐烂的僵尸,双臂平伸着,搭在三狗子的肩膀上,尖尖的指甲抠住他的肩胛骨,用力地往外拉。只听“咔嚓”一声,三狗子的两根肩胛骨居然被拉断了,鲜血飞溅而出。 三狗子痛苦地扭动着身体,面部胀得青紫,双眼高高地突出来。叫声被憋在胸腔里,胸部一鼓一鼓地,好像随时都要爆裂。 看着垂死挣扎着的三狗子,我毫无办法。 石壁冰冷,紧紧地贴在我已经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上,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我咬着嘴唇,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也好思索对付僵尸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忽然后背上一阵奇痒,紧接着,钻心的剧痛从那里传来。我浑身一抖,急忙伸手在后背上摸索,一条拇指大小的怪虫被我抓在了手里。 怪虫的身体坚硬而冰冷,两侧密密麻麻的小腿死死地刺进我的后背,深可及骨。伤口在疼痛之后,很快变得麻木起来,冒出丝丝冷气。 我拼尽全力地合拢五指,试图把怪虫掐碎。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根本办不到。怪虫的身上就像生着一个巨大的龟壳,坚如石块。 冰冷和麻木的感觉飞快地蔓延到全身,我感到自己的手脚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不好,这虫子有毒!”我暗叫一声,再也不敢大意,从地上一跃而起,挥锤就向后背猛砸。 怪虫冰凉的体液溅了我满身,我也被自己狠狠地再次砸倒在地上。扭过头来,我才吃惊地发现,原来在石壁上爬满了这种变异的虫子,每一条都有拇指大小。 几乎就在我跳起来的同时,那两具女尸闻声转过身来,惨白如雪的脸上骤然间满是细细的裂口,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骨头。更令我恐惧的是,它们的头发好像一直在生长,几乎垂到了地面。 我终于明白了,它们根本就没有死,不对,是身体根本就没有死亡。换句话说,它们虽然被封在这冰冷的古墓里千年,但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没有被破坏,和灵魂一样,只是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之中。 现在,它们都被唤醒了! 融化的血棺 一想到它们是“活人”,我不由得一阵兴奋。飞快地把纸符装进口袋里,然后拿出另外一把备用的、用黑狗血浸泡过的铁锤,双手挥舞着,迎着它们冲了过去。 铁锤带着风声劈面砸在它们的头顶,黑色的液体从头顶涌出来,落到地上。我飞起一脚,踢倒了其中一具女尸,然后看着另外一具女尸也缓缓地倒在地上。 还没等我舒出一口气来,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尸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两团黑色的气体,如浓浓的烟雾一般飘在空中,迅速地融合在一起。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落进了那口敞开的棺木里。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口巨大的棺材,可以看到从里面冒出的丝丝冷气。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大步地跑到墓道里。 此时,三狗子已经接近死亡,身体不停地抽动着,嘴角流出浑浊的鲜血。他的胸部胀得老大,连里面的肋骨都非常清楚,死鱼一般的眼睛无助地看着我。 我挥锤砸在了后来的那具僵尸的头顶,没等它倒地,我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符,用力地按在了那具抓着三狗子脖子的老尸脸上。 老尸的魂魄被纸符压住,它的双手一抖,猛地松开了,三狗子被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又一团黑色的气体从后来的那具僵尸的头顶冒出来,“呼”地一声落进了棺材里。 我也“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好久之后,我才慢慢地爬过去,伸手试了试三狗子的鼻息,确定他还没有死,这才吃力地站起来,把他拖到墓室的地上。又检查了一下老尸脸上的纸符,确信这一次不会再脱落之后,才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这间墓室。 墓室其实不是很大,除了那口棺材外,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我心有不甘地继续寻找着,这诡异的光明叫我恐惧,然而,我却一直没有找到它的藏身之地。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我的双眼被那口棺木吸引了。 那口棺木居然在变。 血红色的漆竟然在融化,而且慢慢地沿着木板向下流淌着,犹如无数条虫子在向地上蠕动。很快,棺材就变成了透明的,刺眼的冷光使墓室更加明亮起来。 莫非这棺材……我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 紧握着铁锤,我小心地向棺材靠近。 踏上石阶,我探头向棺材里望去,可立刻我就失望了。棺材里空空如也,连一块碎骨都没有。我用力地眨眨眼睛,再次望去。 忽然,我看到在棺材的一个角落里,缓缓地升起了一团黑烟,就像一个不断膨胀起来的气球,很快,黑烟就占满了棺材,并且开始沿着棺材的木板,慢慢地溢出来。 黑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最后,竟然幻化出了一个人形,高高地飘在半空之中。 我惊叫一声,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我似乎明白了,这一定是刚才那三具僵尸魂魄的合体。 噬魂空棺 等我完全明白过来时,面前的魂魄已经完成了合体,虽然仍高高地悬浮在空中,但我却已经感觉到了它无比强大的威胁。 我惊恐地倒退着,一直退到了墓道的边缘,口袋里已经没有了定魂符咒。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任何武器来对付这变幻无常的千年鬼魂。 我的双眼扫视着那具一直僵立不动的老尸,和面前的鬼魂比起来,我宁愿选择和它搏斗。 那口棺材的红漆已经落尽了,棺材也已经变得完全透明,几乎无法看到了。我的脑海里忽然有灵光闪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噬魂棺”?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魂魄会游离身体,抢先一步去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这就是所谓的先期假死现象。“噬魂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人的魂魄从身体里脱离出来的一瞬间,用一种血咒把魂魄吸引过去,等到魂魄从棺材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自主的意识,完全会按照墓主人的心思去行事,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守墓“人”。 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飞快地转身来到那具老尸的身后,在后面推着它走进墓室,然后颤抖着从它的脸上揭下定魂符咒。 不出所料,老尸的身体在一阵抖动之后,被封闭的灵魂从头骨中钻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那口棺材之中。 飘在空中的魂魄此时已经凝成一团,缓缓地降落下来,略略一顿之后,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飞快地蹲下身子,用力咬破舌尖,把鲜血喷在手里的纸符上,然后迎着黑烟扔了出去。左手食指一指,高喊一声“定!”。 纸符在空中骤然燃烧起来,发出一道蓝色的火光,飞滚着进入了黑烟之中。 黑烟似乎也感觉到了火光的可怕,迅速地向后飘去。可是已经晚了,纸符的火点燃了黑烟,转眼间燃烧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随着几声凄惨的叫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长出一口气,这时候,身后的三狗子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我飞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他的两个肩膀已经完全废掉了,尖尖的骨头刺穿皮肉,高高地支出来,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我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绷带,打算帮他包扎伤口。 可就在这时,我猛地发现,在他的身上居然趴着两只变异的怪虫。硕大的身体已经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身上,几乎完全钻进了皮肉。而在怪虫的身体四周,皮肤已经发黑,呈现出腐烂的迹象。 我连忙拿起身旁的铁锤,狠狠地向怪虫砸去。 怪虫被砸碎了,可三狗子的肋骨也险些被我砸断。他再一次痛苦地呻吟着,吐出一口鲜血。 “五哥,我不行了,你赶快离开吧。”三狗子吃力地对我说道。 “我们还没有找到主墓室,谁也不准离开!”我咬着牙,恶狠狠地对他说道。 三狗子好像还要说什么,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忽然,那口“噬魂棺”一阵摇晃,一团黑烟从里面“呼”地一声冒了出来。 刚刚被吸进去的那具老尸的魂魄,竟然已经飘了出来,正在缓慢地凝聚成人形,向我们逼了过来。 两灵的恶斗 “五哥快跑!”我听到三狗子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大喊。之后,就被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我倒在了地上。 我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挥起铁锤就砸向黑烟。 铁锤从黑烟的中间穿过去,“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黑烟中猛地伸出一只没有皮肉的手来,一把卡住了我的脖子。 随着黑烟的慢慢升起,我被高高地拖离地面,强烈的窒息感在全身滚动,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骤然间膨胀起来,双眼几乎从眼眶里飞离出来。我奋力挣扎着,却完全不起作用,头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手里的铁锤落到了地上,我用力地吸吮着舌尖,想对着鬼魂喷出鲜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转动脑袋。鲜血顺着鼻孔和嘴角流出来,滴落在了身上。 就在我的意识逐渐地模糊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躺在地上的三狗子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一头向石壁撞去。 浑浊的脑浆掺着血水从他的头顶飞溅而出,就在他倒下去的同时,我清楚地看见一团黑色的气体从他的头顶钻了出来。 我明白了,他是在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的魂魄逼迫出来。 果然,黑烟刚刚离体,就已经如一条细细的黑色长蛇一般,径直地弹射而出,直奔我身后的老尸而来。 两团浓烟刹那间就搅成了一团。 掐住我脖子的手猛然间松开了,我从空中飞落而下。 一阵天旋地转,我昏死过去。 但我很快就苏醒过来,睁开双眼,就看见空中的两团黑烟依旧纠缠在一起,冷气在墓室中打着不停地旋转着。 我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三狗子。 黑烟慢慢地变成了一团,在我的头顶飞速地转着圈儿。我的双眼猛地瞪大了,我惊恐地发现,那具老尸在把三狗子的魂魄向那口已经看不见的棺材旁吸引。 “三狗子,别怪我!”我沙哑地对着黑烟喊道。然后不等三狗子回答,就对着它们喷出一口鲜血。在血液飞溅中,我再一次伸出左手食指,拼尽力气喊了一声:“定!”。 黑烟在我的手指落下的同时燃烧起来,伴随着三狗子和老尸的惨叫声。 忽然,那把早就刺入老尸胸部的尖刀从火球中直落下来,没等我做出反应,它已经深深地刺入我的头骨。 我只感到身体猛地一震,就摔倒在地上。 最后的结局 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那口棺材里,几乎完全透明的棺材板,依然发出诡异的冷光。 我吃力地从棺材里探出头来,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三狗子和那具老尸的尸体仍旧躺在地上,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一堆真正的腐肉。而在那具老尸的旁边,还躺着另外一具尸体,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深深地刺进尸体的头骨,浑浊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那——居然是我自己的尸体! 我惊呼着,“扑通”一声跌坐在棺材里。 ...
藤山五子墓 我回乡下参加爷爷的葬礼,那天中午,有个外号叫“老榔头”的远房表叔与我同席。他眯着眼把我瞧来瞧去,一会儿耸眉头,一会儿搓手指,还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口气很古怪。 “小子命格不错嘛,虽然有些坎坷,但日后必是大福大贵之人……”老榔头凝着目光看了我半晌,替我夹了一块红烧肉,笑容可掬地说道。 这位表叔大概是个算命先生吧?于是我随口回道:“哪里哪里,表叔你也知道,侄儿从小家境贫寒——” 老榔头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笑眯眯地说:“这福气不仅是天生的,还可以自己想办法招来嘛!咱们先吃饭,吃完之后叔慢慢跟你说……”说着还冲我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动了几下。 饭后,老榔头果然把我拉到了一旁,见四下无人,才诡异兮兮地开口道:“小子,我有份好差事介绍给你做,不知你可愿意?” 我一听是份好差事,心里就痒痒了,虽然有点儿犯疑,但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老榔头,着急地问道:“表叔,什么好差事呢?” 老榔头压低声音说:“这村子后面有座藤山,藤山上有五座按照五行之理修建的古代陵墓,叫‘五子墓’。咱们要干的活儿就是去盗那几副棺材里边随死人陪葬的宝贝。” “盗死人的宝贝?”我听此话心里一惊,忍不住叫了出来。 “哎,别嚷嚷!” 老榔头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才拿开手,继续说道:“我找了几个可靠的人,已经把五行属金、木、土的三座墓给盗了,赚了好大一笔钱呢!现在只剩下水、火二墓,还缺一个开棺人,我看你面相好、八字硬,干得这份差事。” 我咽下一口唾沫,问:“开棺人是做什么的?” 老榔头正儿八经地说:“开棺人专门负责开启棺木,据说‘五子墓’阴气太盛,进去的人或多或少会受些影响。尤其是开棺人,开一次棺便会折寿三年。” 我吓了一跳,差点儿又要叫出来,还好及时忍住了,小声问道:“会折寿,那算什么好差事啊?” 老榔头白了我一眼:“年轻人,想要发财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特别是这种死人财。不仅那五座墓里都有大量古玩玉器,五副棺材里还分别藏着一张藏宝图碎片。集齐五张藏宝图碎片,便可依图所示找到一处巨大宝藏,随便分你一点儿,你就一辈子都花不完啦!”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十分恳切,“再说了,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儿上,我自然会给你最多的好处。” 听老榔头这么说,我咬牙点了点头:“行,这事我干了!” 僵尸噬黑虫 那天晚上我和老榔头一伙去了藤山,半山腰上,老榔头指了指两棵相距大约十米的松树,说:“我们要盗的那两座墓,五行属火的一座在这棵树下,五行属水的一座在那棵树下,二墓挨得极近,且都不大。我们兵分两路,我、王铭、六指去‘火墓’,秦天北、冬瓜、苏旺去‘水墓’。” 说完,我们便分头行动。老榔头分给我和六指哥一人一把洛阳铲,用起来很方便。我们三人开始挖土,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洞。 我们下了洞,前方竟有一条阴森森的黑暗通道。我们走进通道,一股湿冷气息贴面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拿手电照过去,只见通道两边的土层上爬满了一只只长着硬壳的黑色虫子,密密麻麻,竟像是在相互吞噬残杀。战败的死虫残躯纷纷跌在地上,踩上去发出一阵“吱叽吱叽”的声音,瘆得我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小心点儿,别被那些虫子咬中了,有毒的!”走在前面的老榔头提醒道。 六指哥功夫好,人沉稳,我便心惊胆战地扯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后边。 走着走着,刚拐了一个弯,通道两边土层上的硬壳黑虫也少了些。前方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披头散发,口中发出“呜呀”怪叫的声音,胡乱地把那些虫子刨到掌中,喂进嘴里,“咯嘣咯嘣”,咀嚼得津津有味儿。 “哇呀!”我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六指哥,大声叫了起来。 老榔头打量了那个黑影几眼,冷冷地说:“是个没舌头没眼睛的僵尸,咱们不用管他,继续前进!”他绕过黑影,径直往前走去,六指哥紧随其后。 我与那个黑影擦身而过,不知怎的,我回了一次头。几只硬壳黑虫爬上了僵尸的脸,从两个空洞洞的眼眶钻了进去,带起一缕缕鲜红的血花。不一会儿,那僵尸的眼洞,鼻孔,嘴巴,耳朵……这些地方通通都钻进了一拨又一拨的黑虫,使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极度狰狞扭曲。 就在这时,那僵尸冲我咧嘴笑了一下,两片厚厚的嘴唇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我竟然有种奇妙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呼之欲出却又说不出来…… 那僵尸的脖子突然用力向后仰,一直仰一直仰,皮都裂开了,露出了惨红的肉。到了一个极限,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只听“咔嚓”一声,那僵尸居然就这么拧断了自己的脖子。一颗人头骨掉在了地上,立刻被数不胜数的黑虫们一拥而上,分食殆尽,很快便成了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我的背上一片冰凉,赶紧回过头来往前走了几步,不敢再看。 人头装蟒蛇 再往前走了一阵,通道渐渐开阔,一堆动物尸骨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其中夹杂着许多残破的人形骷髅架。甚至还有一条尚未腐烂的花斑蟒蛇的尸身,它的周围簇拥着很多五颜六色的蛇。而这些蛇全都蠕动着身体,吐着蛇信,一双双尖细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些尸骨在蛇群的遮掩下,隐约见前方有一个透着微光的洞口,想必洞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墓室了。 六指哥当机立断,挥着一柄反射森寒之光的短匕首,一路上前斩杀群蛇,身手很是了得。同时喊道:“我先挡着,你们赶快找个空隙进墓室,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老榔头带着我冲进蛇群,直奔洞口而去。即便六指哥已经替我们清出了一条道,但仍有不少蛇恶狠狠地向我们咬来。我忍着恐惧拔腿狂奔,躲过几条飞来的蛇,在进入洞口的一刹那,心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差点儿吓得我魂飞魄散。我王铭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情形!只见那条原本躺在地上的花斑蟒蛇忽然动了起来,张大了血盆大口。蛇身往上一抬,蛇头高高扬起,一双蛇眼布满了血丝,骇人极了。花斑蟒蛇的蛇肚子是破开的,可以看见它的肚子里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串在一起。从蛇头到蛇尾,满满的都是人头。 那些人头一个个眨巴着渗出血的双眼,有的只剩下了半边脸;有的五官已经烂掉了;还有的连一层皮都没有,只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 那些人头操控蛇身行动,向浴血奋战的六指哥发起了攻击。六指哥被蛇群包围,尽全力地激战,神色间已显疲态。此时花斑蟒蛇又突然趁机进攻,十分凶险。 还好六指哥反应够快,身轻如燕,凌空倒翻了一个筋斗落到一边,总算避过了花斑蟒蛇的攻击。还没等六指哥喘口气,那条花斑蟒蛇的蛇尾大力一扫,一颗人头就势飞出,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臂,当即撕下了一块浸着血的皮肉。 下一秒,一条青蛇急遽地窜上了六指哥的腿,缠住了他的手臂。三角形蛇头来到了他的左手手掌之中,将多出来的第六根指头生生咬断,嚼碎后咽了下去。又一颗飞来的人头咬中了六指哥的脖子,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把他的脸染得一片血红。 本来被击退而畏缩不前的蛇群,此时也一齐涌了上来,一颗颗染血的毒牙,散发着阴冷恶毒的气息,纷纷向他身上撕咬了下去。 “六指哥!” 我不由自主地大叫出来,一颗心“砰砰”乱跳。虽然今天才认识他,但六指哥孤身一人与群蛇搏斗的英勇身姿,已经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别看了,蛇掉你头上了。”墓室里的老榔头敲了敲我的背,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 “哇啊!” 我惊声大叫,这才惊觉一条分叉的蛇信已经快要碰到我的眼皮了,头上也感觉滑溜溜、凉飕飕的。意识到自己的头顶有一条蛇,我的脸上立刻冷汗涔涔。 我咬紧牙关拼命摇头,将那条蛇甩了出去,望了一眼被蛇群淹没的六指哥,眼眶里涌出了泪水,然后全身颤抖地走进了墓室。 血汤如雨下 这间墓室并不大,中间摆放着一具石棺,四壁墙皮剥落,看上去十分破旧。 墓室里四处分散着成百上千只活老鼠,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难怪外面聚集了那么多蛇,但它们为什么都没有进来捕食呢?仔细想来,来时遇到的那个古怪黑影,墓室外那么多的人形骷髅架,以及那些还未完全腐烂的人头……又是怎么来的呢? 难道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一批又一批的盗墓贼闯进了这处墓地?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具石棺看起来闭合得完好无损,没有半点儿开启过的痕迹呢?还有,这么寒酸的墓地,会有价值不菲的宝物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满是疑问。正准备向老榔头发问,只见老榔头瞧了一眼手表,轻言淡语地说:“还有五分钟到七点,我们稍微等一下再开棺。” “为什么要等,现在开馆不可以吗?”我更加疑惑了。 老榔头看也不看我,目光转向那具石棺,淡淡地回答道:“其实这‘火墓’和‘水墓’中的两副棺材是双生棺,双生棺的意思就是两副棺材必须同时开棺,差一分钟都不行!因为两处墓地较近,暗中有机关相连,一旦试图单独开启其中的一副棺材,不但开不了棺,而且还会触发机关,招来横祸。” “所以秦天北他们三人也是七点准时开棺的?” “自然如此。”老榔头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小子,你可知道我们在通道里遇到的那个黑影是谁?哈哈,那是你失踪了两年的二叔王永才……当年我与王永才一起来盗这‘五子墓’之‘火墓’,他正是开棺人。就是因为不了解双生棺的奥秘,他才中了暗算,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没良心的老东西!你、你怎么能这么幸灾乐祸?好歹我二叔也是因为你才变成的僵尸。”我气愤不已,指着老榔头的鼻子大声骂道,“还有六指哥,他为你卖命,你怎么可以连一点儿痛惜都没有?” “因为我?我呸!”老榔头眼神轻蔑,摇了摇手指,“自己想发财,当然有风险,怨不得别人。我老榔头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这是上天保佑各人有各命。至于六指嘛,我费心费力地养大他,无论生死,他都是我的走狗。” “你——哎呀,好疼!” 我正欲发作,右脸忽然像是溅了热油似的,火辣辣地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裸露的皮肤都像被热油烫了一般疼得要命。紧接着,墓室里下起了红色的雨,落在我的衣服上,浸透肌肤,有种痛入骨髓的烧灼感。那些老鼠淋了红雨,到处乱窜,还散发出了熟肉的味道。 我朝头顶的上方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双腿不停地打颤,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十多口由铁链悬在半空中的大锅在我的头顶上方荡来荡去,不时有滚烫的红汤射出来,带着强烈的血腥气味儿,如同雨水泼洒而下。 “这是镇墓血汤,化人骨,销人魂,万万沾不得!”老榔头用奇特的身法在墓室里闪来闪去,气定神闲,漫天的血雨竟没有打湿他分毫。 我却早已痛得满地打滚,哭爹叫娘了。 ...
八门锁宫 惨白的月光如水洒落,把我们映在山壁上的影子缓缓地拉长。 面前是一扇熟悉的巨石墓门,连上面的龙头雕纹都没有半点儿不同。在过去的三天里,我们把整座山摸了个遍,一共看到了八扇这样的墓门。 “难道是疑冢?”我不确定地说,环顾一下四周,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这里坐北向南,北方山势险峻、山丘极高,分明是玄武拒尸之象!” 玄武昂首,是龙脉未尽,非结穴之地,故而葬之不祥。 “不,我确定太岁宫就在此地!”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玄武拒尸虽然是大凶,但并非不可破。你们想想,咱们这一路遇到了八扇墓门,北面山坡的三扇对应开、休、生三吉门,南面三扇对应死、惊、伤三凶门,而正西和我们面前的正东位对应着较为中平的杜门、景门。以八门遁甲将整座墓穴牢牢锁在山里,分明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八门锁宫墓。如此兴师动众,怎么可能是疑冢?” 王四一听,顿时兴奋地搓起手来:“那还等什么?”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了起来。这扇墓门十分厚重,全部炸碎估计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们把携带的炸药都堆在墓门一角,炸开了一个活像狗洞的入口。 刚爬进去,我的脑袋就撞在了一口石棺上,疼得眼冒金星。 那口石棺斜放着,正好抵住了墓门。我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就听见独眼说:“真是怪了,谁会把棺材放在入口附近?墓门之前也是完好的,说明没有同行捷足先登啊!” “会不会是粽子搬过来的?”王四的语气微妙起来,指着半开的棺盖说,“我刚刚拿手电筒照了照,根本没看到里面有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独眼整个人突然被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生生地提了起来。王四赶紧拿手电筒扫过去,正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只见一具胸膛洞开的女尸倒挂在上空,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了墓顶。它的力气应该是很大的,因为我看到独眼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眼睛也翻了白。 女尸的头上。它的头立刻冒起白烟,流出了腥臭的尸浆。女尸尖叫了一声,却没有撒手,只是力道微松。独眼立刻缓过气来,抽出腰后的洛阳铲狠狠地挥了过去。用力过猛,他竟然生生地削去女尸的半个脑袋。 女尸的脑子里空空荡荡,没有脑组织,更没有脑浆,活像被什么东西吃空了。 独眼再一铲子砸断它的肩胛骨,然后狼狈地掉了下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骂道:“这是什么鬼粽子,脑子空了,心脏也挖了,可我刚刚居然感觉到了它的呼吸!” 没有脑组织和心脏的尸体竟然还像活人一样呼吸?我打了个寒战。那具女尸疯狂地挣扎着,墓顶上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吸力,下一秒居然把它完全吞没了进去。 “墓、墓吃人了?”王四脸色大变,被他手电筒光芒照着的那片墓顶有一条黑色的狭长裂缝,里面隐约看见一排白森森的东西,像是牙齿。 “那个女尸,是同行!”我看着地上的那只断手,指节和虎口都长着老茧,小指甲极长,分明是一把机关撬锁的好手。再想想女尸身上褴褛的衣服,分明就是登山服。 “可是在我们之前应该没人进来啊,你看这墓门……”王四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我们炸开一角的矮洞,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扇墓门恢复如初,严密无缝,好像从没有人碰过它。 太岁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明殿杀机 人间百年观生死,太岁宫中无岁月。 太岁,又称肉灵芝,是传说中的长生仙药。这东西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我并不清楚,只记得在五年前偶遇一次黑市拍卖,一块野生太岁炒出了天价。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我们卖命了。 独眼一边走一边说:“太岁可遇不可求,因此它的价格每年都高居不下。我用了许多途径,才得知宋太祖赵匡胤发现了一块野生的千年太岁,但因为时辰不好便没有取走,而是修建了一座山中陵墓,起名‘太岁宫’,专门用来藏匿太岁。只是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没有动用。其中佚事暂且不论,这里的确藏有当世最好的太岁,只要我们能得到它,不仅延年益寿,还能一辈子吃穿不愁!” 我们的心顿时火热起来,暂时把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我们很快就穿过两间耳室,来到了充作阴宅的明殿。 这个地方上圆下方,布置摆设如同宋代妃嫔的偏殿。四角站了四具女尸,女尸的脚都被铁水和地板浇铸在一起。穹顶用十条铁链悬着一盏半米来高的硕大长明灯,里面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了整个明殿。 然而,我们并没有看到通往主墓室的甬道。随着进来时的大门关上,整座明殿就成了一间封闭的密室。 “老白,你身手最灵活,去瞅瞅那个长明灯里有什么!”独眼想了想,对我说,“我和王四去看看那四具女尸。” “成!”我把短刀叼在嘴里,顺着长明灯里垂下的一根铁链爬了上去。 双手刚一攀上长明灯的边缘,我就看见里面蜷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儿。男孩儿全身赤裸地浸泡在灯油里,皮肉没有半点损坏。令我感到恐怖的是,他的脑袋和身子居然长反了,看起来十分诡异。我尝试着把刀伸进去拍了拍,他睁开了眼睛。 这家伙竟然是活的! 没等我做出反应,就听见铁链发出一阵声响——王四刚刚挤到一具女尸的背后,想要看看墙角有无机关,没料到那具女尸竟然动了起来。女尸上半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死死地把他挤压在了墙壁上。 幸好这小子反应快,当机立断地往下一缩,在间不容发之际滚了出来。他那件被按在墙上的外套冒出了火花,散发出一股烧焦味。 “墙壁潮湿,原来是暗藏了白磷!”独眼也逃了过来,喘着气说,“女尸背后的墙上果然有机关,只要按下去就能离开这里!但是这四具女尸都凶悍得很,想必是守宫尸!” 它们不能离开原地,也就代表我们想要触碰机关就无法避开这四个家伙。同时,要是一不小心撞上白磷墙,更是直接玩儿完了。 “机关在哪个方向?”我在上面喊了一嗓子。 “东北角!” 独眼话音未落,我就把那个男孩儿从灯里捞了出来,扔到了东北角那具女尸的怀里。 女尸立刻掐住了男孩的脖子,趁此机会,王四和独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墨斗绳勒住女尸的身体,把它向外拉出了一截。与此同时,我飞快地踢下了墙角那块凸起的石砖。 大殿中央一块地板无声地翻起,露出了下方蜿蜒的阶梯。我一把抓住快要被女尸扯掉脑袋的男孩儿,跟着他们陆续地走了下去。 “还留着这家伙干吗?”王四不解地问道。 “直觉告诉我,它会有用的!”做这一行的,直觉就是我们救命的东西。 这时,前面开路的独眼突然停了下来。 我问:“怎么不走了?” “主墓室到了!”独眼指着前面那扇八角石门说。我们抬头看去,只见,丝丝缕缕黑色长发从石门缝隙里延伸出来,好像有生命一样蠕动着。 七星钉魂 “小心,里面有厉害的粽子!”独眼看着门上已经被头发遮掩大半的铜镜,摸出了他的伞兵刀。 王四拿打火机一燎,上面的头发立刻燃烧起来,疯狂地扭动着。等到门上的头发烧尽,独眼这才把那面铜镜顺时针扭转了一周。石门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尺来宽的缝隙。 我们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主墓室反倒不如之前的明殿布置华美。空间狭小不过十几平米,除了四面涂了朱砂的墙壁,就只有正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陶瓮。 “这是瓮棺葬?”我愣了一下。瓮棺是埋葬幼儿与少年的专用仪式,可是作为墓主阴宅的明殿却是妃嫔份位,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如此!”独眼走到陶瓮边,说,“瓮棺葬的底部一般钻有小孔,作为死者灵魂出入的地方,可是这个陶瓮上却没有。除此之外,瓮身上还有七枚铜钉列成七星位,根本就是镇煞的七星钉魂术!” 七星钉魂,永不超生!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王四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们硬着头皮撬开瓮棺,一股腐臭味立刻传了出来。翁里堆满了黑糊糊的长发,发丝掩映间依稀可见一具恐怖的女尸。女尸四肢全无,双目被挖,腹腔开了一个大洞,像虫子一样蠕动着。 “人彘!”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话音未落,里面的头发就像毒蛇一样窜了过来,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脖子。我拼命地挥刀,没想到却从头发上滑了开去,顿时吓得血都凉了。 那个被我带来的男孩儿掉在了地上,它惨白的脸上“咯咯”地笑着。一只手指从它的嘴里伸出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白哥!”王四吓了一跳,赶紧来救我。然而一缕头发箍住了他的脚,把他整个人拽倒在地,用力地往瓮里拖。 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拼命喊道:“独、独眼,把那个小鬼给我扔到瓮里去,点火!” 闻言,独眼立刻抓起那个男孩儿,狠狠地掼进了陶瓮中,正砸在人彘的身上。男孩儿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号叫,拼命地撕扯着女尸身上仅存的血肉。那些长发马上缩了回去,拼命地绞着男孩儿的身体。 我和王四跌在地上,独眼眼疾手快地把打火机连同一小瓶酒精扔了进去,然后招呼我们把撬开的瓮盖合上。阴物惧火,整个陶瓮剧烈地震动起来,伴随着偶尔冒出的火舌和惨叫,回荡在狭窄的墓室里,恐怖至极。 过了十几分钟,一切才恢复了死寂。我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翁盖,见里面的男孩儿和人彘都已被烧得焦糊,那些头发也消失了。 我们忍着恶心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出来,意外地发现男孩儿被撕开的肚子里竟然藏着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还在蠕动着,食指和中指极长,原主人应该是一个发丘中郎将。我和独眼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王四喊道:“你们看!” 陶瓮底部,有一个凸起的石八卦。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它扳动。只听一阵机括声响起,正前方的墙壁缓缓地抬了起来。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混合着泥土与尸体的味道。 我们对视了一眼,打起十二分小心,步履缓慢地走了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到了一声冷笑,近在咫尺。 百棺聚阴 这是一大片空地,正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泊。湖泊周围竖放着上百口棺材,墓顶有一个洞,月光正从那里照射进来。 我看了看脚下的泥土,发现泥土呈暗红色,明显是酸碱失衡的养尸地。 “事情闹大了!”身后的墙壁重新落下,独眼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整整百口养尸棺,好大的手笔!” 将活人残杀之后葬入养尸地,棺材竖放,棺头出土三寸且上不封顶,吸取日月精华,助长怨气,形成妖尸。 我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件蠢事:七星钉魂根本不是为了镇住那个人彘的,而是为了镇住瓮底的那个八卦。因为,那八卦就是封闭这片养尸地的机关,现在却被我作死地打开了。在这种地方,哪怕上百个黑驴蹄子都救不了我们。 很快,棺中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地爬了出来。它们身体浮肿,就像是胀大的气球,脸上的皮肉早已腐烂。它们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似乎是想来一个“包饺子”。 事已至此,只能先下手为强了。独眼掏出背包里所有的糯米,一边挥舞着伞兵刀朝湖泊方向狂奔,一边撒出了一条“米线”。 围过来的尸体惧怕糯米,不由地退开了些。 王四一脚踹开一具扑过来的僵尸,迅速地把包里唯一的散弹枪组装好,凭着火力暂且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等到我们冲到湖边,却发现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一群尸体把湖泊围成了一个圈。 “怎么办?”眼看着涌来的尸体越来越近,我绝望了。 “想办法跳进湖里,这玩意儿不是禁婆也不是海猴子,下不了水!”独眼一边大叫,一边把伞兵刀捅进了一具尸体的脑子里。尸体的脑袋陡然裂开,喷出一股子腥臭的黑色沙土,溅了独眼一身。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所有的尸体伤口处流出来的也都是这种黑色沙土。不仅如此,被散弹枪打中的尸体竟然燃烧了起来。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独眼,别跳水!这玩意儿不是僵尸,是俑人!” 所谓俑人,是古时候湘西的一种秘术:剥下尸体的皮,再用混合了尸油的生石灰填充进去,做成个类似僵尸的人偶。这东西有形无魂,只知道杀戮。 更加麻烦的是,如果有不知情者按照对付僵尸的办法放火的话,俑人身体里面的尸油就会大肆燃烧,将人包围在火焰中活活烧死。除此之外,假如沾上了里面的石灰,一旦碰水也会引火焚身。 然而这个时候,独眼已经跳进了湖泊。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火光从水面上腾起,他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沉了下去。 “脱衣服!”我拽着王四冲出包围,胡乱地把身上沾了石灰的衣服脱掉。我们被逼到了角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俑人再度围了过来。 明明是空留尸皮的人偶,怎么还如此灵活? 正六神无主间,我突然看到发丘中郎将的那只断手爬上了旁边一处山壁,并且不断地摸索着。 穷途末路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手在石头缝里抠弄几下,竟然勾出了一条铜丝拧成的线。手指用力勾了勾,可惜后续无力,拉不出什么来。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抓住线头,用力地一扯。只听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脚下翻起,硬生生地将这个角落堵死。俑人的路线被阻断,它们在巨石外不甘地抓挠着,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我惊魂未定地招呼王四,整理了身上所剩的物品。这时,王四突然问道:“白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座墓好像活过来了,我、我怕会被它吃掉!” 王四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我看着那只还在摸索墙壁的断手,想来它原本的主人死后,残念依然留在这只手上,居然还想着要找到墓中宝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不外如是。 “到了这一步,我们还有选择吗?”我叹了一口气,说,“八门锁宫墓一旦关闭,就只能从墓里的中心地打开。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里应该就是藏匿太岁的地方。我们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就再拼一把!” 王四闭了嘴,和我一起摸索着墙壁。突然,那只断手顺着一条缝隙钻了进去。那里有一块卡进山壁的石砖,我尝试着按了一下,纹丝未动,想来应该是往外拉的。 “我来!”王四吐了一口唾沫,一手抓住石砖,额头上青筋暴起,终于把它从山壁里拉了出来。“轰隆”一声,面前的山壁陡然裂开一个口子,露出了一条倾斜向上的甬道。 甬道很滑,我们爬得十分艰难。甬道偶尔发出轻微的震动,伴随着隐约的落石声,就像人在吞咽口水,仿佛我们正在爬进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 甬道尽头是一座平台,伫立着一扇三角青铜门。我刚要上去推开,王四猛地扯了我一下:“白哥,等一下!” 王四走上前,刀刃顺着门缝插进去,不过四五寸就不能深入,可见门后还有什么阻挡。 “我早年听人说过这种宋代青铜门,一般都是两重门依次修建,而且藏有机关。”说话间,王四拉着我缩到门的左侧,捡起一块石头砸上了青铜门。 果不其然,这扇门刚刚打开的瞬间,一排石箭就激射而出。如果我们站在刚才的地方,准得被射成马蜂窝。里面还有一扇小小的石门,我们用力地推开之后,终于进入其中。 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山洞,里面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它们身上穿着早已风化破烂的宋代兵服,脸上神色栩栩如生。 我甚至能听到它们的呼吸和心跳声,也就是说,它们也是“活着”的。 王四拉了我一把,只见地面上布满了一层密集的血红脉络,仿佛血管织成的网连接着这里的每一处。我用手触摸着地面,发现地面竟然在一下接一下地颤动,犹如一颗深埋地底的、跳动着的心脏。 站起身,我指着那些血网密集的源头,一字一顿地说:“太岁,就在那下面!” 太岁 民间有句老话:别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然会惊跑太岁。 因此,当王四拿起洛阳铲的时候,我赶紧制止了他,低喝道:“住手,小心太岁被惊跑!” “都盖了这么大一座墓,要是会顾忌这个的话,太岁早跑了!”王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挖掘了起来。 覆盖在上面的泥土很快被刨开,露出了下面藏匿几千年的稀世奇珍——这块太岁状如肉芝,头尾俱全,遍体通红如透亮的珊瑚,出土的瞬间将整个山洞映得犹如血池。 它微微地蠕动着,似乎想要逃走。这时,我看到一个早已石化的婴儿正死死地箍着它,难怪不怕动土惊跑。 在太岁出现的刹那,山洞里的“人”全都睁开眼睛,露出了空洞的眼神。 “这、这真的是太岁,长生不老的太岁!”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就在这个时候,王四忽然问:“白哥,既然这太岁不假,那么你知道赵匡胤为何不能长生不老吗?”我顿时一怔,就听他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把这东西藏起来,并不是为了自己。” 太岁乃是人间至宝,不仅拥有长生不老的药效,还能吞煞镇魂。 那时,北宋面临着极为严重的内忧外患,赵匡胤尽管难以抵挡长生的诱惑,最后还是为家国而放弃了长生。 赵匡胤将这块天下无双的异宝藏于太岁宫,又将一众精锐部队和方术怪物活埋于此,借助太岁之力让他们成为了活死人,永葆生机与活力。它们凭借符咒而动,作为战场上杀不死的诡异奇兵,为赵匡胤稳固江山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可惜赵匡胤死后,北宋接下来的帝王昏庸无能,这份祖宗留下的奇兵异宝也只能埋藏深山。 原来赵匡胤修建太岁宫,并不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而是要用太岁养活这座墓室里的死人。也就是说,太岁宫本身就是一座养尸墓,所以墓里的一切都会慢慢地“活”过来,变成无比可怕的怪物。 我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涌上一丝恐惧,一只手暗自摸上了刀:“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四笑了起来,下一刻,他的身体陡然倒下,从里面爬出了无数尸鳖。 “啊——”我大叫一声,来不及想太多,用刀将太岁和石婴分开,使出吃奶的劲儿抱起这块肉灵芝往前方唯一的光源处冲去。 背后传来山石滚落的声音,还有几乎刺破耳膜的尖锐嘶吼。我想,应该是太岁离地之后,墓里“活”着的一切都要再次死去,正进行着回光返照般的挣扎。 终于,我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墓门处。那扇门上血迹斑驳,有一条缝隙,足够我逃出去。 我抱着太岁跌出门外,整座太岁宫倏然静止,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寂静。 我激动地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尾声 我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独眼。 “独眼,你怎么逃出来的?” 独眼一身血污,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气喘吁吁地说:“湖泊下面有一条暗道,直通这里。还有,我看到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我怀中的太岁,面如死灰,“你把它拿出来了?糟糕!”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赶紧问:“怎么了?” “我在水下看到被剥了皮的王四,他应该是上一队土夫子的同伴。也就是说,和我们一起进墓的王四,根本就是个披了人皮的怪物!”独眼幽幽地说,“暗道里还有一座石碑,刻着太岁宫的秘史:赵匡胤以太岁之力练就奇兵,但是造孽太多,墓里的死人都成了活尸,所以他才找人设下这么多机关阵法以求镇魂。那陶瓮里的人彘阴时生人,而且怀胎十月,以母体镇养尸地,将鬼婴和太岁合葬,才能吞住墓中煞气。如今你拿出这个太岁,整座太岁宫里的怪物,都要重见天日了!” 我立刻想起了“王四”最后的那个笑容,还有那抱住太岁的石婴,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王四”是石婴的鬼魂,它就是想利用我把太岁带出来。 仿佛应和了独眼的话,一阵可怕的笑声此起彼伏,我们背后的墓门再一次打开了…… ...
啮骨子 我在帐篷里看着那块甲骨残片,听到有人进来,忙把残片塞到了枕头下。好在进来的不是外人,而是我的心腹,人称“莫夫子”的莫楷。 一向稳重的莫夫子此时居然格外慌张:“咱们进山都半个月了,这暴雨一直没停过,干粮也快吃完了。咱们的伙计没说什么,我怕的是请来的那几位会造反……” 其实我比他还急,可是甲骨残片上说得很清楚:霪雨厥止,占月不咎,乃见啮骨。大意是说:必须等大雨初停而且有月光的日子下斗,才有可能遇到目标“啮骨子”。 啮骨子是一种黑虫,以尸体为食。它们的独特之处在于虫卵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能孵化,这期间对于温度和湿度的要求极高,任何一点儿变化都会造成虫卵死亡。可是那么长时间里要保证温湿恒定谈何容易,所以自然界几乎没有啮骨子的生存,除非有人专门去培育。 按照这块甲骨残片记载,最早培育啮骨子的人是为殷商君主准备墓葬的术士,所以盗墓行流传着一句话:有啮骨子处,必有天子大冢。 这时黑子跑进来,兴奋地说:“少爷,雨停了!” 今天刚好是月圆之夜,我大喜过望,随手把甲骨残片揣在腰间就跑了出去。果然,我看到月亮透过云层的缝隙照下一束光线来。但是就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起初大家以为是雷,但是奇怪的是之前并没有闪电,而那轰鸣声居然越来越近。 莫夫子经验老道,立刻反应了过来:“糟糕,是山洪!” 暴雨下了十几天,山洪爆发也算正常,都怪我太痴迷于那块甲骨残片,居然疏忽了这一点。洪水从左边的山崖上倾泻而下,把几个倒霉的伙计卷入了洪流之中。 我有些不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水冲走的人,注意到一束月光照着的山洪和岩壁交汇的地方忽然有一团墨汁一样的黑东西从岩壁里流了出来。被卷走的几个人碰到那“墨汁”,瞬间变成了血水和白骨。 有几个眼尖的伙计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大叫起来:“啮骨子!” 我正在激动,忽然看到几个伙计脸色不对,然后一个个掏出枪指向了我。我心中一寒,心想还真让莫夫子说中了,这帮孙子还真敢造反! 当然我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马上用枪指向造反的人,局面顿时僵持了起来。 我问:“你们是谁的人?” 一个精壮汉子似乎是造反者的头儿,说:“我们是陆五叔的人。” 我“哦”了一声,苦笑着说:“还真是冤冤相报啊!” 我家和陆家算是世仇,当年陆五叔是北方盗墓行的龙头,垄断了淮河以北的古玩市场和古墓信息,其它几家土夫子都是敢怒不敢言。后来有一天,陆五叔庆八十大寿,我父母当时刚结婚,作为行内后起之秀前去拜寿,然后在寿宴上刺杀了陆五叔。陆家从此一蹶不振,不过我家也没有实力统一各派势力,于是北方盗墓行又回到了群雄逐鹿的状态。 至于那块甲骨残片,据我母亲生前告诉我,就是那天趁乱从陆五叔身上拿的。 僵持中,那束月光随着时间缓缓地朝那个伙计移动,水里那团啮骨子也随着月光像幽灵一样跟了过去。我有意拖延时间,于是不动声色地说:“是陆家的后人派你们来的?” 我话音刚落,月光就落到了那个伙计的身上。啮骨子这种虫子是两栖的,长着三对半退化的翅膀,能短距离飞行,它们从水里一齐飞了起来,好像一团黑烟。 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团黑烟的形状像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似乎有统一的灵魂一样,一下子把那个汉子紧紧地“抱”住了。翅膀的嗡鸣声和啃食声不绝于耳,几秒钟后,那个伙计就变成了一堆骸骨。随即,啮骨子又落回到了水中,快得如同鬼魅。 千年博弈 我们所在的悬崖对着正门,滑坡后像是被巨斧劈过,形成一个平滑的截面。在截面正中,赫然耸立着一道三十多米高、十米多宽的玉门——这应该就是天子大冢的地宫了。 虽然对甲骨残片里描绘的天子大冢有过各种想象,大家还是被它的气势镇住了,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术士设计的。 黑子说:“我们贴着山壁这样绕过去,这是靠近墓门最短的路线。不过落脚的地方只有半尺宽,大家小心。” 黑子选这条路很有深意,在路上我们只能排成一列前进,不用担心被人包围;此外山路奇险,就算这些人还想造反,应该也不敢贸然动手。 我亲自安排队形,说:“莫夫子经验老到,麻烦您前面引路。黑子兄弟有伤殿后,我照顾他。” 莫夫子一怔,但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在悬崖峭壁上战战兢兢地挪动着,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近封闭三千多年的天子地宫。 虽然大家已经非常小心,一路上还是有四个伙计失足掉下了悬崖。走在最前面的莫夫子已经到了玉门边上,他探身过去瞧了一眼,怔怔地说了句:“老天爷呀!”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莫夫子这么害怕过,顿时紧张得要死,立刻爬了过去。隔着晶莹剔透的玉门一瞧,我也惊呆了。 卵,整个地宫里堆满了啮骨子的卵!地宫的门就已经如此巨大,内部的空间可想而知,可是里面除了简单的青铜祭器外,居然全都是啮骨子卵! 其中多数啮骨子蠢蠢欲动,似乎开始孵化了。 我懂了,这座墓的奥秘在于用月光作为保持孵化温度的能源,孵化出来的啮骨子顺着山体的缝隙出去采集月光和水汽,同时带出地宫里虫卵产生的毒质。于是整座山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调”,数千年来维持着温湿度的恒定。不仅如此,我们进山以来遇到的一切都是人家事先设计好的:当甲骨残片上记载的日子到来,地宫里的啮骨子孵化逐渐完成,由此产生的阴气汇聚起来,带来了接连不断的暴雨。暴雨引发山洪,山洪顺着事先开凿好的山道流下来,贯通成一条龙脉。水流封住了地宫的进气孔,造成啮骨子的躁动,使得啮骨子游出来攻击了我们。我们的反击亵渎了龙脉,使得啮骨子卵的活动更加剧烈,于是造成山体变形,使得墓区闭合,露出了地宫门。也就是说,这甲骨残片不是引导盗墓的信息,而是建墓计划的一部分。我带着这批人拼死拼活地赶过来,其实只是给三千年前的术士来当工匠罢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有些心灰意冷。这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背后袭来。 队形是我安排的,我身后只有一个人,我最信任的兄弟——黑子。 我没回头,问:“为什么?” 黑子说:“因为我姓陆。” 成事在天 我们几个人都趴在门上,随着门的转动被带进了地宫。 “陆五叔”轻轻地抬了抬“手”,组成手的啮骨子便疯狂地朝我们涌了过来。这些虫群离开主体之后变成了一个个鬼魂的形状,十分骇人。生死关头,大家都拿起枪疯狂射击,但只不过是把虫群打散,子弹过去后它们却又会立刻合拢起来。 我腰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哪里还有能力打斗,脚下一虚就摔了下去。 莫夫子看到我,喊了声“少爷”,跟着跳了下来。幸好下面是山洪带来的积水,我倒不至于直接摔死,不过伤口浸水带来的疼痛还是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莫夫子拼了老命地把我拉出了水面。 我说:“莫夫子,我冤枉了你!你何苦呢?” 莫夫子一挥手,说:“老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我没孩子,说句没规矩的话,心里一直把少爷当亲孙子看待。再说,也是我不好……” 说话之间,上面许多碎肉断骨纷纷地落了下来——黑子他们没掉下来,但是却被啮骨子啃食殆尽。莫夫子给我检查腰上的伤,皱皱眉说:“不可能啊,刺这么深早就没命了啊。”说着轻轻一拔,惊喜道,“老天保佑,匕首是先刺透那块甲骨残片然后才进入皮肉的,很浅,不要紧。” 可是他这么轻轻一拔,陆五叔的“神像”却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叫。我恍然大悟:“这块‘甲骨’似乎和这‘神像’有着某种联系。”说着,我一咬牙把匕首拔出来,取出甲骨用匕首猛地刺了一下。“神像”痛苦地栽倒在地,组成它的啮骨子也惊慌起来,开始往地宫里面飞去。 莫夫子扶起我,说:“少爷,趁现在,快跑!” 我们咬着牙跑出百十来米,我以为终于死里逃生了,没想到一回头,赫然发现两团人形的啮骨子径直追了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认命吧!” 往事前因 啮骨子来到面前,翅膀扇动发出的嗡鸣声震耳欲聋,可是它们迟迟没有攻击我和莫夫子。 我睁开眼看着它们,两团人形非常清晰,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五官的形状。既然啮骨子可以汇聚成墓主人的形状,就说明它们确实有独立的灵魂。 两个人形怔怔地看了我许久,居然默默地转身飞走了。就在它们飞回地宫的一刹那,痛苦挣扎着的“神像”弄塌了地宫的穹顶,把一切掩埋在了巨石之下。 莫夫子还没反应过来,问我:“少爷,它们为什么放过我们……咦,少爷,你哭什么?” 我擦了擦眼泪,说:“莫夫子,你记不记得刚进来时,黑子说他听见带头造反的精壮汉子临死前说了句‘是陆五叔亲自派我们来的’?” 莫夫子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我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其他人被啮骨子包围都是转瞬即死,怎么偏偏那个汉子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夫子想了想,说:“确实很奇怪。” 我说:“其实那句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汉子说的,而是啮骨子说的,或者说是啮骨子拼合成的那个灵魂说的。而那个灵魂,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看着莫夫子一脸惊异的表情,我开始讲述起了自己推理出的真相: 刺杀陆五叔,其实是做给外人看的。 我父母应该是陆五叔的下属,是陆五叔派他们在寿宴上刺杀自己。原因很简单,陆五叔聪明绝顶,看破了家传青铜枕的秘密,并且推断出天子大冢里的啮骨子再过二十年就会孵化成功。所以他要想完成家族的梦想,成为古老巫术的神灵。可是,他当时已经八十高龄,知道自己等不了二十年,一旦他死了,这个任务就会传到下一代手里。面对成为神灵的诱惑,谁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儿孙?! 陆五叔毁掉青铜枕,让我父母演了场“刺杀”的戏,还嘱咐他们事后剜去他的头盖骨,以免信息被法医发现。 事后很多年,确定没有人怀疑,我父母才按照陆五叔的遗嘱把他秘密地葬到了天子大冢附近,等待啮骨子采集他的灵魂进入地宫。我父母完成任务,老谋深算的陆五叔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让啮骨子带走了他们的灵魂…… 莫夫子恍然大悟:“刚才追来的那两个鬼魂,就是老爷和夫人?!” ...
墓道里面黑糊糊的,肉眼没办法看清楚。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和阿兰的喘息声。 这时,两点妖冶的红色出现在黑暗中,应该是一个人的双眼。那两点红色渐渐向我们靠近,我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抽出腰间的匕首防备着。 我看清了,是个男人:双臂微曲,两只手耷拉着,双眼血红,走路一跳一跳的像只兔子。 “杜淳!”我失声叫道,他可是盗墓圈里的老手,每一次倒斗都能全身而退,而且从不空手而归,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我又打起了几分精神,看来这座墓比我想的还要诡异可怕。 一个星期前,阿兰找到了我,说她探听到了一座“肥斗”,目前还无人染指,里面的宝贝绝对可以卖出让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价格。起初她卖关子,不告诉我里面的宝贝,可我明白,她看中的是我寻龙点穴的本事,没了我,她根本不能准确地找到这座墓。 原来这座墓是魏文帝曹丕之妃嫦夫人的墓,里面有一对兔皮玉童,据说将此玉童枕在枕下,必然可以怀得龙凤胎,而且诞出的孩子也必是人中龙凤。 据说这位嫦夫人本是乡野中一个普通的养兔女,精通医术。因相貌出众,为人仁菩,再加上曹丕为丁卯年生人,生肖为兔。有一大臣觉得此女子能带来吉运,为讨好曹丕,便将此女子带进宫中献给了曹丕。 我抽出腰间的手枪,刚准备扣动板机,阿兰拦住了我,缓缓道: “别杀他!跟着他,这墓里阴气极重,非女子不能人,他一定是着了里面的道儿,变成了守墓的东西,我们跟着他,肯定能安全地进入墓穴!” 于是我和阿兰有样学样,像两只兔子一样跳进了墓穴。 杜淳在前面机械地跳着,我跟阿兰在后面悄悄跟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跳了一会儿,我看到阿兰抽出了手枪,对前面的杜淳来了一梭子,杜淳的身子颤了几下,便栽倒在地上不动了。 只见眼前的空地上有两个圆圈,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阿兰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跳过去踩在上面。 我的脚刚踩上去,地面就变得松动,一个圆形的洞口出现在前方。随后,耳旁突起破风声,我急忙侧过头,堪堪闪过这一箭。 我触发机关了!回头一看,此刻的阿兰正挥舞着金刚伞,小心地抵御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阿兰拿走了我的金刚伞!铁箭越来越多,我即使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全都躲过。除非我有钢筋铁骨,不然今天非得死在这里,唯一的生路就是那个圆洞! 我矮下身,迅速向圆洞滚去。阿兰不依不饶,掏出手枪对着我打,忽然,我听到了另外的几声枪响,在圆洞的方向,我用手拄住了地面,定睛看去,武莹的头从圆洞里探了出来,向我使眼色让我过去。 钻人圆洞后,我松了口气,探出头,此刻的阿兰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姐,你没事儿吧?” “放心,没想到遇见了杜淳,不然应该拿阿兰作引路兔子的。” “幸好咱俩早就打听好了这座墓,引了阿兰上钩,但是杜淳为什么会在这儿?”武莹疑惑地问道。 我的眉头皱得可以拧出水来,没有作声。 之所以要跳着进墓,是因为整条墓道下都有非常敏锐的机关,如果人的重量过轻,那就会触发机关。但是如果跳着进去,没有左右脚交替的过程,那么整体的重量便不会分散。武莹身材较胖,所以两只脚分开也不会触发机关。 而引路兔子的作用就是驱散墓道中的幽魂,有了它,墓道中的幽魂就会大大地放松警惕,从而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顺着圆洞中的石头阶梯走下去,我们来到了一片水浑前。 我心里有点儿发慌:因为水潭往往是墓穴中最危险的地方,水中能隐藏许多我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也会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此刻我觉得我和武莹就像两块主动走人怪物嘴里的食物,等待着被这片水潭“消化”掉。 水潭还算清澈,能看到下面没有什么东西,中央摆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口大锅。 甩出勾爪,我攀到了墙壁上,看锅里面装满了血,而且还漂浮着几颗女人的头! 女人头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纷纷与我四目相对,嘴巴上下抖动,冒着“咕嘟咕嘟”的血泡。 这时下面的武莹找到了一个机关,几条铁板从地下伸出,连接着潭中央的石台和潭对面的墓门。 我跳下石壁,跟武莹一起走上了铁板,刚上铁板我觉得眼眶发热,便感到事情不对,同时,武莹尖叫了一声,我侧过头,看到她身上已经粘了许多的水蛭!原来这些水蛭就附在铁板上,我平时有用苦艾草煮水泡澡的习惯,水蛭讨厌这种气味儿。此刻我明白这片空水潭里养的是什么了! 我刻意屏住呼吸,武莹在后面清理身上的水蛭,我快步走向了那口锅,掏出手枪,刚准备打爆它,忽然感觉手臂一痛。 转过头,此刻的武莹目光呆滞,抽出第二只梅花镖,瞄向了我。 “醒醒!”我咬破中指,涂在一块石头上,打向武莹眉心,她顿时恢复了神智。中间那口锅一定有猫腻儿J 刻不容缓!我对着那口锅来了一梭子,大锅顿时炸裂,血水溅了我满身,一个女婴坐在了石潭上,手里举着几根白骨,白骨上挂着那几颗女人头j 女婴双眼空洞,面部布满褶皱,口中还吐着暗红色的血水,散发着一种腐臭的气息。 “血草汤!”武莹惊呼。 血草汤是一种特别残忍的殉葬手段,找五个即将生产的孕妇,将她们的肚子剖开,取出孩子和内脏。然后将内脏丢在潭中喂养水蛭,再在孕妇肚子里塞满千草,把五个婴儿和五个女人放在一口大锅中,让五个小孩吃女人的肉和千草,等这些“食物”吃完后,五个婴儿就互相啃食,最后剩下一个,凶戾异常。 8汤“虽为血,但在五行中依然属水,草属木,金克木,土克水,金和土又相生,事半功倍! 金和土是破除血草汤的关键。我环顾四周,地上根本没有土,我和武莹的身上也只有几把匕首。 女婴非常凶悍,闪电般蹦到我身旁,指甲锋利无比,瞬间撕下了我的一块儿皮肉,再这么下去,我和武莹都得死在这里。 我挥舞匕首跟女婴缠斗起来,示意武莹快去找土,没一会儿,我感到被人推了一下,随后瘫坐在了地上。 武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按在了女婴身上,然后抽出匕首,连续向下剌去。女婴的脑袋被剁成了烂西红柿,暗红色的血夹杂着雪白的脑浆溅得四处都是。见女婴完全死掉了,武莹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顺着铁板走进下一扇墓门,里面的景象甚是诡异,有三口棺材呈 ”品“字型摆着,其中两口棺材前分别站着一名衣着古朴,身材曼妙的女子,手里各自平托着一颗人头。 ”庞三和大力!“武莹失声道。她和我都认得这两个人,他们是杜淳的手下。 我掷出一枚用黑狗血泡过的梅花镖,射在其中一位宫女心口处,并无反应。我勾勾手,示意武莹去开棺,那两口棺材内各自躺着一具无头尸体,想必一定是庞三和大力的了。 这儿只有两口棺材,那么第三口里装着什么呢? 打开第三口棺材,里面居然躺着神色痛苦的薛六!她也是杜淳的手下,此刻的她双目紧闭,脸上笼着一层黑气,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旁边摆着一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尸体,最吸引我的是她颈上的翠玉,在这昏暗的墓室中散着幽绿的光,诡异至极,一看就绝非凡物。 我和武莹拉起薛六,我咬破舌尖,吐了一口血在她脸上,薛六的双眼猛地睁开,喷了一口黑血出来。看到我和武莹,她紧握的拳头松了几分。我们早就认识,在一次墓宝拍卖大会上,她跟着杜淳,以高价买走一支凤钗,那本来是我竞拍的,可惜被抢走了。 没等我发问,薛六就开始解释,她说一周前,杜淳等人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消息,说这座墓里有宝贝,于是杜淳便带着我们下了墓。没想到他这个老油条也有栽的时候,我们几个手下被这品字棺阵困住了,杜淳丢下我们三个走了,至今我还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过他逃跑前我顺走了他的宝玉,有辟邪作用。凭着它,我跟棺材里的女尸一战,最后我精疲力竭,沉沉睡去,本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跟薛六说了杜淳现在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其实薛六可以活下来,不只是因为宝玉,还因为她是女子,能抵御大部分墓中的阴气。 ”阿兰散出去的消息?“武莹问我。 我面色焦急地说: ”先别管那么多了,出去再说! . “小心!”薛六大惊失色,将我扑例在了地上。我侧过头看去,只见刚才的两名宫女的颈上分别顶着庞三和大力的头,而庞三和大力的无头尸上正顶着两名宫女的头! “这是换头尸。我们快走!”薛六丢了几个黑驴蹄子出去,但只挡住了他们几秒钟,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但为我们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薛六面色恐惧,焦急道: “这换头尸会将自己的头跟盗墓者的头交换,每个人的肉身中都有他自己的魂魄。额头部位又名天灵盖,魂魄的聚集处,所以换了头后,魂魄对肉身很抗拒,尸体便会变得凶戾无比,战力大增,直至肉身化为脓血,不死不休!” 我撤了一大把的糯米和朱砂在身后,换头尸一时半会儿不敢过来,可也坚持不了太久。 换头尸这么凶悍的守墓之物在这里,那么主墓室一定就在这附近,我深吸一口气,力求让自己冷静。 武莹在暗处发现了一个兔子石像,向左扭动石像,整间墓室都开始颤动。墙壁上开了一个暗格,一定是通往主墓室的。 打开狼眼手电,黑暗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可我总觉得墓室中还是雾蒙蒙的。 “没见过这样的棺材!”薛六尖叫道。我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主墓室中央摆着一口月牙形的棺材,确实见所未见。 除了月牙形的棺材外,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财宝,全都是金子做的。 我心里顿时有了底,就算那棺材里没有什么兔皮玉童,单单这些金子拿出去卖了,也够本儿了。 可是这月牙形的棺材以前我从未见过,如果能将棺材带出去的话,说不定这副棺材有很大的收藏价值,还能在黑市上卖个好价钱。先去看一看什么材质再说,轻材质的就带走。 薛六看我和武莹迟迟不动,便道: “那先说好啦!这兔皮玉童,谁先拿到就归谁。” 武莹刚要发作,我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作声。 薛六刚跳进墓室,我就听到她的一声惨叫。手电照去,她的身体在迅速腐烂着,发出“嘶嘶”的响声,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里面绝对不简单!我点了把生犀粉,果然,墓室里换了另一个样子,刚才那种雾蒙蒙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幽魂。地面土还立着一根根小拇指长的金针,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识别。 瞬间,我明白了那些金子的作用——作金针的保护色,迷惑人的眼球。 我掏出一瓶蛇血,蛇是至阴的动物,血也最具阴气。我将蛇血涂在脸上,然后钻进了墓室中,果然,那些幽魂没有来攻击我,可能它们把我当成了同类。 但那些金针怎么办?我也不会飞天遁地,根本过不去。 “啊”地一声,武莹被我一把抓起来丢在了前面的金针堆上,我踩着武莹的尸体作为中间的跳板,跑到了月牙形棺材旁,那里是安全区域。 武莹的眼中充斥着惊恐与不甘,我摇了摇头,没再去看她。倒斗这行根本没什么兄弟和朋友,更别提感情,千方百计在墓中拿到宝贝,然后不择手段地活着出去,就是王道! 有时,比墓中的怪物更可怕的,是人心。阿兰想用我做探路石,武莹是被我利用的,薛六想捷足先登,杜淳也是见财起意,他手里的消息就是我散布出去的,因为怕阿兰那里出了什么乱子,所以做个双保险。没想到薛六居然没死,幸好刚才她自己除掉了自己,省得我费心。 武莹的血气让墓室中的幽魂们躁动了起来,它们的嗅觉也变得异常敏锐,嗅到了我这个活人的气味儿。情急之下,我将刚才从薛六那里偷过来的宝玉狠心摔碎在地上,宝玉灵气极重,又沾了活人的阳气,这些幽魂只能辨识出阳气,并看不到人。只见它们纷纷扑在那宝玉的碎片上,面目狰狞。 趁着这个机会,我拿出撬棍打开了月牙形的棺材,棺材盖不重,一具女尸侧卧在里面,弯曲着身子,正好跟月牙形对应上。 棺材内的女子肤白如雪,长发如瀑,五官精致,真的拥有堪比嫦娥的美貌。 棺材内除了嫦夫人的尸体外,别无他物。我若想保证棺材内尸身不腐烂,一般都会选择在尸体口中放置夜明珠或玉器。我觉得嫦夫人的尸身没有腐烂,一定跟那兔皮玉童脱不了干系。 我用刀划开了她的肚子,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黑盒子,黑盒子取出的一瞬间,尸身立刻变得青紫,转瞬间变成一具白骨。 黑盒子很精致,篆刻着月亮和兔子的花纹,盒子正面有一北斗七星,用小指轻触每一颗星的圆圈,是活动的。我将七星按照星位走向归为了一星,盒子打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只见两个一寸长的小玉人横在盒子里,雕工精致,几乎整介玉童都被一张精致的兔皮包住了,但下端露出的小脚丫可以看出玉的质地不凡。 合上黑盒子,我欣喜万分,心中盘算着:去黑市把它卖了,之后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干盗墓这行了。把父母安顿好,让他们过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月牙形的棺材比较重,我肯定拿不走了,于是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派上用场。 我将仅剩的朱砂和糯米全都撤在了嫦夫人的尸体上,这样的话她的尸体只会腐烂成白骨,并不会被墓里的其他怪物破坏掉,也算留了个全尸给她。 我迅速按照原路逃离了这座古墓,就在即将出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是杜淳! 杜淳定定地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突然,杜淳蹲在了地上,两条腿力气极大,一跃而起向我扑了过来,跟一只兔子没什么两样。我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着他就来了几枪,但他好像不知疼痛一般,干枯的双手已经近在我的眼前j随即我的脸部吃痛,我确定那里的肉一定没了,因为此刻的杜淳正在吸吮着他的指甲,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一番缠斗后,我终于找到个机会,将黑驴蹄子塞进了他嘴里。他不再动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怨恨。我知道杜淳这个老油条的习惯,他从小就喝黑狗血,身上阳气极重,即使被邪物入侵意识也不会那么快消散。他之所以苦苦撑着,就是为了害死我,可惜他还是做不到。 临走前,我又在杜淳身上贴了好多黄符,为了镇压住他。 十年后的某天晚上,我穿过小胡 同来到了一间昏暗潮湿的小屋中,摘 下口罩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黑紫色 的疤痕触目惊心。我叹了口气:今天 摆摊儿卖东西只赚够了一顿饭钱,看 来明天又要饿肚子了。 十二点之前我必须睡觉,掀开枕头,我看了看枕下的兔皮玉童,心里有了底,不然我可能第二天会变成一具不人不尸的东西。 其实,那天我出了古墓后,发现自己中了尸毒,没想到这兔皮玉童有匪制尸毒的作用。枕着它睡觉可以不发作,所以我无法卖掉它。 而且现在的我相貌极丑,在路上要是没戴口罩都可能被认作是怪物,更别提结婚生子了。父母年迈,老糊涂了,我每个月都只能偷偷往他们的卡里汇钱,希望他们可以过得好。 这晚,我翻看了手机的相册,看到了那张月牙形棺材的照片。想一想,我利用了那么多人,也害了那么多人,遭报应是应该的啊!我长叹了一口气,倦意渐渐袭来,就在我双眼快要合上的时候,我听到窗子那里有响动,定睛看去,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窗户的玻璃快要被敲碎了,顿时我的背上爬满了白毛儿汗,因为,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
四悬聚煞 一周前,本已金盆洗手的刀爷突然召集盘口的所有好手,说要去盗袁天罡之墓。 我很费解,袁天罡的墓不是早就被发现了吗,还有什么可盗的? 听到我的疑问,刀爷冷笑一声反问道:“曹操墓有几处?” 我顿时一愣:曹操乃乱世枭雄,一生善弄权谋诡计,临死前更是布下匪夷所思的七十二疑冢,即便是目前公认的高陵曹墓,其真假也依然有争议。 刀爷这般反问的意思很明显:已发现的袁墓那么多,其中就一定有真的吗? 为说服我,刀爷拿出了一本据说是袁天罡亲自撰写的古籍,名叫《天罡时》。书中记载了他一生经历的所有重大事件——包括他给自己分金定穴选墓址的事儿。 在书的结尾,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林!” 其实只要身为摸金校尉,对这两句话都不会感到陌生:这正是古代奇书《推背图》的末谶! 不同于世人广知的“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刀爷拿出的这本《天罡时》中,却是改原本的“休”字为“林”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当中蕴含的意思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不如推背去归休”,意思是说天意茫茫难测算,不如早点去休息;而“不如推背去归林”,却是直指《推背图》的去处!因为无论是小民坟头还是帝王陵墓,周围必有草木绿林环绕,所以坟场又有“林场”之说——难道《天罡时》中的这句话,是说《推背图》的母本埋在了袁天罡的墓中? 想到这里,我看向刀爷的目光不由变得炽热起来。《推背图》自古以来就是禁书,后世流传的也不过是经人纂改的版本,本来面目已不可考。如果真能找到它的母本,学会上面的本事,无论是问卦占卜、谋金断命,还是分金定穴、搜陵寻墓,都将是一大助力! 所以,我怀着满腔热情跟着刀爷出发了。刀爷根据书中的记载,用分金定穴术确定了墓的大体方位,派出了由小磊带领的先遣队去探穴。三天过去了,先遣队杳无音讯,刀爷这才带着我和身手不错的大飞下了斗。 根据先遣队留下的痕迹,我们来到了一条通道。通道之外是山体中间的一道峡谷,而我们则身处一座断崖之上,头顶的夹缝中露出一片狭窄的夜空。借着星光,我看到对面还有三座断崖,尽头都有一个洞口。四座断崖尖端各立有一根铁桩,分别铸着一条粗大铁链,牵引着一口黑色的棺材。而在我们身处的断崖两边,还有无数这样四座一组的断崖,当中都悬着黑色棺材。我数了数,少说也有十几口。 “炎子,你是开棺好手,过去看看。”刀爷冷声命令道。 我心中一凛,刀爷难道老眼昏花,看不出这是“四悬聚煞”?以四象之势将棺材悬在半空,上不登天享天华,下不入土接地气,这种恶毒的葬法只能用于封葬大恶之人,开棺还不一定冒出来什么东西呢。他让我去开棺,不是明摆着让我死吗? 我注意到大飞已经悄悄地把手放到了背后,看来这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我要是不去开棺,必横死当场。 谷底祭坛 棺材下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峡谷有多深。奈何形势所逼,我只能装好登山索,顺着铁链爬了过去。断崖下寒风凛冽如刀,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好在棺材沉重,风势虽强,铁链却被坠得纹丝不动,我没费什么劲儿就爬了过去。 棺材是用一种黑色金属打造的,两米宽、三米长,算是比较高的殉葬规格。我攀上去,用探阴爪撬开棺材的四个角,一股黑气就以极其迅猛的势头钻出缝隙,穷凶极恶地扑面而来。 “快拉我上去!”我躲闪不及,干脆飞身吊在了棺材下面。谁知大飞只是阴沉地笑了笑,打开了登山索的锁扣,同时掏出手枪,瞄准我扣动了扳机。 我早有防备,用探阴爪钩住铁链,借着风的力道侧身,躲开了要害,但子弹却击中了我的左肩,鲜血顿时流淌如注。 与此同时,那股黑气已经形成一个人形,顺着铁链迅速地扑向大飞,钻进了大飞的七窍。 大飞惨叫一声,眼睛里闪过不属于人类的凶光,旋即垂下双手纵身一跃,爆发出人类不该有的弹跳力,向悬在半空中毫无依凭的我扑来。 联系“四悬聚煞”和大飞此刻的样子,我立刻想起了古代一种非常恶毒的巫术: 用“四悬聚煞”封葬殉葬之人,然后以墓主之血喂养大的蛊虫——“血颅蛊”咬噬尸身。殉葬者死后不得安宁,魂魄会在棺中化成一种名为“魈”的恶鬼。在血颅蛊的作用下,“魈”在死后仍不得自由,受拥有墓主血脉之人的支配。而在周围没有拥有墓主血脉之人的时候,它就会静悄悄地潜伏在悬棺里,为墓主守墓。由于“魈”没有实体,一旦逃出“四悬聚煞”就会凶相毕露,附身于旁边的人。而被附身之人也会变成嗜杀成性的人形怪物,名为“人魈”。 已经变成“人魈”的大飞拽着我向谷底坠去,我本以为会这样摔死,没想到这里其实没有多高,一下子就把我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我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大飞骑在我身上,野兽扑食般咬向我的脖子。 生死关头,我下意识地在地上摸索,想找一件能够用来防身的“武器”。奈何手指所触之处空无一物,丝毫不能让我感到心安。最后好不容易在地面上摸到一块仿佛圆石一般的硬物,我想都没想就抓起来向大飞头上砸去。一砸之下,大飞竟发出一声怒吼,躲之不及般地抛下我往远处逃去。 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拧开狼眼手电照了一圈,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中央。祭坛的边缘处摆放着好几圈阴森可怖的白骨,它们全都面朝祭坛中央,仿佛在进行某个古老仪式一般。 我打了一个冷战,转而打量起手中的“石头”:这东西大小、形状和普通鹅卵石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的颜色鲜红如血。也许是刚才我拿它砸大飞时用力过猛,“血石”表面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虽然我没看出血石的来历,不过它既然被摆在祭坛中央,说不定是个宝贝。随手把血石放进兜里后,我举起手电照了照头顶:断崖就在上方,那具棺材挂在半空,距离地面大约五米左右。 先遣队的人不知死活,如今刀爷手中的《天罡时》就是唯一的线索。来路已经被断龙石封死,他的去路只有对面三座断崖上的洞口。所以我只要挨个检查,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确认他的去向。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山口外突然传来了大飞狂暴的大吼和嘈杂的声音,似乎他正在和什么人打斗一样。 碑群 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山口,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山口外是一片开阔地,四周的山壁上挂着几只火把,我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只见先前失去联系的先遣队队长小磊正手持开山刀,与变成人魈的大飞对峙着。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但大飞已经落于下风,一走一动都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突然,小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刀光一闪便割下了大飞的头颅。大飞的尸体不断冒起黑色的烟雾,那些烟雾仿佛有生命般想要汇聚在小磊的面前,却终究还是飞散了。 解决了大飞之后,小磊看了看他的尸首,又警惕地环顾四周,最后向开阔地的另一边山口走去。 我强忍着上前跟小磊说话的冲动,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山口,我才看到了整片开阔地的全貌:只见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上百套各朝各代的盗墓装备。从“老鼠衣”到“金刚伞”、从洛阳铲到探阴爪,而每套装备后面都竖立着一块简易墓碑。我眯着眼睛看向碑面,发现上面刻的是不同的人名,而且这些人名居然都是以“李”字开头的! 这里不是袁天罡的墓吗,怎么有这么多“李”姓之人的墓碑? 我心中疑窦丛生,可是小磊已经走远,我来不及多想,只好跟了上去。 带着众多疑问,我随小磊走出另一端山口,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峡谷谷底被修成了一条笔直的石砖大道,两边的山壁上排布着数十盏长明灯,一团团火焰在阵阵阴风中摇曳。大道尽头是一级级气派的石头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汉白玉牌楼。 我登上台阶,走到牌楼前,猛然注意到在那两根大红大绿的门柱下面,居然各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童子人偶!它们的造型和现代葬礼时烧的纸人有些相似,绿色衣服的人偶身上写着“清风”,粉色衣服的人偶身上则写着“明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黑影猛地降落在我身边拽了我一把。我趔趄着向后倒去的同时,两个人偶竟突然动了起来,两张惨白的娃娃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一块块白色的脸皮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清风”嘴里发出狸猫般的叫声,像弹簧一般直直起跳,猛地向我撞来。别看这人偶体积不大,身体却非常沉重,一下就把我压在了下面,两只小手力量奇大,瞬间扼住了我的脖子。 身边的黑影怒叱一声,用力把我拽了出来,拉着我向楼梯下跑去。 可是两个童子却已经盯上了我们,它们像两根巨大的弹簧,紧紧地跟着我们跳下了阶梯。 “那是袁天罡留下的‘墓童’,负责看守主墓室的大门。你刚才靠得太近了,它们以为你要擅闯主墓室,所以不杀了你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小磊的声音传来,我猛然一惊,随后松了一口气。 墓童 小磊不再说话,跑在前面引路。我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却因为后面两个墓童追击得紧,也顾不上问什么。 我们回到开阔地的简易墓碑群处。小磊从先遣队剩下的装备中找到两把手枪,把其中一把递给我道:“墓童生前通常是下人奴仆家的孩子,从七窍里灌入水银后殉葬,再用血颅蛊封住最后一口气。同‘魈’一样,它们也是袁天罡制成的守墓者。” “我们去棺材底下躲好,等两个墓童追过来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击碎铁链,让棺材掉下来压住它们,再割掉头颅就行了。”小磊说道。 情势刻不容缓,我们两人分别藏在两块岩石后面,开枪打断了棺材一条对角线上的两根铁链。接下来,我目不转睛地用枪瞄准剩下两根铁链的其中一根,等着那狸猫般的叫声越来越近。 出乎意料的是,那叫声并没有再次传来。我正想开口问,就听见棺材上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明月”突然头朝下地从棺材上倒吊下来,双手抓向我的脖子。 “快开枪!”小磊冲我大喊的同时把子弹顶上枪膛,开枪击中了一根铁链。 护法童子力大无穷,这一击几乎掐断了我的喉骨,我拽着“明月”,挣扎着爬到棺材正下方。小磊连连扣动扳机,终于击断了那根铁链。 棺材轰然落下,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躲到一边。“明月”被棺材砸了个正着,仍然狸猫般叫唤着,双手却渐渐软了下去。 小磊一刀割下“明月”的头颅,一股恶臭的黏稠液体从腔子里流了出来,它的整个身体顿时干瘪了下去。 “还有一个怎么办?枪里已经没子弹了!”我大口喘着气,刚才小磊再慢一秒,我就真的被掐死了。 “嘘,”小磊打断我说话,示意我安静,“人魈来了!” 一个个脑袋从断崖边缘露了出来,虽然看上去依然是人类,但它们目露凶光,全身附着着一股黑色的烟气。看到它们的脸时我大吃一惊:竟然是先遣队那十余名摸金校尉! 我微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小磊:同为先遣队里的成员,他怎么没有变成人魈? “刚才一直来不及说……”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小磊忽然抬头,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碑群上的名字,想必你都已经看到了,其实我也是‘李’姓之人!” 我听得莫名其妙。但他话音刚落,一阵狸猫般的叫声便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十余只人魈同时扭头,用凶光毕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如弹簧般跳进峡谷中间来的“清风”。我则是眼光一凝,远远看着跟随“清风”踱步而来的刀爷。 推背图 根据史书记载,一千三百年前,唐太宗李世民命两位奇人——袁天罡和李淳风共同测国运,二人依背席地而卧,一写一画,妙手偶得《推背图》。太宗观后大喜,当即下令重赏二人,二人却因分赏不均而闹翻,从此分道扬镳,处处作对。 小磊并没有管正慢慢向这边走来的刀爷,给我讲了另一个故事。 其实心性修为到了袁、李的境界,是绝不会因为世俗封赏而发生争执的。他们之所以出现矛盾,是在理念上出现了异议。 袁天罡认为:天意可测不可明,贸然点出反而有悖天理循环,所以《推背图》“不如去归林”,永葬于皇天后土之中;而李淳风却认为:既然日月循环自有定数,为何不让世人明了其中真谛?世道兴衰已不自由,《推背图》理应诏之于世! 为此,袁李二人设下赌约:袁天罡先用分金定穴之术寻一处风水宝地布阵葬书,李淳风再以卜算问卦之道寻穴破阵。 直到临死前,袁天罡才寻到断崖谷,设下了“四悬聚煞”和“清风明月”的必死之局,携带《推背图》一起入葬。 而李淳风也非常人,在袁天罡死后没多久就寻到了他的墓穴。可他虽寻得墓穴,却无法马上入冢取物,而是在冢内另布一阵后,郁郁而终。 由于《推背图》的影响过于深远,所以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因为这两人的去世而结束。袁、李两家成为世仇,并且世代延续着这个赌斗。起初之时两家围绕天罡冢一守一攻,直到后来袁家人意识到:既然李淳风都没能破局,李家后人何德何能可以进入古冢?于是便放弃了看守,仅留下一本《天罡时》作为传承。 与此相对的是,李家每代都会派人来断崖谷尝试破局。破局不成,便在墓中立碑入葬。时间堆叠之下,这里居然形成了一片“李”姓的碑群。李家的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清兵入关,遗失了关于袁天罡古冢位置的记载。 然而造化弄人,李家到了小磊这一代,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身为袁家之后的刀爷。其实两家传承至此,理念早已发生了变化。再加上《推背图》的诱惑实在太大,两人一拍即合:由刀爷按照《天罡时》分金定穴,寻得墓葬位置,再结合李家世代积累的对“四悬聚煞”、“清风明月局”的了解,重入天罡冢,找出《推背图》! 而他俩之所以找上我,则是因为我在摸金校尉中算得上身手了得,对付普通机括蛇虫之类的墓中机关不在话下。 “清风”一声厉啸,打断了我和小磊的对话。刀爷立在“清风”身旁,堆满皱纹的老脸闪过与其年龄不符的红光:“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俩。如果不是你们,就算人魈和墓童在血颅蛊的影响下不杀我,来路上那些机关也已经把我给撂倒了!” 看着刀爷的得意嘴脸,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血颅蛊本是古人为了给后人守墓提供助力而发明的,估计袁天罡怎么也不会算到,他会有一个不肖子孙监守自盗,来挖他的坟!” 刀爷被气得面色发紫,不再多言,指着我俩对“清风”命令道:“杀了他们!” “清风”得令,狸猫般叫唤着一蹦一跳地冲了过来。我早已见识过另一只墓童的厉害,知道“清风”非常人可敌,不免心如死灰。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十几只人魈居然同时扑向“清风”,与它厮打起来。 万人血煞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十余只人魈同“清风”打成一片。“清风”童子以其无匹的力量杀死了七只人魈,可它最终也寡不敌众,被扯掉了头颅,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囊。 剩下的几只人魈狂性大发,在杀死“清风”后转而追逐刀爷,将他的身体抱住,野兽一般地撕咬起来。刀爷的惨叫声在断崖谷里经久不息,最终慢慢地弱了下来,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任由人魈撕咬。 小磊忽然大手一挥,正在撕咬刀爷身体的人魈顿时四散开来。瞧见此景,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先前从大飞的身体里飘出的黑雾,在面对小磊时却主动消散的一幕。 “为什么……”刀爷趴在地上,口中的微弱喘息证明他尚未断气。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李家真的束手无策,又怎么会世代来此立碑入葬?”小磊瞥了一眼谷底,眼中闪过悲戚的神色,“袁天罡占据了天时地利,先祖不能立马破局,只能堆叠‘人和’了!” 我的面色一变,猛然想起谷底的那个祭坛和那一堆堆的白骨,想来小磊口中的“人和”,绝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接下来小磊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 “‘四悬聚煞’和‘清风明月局’刁钻无比,所以先祖另辟蹊径,在悬棺下的谷底布下‘千人血煞阵’。以阵法之力收集世世代代的血煞之气,凝成血珠。血珠成形后,悬棺内的血颅蛊受血气吸引,会主动从棺材里面飞出,寄居到血珠内。如此一来,血颅蛊内的血液便换成了我李家血脉。而受它影响的魈,自然也跟着换了主人!” 说完,小磊手中的匕首在刀爷的脖颈轻轻上一划,结束了他的痛苦。接着,小磊面色转冷地看向我:“《推背图》马上就要找到了,所以你也可以死了!不过在你死后,我会用从上面学到的寻龙点穴之法,为你寻一处风水宝地入葬,算是你帮我出力的酬劳。” 看着向我围拢过来的人魈,我一退再退,缩到了峡谷的山壁处。 伴随着“噗嗤”几道硬物入肉的声音,几只人魈的利爪同时刺进进了我的胸膛。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血石,脸上闪过狰狞的神色。在小磊同刀爷说完那番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我先前跌落谷底,在祭坛上摸到的那块血石能惊退变成人魈的大飞,那它的来历就很明显了——它就是“千人血煞阵”凝成的那颗血珠! 而在山口的时候,大飞会和李家血脉的小磊搏斗,说明它当时并不受小磊的控制。而算算时间,那时是我用血珠去砸大飞不久,血珠内的血颅蛊蛊虫可能被暂时震昏了过去,所以不能发挥作用,影响人魈…… 在小磊的怒喝声中,我将血珠用力地砸到岩壁上,血珠破碎,血颅蛊死。 空旷的山谷里,我状若疯狂的笑声仿佛比人魈尖利的叫声更加恐怖,胸口溅出的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看到几只人魈转身,冲向小磊的方向…… ...
问茶 山风“呼呼”地吹着,林大哥头顶的矿灯不断地晃悠,照得周围的树影都阴森不已。 “快点儿,再这么耗下去天都要亮了。”我捅了捅他,说道。 林大哥没搭理我,缓缓地将洛阳铲从洞里抽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散出一股腥臭腐败的味道。 这是死人味儿,而且是死了很久的人,我们俩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林大哥捻了捻手里的土,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娃娃,你看看这个是啥子?” 我顺着林大哥的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土里竟然露出了一枚大刀币。那枚刀币一点儿都没生锈,在矿灯下闪出寒光。 我只觉得冷汗瞬间爬满了后背。 金属不锈,乌木不朽。这是一块实打实的养尸地,说不定下面的那个主儿,正顺着这个盗孔抬头看着我们呢。 林大哥笑了笑,继续说道:“哦呦,土夫子有哪个不冒险的,不冒险咋个能苦到钱嘛!” 我觉得林大哥说的有点儿道理,便横下一条心,问道:“那咱该咋办?我都听您的。” 林大哥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着急,然后自己从保温杯里倒出来一小撮已经泡胀的茶叶。林大哥将茶叶放在洛阳铲上,一点儿一点儿地送了下去。 这叫问茶。茶叶要是上来的时候还是湿的,就说明这下面去不得。 过了十几分钟,只听见下面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洛阳铲断掉的声音。林大哥顿时乐开了花,赶紧将铲子拉上来,一看,那撮茶叶竟然干得像是没被泡过一样。只不过茶叶上面全都长出了白毛,风一吹就飘飘悠悠地落到别的地方去了。 “下面这个还嫩呢,好对付,娃娃快挖洞洞。”林大哥摩拳擦掌地催促着。 我虽然叫他林大哥,但是在行里的辈分却实打实的矮了一辈,所以也被他指使惯了。听他这么说,我也不敢怠慢,赶紧抡起铲子开始打盗洞。 这盗洞也有讲究,但凡问过茶的洞一定要斜插向下,不能直上直下,为的是下面那位万一出来,我们也好有个退路。 我的手快,不出半个钟头,一条斜斜向下的盗洞已经初具规模。林大哥摆摆手,示意我停下来。 我也不敢再深挖,只得退到林大哥身后。 只见林大哥摇了摇胳膊摇摇腿,原本壮硕的身体竟然缩到比我还要矮上几公分。我一边暗暗赞叹着林大哥的缩骨功夫,一边跟着林大哥往盗洞里面走。 腥臭的风往外跑,我只能掩着鼻子、压低身子前进。 还没走出去几米,我就已经看到下面那几块青砖了。 这盗洞打得不好,竟然直接打在了墓室顶上,万一塌方,我们俩可就都交代在这儿了。 林大哥先是用洛阳铲敲了敲,确定青砖足够结实后才敢下来。随后他拿出一片薄薄的铜片,小心翼翼地顺着缝隙插进了青砖。我几乎没有看到他的手动弹,一块青砖就已经被起出来,扔在了我的面前。 我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眼看着墓顶被掏出一个一人宽的洞来。 林大哥拍了拍手,说道:“我滴个乖乖,这下面竟然是个金窝窝。” 无头将军 我听了也一阵兴奋,赶紧跟着林大哥下去。用强光手电往里面一照,还真是金光灿灿,全是随葬的宝贝。墓门在另一侧,看样子也是一整块玉石雕刻出来的。 一般这种斗我们不会搬空,而会“吃上几年”。说白了,就是一没钱便跑到这里来拿点儿东西卖。 正当我和林大哥暗自窃喜的时候,我的余光突然瞟到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 “哥,那边那个是啥?”我问道。 林大哥似乎也看到了,正举着手电往那边照。这一照不要紧,却着实吓得我们两个人摔了个跟头。 原来,不远处的横梁上正吊着一个人! 这个人面对着我们,身上穿的是八十年代的蓝布衫,脚上是一双绿色胶鞋,身形瘦长,像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但真正让我们心惊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眼睛!他的两个眼眶黑洞洞的,血已经干涸了很久,凝固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两道黑色的血泪。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当时就吓得想转身往回跑。 林大哥一把拽住我,压低声音对我说:“咋个是来都来了,现在收手不甘心嘎。” 自从答应了林大哥,我就知道自己是上了一条贼船,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冒险。我现在算是退无可退,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林大哥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把土耗子往自己腰上一系,矮身钻了下去。我的身形本来就比林大哥小,所以也用不着缩骨,一猫腰也跟了进去。 这墓室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和我之前下过的斗很不一样。墓室的墙壁也坑坑洼洼,看起来像是临时赶工的。 我打着狼眼手电环顾四周,只见墓室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土台子,上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是躺了一个人。 “林大哥,正主儿在这儿呢!”我兴奋地喊道。 喊了半天也没见林大哥的人影,我赶紧回头去找。只见林大哥正站在那具被吊起来的尸体下面,左右晃动着身体,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 我吓得一个激灵,林大哥这是被附身了呀!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一挥背包,砸在了林大哥身上。这一下我可是用足了力气,林大哥被我打出去好几米远。 “格老子你做啥子呦!”林大哥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就开骂。 “大哥,你、你被附身了你不知道啊?”我战战兢兢地说道。 林大哥突然“嘿嘿”乐了:“你不晓得,这具尸体叫无头将军,来头大着哩。” 听林大哥的意思是说,这无头将军是僵尸的一种,说白了就是换过头、又死了的尸体,可以入药,并且价格不菲。 林大哥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具尸体放下来,我这才敢凑上去看。只见这具尸体的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缝着一圈扎线,一看就是脑袋掉了又缝上的。 “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啊?”我问道。 林大哥摇了摇头:“看这针脚,应该是他自己给自己缝上去的。” 话音还没落,我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像是铁片摩擦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林大哥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娃子莫动,莫怕啊!” 我已经吓得一身冷汗了。 就在我绷不住想要回头看的一瞬间,我的脖子突然传来一阵拉扯般的剧烈疼痛。 换头 我急得不行,一伸手又摸到了那个盒子。 我想起盒盖上的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仗着和林大哥学过一些,我赶紧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原来,这墓主人也是个倒斗的,但是个官盗。坊间传言,这位墓主人能活百世,能借阴兵,能知天命。但是没有人见过他围巾下面是什么,就算是古稀老人对他的印象也是容貌常变。而他真正的秘密,是他会换头。他选中这里,建了一座巨墓,藏宝无数,但是四周的石壁、陪葬品会困住每一个进来倒斗的土夫子。人心险恶,他们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宝贝,所以往往会被困死在这里。每当他阳寿快尽的时候,他就会进来,选一个人,选一颗头,换到自己的脖子上面,一世一世地活下去。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竟然换头失败,死在了这里。他的一个亲信坚信他还会活过来,所以吞下水银殉葬。 再往下的文字详细说明了换头的方法:换头需要用这个盒子里面特制的针线,和一颗刚刚断下来不到两个时辰的头。刀从横向入,下手要快,因为意识残留只有十几秒钟,要在这十几秒钟完成新头的接驳,然后再在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缝一圈线即可。 我看着林大哥的头咬了咬牙。他应该是跑不动,被墓道给吞了,挣扎着想要逃,最后只掉出来一颗头。 但我心里想的却是,林大哥的头应该断了还没到两个时辰……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棺材来到林大哥的头颅边上。我狠了狠心,一刀扎进脖子,然后快速割断。剧痛传来……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最初的墓室里了,至于怎么出来的,我全然不知。 我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结果只摸到一圈密密匝匝的缝线。 我有些疲惫,随意捡了两样冥器,带着那具无头将军的尸体出了墓室。 尾声 “哎哟,这可是个好宝贝啊,价钱还要再涨涨。”我极力学着林大哥的语气讨价还价。 林大哥并没有骗我,那无头将军确实够我衣食无忧地活上一阵子。可是新的问题随即而来:我脖子上的毕竟是一颗死人头,防腐成了一个大问题。就好比林大哥的头,我只用了不到两年就已经烂了。 我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得赶紧再找一颗头换上。而盒子里面也没有写怎么能把墙里面的人抠出来,问题有些棘手。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林大哥手下的小伙计何琳。何琳这个小伙子,性格有些孤僻,总是喜欢穿高领的衣服。换了他的头,再把林大哥的头换到何琳身上,这样我就又有了一具无头将军,而大家也只会认为何琳失踪了而已。至于他去了哪儿,估计没人会追究…… 我压制住激动的声音,给何琳打了一个电话:“小何啊,我同你讲,这次是个肥斗呀,你好好准备,咱们下周出发。” 听着何琳连连答是,我放下心来。 可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斗里面已经有了一具无头将军,就说明有人成功逃出去了。那么,那个逃出去的人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