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六子是一个租客。 六子住在六楼,他的房东是鬼头。鬼头为人严谨认真,做事一丝不苟。公共区域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一有破烂或多余的家具卖的卖扔的扔,一栋小小的有年代的小民房,被鬼头整得那叫一个利落。因此,很多租客,一租都是大半年或一整年。 到目前为止,六子已经租住了一年多,有时碰到租客搬走,房间空出来,他还可以跑上去比一比,看是自己的房间布局好,还是别人的好。碰到心仪的,跟鬼头打个招呼,还可以搬进去,就像在旅馆里换个房间一样。 贰 李新是一个大三的学生,瘦瘦的,中等的个子,开口笑时会露出一排参差的牙,他老妈说,这是先天不足的表现。牙齿弱,代表人也弱。不过李新长得挺受女生欢迎。 李新最好的室友是孙伟铭和周晨,同样都是生物系的。 李新和孙伟铭他们一直想要自由,大一时是菜鸟,大二在摸索阶段,等到大三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变成老油条了,所以这个念头终于在他们大三时实现了——不,应该说,是李新实现了。 校外第一圈是商业楼,这和学生是没什么关系的。校外第二圈,经济宽裕的可以考虑租住。校外第三圈,大部分被学姐学长们霸占着。在艰难困苦的寻找中,李新终于打听并找到了鬼头的房子。 孙伟铭他们是一起找的,说好三个人一起住,一起负担房租。但鬼头当时只有一间空房,只能住一个人。李新立马叛变,一和鬼头商量好,就搬了。李新的房间在五楼,就在六子的楼下。 孙伟铭后来得到消息,当场跳脚,“李新,你奶奶的,孙子!” 这天,孙伟铭发现李新的QQ是灰色的头像,但是孙伟铭没在意,他和李新是死党,死党是什么?死党是就算你丫的现在没在我身边,我也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孙伟铭知道李新这个时候准在隐身挂Q,现在是凌晨2点,他给李新发了一个故事。 夏天的深夜有点凉有点黑。 夏奶奶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 午夜的风刮过窗台,发出呜呜的声音,窗帘的下摆,轻轻晃动,晃动着。 灯光泛黄,四周寂静。有无声的风在房间里轻轻流动。 夏奶奶膝下无子,独自一人住在这小公寓里,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后面空荡荡的。 夏奶奶去了趟厕所,她蹲下后,一双混浊的眼睛朝前看着。 有双手从粪池里缓缓地、缓缓地伸了上来。 夏奶奶提起裤子,站了起来。 十点,夏奶奶上了床。她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熄了灯。 现在,那个东西正躺在夏奶奶的床底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和夏奶奶一样,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一双黑乎乎的嶙峋的手,一点一点伸向了床上的人。 凌晨12点,夏奶奶的门铃响了。 夏奶奶睡眠浅,一下子就被吵醒了,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往门口中走。 门口按铃的人,停下了。 夏奶奶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门外气若游丝,听不出来。 于是,她就把眼睛凑上了猫眼,还是没有看见什么,她又往上凑了凑……有一件东西,此时正顺着门板往上挪,房间里有无声的风轻轻流动,窗帘的下摆轻轻晃动着,晃动着…… 夏奶奶死了,她干枯的身板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脸上是狰狞的黑气。 死人没有办法告诉我们,她的门外站的是什么。 而你,你知道深夜,你的门外又站着什么吗? 孙伟铭留言说:“李新,你知道你的门外现在站着什么吗?” 这就是孙伟铭的报复,他要一天一个鬼故事,吓死李新。 李新看完后顺手就把聊天窗口关了。他正在打游戏,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挪动,画面里的勇士随着李新而动,前进、后退、跳跃、加速、进攻、补血、换装备,直到想上厕所的念头强烈到不能控制,李新才停下手,飞快往门口跑。鬼头的房子一层只有一间厕所,在走廊尽头。李新得跑过三个房间门。李新一打开房间门,就看到凌晨的深夜里,整个走廊黑漆漆的,昏暗而幽深。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孙伟铭故事里的那个夏奶奶,刚往前小跑了两步后,不由得放缓了,之后迅速转身,冲刺般回房间里,“嘭”地甩上了门。 回到房间里后,李新的心跳还在“怦怦”地剧烈跳动着,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想开又不敢,开了又害怕,平生第一次觉得孙伟铭是个混蛋。 李新的汗一点一点往下流,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冷冷的风在他的后背无声地流动着。李新脖子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转头,后背死死抵在墙上,房间里三盏灯全部打开。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轻轻的,轻轻的。李新绷得紧紧的神经瞬间颤了一下。 凌晨两点,有两个人醒了,被一声“嘭”的关门声震醒的。这声音太大了。 一个是六子,一个是鬼头。 鬼头是个老头子,睡眠总是浅的,平时没事,夜里还要醒个两三次。 他披了一件大衣出来巡视,五楼新搬来的大学生,大半夜的还点着灯,“浪费浪费。”他扒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房间里没什么声音。轻敲了几下,也没人回答。大概是刚搬来,还不习惯。有些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就是这样子,一到陌生的地方就要把整栋楼的灯都开起来。这样的人,他见过不少了。 “明天要好好说说那个年轻人。”鬼头叹口气,嘀嘀咕咕地下了楼。 肆 李新小时候身体不好。大概在五六岁的时候,李新就发现,自己只要在大太阳底下晒一下,哪怕就那么一下下,晚上就会全身发热,流汗,吃进去的稀饭会呕吐出来,连牛奶也是。南方的地区,下大雨之前会积阴云,刮大风,他坐在门槛上等下班的妈妈,有时被风吹到,当时身子打一个寒颤,晚上就会流鼻涕,拉肚子,全身无力,软绵绵的,身体时冷时热。他妈妈摸他的小手,会发现一下子手脚冰凉,一下子又滚烫发热,经常急得直掉眼泪。 他是个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瘦得只是一团小小的骨架。 医生说过,这样的小孩体质会比一般小孩弱。 事实上,李新不仅体质比一般小孩弱。在儿童时期,神经发育上的许多进度,李新都跟不上。很多小孩一岁多会爬会站,好动爱哭闹。李新不哭不闹,乖乖躺在大人的臂弯里浅浅睡着,不爱动不爱说话。到六岁多,李新还是不能很明确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他的一双眼睛总是水灵灵的迷茫地看着大家。李妈妈恨不得跑到儿子的脑袋里,替他接起那几条神经。她太希望儿子能跟上正常儿童发育的进度了。她知道再拖下去,这双迷茫的大眼睛就会变得呆呆的。 她给儿子买拼图、儿童图书、简易组装玩具,风车,滑板,一遍一遍地教他怎么玩,让老公一有空就把儿子带到人多的地方。 在李新六岁的时候,李妈妈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患有自闭症。因为人多的时候,李新总是不愿意开口,但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就会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他经常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对着墙角自言自语,厚实的墙壁一看就是老实的家伙,既不会说也不会听。所以他放心地把它看成是一个块头大大的呆呆的玩具,对着它哭对着它笑,生气发脾气。 有一天,李新百无聊赖地突发奇想,面前的这堵墙,从小婴孩开始看着他成长,他把眼泪流在这堵墙上,对着它讲故事,一讲就是七年。那么,它会不会偷偷成精了呢?妈妈的故事里,可是有很多善良的精怪啊。那么,它多孤单啊。每天都在这里,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讲。 李新善良地对着阿布说:“你哭一哭,你哭一哭好不好?” 他给它取名“阿布”。 “要不,你眨一下眼睛?” “窗外有房子、小鸟,我给你打开窗子。” “你不谢谢我吗?” “我把我的玩具给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和它玩哦!” “阿布,拜拜哦,我要去上学了。拜拜!” 李新背好书包,对着他的“阿布”挥挥手。 阿布纹丝不动。 趴在门外的父母大骇,儿子不仅有自闭,还有妄想症! 医生来了,又走了,留下一瓶瓶的药片。 李新吃着那些药片,渐渐好起来。他的体内缺乏一种重要的元素,补上去,他就健康了。这种重要的元素,会让他有幻觉和幻想,会让他失去正常的判断力,相信不该存在的物质。 李新觉得,这种幻想和幻觉,现在,又来了。 伍 李新的闹钟彻底消失不见了。一开始李新没在意,觉得自己没有彻底的检查房间,可能遗漏在哪个角落。然后在某个早上,丝毫没有预兆的,李新的闹钟回来了。它静静地躺在李新的床底下。李新蹲下去穿拖鞋,一眼就看到它。 闹钟回来是好事,但李新心里有疑惑。闹钟不见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掉到床底下了,所以他检查过床底。带着一丝疑惑,过了两天,李新的钢笔不见了。李新平时一般用碳水笔,不怎么用钢笔,钢笔就插在桌子上的笔筒里。李爸爸一直说用钢笔写字能培养一个人的气质,那支钢笔价值五百多,是李爸爸买的。 李新呆呆地看着桌子,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什么时候动过这支笔。他完全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混沌。没动过,又好像动过。平时整理桌子,收拾书本的时候,不经意地碰落也是有可能的,但书桌周围找不到。最要命的是,他完全记不得这支笔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新的心里有点慌,心一慌,肚子就饿了,人一饿就会血糖下降。 他懵懂地锁好门,下楼。 走到三楼,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在厕所里洗漱。 走到二楼,一只花猫蹲守楼梯口,它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李新走过,它的脑袋就跟着优雅地转过来。 走到一楼,一个李新没有见过的老头子,扶着腰哼哼唧唧地上楼,李新看到老人家干枯的手和虚弱的身板。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一切却又都透着古怪。 在六楼,一个年轻人趴在走廊上,看着李新一层一层缓慢地往下走,聚精会神。 李新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后回来,一开门就觉得房间里有人动过。但是具体的,他又讲不上来。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他找不到人可以倾诉。他在疑惑里,在混沌中,觉得自己的病复发了。 几天后,他察觉了自己少掉的东西。鬼故事大全:http:/// 鬼故事网搜集整理! 那是一张精版的CD。他上大学后才买的。当然,他现在听歌都是在网站上听歌,已经很久没有买喜欢的歌手的CD了。这张CD他放在旅行箱的夹层里,很少拿出来,因为他早已把里面的歌曲全部弄到电脑上了,已经没有把它拿出来的必要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旅行箱里还有这么一张CD。就连他自己,因为太久没碰过,也快忘记了。 不知道CD是什么时候没的。 某个早上,他的钢笔回来了,在桌子和墙角的缝中。他的一条银链子却没了。银链子是李新奶奶给孙子的,据说可以为孙子招来财气。 在某个时候,银链子回来了,他的贴纸集,没了。 李新再迟钝,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他终于能确定,他所看到的都是确确实实在发生着的,不是幻觉和幻想。找不到怀疑没了的,确实没了,突然在某个角落里出现的,不是自己找的时候遗漏了,而确实是有“人”送回来的。钱,从来没少过,东西被拿去玩玩两天,就自动送回来。 这能是小偷干的吗? 脑残的人才会觉得这是人干的。 陆 李新给家里打电话。 唠了两句后,李新半开玩笑地对李妈妈说:“妈,你给我找个人算算流年呗,这两天老觉得做事不顺。” 李妈妈裹着宽大的睡衣袍子,一边敷面膜一边接电话:“这几天你都在做什么?咋就会觉得不顺呢?” “就感觉吧,走路时老有人跟着,我听到脚步声了,但回头又看不到人。有时窗户明明关紧了,外面也没刮风,但那个窗帘老是晃动。”李新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房间里少了东西这事,他没想好要不要跟老妈说。 “儿子,你这几天有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或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李妈妈把面膜撕下来。脸上有剩余的水汽,她仰起头,用指腹轻轻匀开面膜水。 “没有。”李新老老实实地回答。 黑夜总是让人疯狂。在黑夜里,任何疯狂的事都可以变为合理。 李新挂掉电话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黑暗之中,觉得有东西在他的房间里,跟着他一起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在他熟睡之后,趴在他的床头,轻轻呵气。在他看书,上网,洗澡的时候,在房间里逛来逛去的。它偶尔对他的东西感兴趣,偷偷藏起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玩耍两天,腻了就送回来。它削弱李新身上的阳气。李新最近常常觉得疲累,全身虚弱,睡很久也不够。 很久都睡不着,这让人烦躁。李新打开灯,下床,用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是谁?” 第一天,纸上没有反应。 第二天,纸上没有反应。 第三天,纸上还是没有反应。 第四天,有一句话出现在了纸上。 李新和孙伟铭在QQ上聊天。 李新:一个死人的灵魂在我房间里--你信吗? 孙伟铭:信。 李新:他时常拿我的东西玩,过几天又偷偷还回来。 孙伟铭:信。 李新:我和他聊天了。 孙伟铭:信。 李新:他说他是梵高。 孙伟铭:信。 李新:他说他会中文。 孙伟铭:信。 空气沉滞了三秒。 李新:你有病。 孙伟铭暴怒:丫的,是你有病。 ...
刘雄没想到在大城市里找房子竟然这么困难,就连位置偏僻的住房也变得供不应求。 他看见一张出租单,房子所在地段一般,但是价钱公道,他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去看了。 眼前的居民楼非常老旧。 他找到出租的那间房,发现还有其他两人比他先到。房间倒是挺干净的,以前的旧家具还保存在这里。三个人都有租房的意思,争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人居然愿意出双倍价钱租下这间房。 房东是个老太太,头发全都白了。老太太摆摆手说:“价钱我是不会变的。我先说好,这间房间不干净,很多人来看过,但还是没租出去。要不要租,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太太说得很认真,不像骗人的样子。 其他两人面露惧色,从激烈争夺变成了犹豫不决。最终,刘雄租下了这个房间。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发儿虚的。他有些担忧,也许这个房间真的不干净。 可是住了一天后,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既没有女人在半夜哭泣,也没有白色的鬼影飘来飘去。接下来的几天也很正常,他自嘲地笑笑,可能是房东开的玩笑吧。 暑夏来临,屋子里又闷又热。幸运的是,屋里有一架老式的大风扇悬在天花板上,开关就在床头,用起来十分方便。他每天在床上躺下后,伸手就能碰到风扇开关。一股凉爽的风席卷全身,像开了空调一样。 刘雄的朋友来借宿,他将床让给朋友,自己睡客厅。第二天早上,朋友抱怨风扇坏了,热得都睡不着觉。 风扇前两天还不是好好的呢。他试了试,果然坏了,于是他打了电话让人来修。 晚上,他下班回来,累得瘫到在床上。他习惯性地打开风扇,凉风吹来,他很享受地睡了过去。 睡得正熟,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后,心里凉了半截。 电话是维修工人打来的,工人说风扇老化得厉害,早就不能用了,没办法修。 既然风扇不能用了,四周又没有开窗户,那风是哪里来的? 他蹑手蹑脚打开了台灯。 只见一个红衣女人吊在风扇上,身体晃来晃去地逆时针旋转,屋子里好像更凉快了。她朝他妩媚一笑,长长的舌头垂了下来。 ...
第一节 墙上的光 刚从学校毕业的周宁孤身一人来到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他以为在这里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可真正置身其中他才发现,这个城市唯一能给他的只有自卑与孤独。 周宁每个月不多的工资只够他在三环外租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破旧屋子。屋子里有些破烂家具,房间里甚至还挂着之前住户留下来的照片。 房东说周宁的运气还是很好的,附近已经很少有空房间了,这屋子的上个住户可能是家里有事走得很急,甚至连已经缴过的三个月房租都没有要。而且走的时候把家具都留在了这里,虽然有些旧,不过也给周宁省了不少钱。 周宁从房间里的照片上认识了上个住户,那是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孩子,二十岁左右,看上去挺漂亮。不过已经有女朋友的周宁可不敢把这照片挂在房间里,要是哪天女朋友从外地赶过来看到,周宁就百口莫辩了。 周宁把照片从墙上取了下来,他这时才知道为什么上个住户会把照片挂在墙上,原来照片后面的墙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裂缝,那裂缝在平齐的墙壁上格外显眼,像是一个丑陋的疤痕一样,怪不得那个女孩子会把照片挂在那里来遮挡。 周宁想,等什么时候买点墙纸回来贴在上面。 他的想法太简单了。 晚上,周宁加班到很晚才回来,累了一天周宁爬上床就关灯准备睡觉。 可耳边老是传来奇怪的争吵声,吵得周宁怎么也睡不着。 周宁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刚一睁眼他就看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一道亮光照射进来,那道亮光来自于墙壁上的那条裂缝! 白天没有仔细看,那裂缝竟然贯穿了整个墙壁,一直通到隔壁的屋子。 争吵声肯定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大半夜的,到底让不让人睡了。”周宁心里暗骂几句起身走到那裂缝处向里面看去。 隔壁也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屋子里也是如周宁一样老旧的家具。 屋子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周宁听到那对男女在争吵。 女的在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了,整天吃苦受累不说,还要住这又小又破的房子!” 男人似乎心情也不太好,冷嘲热讽地说道:“后悔了是吧,行啊,那你滚吧,你不正跟你们公司的那个什么经理打得火热吗,找他去啊!” “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知道!” 又是年轻情侣的无聊争吵,贫贱夫妻百事哀,周宁对此也深有体会。说实话,他就是为了逃避女朋友才会到这个相距百里的城市来的。 就在周宁准备回床睡觉时,他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桌椅的碰撞声,他再从那裂缝看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彻底惊呆了。 只见那女人捂着胸口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而她的旁边,手握匕首的男友正一脸漠然地低头看着她。 男人冷冷地说:“不就是想要房子吗,等你死了我给你买个好看的骨灰盒来给你住!” 周宁吓得惊出一身冷汗,他眼看着那女人停止了抽动。这时那个手握匕首的男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盯上了周宁的眼睛。 周宁吓得赶忙从那裂缝处躲开,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竟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究竟有没有看到我? 第二节 变换的住户 这一整夜周宁都没睡着,一想到与自己一墙之隔的隔壁刚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有那男人冷酷的眼神,周宁就感觉毛骨悚然。 第二天一大早,周宁决定报警。 没过多久,警察就领着房东来到周宁门前,周宁告诉他们发生凶杀案的地方就在隔壁。 警察敲门,可是没人应答。 正当警察准备踹门进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探出头来。 “这么早,你们干吗?”女人问。 警察把有人举报发生凶杀案的事情告诉了那女人 那女人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开什么玩笑,我男朋友不知道对我有多好,警官先生你们搞错了吧。” 周宁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女人,还有警察推门进去后看到的那个男人。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对男女! 当周宁找来房东询问时,房东却说这个房间里住的一直都是这对男女,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警察又在房间里检查了一下,确定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才离开。临走他们还责备周宁报假警,让他下次注意点。 周宁回到房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隔壁房间里住着的跟自己昨晚看到的不是同样的人。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趁着天黑搬了出去?可房东不是说今天看到的那对男女已经在隔壁住了一年多了吗?难道房东是怕惹麻烦在撒谎? 太多疑惑困扰着周宁,可是他没太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些,白天的时候他还要为工作劳累,很快就把这些疑惑抛在了脑后。 晚上,周宁很晚才回到家。 刚推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但周宁很快就从这片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这道光线正是来自于墙壁上的那条裂缝。 周宁深吸了口气,他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到裂缝跟前,他紧张得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透过裂缝向着隔壁望去,见隔壁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灯光恰好能让他看清床上熟睡的那对男女。 周宁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虽然女人背对着周宁看不清长相,可她旁边躺着的那个男人周宁可以确定根本就没见过。 怎么回事,那床上躺着的竟然是另外一对陌生的男女! 这下周宁更加疑惑了,为什么隔壁每天的住户都会不一样?该不会隔壁是以旅馆的形式出租的吧?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第二天早起,周宁关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听到隔壁的门打开。 一对男女从隔壁房间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正是昨天周宁跟警察一起在隔壁看到的那对男女。 房东说得没错,隔壁住着的一直都是这对男女! 可为什么一到晚上自己看到的就是另外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节 隔壁的钥匙 半个月过去了,隔壁的住户还是跟以往一样,晚上跟白天看到的完全是不同的人。 周宁在裂缝中看到隔壁已经换了十几个住户,他们中有整夜哭啼的老年夫妻,有嘻嘻哈哈大闹的五六岁孩子,甚至还有幸福甜蜜的三口之家。 周宁开始想,自己每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人,该不会是——鬼魂吧! 除了隔壁每日变换的住户外,周宁还发现,自己房间墙壁上的那个裂缝比前些天变大了不少,都快能伸进一只手了。 晚上,墙壁上的裂缝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向两端不断裂开,裂缝像是一条蜿蜒的毒蛇在墙壁上迤逦而行,很快就贯穿整个房间。“轰隆”一声,整个房间断成两截倒塌下来,把正在熟睡的周宁埋葬其中。 “啊!”周宁惊呼着从噩梦中惊醒,他这才发现被子都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浸湿。 周宁坐起身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正在这时,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从高处掉下来砸到了地板上。 周宁打开房间的灯,他起身下床看到,地板上安静地躺着一串钥匙。而周宁可以很确定,这串钥匙完全不属于自己。 周宁顺着钥匙向上看去,钥匙的正上方正是那条拳头大小的裂缝。 这串钥匙难道是从隔壁房间掉下来的? 周宁从裂缝看去,原来裂缝的位置有一个衣架,隔壁住户的衣服就挂在那里。那串钥匙多半是从衣服倒置的口袋里掉落出来的,恰巧掉进了墙上的裂缝中,然后又落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要不要把钥匙重新扔回去,钥匙的主人丢了钥匙肯定会很着急。 可是,现在把钥匙直接扔回去肯定会把隔壁房间的住户惊醒,引起对方的误会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宁原本是想第二天早起见了面把钥匙还给人家的,可他又想,第二天从隔壁出来的肯定已经不是丢钥匙的人,这该怎么是好。 忽然,一个想法在周宁的脑海中闪过。 既然现在躺在隔壁的钥匙主人能够进得了这个房间,那么,这串钥匙上会不会有一把能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强烈的好奇心在挑逗着周宁的神经,他很想知道隔壁的秘密,想知道隔壁为何每天都住着不同的人。 他甚至能确定,隔壁的房间里一定是有着什么蹊跷! 刚好第二天是周末,周宁在听到隔壁传来关门声之后,从门缝里看到隔壁的那对男女出门下了楼。 周宁拿起钥匙走到隔壁房门前开始一个一个试起来。 周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这让周宁感到无比的恐惧却又难以抑制的刺激,他握着钥匙的手甚至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钥匙都快要试过来一遍,可是却没有一个能打开房门。 就剩最后一把钥匙! 周宁刚要把这最后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这时。 “喂,你是谁,你干吗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周宁赶忙把钥匙揣进口袋里,他看到不远处站着隔壁住着的那对男女,他们正警惕地看着自己,他们肯定是把周宁当成了贼。 周宁尴尬地笑了笑,说自己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家里的水龙头坏了想过来借把扳手。 那女人很快就认出周宁是前些天跟警察一起来的那个人,房东也都介绍过,这才放下戒心。 他们打开房门让周宁进屋。 周宁刚踏进房间,就本能地去看与自己房间相邻的那面墙。 然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面昏黄的老旧墙壁,而最令周宁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面墙壁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裂缝! 第六节 无法填平的裂缝 “啊!”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睁开眼睛从躺椅上惊坐起来。 张医生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治疗了三年的病人,他已经记不起这是他给这个名叫周宁的男人做的第几次心理治疗了,可是效果依旧不太理想。 “怎么,又梦到那条裂缝了吗?”张医生问。 周宁喘着粗气点了点头,刚才的惊悸许久都未能平静。 张医生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 那条老是出现在周宁噩梦中的裂缝,其实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而是一直横亘在周宁的脑海里,在他的精神中,那是一条精神上分裂出的裂缝! 许多年前,当周宁还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时,他跟自己的女朋友小君一起来到大城市打拼。 女朋友小君在家里的压力下一直催促周宁买房子,可是家庭条件并不太好的周宁哪里有钱来买房子,于是,两个人的关系愈加恶化。 后来周宁还怀疑小君跟她公司的一个经理背着自己走到了一起。终于有一天,在小君再次提起房子的事情时,怒不可遏的周宁竟然用匕首杀死了小君。 周宁偷偷地把小君的尸体处理掉,可却留下了小君的手机,她手机桌面上周宁的照片背景也一直没有换过。 后来,周宁又因为跟部门主管发生争吵而被公司开除,他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无路可走的周宁在这大城市里迷失了自己,以至于最后走上了倒卖毒品的罪恶道路。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一次交易中,周宁被警方抓获。警方还顺藤摸瓜破获了周宁杀害女友小君的案件,数罪并罚,周宁在监狱里度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 在周宁刚被警方抓获的时候,他就被告知,当初小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跟什么经理走到一起,小君为了缓解周宁的压力反倒是私底下为他们买房子存了不少钱。 带着对小君的深深愧疚,还有对生命无比迷茫的周宁在一瞬间精神彻底崩溃,他的这种精神疾病在后来愈加严重,已经处于精神分裂的状态。 如今已经年过半百的周宁脑海中老是幻想自己的房间里有一条裂缝,在那条裂缝中他能看到各种各样不同的诡异景象。而事实上,他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只不过那些在他模糊的意识里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张医生认为,这是因为在周宁的内心深处不愿意相信过去的那些事实而已。 比如说他看到自己杀害女朋友时的场景,看到因为自己走上犯罪道路终日哭泣的父母,看到自己跟已经怀孕的小君本应该有的孩子,以及幻想他们三口之家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的温馨景象。 当然,还有他对于小君爸妈深深的愧疚,那个打通了却一直没敢说话的电话。 “张医生,那个墙上的裂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老是会梦见它?还有,我从裂缝中看到的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住在隔壁的人每天都在变化?”一直被隐瞒真相的周宁再一次疑惑地问道。 张医生看着自己的这个病人淡淡一笑,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想这么多了,他们都只不过是你梦里的幻象而已,试着不要想那条裂缝。” 是啊,或许忘记过去才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那条裂缝彻底填平。 第七节 尾声 离开张医生的诊所,周宁拄着拐杖穿过门前的走廊。 当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时,刚好看到一个房东模样的人正把新房客引进一个破旧的房间里。 周宁看到房东指着墙上的照片对新房客笑着说:“你们的运气还是很好的,这附近已经很少有空房间了。这屋子的上个住户可能是家里有事走得很急,甚至连已经缴过的三个月的房租都没有要。而且走的时候把家具都留在了这里,虽然有些旧,不过还是能给你们省下不少钱呢。” 新房客礼节性地点头表示赞同。 房东走后,周宁听到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新房客说话的声音。 新来的女房客开始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了,整天吃苦受累不说,还要住这又小又破的房子!” 那男房客似乎心情也不太好,冷嘲热讽地说道:“后悔了是吧,行啊,那你滚吧,你不正跟你们公司的那个什么经理打得火热吗,找他去啊!” “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知道!” 房门外的周宁感觉脑子里一阵绞痛,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
PART 01 “我想给你找个室友。”房东笑眯眯地说。 我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十几平方米大小的房间,被各种旧家具堆得满满的,单人床挤在屋子正中,进来后几乎一抬腿就可以直接上床。厨房在阳台上,公用的卫生间要出门去到走廊尽头。这种鸽子笼一般的环境,怎么容纳下两个人? “你是白天上班吧,房子空着也蛮可惜的,所以我就找了个专门上夜班的人,只有白天才会在这里休息,这样既能提高使用率,也能替你省点钱。你要是答应的话,以后每个月可以少交两百块钱房租,怎么样,合算吧?” 房东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和我商量,但眼神却咄咄逼人。很明显,如果我拒绝,他也不会再让我继续住下去。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外边人流如织,车水马龙。这里的居住环境虽然很差,但地理位置非常好,距离我上班的地方只需步行五分钟。最重要的是,房租很合理,对我这个刚工作的人来说也能接受。 虽然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共用一间屋子,但想要再找到同样条件的地方居住实在很难,何况现在还是隆冬季节。我叹了口气,同意了。 见我点头,房东的眼神顿时变得很欢快,说话的腔调也活泼了不少:“那么我回头通知他一下,叫他明天早晨就搬进来,你有什么贵重物品先收好,免得以后出麻烦。” “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多大了?”我问。 “当夜间保安的,年龄和你差不多。”房东挥挥手,“你不用担心,不是正经人我也不敢收他当房客,总要对你负责嘛!” 我怀着苦笑的心情应付了几句,送走房东后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躺在床上来回翻了几次身,慢慢地睡着了。 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时,我抓起手机看了眼,才五点半,来得也太早了吧。 我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打开门,外边站着一个酒气熏天的老头儿,用一双红红的小眼睛瞪着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他就粗暴地把我推到旁边,闯进屋子东张西望。 “你……你在我家……干什么?”老头儿口齿不清地问,“说啊!” 又是个耍酒疯的醉鬼。以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喝高了的人闯进楼里乱敲房门,拒之门外不搭理就行,但像这样直接闯进来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想把他推出去,但老头儿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我反倒差点儿被他推出去。他像是被激怒了,不干不净地骂着,嘴里散发出的恶臭几乎让我窒息。 我怒火中烧,拼尽全力狠狠地把他推开,他摔了个仰面朝天,蹬了几下腿便不动了。我想把他拉起来赶出屋子,但刚弯下腰就惊恐地发现,他的脑后开始蔓延出一缕血迹,并且血迹渐渐地扩大,好像是因为刚才摔倒的时候,后脑勺恰好撞到了床脚钢架的棱角。 对付私闯民宅的人,我这样应该不算防卫过当吧?但他毕竟是个老头儿,即便我不用承担刑事责任,被他的家属缠上了要求各种赔偿,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孤身一人在外地,薪水不高,刚刚够养活自己,还有什么比遇到这种事更可怕的呢?父母依靠退休金生活,身体都不太好,万一被牵扯进来……我实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越想越怕,越怕越乱,我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房间,走到了楼下。这大概是逃避的本能吧,不过就算逃避又有什么用? 一阵寒风吹过,我的头脑忽然清醒了,对,我为什么不能逃避呢? 屋子的门锁很旧,需要用力向外拉房门才能锁住。有几次我走得匆忙,下班回来后才发现房门只是虚锁,用力一推就会打开,幸而没被小偷闯空门。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装作今天提早去单位,老头儿进屋什么的我都毫不知情,他的死也可以解释成失足跌倒造成的意外。这样不就可以脱身了嘛! 事不宜迟,我赶紧回去穿好衣服,临出门前看了眼老头儿,他一动不动,完全看不出还有生命的迹象。 不出意料,我是第一个到达公司的,落座后便开始努力干活。一个多小时之后同事们才渐渐到来,我向他们解释,因为昨天的工作还剩了些,所以就提早来完成,结果还受到了领导的表扬。我勉强挤出微笑,心中盘算,等房东带着室友进屋后,发现有个死掉的老头儿,除了报警之外一定还会给我来电话,那时我的反应一定要吃惊而自然,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然而足足等了一上午,我的手机都没有响,午饭后我终于按捺不住,给房东打了个电话,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问,室友是不是已经搬了进去。 “应该是吧。”他说,“我今天临时有事,没有陪他去,怎么了?” “啊,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 这通电话让我的心里更加忐忑,室友要是发现了尸体肯定会报警。按理说警察一定会联系房东,但直到现在还是风平浪静,难道是那个老头儿没死,醒来后自己离开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但理性告诉我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迫不及待地直奔住处,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了屋子我有种傻眼的感觉,室友不在,老头儿也不在,就连地上的那摊血迹也不在了。若不是衣柜旁边多了个黑色的行李箱,我几乎会以为早晨发生的一切只是梦境。 难道是室友把尸体给处理掉了?! PART 02 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生活很有规律:早晨七点五十出门,晚上五点半回来。因为公司是做建筑设计的,业务繁忙,除了大型节日全年无休。听房东说室友也是如此,我不清楚他具体的作息时间,不过从来没有和他碰过面。唯一证明他存在的证据就是每天当他离开时,都会把自己用的那套被褥收拾好,把我的被褥铺整齐。 看起来像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但即便再会替别人着想,也不可能把一具尸体处理掉而默不作声,除非他另有图谋。然而我想不出他会有什么图谋,甚至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他把尸体给弄走了。 这是个我迫切想知道答案,又绝对无法问出口的疑问。虽然直到目前一切都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安感越来越强,对室友的好奇心也是如此。 我打电话向房东再次询问,始终无人接听,大概又是去外地出差了。 室友的随身物品异常简单,除了单独使用的那套被褥外,放在外边的只有一双黑色的塑胶拖鞋,衣物和洗漱用品什么的应该都放在那个黑色的行李箱里,而那个箱子一直上着锁。从来没有见他使用过厨房,也没有见到生活垃圾,如果不是有几次我回来后检查过他的被褥,发现上边留有残余的体温,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幽灵共同居住。 有那么几次,我在公司吃午餐的时候,心痒痒地想要回住处去看看室友在不在。如果没有老头儿的那件事,我应该真的会付诸行动,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对一个似乎知道了你的秘密,又一直在保持沉默的人,最好还是别主动接触。 这天早晨,我难得地多睡了一个小时,因为经理让我给郊区的客户送一份材料,中午之前赶回公司就行。去那里只能搭乘出租车,我算了下往返的时间很充裕,所以起床后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将近九点半才出门。 室友还是没回来,会不会是他发现我还没有离开所以故意躲着? 这栋楼的正面是繁华热闹的中央商业区,背面却是一条异常僻静的小巷。走出楼洞,我特意左右张望了一下,连个人影都没有。小巷东侧的出口恰好停着一辆出租车,我走过去,发现司机正在小饭店里吃早点。见我要乘车,他三口两口吞下油条,起身打开了车门。 “一大早就去趴活儿,也就这时候能有空吃点东西。”他边系安全带边感慨,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这次去哪儿?还是滨江路地铁口?” 我愣住了,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你忘了?半个月以前的这时候,你坐过我的车。”司机笑了笑,“那个地方还是你告诉我路线才找到的。” “你大概是记错人了。”我淡淡地说,“我要去郊区的软件园。” 他歪歪脑袋,没有再说话,发动了引擎。 七拐八转地上了通往郊区的快速路后,道路不再拥堵,车子开得呼呼生风。我心中一动,问司机:“半个月前我真的坐过你的车?最近太忙,记忆力不行了。” “我记得你的衣服。”他用下巴点了点我棉衣胸前的图案,“夕阳牛仔,我也有件一样的。” “这样啊……那天我是去滨江路的地铁口?” “对啊,你还带了个大麻袋,我以为你要搭乘地铁,还告诉你地铁要下个月正式开通,你说是去那里等人。” “……和今天一样,我也戴着口罩是吧?” 得到了司机肯定的回答后,我先是一阵恼怒,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之中。 半个月前的那时候,我正在公司里上班,一定是室友发现了老头儿的尸体后,把他塞进麻袋里,把尸体带走处理掉了。 我现在穿的这件棉衣,那天放在衣柜里,想必他是故意换上,装扮成我的模样。如果说他是为了陷害我,未免也太经不起推敲了。 到了目的地,把材料交给客户,我心急火燎地赶回市区,没有回公司而是直奔住处。事已至此,我打算和室友当面摊牌,看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室友居然还是没有回来,难道他逃走了?不,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坐在床边越想越糊涂,这时公司来电话催我回去,我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做完了手头的工作,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请了假,提前一小时离开,急匆匆地赶了回去,一心想要堵住室友说个明白。 掏出钥匙开门时,我发现房门只是虚锁着,心中一阵兴奋,室友在房间里,终于可以和他面对面了! 我猛地拉开房门,一头扎进屋子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女孩,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紫黑色的勒痕。我胆战心惊地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孔前,没呼吸,她死了! 我注意到床上的被褥很凌乱,室友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他显然是匆忙离去的,不过行李箱还在。 半个月前,我留给他一具尸体,如今,他留给我一具尸体。 我该怎么办? PART 03 我花了半个小时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面临的局面既简单又复杂。简单之处在于,我必须替他处理掉这具尸体,否则他一定会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虽然他已经把老头儿尸体处理了,但肯定留下了什么证据才会有恃无恐。 复杂之处在于:要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处理尸体的方法,得到的结果五花八门,分尸、硫酸溶解、化学处理等等,看起来都很有依据,但对我来说没一个是可行的。 室友是怎么处理的尸体呢? 他把老头儿的尸体装进麻袋里,上了出租车直奔滨江路的地铁口。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那地方我路过几次,对周围的环境还有点印象:周围是刚刚建成的居民区,非常僻静,居民区的对面是一片斜坡,地铁口就建在斜坡的边缘。沿着斜坡向下走几十米便是环城而绕的河道……他一定是把尸体扔进河道里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虽然那里水流平缓,但向东十几里外三河汇流后,河水和两岸的地势一样都会变得险峻湍急,尸体漂到那里后,一夜之间就会被冲到几百里之外,即便被发现也很难判断来源。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端详着地上的那具女尸。她穿了件棕色的皮夹克,胸口处嵌着一个夕阳牛仔的金属标牌。她的表情比较平静,完全不是电视剧里被勒死的人那种狰狞的面孔,或许是因为相貌很漂亮的缘故。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杂物箱里有好几条麻袋,是我搬家时带来的。我选了最大的一条,把尸体装了进去,试着在肩膀上扛了一下,不算吃力。 我的视线落在室友的黑色行李箱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恶意:他处理老头儿尸体的时候,伪装成我的模样,这次轮到我化装成他的样子才算公平。 找了把钳子,三两下扭断挂锁,打开了行李箱。我惊讶地发现,里边居然有一件和我身上款式相同的棉衣,原来他不是故意要伪装,只是单纯的撞衫了。 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是天色已经黑透了,我扛着麻袋坐出租车去滨江路地铁口那种僻静的地方,肯定会引起司机的注意,万一遇到个爱管闲事的,没准会带来大麻烦。 那要怎么样才能把尸体弄到滨江路呢? 我烦躁地坐在床边发着呆:虽说坐公交车也能到滨江路,但是我绝对没有那种扛着尸体招摇过市的心理素质。何况这里还是商业区,万一遇到巡警顺口盘查几句,我的情绪肯定会当场崩溃。 窗外猛地掠过一阵寒风,贴在窗框上遮挡缝隙的宣传海报哗啦啦地响了两声。我瞥了眼海报,精神为之一振。 海报的内容是庆祝地铁顺利竣工,预告试运行和正式开通时间的。今天是试运行的最后一天,再次检修完善四周,便开始收费运营。 我们公司参与了地铁隧道照明的设计,这张海报也是我顺手带回来的。 我的眼睛一亮,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又可靠的办法。 现在是六点四十五分,八点整地铁列车便会停运,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推开房门向外张望,正是晚饭时间,楼里楼外都很清静。我扛着装尸体的麻袋出了门,沿着胡同向西走了几十米,钻进胡同一侧杂物房的缝隙,翻过围墙,在暗河前的草丛里蹲了下来。 我的正对面是一栋高层酒店的后身,右手边是一栋侧肩而立的商用写字楼,两栋大厦的后身夹出了一个三角形的杂草丛生的荒地。本来想在这里建地下停车场,后来因为地铁要经过此处,计划便落了空。 在草丛里摸索了半天,我的手指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奋力拨开两侧的杂草,一个大约一米宽的通风井展现在眼前。 我从口袋里掏出钳子,剪断了覆盖在通风井上边的金属隔离网,伸头向下看去,地铁隧道里幽暗的灯光让我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此时此刻我要做的只是等待。 PART 04 这座城市的轮廓整体狭长,边缘不规则,所以地铁的路线也方正不起来。我在的位置附近几十米外就有一个车站,列车出站时需要一段时间加速,经过通风井下方时速度还是很慢。 五分钟之后,一辆列车缓缓地驶过通风井下方,我找准时机,把麻袋扔到了车顶。车厢交接处有一个棕色的金属缓冲装置,外形像个四周带有围栏的金属框,麻袋在上边卡得很稳,完全不用担心中途滚落。 这次的试运行属于半公开状态,只有拿到邀请函的人才可以搭乘,这时候几乎没什么乘客,而且只有站台内开了监控,隧道里的还没有安装完毕。我这么做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我把金属网放回原位,原路返回,几乎是小跑到楼前的主干道边,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去滨江路。 地铁列车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因为路线曲折,加上进站出站,出租车只要抄近路,完全可以后发先至。 然而很快我便发觉自己失策了,今天是周五,打车的人格外多,等了将近五分钟也没发现空车,偶尔有一两辆停下来问要不要拼车的,还不顺路。 我急得两眼冒火,看有辆公交车停在站台旁,赶紧跑过去挤了上去。无论如何,离开这个人山人海的地方才有机会找到空的出租车。 公交车慢吞吞地行驶了几站,我看到前边有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车上的乘客似乎正在付钱,我拼命地挤下车,跑过去,却被附近出现的一个胖子抢了先。我顾不得许多,紧随其后也钻进了车。 “去哪儿?”司机问。 “火车站。”“滨江路。”我和胖子同时答道。 “方向相反啊。”司机为难地对我说,“要不你再找辆车吧。” 我一言不发,掏出钱夹,拿出两张百元钞票塞给胖子:“我有急事,拜托。” 胖子愣了下,接过钱下了车。 “滨江路地铁口,走近路,能开多快就开多快,拜托!”我嘱咐司机。 他略带诧异地看看我,不过还是照办了。一路风驰电掣,直到在一个铁道路口前遇到了红灯才停下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啊?”司机终于忍不住问。 “同女朋友吵架了,她要我去那里面谈,过时不候。”我急得直冒冷汗,嘴上还不得不编个应付的理由。 司机苦笑了一下,像是理解了。等着火车驶过,他不用我催促便立刻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终于到了滨江路地铁口,我付了车钱顾不得找零便下车向斜坡狂奔。 每个地铁站台的设计如出一辙,很快我就在斜坡上找到了一个通风井。我如法炮制,挪开了金属网,把头伸了进去。 由于地势的原因,这里通风井的底部出口距离隧道内部很近,我把上半身全探进去,再伸直胳膊,就能触摸到地铁列车的顶部。等那辆车行驶过来,我抓起麻袋拖上来,搬运尸体的计划就大功告成。 可是等了足足10分钟,其间已经过去了一辆列车,也没见到有麻袋的那辆驶过。我看看表,此时距离我扔下麻袋已经过了整整35分钟,难道已经错过了? 就在我绝望得两眼发黑的时候,那辆车终于来了。我看到在我下方慢慢移动的麻袋,那种心情简直像看到了希望之光。我赶紧抓住麻袋,两只脚拼命蹬着地面,总算把它从通风井里拖了出来。 我累得两眼发黑,躺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缓过神。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扛着麻袋到江边,把它扔进去,一切都随之结束。 然而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现:我站在江边目送麻袋缓缓向下游漂移,转身正要离去,背后忽然传来了呼救声。我悚然看去,声音是从麻袋里传来的,她不是死了吗?! 因为没有特意系上麻袋口,一番挣扎之后,那个年轻女孩脱身而出。她的头露出水面,瞪着一双大眼睛,神色惊恐地向我呼救。 天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女孩被水流推向江心,她挣扎着,呼救声越发凄厉。我本来想见死不救,但转念一想,如果她被淹死,或者附近有人听到叫声把她救上来,那么罪责可就都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救了她,就算室友的罪行暴露,牵连到了我,也比故意杀人罪要轻。 念及此处,我不再犹豫,脱了外衣跳进江心,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她拖到了岸边。 女孩已经昏了过去,有出气没进气,我连忙给她做人工呼吸,一边做一边盘算,等她清醒过来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不要追究我的责任。 做了半天人工呼吸,见她吐出了一些水,我赶紧为她做心肺复苏。双手按住在她胸前的牛仔徽章上,用力向下一压,突然双手一麻,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向后推开,连滚几圈才停住,胳膊几乎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女孩的脸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她直直地跳了起来,双手向空中挥舞,翻着恐怖的白眼,嘴巴大张,继而慢慢地倒了下去。 这次,她真的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走过去解开她的皮夹克,看到她胸前的毛衣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色焦痕。 怎么会这样? 我从皮夹克上取下那个金属牛仔徽章,发现这东西被改装过,背面凸起了一块,缝隙里可以看到几个不明用途的电容,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险恶感。 比起这个,更令我在意的是女孩脖子上的勒痕经由江水浸泡,变淡了很多,我用手指抹了一下,居然是用油彩画上去的! 我隐约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恶毒的陷阱,却不明所以。 潮汐涌动,女孩的尸体重新被水流卷进江中,我无力地看着她随流而下,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 PART 05 那天晚上,当我回到住处时,发现室友已经搬走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转眼间春节将至。其间我找朋友研究了一下那个改装过的金属徽章,他告诉我这东西是个静电吸收器,可以把人体或者周围环境的电荷吸收积攒,触发开关后可以释放很强的电流。 地铁隧道里无疑有很强的静电,难道室友早已预料到我会那么做? 他把那个女孩伪装成已经死亡的样子,然后借我的手杀了她? 然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疑问,在某天午后的一个电话里得到了解答。 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语气很欢快:“其实你很有天赋。” “什么?”我莫名其妙。 “面对困境时的应变能力,处理尸体时的忍耐力,不比老手差。我观察过你几天,果然没有看错,真是让我很欣慰。” “你是谁?”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砾。 “我是个大忙人。长话短说吧,那个死去的女孩是个专业欺诈者,害得很多人家破人亡,你的室友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他发现了她的下落,追到了这个城市准备报仇,然后找到了我替他策划。本来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牵扯到你,但那天早晨你失手把那老头儿给弄伤了,你的室友搬进来时老头儿恰好醒了过来,昏头昏脑又怒气冲冲地要和他拼命,结果他慌乱之下,把老头儿真的给打死了。公道地说,这件事怪你。” 我的心中震惊无比,我怀疑他在骗我,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彻底无言以对。 “不管当时你的想法如何,从本质上说,等于是你害他杀了人,你欠他的,所以我告诉他要怎么处理尸体,诱导你替他把那个女孩解决掉,等于是偿还。这样你们各自为对方杀了一个人,很公道。”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是个讲究公道的人,所以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仅此而已。” “然后呢?” 他笑起来:“没有然后了,以后就算你有机会听到我的名字,也不太可能和我打交道。”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他们都叫我某先生,算是你的半个同行,不过我是犯罪设计师。雇用我的代价很高,你付不起。” 在他挂断电话之前,轻声说了一句话,让我放下电话后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犯罪的过程轻松而短暂,后遗症却很长,也许会纠缠你一生。我会看着你的。” ……纠缠一生吗? PART 06 春节时我回到了老家,正月初四,房东打来了电话。 “唉,真可惜,你和那个室友相处得不错,可惜他搬得太匆忙。”他叹息道。 我哦了一声。 “你是初七回来吧?我又给你找了个新室友,也是夜间工作,我觉得你们一定也能好好相处,都是孤身在外,有个伴总比自己一个人住要好,对吧?” “是的。”我木然道,“你说得没错,我很期待这个新室友。” 作者创作谈: 很多年前,我在北京跟一个人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的室友夜班,我是白班。很奇妙的是,整整一年下来,我们都没有机会见面。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是在和一个幽灵同住。这种奇妙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忘记,忽然回想起来,觉得我和室友之间似乎错过了发生更多故事的机会,于是开了个脑洞,便写出了这篇故事。 ...
民国元年的初秋,松花江畔的雁鸣镇接连发生了几桩怪事。 这第一桩便是住在巷口的贞洁烈妇马巧儿中了邪。马巧儿有个毛病,就是嘴损,挖苦起人来不留情。 这天,几个乡邻正聚在街口闲聊,马巧儿也凑了过来,她一开口就把大伙儿给震住了:“你们说,我这张破嘴净损人,是不是该缝上?” 接着,她真就取出针线揪起自己的嘴唇扎了起来! 看那阵势,绝非开玩笑。大伙登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抢。已口唇流血的马巧儿又跌坐在地,“啪啪啪”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子:“马巧儿,我让你整日胡说八道见谁损谁,我让你口无遮拦胡咧咧。使劲抽,抽烂你这张破嘴巴!” 大伙儿觉察出了不对劲:“这是邪祟上身了,快去请张斜楞!” 张斜楞名叫张炳发,平素总板着张脸不怎么爱吱声,因眼睛斜得厉害,街坊们就送了他这么个绰号。当他匆匆赶来时,马巧儿又抓起了纳鞋底用的锥子。张斜楞抬脚就踹,冷脸哼道:“找根绳子,绑上!” 听到招呼,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谁想,这面刚捆住马巧儿,就听数丈远处的药铺里传出一声瘆人惨叫。张斜楞忙带大伙儿快步奔去,只见药铺的秦郎中已脱掉上衣,袒胸裸腹,抓起把手术刀要给自己开膛! 紧要当口,张斜楞大吼:“都还愣着干吗?把他也绑起来!” 平心而论,雁鸣镇的父老乡亲都瞧不起秦郎中。早些年,秦郎中在县城驻店行医,贪心特重。就算同乡上门瞧病,他照宰不误,一包干姜能卖出长白山参的价。 比如去年年底,在江畔码头出大力的街坊赵天轩不慎摔断了腿,就去找他瞧看。秦郎中搭手一摸,当即皱眉说道,胫骨骨折,弄不好会残废。其实,胫骨骨折没啥大不了的,敷上接骨药固定两三个月,一般都能恢复如初。秦郎中之所以故弄玄虚,无非是想多要点银子。 哪知赵天轩信以为真,把近年攒的血汗钱全塞进了秦郎中的腰包。老话说:善恶终有报,不久前,东三省总督下令抓杀革命党,听闻秦郎中好像给革命党人医过伤,也不细查,先打了他个头破血流,又一把火烧了他的铺子。眼见走投无路,秦郎中只得溜回雁鸣镇,开起了不挂幌的药铺。 那他为何要自残?瞄着秦郎中满肚子的血道子,众人大惑不解,齐刷刷看向张斜楞。张斜楞的脸色则愈发阴沉:“鬼才知道他得罪了哪路神仙!” 马巧儿中邪,秦郎中自残,这两档子离奇事尚未落幕,又一桩怪事上演了。 在秦家药铺外,长着一棵百年歪脖大槐树。有个街坊捆完秦郎中要回家,刚出门就撞上了挂在槐树上上吊的木匠刘墨斗。 张斜楞箭步冲去,将刘墨斗救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刘墨斗上吊用的并非麻绳,而是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剧毒花蛇! 仅仅一怔,张斜楞抄起铁锹,硬生生砍断了花蛇。接着,张斜楞下了命令:“给老子一并捆上!” 短短片刻,三人中邪,这事顿如一阵风似的传遍了雁鸣镇。张斜楞稍作喘息,扬手掴了秦郎中两个嘴巴子:“你当郎中这些年,害没害死过人?” “没有没有。”秦郎中似乎清醒过来,连连摇头道,“我承认我贪财,不是东西,可害命的事真不敢做啊。” “那你呢?说。”张斜楞又赏了刘墨斗一记耳光。 刘墨斗哭丧着脸,脑袋也晃成了拨浪鼓。至于马巧儿,尽管嘴损,但借她俩胆儿也不敢去杀人害命。 闷头琢磨半晌,张斜楞问马巧儿:“这段日子,你那张没把门的破嘴都损过谁?” 马巧儿愧疚难当,支支吾吾:“有柳枝巷的马寡妇,我说她不守妇道偷汉子;有竹竿巷的老刘,我糟践他年轻时偷看小媳妇洗澡,活该打一辈子光棍。还有,还有,对了,还有赵天轩。” “我也见过赵天轩。”刘墨斗急急抢话道,“前几日,我给他家做过木匠活儿。” 话音未落,秦郎中也惶惶大喊起来:“他、他死了,不是我坑死的——” 赵天轩的确死了,五天前就死了,他是窝囊死的。赵天轩生性内向木讷,从小到大很少与人来往。及至成人,他就进城找活儿,想攒几个钱说门亲事。可他太懦弱,总招人欺负。省吃俭用多年,总算攒下几十两银子,结果先遭了烟花女子的忽悠,又不慎受伤撞上秦郎中,被糊弄得分文不剩。 前些天,赵天轩垂头丧气回了雁鸣镇,恰好碰见马巧儿。马巧儿知他进过风月场,兜头便是一通冷嘲热讽,直羞臊得赵天轩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就在五天前,赵老爹从地里回来,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推开儿子的房门一看,人早咽了气。 听完三人的说法,张斜楞骂声“造孽”,让他们的家人赶紧准备好酒好菜,前往赵天轩的坟头赔罪。 到了坟地,等净过手焚过香,磕过头上过供,大伙儿才如释重负,给三人松了绑。哪承想,三人并未消灾脱厄,又如打了鸡血般闹成一团——马巧儿双手抠住嘴巴,拼命要撕开,秦郎中则抓起手术刀就往脖子上抹,刘墨斗则捡起死蛇,又挂上了歪脖树。 变故再生,张斜楞大惊,命街坊重新捆好三人,接着甩开大步奔回自家院,一头扎进了他那间不准任何人踏进半步的小黑屋。 据乡亲们私下传扬,张斜楞的祖上一脉世代单传,很神秘,会走阴。顾名思义,就是能去阴间会亡灵。想当年,他父亲曾参加义和团,是“巽字门”舵主,后遭清政府与八国联军联手剿杀。而张斜楞也成了家族中最后的走阴人,从此远离江湖隐居雁鸣镇,亦绝口不提家事。至于那夜他是咋“走”的、在那面见到了谁、说了些啥,旁人自是无从得知。 直到次日天色蒙蒙亮,张斜楞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出小黑屋,对秦郎中等三人骂道:“混账,是你们仨合伙害了赵天轩。他说了,决不善罢甘休!” 三人闻言,顿时吓得抖如筛糠,纷纷哀求张斜楞说服赵天轩,放过他们。 张斜楞没理他们,招招手,命人押上三人径直去了赵天轩家,不容置疑地对赵老爹说:“开棺!” 当时,念及儿子死得可怜,赵老爹就请刘墨斗给打了口棺材,并在自家山地里下了葬。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岂能随便刨坟起棺? 见赵老爹执拗不从,张斜楞张口训道:“赵老蔫,别怪我骂你糊涂。若非你遇事发蒙,天轩也不会走那么早。不开棺也行,家里要是出了邪事,可别找我。”这下,赵老爹慌了神,急忙拽住了掉头要走的张斜楞:“刨,刨,这就刨。儿子,爹对不住你——” 在那时的东北,类似的事都很讲排场,除了敲锣打鼓,上香烧纸,还要请神棍蹦跳唱词儿,但张斜楞只去刘墨斗的棺材铺挑了口上好的楠木寿材,又让马巧儿买了锦绸寿衣,随后带人去了赵天轩的墓地。坟前站定,张斜楞既没烧香也没上供,朗声说道:“大侄子,你躲着点。我重新送你上路。起!” 一路挖下去,等赵天轩的棺材露出,张斜楞才示意停手,后退,并把刘墨斗押上前。刘墨斗眯眼一瞅,当场酥了腿,耷拉了脑袋。 棺材一侧,竟破出了道一巴掌宽、三尺长的大缝子! 原来,刘墨斗打棺材时少了一块板,就“别出心裁”找了块桦树皮钉了上去。刷完黑漆朱漆,倒也看不出来,可地下湿气重,树皮被洇开,不,是被抓开的!就在打开棺盖的那刻,所有的人都吓得毛发倒立。 棺内,赵天轩的双手呈抓挠状,寿衣撕得粉碎,脸色亦青紫骇人。 “马巧儿,还不快给天轩换套新衣裳?”张斜楞命令道。 换完寿衣,抬入新棺,张斜楞发了话:“秦郎中,该你了。天轩没结婚,无儿无女,可上路也不能少了扛幡的。这差事,你做不做?” 秦郎中也瞅见了赵天轩的模样,哪敢不从?说来也怪,等再次安葬完赵天轩,马巧儿、秦郎中和刘墨斗的疯癫病全好了。虽说张斜楞对赵天轩的死因没吐口,但大伙儿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遭了马巧儿贬损,赵天轩憋屈得要命,赵老爹不仅没劝他,还火上浇油骂他窝囊。满心憋屈无处发泄,赵天轩竟活活气死了。其实,他只是处于假死状态。赵老爹急蒙了,找来秦郎中诊治。见没给诊费,秦郎中草草扫了一眼,就说死了,没救了。下完葬后没多久,赵天轩悠悠醒转。致命的是,一条剧毒花蛇从那道缝隙中钻了进去。张斜楞走阴,好说歹说才劝服赵天轩,给了马巧儿等乡亲一个机会。赵天轩的条件是:我没儿子,必须让秦郎中那混账给我扛幡! 但这只是猜测,个中蹊跷无从得知。不过,从此后,雁鸣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小王家离县城比较远,他是在县城里的一家工厂里面上班,那天早班八点,他每周一早晨都是四点多起床,骑一小时左右的自行车,到厂里面的宿舍后再睡会儿然后就吃点早点去上班了。他来的半路上是要经过一个村子的,那村子是靠做鞭炮富起来的,但是最近由于是小作坊违规操作所以经常出事故死人,因此在离这个村子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坟地,这下出事离坟地近也方便,按理说这么危险人家都不想干,但是却恰恰相反,这村子里的人还是不肯就此罢手。 那天天气还不错,出着大太阳,即使冬天天气比较冷,但是那天是阴历的二十几,夜里还是有月光的。于是小王还是跟往常一样四点就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去了。 这一路上他骑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到厂里,想着好能多休息会儿。骑着骑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个做鞭炮的村子边,这时候在车子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朝着骑车的小王就走了过来,小王借着月光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不一会就走到了小王的跟前,对小王说“大哥,大哥,能带我一段吗?”夜里没有人所以很静,这句话虽然说得声音不大,但是他还是听得比较清楚的,就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这时也注意了一下,那个人是有影子的,想着鬼是没有影子的,于是心里就想没事儿不用怕了,这个女人应该是人。于是小杨就问:“你这时要去哪儿啊?”那个女人就说:“我就到前边。”小王心想:前边那个村子也不远,反正是顺路,一个女人家家的大晚上也不安全于是就决定带她一段吧。 于是那个女人就坐在了小王自行车的后座上。小王也不多问,女人也不说话,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小王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轻呢?就好像空气一样,看着模样多少有六十公斤啊,当小王骑车到那片挺大的坟地的时候,那女人突然说话啦:“大哥,谢谢你啊,你停下吧!我到了。”小王这时候心中一惊心想这里是坟地啊,她说他到了!难道是鬼?想着吓的连头也不敢回了,顿时就觉得头皮发炸。可是小王还是硬着头皮说到:哦,你到了。赶紧停车,他也强装镇静。大依然不敢回头大哥,大哥,能带我一段吗?夜里“哦,你到了啊,那就就走了啊。”说完就赶紧停车,他也是强装镇静的其实心里早就吓的炸开了锅。小王依然不敢回头,心想刚才看着明明是有影子的啊(因为有月光,他能看到女人的影子)难道鬼也是有影子的吗?那女人还向小王道了声谢,然后就径直走向坟地啦! 这时,小王赶快蹬起自行车,使出浑身的力气加速的往前猛骑,这时候他是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就他在骑出去二三十米远以后,小王还是忍不住回头向坟地那边看了过去,这一看把小王可吓坏了,只见坟地那里哪还有人啊!空荡荡的。四周都是土堆,黑漆漆的,但是因为有月光小王看到非常清楚,那里没有人只有一座新坟和一个新的幡儿(类似花圈的东西)在月光底下飘啊飘的,就像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跟自己招手。 这是他才猛然想起,就在头几天路过那个村子的时候看见正在办丧事,好像是刚死了个女人,就是在自己家的做鞭炮的时候不小心在作坊里被炸死了。当时听人家说整个人都炸的东一块西一块的,满地的血啊,那场面小王想着心里就直突突。想到这里小王就再也不敢多想了,就一路猛蹬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到了厂里直奔宿舍,到了宿舍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一直到上工点,厂子里的班长看他还没到,以为是迟到了,可是到了中午也没见到人,以为又在睡懒觉,于是就派人去宿舍找他。一群人到了宿舍掀开小王的被子一看,小王正在那儿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抽搐呢!于是班长赶快叫了救护车,把它送到了医院。大家伙心想这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变这样了呢? 很快就把小王送到了医院里面,经过检查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他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而且身体还很强壮,于是大家感觉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班长就去找个人去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后来有懂这方面的老人来了,一看小王这模样就告诉他家里人,小王恐怕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家里人就急忙的帮他找了个师傅来看。那个师傅看过之后,说是有东西跟在他后面,似乎是一个女人,于是就给了他一道符,吩咐着让他贴在床头,又在他家里和厂里的宿舍相继做了法事之后,来到小王经常路过的那个村子里,四处的打听一边才知道前段时间村里刚死了一个女人,就埋在小王经常骑车子经过的那片坟地里面。于是那个师傅就带着小王的家人来到了那个坟地,看着那个新起的坟,那个师傅二话不说就把一只公鸡杀死然后把血泼到那个坟头上,对着坟头说:“他和你无冤无仇的,你是自己炸死的,你来找他干嘛?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就连你坟头都给掀了,让你没地方去。”要说这个师傅也是够狠的啊,这一顿吓唬,果然,就在这个师傅说完之后,小王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会,就虚弱的睁开眼睛对那个师傅说:“那个女人走了,他还跟我说以后不会再害人了,她求你放过她。”那个师傅这时候才罢休。 后来这个小王在家里整整的躺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打那以后他就不再四点去厂里了,宁愿绕路走也不愿意再走那条路了。不管什么原因,不管晚上什么事,他是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
董老九站起身离开餐桌,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刚好十二点。见朋友夫妇俩没有挽留住下的意思,就先行告辞。朋友从房间里拿来一个微小手电,硬塞到老九手中。老九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带了手电,还买了三粒电珠。”“不,我这手电,非一般手电,是一位道士送的,上面画了金涂了银,还画有八卦图,有赶鬼驱魔避邪等功效。鬼绝不敢上你身的,我是借给你今晚回去路上用的。” 老九走出门,天色漆黑,不见一颗星星。他拿出自己的手电照着路,迈开大步朝回家的路而行。朋友的家是镇上,离老九家约有十多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经过好一段上坡路。 虽说是公路,但并不宽,有的地方有大面积塌陷。他清楚的记得,上坡路后是一座山,山上是一片茶树地,地里零零散散地埋了一座座坟墓。想到这里,他有意识地照了一下路边,刚好开始走上坡路了。 跟着手电的光线,隐隐约约地看见茶树地里那东一棵西一棵种在墓碑前的柏树,像一个个黑人影在晃动。老九忍不住一惊,突然听见声后有脚步声。不由地头上开始冒汗。“叭”一声响,手电不亮了,老九赶忙掏出灯珠,摸索着将灯珠上了上去,这时身后好像有个女人在哭……老九此时想到咋天刚在网上看的鬼片,说是遇到这种鬼事是不能回头的,老九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地,声后又传来了“嗬嗬嗬”女人的笑声。老九大声地问了一句“谁”。除了寂静,偶尔发出一种鸟叫声“鬼哦,鬼哦”,这种鸟叫声,以往也听过,可今天老九却觉得特别像身后女鬼发出的声音。 老九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沙沙沙”,一些泥土从路后的茶树地里撒了下来。老九拿手电朝上一照,“叭”灯又熄灭了,老九忙拿出朋友的手电一打开,呵,什么手电,这么一点微弱的光线怎么看得见东西。随手又放回口袋。 他不得不又掏出电珠装上。“沙沙沙”又撒了一些泥土。老九壮着胆,朝声音寻找,借着电光远远一看,好多漂浮不定的磷光在闪动,他的心一颤抖,心跳加快,是鬼火。有座新坟墓,上面有个影子在摆动。他再次助着胆靠近一些“突”一声响,一只脖颈上有一圈白色羽毛的黑乌鸦,从坟墓上飞了起来。看这脖颈上的雪白色立马就会想到吊死鬼。老九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公路上。“扑通扑通”什么声音响?原来是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用手电照了照前面,上坡只走了一半,这时忽远忽近地哭声又传来了,老九想加快点步伐,突然间感觉到双脚被什么东西拌住,他用手电照照,什么也没有,拌脚的东西好像是绳索,或像。藤蔓之类的,实在难受,他弯下身子,用手胡乱一气猛抓,什么也没抓到。刚直起身,离他两三米地有一个一米七以上,头发披肩,全身白色,脚不着地的女人背影在前面飘移,此时老九感觉背上有无数条虫子在往下爬,他想用手摸自己的背,可手不敢动,他心里很明白,这绝对不是人,老九很怕前面的女人回过头…… 双脚依然被拌着,他只能像老太太那样用小步而行,他使劲的快走,鬼影飘得也快,慢走,鬼影子也慢。他盯着鬼影,眼睛一下都没敢离开过。 终于他走到了坡顶。只见人影飘到路外边缘一晃,不见了,只听见一声“咕咚”响,肯定是女鬼跳下去了。老九走到女鬼刚跳下去的边缘,哪敢去往下看,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就这时,身后又传来“嗬嗬嗬”的恐怖笑声,好像就在身后,只要他一回头,可能就会碰着她。老九拼命地迈着沉重地步伐,开始走下坡路。 一阵阴风掠过他的脸,他闻到熟悉的味道,是什么?他没反应过来。“鬼哦,鬼哦”。这死鸟又叫了起来,好像就在前面路中间。他突然想到了:是坟上烧香的味,一阵阵飘来。 脚上什么时候松掉了,他都全然不知。好不容易进了村子,家家户户都闭门睡觉,今夜静得出奇,连狗声都悄无声息。 老九惊魂未定地走到家门口,伸出发麻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地直哆嗦。好不容易地掏出钥匙去开锁眼。一没拿紧掉地上,他用手电照了一下,退后一步,弯下身捡起钥匙,走近门边,再次来开锁眼,再用手电一照,手中的钥匙竟是血淋淋的人耳朵:“啊”他发出一声惨叫…… 他被自己的惨叫声惊醒,天亮了,长长的一个恶梦。老九起床洗漱一下,感觉头好重,眼睛又肿又胀,好像一夜未眠。吃过早饭,老九想到,今天还要到镇上邮电局里去寄茶叶呢,他儿子电话都摧几次了。 他骑上电动车,经过昨晚梦中来过的公路上坡时,就在那女鬼跳下去的地方围了好多人。老九刚停下车,就有人告诉他:咋晚某村有个神经病的女人从这里跳下去了,有一只耳朵都被一根尖锐的树枝给勾挂下来了…… 老九全身直冒冷汗,心中直打抖擞:不会吧!咋晚梦中真的遇到鬼了? ...
我们的山上有很多野兔野猪什么的,因此我们这边就有不少人用猎枪和猎狗什么的来抓这些小动物,来挣钱补贴家用。 大部分的人是业余的,什么也没有,就是靠看地上的洞的新旧程度来判断有没有猎物在里面,然后用工具挖。 我们一个村的就好几个这样来抓猎物的,但是夜路走多了总要见到鬼的。 在88年左右,在初冬的一个晚上,他们有两个人一起去山上找洞去了,身上带了柴刀,还有铁锹,晚上有月亮的,他们节约电池,就没有开电灯,就靠月光朝山上爬。 他们爬了没有多远就看见小路突然变宽了许多,他们也没有想什么就继续爬,奇怪的是明明是条好走的路,爬起来却费力死了,而且就听见铁锹碰到柴枝的声音。 其实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迷糊了,就是想不起来这回事,他们大概花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到目的地,人也累的不行了,两个人就想休息一下。 于是他们就爬上一个小坡坐下来,掏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着了,这一点火把他们吓死了,借着打火机的光,他们竟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邻村死了没有几个月的女人坟顶上,吓的他们跳起来就跑,一直跑到家,人才缓过劲来,后来好几个月都没有去山上找猎物了。 ...
中断 午夜,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怪物的大嘴。 校园西北角,李小娟正直直地站在那里。她即将做一个叫做“走四方”的通灵游戏。 李小娟的双腿间系着一条红绳,这样做一来是游戏规则,二来可以更加准确地使她每一步的距离都保持相同。她先是向前走了四步,然后向右四步,向后四步,向左四步…… 说也奇怪,就在她刚走完十六步,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刮过。李小娟浑身打了个冷战,四下看看,但是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当她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刚刚走过的正方形的中心,居然弥漫起了一股雾蒙蒙的黑气,和《西游记》里妖怪出现前冒出的黑气一样。 李小娟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请、请问,你、你来了吗?”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是她发现那团黑气越来越浓,竟然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李小娟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腿禁不住颤抖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口:“我的室友们都孤立我,你能不能帮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惨淡的月光下,她看到那个变成人形状的黑影竟然渐渐地长出了长长的头发、恐怖的脸。 女鬼的脸惨白异常,就像是掉进了面粉里一样。它的眼睛已经烂掉了,数不清的小虫在里面爬来爬去。 李小娟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后退着,最后尖叫一声,起身没命地逃了起来。她早已忘了通灵游戏的禁忌,以致于逃跑的过程中步子迈得过大,导致双腿间系着的红绳被扯断了。 众所周知,通灵游戏失败或是中断,恐怖的事情就将来临…… 夜惊魂 李小娟一口气逃回寝室,重见光明的她感觉自己刚刚仿佛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儿。三个室友只是看了她一眼,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没有,就继续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李小娟钻进自己的被窝,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在三个室友的眼中,李小娟一直都是一个另类。渐渐地,三个室友就孤立了李小娟,不和她说话,最后甚至都没有什么交集,把李小娟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李小娟玩通灵游戏招魂,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室友们的冷落。 网上,最后关于通灵游戏中断或者失败都有介绍。上面说,没有招灵成功问题不大,但是把鬼魂招来,中途却中断了游戏,则会引来非常可怕的麻烦。 自己会引来什么样恐怖的事情呢?李小娟越想越害怕,睡不着觉。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李小娟把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就在她刚要闭嘴的时候,身子突然僵在了那里——不知何时,黑漆漆的寝室里,一个黑影正站在室友马娇娇的床前。 那正是李小娟招来的那个女鬼。它找到寝室里来了! 李小娟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张着嘴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时,那个女鬼突然动了。它弯下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马娇娇的脖子。李小娟明显看到马娇娇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但是马娇娇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是胡乱地蹬了几下腿,便渐渐停止了挣扎。 马娇娇被那个女鬼咬死了! 那个女鬼仿佛在吸马娇娇的血,过了好半天,它才将大嘴从马娇娇的脖子上收回来。随即,它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似乎很享受马娇娇血液的美味。 然后,女鬼慢慢地转过身,眼睛落在了躺在床上、正瞪着双眼看着它的李小娟身上。窗外月光很亮,李小娟知道女鬼能发现自己正在看着它,但是她由于心中恐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它。 女鬼看了李小娟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丝诡笑,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请它离开 李小娟以为女鬼会吃了自己,但是它没有。女鬼走到她的床前,弯下腰,低低地说了句:“我会帮你实现愿望的!”之后,它便顺着寝室的窗子爬了出去。 李小娟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等到天空亮起,才在室友们的惊呼声中回过神来。 上午上课的时候,李小娟一直魂不守舍,什么也听不进去。这一切,都被她的室友刘芳看在眼里。刘芳坐到她的身旁,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小娟浑身一震,看着刘芳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芳盯着她的眼睛,说:“昨天晚上你回寝室的时候,身上有一股阴寒之气,而且你的腿上还系着红绳。更重要的是,马娇娇的死根本不是人为的,而像是……被鬼杀死的!” 李小娟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说不出话来。刘芳一直很聪明,没想到这些细节全部被她看在眼里,弄得李小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刘芳见李小娟不肯说,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这块手表是娇娇买来准备在你生日时送给你的,可是现在她等不到你的生日了。早上趁着大家处理娇娇尸体的时候,我把它拿了来,替娇娇送给你!” 李小娟愣住了:马娇娇不是一直都孤立自己吗,怎么还会送自己手表?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刘芳。 刘芳解释说,其实她、马娇娇和另一个室友齐悦早就想和李小娟缓和一下关系,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机会。这次,三个人通过研究,决定给李小娟过一个出乎意料的生日,只是没想到…… 李小娟流下了惭愧的泪水。其实,她只是抱怨室友们孤立自己,但这些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她去招鬼,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害死她们。 终于,李小娟抽泣完,将自己之前招鬼、引来鬼魂害死马娇娇的事情讲了出来。但是她说:“我真的没想过害死你们,我只是想让鬼魂稍微惩罚你们一下,让你们重视我……我好后悔……” 刘芳听完,一张脸顿时阴沉得吓人。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口气:“平时我们那样对你,也难怪你会有这种想法!”顿了顿,她接着说,“这个通灵游戏我也看过,它真的可以招来鬼。但是你也知道,通灵游戏一旦失败或中断,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李小娟自然知道这个。 刘芳说:“现在那个女鬼杀死了马娇娇,接下来很可能是我、齐悦,或者是你!” 李小娟浑身又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眼泪也再次流下来:“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刘芳深吸了一口气,说:“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新招一次魂,把那个鬼魂再请出来,然后把它送走!” 再次通灵 午夜,校园操场上阴风阵阵。李小娟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片乱葬岗上,周围飘荡着无数个她看不见的孤魂野鬼。 此时她已经准备完毕,腿上系着红绳,这次她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弄断红绳。按照约定,刘芳和齐悦此时正躲在暗处保护着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和危险,刘芳和齐悦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救她。 李小娟深吸一口气,一狠心,开始迈起步子。 前四步,右四步,后四步,左…… 左四步还没迈完,李小娟莫名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不禁停下脚步,向前看去。她的眼前,那个恐怖的女鬼不知何时已出现,正站在那里阴森森地瞪着她。 李小娟吓得忘记继续向左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对、对不起,我错了!我、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赶快离开!”恐惧之下,她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意愿。但是她忘了,游戏并没有完成,所以鬼根本不可能听她的。 在李小娟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那个女鬼猛地扑向了她。 一旁躲着的刘芳和齐悦早已经发现不对劲儿,冲上去就将事先准备好的黑狗血向那个女鬼泼去。狗血淋头,女鬼身上瞬间冒起一阵白烟,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刺耳叫声。 趁此机会,刘芳二人赶忙把李小娟扶起来,向后退着。 女鬼身上的白烟越来越大,最后,女鬼竟然在三个人的眼前彻底消失了。 三个女生都吓坏了,心脏狂跳不止。过了好半天,李小娟才从惊吓中稍微回过神,勉强说道:“女、女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刘芳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什么也别说了,咱们现在赶快回寝室,有话到寝室再说!” 三个女生转身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可是就在这时,齐悦猛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李小娟就感觉齐悦搀扶自己的手臂猛地从自己腋下抽走了。 李小娟和刘芳回过头,赫然发现齐悦正被那个女鬼向后快速拖去。 女鬼没有魂飞魄散。它咬着齐悦的脖子,导致齐悦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刘芳赶紧拿手里还没有用完的黑狗血,猛地追上去,泼洒在女鬼的身上。 女鬼就像是一只疯狗,虽然身上被泼了狗血,像被浇了硫酸一样发出“哧哧”的声音,但是咬住齐悦的嘴一直没有松开。 刘芳从腰间抽出之前准备好的桃木匕首,猛地向女鬼刺去。这下,那个女鬼终于怪叫了一声,松开齐悦,三蹿两跳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归来 李小娟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招魂失败,导致又一个室友被女鬼害死。现在整间寝室就剩下她和刘芳两个人,看着另外两张空空的床铺,她感到一阵阵落寞。 就在两个人准备打电话报警,让人来处理齐悦尸体的时候,那个恐怖的女鬼再一次出现,从她们眼前将齐悦的尸体偷走了。也许,在它的眼中,尸体是最美味的食物吧? “那、那个女鬼,还会……再来吗?”李小娟抱着双腿躲在床角,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另一张床上的刘芳也是满脸煞白,恐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寝室的灯突然诡异地闪烁了起来。 这种场景,恐怖片里面经常出现,而这个桥段的下一个场景,就是鬼怪登场了。 突然,“啪”的一声,灯灭了,整间寝室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寝室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李小娟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丝丝阴风吹得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之前那些驱鬼的“法器”,黑狗血、桃木剑之类都放在桌子上,李小娟知道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她在身边摸来摸去,希望能够找到什么东西防身,结果只摸到了枕头。她把枕头抱在怀里,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寝室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沙沙”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抓心挠肝般难受。 李小娟终于忍无可忍,抬头问对面床的刘芳:“芳芳,你、你还好吧?” 对面传来刘芳颤抖的声音:“我……啊……”刘芳刚开口想要说话,就立即转化为了恐怖的尖叫。而黑暗中,李小娟发现刘芳抬起一只手,正指着自己的方向。 她在指……自己的床下!意识到这一点,李小娟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床上用枕头胡乱地往床上猛砸。她当然知道枕头打不死鬼,打了一会儿她也累了,才发现枕头已经被她甩开,床上撒满了棉花。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从床下探出来…… 李小娟和刘芳已经吓得忘记了尖叫,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鬼一点儿一点儿地从床下爬出来。当女鬼整个爬出来后,它先是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经吓傻的李小娟,然后扭头继续向刘芳的床爬去。 刘芳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女鬼慢慢地爬上床,张开嘴,伸出手向刘芳掐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怪叫从寝室里响起,然后一个黑影突然从齐悦的床铺蹿过来,一把将刘芳床上的女鬼扑倒在地。 之后,那个黑影急促地喊道:“快、快跑!” 那声音,竟然是刚刚死去的齐悦! 原来如此 李小娟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没命般地逃出了寝室。她一口气跑到校外,直到在一家旅店的房间里躲起来,一颗心仍是狂跳不止。 她没有想到,齐悦竟然化成鬼魂来救她们了!如果齐悦没有回来,那她和刘芳恐怕都会死于……刘芳!李小娟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把刘芳忘记了,没有将她一起带出来。 刘芳怕是已经吓傻了,她不会还呆在寝室里吧?那个女鬼不知杀过多少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厉鬼,而齐悦只是一个刚刚死去的亡魂,不可能是女鬼的对手。如果齐悦抵挡不住那个女鬼,那么刘芳显然也不会有活路。 为了自己,刘芳她们冒着生命危险陪自己招鬼、送鬼,死去的室友更是不顾魂飞魄散来救自己,而自己竟然只顾自己的生死,忽略室友。李小娟这才明白过来,不是三个室友平时孤立她,而是她根本就不配别人对自己好: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第一时间想的都是自己! 如果刘芳死了,那么我也不活了!李小娟忍不住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突然,她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自己锁了门的,怎么会有人进来?不会有人进来,那么说明这只手的主人…… 李小娟颤巍巍地回过头,想要豁出命殊死一搏,却发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刚刚救了她的齐悦。 室友是因为自己才变成鬼的,所以李小娟心中没有害怕,只有愧疚。她上前一把抱住齐悦,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刘芳呢?”齐悦突然问。 李小娟一愣,脸突然红了,低下头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如此,但李小娟从齐悦的话中听出一条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刘芳也跑出来了。 齐悦看到李小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我根本不是那个女鬼的对手,只是纠缠了它一会儿,给你们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要彻底除掉它,还要靠你!” “靠我?” 齐悦点了点头:“其实,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没想到它竟然会对我下毒手……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李小娟蒙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悦接着说:“这个通灵游戏其实我也知道,而且很了解。关于招鬼,请鬼帮自己完成心愿,以及最后将鬼魂送走,所有的步骤我都十分了解。招鬼的方式你们都知道了,但是关于送鬼的方式,你们错了。”顿了顿,它接着说,“其实,真正的送鬼仪式,是在白天进行的。这就叫‘午夜阴时招鬼,白昼阳时送魂’!” 原来是这样!想到这儿,李小娟突然看着齐悦问:“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们,让我再次失败?” 齐悦脸上露出十分伤心的表情,说道:“那是因为我的私心!其实,我来这所学校,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我曾经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姐姐。我姐姐几年前在这里读书,但是后来突然得了绝症,死了。姐姐的遗愿就是希望能够在这所学校毕业,所以我为了完成姐姐的遗愿,就来到这里读书……”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错,那个女鬼就是我的姐姐。它一定是对这所学校心存怀恋,不忍离去,变成鬼魂徘徊在学校里。昨天夜里看到它出现在寝室,虽然它已经面目全非,但我还是认出它来了。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送鬼要在白天进行,是因为当时我不想让你们送走它,我还想见见它,和它说说话。只是没想到,它竟然会变成这样,连我也不放过……” 最后的仪式 说完这些,齐悦的身躯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它说自己刚刚和女鬼交手时受了伤,如果不赶快离开阳间,就会魂飞魄散。 齐悦走后,李小娟没有一点儿睡意,一是怕那个女鬼追来,二是担心刘芳的安危。 好不容易,天终于亮了起来。李小娟不敢回寝室,一直都在人多的地方呆着。她没有看到刘芳的身影,心知刘芳必然已经凶多吉少了。想到这儿,她心中更加难过、自责、愧疚! 正午时分,李小娟来到了学校操场的西北角。虽然是正午,太阳就在头上方,但是这里不知为何十分阴森,仿佛太阳的光根本照不进来一样。 “嘿嘿嘿……”就在这时,李小娟突然听到一阵恐怖的笑声。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腿也不住地打起了颤。 一狠心,李小娟向前迈起了步子。走的同时,她心中默念:“请你离开,请你离开,请你离开……” 她感觉身后跟着一个“人”,近在咫尺,但是她不敢回头去看。走完了前四步,她浑身已经冒出了冷汗。李小娟发现周围的一切竟然发生了变化,之前还是白天,现在周围的天竟然暗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继续向右边走。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此时她所在的地方,正是游戏完成后,鬼魂应该出现的正后方。而那个叫她的声音,赫然正是刘芳。 难道刘芳就在自己的身后?还是,这一切都是鬼魂的把戏? 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不能不管刘芳了!这么想着,李小娟就要转回身。 “不要转身!”身后刘芳突然叫道,“转身,游戏就失败了,你就无法送走鬼魂。继续走下去!我被那个女鬼上了身,已经活不了了,你快点儿做完游戏,这样就可以将我们全部送走了!” 李小娟不敢搭话,因为那样同样会违反游戏规则,同样会导致游戏失败。 “不要再犹豫了!替我们好好活下去,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爱的!” 泪水无声地滑落,李小娟没有转身,继续向右走,然后向后,向左……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周围的阴风不见了,天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一切都结束了。 …… 又是午夜,一个女生站在操场上。她的双腿间系着一条红绳,她一边绕着正方形迈步,嘴里一边念着:“我要让她们回来,我要让她们回来……” ...
巫师燃草,让烟雾熏绕尸体,然后开始念咒语,那躺着的尸体就能慢慢站起来,跟着人群行走……——题记。 四川和西藏是中国西部的两个临近的省份,四川境内多山,西藏则是高原。在早期交通落后的时代,两地的货物交换,全由人挑肩扛,走尸的现象就普遍存在于那些运货的人群当中。 西藏人爱吃半生不熟的动物肉,吃了以后,常会发生肚子发胀的情况,便需要喝大量的茶来消除这种不适。而当地又因为海拔高,不适宜种植茶树,就需要从别处引进茶叶。四川的茶叶资源丰富,且毗邻西藏,所以藏人所用茶叶差不多全由四川运入。 两地多是崇山峻岭,早先连条马车行走的路也没有。因此在几十年前,茶叶的运送全靠人工搬运。送茶叶进西藏是一项很艰苦的差事,这些被称作为“背茶包子”的人们,或肩挑或背扛,一个来回要三、四个月,在当时这事虽苦,但收入不菲,许多人为了生存,还是不得不从事这种苦差。当在路上汗流如雨,疲惫不堪,想起家人的笑脸和妻儿的欢快,支撑他们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行走在川藏来回的路上。这些人背负上百斤的“茶包子”,风餐露宿,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多苦多难多累。再加上一路上气候变化无常,以及毒蛇猛兽的侵袭,所以在路上病死、累死或意外事故而身亡的人比比皆是。人们又不愿在死后抛尸荒野,成为孤魂野鬼,所以就采用这种走尸方法,将尸体带回家乡。 在一帮“背茶包子”的人群当中,总会跟着一两个巫师,当出现死人的时候,他们就赶紧从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一种草点燃,让烟雾薰绕着尸体,开始念那一般人听不懂的咒语,那躺着的尸体就能慢慢地站起来,跟着人群行走,他们面无表情,关节僵硬,也不会讲话。等到把走尸带回到他的家,家里的人要请道士替死人做三天道场,招回死人的魂,方可掩埋。 我的远方亲戚小兰姐姐,她的公公吴亮就是当地一带比较有名的“背茶包子”,在他的辛苦奔波下,一家人过上了吃喝不愁丰衣足食的日子。然而有一年,吴亮在一次藏川路上却不幸因病身亡了。巫师千辛万苦把他尸体带回家时,那尸体却怎么都不愿躺下,就像一个不倒翁,永远保持站立状态。家里人便很是着急,花重金找来一个有名气的道士,询问是怎么回事?道士在吴亮尸体上仔细观察,最后让众人全部离开,只留小兰姐姐和姐夫跪在尸体旁,然后,道士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点燃一种液体,让整个屋子都雾气腾腾,不到半个时辰,吴亮的尸体就被道士安然的放下睡到了挺尸板上。最后,办了葬礼,入土为安。 后来,姐姐和姐夫听人说,道士念的是一种“安魂咒”,它能让死人的鬼魂抛开一切,奔赴黄泉。 随着交通的发达,人们出门做生意已用不着负重远行了,“背茶包子”也基本绝迹,走尸的话题,也只能从老辈人的闲聊中才能听到。 ...
走胎,是坊间一种流传甚广的迷信说法,多发生于十几岁以下孩童,其中又以尚在哺乳期的婴儿最为常见。通常认为是小孩三元之气秉赋不足,因外出,走夜路或遇危险场面,突受惊吓而致气血逆乱,上阻头耳面部,意即:因惊骇、体虚、大病失掉魂魄,魂不附体所致。走胎越久,病情越重,不治久之可夭亡。 走胎共分为花胎、人胎、猴胎、狗胎等十二种,除去细节上略有不同(比如走猴胎的小孩老是撅嘴,会将眼睛鼻子拼命拢到一起,看上去与猴无异),其他方面则较为类似,一般表现为头发稀疏成束、面黄肌瘦、肚涨如鼓、耳后筋脉隆起、体倦无力、少气懒言、爱腐吞酸、喜食生物,再严重一点的高烧不断,胡言乱语。 想必各位有点好奇,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知道这些。只因我就走过胎,还是相对少见的牛胎。 这事是五伯说起的。据说在我刚两岁时,我妈带着我回娘家玩了一趟,回来之后家人就发觉不对劲。最开始是无精打采,讨厌别人抱或者逗,动不动哭闹,不吃饭。后来喜欢做些怪动作,比如挪动身子在地上墙上乱蹭,洗澡时全身泡在水中不动,呼吸也变得急促响亮。最后高烧不断,长睡不起。种种表现与之前判若两人,或者不能说“人”,因为这些行为举止活脱脱像头牛。 五伯对这类事情一向比较敏感,当即猜测莫非是走胎,或者撞了邪,得赶紧找懂的人来瞧瞧。我父亲从来不信这些,但见这几天打针住院丝毫没有好转,而且动作行为诡异反常,确实不止生病那么简单,只得心急如焚到处打听。单位同事告诉他,底下乡里有个叫“王家台”的地方,住着位孤寡老人,对这很在行,不如找他来试试。父亲一听喜不自禁,连忙将人请到家中。 那老头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年近七十但耳聪目明,步履稳健,一副农民打扮,在家人带领下走进房里,轻轻扭过我的头,仔细查看耳后。待见我两边耳后筋上都有一小团黑色时,又抓起我手慢慢端详,最后他十分肯定:“这吖儿走胎了,还好走得不远。”说罢便让家人准备东西,他明天卯时过来烧胎。 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常见,要我剪掉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各三片,一撮头发,另外备好香、纸、一个鸡蛋和一根黑线。其中鸡蛋和黑线最好是去别人家偷,或者讨,这样比较容易烧到胎。 第二天天色将黑时,老头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两把捆好的干茅草。他先是嘴中念念有词的撕散纸钱,然后又将鸡蛋和包有我指甲头发的纸包用黑线捆好,放在茅草里,还在鸡蛋上画了符,虔诚的念了段类似咒语的话。最后他起身烧起三柱香,点燃了茅草。 家人站在一旁紧张等待,大气都不敢喘。随着火苗慢慢变大,茅草全都烧起来时,只听得一声闷响,蛋壳炸了。家人不明情况,纷纷吓得哆嗦,唯独老头拍手笑了:“烧到了!”但他没有马上把火熄灭,说要等到鸡蛋烧熟。 茅草烧完后,老头将鸡蛋取出来递给我父亲,让他剥壳,去掉蛋清。只见蛋黄已经不再完整,成了两半,一半是张脸的形状,一对朝天尖角,分明就是张牛脸。另一半有条细长的线,像牛尾巴。家人惊俱不已,连声道谢,张罗着留老头吃饭。 酒桌上老头喝得兴起,又说了些关于走胎的事。原来这走胎其实很损阴德,譬如走人胎,一旦烧到了,就定会有人流产,走猴胎狗胎也一样,只是跟畜生争投胎机会,对象不同罢了。就像我这次走牛胎,实则恰逢有头小牛即将出生,我成功烧到,那小牛一定因难产死掉。但如若小牛出世,我也必死无疑。 见家人后怕,老头爽朗笑起来:“放心吧,么得事哒,最多三五天就好了。”说罢起身告辞。之后的头两天,我果然不再哭闹,但依旧没有精神。三天一过,突然就变乖了,和以前一样活泼可爱。家人格外欣喜,父亲也十分感激,再次登门道谢,但老头分文未取。 在我七八岁光景时,老头驾鹤西去。父亲带我前去吊孝时还说过他老人家是我恩人,救了我一命,至于这事倒只字未提。我那时哪懂,按父亲要求磕了几个头就跑一旁玩去了。只是说来也奇怪,当时就瞥了一眼遗像,事隔十几年,依然能记得清他相貌,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神和嘴角都带着笑意,总之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头。 愿他老人家安息! ...
一 赵燕租下郊外那个别墅的时候,心里有几分得意。赵燕打电话通知了同学周娇娇和唐敏,她们陆续赶了过来。周娇娇先到,她在院子里四处溜达了一圈,然后走到赵燕身边,笑道:“这样的好地方都让你给找到了。好,就住这儿!” 周娇娇话音未落,唐敏就赶到了。她刚走进来,突然愣了愣,莫名其妙地问道:“这几间屋子里有人住吗?” “没人,房主说了,这整个别墅都归我们住。”赵燕没有注意到唐敏的异样,兴奋地回答道。 “这屋子我来过!”唐敏一语惊人。 “你来过?!”赵燕和周娇娇异口同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对这屋子感觉熟悉得很。”唐敏有些忐忑。 赵燕把唐敏拉到院子门口,指着远处说:“房东告诉我,那里以前是一个火葬场。站在门口,天天都可以看到烟囱里冒出的黑烟,那烟飘啊飘的,就飘到这院子里来了。” 赵燕刚说完,周娇娇就说道:“别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唐敏胆子小,你别把她吓着了。现在能找到这么便宜的屋子不容易,咱们赶快收拾东西搬家吧!” 在书桌前坐的时间太长了,唐敏感觉眼睛越来越胀痛,她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眺望。离毕业考试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了,该看的书才看了不到一半,要不她也不会成天把自己关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了。 天已经快黑了,唐敏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院子,其实院子里除了枯黄的杂草和黑黝黝的土墙外,并没有什么可看。看着看着,唐敏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晕,正当她想闭目养神时,突然发现院子里的景物变了。 那些杂草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一队排队行走的人,那些人的衣着几乎一模一样,没有鲜艳的色彩、也没有生动的款式,只有死板的黑白二色。他们一言不发地低头朝着前方一个高耸的圆柱形建筑走着,他们挨个地靠近那建筑,然后一一消失不见。而那圆柱形建筑的顶端,却冒出越来越浓烈的黑烟。 正当唐敏为这怪异的一幕暗自心惊时,她发现站在队列最后的那个人回头盯了她一眼,然后嘴角一咧,朝着她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唐敏心里一惊,赶紧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伸出手指在眼皮上轻轻揉着。难道自己看书看坏了脑子,竟然产生了幻觉? 过了一会儿,唐敏再次睁开眼睛,院子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她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当她刚刚离开窗口,背后突然传来一点响动,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张望,耳边就听到了一阵衣袂破空之声,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旁掠过,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唐敏定定地站住了,过了好半天,惊魂未定的她才仔细地看了看屋子里。除了她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从那天以后,唐敏的心里始终摆脱不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院子里除了她们三个,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这天,唐敏又一次被那些枯燥的书折磨得头昏脑涨,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书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进去。终于,她狠狠地扔掉手里的书,一头倒在了床上,渐渐沉入睡眠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敏醒了过来,她还没有睡够,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本来想倒头再睡一会儿,但刚倒下去,就觉得耳朵里痒酥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呵气,只得又坐了起来。 “唐敏,你怎么了?待在屋里几天没有出门了,要学会劳逸结合。”赵燕在背后拍了拍唐敏,低声劝道。 是该歇歇气了,唐敏终于看完了最后一本,她合上手里的书,心力憔悴地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正准备转身回应赵燕和周娇娇,突然觉得胸口十分憋闷,她极力想要压住这种憋闷感,却最终没有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全数喷到了面前的书本上…… 赵燕和周娇娇怎么也想不到,看书也能看死人。 那天,她们把突然吐血晕倒的唐敏送进了医院,医生却最终没把她抢救过来。医生说,她是由于过度劳累引发了心力衰竭而亡。 二 唐敏死后,赵燕和周娇娇觉得住在才死了人的别墅里晦气,想要搬家,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只得继续住下去。 这天中午,周娇娇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觉得脑子越来越沉。她闭上眼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走着。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唐敏的屋子前,奇怪的是,她屋子的门竟然虚掩着。 周娇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当她的眼光落到屋里时,整个人一下呆住了,头皮也猛地炸了! 屋子里竟然有人,那人蹲在墙角,不知道正在专心致志地干着什么,连周娇娇推开了门也不知道。周娇娇没有惊动那人,她悄悄地退了回来,重新将门虚掩上,然后快步走到赵燕的屋里。赵燕正在睡午觉,她一把推醒赵燕,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唐敏的屋子里有人!” 赵燕说道:“你会不会看错了?要不我们一起再去看看?” “行,我也想看看里面那人到底是谁,在搞些什么鬼!” 两人来到唐敏生前住过的屋子前,周娇娇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往里面望去。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周娇娇身子一抖,明显被吓了一跳,当她发现拍自己的是身后的赵燕时,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赵燕没有理会周娇娇的眼神,只是对着自己的耳朵指了指。周娇娇一下就明白了赵燕的意思,因为她也听到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周娇娇把手指竖在嘴前,对赵燕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屋里有人……屋里有人……” 周娇娇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只肓片语,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因为那说话的声音她很耳熟,竟是已经死了的唐敏的声音。 就在周娇娇不知所措之际,赵燕在她耳边说道:“我就不信死了的人还会回来说话,我进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说完后,赵燕猛地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别跑!站住!”门内传来赵燕的断喝。 周娇娇定了定神,也赶忙冲了进去。她一眼看见,赵燕正站在窗前,一边探身指着窗外,一边回头对她说道:“她跑了……” 但周娇娇已经无心理会赵燕的话了,她呆呆地望着墙壁,一言不发。在那墙上,有一个浅浅的人影印在上面,而那人影的高矮和体形,和死去的唐敏一模一样。 这时候,赵燕走到周娇娇身边,她也看到了墙壁上的影子,呆住了。 屋子仿佛罩上了一层冷空气,两个人的脸色都在顷刻间变得煞白。半晌,赵燕用颤抖的声音对周娇娇说:“刚才在屋子里的那人是唐敏吗?” 听到赵燕的话,周娇娇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真的是唐敏的鬼魂回来了?周娇娇摇了摇头,这种想法简直太荒谬了!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唐敏的鬼魂在作怪,那么一切又到底是谁在搞鬼呢?周娇娇和赵燕面面相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娇娇本来想上赵燕屋里坐会儿,但赵燕进屋后就关上了房门,她只得回到了自己屋里,颓唐地坐在桌前发起怔来。她心烦意乱地坐了一会儿,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书,那本书是刚才看的书,她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目光突然被快速掠过的一抹红色吸引住了。 周娇娇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动,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仔细地将书翻到了前面几页。 “屋里有人!”周娇娇望着书页上的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起来,她认了出来那正是唐敏的笔迹。午夜零点已经过去了,周娇娇转身望了望,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屋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更可怕的是,窗户上居然趴着半个人!不对!那并不是半个人,而是一个人正在从窗户上往屋里爬,已经爬进来半个身子了。 周娇娇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望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地从那窗户上缓缓地爬进屋里。终于,那个人全部爬了进来,趴在地上,抬头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周娇娇。 周娇娇的心跳骤然加速,嘴角也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周娇娇一头冲进隔壁赵燕的屋里,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赵燕的屋门半掩着没有关上。当她进屋之后,看到赵燕只有一床掀开的被子,而赵燕却并不在床上时,一下就呆住了。 正当周娇娇站在赵燕屋里茫然不知所措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娇娇,你找我有事?我刚上厕所去了。” 周娇娇回过头来,望着赵燕,一字一顿地说:“赵燕,唐敏回来了!” 三 当赵燕带着满脸的不信跟着周娇娇走进她的屋子里时,眼前的一切并不像周娇娇说的那么恐怖。屋里的窗户确实是开着的,窗户前也确实有一团黑色的影子。不过那影子并非一个人,而是院子里的一棵树投下的阴影。 “这就是你说的从窗户爬进来的唐敏?!”赵燕指着地上的树影,啼笑皆非地问道。 周娇娇越来越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平复了一些之后,转身回屋。她正要抬脚踏进屋里时,一个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屋里有人……屋里有人……” 那声音并不大,却足以击垮周娇娇本来就濒临崩溃的神经。周娇娇站在门口,双腿筛糠一般颤抖着,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周娇娇终于听出来了,刚才说话的是唐敏的声音。而与此同时,周娇娇面前的屋门缓缓打开了,唐敏正站在门内,脸上挂着一个诡谲的笑容,定定地望着她。 周娇娇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血液飞快地朝着心脏奔去,猛烈地冲击着心脏。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渐渐地不堪重负,一阵绞痛猛地从心脏传到了她的大脑皮层,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神经语言程式学的核心思想就是通过改变人的情绪,对心理形成暗示,达到改造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效果。事实证明,当人处于陌生、危险的境地时,会根据以往形成的经验,捕捉环境中的蛛丝马迹,来迅速做出判断。我们只要在捕捉的过程适当加入一些相关诱因,会极大增强暗示效果。实验中的两个典型个体所做出的行为,为这一理论提供了有力的事实依据。 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实验个体可能产生极大的恐惧感,当实验个体突然遭到惊吓时,大脑会指令肾上腺分泌大量的叫儿茶酚胺的物质,使心跳加速,血压猛升,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这样,过快的血流如刚开闸的洪水一般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从而导致心跳骤停,致人一命呜呼。” 赵燕在毕业论文后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里,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等明早天一亮,就把这篇论文寄出去,她相信导师对这篇附有详尽实验报告的论文一定会很满意的。 赵燕信步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的清爽空气。这时候,周娇娇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屋里有人……屋里有人……”赵燕笑了笑,这声音让她想起自己的录音笔还藏在那屋里的床下。 赵燕走进周娇娇的屋子里,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录音笔。 四 “屋里有人……屋里有人……”录音笔正反复地播放着同一句话,赵燕望着手里的录音笔。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这录音笔又是谁把它打开的呢?赵燕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关掉的录音笔,走到了屋外。 “屋里有人……屋里有人……”声音是从赵燕自己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赵燕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她定了定神,猛地冲进屋里,四处搜寻着,想要找出那发声的东西。 那篇已经被她装进信封里的论文不知道被谁取了出来,正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 赵燕一步步地走到书桌前,定定地看着桌上的论文。那论文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在论文的结尾处,多了一行红色的笔迹:“这次实验还表明,在某种特定环境下,不仅受暗示的人会因为暗示改变自己的思维和行为,就连实施暗示者也有可能身陷其中而不自知。” 一股寒意从赵燕的脊背上冒了出来,纸上那鲜红刺眼的笔迹她十分熟悉。因为她曾经模仿这个笔迹在周娇娇的书上写下过四个字:屋里有人! ...
“安雅,这就是你租的新房啊?” 深夜,两人站在一栋老式建筑楼下,思琪对安雅说:“这么便宜的房子,会不会不干净啊!” 安雅狠狠捶了思琪一拳,“哎呀,你个乌鸦嘴,别胡说啦,今晚你还得住这儿呢。” 思琪摆手道:“诶,跟你开玩笑呢,哪有什么鬼啊神啊的,都什么年代了。” 两个人说着,打打闹闹的跑上楼,楼道很宽敞,有一些古香古色的风韵。 “哇,好宽敞啊,而且还是两室一厅喔。” 思琪一边说着,一边像是逛市场一样来回看着。 “你就睡这一间好了。”安雅说:“东西不要乱动,因为有好多都是上一任房东留下的。” “不行!”思琪一把抱住安雅,“我要跟你谁一起,我就要跟你谁一起。” 安雅一脸嫌弃的看着思琪,“好啦,好啦,但是你要保证不要做什么猥琐的事啊!” 思琪捏着安雅下巴调戏道:“别怕,妞,爷会对你很温柔的。” 安雅没办法,只好拖着思琪慢慢走进卧室,思琪一眼瞧见那个古香古色仿佛穿越过来的衣柜。 “咦!这是哪个朝代的老古董了?” 安雅刚想拦住思琪,却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已经打开了柜门。 “诶,刚没拦住你就要胡来,这里面都是房东留下的东西。”安雅说着,自己却被衣柜里的一件红色旗袍吸引住,她伸手牵起那件旗袍,“这件旗袍好漂亮啊!” 思琪一脸得意的瞧着安雅,“怎麼样,是不是想要传一下试试?” 安雅猛地关上衣橱,“算了,天不早了赶紧睡觉吧。” 说着,安雅去浴室洗澡去了,回来时,思琪已经睡下了,安雅用力推了推她,“思琪,思琪,你快起来,去洗澡。” …… 深夜,灯没有亮,外面下着无声的雨,还有不断照亮房间的闪电,却没有雷声。 一对男女并排站在房间里,神色庄重,男的穿着一身的西装,而那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他们面前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水果,水果上面插着一柄水果刀。 “祥哥,如今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现在也无路可走。” 女人看着男人,男人想了想,突然拔起那柄水果刀,毅然道:“阿妹,既然这样,不如你杀了我,然后自杀,咱们阳世不能成为夫妻,就在阴间做对鬼鸳鸯好了。” 男人说着,把刀递给女人,女人猛地摇头后退一步,“不,我做不到,祥哥,还是你傻了我还厚自杀好了。” 男人含泪咬牙握紧了刀,紧闭双眼一刀刺下,一片血红充满了整个房间。 “啊——” 安雅惊得猛然从床上坐起,灯突然亮了,思琪揉着惺忪的睡眼也坐了起来。 “怎么?你做噩梦了!” 安雅捂着脸,回想着刚刚那么真实的场景,“是,好真实啊!” “安雅!”思琪突然坐起来 像是被吓到一样,“你怎么穿上这件衣服啦!” 安雅一愣,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旗袍,一件原本放在衣柜里的那间红旗袍,梦中出现的那件红旗袍,梦中死去的女人穿的那件红旗袍。 “怎么回事?!!” 两人异口同声,安雅头发立刻被汗水打湿,她瞪着一双惊怖的眸子,悄悄对思琪说:“思琪,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第二天深夜,安雅独自一个人无奈的走进房间,匆匆进浴室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很疲惫了。 她打开衣橱看了眼,旗袍还挂在那里,她“砰”的一声关上衣橱,拿起锁头将衣橱锁上,然后把钥匙丢出窗外,关上窗。 心想:就算真的昨天是在梦游,这次衣柜锁住了,就算力气再大也打不开。 安雅转回身,突然,瞧见那件旗袍还在她的床上,不单单是那件旗袍,还有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没错,就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安雅整个人谈坐在地上,那女人却很平静,“你不要害怕,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在来找你。” 安雅的声音已经变了,“你要我帮你什么?” “那个负心汉杀了我,却没有自杀,他违背了誓言,我要你答应我,帮我找到他。” “好!我答应你,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安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她,但还是说出了那句话,然后那女鬼便消失了,而且此后的几天里在没有出现,所以退房的念头也逐渐打消了。 N多天后,安雅带着新交往的男朋友林,回到住所。 “你怎么住在这里?” 林不解的问,“听说这里不干净啊!” 安雅想起那晚的事,有些含糊道:“哪……哪有,只是单纯的房租便宜罢了。” 安雅关上门,指着茶几上的水果说道:“你自己吃点水果,我先去洗个澡。” 见安雅进了浴室,林在茶几上坐了一会儿,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悄悄站起来,脱掉衣服,也走进了浴室。 浴室透明的玻璃浮现出安雅曼妙的身姿,那优美的曲线,林咽了下口水,脱掉了仅剩的内裤,打开浴室门钻了进去。 女人背对着他,他突然紧紧抱住了安雅,伴着沐浴露的丝滑的肌肤,还有女性自然的体香…… 林走出了浴室,突然瞧见衣帽钩上挂着一件红色的旗袍,他像见到鬼一样吓了一跳。 “怎么了?” 背后的女人问,但不是安雅的声音,林转过身,瞧见那穿红旗袍的女人。 “啊——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你这负心人!” 林放了一样撞开了洗手间的门,鬼叫着冲出房间——安雅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所精神病院!(完) ...
雅伦自从租了这一间套房之后,她就越来越讨厌对面的房客。 因为每次雅伦出门的时候,对面的房客总是会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然后偷偷地看着雅伦,本来一开始雅伦还暗自窃喜地认为自己还蛮受欢迎的。可是那褐色的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讯息,是那么的邪恶,那么的淫秽,好像要把雅伦看穿一样……所以雅伦每次一出门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但是那门缝里的眼睛,却充满着渴望的讯息。 雅伦好害怕,怕哪一天对方一个情绪失控冲了过来,那她不就糟了。可是对方并没有做出太过份的举动,她也就不方便做出任何行动。 相信每个人都知道,当有一个人一直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感觉会让你知道有人在看着你,而雅伦感觉到的视线已经强烈到她无法忽视了,一天又一天,雅伦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她决定走过去跟那个房客摊牌,毕竟一个只敢盯着她看的人,应该也不会危险到哪里去。 她走到房门前,转开自己的房门之后,对面房门依旧是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那令人生厌的眼睛一样骨碌碌地盯着雅伦,她鼓起勇气对着房门叫着:“你到底要看多久啊?你这样造成我的困扰了你知道吗?” 那眼睛有着一丝的惊慌,也有着些许的不安,但还是看着雅伦。 “你再这样看我要报警了喔,你这样看我,我很害怕耶。” 那眼睛转动得更加厉害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是的话也明讲阿,我没有男朋友,如果你勇敢一点说不定我会接受喔。”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原本充满生气的眼睛,竟然开始越来越无神,越来越暗淡,仿佛生命走到终点一样。 雅伦看到之后,心想该不会对方要死了吧? 连忙冲过去推开房门,当她一推开的时侯,一个人形物体倒了下来,仔细一看,居然是衣服用的模特儿,它顶着门,而眼睛刚好透过门缝…… 房里没有半个人在,那……那充满生气的眼睛是谁的?雅伦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倒在地上的人形模特儿……面无表情的模特儿脸上,渐渐地笑了起来,而门轻轻地合上了…… ...
大头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个房子,房子很老很旧,可是房租很便宜。同事们知道了都劝大头别租,说那房子不干净,有点那个。大头听了,只是笑笑,对于鬼神,他从来不亵渎,但他也压根儿不相信。 已经快六月了,天黑的晚,五点钟下班还早得很,足够有时间来整理房间了。大头一股脑将东西都搬了过来,说实话,那栋房子还真的有点儿阴,一靠近,就感觉怪怪的,就算是在白天也会感觉到一股子寒意,但是又说不出是怎么一种味道,只是一种直觉。大头来到门前,门框的中央位置贴着一道用朱砂黄纸画成的符。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霉腥味扑面而来,地板、桌子上布满了灰尘,看来这里竟是许久都没有住过人了。当然这一切,大头在看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房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就一张床,一把椅了,一个木桌和一面大镜子。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推开窗子,让外面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进来,然后便是清洁和整理房间,将垃圾倒掉,灰尘抹去,镜子擦拭干净,将床单被褥铺好。别看才十多平米的面积,也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搞完。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大头便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看书,忽然,门外好像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大头一个激灵,忙扔了书,再一看又不见了。大头忙爬了起来,走到门外,四处一打量,看不到一个人。“莫不是眼花了吧。”大头一边这样想一边往房间走去。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下班下得晚了些,大头顺路买了份盒饭,准备带回家吃。到家后,天色已近阑珊,是点灯的时候了。大头在桌旁边看书边吃东西,正吃着,发觉门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这回看得真切,是一个女人,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遮着脸,只能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大头吓得魂销魄散,“啊——”地大叫一声,盒饭洒了一桌子,再一看,门口又什么都没有了。这回,大头很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摸摸胸口,兀自还在“咚、咚、咚”狂跳不止,他“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吓得一夜不敢睡。 一夜相安无事。 第三天他提前下了班,专程到一位半仙那里求助,半仙给了他一幅《十相自在图》,据说能驱凶避邪,挡煞消灾,叫他挂在高处。 回到家里,大头想了想,每次看到那个东西都是站在门口,就想将画挂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上。他找了个钉子,一把锤子。一锤钉下去,感觉墙壁空空的,他钉了好几下,墙壁外那一层薄薄的三合石灰层脱落,显现出一个约五寸见方的凹洞,凹洞里竟然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泥巴人。大头将泥巴人拿了出来,那泥人虬髯满脸,凶神恶煞一般,背后还弯弯曲曲写着几个看不懂的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鬼故事大全: 豁然,大头想起了一件事,在家里的时候听老人说过,有一些修房子的工匠会“鲁班法”,由于种种原因有时候会开房主的玩笑,比如在梁上或墙内放一个折好的小纸人儿或是泥偶,就会让家里闹“鬼”,看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但是全都是幻觉。 大头摇头笑了笑,真是虚惊一场,想想那工匠也着实可恶,这两天来真是将自己吓了个半死。大头将泥人拿了出来,然后往窗户外面解恨似的用力一摔,摔了个粉碎。 大头将窗户关了起来,心里踏实了,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忽然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自己记得很清楚,因为害怕,所以一进屋就将门关得死死的,那,到底是谁将门打开了呢? 就在这时,大头梳理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因为他从镜子里除了自己还看到了另一个“人”,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遮着脸,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正站在他身后,一双长着长长指甲、干瘪得如同枯树枝一般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并传来了空洞飘渺的声音:“要不是你将那个泥菩萨扔掉,我还真是进不了你这个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