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韵坐在轮椅上,在着偌大的舞台上慢慢地转动着轮椅,她闭上眼睛,仿佛自己正在翩翩起舞…… 小的时候,小韵问过妈妈:“为什么别人的腿能走路,而我的不能?” 妈妈听了摇头叹息,眼睛里闪闪发亮。小韵便不再问了,她侧着头看着窗外,风吹着树枝沙沙作响,漫天的乌云像是一大团散开的墨迹,压在心里沉甸甸的,就因为这种压力,小韵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懂事。 突然小韵的轮椅一顿,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孟飞那张帅气的脸,正含笑地望着她,她的心因此跳动的厉害,可面色却冷冷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孟飞说,“我来接你。” “不用!” 小韵快速的转动轮椅,想要摆脱孟飞的控制,可孟飞很固执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脸的真诚。 小韵扭过头去,她不敢和孟飞那双好看的眼睛对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太多的情感,因为自己只是个可怜的瘸子。 孟飞今天像是铁了心一样不肯放过她,他将小韵的手紧握,然后放在自己的心上说:“你听见了吗?这颗心因为你而狂跳,为什么你要一再地拒绝我?” 小韵白着脸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孟飞抓得很紧,眼睛里的柔情淹没了她眼里的慌乱,这一刻她的心彻底沦陷了,慢慢地慢慢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小韵在他怀里没有在挣扎,她瞪着眼睛看着舞台的深处,那里竟然有一双眼睛,很好看的眼睛正怪异地在看着她,那眼里有许多小韵不懂的东西,有嘲笑、鄙视、更多的一种小韵看不懂的情愫,突然它眨了一下冲着她笑了一下,凭空消失了。 小韵因为恐惧浑身轻轻地抖动着,她推开了孟飞说道:“我们走吧!” 孟飞对小韵突然的变脸并没有惊讶,女人似乎都是这样反复无常,他站直了身体,把她送回了家,回去的时候他想和小韵一起进去,可被小韵挡在了门外,对他说:“你回去吧!” 孟飞有些失望,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这个世界爱一个女人真难,爱上一个残疾有钱的女人更难。 孟飞知道自己缺什么,不是爱、是钱,有钱的女人很多,可真正好控制的只有小韵这样的女人,他想自己聪明,应该去走捷径。 小韵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焦急地站在门口,看见她,又看了看她的身后问道:“小孟哪?他说去接你。” “我让他回去了。”小韵淡淡地回答。 母亲张了张口,想要劝她几句。可小韵已经快速地滑动着轮椅进了自己的屋,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也把妈妈的叹息声关在了门外。 那晚小韵睡得极不好,她总是梦见那双眼睛,它像精灵一样,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可眼睛是不会说话的,它只能用眼神来表示情感。 小韵很困惑,不知道它想告诉自己什么,突然它向外飘去,小韵急了,紧跟了过去,它不紧不慢地飘进了小韵傍晚去的那座影剧中心,这座影剧中心离小韵家不远。是她父亲为她建的,因为她爱看跳舞,爱看那些健康的身体在舞台上翩翩飞舞。 小韵跟进去之后,那双眼睛不见了,而她就站在舞台的中央,当她发现的时候,她惊讶地尖叫,因为自己是一路走来的,用脚,用自己的一双脚。 她激动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小心地挪动着自己脚,脚步轻盈异常,她笑了,闭上眼睛想象着记忆中那些舞动的身姿,她的脚便随着记忆翩翩起舞,旋转,直到她被自己的笑声惊醒…… 然后她失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躺在床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腿,腿毫无感觉。她沮丧得几乎落泪,甚至恨起了梦的残酷。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突然她的眼睛定格在了床单上,脚下的地方很脏,脚更脏,这说明……这说明……梦是真实的? 小韵的脸刷得一下白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双怪异的眼睛,它会属于谁?它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为什么要给她这个诡异的梦? 一连串的问题,因为得不到答案而搅得头疼,小韵放弃了继续考虑,既来之则安之,她什么也不怕。 她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叫了一声“妈妈!”无人回应,她有些奇怪地又叫了一声,屋里静悄悄的,她转着轮椅来到了厨房,桌上摆着食物,看来妈妈是有事外出了,只是她很少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的。 小韵吃完了早餐,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时,正好接触到孟飞那张好看的脸,他贴着落地窗户和她打招呼,她回应地笑了笑,走过去打开了门,孟飞把捧着的一束玫瑰递给了小韵。 小韵有些感动地闻了闻花香,她的谢谢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孟飞抱了起来。他抱着她飞快的旋转了几圈,吓得小韵尖叫连连。 趴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孟飞看准时机吻了她的唇,小韵被他冰冷的唇一激,猛然推开他,可她忘了自己如今在他怀里,怎么能推得开。孟飞没再强来,他离开了小韵的唇小心地问:“你……不喜欢吗?” 小韵锤着他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这样的气氛让她感觉快窒息了,她不是不喜欢孟飞,可是太快的亲密接触让她很不适应。小韵被放下之后,她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深深地叹息着,腿上的残疾,让她对一切都抱有怀疑,特别是爱情。 那天,她没和孟飞出去,她想还是不要让爱情进行的太快,慢慢来,也许能看清更多的东西。 妈妈是在中午的时候回来的,看见小韵在家,有些惊讶,问她怎么没和小孟出去。 小韵没说什么,望着窗外两只飞舞的蝴蝶发呆,她在想要是自己是蝴蝶该多好哇,在大自然里翩翩起舞该是多幸福的事情。看着看着两只蝴蝶突然变成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她并不陌生,可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瑟瑟发抖。这时一双厚实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韵扭头看见了爸爸,她叫道:“爸爸!你回来了?不是说去印度谈生意去了吗?” 爸爸微笑地点点头,他笑得有些疲惫,然后他慢慢蹲了下来,摸着小韵那双没有知觉的腿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爸爸?”小韵提高音量,她想说我的腿怎么会有感觉,可她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这算是感觉吗?她不确定。 爸爸有些失望,他拿起了电话边打边走了出去,小韵想跟出去听听爸爸给谁打电话,可她知道她的轮椅走到哪里都会有轻微的响动,她不想让爸爸知道她在偷听他。 于是她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心里有些烦躁,她还想做梦,做一个和昨晚一样的梦,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在医院,那种特殊的味道刺激了她的鼻子,她揉着鼻子醒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她面前,很紧张的样子。 她轻轻的问:“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妈妈说道,一脸的关切。 她动了动身体,两只脚有些麻木,她伸手锤了一下,竟然有了疼的感觉,她指着腿惊讶的张大了嘴。 父母对她的异样并没有在意,好像她的腿一直都是这样,而她也并不是瘸子。以后她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深,一觉醒来,她不但不是瘸子,还是个跳舞天才,爸爸的那座影剧中心就是为了她演出建造的,还有从小到大她跳舞的获奖证书,还有她跳舞的照片,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里她是个可怕的瘸子。 同样属于梦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孟飞,父母坚持没有这个人,而她的男朋友是个年轻的企业家,很有前途,这一切一切让小韵迷惑了,分不清哪是梦哪是是现实。 不过如今的小韵很快活,她能站在台上,翩翩起舞,不但如此,还有鲜花还有掌声,还有,一双她永远忘不了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跟着她台上台下,甚至是梦里。 这一次,那双眼睛里的情感小韵似乎懂了,是悲哀,一种让她心碎的悲哀。 小韵想要找出着双眼悲哀的原因,它似乎懂得她的想法,把她带到了一个荒郊,在那里小韵看见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腿不见了,眼睛不见了。 那双飞着眼睛就属于这具尸体,它飞到了尸体的眼眶里,尸体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睁开了眼睛。 小韵被吓坏了,她想动可是腿又变成了两个棒子挪不动一分一毫。她想喊可是嘴巴像是黏住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尸体流着泪看着她的双腿,好像那双腿是她的一样。 小韵一惊,醒了过来,浑身早被汗湿透了,黏黏地粘在了身上。她想出去冲个凉,看见爸爸在和一个人低声说话,那个人她并不陌生,是孟飞。他在嚷着什么小韵听不清,她悄悄地走过去,听着孟飞说道:“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害死了一个女孩,把那个女孩的腿换给了你女儿,还禁止我和你女儿接触,你太狠了吧?” 父亲闷哼一声道“我劝你还是拿着钱走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至于为什么不能让你见小韵,我想你明白,你是真心爱她吗?你不过是想要钱,现在我给你,你快滚吧!” 小韵听不下去了,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一阵阵刺痛,她看着那双腿,想起女孩那双悲戚的眼睛,她流泪了,她知道没有腿是多么痛苦,所以她知道女孩是多么痛苦。 那晚她悄悄地走了,去寻找女孩的下落,女孩是一位舞者,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她把自己卖给了父亲,换了一笔钱给她穷困的父母。最后小韵去了女孩的坟前,她跳了一支舞,带着心里巨大的悲哀。 后来谁也没有再看见小韵,她的父母因此她的失踪差点疯掉,发了无数张寻人启事,可小韵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
王生紧张地冲进门,靠在墙上使劲地喘着粗气。这几天,王生总会遇见一个衣着古怪的老太婆,总是神情诡异地跟他说什么画皮,说什么他老婆是鬼之类的话。刚开始他也没在意,但事情就是这样,听一次两次觉得无聊的话,听多了不信也会犯嘀咕,更何况他的名字恰好与画皮男主角相同。今天那个老太婆更是出现在他家的楼梯口,这次还没等她开口,王生就逃上了楼。 晚饭的时候,王生不自觉地偷看妻,妻发觉了他的古怪。温柔地问他怎么了。王生使劲地摇了摇头,这样温柔美丽的妻,怎么可能是鬼呢? 半夜。王生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妻像画皮中的女鬼一样没有脸……王生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身旁熟睡的妻身上,一如往常,妻的脸上敷着面膜,雪白的无纺布面膜这时在王生的眼里忽然变得特别扎眼。他们结婚两年了,妻每晚睡觉时都会敷面膜,一次例外也没有,难道这面膜下面……王生不敢往下想,努力想让自己忘记刚才的想法,但他的手却不能控制地伸向了妻脸上的面膜。面膜被揭了下来,王生尖叫着倒地,心脏病发,死了。面膜下露出的是一张深色布满麻子的脸,借着月光,比电影中的女鬼更恐怖。 这时忽然传来了细小的敲门声,王生妻开门,竟是一个衣着古怪的老太婆,门里门外同时发出尖叫,王生妻赶紧捂住了老太婆的嘴。“妈!你小点声,别让邻居听见!”“闺女,你这脸咋弄的?太吓人了!”。嗨!海藻面膜而已,妈,你这行头也够吓人的了。“母女二人赶紧进屋看着已经断气的王生,没想到一套旧衣服,一张海藻面膜就解决了这个胆小的家伙,现在他的财产都是她们的了。简单的兴奋之后,老太太催促着王生妻去洗脸,那东西看着实在吓人。 正在老太太幻想着日后美好的生活时。卫生间里忽然传来了女儿的尖叫。老太太赶紧跑了过去,只见王生妻一边惊恐地用力狂抓自己的脸,一边颤抖着说:”洗不掉了……“ ...
小D是大四的实习生,他找到了第一份实习工作,是在H市市郊的一幢写字楼,这里不算偏僻,夜晚会有大大小小摆地摊的出来做生意,距离市中心也不远,一条笔直的公路,还有五分钟一趟的公交。 可是小D没有什么经济实力,公司安排的宿舍离写字楼太远,于是他决定在就近找一间房租住,话说小D应该庆幸自己运气不错,一次散步刚好路过隔着马路的一块招租牌子,房东带他看了房子,一间房带一间淋浴间,虽然空间小,但看起来十分干净,更重要的是房租还是他心里合理的价位。小D十分满意,当天就租了下来,赶忙把行李都搬了过来。 忙了大半个下午,他终于布置好了房间,有一台电视和空调,这是整个房间所有的电器了。毕竟一个人租住,总该要和邻里打好关系,这件公寓一层住了四户,他在二楼最里间,铁门和其他租户比是最新的。不过一整天下来,小D并没有遇到他的邻居,楼道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一家租户而已。即使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怕,小D太想要一个人的生活了,毕竟一个人住会很自由 房间角落里有一个拉杆箱,不过它不属于小D,他想可能是上一个租户遗留下来的东西,而且箱子也有数字密码锁,他打不开自然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只不过箱子不重,说不定里面是空的。小D想,找时间问问房东好了。 天色一下子就要黑了,小D为了明早能和朋友一起去晨跑,特地早早上床睡觉,他睡觉前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箱子,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关掉灯,拥抱在床垫怀里。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黑漆漆的,听不到任何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没有周遭邻居的讲话声,看来这一层真的就只有小D一个人租住。 夜静得可怕,小D听见一阵窸窣,像是被人拨弄的塑料袋发出的,听了一会儿,小D觉得应该是蟑螂之类的小虫子爬在塑料袋上了吧,干脆用被子把头蒙上,耳不听为净,小D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睡着了。 第二天,小D晨跑回来,一身运动服都湿透了,尽管外面的行人冷得捂紧了外套,可小D刚运动完,全身都暖呼呼的。刚爬上楼梯,走到楼道口,迎面就撞见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慌张,眼神闪躲,擦身而过,急匆匆就跑下了楼。 那个女人小D并不认识,只是转角遇见她时,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微卷的披肩发,白皙的脸蛋,基本就奠定了一个美女的基础。但是她为什么出现在二楼呢,难道是他的邻居不成? 小D很困惑,毕竟刚来到这里的他对什么都特别好奇。 这天晚上,房东阿姨来收有线电视的费用,小D便和房东阿姨聊了起来。他指了指旁边角落里的箱子,问房东知不知道是谁的。这个房东也说不清楚,估计是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让小D先收着。 “上一个租户是怎么样的人啊?”小D好奇地问。 “我记得他好像是个大学生,貌似是学画画的,平时很老实,不怎么和人交流,出门少。”她继而又说,“他是半年前退的房,退房时也是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是来收租金的时候才知道的,走得很匆忙,门钥匙也没还,你看那门锁也是我新换上去的。” “那阿姨你知道那箱子装的是什么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是嫌碍事,扔了也没事,毕竟都大半年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房东迟疑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你平时自己出门记得锁好门,这一层就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怪不得呢,难怪晚上这么安静。 房东走后,小D走近那个箱子,蹲下身研究了一会儿,密码锁只有三个数字,他想,说不定可以解得开。三个零,三个一……试到三个四的时候,密码锁自己弹开了。嘭的一声把小D吓一跳,他慢慢打开箱子,快要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铁门响了。 小D猛地回头看,发现是有人在敲自己的门,他跑过去打开门,脚底一个黑影冲了进去,跑进了那个拉杆箱里,小D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黑猫。 “你怎么了?” 小D回过神,发现房东阿姨正站在门口。 “我刚才数了数,发现你多给了一张。”说着房东掏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交给小D。 “阿姨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只猫蹲在门口啊,我好想看见一只猫跑进来了。” 房东诡异地看着小D,说没看见啊。 房东离开后,小D小心翼翼地走近箱子,慢慢掀开,发现根本就没有猫,里面只有一副画,画框很精致,画里面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排列着高大的梧桐树,前边还有一只蹲着的猫,小脑袋左右晃着,像在寻找什么。 还好箱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倒让小D松了口气,不过刚才跑进来的猫呢?小D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连一根猫毛都找不着。 小D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或者,它已经偷偷溜出去了。 这个周末,小D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写着文案,铁门突然被敲了敲,会是谁呢?房东?小D打开房门,发现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女孩的脸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请问。”女孩弱弱地说,“你见过一只猫吗,灰色的,身上有黄色的斑点,耳朵是耷拉下来的。” 猫?小D想起了昨晚窜进房里来的黑影,身上的毛事灰色的,好像也有黄色的斑点。 “它是昨天跑丢的,我看见它跑上楼梯,好像跑到这一层来了,我不大确定。”女孩继而说,“我听说这里只有你一户人家,所以就上来问问。” 昨天?小D想起来了,昨天转角碰到的那个女孩,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原来她是来找她的猫的。 “我昨晚好像看到一只猫窜进了我家,貌似就是你的猫啊。” 女孩迟疑地看着小D,说她的猫窜进了他的家,女孩反而觉得这个男生会不会在骗自己,故意搭讪她一样。 “那它现在在哪儿?”女孩透过小D的身缝往房间里瞥了瞥。 它现在不在我房里,可能又跑出去了,我不知道它跑哪去了。小D有些愧疚地说,毕竟自己帮不上忙,更何况眼前的女生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女孩从背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要是找到我的猫,麻烦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小D点了点头,其实满心欢喜,猫是没找着,但是这么轻松就套到了女孩的电话。 说来也奇怪,这天晚上,小D躺在床上,看着女孩留给自己的手机号发呆,他正考虑着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但又觉得这样做很轻佻,有些许不妥。思来想去,他正要按下拨号键,耳边传来了一声猫叫,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小D一个激灵,翻身起床把灯打开。仔细看了看房间每个角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正当小D以为自己幻听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猫叫又在耳边响起,这次可不是幻听了,肯定有猫在房间里。小D翻箱倒柜,却怎样也找不到它。 找累了的小D瘫坐在床上,正打算关灯睡觉,偶然间他瞥见了角落里的那个箱子,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拉开拉链。然而箱子里并没有什么,除了那副画。那是一副素描,一大片的梧桐树,一只猫咪蹲在地上,巴掌般的梧桐叶落得满地都是。 小D正要把画放进旅行箱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因为,他记得,第一次看这幅画的时候,画里地上十分干净,根本就没有落叶这种东西。他又听见一声猫叫,很轻很轻,像在呼唤什么。小D咽了咽口水,把画放进箱子里,不再敢看了。 可是一副很诡异的画,小D本来喜欢一个人住的,可是如今一个人在房间里却有些害怕,特别是夜很静,猫叫声却很清晰。他不敢再听,蒙上被子一觉到天亮。 早上醒来,小D想起昨晚诡异的画面,心有余悸,他忽然想起那个女孩,她不是正在找她的猫么,说不定她能把猫叫出来。小D这次貌不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嘟地响了几声,电话通了。 一开口,女孩问:“是不是猫找到了?” 听得出来女孩好像很开心地样子,小D顿了顿说:“还没有,不过昨晚我一直听到猫叫声,说不定是你的猫,你有空吗?要不你来我这边一趟?” 女孩在电话另一头貌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仿佛小D才晃了一下神,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小D起身拉开门,那个漂亮的女孩对他眨了眨眼。现在是大白天,他并不害怕那副诡异的画,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他拉开旅行箱,把画拿了出来,第一眼他就惊呆了梧桐树还是那梧桐树,落叶还是满地的落叶,可是猫却不见了!那只摇头晃脑,似乎在寻找什么的猫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小D呼吸急促,正想整理好心情跟女孩说明缘由,女孩却开口了:“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小D看这眼前的这个女孩,眉目间似乎有些笑意,好像很喜欢这幅画一样。但小D担忧地跟她说:“你听我说,这幅画很诡异,我昨晚明明看见这幅画里面画着一只猫的,可是现在却消失了!”他抬头看向那个女孩,仿佛对方会不信任他,或者说正常人都很难相信他说的。 “其实,这幅画是我男朋友,他之前住在这里,你能把它交给我么。”她继而又说,“这个箱子的密码是三个四。” 确实,箱子的密码她知道,代表这个箱子是她的东西。但是小D有点不安,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诡异的画面,还有那只消失的猫,难道昨晚的猫叫声也是它发出来的。 女孩看出小D的不安,于是说:“没事的,把它交给我就好了,还有,你不用帮我找猫咪了,我想我已经找到它了。” 既然那个女孩这么说,小D也无可奈何,事实上他心里很复杂,既想了解真相,又不敢深究。不如就把画还给人家,免得放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心慌。最后,小D还是把画交给了那个女孩,连同那个拉杆箱也带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小D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只不过他手机里留着的女孩的手机号,他一直没舍得删,他甚至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也不知道该给她备注什么名字,干脆就叫猫咪好了。 一天周末,小D正在房间里看着电视,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小D打开门,发现是房东阿姨,房东看了看小D说:“这箱子是你的吧,怎么把它落外头了?” 小D疑惑地看了看门外,确实有一个拉杆箱摆在自家的门口,而且这个拉杆箱,正是那个女孩带走的那个! “自己的东西要好好收起来,别到处乱放。”房东留下一句话便走开了。 小D满脸狐疑地看着箱子,和之前一样,他按下了三个四,锁自己打开了。掀开箱子,果不其然,箱子里依旧放着那幅画,小D很好奇女孩为什么把东西还回来,当他拿起画时,他愣住了。 画里依然有一大片的梧桐树,满地的落叶,一只摇头换脑的淘气猫,而且,它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男生,另一个则是满脸笑容的女孩。啊!正是那个漂亮的女孩,不知为何,她正站在画中央,盯着他笑。 画的背面是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对情侣牵着手,怀里抱着一只灰色带黄色斑点的猫。 ...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在牧师和所有宾客的注视下,司徒凉将戒指戴在了新娘手上,满座宾客起身鼓掌,司徒亮看着笑意盎然的新娘,突然错觉回到了当初。 当初,他和前妻也是在这家教堂举办的婚礼,甚至牧师也是同一人,他们说出相同的誓词,一句我愿意,以为可以绑定一辈子。但人这一辈子或长或短,总有个万一,万一谁比谁先走呢?他们没有去想,可万一就真的来了,婚后第三年,妻子生了病,手术失败,先离他而去。痛苦自然是有的,他郁郁寡欢了两年,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和前妻一样的秉性,会让他心安。 牧师让新郎亲吻新娘,他低头,两人唇瓣接触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温柔叫他的名字,司徒。 司徒凉愣住,那是前妻的声音。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妻子邹文文诧异看向他,目光里满是疑惑。司徒凉问:“你刚才叫我了?” 邹文文摇了摇头:“你听错了吧?” “可能吧!”司徒凉擦了擦额角的汗:“走吧!还要招待宾客呢!” 这一日过得忙碌却欢喜,两人深夜至家,迫不及待去沐浴,妻子摘下的戒指放在梳妆台上,而他的还戴在手上。一对钻戒,是司徒凉找设计师设计并订做的,全世界仅此一对,他希望他的爱情也能如此。 但那个声音又来了,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叮咛:“司徒,记得喝杯葡萄酒,促进血液循环。”每晚睡前喝杯葡萄酒,这是前妻给他养成的习惯。 “司徒,泡澡时间不要太长。”他曾有过在浴室里晕倒的经历,所以每每泡澡,前妻都要提醒他时间。 “司徒,我想听你唱歌,就唱你最擅长的那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那是他最擅长的歌曲,前妻每晚睡前都要听他哼唱,那样才能睡得安稳。 “司徒……” 司徒…… 前妻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仿佛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一点一滴,都如从前那般平稳而熟悉,他喜欢这种熟悉。 但邹文文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司徒,你怎么了?” 司徒凉回过神儿来,目光有些呆滞:“没事儿,就是太累了。” 他回到床上休息,觉得一切都不对劲,此刻睡在身边的人应该是前妻,而不是邹文文,这独一无二的位置,他本来是要留给前妻一辈子的。 “你去隔壁房间睡吧。”司徒凉说。 “你说什么?”邹文文诧异极了:“为什么让我去隔壁房间?” “因为那是我的位置。”前妻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响起:“司徒,让这女人离开。” “因为那是我前妻的位置。”司徒凉重复:“请你离开。” “你前妻?”邹文文觉得可笑至极:“司徒凉,你前妻已经死了!” “谁说我死了?司徒,我还在。”那个声音说。 “她还在!你听见了吗?”司徒凉激动得声音都开始打了颤:“她说她还在!” 邹文文看着他状似疯癫的模样,有些惊恐:“你……你是不是中邪了?哪里有声音?” 司徒凉却是盯着屋子的角落,目光柔情似水,像是看见了什么:“文文,我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多好,她回来了。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离婚二字一出口,让邹文文呆住,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了,司徒凉像是着了魔,再不是他自己。 第二天,他们去办了离婚手续,司徒凉行事果断,也讲究好聚好散,给邹文文的财产不少,也足够她吃穿不愁。邹文文知道,一个人的心一旦不在了,强留也无益,只是有件事情她始终不明白,司徒凉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听到的那个莫名的声音又会是谁的? 周围的朋友都发现了,离婚后的司徒凉像是变了个人,常常目光呆滞盯着一个地方很久,自言自语亦是常态。秘书到办公室里给他送文件,无意中听见他叫着一个名字,秘书依稀记得,那好像是他前妻的名字。原来他是放不下前妻啊! 可是也不对,如果司徒凉还思念着前妻,那为何他还时常亲吻手指上的钻戒?要知道,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可是他和邹文文的定情之物呢! 事情渐渐传开,众人纷纷揣测,司徒凉的公司里开始弥漫着八卦的味道。司徒凉却似充耳不闻,我行我素,上班,吃饭,下班,回家,和空气里前妻的声音对话,就像他们曾经在一起那样,直到有一天…… 司徒凉睡前有看书的习惯,这日想起他与妻子蜜月旅行时买过的一本书,忽然兴起,想重读一遍,却在翻书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张单据,是某商场某珠宝店的发票,上面写着前妻的名字,而这家珠宝店,正是他为邹文文定制结婚戒指的那一家。 他抱着好奇去了这家珠宝店,出示了发票,接待他的正是珠宝店的店长。店长看着这张发票,万分抱歉道:“不好意思司徒先生,有件事情我们瞒了您。您前妻在病重期间曾委托朋友来过我们店,请我们在她去世后用她的一部分骨灰打造一颗钻石,留给您。她知道,您一定会再结婚,也知道,您若是结婚,一定还会在这里选戒指,她希望用自己骨灰制作的钻石能镶在您的戒指上,陪着您,也是她最好的祝福。” 司徒凉怔住,耳边又响起了前妻的声音:“司徒,我永远都在呢……” 他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被精巧切割的钻石,此刻闪着夺目的光芒,似她妻子的笑容,能消泯一切黑暗。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 她做到了,无论贫穷或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直到死亡也无法将她们分开。 ...
边呈的食指在阳光下不停地比划着一个个的小圈,伴随着指间传来的细碎的“叮当”声,一条不起眼的橙色塑胶带编成的小金鱼钥匙扣在阳光下起伏跳跃着,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橙色,昏黄中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灰暗。 这样的钥匙圈要是在十天前肯定会被边呈一把甩开,先别说那爬满了褐色斑驳铁绣的钥匙有多么得惹人生厌。光是这种颜色土得掉渣又俗得令人侧目的古怪小挂饰就已经够令人倒胃口了。 许多事件之所以出现扭转乾坤的结局,总是因为其中存着某种特殊关联,比如一名狂热的神秘物件收藏者遇到一张诡谲的绝版旧唱片,而且旧唱片的主人愿意以此和他通过网络交换,交换的条件仅仅是简单地代传一句话。 开始边呈也以为这仅是个无聊的玩笑,网络上的各色人等各有各的嗜好,已是司空见惯。可是十天前的一个下午,他居然真的接到了这个叫“工页人人”的换客的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奇怪,甚至分不清男女:不过对方吐字简明扼要,在时间、地点、事件的精准描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其间甚至都没来得及细细地介绍一下自己。幸好边呈的听力向来一级棒,在第一句弱弱的开场白中他就关注到了“工页人人”四个字。 确切地说从头至尾他都不曾知晓“工页人人”究竟是什么人?更不可能明白他(她)让他传话的真实意图?就是这样一个谜一般的人物,却在七天前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于一个名为“我为人人”的咖啡馆旁边的一个垃圾箱里,真实地留给了边呈那张令他至今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绝版唱片。 这张唱片的演唱者叫胡艳,生于三十年代初,边呈如此热衷地收藏她的唱片并非是因为她事业辉煌或是歌声绝美,而是因为在她出完这生平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唱片后的第三日她就意外地死了 她的死状十分得骇人听闻,当时盛传她是被人用她自己的那张唱片割断了舌头而亡,场景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 这个案子一直没破,当时还传说有许多购买了她唱片的歌迷经常能在午夜的留声机里听到她凄厉的哭喊声。因此那批唱片绝大多数都在当时被销毁了,留传下来并且保存完整的专家预言应该不会超过三张。 边呈自记事起一直都有收藏稀奇古怪物件的嗜好,特别是传说中被冠以神秘色彩的一类东西,所以当他在换客网上看到“工页人人”对于那张旧唱片的详细介绍时,他就存有志在必得之心。何况只是简单地传一句话,此等好事天下少有。 那张旧唱片颇为精美,具体来说保存得几乎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若不是封面上的1932、颇具时代感的歌名、胡艳那美艳撩人的水绿色无袖旗袍,真有些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七十多年前的老物件,边呈想如若是一个人应该早已背如山、发如雪了。 解放路与中山路的交界口。 边呈立在马路中央,两眼茫然地四下扫荡。“工页人人”说站到那个交界口他就会看到一幢名为“东方威尔顿”的大厦,那幢大厦的左侧有一条叫“人鱼巷”的小巷子,小巷的末端有一个叫“光明小区”的老式社区,光明小区第14幢404室里住着边呈今天想见的人, 可是,眼前的解放路与中山路交界口根本不见什么东方威尔顿大厦。边呈记得去年七月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当初他刚怀揣厚厚的求职表跨出大学的校门,身为浩大的应届求职生队伍中的一员。当时他就像一只微小的蚂蚁几乎爬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哪怕只是一丁点有希望被录取的暗示,他都未曾放弃过。边呈自认自己的记忆神经一直以来都算得上超巨大,他确定当时自己绝对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什么“东方威尔顿大厦”。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几朵浓密的乌云,天空骤然变了颜色,狂风裹着地上的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四周一下子沉入到了一片飞沙走石之中。这鬼天气!边呈皱了皱眉头在心里暗骂道,他硬撑着挪了几步,可是依旧睁不开眼。无奈下他只得试着向旁边的临街商铺的位置走去,在步伐的正前方他看到了一家别具一格的茶餐厅名唤“流光”。茶餐厅的店面虽说不大却颇显古朴精致,竟有几分三十年代老上海的韵味。 抬腿进门的当口。他看到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客人。边呈理了理刚才被狂风吹得杂乱无章的头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屁股刚刚坐定他就发现了一件怪事,偌大的茶餐厅里每一堵墙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照片,从照片的背景来看应该是从二三十年代开始拍摄的,随着岁月的变迁倒真是有点时代缩影的味道。蓦地……边呈感觉自己的眼前闪过一个奇怪的画面,他看到有一张泛着微黄的老照片上居然矗立一幢叫做“东方威尔顿大厦”的大楼,腥红的墙体、金光油亮的招牌、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毕竟是过时的旧建筑,又缺乏太久的时间沉淀,身份显得有些单薄而尴尬。 这时,一个头发染成栗红色的女招待走了过来。 “请问……那张照片?”边呈站起身来指了指那张照片。 “哦,这些照片呀!它们是我们茶餐厅经理的爷爷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照的,他们一家三代都是摄影爱好者。您一看‘流光’应该就明白了,就是意为流年光阴的意思。这里面的照片拍的全是附近这几条街这些年来的街景变迁,来这里喝茶吃餐点的客人其实多数都是来怀旧的。”粟红头发的女招待说得很是陶醉,看得出身处这样的工作环境她十分满足的。 “请问一下,这东方威尔顿大厦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好像已经看不到了。”边呈拿起点餐本问。 “这幢大厦十五前确实叫东方威尔顿大厦。高十五层。是当时这条街最高的建筑了,就在那一年那幢大厦里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悲剧事件,惹得原地产业主为了去晦气而将大厦改了名字,改成了现在的金曼士大厦了。” “你是说金曼士大厦的前身是东方威尔顿大厦?”边呈有几丝惊喜。 “是的,十五年前是。” “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惊天动地的事情?要惹得原地产业主兴师动众地去改名字?我觉得金曼士反而比东方威尔顿土气多了。”边呈颇有兴致地问。 粟红头发的女招待见有其他顾客进门就不耐烦地说: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还没来这个城市,就算来了也不没到记事的年龄,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问问当地的老一辈人,他们也许有印象。请问先生要吃点什么?” “一杯柠檬水……”边呈坐下来有气无力地答道。 喝完饮料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堂了许多,晴空万里的样子,边呈苦笑了一下,感觉目前的状态似乎一点都没有朝预期的方向发展着也包括天气。边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三点四十分,金曼士大厦,他胸有成竹地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向解放路的人行横道走去。 如果不是那名女招待的提示,边呈是绝不可能将眼前这一幢高三十四层簇新欧式风格的金曼士大厦与那幢照片中的腥红土气的东方威尔顿大厦相提并论的。十五年真的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加层、改建、重修……也许这幢大厦已经易过好几次的主了,看来商海万变还真不是吹的。 “人鱼巷”是不可能改变的,边呈很快就找到了这条狭窄的城中小道 小道之所以称为小道并不单是因为它的狭窄,而是它的路面设施也只够这级别,边呈走在这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接下来的过程倒是比较顺利,小道的末端果然有一个老式的小区叫光明社区,低矮的四层建筑外墙斑驳,格外醒目 边呈进去的时候,发现一名七十来岁的秃头老伯正在狭小的保安岗亭里打瞌睡,玻璃窗里映出他那苍老得如树皮的脸… 边呈绕过岗亭朝每幢楼体上那褪成了残红的楼幢数字看去。11. 12.13……14他一眼便望到了那个数字,到底404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有自己开口就说出那名莫名奇妙的话对方又会如何回应呢?听名字应该是个女人,如果她已婚,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惹来她丈夫的一顿暴扁?如果真的没有人开门,自己真要像“工页人人”所指示地那样用那串老掉牙的钥匙去打开那扇陌生的门吗? 想到这些,边呈的心里直打鼓,虽然自己在学校里也算运动健将,可是要是真和人动起手来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对手。毕竟离校一年多自己已经罕有运动了,听说IT业的男人到最后都会得肌肉萎缩症,边呈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怕。 404终于在眼前了,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房子和房门的身份严重不符。虽然他还不清楚这种全球销量第一的“皇室”牌防盗门在当今业界有多么的威风,光女子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问。 “一个朋友。”边星想说网友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工页人人’是他的本名?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更像是一个人的网名。而且我也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复姓。”短发女子的嘴角浮上来一丝笑意。 “他只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也不是太熟,而且他只是让我来带一句话,我也不便问得太多。”边呈不想在“工页人人”的问题上绕得太远,所以撇了个小谎。 “那么请问,他让你带的是什么话?”短发女子平淡地问。 “他让我传的话是: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边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语速突然变得极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出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短发女子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被吓到了,惊在那里呆住了。 “他说,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边呈大声地重复。 “……”短发女子依旧一言未发。 “他说,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边呈又重复了一遍,他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诉她这些,那么三遍之后自己应该就算完成任务了。 见短发女子依旧没反应,边呈只得又开口道:“夏嫘女士,我替朋友带的话您应该收到了吧。那么……” 边呈刚想吐出告辞之意时,突闻靠右边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接着是一声嘶心裂肺的猫叫,这应该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普通猫的叫声绝没有如此尖锐。边呈觉得那声猫叫里透出来的似乎是一种无路可退,它一定受了伤,只有受伤的猫才会在叫声中加入一种嘶哑的接近于低呜的长音。边呈很了解猫,因为他家曾养过的猫已经不下十只。 这时,短发女子似乎才幡然醒悟过来,她歉意地朝边呈欠了欠身笑道: “非常感谢您,边呈先生。您朋友的话我已经收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去看看我的猫,它最近到了发情期,情绪很不稳定,这几天已经打破好几个花瓶了,让您见笑了。” 逐客令已下,边呈又已经完成使命,自然就没有久留的借口。虽然心中记挂着那只猫,边呈也只能顺坡下驴告辞走人。 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妥,便开始一遍遍地回味自己经历的某些细节,他发现有些貌似合理又不寻常的细节中明显存在着许多漏洞。比如明明在十五年前这“东方威尔顿”就已经改名,为什么“工页人人”会错报成十五年前的名字?比如这个夏螺为什么要反问“工页人人”的身份,难道他们本不相识?而听到“工页人人”所带的话的内容却先是惊诧,后又因为一声猫叫而匆忙中断追查整个事件的始末,是什么让她放弃了追问带话者的原意?还有他确信发情的猫叫绝不是在夏螺家听到的那种,那到底这只猫发生了什么事? “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这句话又有什么喻义? 边呈越想越可疑,他不经意地又走到了金曼士大厦前。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牵引他走向这里,似乎这里才是所有事件的根源。五点整正好是写字楼的白领下班的时间,金曼士大厦的金色旋转门如同旋转木马般地一圈圈不厌其烦地转动着,每一格的门缝里都不时有三三两两衣着光鲜的白领涌出来…… 保卫处。边呈的脑瓜子一亮开始拼命往旋转门里挤,这个时候的保卫处也许有他急需要找的人。他发现有许多大厦的保卫处在五点后都会换上年长或年迈的保安坐镇,原因是这类人是颇具背景的,不用言明厉害关系,人人心知肚明,本来就只是无人时打打瞌睡,谁守都是一样的,这是寻常人的思维。 对于边呈而言,他现在需要找的就是这类人。他举目四望苦苦寻找着“保卫处”的标志,转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目标的边呈有些沮丧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刚抬步想再转一圈仔细找找的时候,却发现目标人物竟来了一大群。 一群身着保安服虎背熊腰的年轻小伙架着一个六十来岁的精瘦男子从过道出来,这些人一个个气势汹汹、面露愠色,其中一个肥头大耳领头模样的口里还骂骂咧咧地不断冒出几句脏话,言语间似乎是要将架在手里的男子驱赶出大厦的意思。从那男子反击的言论中边呈听出该男子原本是此地的保安,似乎是因为昨天值勤的时候和一名进驻该大厦的公司总经理发生了几句争吵而被辞掉了。他断断续续还说了许多,是一些无头无续的片断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 那群保安将该男子往侧门一塞就扭身回去了。精瘦男子揉了揉刚刚在抓扯的过程中碰伤的部位,咧嘴皱了一下眉,闷闷地叹息了一声后踉踉跄跄地扶着墙根站起来。边呈见状上前扶了他一把,他对边呈抱以感激的一笑后说道: “小兄弟,我想喝酒。你有空陪我吗?” “当然,当然有空。”边呈求之不得。 金曼士大厦的侧门有一条小道叫“日耳巷”,掩没在高楼大厦里少有人知。瘦个老年男子轻车熟路地穿行在小巷中,一跛一拐地倒也利索,看得出他经常光顾这条小巷。走了约三百米的距离,他停下来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餐馆说道: “这个小餐馆我经常来,菜还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希望小兄弟不要介意。” “老伯,别这么说。一年前比这还不如的餐馆我也去过。”边呈无谓地笑笑。 这个餐馆没有名字,就像许多从外地来谋生的人一样,许多时候他们的名字连符号都不是,大的企业会给他们一个工号,后来他们的名字就是这个工号。餐馆的老板是一个敦厚爽快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多岁,笑容满面,刚进门就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我叫边呈。请问老伯姓什么?”边呈开口问,他觉得好歹要知道对方的姓氏,也不白吃了这顿饭。 “我姓白,那个白颜色的白,名字叫光荣。”白光荣是个爽快人。 “白大伯,您以前一直在那幢大厦工作吗?”边里避开刚才尴尬的一幕笑着问道。 “是的,我在那里干了十多年了。十多年前我带着两个女儿千里迢迢地从老家来这里,那个时候我的大女儿十七岁,小女儿才十二岁。后来大女儿为了让妹妹继续求学,便在这里找了份活干没有再上学,我小女儿则考上了这里的大学,毕业后来到了金曼士大厦的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岁月匆匆弹指间呀。”白光荣说着眼角隐隐闪动着些许泪花。 。白大伯,我想向您打听一件事。大概十五年前你知道不知道东方威尔顿大厦曾出过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白光荣挠了挠头皮沉思了片刻说: ”你是说十五年前那个带着母亲跳楼的年轻人?我记得他就是我小女儿后来就读的那所西开大学的学生。这事后来在西开大学也很出名,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件事情。“ ”带着母亲跳楼的年轻人?他叫什么?还有那一年一共发生了几件惊天动地的事。“边呈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件事情,因为惊天动地这四个字实在是有点宽泛。 ”就是这一件了,这样的事情哪能经常发生。我记得那是我到东方威尔顿的第一年,那时候的东方威尔顿也才十五层,不过这已经算是当时最高的建筑了。“白光荣憾慨地摇了摇头。 ”他叫什么,为什么要带着母亲跳楼呀?“边呈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他猜测那应该是一个痛彻心扉的故事。 ”他叫项从,当时的报纸曾连续追踪报道过这个事件,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眉目俊秀的孩子,我记得我是亲眼看他领着一个瞎眼老女“楼的,至于他们是怎么上天台又怎么跳下来的,我就无从知晓了。” “项从?”边呈的脑袋里迅速冒出‘丁页人人“这四个字。恐怖占据了他整个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也开始迅速减慢了。 ”后来我也是看了报纸才知道的,说是一名同校的女生负了他,他才自杀的。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往下跳大概为了让母亲免于在这世上再受苦难。这是一个早年丧父的孩子,一直品学兼优,带着母亲来到这个城市求学,空余再打些零工。也许你难以想象一个花季的孩子曾经顶着酷暑去工地背砖头、一天跑几十条街去送牛奶、冬天冒着暴雪去一家家地敲门做产品调查问卷又被一个个白眼给扫地出门……“白光荣似乎忘记了自己适才的遭遇,动情地沉入到了他人的故事中,仿佛是在叙述自己的人生。 ”那名女生叫什么?“边呈突然问,他感觉自己经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 ”这个我倒没有注意,好像报纸上没提,具体我也忘了。太久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快要忘了这个故事,悲伤的事情还是少记一些好,这也是医生给我的建议……“白光荣停下来伤感地叹了口气。 ”白大伯,您的身体怎么了?“边呈这才仔细观其神色,意识到白光荣的脸色确实和常人有些不同。可能还不是普通的病。 餐馆老板笑呵呵地亲自托着个托盘端上来了四五个热腾腾的小菜,虽然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不过炒得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白光荣没顾得上回答便开始大块朵颐,一大盘红烧排骨很快就见了盘底,各色油腥留在白光荣的嘴角,样子有些滑稽可笑。边呈将身边的一盒纸巾递给他。 白光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最近习惯一个人吃饭了,总觉得吃一顿少一顿……人老了,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您的两个女儿没时间陪您吗?“边呈转身向老板招招手要了一瓶酒,给白光荣倒满了一杯。 ”我不能再拖累孩子们了。为了我的病我的小女儿已经失业了,本来她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业务经理。为了能赚取足够的钱给我医病,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被那家公司开除了。今天在电梯口和我发生口角的就是她原公司的经理,也许看到我,他就想起我的小女儿白倩曾帮他的对手公司挖走大客户的事情,也怨不得别人……“白光荣痛心地咬了咬嘴唇。身子耷拉了下来无力地靠在餐椅上。 ”白大伯您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呀?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白光荣打断道: ”血癌,即便配对成功了还有后期巨额的手术费。小女儿让我害得失去了工作,而且现在我更担心我的大女儿……不能为了我这个老头子,毁了我两个女儿的前程。“ 边程搜遍了全身,将身上仅有的五百来块钱全掏了出来: ”白大伯,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点,我也知道这点钱对于您的病只是杯水车薪,可是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请您……“ 边呈还没说完就被白光荣的一句话咽了回去:”小边,我说过是请你来陪我喝酒的,你可别把我当成路旁扯着虚幌子骗钱要饭的。“ ”那么白大伯,请你留下我的名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请一定记得要找我。“边呈从身后背的硕大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塞给白光荣,白光荣这下倒没有推辞,爽快地收到了口袋里。 同时,白光荣口袋突然传来《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他惊了一下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后”喂“了一声后脸色转瞬巨变,原本少有血色的脸加剧苍白,边呈发现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白大伯,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家的老婆出了点小意外,我得马上回老家一趟。“白光荣有些心神不宁地回答。 边呈执意要送送他,可是被他一口回绝了,白光荣还乘他上洗手间的间隙离开了小餐馆。 边呈的姑妈边淑妍已经五十开外,可是因为未婚未育而且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四十不到。自从西开大学财务科退下来后她就自己办了一家小型的家政公司。她的公司就在离她居住的兰亭别苑十来分钟车程的金冠商务楼。名叫金诚家政。 边淑妍一直都有收藏报纸的习惯,从她参加工作至今的三十来年内,只要是本市的各大知名报刊,都能在她家的储藏室找得到。边呈此刻急切想要的十五年前那起事件的具体报道,自然也锁在那个落满灰尘的储藏室里。 傍晚七点是姑妈下班回家的时间,边呈提早十五分钟就候在了兰亭别苑的大门口,看着一辆辆鱼贯而入的私家车,边呈心里的天平开始有些失衡,想到自己每天黑白颠倒没日没夜地编写程序还买不起这里任何一辆车的一个轮子,心里就不禁憋得慌。 这时,远处一束白光生生地刺向他的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白色的皇冠就停在了他跟前。边呈一看是姑妈边淑妍的车就马上跳上了后车座。舒适的真皮座椅,馨香扑鼻的车内空气清新剂,边呈伸伸懒腰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他在后视镜里看到姑妈的脸有些难看,猜想可能是公司里遇到了难缠的客户:”姑妈,您今天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还不是公司那一摊子烂事,边呈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呀?”边淑妍停好车后走下来不经意地问。 “我想借您的宝贝一用。”边呈站到边淑妍的旁边做听话状帮她拎手提袋一 “宝贝?你不会是指储藏室里的那堆灰尘吧?”边淑妍笑着调侃、 “正是。”边呈一本正经地点头。 边淑妍的家在兰亭别苑十三层C座5楼512室,一百五十个平面方,前后落地窗式双阳台,设计的是纯正的田园风格,清新雅致中透着一股恬淡闲适之气。、刚进屋子,边呈就抢过姑妈边淑妍手里的钥匙奔向储藏室 打开储藏室的大门,边呈竞发现里面没有一丝的灰尘,每一摞报纸都整齐地码着,而且按照年份顺序一目了然十五年前应该是1994年,边呈一把将那标识着1994年的一大叠报纸用尽全力地挪了过来,因为不知道月份,他只得一张张地翻看,时间一久眼睛又酸又痛…… 大概翻到两百多张的时候,边呈发现报中竟夹了一张烧焦的相片,相片中有两个人,一个竟是今天白天看到的夏嫘,照片中的夏螺才二十不到还十分清涩地梳着一个长长的马尾,穿着土得掉渣的一件土布花衬衫,根据照片的泛黄程度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照的。在夏嫘身边的那人大半身已经被烧焦了,只剩下一只手搭在夏嫘的肩上…… 边呈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么这张照片落在姑妈家储藏室的报纸里,再往下翻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份报纸: 西开学子携母跳楼,只为剥开糖衣的爱情不堪一击 长报讯(记者朱宇)…… 边呈在这篇文章中果真读到了“西开夏姓女生”几个字,还有文章中遗书引述的那一句“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 这起悲剧的死结就是门第观念、现实差距、忠贞和背叛。项从是一名来自偏远农村的贫困学子,早年丧父,只有一个身患重病的盲母。因为才华横溢和外表不凡而吸引了本市大地产商的女儿西开夏姓女生。最后美好恋情输给了现实,夏姓女生食言背叛了项从投向了他人的怀抱。 项从一时想不开就带着母亲爬上了东方威尔顿大厦的十五楼天台…… 珊瑚曾是他们的定情物,他们曾在一个旅游区的海域将一大块赤珊瑚买了回来,刚买的时候有一部分瓣瑚还是活的,可是没过多久就都死了。 珊瑚死了,我们的爱情就完了是夏姓女生曾留给项从最后的话语。 而项从的遗书申最后一句却是珊瑚复活了,我就来娶你。这是他留给夏姓女生最后的话语,这句话曾给当时的大众留下了巨大的遐想空间。可现在这句话留给边呈的却是浑身彻骨的冰凉,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也仿佛加7许多泳块,思绪开始迟钝冻结…… 不对,有东西不对,边呈突然意识到潜藏在冰山下的重要一点,夏嫘本属富家千金,那么为仟么刚才那张照片中的她会是村姑的模样,难道我看到的复嫘…… 边呈抬腕看表,已经九点,边淑妍在门外喊边呈去吃宵夜,边呈应了一声没有动,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边淑妍自行去睡了。 十一点,边呈的手上已经握了两份报导那起事件的报纸和那张残破的照片,他躺在客房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个漩涡正呈现扩大的趋势,冥冥中有人在一步步引领他进入这个漩涡的中心点…… 就在他翻动身体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睡的床有些不对,翻身下床摆弄了好一阵后他在床铺的夹缝里找到了一本比手掌还要小的笔记本。俗气的土黄色塑胶封面外描画着一个扛着稻子的农民。旁边还立着一头健硕无比的老黄牛。 这是什么?边呈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笔记本绝不可能是他姑妈边淑妍的,她的审美观绝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观绝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打开笔记本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名字、一张黑白照、还有一个农村女孩子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她选择每一年记两次笔记,一次是中秋、一次是元宵。这二十多篇笔记里囊括了她自十七岁至三十一岁的十四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件…… 看着看着边呈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边呈就走出了兰亭边苑。 他此刻要去见的人还是夏嫘。 光明小区的小公园,一大早就聚集了许多展练的老头老太太,这些老头老太太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晨练而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边呈的脑袋涌上来一阵不祥的预感,不自觉地加紧脚步向四楼跑去…… 404大门紧锁,门洞内一片漆黑,边呈抬手按了好几下门铃,里面也没动静,他索性伸手敲起了门 “你是谁呀?”对面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穿着条纹睡衣的中年男子。 “我找夏嫘有急事。”边呈心焦地说。 “夏嫘。你是说那个半身瘫痪的神经病呀,她死了。昨天夜里跳的楼,现在旱就拉到殡仪馆里了。”中年男子恹恹地说完后打了个呵欠走进屋里去。 “死了?”边呈的脑袋一片空白。 在七重天殡仪馆西面,边呈见到了两个夏螺。 殡仪馆西面的场地是用来出租给有需要的人士充当灵堂用的,配合整套的顶级殡葬服务,当然这些都是需要支付高额的租赁服务费,并非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边呈远远就看到了昨天那个短发的中年女子,只见她正低着头独自焚烧着一堆金铂纸制成的元宝,神情淡然。 灵堂的正中央安放着一具精致的水晶棺材,里面躺着一名清瘦娟秀的女子,纸一般的紊颜仍未能掩盖她的细长的眉眼、桃花染就的唇、水漾的肌肤…… “白兰。”边呈淡淡地叫了一声。 短发女子抬起头并没有避闪边呈的目光,她一边烧着元宝一边说道: “承认我是夏螺,只是为了让真正的夏螺免于再受刺激,可没想到她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边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怀中的那本笔记本掏了出来丢到了白兰的蕊前。 “你……你是怎么得到它的……”白兰瞪大眼睛盯着那本笔记,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一再让我重复那句所谓项从带的话,只是为了加速夏螺的病发,以便如你所愿地从那个你为她精心准备好的位置跳下去。至于那只猫,相信是被夏螺病发时用什么砸到了,才会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叫唤,或者它真正的恐惧有一部分也来自主人突发的情绪失控。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边呈问。 “从项从母子之死到夏嫘父母车祸双双身亡,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活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虽然她的精神分裂症早在几年前就治愈了,可是她依旧患有重度的抑郁,长期的治疗一直都没能驱赶走她的心魔。她曾无数遍口口声声地告诉我死亡才是她解脱的唯一出路。她活得太辛苦了,我只是带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而已……”白兰自圆其说。 “你应该是为了那些她已然签字赠予你却因为赠予方还健在而无法生效的财产吧,你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 “我别无选择,因为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啃噬我父亲的生命。”白兰纠结地闭上双眼,眼角淌下两行清泪,她静静地跪在夏螺的面前直至警车将她带走。 就在当天,金诚家政公司的总经理边淑妍也被带上了警车…… 十多年前,白兰跟随父亲从老家广西山区来到了青州这个沿海城市,那一年她刚满十七岁。因为家境贫困,母亲又久病在床,她只得辍学将求学的机会让给了妹妹,自己则在这里当起了家政保姆。她的第一任雇主就是边呈的姑姑边淑妍,边淑妍一生未嫁只缘寄情于当时的西开大学校长薜开诚,碍于社会地位薜开诚一直都无法给边淑妍应有的名份,也许边淑妍并不在乎这些。 白兰在边淑妍家说好了白天上班晚上回自己家。干的也就是一些非常轻松的活,比如帮她收拾收拾屋子、喂喂鱼、遛遛狗,边淑妍因为同情白兰的境遇十分照顾她,相处久了两人情同手足。 不过一年后的一件事情却成了以后微妙关系的导火索。一天白兰因为落了一件东西在边淑妍家回来取,她知道每晚这个时候边淑妍都会泡一个小时的泡泡浴,所以白兰就没有惊动她而是自己开门进了屋,后来她竟在浴缸里见到了两个人影…… 虽然白兰一再声明这件事情她至死都会烂在肚子里,当时边淑妍也对此深信不疑,可是处事谨慎的薜开诚却无法将这块心中的石头放下,他经常为此事夜不成寐、食之无味,从大学的校长到后来成为政府要员,十多年的时间他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薜开诚的这些表现,边淑妍也觉得这事如同装了定时器的炸弹般让她心神不宁。为了买个心安她只得用高薪一直养着白兰,直至自己开了家政公司还聘白兰为特别助理。 后来,公司里来了一单业务就是夏螺,由于当时人员紧张,夏螺的情况又特殊,边淑妍就将白兰派到了夏嫘家。随着白兰经常在夏、边两家的走动,信息一流通,再加上白父病情恶化,边淑妍就看到了一个除掉白兰的最好契机。 “工页人人”、 “珊瑚复活我就来娶你”、绝版旧唱片、两个夏嫖……所有事件的推进、细节的设计安排,乃至道具的调用……全出自边淑妍一人之手 本来,边淑妍计划着等这事圆满解决后,明年等薜开诚退下来两人就正式公开关系去马尔代夫渡蜜月……只可惜她再也无法等到这一天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边呈在一家数码广场淘货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话筒里传出的竟是白光荣精神抖擞的声音: “小边,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光荣。” “白大伯,您好吗?身体怎么样了?”边呈激动万分,因为当时忘记留下白光荣的联络电话,他到现在还为自己一时疏忽而耿耿于怀。 “好,很好……手术很顺利,手术费是我小女儿发动网络善心人士为我募捐的,感谢社会感谢成千上万的爱心人士,要不然我这老命可能早就没了。对了,我的大女儿在两个月前打来电话说她去国外赚钱了,要十五年后才能回来,说是和人家劳务公司签定了长期合同,她留给了我一个号码,说是一个叫边呈的朋友介绍的,我一看竟然和你留给我的是同一个号码,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边呈愣了一下,想起了白兰曾在被警方带走之前和他说过这么一段话: “在这个城市唯一让我挂念的是我的老父,可是我又没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现在我就要身陷监牢了,有个请求……” “是的,白大伯。是我给白兰介绍的一家涉外劳务公司,她现在人在旧金山,一切都很好。干的是技术工种,已经升作组长了,她也很想你……”边呈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叫亲情,它从来不吝付出、不计得失,荣辱与共,只是我们在享受或拥有它的时候切勿忘记了它原本的纯白…… ...
楔子 在这个夜晚,他又偷偷拿起望远镜,偷看住在对面的她。 她是一位美丽的少妇,从她搬来小区的第一天,就已经吸引了他的注意。凑巧的是,她刚好就住在楼对面,她的卧室正好对着他的阳台,在望远镜下,一切都一览无余。 今晚的她穿了一件透明的睡衣,若隐若现的诱惑更激起他那羞耻的欲望。就在这时,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她的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 他有些兴奋,甚至还隐隐有些嫉妒,他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一想到这儿,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手里的望远镜不由握得更紧了。 他并不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看见的。比如,现在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男人,并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1. 出轨 温清雪出轨了。 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工作,身为全职太太的她,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遇到了初恋情人张小俊,从此,寂寞的日子被张小俊的甜言蜜语填满。 在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张小俊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温清雪家里过夜。 这晚,激情过后,内疚和羞耻涌上温清雪的心头。看到敞开的窗帘,温清雪有些心虚,想拉上窗帘,刚走到窗边,她顿住了。 她看到对面楼的阳台上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温清雪立刻意识到刚才有人在偷看她的卧室! 温清雪一下子慌了,对面的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阳台上的,又站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她匆匆忙忙拉上窗帘,跑过去摇醒了张小俊。“小俊,对面好像有人在偷看我们!” “真的吗?会不会是你太紧张眼花了?”张小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看,随后放心地道,“没事的,我看是你疑神疑鬼,对面离那么远,看不清楚的。” 尽管张小俊不住地安慰她,可是温清雪悬着的心依然放不下来。 隔天,她偷偷向小区保安打听了对面6 栋607 号房住户的情况,年轻的保安想了半天,才含糊说道:“那家人都在外地工作,只有他们的孩子住在家里,那孩子在读高中……具体情况嘛,我也不清楚。” 随后几天,温清雪不时留意着对面阳台的动静。她很快发现,只要她在家,那个人影总会不时出现在阳台上,而一旦她走到窗前,人影便迅速从阳台上消失。 连续几天后,温清雪的不安愈来愈重。她觉得居住在对面的人,早就开始偷窥她了。 那一夜他站在阳台上,并不是偶然。现在的她,并不敢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方,这个人很有可能看到了她的秘密。她不能把他逼急了,她希望用一种温和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2. 处理尸体 丁小桐刚走出大门,就看到门外的女人。女人穿着一件青色连衣裙,留着一头瀑布般的头发,美得不可方物。 他不由有些紧张,开口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女人温和地笑道:“我是对面楼的住户,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到楼下的咖啡厅里聊聊天吗?” 丁小桐不知道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见她的笑容,他内心就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 可是丁小桐没有想到,女人居然是住在对面的住户,言语里明里暗里说他偷窥,在一再确认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之后,女人拍了拍他的肩道“:像你这样的年纪,会留意女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有些时候,事情不能做得太过。” 丁小桐连连点头。 在分开的时候,丁小桐小心地询问了女人的姓名,女人毫不含糊地说道:“温清雪。” 目送她离开后,丁小桐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绳子、砍刀,还有空气清新剂,不动声色地回到6 栋601 号房。 进门后,他走进卫生间,里面一片狼藉,浴缸里装满了水,向哲明的尸体就泡在里面。 他踩了下向哲明的尸体,骂道:“臭小子,没想到你外表老实,却是个偷窥狂,差点儿就害死老子了。” 就在两天前,他杀死了向哲明,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处理好尸体。 五一小长假,温清雪应张小俊的邀约,两人到外地旅游了一趟。直到今天,她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 进了小区,走到楼梯口,居然意外地撞上了对面楼的男孩,她打了个招呼,男孩也腼腆地笑了笑。 回到家后,温清雪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拿着手机进了卧室,突然,她发现卧室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写字台上摆放的书被翻开了,台灯往左边挪了一点。 她立刻意识到有人进来过了!就在此时,外面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温清雪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跳下床,锁上了房门,朝外面大喊道:“外面是谁? 是向哲明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 惊恐之下,温清雪立刻打给了丈夫,可丈夫单纯地以为是妻子在闹小脾气,只是好言相劝了几句,这让她一阵失望。 挂断电话后,她又打给了张小俊,张小俊说马上过来。 5. 沉默的秘密 丁小桐很高兴。 就在今天,他在路口威胁了对面楼的女人,看到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他知道自己猜得没有错。接下来他直截了当说了句:“晚上你到我这里来。” 约摸到七点左右,丁小桐终于看到对面楼的女人从楼上下来,他一阵激动,干脆就在房门前守株待兔。大概过了五分钟之后,外面传来女性娇媚的声音“:有人吗?” 等到了美人,丁小桐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一下把女人拉进了房间。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几天前的高傲和优雅,她商量道:“能不能用其他方法解决,比如,我可以给你钱。” “少啰唆,去房间!” 丁小桐强行把温清雪往房子里拽,女人哀求道:“喂,你能不能戴套,万一怀孕的话……” 丁小桐骂了句真麻烦,提起裤子,骂骂咧咧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带着盒保险套刚进门,就听见女人在房内叫道:“快点进来,完事我好回家。” 丁小桐再也按捺不住了,脱了衣服冲进房间,进了房门,他迫不及待扑向床头,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想掀开被子,没想到他的手刚伸进被窝,就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随后,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冷笑声:“就你小子还想学人勒索,还嫩点。” 丁小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刀已经刺进了他的后背! 丁小桐只觉得背部一阵剧痛,挣扎着转过头,刚好看见了男人的样貌,正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温清雪的情夫! 丁小桐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大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别以为你们跑得了!” 男人冷笑道:“你听谁说我们是奸夫淫妇的,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女人叹了口气:“小伙子,没办法啊,你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本来我们都打算放过你,可是你还自己送上门,就怪不得我们了。” 丁小桐瞪大了眼,现在他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叫温清雪,那么她到底是谁?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事实,这对夫妇也许和他干着同样的事! 他并不知道,那天向哲明通过望远镜看到的场景。他看到那对亲热的男女,男的自然不是屋主,而女的也不是温清雪。 这才是向哲明一直想告诉温清雪的秘密。他想告诉她,她的房子里藏着其他人。然而还没等他说出这个秘密,就被杀了。 6. 搬新家 马方良和刘翠花是一对夫妻,一对买不起房的农村夫妻。 为了满足在城里扎根,住上好房子的愿望,他们在各个小区流窜,专门挑那些家里人少的住户下手,杀死他们,并侵占受害者的房子。 一个月前,他们盯上了独居的温清雪。趁她出去旅游,他们偷偷撬开了房门,住进了她的家。在温清雪回来的时候,两夫妻就躲在其他房间的床底下,伺机动手! 张小俊就是最无辜的受害者。那天晚上,他忙完了公事,看到了温清雪的留言,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便匆匆忙忙赶了过去。结果那夜温清雪刚好去找了向哲明,他不幸撞上从温清雪家出来看情况的马方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被马方良拖进屋子里灭了口。 那天丁小桐看到刘翠花提着旅行箱出门,以为她是出去旅游,其实里面装着的是张小俊的尸体。 刘翠花在玩电脑时无意间发现了温清雪在电脑里的日记。在日记里,温清雪记录了自己被对面楼的男孩偷窥的事情。 刘翠花担心,他们行凶的时候会不会被偷窥者看见,所以那天她才特地跑去对面楼了解情况,没想到,却遇上了丁小桐。 “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更宽敞点,要不我们搬过来这里住好不好?”马方良看着四周,兴奋地道。 刘翠花连连点头。 当夫妻俩兴高采烈地收拾着房间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警察冲进了向哲明家里。看到警察的那一刻,马方良和刘翠花都蒙了,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告发了他们? 报警的是温清雪。 刘翠花并不知道,她的丈夫马方良觊觎温清雪的美色,那一天并没有杀死她,只是把她掐昏,并把她藏在了一个偏僻的小房子里。 为了活命,温清雪不得不假意迎合。今晚,趁马方良稍微松懈,她拼命逃了出来,并且报了警。 经过了这次的打击,现在的她面目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事情发生后,温清雪的丈夫立刻从外地赶了回来,看到遭受不幸的妻子,他内心充满愧疚,不停保证,以后会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她。 面对信誓旦旦的丈夫,温清雪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现在的她终于不再寂寞。她心里很庆幸,包括警察在内,没有人对张小俊死在她家里有所怀疑。所以她和张小俊的婚外情,将成为永远的秘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向哲明是她杀害的。 那天晚上,她去向哲明家的时候,刚好是丁小桐行凶后不久。 她进去一看,就发现在地上挣扎的向哲明。当时向哲明还活着,装死骗过了丁小桐。看到温清雪,连忙向她求救,说遭遇入室抢劫,而温清雪愣了一会儿后,抓起了地上的铁锤,往向哲明头上砸去…… 对不起,向哲明,误会你了。 温清雪在心里默念道,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后悔的神色。 在这座城市里,每一栋楼房,每一间房都可能寄居着恶魔,每一具身体里,都可能寄居着一个不安的灵魂。 ...
佳蓉放了学,身心疲惫地慢慢走回家。现在的她最希望的就是赶快回家,然后脱掉那别扭的校服,换上宽松的T恤短裤,然后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终于到家了,佳蓉将书包随意一丢,一下子倒在床上,摆出一个非常不雅观的“大”字型。 这时从客厅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阿蓉啊,回家东西也不收好,到处乱丢,这坏习惯要改一改!女孩子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好啦,妈。今天很累,让人家先躺一下嘛。”佳蓉撒娇道。 中年女子也许是体贴女儿,不再过问。 不过这时,躺在床上的佳蓉却发现有异——她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而爸妈还有小弟住在老家,怎么会突然来自己这儿呢? 她冲出房间,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儿人影。刚刚的声音哪儿来的? “也许是太累了吧?”佳蓉安慰着自己,走回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当佳蓉放松地冲着澡时,突然热水转凉,突来的温差让佳蓉叫了起来,连忙将水关掉,把门拉开一点点,对外喊:“弟,帮我去看一下热水器,水突然不热了!” “哦!”一个男孩的声音应道,接着传来起身的声音。 片刻,男声大喊着:“姐,你再开一次,应该好了!” “谢……”谢谢还没说完,佳蓉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她不顾身上只有一条浴巾,快速冲出浴室,推开房间的门,没人,空荡荡的房子只有她一人在。没有任何回声,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佳蓉连忙给老家打电话:“喂,妈?你跟弟弟在家吗?没事……在家就好。我刚做了个噩梦,没事……好,我知道,等下星期放假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佳蓉完全瘫在沙发上,事实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躺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是满头泡沫,佳蓉连忙又回到浴室。等洗好走出浴室,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时,她突然闻到厨房传来凤梨香菇鸡的香气。 “阿蓉啊,快来吃,今天妈炖了你最爱吃的凤梨香菇鸡。”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 佳蓉愣了愣,急忙将毛巾一丢。冲向厨房时,声音不见了,只剩下满满一锅凤梨香菇鸡还在灶上…… 火还没关掉,煮鸡汤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子中。 佳蓉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家吗?那不是自己的家人吗?为什么? “啊——”一声尖叫,佳蓉再次跑到电话旁,按下重拨键。 电话接通。“喂!妈吗?我跟你说……”佳蓉哭得泪流满面,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而是冰冷的电子音。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 佳蓉不再回话,只是快速地冲出房子。当她跑到街上时,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周都是房子,每栋房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你回家了吗?你确定你回到的是你家吗? ...
1 我躲在门后,趴在猫眼上。外面那个男人,已经按了一分钟门铃了,然后,他停下来,站在门口。就这么站着,不走也不动,不说话也不再按门铃。 这个陌生的男人,每个星期天都要来我家门口,定时定点,比房东太太都准时。起初,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男人并没有出现,我还挺满意这个地方的。一个月六百块,就能住上这样两室一厅、家具一应俱全的房子,还想怎么着!我一下交了一年的房钱,房东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我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打交道,痛快!不像那些老头老太太,多要一毛钱,都跟要了他们命似的!”房东太太说,她这房子之前就租给了一个老头,那老头是个麻烦人,磨了足足两天,她给他便宜了五十块钱,他这才租了下来,而且,一个月一交房钱。不过,这老头倒挺自觉,每一次,都是自己跑去房东那里交钱。 不用催促,不用绞尽脑汁地追着赶着,就像佃户给地主交租子,生怕延误了时间,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听了她这话,我立刻有点后悔。我是不是有点太傻了,不过,看房东太太那铁公鸡的模样,进了她肚子里的虫子,你还想抠出来? 做白日大头梦! 后来,那个男人就出现了。 他出现那天,下着雪,我正在上网看新闻,说的是一起车祸,说是本市西大 街,因为雪天路滑,夜深人静时,造成了一起严重的追尾事件,好多车因为速度过快,都翻了。这新闻不清楚是哪年的了,跟帖者无数。 有的说:活该,下雪天还开得跟飞似的,不死才怪!有的说:都是有车族,都是有钱人!有的说得更逗:中国人口问题的解决之道。有一个说得最合我心意: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生死交叉! 门铃响的时候,我就纳闷。我刚搬来这里,除了我爹我妈,鬼都不知道我的住址,会是谁呢?于是,我第一次从猫眼里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很邋遢,穿着一件脏乎乎的皮衣,戴着个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脸。左手还举着,机械地按着门铃。 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这人找错门了。“你找谁?”我打开门,不客气地问。男人没抬头,说道:“我找人。”我愣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找谁?我不认识你,你找错门了吧?”男人晃晃脑袋,说:“没。我找人,我老婆住这里。” 我吸了口气,有点自己被占便宜的愤怒,说道:“这儿没你老婆,这是我家!你走吧!” 他没动,我就动手推他。他的身体轻得像张纸,我一推,就把他推出了老远,可他站在那里,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的心抖了一下,我觉得,我是碰上疯子了。我打算关上门,不理他了。跟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若是把他惹怒了,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呢!疯子杀人都白杀!关门的时候,我看见他向前跨了一步,小声嘟哝道:“这是我家。”我把门上能上的锁都锁住了,然后从猫眼向外看那个男人。 他还没走,就那么站着,不动也不走,不说话也不按门铃。由此,我断定这是个疯子。我有些紧张,有些恐惧,我被一个普通男人盯上还好说,可以和他讲道理,可以打电话报警。 可我竟然被一个疯子盯上了。 还好,事情没有那么严重,等我惶惶不安地在屋里转了数圈之后,猫眼外已经空无一人了,他走了。那个男人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星期日,午夜十二点三十分。我想,我和他的交叉点,仅此一次而已。希望吧。 2 可后来,这个男人开始频繁出现,定时定点,每个星期日,午夜十二点三十分,准时出现。我打过他,骂过他,他不还手也不还口。 他只是唯唯诺诺地说:“我找人。”有时候,我能把他骂得委屈得想掉眼泪,声音都颤抖着。我就有点不忍心了, 可他就是不走。后来,弄得我都有点糊涂了,是不是我真的霸占了他家?是不是房东太太抢了她哪个傻亲戚的房子?是不是有时候,疯子真的能把正常人同化掉。我想,我该去找房东太太当面对质一下,这死婆子,究竟隐瞒了些什么。现在想想,六百一月租这样的房子,真是天上掉下一大陷阱。在男人出现的第三个星期日后,我下班直奔房东太太家而去。她家住得挺远,在市郊,中途,我能路过自己家。路过小区大门时,我意外地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正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小区进军。他身旁有很多人,打牌的老太太们,抱着孩子闲侃的妇女,还有抽烟的老爷们儿,可没人看他一眼。 我们这个小区,虽然在市区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三无地区,无物业,无保安,无居委会,是个城市死角。平时,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随意进进出出。 我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男人去哪儿,一定又是去按我家门铃。我停下自行车,打算把他赶走,再去房东太太家。 我推着车子追进小区,拦在他前面,说:“你怎么又来了?” “我找人。”他还是那句话,一成不变。 “我说过,这儿没你老婆!”我说着,拽着他向外走去。他不反抗,就像孩子跟着妈妈,乖乖地跟我走出了大门。我把他领到一棵大树下,对他说:“走吧,赶紧回家去吧。”他不动,这时刮了一阵风,马力挺强劲。他的帽子被吹掉了,我第一次看见他藏在帽檐后的脸。挺好看一张脸,不!是真的挺帅,能轻易骗小妹妹的那种脸。我们对面貌都有一种观念,说出来,你可能才会恍然大悟。比如,我们认为明星就应该有明星脸,普通人就是普通脸,疯子就该是两眼深陷,眼窝灰黑,狰狞biantai的疯子脸。 所以,我惊讶了,当一个疯子长了张明星脸,我不得不惊讶了。我目瞪口呆的时候,他追帽子去了,我就神经乎乎地追他去了。玩劣的风,卷着他的帽子在空中转了几圈,觉得没意思,就丢到地上了。他慌忙拾起来,赶紧戴到脑袋上。我笑着问他:“你这帽子挺贵的吧?”问完了,我就觉得自己是色迷心窍了,居然问一个疯子这种不合逻辑的问题。他摇摇头,又把脸藏在了帽子里,说道:“没。我是怕我丢了帽子,我老婆不认识我了。” 我突然有点感动,说道:“你老婆在哪儿啊?她是不是病了,或者死了?”“他在这儿!”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愣愣地指着我。 我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他老婆?我是一个疯子的老婆?上天作证啊,我根本不认识他!后来,我猛一下缓过神儿来了,他指的似乎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我像被猪拱了一般,一惊一乍地扭过头去,身后除了马路,就是匆匆忙忙的行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不放心,向身后看了又看,找了又找。突然,我发现一个女人热辣辣的目光!那女人捂得很厚实,肥囊囊的大衣,戴着帽子墨镜,半张脸都被围巾裹着。 在我们的目光相对的一刻,她转身,匆忙钻进了小巷子里。 是他老婆吗? 我想着,扭回头时,男人已经不见了,他又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小区进军了。 3 我觉得这男人真的挺轻的,像团空气。他坐在我后车座上,很老实。偶尔路过马路牙子,他就抱我一下,整得他像我男朋友似的。 我决定把他带去见房东,纯属灵机一动。我想,带着他这个大物证,房东太太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吧。如果,她之前真的租过房子给这个男人,或者这个男人的老婆,她应该有印象吧。再不然,那房子如果真死过人,我就干脆退房走人。 我说这男人骚扰我,现在,我把骚扰者带来直接对质,她总不能视而不见吧?又过了一个马路牙子,男人搂了我一下。手不经意触到了我腰后露出的一小块肉,贼凉!凉得我钻心!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房子如果死过人”这句话,还有刚才那个神秘女人,身体 就不争气地抖起来。房东太太泡了热茶给我喝,还盯着我身边的男人看,特意压低脑袋,看男人长得什么模样,然后她笑道:“小孙啊,大老远跑来有什么事吗?”我指了指男人:“那个”房东太太笑得更离谱了,说:“放心!我不是保守的人,你找谁回来住,是你 的自由。况且,咱们那个小区,警察八百年不来一回,不会查什么结婚证、暂住证的啦。” 她滔滔不绝,我制止她的汹涌波涛,说道:“不是的。这人老是按我门铃,说要找他老婆,你看你认识他吗,是不是之前房子租过他?” 房东太太又看了看男人,说:“没有,我不认识他。”我说:“你再仔细看看。还有,那房子里没出过什么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变了脸色,“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退房就直说,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过房钱我一分都不退给你!” 我到底还是斗不过这位租房经验丰富的妇女同志,嘟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问。” 她又变了脸色,说:“小孙啊,咱们那小区虽然是乱了点,可房子不错了,知足吧。现在在市里六百块钱能租两室一厅?!你晚上锁好门窗,鬼都进不来!” “那好吧。”被房东太太“好言好语”赶出来后,我又犯愁了,男人怎么办?我是丢下他不管,还是把他送回小区门口?这似乎都不是办法。我问他:“你去哪儿,我送你?”他说了句废话:“我回家。”我说:“你家在哪儿?”他说了一个准确的地址,就是我家的地址。 我翻着白眼儿,差一点儿骂街,最后压了压脾气,说:“好吧,你家有什么人啊?有手机号码吗?他们都住哪儿啊?” 他摇了摇头,说:“我家就我和我老婆。” 我没办法了,跳上车,准备离开。他倒好,趁我没注意,一下跳到了后车座上,好像我该他的欠他的。 我觉得我真的是个至纯至善的大好人,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菩萨心肠,因为,我竟然把这男人带回家了。 我像伺候我爹一般,伺候着他。别觉得我夸大其词,你们可以扪心自问,你们活了这些年做过哪些善事。我敢保证,大部分人都没有,只不过是经常望着卖花的小姑娘,要饭的老乞丐,口口声声地说着可怜,可等小姑娘拉你衣服要卖花,老乞丐捧着脏碗朝你要钱,大部分人一定跑得比猴儿还快! 所以,我做的事情,是很有意义的,虽然,我是有点贪恋男人的模样。我做了饭给他吃,做的时候,他竟然说话了,他说他要吃面条。我也喜欢吃面条,所以,三下五除二整了两碗面条。我一边吃一边看他。他吃得很急,应该很久没吃过正经饭了。 我说:“你平常都吃什么?” 他头也不抬:“垃圾桶有什么吃什么。” 我心酸起来,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又拨了些给他。他出奇不意地说了句“谢谢”。我一下就蒙了。 我狐疑地说:“你到底是不是疯子?”他猛地抬起头来,含着面条,眼神发直地说道:“我要找我老婆。”得!白问了。吃了饭,我决定好人做到底,让他暂时住在这里,我帮他找他老婆。我问他老婆长什么样,多大了,可他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儿说他老婆很漂亮。张曼玉也漂亮,难道我把张曼玉给你找回来?!暂时放弃了,我开始伺候这位大爷睡觉。他太脏了,我想着让他洗个澡。可他说什么也不脱衣服,好像我要qiangbao他似的。我循循善诱地说:“乖,不脱衣服怎么睡觉啊?”他捂着身体说:“我脱了衣服,怕我老婆不认识我了。”最后,我强行把他的衣服扒光了,我发誓我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无法忍受和一个猪一样的人在一起。他洗了澡后,容光焕发。我没男人的衣服,就找了件大号女装,让他紧绷绷地穿上了。是的,我不只没有男人衣服,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为这事,我妈头发都愁白了,她总是积极地为我寻找合适对象,巴不得我早点结婚生孩子,一天到晚劝我回家相亲。可我不喜欢回家,我和我爸合不来,那老头倔得要死,经常和我三句话不到就吵架。 所以,我搬出来,自己过,舒心。 4 夜里,我肚子又开始疼,看来明天是个阴天。 我肚子上有个很长的疤,我妈说是我小时候得盲肠炎做手术留下的。从此,我就受这疤迫害,天气一不好,它就玩命地疼。 我睡不着,在黑乎乎的房子里来回转悠,老房子隔音不好,我听见隔壁有动静,男人好像没睡,嘀嘀咕咕说什么。 我好奇地走出了房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他果然没睡,在客厅里站着,迎着月光,还在碎碎念。 我看见他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两只手!正抱着他的肩膀!我吓得叫出了声,他也吓了一跳,扭过头来,迷惘地望着我。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自己抱自己,把胳膊交叉背到了后面。 我没好气地说:“大晚上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他倒挺高兴:“我见到我老婆啦!她叫我,我就跑出来了!”我打开灯,咽了口唾沫,说:“别胡说!你老婆在哪儿?”他伸出左手,指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不是说我,于是,我扭回头,看到了一面 大镜子。镜子有一人多高,客厅里的东西都照在里面,像另一个客厅。除了这些东西,还有一个伸着手的男人,和一个歪着脑袋的女人,那自然是我和他。“你看!她笑了!”他举着手,兴奋地说道。 我浑身开始发凉。 他不顾我的感受,继续鬼言鬼语,跑到镜子前,温柔地说:“老婆,你出来吧,你出来啊,别躲在里面,会闷坏的。” 我听不下去了,硬把他推回了房里。肚子上的疤痕果然预告的超级准确,第二天下大雪了,天成了灰青色。我在地摊给男人买了一件衣服,总不能让他老穿我的衣服吧。我刚走到楼下,就看见男人了,他不知怎么跑出来了。站在楼道门口,一边发抖一边直直地望着远处。他穿得单薄,我跑过去,骂道:“你想冻死啊!跑出来干什么?”我拉他回家,他第一次反抗我。“我老婆不见了!”他甩开我的手,固执地望着远方,“她去哪儿了?我得把她找回来!”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我老妈。 我挺烦地说:“妈,干什么?”我妈说:“我给你约了个人,你出来见见吧。”“我还要上班呢!” “星期天,你上什么班?”“我加班。”“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没。”“别骗我,肯定是!” 我用闪电的速度挂了电话,扭回头,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大门。我追上去,说:“走,跟我回家。” 男人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老婆确实没在家,她得去医院,不然她就疼死了!” 雪突然就停了,我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拉他回家了。走到楼道口,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大门外,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还是看不见脸,裹得像个包袱。 女人在人群中,再一次逃得杳无踪迹。我开始怀疑,那个女人确实就是男人的老婆,她一定是嫌弃这个男人是疯子,所以把他扔了出来,或者,是没钱给男人治病,又舍不得男人,再或者,更复杂。反正医院里扔孩子的到处都是,扔个大男人也不稀罕。男人回家就哭了,突如其来,哭得我有点无法招架。他从文疯子突然就变成了武疯子,不过他不折磨我,只是对自己实施一次又一次的迫害。他拿剪刀戳自己的手;还打开窗户,试图跳楼,还好,窗户上有铁栏杆,还是一楼;最后,就撞墙,撞得墙咚咚响。我好不容易才制止住他。我说:“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我老婆流血了,流了好多血!”他又开始哭,哭个不停,“她死了!” ...
住在一楼,优点一目了然,楼层低,进出方便,出门就是平地。可缺点呢,同样明显:苍蝇蚊子多,要是卫生再差点,杂物再多点,楼道里还经常会有出溜乱窜的耗子,胆子大的,还敢站在楼梯上跟你对眼儿呢。今天的故事,就与住在一楼房客有关…… 白大爷和老伴儿老来得子,有个宝贝丫头,名叫白云,年方二十四,不说是个绝色女子,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这姑娘知书达理,心灵手巧,唯一的缺点,其实也不算缺点,就是有点内向。人家女孩这个岁数的时候,都跑出去跟情人泡酒吧看电影溜公园去了,可白姑娘却连男朋友还不曾说过一个,虽然孩子老实巴交挺给自己省心的,但白大爷也知道“闺女大了不中留”这句话,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也没少费心。对象说了好几个,却一个都没成过,为什么?每次跟人家小伙子见面,这丫头统共说的话也不够三句半,弄得人家男方也挺尴尬:知道的说她含蓄内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呢。这件事急也急不得,老白其实内心里也舍不得姑娘出嫁,慢慢的也就放下了,顺其自然吧…… 有一段时间,白大爷跟刘大妈发现白云吃过晚饭就往外面跑,问她干什么去,她只说是散步,别人要跟着去她还不让。散步?不像,散步用得着这么背人吗?大爷大妈一合计:别是自己偷偷搞对象了吧,天天出去幽会呢。这可不是小事,可别跟什么社会青年学坏,白云从小就单纯,别让什么野孩子给骗了。大爷按捺不住心情,决定跟着去看看。这天,晚饭之后,天已擦黑,白云哼着小调在梳妆台前打扮一番,又溜出家门。她前脚走,白大爷后脚就跟着一块儿去了。他之间自己姑娘出了楼门口,走上小路,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废弃的水泵房前,背对着往墙角一坐,自顾自的说了几句话,没过多大功夫,又咯咯的乐了起来。白大爷人老眼花,没敢距离太近,也看不清楚她跟谁在一起,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念叨什么,听她那言语之间,一直是倒是兴趣盎然。 白大爷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一声,见女儿蹭的站了起来,旁边有个影子一闪就没了踪影。白大爷走进白云,四处张望了一下,问她:“你……刚才跟谁说话呢?”白云飞快的瞟了墙角一眼:“没谁,爸,你来干什么啊?” 白大爷:“我……散步,看你在这边嘀嘀咕咕的,过来看看你。好像有谁跟你在一块儿吧?你交朋友没事,可别随便让人骗了。” 白云上去搀住老白的胳膊:“爸,说什么呢,根本没人,我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呆了会儿,咱们回去吧,这儿蚊子真多!” 老白:“你还知道蚊子多啊?这草窠子里毒虫蟑螂老鼠多的是,尤其是水泵房,阴冷潮湿,我告诉你,不吓唬你啊,我年轻的时候在乡下插队,曾经在水泵房见过这么长一只大蟒蛇,就盘在管道下面吐信子。”他两只胳膊比划了一下,“你们要谈也找个好地方啊,不过有一点,别把那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领啊!” 白云娇嗔道:“行了老爸,都说了我自己呆着呢,你眼花了好吧?再说,我交什么朋友,我自己有数。”“是么?”老白狐疑的又回头看了看,他总觉得黑暗之中,仿佛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父女俩,那感觉简直如芒在背…… 就这样,夏天慢慢过去,夜色越来越长,女儿晚上照样溜出去,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老两口虽觉得有点可疑,可也没再干涉过。一天深夜,老白睡着半截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觉得脖子边发凉,抬头一看,发现床头的窗户没有关严,夜风掀起窗帘,那皎洁的月光斜斜的照射进房间,在地板上留下了耀眼的痕迹,就像利刃指向房间的角落。老白心想,这月光怎么会这么亮?简直赶上电灯了……他刚动了念头想要去关窗户,忽然听见墙角传来一阵细碎的嘈杂之声。他凝神望去,看见了一幕让他毕生难忘的情形:一只尖嘴尖耳的大老鼠,从写字台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它张望了一番之后,竟慢慢的,走了出来……不是爬出来,不是窜出来,而是人立而起,将上肢放在身体两侧,用双足走了出来…… 它来到了月光之下,老白看的更清楚了,这个大老鼠,不但像人类一样大摇大摆的走着,更有一顶古代县官儿那种带翅儿的小帽,被它歪歪斜斜的顶在头上,不但如此,胸前还挂着乒乓球大小的一朵红花,这幅打扮,简直就像个娶亲路上的新郎官……这情形如果是听人说起,准保让人笑破肚皮,可老白此刻看在眼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背上一阵发麻……他娘的,这是撞了什么邪了?老白心中骂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他只有眼睁睁的瞪着那个诡异的老鼠…… 在它后面,又有两只体型稍小一点的老鼠,惦着脚尖,鬼鬼祟祟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两人之间,似乎还抬着什么东西,老白瞪大眼睛仔细一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两只耗子一前一后,中间抬着的,分明是一顶纸糊的轿子!轿子用白纸糊成,上面用红绿彩笔勾了颜色,走起来一颠一颠的,里面似乎还垫有竹篾做骨架,这让老白不禁想起那些办丧事时烧的纸人纸马。这时候,老白似乎看见那轿子上的窗户,仿佛动了一下,慢慢伸出了一只小巧而惨白的手臂,那手臂虽然细小,却五指俱全,分明是人类的胳膊。老白惊得差点叫出来,可不知为何,任他张大嘴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有喉咙里传来低沉的咕噜声。 可就是这样,依然惊动了角落里的老鼠们,见它们不但不跑,却索性掉过头向白大爷的床铺慢慢走来,越走身形越大,慢慢的已经和正常人一般大小,老白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想躲开,却无奈连手指头都无法挪动半分。为首带花的那个老鼠,走到床前,抱拳向老白鞠了一躬,居然开口说话:“我如约而来,白云我先带走了……”白大爷再也忍受不住惊惧,“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然后老白一个猛子坐了起来,背心竟然已经被冷汗湿透,湿哒哒的贴在后背上,他后怕的看了看墙角,月光已经移到了墙壁之上,卧室之中空空如也,这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旁边老伴说:“老头儿,怎么啦,叹气做什么?”老白擦擦额头的汗水:“没啥,做了噩梦。” 刘大妈咕噜一声就爬了起来,问道:“咋?你也做恶梦了?” 老白不解的盯着她:“也?”刘大妈点点头,我也做了个恐怖的梦,可吓坏了我了,跟真事儿一样啊,我梦见一只大老鼠…… 老白一把扯住刘大妈的胳膊:“你说什么??”刘大妈甩开他的手:“你小点儿劲儿!你梦见什么了?”老白呆了一下,扭亮了台灯,风风火火的就要下床,刘大妈赶紧问:“干什么去?”“去看看云云!”“你神经啊大半夜的,哎披上件衣服!” 白大爷与刘大妈,一前一后走进白云卧室的大门。“啪”的按下墙上的顶灯开关,柔和的日光灯顿时布满了白云的闺房,他们的视线落在白云的床上,白云的被褥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似乎从来也不曾用过。他们只觉的霎那间头晕目眩:女儿不在房间之中。他们发疯似的挨屋查看,门窗还都好好的关着,可女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白云从此离奇失踪,再也没回来。白文彬与刘彩芳,在女儿二十四岁的那一年,永远的失去了她…… 听完这个故事,我不禁毛骨悚然:白云,你是否真的愿意这样一走了之?我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那些隐藏在角落中的鼠辈,恐怕不仅仅是“恶心”那么简单,黑夜之中,它们竖起耳朵,目光如电,打量着每一个匆匆而过的人…… 完。 ...
在民间流传一种说法是,学校多建在乱葬岗之类的地方,原因是年轻人火气旺,可以压制住强大的怨气,免于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而市第二中学,一直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二中所在的地方,在清朝时发生过大屠杀,所以怨气很重,民国时期有个风水大师,为了防止以后发生重大事故,便建议政府在此修建了一所学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缮,发展,成为了如今的第二中学。 而学校还流传着另一个不靠谱的说法,在晚上11.25分的时候,四个人分别站在教室前后门,每个门各站两个,默念三遍帮帮我,敲四次门。在教室里就能召出灵体,而这些灵体有很大的能力,可以帮助学生们顺利通过最近一次的考试。 当然,这些只是学校大多数学生们下课的谈资,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些谣传。 不过6班的四个死党黄浩然,唐斌,吕兴文和孙一丹这三男一女对此却深信不疑,为什么呢,这四个人真可谓难兄难弟,基本上班级倒数都被他们包揽,听到有可以轻轻松松提高考试成绩的方法,当然不会放过,肯定要试一试。 不过一开始,孙一丹这个唯一的女生就有点害怕,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了事可就得不偿失了,但是架不住三个男生的劝告,于是便也妥协了。 四人说干就干,不过平时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到周末时候,每个人瞒着家长,在晚上偷偷溜出来,不过这也并不是很容易,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周,四个人终于凑齐了。 夜晚的校园,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风声都没有,旁边的道路也没一个行人和车辆。这跟白天热闹完全形成对比,连平时一向最胆大的黄浩然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要不,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吕兴文推了推黄浩然。“这环境真的有点吓人啊。” 黄浩然定了定神,斜着眼看着他:“你有没有搞错,我们费了多大劲才聚在一起,说放弃就放弃?人家孙一丹胆子都比你大。” 其实孙一丹和吕兴文一样心里都有点害怕,但是确实是这样,费尽辛苦,来都来了,前功尽弃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四个人相互协助,爬墙翻进了校园。 进入校园,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洞,四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十分害怕。 黄浩然打开手电。给大家打气:“不要怕,就是黑一点而已,跟着我走就行。” 说着,黄浩然便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着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啊!”一直默不作声唐斌突然大叫了一声。 叫声在空旷的校园回响了很多次…… 其余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黄浩然骂道:“妈的,你叫个什么劲。” 唐斌喘着气说:“刚才我……我好像……看到一个白影飘过。” “在哪?在哪?”听他这么一说,孙一丹和吕兴文都害怕起来了。 “尼玛!”黄浩然狠狠地锤了唐斌一拳:“你眼瞎啊,不要吓人,继续走,哪有什么白影。” 没办法,进都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这白天短短的路仿佛异常的长,终于,四个人走到了教学楼。 黄浩然用灯照了照:“哎,通往楼上的门居然被锁起来了,我怎么记得平时都是不锁的呢。” “反正都是教室,随便在一楼找一间吧!”唐斌说道。 “也只能这样啦!”黄浩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分别在前后门站好。 黄浩然见孙一丹还是很害怕,于是便让她和他一起站在前门。唐斌和吕兴文站在后门。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快要到11.25了。 黄浩然小声说:“准备好了吗?” 三人都点了点头,于是大家开始默念。 请帮帮我…… 念完之后,四个人一起敲门四下。 敲完门,四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妈的,什么传说,都他妈骗人的。”黄浩然破口大骂。 听他这样说,三个人也舒了口气。孙一丹瘫坐在门口,靠着门,会心一笑。 可是,刚刚关好的的前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孙一丹失去重心,一下倒进了教室。 “好痛……”孙一丹倒在地上,揉着脑袋,这一摔让她眼冒金星。 黄浩然被吓了一跳,接着想要去扶起她。 突然,他目瞪口呆,教室里突然现出一团白光,白光渐渐化成一个人形。 看到这一幕,“啊!啊!”唐斌尖叫起来,撒腿就跑。吕兴文也想跑,被黄浩然一把抓住:“你跑什么??丢下她不管?” “有鬼啊,还不跑!你想死,我不管!”吕兴文大喊。 “你们……你们在哪??”躺在地上孙一丹呻吟道。 眼见白光往门这里走来,黄浩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和吕兴文也是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一丹迷迷糊糊的醒来,自己躺在门口,而校园,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黄浩然……吕兴文……唐斌……”她喊道。 但是,满校园的只有回音。然后,又是一番死寂。 孙一丹无助的大哭起来,但是哭又有什么用呢?哭完之后,只能自己在漆黑的校园自己摸索道路。 但是无论怎么走,孙一丹都仿佛在原地打转。 “不行了,我……我走不动了……”她累的直喘气。 孙一丹此时已近崩溃,她想着,回到教室,就这样等到白天。 但是当她靠近教室时候,却惊恐的发现,一楼的每个教室,都散发着人形白光。 孙一丹彻底崩溃了,她尖叫着跑向厕所,进入隔间,把门锁了起来。蹲下全身颤抖。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孙一丹吓得不敢作声。 “你?找?我?吗?”从她的头顶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孙一丹惊恐的抬头……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校园,不过,偌大的校园,这声音还是过于渺小。 第二天,学生们发现了死在隔间的孙一丹。眼睛瞪大,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 不过没人知道那晚她看到了什么。 ...
1 “他说,这可以做得到,但必须给他一样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什么东西?”我问,并倾身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我注意到他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已经熄了好一会儿了。 “我也是那样问他的,”他耸了耸肩,像是想故作轻松状,却反而让他看起来更紧张,“但他只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还对我笑了一下。你知道,那实在让人有点不舒服,当然我现在是没办法跟你解释,但如果你当时在场的话,你就会懂我的感觉。” “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到,”我说,“你刚才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白发,穿着名牌西装,年龄呢?既然头发都白了,应该是个老头吧?” “不,他的年纪……跟你现在差不了多少,顶多二十多岁,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发全白了,像他那样的人,你一眼就可以从人群中认出他来,因为那……真是太显眼了,不只是他的白发,还有一种……天晓得该怎么说,除了他的长相,还有他的声音,你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身上有某种……特质吧,对,就是这个词,特质,就是那种特质,让他不管走到哪里,你都会注意到他,你会知道他与众不同。” 我在那张稍显寒酸的椅子里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其实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很不舒服,但为了不使他感到难堪,我只能尽量不那么频繁地更换我的坐姿。 “你说他与众不同?那就是你跑去找他的原因?”我问,心里有点不以为然。 “不是我跑去找他的,你不明白的,白石,虽然当我在台上演奏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但我没有动过半分去找他的念头,完全没有。” “李维,你是在自欺欺人!”我暗暗地想着。 “那天,我注意到他待得很晚,一直到酒吧打烊时他还在,我原先以为他和谁有约,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等我。我收工之后,他就从角落里走了过来,说我弹的曲子很棒、很有感情……诸如此类的。当时,我原本觉得有点不妙,我以为他是那种……骗子,但听他讲话的样子又不像,他看起来很正常,神智清楚,穿着也很体面,完全不像是那种会花一整个晚上泡在廉价酒吧里,目的只是为了骗点小钱儿的人。” 难道骗子会在自己的脑门儿上写上“骗子”两个字?我更加不以为然了。 “我完全不懂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这种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花时间等我,我觉得……我猜我当时是有点紧张,因为你知道在那种地方,我很少有机会遇到像他那样的客人,会来听我弹琴的人多半都是些潦倒的醉汉,总之,他好像也看得出我有点不自在,所以多给了酒保小费,要他替我们调两杯酒。几杯酒下肚后,我感觉好一些了,他就告诉我他的名字,还有他是做什么的,为了不使我期待过高,他还特地强调他不是星探——坦白地说,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时,的确是有点失望。” 我点了点头,事实上,我很清楚李维这个人一辈子也没有真正被发掘过,尽管他曾经写出过一首很棒的曲子,而那首曲子红遍了大街小巷,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成名——当然他是有一段时间过得还不错,但他一直没能写出更好的曲子,再加上后来又被某件极为不堪的丑闻缠身,所以他很快就在乐坛上销声匿迹了。 如今,人们也许还记得那首曲子,却不会记得它的作曲人是谁,所以李维现在才会坐在这间既脏又乱而且十分狭小的屋子里,跟我说那段他是如何写出那首曲子的往事。我看得出来,他这些年过得比以前我刚认识他时还糟,真难以想象一个能够写出那么棒的曲子的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说,”他继续往下说,声音沙哑而苍老,光听那声音,会误以为他已经是个垂垂老者,但他其实只比我大上不到十岁,“他的名字叫做罗亚,是个专门替人达成愿望的人,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职业,所以我对他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他听了只是笑了笑,但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当一个人在开玩笑的时候,你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但我宁可他只是对我开玩笑,你懂吗?因为——像他那样一个穿得体体面面的家伙,居然说什么‘我是个专门替人达成愿望的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他以为他是什么?观音菩萨?还是圣诞老人?” 说到这里,他干笑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拿他的酒杯时,才发现里头已经空了,我顺手拿起酒瓶替他斟了一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我怎么不给自己再添一杯,我只说我现在不在白天喝酒,他点了点头,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但愿他没有。 我以前常常像这样与他共饮,但我现在对这种廉价酒的气味却难以忍受,也许势利真是一种绝症。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着了什么魔,也许是他说话的方式,也许只是我当时已经有点醉了,他一直很客气,讲话彬彬有礼,总之我那时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这种想法很要命,我知道,那种最高级的骗子都是那样,穿着名牌西装,看起来很有教养,但其实骨子里跟我们这种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糟。当时我想的是,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能从我身上骗走什么?我一辈子都在那间低级的小酒吧里弹着没人愿听的曲子,领的工资也只够勉强糊口而已,根本存不了几个钱,所以我不知怎地,大概是一时兴起吧,我就问他‘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那他怎么回答?”我问。 他想了想,像是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回到那一天,然后说道:“他先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实在很邪门儿,你只要看到他那样笑,就会觉得他好像完全看透了你,那就是我之所以会说他让人不舒服的原因。还有他的眼睛,那是一种很淡的灰色,淡得像是在发亮一样,虽然他讲话的语气很亲切,也很诚恳,但当你看到他的眼睛时,就会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里面好像什么感情也没有,冷冰冰的,只要被那眼神扫到,就足以冷到你的骨头里……”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我想象着。 “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噢对,说到他是怎么回答我的,直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他当时说的话还是会浑身发毛,那时我正好将手搁在吧台上,酒保已经准备要下班了,所以没注意到我这儿的情况,他——那个叫罗亚的男人,就这么朝我靠过来,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当时我吓坏了,我以为他是个该死的同性恋,如果那时我更警醒一点,我准会一拳朝他挥过去。但我那时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你知道,男人不会像那样摸另一个男人的手,那看起来很恶心,但他也没有再多做什么,我猜他只是想吓吓我,他把嘴巴附到我耳边,朝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我皱起眉头,“说什么?” “他说:‘你想写出一首绝世名曲。’他就是这样说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但他就是说了,刚好同一时间酒保换了衣服走出来,要我记得锁门,那个叫罗亚的家伙就将手收了回去,坐得好好的,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姿势没有动过。酒保什么都没看到,但我整个人早就呆住了,不只是他的行为,还有他所说的话,我的确一直有那样的念头,但我不记得曾经告诉过任何人,那晚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呢?没道理啊!” “居然有这样的事?后来呢?”我急忙追问下文。 “我本来想叫住酒保,我不希望那晚只有我和那个人独处,但我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叫他留下来,就只好那样呆呆地看着他走出去,然后那个叫罗亚的男人就歪着头看我,好像我是个珍奇异兽似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抱歉,我吓到你了?’他问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位子上站起来,愤怒地对他吼叫,说我没必要受到这种侮辱,叫他想找乐子的话到别的地方去找。有那么一刻,他看起来好像很惊讶,但那只持续了一两秒左右,他很快又笑了起来,而且是大笑,好像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我气愤地抓起外套便要往外走,但他却拉住我的胳臂说他只问我最后一次,‘你想不想实现你的愿望?’只要我否定地回答,他马上就走,不会再对我开任何玩笑。” “我猜你马上就走人了?”我说。 他突然垂下双肩,痛苦地说道:“不,我没有!现在想想,我是该立刻走人才对,但我当时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朝他回了一句‘我当然想,但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然后我看见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看到新奇的玩具那样。他很快放开我的手,说‘这可以做得到,但必须给我一样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我问他想要什么,结果他又笑了起来,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嘟哝了一句。 “我本来应该立刻走出去,但他的话让我觉得心里发毛,所以我又对他吼道:‘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虽然我这么说,但其实我当时有些害怕,我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虽然被我吼,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对我说:‘很高兴今晚能和你聊天,你弹的曲子也很动听,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听到你的演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他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但我当时满心只希望他走,我也不在乎是不是会得罪他,他实在是……太邪门儿了,你只要待在他旁边,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会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如果他那时想对我不利,他绝对办得到,而且我连气都不敢吭一声。我就那样看着他走出去,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我才敢走出那间酒馆,但现在想想,我的人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改变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不计任何代价回到那天晚上,如果同样的情景再发生一次,我会立刻掉头走人,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在那一夜认识了那个男人。”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那台破旧的小风琴前,我看着他在风琴前坐下来,弹奏起一首我在这些年来不知听过多少遍的曲子,那乐音哀伤而悲凄,只有像李维这样的人才能弹奏出那样的音色。 这就是他在那一夜写出的曲子,那首曾经红极一时的名曲。 2 窗外下着绵绵的细雨,像这种阴郁的日子,似乎更能衬托出这曲子的哀凄。我静静地听着,直到整首曲子弹奏完毕。 “看来这些年来,你一点也没有退步。”当他结束弹奏后,我对他这么说道。 他转过头来,淡淡地笑了,“但我宁可从来没有写过这首曲子,它……太好听了,好听到我无法再写出这样的曲子来。” “你可以的,李维,”我说,但明知这是违心之言,“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你不需要安慰我,白石。咱们都是搞音乐的人,应该知道,我已经江郎才尽了,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曲子也写不出来,我的创作生涯已经到了尽头!” “但你还是可以去找份营生啊,你会弹奏,也还可以……” “可以如何?你应该很清楚,自从那件丑闻之后,早就没有人敢雇用我了……算了,别再说了,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来听我说这些的。” 他走过来,给自己斟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别喝得那么凶,李维。”我劝道。 “有区别吗?反正你又不喝。”他说,并将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又再次伸手去拿酒瓶,我一把夺过酒瓶。 “不要这样。”我说。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会发怒,但他却没有,只是用他那双浮肿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 “抱歉,白石,我忘了,你从以前就很讨厌我喝酒的。” 我有点担心他会把酒瓶又夺回去,于是便将酒瓶放在我的椅子旁边。 “你喝醉的时候是有点糟。”我淡淡地说。 “我觉得……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真的觉得,我今天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叫罗亚的人害的,我猜……某种程度上,他的确达成了我的愿望,但他也夺走了我很多东西,就像他说的——这可以做得到,但必须给他一样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没错……我的确一直想写出一首绝世名曲,像这首曲子一样好的曲子,可是——如果我知道这会让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那么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半点这种奢望。” 我没回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以为他会当场哭出来,但他却没有。 “这样也好。”我想。 “那你后来再次遇到过他吗?”我问,“那个叫罗亚的男人。” 他摇了摇头,“没有,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 “李维,你不能这样将一切都推到一个陌生的人身上,也许正如你所说,他或许是有点奇怪,但是……” “你不明白!”他突然大叫道,“白石,你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你不了解的,在我遇见他的那天晚上,我立刻就写出了这首曲子,而且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你知道我写一首曲子的速度,最少也得花上一个礼拜,要不是他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我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就完成一首曲子!而且还是那么棒的曲子!” 我知道他已经有点醉了,在这种时候,跟他争论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决定放弃。 “也许吧,或许你是对的。”我说,并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今晚我还得赶一场演奏会,下次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透着苍老,“说的也是……你现在是有名的大提琴手了,应该很忙吧?” “是有一点忙,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我们以前一起演奏的那段日子,”我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朝他伸出手,“我对我当年的所作所为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跟我说一声,我会尽我的全力来帮你。” 他苦笑了一下,并轻轻地和我握了下手,“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那不能完全怪你,你当时还很年轻……再说,你也受到了惩罚。”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蜇了一下,但我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么,有机会再见了。” “嗯,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我走出那间狭窄的屋子,当门在我身后关上时,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听见了酒瓶与酒杯再次碰撞的声音。 有心里十分清楚,某些人永远也不会改变。 我竖起衣领,将脸埋进围巾里,在这种地方被认出来的话,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种鬼天气时出门,而且大老远跑来找一个早就已经被世人遗忘的钢琴手。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我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我走过阴雨绵绵的窄巷,弯进一条萧瑟的街道,这条路虽然离车站较远,但因为没有什么行人,所以我来时也是走这条路。我一面快步走着,一面暗自咒骂自己为何会忘了在出门时带把伞,要是因此而感冒,今晚的演奏会可就完了。 这时,对面走过来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当他们走过我身旁时,我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们一眼,那男人的伞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但有那么一刻,我还是看见了他的模样。 他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了多少,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我停下脚步。 白发男人和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只是径自走了过去,我回头望向他们的背影,那两个人都穿的是一身纯黑的衣服,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小女孩则穿着有黑色荷叶滚边的洋装,活像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似的。 像他那样的人,你一眼就可以从人群中认出他来…… 我摇了摇头。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我转过身去,离开了那条街道。 3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得知李维坠楼自杀的消息。 星期天晚上,我在演奏会结束后就直接回饭店休息了,根本没有注意当天的新闻或晚报,直到周一早上,我才从报纸上看到李维自杀的消息。 那甚至不在头条版面上,而是在两三页后的社会新闻里占据着一隅小小的角落,倘若我没有不小心打翻咖啡杯的话,我或许根本不会看到那则新闻。 他是从自家楼上跳下来的,当场死亡。 在得知此事后,我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难过,我只是很惊讶,惊讶于那个我昨天才见过的人,竟然今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惊讶为什么像他那样潦倒了大半辈子的人,会时至今日才突然想要一死了之。 那该不会是我害的吧? 有那么一刻,这个念头曾闪过我的脑海,令我一惊。但我回想那一天与他见面时的情景,我很确定我并没有说出任何会刺激他的话,也没有作出任何会令他想一死了之的举动——至少,我认为我没有。 他总不可能因为我夺过他的酒瓶就想去死吧? 对了,酒瓶,我在离开的时候,不是听见他又喝起酒来了吗?依照他那个人的个性,肯定是喝了酒后就醉得一塌糊涂,说不定就是因此而失足坠楼的。这么一想,我当时还真是应该直接把酒拿出去倒掉才是。 算了,反正倒掉了一瓶,他还是会再去找酒喝,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那样的人。 我仔细研读了那一栏小小的报道,确定没有人知道那天我曾去过李维的家,虽然他的死根本与我无关,但以我现在的知名度,跟这种事扯上关系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换掉那件被咖啡弄脏的睡袍,然后走进淋浴间,伸手转开热水,任由温热的水柱从莲蓬头中灌注下来。 我望着自己握着水龙头的那只手,上面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从腕部一直延伸到肘部。 那是被酒瓶碎片割出来的伤痕。 李维醉酒之后不甚打碎了酒瓶,结果割伤了我。 直到此时我仍然记得十分清楚,那条伤口割得很深,医生说,要是割得再深一些的话,我这辈子恐怕大概就没办法再拉大提琴了,虽然李维一直在向我道歉,哭着恳求我原谅他,但我终究没办法再忍受下去。 “抱歉,白石,我忘了,你从以前就很讨厌我喝酒的……” “你每一次都会忘,不是吗?不管我再怎么劝你,再怎么求你,你还是一点也不会改变,不是吗?” 渐渐的,我看到被雾气笼罩的镜子里,我的脸上露出一个模糊而又诡异的笑容。 我想起我独自去医院包扎手的那一天,李维一大早就不知去向,那天是个星期天,天上下着绵绵细雨,我独自一人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思考着这次是不是该下定决心,就此离开李维。 我很清楚,我有才能,我可以靠自己的大提琴演奏独当一面,但李维不让我走,他总是说我还太年轻,他看过太多像我一样浑身充满了斗志,却又愚蠢至极的年轻人从此在乐坛上销声匿迹,因为他们孤掌难鸣,纵有再大的才能也无用武之地。 你不能老想着要靠自己独闯,你必须找个搭档,一个人或许没什么力量,但两个人就一定没问题,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不管。 傻到会相信李维这个人,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曾经很感激他,因为他可以算是我的老师,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我不想知道甚至憎恶的那一些,比如:关于如何与经纪人同流合污,骗取同行的钱财;又比如如何令那些对音乐有着极大热情的少女听从你的摆布……等等。 然后我遇见了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 正如李维所说,那个男人身上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不只是他那头白发,那身像参加葬礼般的穿着,还有他那种神秘难解的微笑——当你看见那笑容时,你会觉得他好像已经认识了你一生一世。 “你好,我叫罗亚,是个专门替人实现愿望的人。”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的声音,你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没错,李维形容得一点不差,那个人的声音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 “只是,你必须给我一样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他以为他是什么?观音菩萨?还是圣诞老人……” 不……这一点都不可笑,亲爱的李维。可笑的人从一开始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连愿望都不会许的人,当然很可笑。 我关掉了水龙头,走出淋浴间,拿了条干毛巾擦干身体,然后我抬起眼来,望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的双腿之间有一道丑陋的伤疤,外显的生殖器官有一半以上早已经荡然无存。那是当年我与他的妻子翻云覆雨时,被他捉奸在床后,他在我身上造成的永久性创伤。拜他所赐,我这辈子都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结婚生子。每当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就会想起李维的所作所为,虽然我对不起他,可他竟这样对待我…… 那段往事成了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的阴影,而他,也因为这件丑闻从此一蹶不振——这是老天对我们两人的惩罚! “某种程度上,他的确达成了我的愿望,但他也夺走了我很多东西……” 但这一切都值得吗? “我今天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叫罗亚的人害的……” 不! 你才是罪魁祸首,李维! 你认为这值得吗? ……当然,他的确有一段时间过得还不错,但他一直没能写出更好的曲子……后来又被某件极为不堪的丑闻缠身……如今,人们也许还记得那首曲子,却不会记得它的作曲人是谁……他从自家楼上跳下来,当场死亡…… “我只可惜不能亲手宰了他!”我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那个下着雨的星期天,我站在医院门口,问那个黑衣男子。记忆当中,他好像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只是静静地笑了。 “你认为这值得吗?” “当然值得。” 我穿上浴袍,走了出去…… ...
1 挂钟孤单地敲了一下,艾芳菲挣扎着下了床,整瓶红酒的酒精还在体内燃烧着。她想倒杯水喝,经过走廊时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当她再次经过时终于发现,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笔直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穿衣镜里。 艾芳菲再次醒过来,自己的尖叫还在耳鼓上震颤,一个暗哑却清晰的男声说:“你终于醒了。”艾芳菲跳起来打开走廊里所有的灯。可那面镜子依然是昏黄的色调,男人依然笔直地挺立着,根本没被雪亮的灯光改变,似乎还微笑了一下:“你没必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艾芳菲歇斯底里地看着,男人五官不甚清楚,却又像看过许多次一样熟悉。他的语调亲切低沉,除了站在镜子里,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艾芳菲慢慢靠在墙上,终于颤声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镜子里?”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是不是迪吧那些朋友安排的恶作剧,于是伸长胳膊一点点接近镜子。冰凉的感觉让她一惊,重新跌坐回去。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你一直是个多疑的人,总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事。” 艾芳菲努力停止了颤抖,结巴着说:“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说着她忽地站起来,抓起厨房门口的扫把:“信不信我砸碎你!” 男人的声音丝毫不乱:“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内心的另一面。你一定听过很多人说某个场景,似乎在从前发生过,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发生过,对吗?”艾芳菲忍不住点点头,男人又笑了:“这就对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第六感或者梦境。那不过是某件事情发生之前,曾被我映射在你脑海里而已。” 艾芳菲打断他的话:“你是说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男人依然笑着:“当然不能,就如你照镜子一样,镜子不可能知道自己要照见什么,我只是知道你的内心而已。”艾芳菲还没说话,男人说:“你的手已经放松了扫把。”刚说完,啪嗒一声,扫把掉在地板上,艾芳菲下意识地去抓,男人继续说:“你已经相信了我,所以那扫把没用了。” 艾芳菲放弃了那个扫把,迟疑着说:“这么说你不是鬼了?”男人摇摇头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你内心的一部。”艾芳菲打断他的话:“你别吓唬我!既然这样,为什么今天你才出现?”男人说:“我只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尤其是你充满怨气的时候,比如你的爱人离开你……” 艾芳菲忽然站起来尖声喊道:“你不要给我提他,我不要再听到关于他的一个字!” 男人闭上嘴,挂钟在沉默中又敲了一下,艾芳菲慢慢恢复了平静,男人依然笔直地在对面站立,她擦了把脸,冷笑道:“你就这样站着吗?像根木头一样。” 镜子忽然亮了一下又暗下来,艾芳菲看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里面,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别忘记,只有你真实,我才真实。” 2 艾芳菲终于清醒过来,看看表已经10点了,那面镜子毫无异样,只有扫把还躺在地板上。她找个冰袋放在额头上冷敷着,心想:“看来那个迪吧不能去了,那些小混蛋,没准在自己的酒中放了迷幻剂。” 艾芳菲洗完澡,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理头发。镜中的女孩皮肤雪白,她壮起胆子轻轻喊了一声:“喂。”没有反应,她用梳子轻轻碰了碰镜中女孩的脸:“喂,出来。” 镜中的女孩眉毛弯弯,一滴水从鬓边落下,触手冰凉。艾芳菲攥起拳头,伸出中指:“梦!” 11点的时候,电话响起来,是加加细腻的声音:“艾艾你这坏家伙,又去喝酒,是不是又吐了?一会我去你那里。” 听到加加温柔的嗔怪,艾芳菲心情好了很多:“好啊,我等你。” 11点半,加加出现在艾芳菲面前,还带来几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她一边收拾带来的食物一边数落着艾芳菲:“你真不让人放心,我才一个月不管你,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艾芳菲惬意地和老朋友亲热着,暂时忘了那个刚抛弃了自己的男人。加加不一会就做了一桌子菜。艾芳菲夸张地搂着她亲了一口:“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 加加被她闹得很不自然,挣脱开到一边坐下:“讨厌,说着说着就没正经了。”说完害羞地看了她一眼,大家被她温婉羞涩的样子逗乐了,艾芳菲充满感激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傍晚天还阴着,又睡了一觉后,艾芳菲感觉好多了,有这样一群朋友真是幸福的事。她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散散步,镜中的女孩略微有些憔悴,却掩盖不住美丽的容貌。一种酸楚和怨气不禁勃然而生,镜子忽然暗了,昨晚那个男人悄然出现:“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你吗?” 这次,艾芳菲很短时间就恢复了正常,坐在一边的藤椅上问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毫无感情地说:“我叫镜魅。” 艾芳菲冷笑道:“镜妹?娘娘腔的名字。我的内心为什么是男人?” 镜魅居然耸了耸肩:“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变成女的。”说完一个女人代替了他的位置,是一袭白衣,五官虽然难以看清,感觉却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用同样磁性的声音说:“每个人都有两种性别,魅影都是映射人类另一面的,而且,”女人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我们都是女人,总在一起,肯定会闹别扭。” 说完女人消失了,男人说道:“你明白了吧。” 艾芳菲一时没了话,半天才说:“那么你有什么法力?” 镜魅微微叹了口气,还没说话。艾芳菲忽然叫起来:“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镜魅淡淡地说道:“加加。” 艾芳菲跳起来:“你说什么?你不要打加加的主意,小心我把你砸成碎片。” 镜魅缓缓说道:“是加加打你的主意。” 艾芳菲几乎暴跳起来,再次抓住扫把,捅了镜子一下,男人摇摇头,倏然消失。镜子出现了两个人影,正紧紧拥抱在一起说着什么。周围的背景非常暗淡,艾芳菲终于看清了:正是加加和自己的男人。 画面无声,却像有无数个霹雳砸在艾芳菲的头上,自己的爱人掏出一条项链,加加羞涩地转过身,让他为自己戴上。男人热吻她的脖颈,加加回身搂住他的脖子…… 镜子忽然又闪了一下,镜魅幽幽说道:“这是刚才加加照镜子时我看到的,你现在相信了吧。” 艾芳菲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空,那幅画面像烙铁一样在她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她无法言语也不能思考,那条项链一直在眼前晃动着,越来越快,艾芳菲终于倒了下去。 雨再次下起来,艾芳菲在藤椅中像泥胎般瘫坐着,镜魅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冷风从窗户钻进来,艾芳菲打了个冷战,颤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我,我我……” 镜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报复他们,我可以帮助你。” 3 时间过得很慢,艾芳菲惊恐地看着走廊的镜子,那个镜魅究竟是怎么报复加加的呢?他已经消失三天了,艾芳菲越来越怕,甚至想给加加打个电话,可是她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而且,如果镜魅下了黑手,这个电话会把自己陷进去。 午夜,艾芳菲终于忍不住了,对着镜子喊道:“你出来,我不要报复了,我,我害怕。” 镜魅终于出现了,歪着头看她:“已经晚了。”说完镜中出现了加加的影子,她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眼神呆滞。一个男人在她身后匆匆离去,正是自己的爱人。艾芳菲惊恐地喊:“你,你把加加怎么了?” 镜魅的语气没有一点得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两个在郊区的房子约会时,我把你割脉的假像投在加加的镜子上。比我想象的简单,只三次她就疯了。你的爱人很痛快地离她而去。这样的报复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艾芳菲呆了一下,忽然扑到镜子上大力拍打着:“你混蛋,我没让你把她搞疯,我,我只要你告诉她对不起我。” 镜魅冷冷说道:“她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可是依旧和你的男人来往,不是更可恨吗?别忘了,你们是十几年的好友,越是这样,越显得她无情无义。而那样的男人,你又何必留恋。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快乐起来的。” 艾芳菲瘫软在镜子前的地上:“是的,我和她这么多年了,他们居然对不起我,我应该报复,我为什么不报复,我很高兴,我太高兴了。” 镜魅看着眼前疯狂大笑的女孩,那种莫测的笑容又出现了。过了一会,艾芳菲终于安静下来,死死盯着镜子说:“既然这样,我要你继续帮我报复,报复那个毁了我也毁了加加的男人!” 镜魅点点头:“好的,不过他已经去了外地,报复他需要更长的时间。” 艾芳菲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镜子有一点诡异的鲜红:“我不管,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谁对不起我,谁就要付出代价!” 镜魅轻微地退缩了一下:“嗯,好的,只是,只是我要安排一下,你知道,从你的镜子到他的镜子是很长一段路呢。” 艾芳菲轻笑起来,透着丝丝冷气。镜魅迟疑了一下,然后悄然消失。空荡的房间回响着艾芳菲的声音:“瞧,你也害怕我了。” 三天之后,镜魅再次出现,他完全没了那种冷漠的样子,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地对艾芳菲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但是,那个男人意志很坚强,你必须去到那个男人身边,我们合伙才能制服他,我,我……” 艾芳菲一口喝掉杯中的酒:“看来你也是个笨蛋,不过也好,我正想亲手收拾他呢。” 或许是镜魅做了手脚,男人很痛快地答应了艾芳菲的请求。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男人居然很有些悔意:“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本来想找机会慢慢告诉你,可是加加一直怕伤害到你。她总是睡不好,我,我们……” 艾芳菲想起镜魅提醒自己的话:“千万不要相信这个男人,不然不但报复不了,还会被他再次戏弄。”于是假意说道:“唉,加加和我是好朋友,我还能怎么样呢,本来知道后也想开了,只要你们幸福,我也无所谓,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也别难过了。” 艾芳菲顺利地在男人公寓住下。果然,这个无耻的男人在午夜敲开了她的房间。艾芳菲一身睡衣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幽怨的镜像:“你还记得吗?我们那时多么快乐啊……” 男人长叹一声走过来,把手搭在艾芳菲的肩上:“是啊,造化作弄,其实我们本来很好的。” 艾芳菲忍着身上的寒栗,环着男人的腰,把他带到镜子前说:“你看,你也老了不少,我其实不该那样怪你的。” 男人的身子颤了一下,手轻轻抚摸着。忽然,暗淡的镜子爆出一团雪亮,几秒钟之后,艾芳菲发现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镜魅在镜中疲惫地说:“好了,他已经被我锁在镜子里了,不过他实在太强大了。”说着他忽然佝偻起身子,“我几乎控制不住他,他,他要挣脱了。” 艾芳菲急忙走到镜子前:“你这个笨蛋,快点制服他,不然我就砸碎镜子。” 镜魅吃力地与什么搏斗着:“那你快来帮我,快啊。” 艾芳菲把手支在镜面上喊道:“我怎么帮你,快点,千万别让他出来。” 镜魅向她伸出手,那种诡异的微笑再次出现。雪亮的光芒让艾芳菲再次陷入失明,醒来时,发现镜魅正站在自己身边低头看着。她惊叫一声,镜魅张开手,一团雾气缓缓消散开来,他意犹未尽地拍拍手说道:“他的味道实在太臭了,你的却很好。” 艾芳菲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片玻璃后面,自己的身体匍匐在地板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惊恐万状地看着镜魅。他满意地点点头,迈步向玻璃走去:“是的,外面正是你的肉体。” 镜魅跨出了镜子,转过头。艾芳菲看到他的相貌一点点变化着,最后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镜魅轻盈地跳起来,消失在空气中。地板上的艾芳菲颤了一下,慢慢站起来,缓步走到镜子前撩开披散的头发说:“你看,我美吗?” 艾芳菲终于能动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镜子把她如烟雾一般撞散。镜魅露出妩媚的笑容:“你的报复心太可怕了,我担心被你毁掉。而你的身体是这样美好,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它的。” 艾芳菲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生动美丽,她一步步走到窗前,迟疑了一下,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决堤般涌了进来,昏暗的镜子变得明亮如初,艾芳菲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镜像:“瞧,我在阳光下多么美丽。” ...
立秋之后,几场大雨一下,天气开始慢慢地凉爽起来。路边的大杨树上,金黄色的叶子在秋风的拂动下,轻轻地从树枝上悄然滑落下来,一片又一片的,铺满了这条林荫路。路面湿湿的,树叶紧紧地贴在地上,构成了一副抽象的画。 傍晚,下了班的胡斌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这条回家的林荫道上,他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毕业后来这个陌生的城市上班已经三年多了。他是一个公务员,工作非常清闲,待遇也还算过的去。这个四线城市的房价不是太高,他已经用银行按揭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也就算在这里落户了吧!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个女朋友。胡斌是一个腼腆又老实的男人,除了抽点烟外,他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单位里的老大姐们也曾给他介绍过几次对象,但现在的女孩子对像胡斌这样老实的近乎有点木纳的男人并不感兴趣,所以几次下来,交女朋友的事都无疾而终了。他自己也非常焦急,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急也没用。他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在路上默默地走着,忽然,他听到前方路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你好,先生,能借个火用一下吗?”,胡斌循声望去,一看说话的那个人竟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傍晚昏黄的光线下,胡斌看见这个年轻的女人容貌清秀,身形纤长,一身得体的黑色连衣裙更衬的她肤白胜雪,有点像电影里赫本的样子,他简直都快看呆了。“你有火吗?”那个女人又问道,巧笑嫣然。“嗯,有,有。”胡斌的脸慢慢地红了,他从衣袋内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快速地递了过去。那个女人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根香烟放到了嘴边,轻轻地拨了下火机上的滚轮,只听“叮”的一声后一束微黄的火苗闪起,女人对着火苗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她把火机朝胡斌递了回去,“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那个女人微笑着说道。“没,没事,不用客气!”胡斌结巴着回答到,然后他收起打火机,赶紧低头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杨树下看着胡斌远去的背影,她嘴边原本挂着的那缕似有似无的笑容渐渐地变得诡异了起来…… 胡斌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样做饭,吃饭、洗澡、全部结束后,他慵懒地斜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喜欢的小说书。今天不知为何,是不是那本书的情节不够悬疑,他总感觉有些看不下去,此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晚上遇到的那个女人的模样。那纤细的身子,清秀的脸在胡斌的眼前像在放电影一样闪个不停,他心里暗自想道:“要是能找一个像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该有多好!”不知不觉中,胡斌睡了过去。在梦里,他又遇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两人坐在一块青青的大草地上说着甜蜜的情话,接着两人竟双双倒在草地上缠绵了起来……早上起来,胡斌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他强打精神来到卫生间洗漱,刷牙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墙上的镜子里映出了他苍白的脸,上面挂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就连嘴边的胡子好像一夜间都长了许多,他没再多想,匆匆刮了胡子,简单洗漱了下就去单位上班了。到了单位,他感觉自己今天工作不在状态,浑身一点精神都没有,“大概昨晚洗澡受凉了吧,晚上回去得吃些感冒药。”他暗自想道。好容易熬完了一天,下了班后胡斌就匆匆往家走,刚在那条林荫路上走了没多久,胡斌就远远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前方的一棵大杨树下,胡斌走了过去,“嗨,你,你好!”,他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你好!真巧,又在这里碰见你,呵呵!能借个火吗?”那个女人微笑着看着他,眼中似有光芒闪过,美目盼兮。“哦,好,可以的!”胡斌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女人,那个女人接过火机,从包内拿出一个香烟,“啪”地一声点燃了香烟,她深吸一口后把火机还了过去,“谢谢,你确实是个好人,呵呵!”她依然微笑着,双目濯濯……“你,你可以留个电话吗?”胡斌红着脸,小声地问道,“嗯?呵呵,不要了吧!你若想见我,只要晚上到这里来就能见到,我晚上一般都会在这里散步!”那个女人笑着说道。“嗯,好的,那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胡斌红着脸离开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越笑越深,然后慢慢地笑得扭曲了起来…… 晚上在梦中,胡斌和那个女人又交缠在了一起,胡斌浑身大汗淋漓,精疲力竭……早上醒来,胡斌刚要下床就一脚踏空,摔倒了地上,怎么回事,他感到自己双腿发软,使不上劲来。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卫生间,他抬头看了下镜子便愣住了,镜子中的他仿佛像老了十来岁,连嘴角的胡子都发白了,“是不是这几天晚上梦多,没休息好?看来得去买点补品回来调养一下了。”他没有细想下去,匆忙洗漱完就到单位上班,同事们看到他的样子也非常吃惊,纷纷过来善意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见他表示没事,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散了回去。下班后,胡斌先是去单位附近的药店买了些补品,然后再往家走。不出所料,在那条林荫路上,他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的女人。“呵呵,真巧,又遇到你了!”胡斌上前高兴地说道,“是啊,真的好巧!呵呵,今天你好像回来的有些迟了啊!”女人看着胡斌手中拎着的东西,笑着问道。“嗯,没,没事,下班后先去买了些东西!”胡斌慌忙说道,同时把手中拎地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哦,呵呵,能借火用下吗?”,“行,给你!”胡斌很快掏出火机递给了她。那个女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拿烟、点烟、吸烟一气呵成,“给你,谢谢你啊,好人!”女人把火机还给胡斌,意味深长地笑着。“别客气,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见!”胡斌挥挥手走了。女人看着胡斌远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那笑容似乎是嘲讽,又像是惋惜,更多的是得意…… 胡斌到家吃过饭后,临睡前把从药店买的补品服用了一些,他就躺在了床上翻看着小说,感觉好多了。没多久,他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和那个女人再一次厮混到了一起,他越战越勇,那种淋漓尽致地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向他不断袭来,让他欲罢不能…… 清晨的闹钟准时响起,胡斌从梦中醒来,“吭、吭、吭”他还没能从床上坐起来就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胸口好痛啊!”他在心中说着。忽然他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用手捂着嘴连忙下床,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卫生间,拿起牙缸接了些凉水正要漱口,眼角余光扫向镜子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手里的杯子“咣”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只见一张苍老不堪的脸出现在了镜中,头发和胡子都已发白,皮肤褶皱的就像是一张被人粗鲁揉坏了的纸,两眼深深地凹进眼窝犹如骷髅一般。他对着镜子咧了咧嘴,牙齿残缺不齐地在嘴里聋拉着,仿佛是在提醒他,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啊!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惊叫着逃出了卫生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瑟瑟发抖。他把这几天的事情细细地梳理了一下,一个人影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难道是她?”…… 胡斌没有再去上班,他焦躁地躲在家中,等到太阳一下山,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那条林荫道。刚到那里,胡斌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她仿佛正是在那里等着他。胡斌走上前大声地向那个女人质问道:“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把我变成了这付样子?”,只见那个女人并没有慌张,只是阴阴地一笑道:“呵呵,看来你并不傻啊!”,“好吧,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在这里向人借火,呵呵那借的不是火,那是借活人的寿命啊!遇到你之前,我还差六十年的寿命就可以投胎了。而你,呵呵,我向你借了三次火,到现在正好刚满六十年,哈哈,真是谢谢你啊!好了,我现在要走了,好人!记住,今后千万不要随意给陌生人借火哦!哈哈哈……”话音刚落,只见那个女人立刻化作一阵黑烟,向着天空飘然而去,很快便不知所踪,“不……”夜空下只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那里微弱地叫喊着……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照镜子,他依稀记得他以前并不喜欢照镜子,甚至很厌恶。是什么改变了他这么多,他也着实想不起来了。 他刚刚经历过命悬一线的灾难,从自家六楼的阳台上摔落,重重地砸在地上,血飞溅地很远,当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有丝毫挣扎,就那样闭上了眼睛。可是医生还是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记得,当他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头上包裹着厚重的绷带,带着猩红,周围是消毒水的味道。第一眼的阳光也刺眼地让他睁不开眼睛,耳朵一阵强烈的轰鸣,像极细的的琴弦被人忽然拨动一般,尖锐刺耳。他晃了好久的神,终于清醒了,只是他想不起一些东西。 他究竟想不起什么呢?他自己也记不起来。 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于是他搬进了单人间。医生告诉他,安心静养就行了,别去想其他多余的事。他也不乐意去想,每当他觉得有些记忆碎片即将拼凑起来的时候,脑袋就会像被撕裂般疼痛不已。尽管如此,他还是上瘾了,反反复复地享受脑袋里的那种疼痛。 这就是为什么他突然喜欢照镜子的原因。只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才会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一些细微的记忆,医生也说或许这有助于他的恢复。于是,他经常拿着镜子发呆,有时候经过医院的水池,他也会忍不住探头往水里看自己的倒影。 他就这样,靠着照镜子,慢慢地恢复了一些记忆,他记得,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他和他女儿的关系很好,女儿也十分孝顺,在外人看来,他们父女不像父女,反而像情侣,亲密无间。 他还有一个妻子,妻子也长得很漂亮,家里的关系一向都很融洽,他的妻子也很喜欢照镜子,毕竟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他可从来不照镜子,只是因为他不习惯看到另一个自己。 他和女儿真的很亲昵,曾经还引起邻居家的流言蜚语,当然他并不当回事。他的妻子也很会打扮,每天花着一个小时化着美美的妆,和女儿一起走到街头,反而像一对姐妹。只是岁月不会饶恕任何人,妻子的脸也开始出现抹不平的皱纹。越是这样,妻子化妆的时间便越来越长了。 他记得,一次他们决定去海南旅行,九点半的飞机。他们在六点就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了,等到八点钟的时候,因为从家到机场要半个小时,女儿就催着妻子快点出门。妻子正在房间里化着妆呢,房门也被锁着。 她出现在他和女儿面前的时候永远是那副化了妆美美的样子,他和女儿都在背后调侃过妻子。 他们在房门前等了又等,催了又催,直到九点半的飞机已经从他们头顶飞过,妻子也没有出来,是的,她的妆还没有化完。好像因为这件事,女儿还赌气在门外骂了她妈妈丑八怪,他认为那只是女儿赌气说的气话罢了,他的妻子应该不会那么在意吧。不过那天他的妻子一整天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他再次见到自己的妻子的时候,妻子依旧是那副美丽的样子,只是他发现了妻子的头发里透着一股银白,他明白了妻子那天不出房门的原因。之后的日子里,家里的关系还是一样的融洽,只是妻子喜欢上了网购,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星期一两件快递,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有快递员在楼下喊着她的名字。那些大大小小的纸箱里装满了期待,也装满了女儿对母亲的仇恨。妻子网购了各种各样名贵的化妆品,各种各样的牌子连他都没见过,他着实佩服妻子对化妆这方面的认知。 他是个好男人,任由妻子胡闹,刚开始的时候,妻子的开销总是用着她自己的工资,后来他发现家里柜子里的钱总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他开始有些心慌了。他查找到妻子一个月来在化妆品上的开销竟然多达五位数,尽管他和他妻子是双职工,但是这笔开销对他们来说真心不小。 他试图说服妻子,然而每回妻子只是自顾自地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化着妆,丝毫听不见他说的话。而女儿和母亲的矛盾也越来越深了,女儿总喜欢在餐桌上对妻子冷嘲热讽,妻子的个性还是很温柔的,她从不还嘴,吃完饭,她又回房间补妆了。 他真的搞不懂,房间里那面镜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吸引自己的妻子几个小时坐在镜子前。那次他又走进房间劝说妻子,妻子把脸都快贴在镜子上了,查看自己美中不足的地方,他一生气,把镜子摔在了地上,一下子碎成了粉末,他的妻子愣住了,只是不说话。第二天,妻子网购了一箱子的镜子,摆满了整个房间。从此,妻子再也没让他进来房间。 妻子对镜子的痴迷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明天因为化妆耽误了上班的时间,到后来,几乎开始不去上班了。情况不仅如此糟糕,女儿厌恶自己的母亲,家里的气氛十分不和谐,连餐桌上的气氛都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动筷子的声音和他的叹气声。 他看着妻子日益惨白的脸,心里十分担忧,她那脸早已不如从前了,但她依旧抹上厚厚的粉做掩盖,简直像是沾满了面粉的一张脸。他记得自己的妻子以前很漂亮的,细细的眉毛,好看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一直都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女儿跟他说,让他们离婚吧。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是很淑女地收拾着桌边的碗筷,他不忍心,毕竟她只是爱美了一点,这也算正常吧。他的妻子开口向他借钱,因为她已经没有经济来源可以去购买昂贵的化妆品了,他把工资卡交给了他的妻子,女儿赌气离家出走了,他出去找女儿,可是一整天都没有消息…… 对了,我的女儿呢?他想,他坐在病床上,回忆到了这里就中断了,他实在想不起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照了照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愣住了,因为镜子里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妻子的脸。他缓了缓神,镜子里又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医生进来,他还是那样子拿着镜子。医生笑着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照镜子啊?跟女人一个样。 他看了看医生,又回头去照镜子,说:“医生,你觉得我美吗?” 医生愣住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手不自觉地去摆弄自己的脸,像个仔细查看自己妆容的女子。 他自己也才发现,自己竟然像极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已经死了,自从女儿消失不见后,他觉得家已经不再是家了,他开始流连于外面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他的妻子还会流泪,她觉得是自己不够美丽,才留不住自己的老公。 工资卡都被刷光了,她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女儿不在了,她就把女儿房间里的东西卖了出去,她把钱全部用去买化妆品,而且每回都会在外头做很昂贵的美容。他觉得这个家就要散了。 那天,她的妻子在阳台专心地浇着花,他看着妻子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美,只是妻子的脸,他已经见不到曾经的素颜了,只有一层夸张到感觉可以用手扒下来的粉。他就这样静悄悄地走近妻子,从背后抱紧她。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妻子从阳台推落,可是他犹豫了,因为他知道,即使妻子死了,自己的家也不会发生变化,自己的女儿也找不回来。 他的妻子甜蜜地问他:“你说这双鞋子什么颜色好看些呢?” 他的神情变了,他了解了他的妻子对于女儿的消失一点内疚都没有,对于这个家她也没有任何的担忧,而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独自担心呢?他冷笑着,狠狠地将妻子推下了楼。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妻子一点儿防备也没有,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远远看去,妻子的脸惨白,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木偶。 这个家就这样散了,他笑着,自己的脚也跨过了阳台。又一声的巨响…… 躺在病床上的他,还活着,自己的妻子却死了,女儿也依旧不见踪影。他不由自主地拿起身旁的唇膏,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认真地涂抹起来。一旁的医生都看呆了,走过去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楞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唇膏,而且已经把自己的嘴唇涂地血红。他的妻子最喜欢血红色的唇膏了。 每当他看到镜子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咧开口笑,他情不自禁地端详着镜子几个小时,直到有人喊他,他才会清醒过来。他总觉得妻子就在他的体内,因为据说,有人发现他们跳楼的时候,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妻子去了哪里了呢?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死了,可为什么找不到尸体,警察也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他开始怀疑,他的妻子藏在了自己的体内,要不然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照镜子。 有一天早上,他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拿起身旁的镜子,开心地端详自己的容貌,检查的医生走进房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人,慌张地质问:“你是谁?我的病人呢?” 床上的女人微微一笑,一心一意地照着镜子…… ...
那是一天的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正在准备晚饭的徐天,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说有座旧宅子想要装修,徐天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的装修队已经好几天没生意了,再这样下去连工人的工资都成问题,于是他一口就答应了对方,约好明天去看宅子,签合约。 次日徐天早早就赶到了约好的地点,一亮黑色的奥迪停在了他的面前,里面坐着一个穿黑衣女人,她摇下了车窗冲着他说:“打电话的人就是我,现在我带你去老宅看看。” 徐天坐上了副驾驶坐,本想找点话题说说,可是那天的雾大得出奇,他不敢乱说话让女人分心,否则十分危险。 旧宅在郊区一个十分偏僻的地点,等到徐天看到宅子的全貌时,不免有些皱眉,宅子太旧了,围墙坍塌了一大块,三层高的宅子外表像个丑陋不堪的瘌痢头,满目秃疮,它至少有几十间房间,维修起来比盖一栋楼还费劲。“ 徐天想到了旧宅会很残破,却没料竟那么残旧。他吸了一口气:”这栋宅子维修起来,会比盖一栋同样楼房还贵,小姐,你确定要维修这里吗?“ ”是的,钱不是问题,主要是能帮我把这里翻修一新。“女人淡淡地说着,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院墙的铁门,院子里是一条石头小路,像一条行走的蛇趴在大门与房子之间,走过这条石头小路,来到房子门口,看见房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锁头,女人拿出一把大钥匙插进了匙孔之中,用力扭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个极宽敞的厅堂,厅堂中只放着一面古董镜子,徐天立刻被着面前镜子吸引了,他走过去瞧了一眼镜子,镜子上蒙着灰尘,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影子,他又敲了敲镜子的木架,是上好的檀木做成的,这东西看上去价格不菲。 ”这面镜子不要了,翻修时替我扔掉就行。“女人的声音让他的心里一阵狂跳,他有些激动地说:”能送给我吗?“ ”可以!“女人毫不犹豫。 ”这东西很值钱的。“徐天是个老实人,他不愿意骗女人。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不想要了,这栋房子的所有东西我都不想要了,都给我换新的,至于钱,你放心,我先给你预付两百万,工期进行一半时我再给你另一半。“ 女人的慷慨让徐天目瞪口呆,他在犹豫他就是个傻子,他把已经打好的合同递给她过目,她看也没看就签了字,递给了他一张两百万的卡,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临走时不忘搬走了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被他放在了老婆的梳妆台上,晚上他搂着妻子来到了镜子面前,献宝一样让她看。 ”哎呀!你那里买的,这个面镜子看上去好漂亮!“他的妻子先是惊讶,突然扭过头问他,这东西看上不便宜,你那来的钱买的?” “没花钱,今天一个各户送的。” “男的女的?出手这么大方?” 徐天的脸色略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原状说:“男的……”徐天撒了谎,他也不想,要是让老婆知道是女人的,还不和他闹翻天。 老婆听了果然很高兴,啪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开心地说:“行!今天为了犒赏你,晚饭我来做。”说着妻子去了厨房,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罕事。 徐天继续站在镜子前,他越看越着喜欢,摸着镜子两边的木框简直到了痴迷的境地,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镜子里有一个小红点,他伸手去摸,那个红点逐渐变大,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轮廓逐渐变大,是一个穿着红色旗袍身材窈窕的女人,头微微低垂,黑色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的面容,更给她的美增添了一丝神秘的面纱。 徐天几乎可以听到镜子的女子叹息声,因为她的叹息,而生出了无奈和忧伤,就仿佛心灵深处期待着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就在眼前,却触摸不到。 就是在这一刻,他的指尖摸向了那女人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指尖进入了他的血管,那是一种诡异的冷,冷得他颈后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冷得血液几乎要凝固。 他低声叫了起来,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抬起头,镜面出现了他惊慌失措的脸,女人似乎只是个幻觉。那晚徐天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梦里他牵着那个穿红色旗袍女人的手,在蓝天碧草中漫步,亲吻、做爱…… 那种畅快淋漓的颤抖后,他猛然惊醒,大腿内侧黏糊潮湿,他竟然梦遗了,他有些尴尬,仓惶地起身去了卫生间,正在清洗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他猛然回头,看见了妻子那张盛怒的脸。 “行呀!梦见哪个骚货了?竟然流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我……”徐天尴尬地低下头,他有一些沮丧,如果妻子能有梦中的女子一半温柔,他也能觉得生活是幸福的,可是她……徐天叹了口气,他的沉默助长了妻子的气焰,她叉着腰,把他堵在卫生间里,不住地问他,梦见谁了,梦见谁了,让他烦不胜烦,他抬起头,眼睛正对上那面镜子,镜子里,女人的脸娇美如花,正冲着他做着鬼脸。他被她逗笑了,他的笑声无疑是对妻子的巨大打击,妻子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才回到了现实,充满恐惧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只魔鬼。 那晚后徐天和妻子分居了,妻子的意思,不让他上床,他只能抱着枕头去沙发上将就,沙发很小,他要佝偻着身躯才能躺下,不过他一点不觉得辛苦,因为他的头正好对着镜子,正好能看见镜子里的女人,正好能看见她美丽的笑容。 几天后修复旧宅的工程正式开始,徐天变得忙碌,这一天他刚出门就遇见了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情况很糟糕,苍白的面孔没有一点血色、黑眼圈重的就像吸毒者,他拼命地拍打着徐天的车玻璃,发了疯似的嚷嚷着。徐天被吓了一跳,没敢下车。 可是男人更用力地拍着车窗窗,叫喊得也更加大声了。徐天开始害怕他会打碎车玻璃,赶紧推开了车门。 “你拍我车玻璃干嘛?”徐天又气又怕地叫嚷起来。 那人刚要说话,突然迎面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什么也没说就把他带走了,他被拖上车的瞬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含着悲伤和绝望。 徐天松了一口气,上了车,那天他在旧宅子里忙活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天下起了大雨,郊外的路变得泥泞,为了安全起见,徐天打算在这里将就一夜,反正有四五个工人陪着,没什么可害怕的,工人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他和工人们吃过晚饭,没有什么睡意,索性走进了大宅,客厅的墙壁被刮了白色的腻子,干透了再刷上一层紫红色的漆,这是客户要求的颜色,徐天却不是很喜欢,他走过去用手电照了照,腻子刮得匀不匀感官上还可以,他又伸出手去摸了摸,手指尖触手冰凉,没有凹凸感,他很满意,正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细微的嗤嗤声,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楼梯口有一块墙壁凸了出来,而且还在向上凸起,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过去,那白色的墙壁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走出来,而且动作越来越剧烈。 徐天被吓坏了,撒腿就跑,他直接跳上了车,飞驰而去,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好几次差点陷阱泥泞中,不过好像有一双巨大的手推着他的车前进。 他跌跌撞撞推开门,妻子被他吓得脸色苍白,问他:“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他没说话推开了妻子,走进卧室,他看见被子里有个东西在颤抖,他猛然掀开被子,看见一个男人丑陋的身体,他勃然大怒,拿起了菜刀,冲床上的男人砍去,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刺激了他的双眼,他一下子懵了,扔了刀,看见妻子躺在血泊中,他扑上去,叫着妻子的名字,可惜她再也不会回答了。 他慢慢站起来,身体变得僵住了,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回头就看见了那面镜子,一滴血样的东西正在慢慢扩大,女人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她直接走下了镜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摸着他的脸说:“亲爱的!你还记得我吗?” 徐天浑身一震,猛然记起一个人,他的初恋,一个傻傻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为了供他上大学,去做了妓女,他知道了,只甩了她一巴掌就和她分手了,后来听说她被包养了,再后来就没了踪影,如今…… 他咆哮着大吼:“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杀死我的妻?” “因为是她把我骗到了城里,做了妓女,呵呵……你还不知道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吧?都是我们的卖身钱……” 徐天苍凉的后退,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穿过他的身体,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