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梦租了七楼的单间来住,一个人孤零零的,早出晚归,忙着工作。周末就喜欢躺在床上睡懒觉。这天周六早上起来,听见窗外叽叽喳喳的,很烦,这大清早的,你们这群鸟不睡懒觉,也不让人睡懒觉吗?正准备起身关窗,突然听见窗前的大树上似乎有人小声讨论着什么。抬头一看,是两只麻雀,其中一只对另一只说:“明天它就要来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一只回答:“没事的,它来又不是找我们报仇旳,是这里住着的六楼的人打死了它儿子,跟我们没关系。”之前说话的那只听口气像是急了:“你傻啊,蛇吃鸟的,它明天就住这里。我们不逃,等它来吃啊!”后面回话那只扑腾两下翅膀,说:“我不想离开这里,都住这么久了。不过你说得对,命要紧,说不定它报仇之前想先吃饱饭好有力气,那我们今天搬家吧。” 胡梦认真的听了这些话,心里想:自己是不是今天见鬼了?鸟的话都能听懂。不过它们的话怪吓人的,难不成真有什么蛇想害楼下的人?那可了不得。想到这里,反而没睡的念头了,就起床做了饭,狼吞虎咽一番,下去溜达去了。 傍晚回来住的地方,胡梦走在楼梯道上,楼道上装的是暗黄的声控灯,胡梦故意把上楼的步子踩的很响,楼梯空间很窄,非常清楚地回响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快到六楼时,突然六楼一个房门打开了,里面透出亮亮的灯光,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着上楼的胡梦脆脆地喊:“爸爸是不是你?” 胡梦知道这孩子认错人了,本来打算不理他,但看到他失落的小模样,顿时升起怜爱之心,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呵呵,可能你爸爸在后面。”然后继续上楼,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房间里有个女的在训小孩:“不要乱喊,你爸爸刚出差。不就是前两天见了一条蛇吗?你就吓破胆了,还嚷嚷着叫你爸爸回来。”胡梦一下子脚步僵在那里,蛇?!真的有蛇!那今天早上听见鸟说的话是真的?我得弄清楚,否则真有蛇要害人,我知道反而什么都没做,那可是要心里不安一辈子。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哪怕再尴尬,也要试一试。于是,他转身下楼,楼下房门已关,他吞下吐沫,硬着头皮敲门。 “谁呀?”里面的人问。 胡梦拼命找话题:“我楼上的。我刚路过听你说蛇?什么蛇?” “是啊,我们这里爬进去过一条蛇,有什么事情吗?” 胡梦说:“我刚上楼,偶尔听到你说蛇,我们这里会有蛇?好吓人,就问问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门打开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围裙,很明显刚刚还在做饭,她对胡梦说:“你楼上的,呵呵,住了这么久,这楼上楼下的还不认识。我家宝宝房间昨天晚上爬进一条绿色小蛇,我快吓死了。就打它,它一直顺着墙往上爬,就卷到天花板上的风扇上绞死了。你们开窗要小心呀!” 原来还真有一条小蛇死在六楼!胡梦一开始觉得听见鸟说话非常荒诞,现在觉得居然被说中了,那么大蛇来报仇也有可能了,而且就在明天。不行!我知道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他跟楼下聊了几句告别,匆匆下楼买了雄黄、长刀、火钳,又半夜跑去好说歹说借了朋友的看门狗黄黄。黄黄是条土狗,特别有灵气,对主人很忠诚,遇到危险就会汪汪叫提醒人。以前朋友家里有来过小偷,刚爬到朋友这一层窗台上,黄黄就叫了起来,还扑过去咬,把小偷吓得差点从楼上摔下去,后来小偷被抓时说,狗太凶了,以后我都怕狗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梦收拾好东西,就敲开了楼下的门,说了自己演练了好几遍的话:我看你儿子那么小,被蛇吓到了,想我们也算是邻居,觉得应该互相帮助。我正好有只狗,让它跟孩子玩玩,也许他就会开心很多的。这袋子里面装的是狗吃的狗粮跟逗狗的玩具,让你儿子跟狗玩一下吧。这狗叫黄黄,经常洗澡,很干净,还非常乖,不会伤人,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 孩子的妈妈觉得很为难,这人一片好心,拒绝就说不过去,但是虽说上下楼,才刚刚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恶意。胡梦看了出来,就把遛狗绳交给孩子的妈妈说:“大姐,都是邻居,你不要客气,让它陪孩子玩吧,等孩子不想玩了,你冲楼上喊一声,我就下来把狗牵回去。”说完,不等孩子妈妈回复,立刻回楼上了。孩子妈妈在门口喊等等,胡梦装作没听见,把门关上了。 胡梦回到家,把自己面向大树一侧的窗口大开,留意窗口传出的声音,看样子,小孩子跟狗玩得很开心。他低头看楼下的窗口,离自己的看样子不是很远,就拿出一个长柄扫帚,和晾衣杆绑在一起,往扫帚上洒满雄黄粉末,沿着楼下的窗户四周严严实实地洒了一圈。然后静静地听楼下的动静。 等了三四个小时,小孩子和黄黄玩得很开心,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正当胡梦怀疑自己想多了的时候,黄黄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胡梦很清楚地听到它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胡梦眼前立刻浮现出了黄黄呲牙,身体向后拱起准备随时进攻的情景。胡梦从窗外往树上看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突然,一阵风吹来,伴随着一股腥味,从树叶间露出两个圆圆的红色小果子。胡梦正惊讶,树上怎么会有这果子,突然果子动了一下,中间跳出一条细长的红绳,绳头有分叉。妈呀!这是条蛇,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蛇身有小胳膊粗细,全身碧绿,躲在绿叶中就好像隐身了一样。只见它那双眼睛发出鲜艳的红色光芒,一下也不眨地盯着楼下的窗户,蛇身弯成几折,脑袋微微左右探动,往前嗅到了雄黄的味道,猛然往后一缩,随即又恢复之前准备移动的姿势。看样子,蛇正在想办法进入房间。看到这里,胡梦再也忍不住,急急忙忙拿起袋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楼下跑。“咣咣咣”使劲敲六楼的门,大姐打开门,问怎么了,他答一句“有蛇”,立马往蛇盯着的那个房间跑。那就是孩子呆的房间,他正跟黄黄在一起。 孩子还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拿着球向黄黄丢过去,想要它捡起来。黄黄则不理他,压低前身,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窗口,嘴巴咧开,露出尖牙,从胸口发出谨慎的声响,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胡梦马上边把孩子拉到门外,边对孩子说你跟妈妈呆在外面。然后关上门, 一股脑把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左手拿火钳,右手握刀,跟黄黄并排站在一起,准备一场恶战。 那大蛇在外面早觉察到了情况有变,但是并不打算就这样罢手,它把全身紧紧的缩了起来,头往后陷,然后猛然一弹,如石子脱离弹弓一样飞了起来,尾巴左右摆动控制平衡,直接射入窗内,从胡梦和黄黄头顶慢悠悠划过,然后稳稳落在门前。胡梦当时就给愣住了,蛇还有这个本事。到是黄黄没吓到,见蛇落地,立马扑上去咬住尾巴,避免它从门缝里钻出去害人。蛇见尾巴被咬,转身张大嘴冲黄黄攻击。胡梦怕黄黄吃亏,急忙火钳长刀一起上,朝蛇头乱砍。这一招果然护住了黄黄,蛇不敢轻易咬黄黄,但它显然不甘心,快速吐动长信子发出“呲呲呲”的不耐烦声音。 正在这时候,大姐打开门进来了,想要帮忙。蛇一见到她,一下来了精神,嘴巴张到最大,猛然向大姐咬去。大姐吓得跌坐在地,蛇还没碰到她,就猛然往后缩,胡梦正惊讶怎么了,一看原来是黄黄拼命地咬住它尾巴往后拽,牙齿深深陷进蛇肉里。蛇又转身要咬黄黄,胡梦马上伸出火钳夹住了蛇倒回去的前身。蛇这时候谁也咬不到,就拼命地摇摆身子,力气很大,胡梦觉得火钳都快要从手里拖出去了。黄黄也被激怒了,脑袋左右乱晃,让蛇也使不出全身的劲儿。 胡梦怕控制不住蛇,一刀下去往蛇身上猛地砍去,撞得地板都擦起了火星子,蛇被一砍两段。蛇头回望自己身子,愣了一秒,挣扎地力气更大了,没几下火钳就从胡梦手中脱落,然后蛇双眼冒火扑向胡梦。胡梦吓得连忙拿刀朝蛇头乱舞,可蛇头好像会操纵方向一样,左闪右躲避开刀子,跃起朝胡梦的脖子准确地飞奔而来。胡梦像是知道自己逃不过蛇这一口了,闭上眼睛不敢看。谁知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两只麻雀,对他说:“别怕,有我们呢!”然后他的两只手像是自己会行动一样,快速在胸前合拢,一把抓住蛇头。胡梦睁开眼睛,看见蛇头离自己的下巴仅有两个拳头地距离,蛇的两只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的第一反应是松手,但是手并不听自己的头脑指挥,紧紧地卡住蛇头。蛇那断掉的前半身一直在空中摆动,但是蛇头却在自己手中丝毫动弹不得。 大姐见蛇被抓住,就没先前那么害怕,从房间里找出来一段生锈的金属水管,从蛇嘴里塞进去,一直往下推,直到把整个金属水管塞进去。然后对胡梦说:“你可以放手了,他现在谁都咬不了了。”胡梦把蛇使劲往地上一摔,然后拿起火钳一个劲儿地打,直到打得他认为蛇已经死透了。再看黄黄,还咬着蛇的下半身不松口,胡梦用火钳去夹,黄黄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蛇剩下的身子吐在地上,胡梦又对着打了几下。然后跟大姐一起,把两段蛇身收拾进垃圾袋丢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几天以后,晚上加完班回去的路上,对面有一男一女穿着褐色衣服,手拉手站在一起对他微笑。胡梦很惊讶:“我们认识吗?”他们笑着说:“认识。请不要害怕,我们就是那天早上说话的麻雀。那条蛇只知道心疼自己的儿子,不在乎别人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孩子就是被它吃了。我们想要报仇,无奈不是它的对手,就借了你的手来除掉了它。真是太感谢你了。”胡梦这才明白原来那天是他们在危急时刻挡住了蛇头的进攻,救了自己。两人对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们要搬走了,从此不会再打扰你的清梦了。另外,我们偷偷替你瞄过姻缘录,请记住明天早晨你一定要在以往等公交车的地方等车,会有一辆大卡车开过,溅起的水花弄脏了你旁边女孩子的裙子,你会递纸巾给她擦拭。她,就是你未来的妻子。她将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妻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呀!”胡梦没想到两人会说到自己的缘分即将到来,整个人一直在想着第二天见的那个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等他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胡梦刚起床,突然天上下起了大暴雨,雨水就那么倾盆泼下来,雷声的震耳聋,胡梦刚打算请假不去公司了,突然记起来昨晚那两只麻雀说的话,立马收拾东西,刻意多拿了几包小纸巾放进背包,撑着雨伞出门。来到公交站台,他不停地用眼神偷偷看两眼身边来来往往的异性,心扑通扑通的乱跳。那个女孩子会是谁呢?正想着,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快速驶过,眼尖的人马上都躲到公交站牌后面,胡梦看见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前面,顿时凉了个心透,看来没有她呢! “呀!”突然后面有个女的尖叫,胡梦扭过头看去,原来很多人一下躲站牌后面,这个女孩子躲不及,就躲在了自己后面,难怪自己看不见。胡梦看她很爱干净,用手去擦拭沾在白裙子上的污水,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说:“用这个擦吧。”她抬起头,笑了笑,胡梦感觉像突然天晴有阳光照过来一样。 半年后,胡梦跟妻子开玩笑时,经常说,是麻雀把你带给我的。妻子从来不问为什么,像是知道一样,每次听了都开心的大笑。 ...
每天都会上网到深夜,陆笑棋爱玩游戏,而且玩那种最简单的,开心农场,红色警戒线什么的,不怎么爱聊天。最近几天,每每到快下线时,新加他的网友小青姐姐就会跟他聊上几句,只是问候语。似乎成了习惯,今天没有来问候,他竟然不怎么想下线了,看看头像还亮着,从没细看过她的头像,何不细看看,点一下资料,头像变得清晰,不知为什么乍一看到,心疼了一下,仿佛旧时相识,那是一座古代的石拱桥,很小的,下面有一湾清流,河岸有柳,笑棋不禁想起一句词:“杨柳岸晓风残月......”,仅此而已,笑棋的文学水平其实并不怎样,他打定主意要跟小青姐姐搭讪儿:“还没睡呀?”,小青姐姐不答话,他可没耐心,马上震她,还不答话,笑棋不高兴了,一声“下了”,马上就关了电脑。 笑棋单位里极其轻松,事业单位,某某局某某科,可有可无的地儿,年纪轻轻就在这样的单位上班,吃着国家的皇粮,每天悠哉悠哉,家里父母已经退休,之前父母经营一家由国企转型的小公司,到了父母退休的年龄,就把公司卖掉了,家境殷实。笑棋天生是个简单的人物,不喜欢复杂的东西,人也单纯,大学毕业后依靠父母的关系分到这种不温不火的机关单位,妻子是大学同学同样在机关工作,由于他和妻子都是独生子女,所以依据国家政策他们可以生二胎,承蒙老天爷,他们儿女双全,女儿7岁,儿子3岁,真是幸福无比的家庭。笑棋每天开着爱车上班,单位里另外只有局长开车上班,可见笑棋该是个浪荡公子般的人物,但他不是,他稍有内向,不太愿意与朋友出去聚会什么的。下班就回家,唯一的就是喜欢上网玩玩简单的游戏。 “ 鱼儿”已熟睡了,这是他对妻的爱称,妻子叫李云,她睡觉比较守时,虽已是俩孩子的妈,可是身体却很好,很年轻大方美丽,毕竟保养的好嘛!云和他平常没什么话可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生分,女人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孩子身上,笑棋也乐得自在。但有时生点小气,云就高傲地说:“离婚!要不是因为孩子,我一天都不跟你过!”,云是个冷面女人,说离婚只是随便的气话而已,笑棋在工作方面没什么指望,回家也得不到女人的温柔,只有天伦之乐还好,父母也在一起过,但是云经常让他在父母面前丢脸,说那种什么离婚之类的话多没面子啊!她睡着了,想摸她一下也不行,就会一转身给你个后背。哎,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失眠,弯弯的小桥总是在头脑里挥之不去。他盼着明晚快点到来。 这样一来二去,时代产物“网恋”在笑棋与小青姐姐的身上发生了。第一次见面约在小蓝桥,这里是一处风景区,也是居民楼很多的地方,河的南岸有修的很好的拦河堤坝,河的北岸也是政府修建的百姓休闲健身的场所,小蓝桥沟通南北的市中心与居民区。小蓝桥北岸有一段步行街,都是小吃啦,排挡,烧烤什么的店铺。笑棋把车停在车场,走过步行街,去和南岸居住的小青约会,他们没开过视频,他不知姐姐长得什么样子,连手机也没打过,只是聊天,却聊成了最知心的人,姐姐在桥边等他,手里拿一本宋词,这就是约会暗号,姐姐不用他拿什么,自信一定会认识,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暗笑。 天清气爽,早春的午后,乍暖还寒时候,河面上冰还未解,闪亮闪亮的,河边休闲的人不少,有不少是遛着狗儿的,快走到桥边时他不由的放慢了脚步,其时一个女子却也站在那里,穿一件墨绿色的半大棉质风衣,墨绿色的紧身裤,墨绿色的平底长筒靴,挎一很大的墨绿色的包儿,侧身,显露出女性完美的身材,从身影便看出柔顺的阴柔之美,并看不见她手里拿没拿书,但不知为什么笑棋蓦地明白了那是他的小青姐姐,心中不禁一颤,心疼了一下,走近身边,那人笑着回头,是如此的美丽,眼神儿略显迷离,雪白粉润的肌肤,两片玫瑰一样的红唇掩映着洁白的牙齿,浅笑之中若隐若现好似有两颗调皮的小虎牙,长发松散地拢在胸前,笑棋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姐”,那人儿握住笑棋的手,温凉的柔软的小手顿时让笑棋触电,随着那人儿柔声细语地叫:“棋棋”,两人心有灵犀地相拥在一起。 “姐,为什么不拿书哪!”,坐在小青家客厅沙发里,笑棋嗔怪地问,小青笑着随即从包里取出一本宋词,“拿没拿?”,眼神又露出仿佛迷离之色,两片红唇掩映着调皮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嘴角微翘,斜睨着笑棋,笑棋禁不住了,一下把她拥过来抱紧,俯脸看着她,四目相对,谁也不作声,就这样看着,小青脸红了,流了泪,笑棋心疼地把她沾湿了的头发拢开,“为什么要哭?”轻轻地,他问,她把手指放在他唇边,摇头,不许他问。笑棋低下头,深情地看着她,向着那两片玫瑰,她马上迎了上来,深深地深深地两个人吻在了一起,不知吻了多久,身心都融在了一起,头目眩晕,天旋地转似的,这四瓣唇还是不忍分开...... “ 棋棋,棋棋“,她呢喃地叫着,笑棋早已热血沸腾了,”姐,姐,姐姐!“,”把窗帘拉上,好吗?棋棋?“,笑棋抱起亲爱的人儿,一边吻着,快步走到窗边拉上了绿色的纱帘,连原处都来不及回,把她放在窗边的沙发上,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狂吻,这次是他更为主动的像在攻击一样,俗气的称谓也开始了,其实他本身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嘛,他忍不住轻轻喊着:“宝贝儿,宝贝儿”,又陆续喊着:“宝贝儿,宝贝姐姐!”,宝贝姐姐完全地全身心地忘了世界所有地把自己给了他,也要了他......世人何知这是她五百年的梦啊! 两个多小时的爱过之后, 仿佛是死过一回又重生,彷佛是感情再加上身体的肉搏战,仿佛当笑棋的脑筋完全清醒了之后,他看到雪白的沙发巾上那一抹殷红,身体和心灵都打了颤,不敢看她,低声问:“姐,原来你还是......”,他在当时似乎就在天上,不是清醒的,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也未察觉心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听到回答,他回身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咬着,:“疼了,是吧,宝贝儿”,小青:“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哭了。不知为何,时间这个东西,在钟表上虽然是有数的,但其实是没准儿的,这样的约会时,时间确实如白驹过隙,快的令人不敢相信,天色渐晚,小青柔声说着:“弟,转过脸去,我去洗洗”,收拾过后,两人一起去小蓝桥北岸吃“过桥米线",这是一家附近很有名气的店,聊天的时候就说好了今天要吃过桥米线的。快吃完的时候,小青低头沉沉地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笑棋傻了:“为什么”,小青“还用问吗”,笑棋:“那为什么还要见这一面,我受不了!” “见一面已经满足了,不能太贪心。” “ 姐 ,对我就这么不负责任么?见不到你,我会疯的!我不是随便的男人!” “ 呵呵,姐难道是随便的女人么,不是为了你好么,孩子大人老人都怎么办?" 笑棋仿佛从天堂堕入了地狱,回到了真实的现实生活里,他看着这个说这些话时一直低着头的美丽女人,为什么现在就这么冷静,为什么把我带回现实里,笑棋用手痛苦地按着额头。 两人手挽手地走着,他把她送回南岸的家,到了楼下,小青不忍分手又把他送回到桥边,两人才分开,笑棋走,小青站在那里看着他,笑棋回头,后退地走几步,小青不让,摆手,一直望着他消失在桥头很远...... 回到家里,扑倒在沙发上,小青觉得这里还有心爱的人的余温。回忆,她要记住跟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分分秒秒,因为她已决定不再与他见面。坐在沙发上,抱起笔记本,她知道他到家马上就会上网,但是她自己却是隐身的,她不想让他看见,棋棋果真上线了。 “干嘛呢,怎么还没上线?”他问她,她不回答,继续隐身。半个小时之后,棋棋急了:“怎么了,姐?”,连着问好多遍。可她还是不回答,泪水模糊了双眼。过了12点,棋棋终于下线了。小青和衣而睡。次日清晨,小青没有早醒,昨日太累了,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手机还未开,她不开机,怕影响练功。每天凌晨3点她都会准时起床,夜深人静,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身体飞到几千里外的大山之中,修炼,她是千年的蛇仙,今日只坐在床上入定两个小时。醒后,打开手机,棋棋已经来过好几次电话,昨日竟然糊里糊涂地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如何是好啊! 其实,五百年前的小青已经修炼得初具人形,她是与另外一条黑色的蛇仙师弟双修的,二人都初具人形,不禁忘了五百年的道行,暗生男女之情,两人海誓山盟相约不修正果,只修长生不老永结同心。但其实这样的心念一生,如何还能练得功法,精气神已不寻常道,师弟首先精衰气败了,还是放不下彼此的感情,师弟终于有一日熬不住了,:“姐,我先走一步,此一生我们从未做过坏事,唯有一桩心愿,愿他日轮回为人,与姐姐结为夫妻。”,说罢,人形俱毁,无影无踪。说其实他们二人炼的功法,是纯阳纯阴之功法,无需二人同修,而一开始二人就结伴为乐而已,不曾有过半点儿女之情,哪想到初具人形后竟然爱得死去活来,终究为情丧了命。不知何故,小青的功力却反倒增加百倍,其实此为练功修仙的微妙之处,自然世人不得而知,从此小青更是潜心修炼,一心想修炼到能找到轮回后的师弟,与师弟重逢,但是她是不能轮回为人的,如果轮回为人,肉眼凡胎就此二人即使相逢亦不相识了。 又经五百年的修炼,小清终于能看清师弟的轮回踪影,他就是现在的笑棋,今生的长相竟然与师弟初具人形之时一模一样,难道是缘分如此吗?是上苍让他与她今生再相遇吗?小青早就盼望这一天,为这一天已经修炼了五百年啊,多少孤独寂寞思念都化作了功力,终于盼来了今生的相逢,她决定马上就去找他。但她也知道,师弟早已为人,虽然在功力上她的修炼程度根本不会伤害到他,但是他是有妻子儿女父母的人啊,何忍拆散美满的家庭啊!所以她决定只见一次面自己就回山林之中。 看着手机上好多次的未接来电,都是亲爱的人的号码,小青还是控制不住,她把手机轻轻按了一下。 “姐,姐”棋棋的声音很急切,但是是那么好听,“棋棋”,她也迫不急待地回话,结果是又约在了午后相见,还是小蓝桥。笑棋的工作几乎下午都不必上班,所以又约在下午。挂了电话,小青自责得要命,为什么忍不住啊,可是又理解自己,相伴一起五百年又思念五百年的爱人啊,怎么可以割舍这样的感情! 两人相见,手挽手在堤坝漫步,看人家遛狗儿,饿了就去吃过桥米线,回到家里自然是云雨缠绵,难分难舍。小青很快就不愿再想分开之事,笑棋更是头脑简单的人物,根本就不去想那些。就这样天天约会在午后,家人依然不得而知,只是李云发现笑棋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些年,笑棋一直是主动与她行夫妻之事,现在一个来月了,笑棋不知怎么了,每天很晚睡,睡的话也旁若无人一样。李云心想,这家伙怎么了,从没如此老实过哪!逗逗他!没有多想,等他脱衣躺下,自己就伸手放在他胸部,没想到笑棋像吓到了一样大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厌弃地推开了她的手,把她也吓了一跳,她也生气了,转过身去互相给个后背。 那边依然是柔情蜜意地约会,一天不落,那天笑棋有个出差的任务,到省城去有个为期三天的培训,这也得带着小青,一天也是离不开的。到了晚上,住宾馆的感觉令人更生浪漫之意,笑棋是见了小青就虎虎生威,小青见了棋棋就温柔缱眷,两个是欲罢不能,每晚做了几次也不记得了。从不信命的笑棋突然说这里有几处著名的寺庙,要去拜拜,求神佛保佑两人能够天长地久,这次他想到了婚姻的问题,要与小青结为夫妻,还要到庙里占卜。占卜的结果令人心生欢喜,无一不说两人的婚姻是金玉良缘,前世修来的缘分,两个人最和,好的不能再好了,有的地方自己竟然说了自己是有妇之夫,可人家还是说缘分前定。这下,这位已经完全是凡夫俗子的男人痛下决心要离婚,娶小青为妻。 从省城回来,私下就跟父母摊牌了,母亲险些晕倒,本来就有一身的老年病,父亲打了他几个耳光,可是笑棋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娶她”。父母一直要求他先不要对李云说,给他们二老一段时间,他勉强答应了。但自此之后,就是天天背着李云跟父母软磨硬泡,父母本来就是严厉的人,这回可是真来气了,终于爸爸大怒,:“我打死你算了!”,然后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笑棋不动,让打,打过之后父母也后悔,笑棋却沉默了。晚上,躺在床上,李云见他实在没动静,就主动想枕在在他臂弯里,他没有推,但是李云觉得就像枕在木头上一样,笑棋根本就没有反应,李云也不多想转过身睡了。可是这笑棋却是再也不愿跟李云在一处睡了,他完全忘记了曾有过的恩爱,记起的都是李云的不好,都是小青的好,第二天自己搬到书房里,上网跟小青聊天,半夜后就打地铺不回卧室了。这样李云也没有怀疑过他会对自己不忠,父母也解释说是在跟父母闹别扭。只要李云不在屋,父母就要劝他,主要是说两个孩子怎么办,两个孩子是这么可爱,缺爹少娘的可怎么办,小丫蛋还说过小孩不要有后妈的话呢,看电视剧自己就说出来的,大伙还觉得小孩子说的有意思,没想到这小孩子自己却要轮到这种命运了,父母说就是死也不会让他离婚,另外离了婚,那李云肯定得带着孩子去南方,因为她亲戚在那边有生意,那么连孩子父母也看不到了,两位老人如何能受得了啊! 笑棋觉得在家里心里很烦,在小青那里有不尽的温柔,确实到了那里,小青是从不惹他生气,只是百般爱恋,无尽的柔情蜜意。但是两个月之后,小青渐觉笑棋有某处不太对,说不太好,但渐渐觉出笑棋是神经精神方面不太正常了,小青运功一算,差点昏了过去,原来这是人仙结合 的结果,虽然小青功力很高,不会伤及笑棋的身体,但是因为涉及到离婚涉及到他的父母儿女骨肉至亲又动了他的精气心神,这个诱因促使他们的人仙结合出现了问题,就是笑棋精神会错乱,最后导致疯狂。现在就算小青的法力再高,倘若不离开也是救不了 她的棋棋了,但是现在离开,棋棋也会疯掉,她现在才知 道自己又害了师弟 。正在无计之时,棋棋竟然大晚上跑来了。 “姐,我不回去了,就在这住了!” “怎么了,弟弟?” “姐,我心烦,只有到这里我才不心烦,心里就好受了,一会也离不开你,班儿也不想上了,只要留在你身边" 看来棋棋的病发展得很快,小青当然得收留他。当晚就假装逗他说:”我给你发功啊,我会的!”,棋棋像个孩子,只要留在她身边怎么都行,于是小青真的发功给他,笑棋顿觉神清气爽,但是笑棋第一次在这里过夜,竟然饿虎扑食似的...... 自然,发给他的功力功亏一篑了。一夜未归,手机关机,家里都急坏了,他也是不在乎,总之整天就缠着小青。一腻起来,这小青也是什么都忘了,五百年来的思念到如今当然是如饥似渴,腻在一起又是十来天了,手机也不接,时常回个短信,就说一切平安,因为心烦在外小住,当然这是小青替发的,其实笑棋根本就不管这些事,他的神经已经很不正常了,不想孩子,不想父母,更不想妻子,不去上班,只要跟小青在一起,寸步不愿离开。 小青不得不做出决定...... 当晚两人相拥而卧,总是有说不尽的话儿......小青说:“姐给你讲故事,于是她把他们的故事说给他听,但是他怎么会信,只当开玩笑,还蛇仙姐姐,蛇仙姐姐的叫了几声,慢慢的轻轻的他睡着了...... 但这已是最后的诀别,此后纵是千年万年也绝不会再续前缘,因为即使相逢亦不相识...... 半夜,小青趁她的棋棋熟睡,给他发了功,而且做了最艰难的那一步,她含泪发功把他记忆里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换成了他对妻子的记忆...... 然后她把他带回到他家里的客厅沙发上,依然熟睡着,她轻轻地吻了他的唇,他的前额...... 小青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心里很安静,因为她知道自此以后,亲爱的人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与她发生过的一切,重新过回平静的日子,还会同妻子恩爱有加...... 飞到小蓝桥,月光下的小蓝桥,留下多少美好的记忆,如今真的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飞回到与师弟练功的山林,天还未破晓,静坐那里,心里唯有一桩心愿,祈求上苍让她来生轮回为人与师弟结为夫妻,心里只有这一念,然后气运丹田慢慢慢慢地发了一种功法,将自己化为了乌有...... 魂消香断...... ...
李暗生性木讷老实,在公司混了十几年,还是办公室小职员一个。他不懂察言观色,也不懂人情世故,经常受到同事的奚落和领导的批评。好在妻子秀秀丝毫不嫌弃,还关怀体贴备至,令李暗心生感激。 这天公司开行政会,办公室马主任安排李暗泡茶续水。哪知道李暗给公司熊总倒水时,竟然打翻了熊总的杯子,气得马主任将其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下班后,李暗闷闷不乐地往家赶,一路上胡思乱想。在转过街头时,与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迎面相撞,晕倒在地。肇事司机吓得逃之夭夭,幸好办公室同事赵小芳路过,连忙将李暗送往医院。李暗醒了过来,幸好身体并无大碍。李暗握着赵小芳的手说:“小芳,谢谢你救了我!” 回到家,李暗感觉自己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身体有些异样。晚上,李暗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到泰山玩,却发现赵小芳和马主任在泰山顶拥抱亲吻,马主任还承诺给赵小芳买件貂皮大衣…… 第二天上班,李暗将梦境情况当成笑料讲给赵小芳听,哪知道她听了双手颤抖,脸色惨白。她惊愕地盯着李暗,转身跑进了马主任办公室。 一会儿,马主任将李暗叫进办公室,悄悄关上门,泡上好茶,递上好烟。马主任脸上堆着笑:“小李呀,都怪我平时对你关心不够!其实你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会向熊总推荐你做办公室副主任的!当然,我和赵小芳的事情,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后你得永远埋在肚子里……” 从马主任办公室出来,李暗觉得既兴奋,又好笑。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没想到竟和现实吻合,这也太巧合了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李暗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天,公司召开职工大会,宣布新一批中层干部任职名单,李暗没想到自己真被提拔为公司办公室副主任,看来马主任的能量真是非同小可!公司熊总依次跟新提任干部握手,熊总一只大手握住李暗的瘦手说:“好好干!” 晚上,李暗又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公司钱董事长家的客厅里,听到卧室里有响动。他好奇地打开虚掩的门,却发现董事长夫人正和熊总在床上亲热,董事长夫人点着熊总的鼻子说:“死鬼,明天不准来了,老家伙出差快回来了……” 李暗这人吧,还真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第二天给熊总汇报工作时,竟然把这事当笑话给熊总讲了,熊总听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最终,熊总平息好自己的心情,挤出一副笑脸,对李暗说:“小李呀,都怪我平时对你关心不够!其实你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会继续提拔你的!当然,我和董事长夫人的事情,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以后你得永远埋在肚子里……” 李暗惊讶得张大嘴巴,没想到这回做的梦,也是和现实高度吻合!李暗这才明白:自己和摩托车相撞后,似乎拥有了特异功能,只要与谁握手,就能在梦中洞悉别人的隐私! 李暗惊喜万分,他试着与多人握手,屡试不爽。当他得意洋洋地对别人说出梦境,对方都脸色大变,害怕不已。李暗为此掌握着公司所有人的秘密,再没有人敢得罪李暗。李暗的仕途一片光明,他先后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部门副经理、部门经理,最后坐上了公司副总的宝座! 做了公司领导的李暗,场面见得多了,脑袋也活络多了。他成天与大客户泡温泉、进茶楼、上酒吧、逛娱乐厅,身边美女成群,把妻子秀秀长期冷落在家。秀秀为此哭了好几次,李暗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这天上午,李暗到省城洽谈生意,拓展新业务。对方客户朱总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壮汉,与李暗握手时把李暗的手都握疼了,令李暗感到很不快。谈判进行得不太顺利,双方约定午饭午休后下午接着磋商。 午饭后李暗没有回房休息,就伏在谈判桌沿打个盹。刚睡着,李暗就梦见自己来到城郊花园。这里百花盛开,蝴蝶翩翩,真是人间仙境。李暗对此再熟悉不过,当年他就是在这里与秀秀相识相知。秀秀爱花爱蝴蝶,婚后这里便成了小两口周末休闲的好乐园。只可惜李暗当了公司副总后,再没有抽时间陪秀秀来这里玩,令秀秀伤心孤独。 梦中,李暗正思忖着,忽然听见小亭子里有秀秀的哭声。李暗纳闷地跑过去,发现秀秀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搂在怀里。秀秀抽泣着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觉得这样对不起我老公。”壮汉忙给秀秀擦眼泪,安慰道:“你老公都不管你了,你还惦记他干啥?同学时我错过了你,现在说啥我也不会放手了!”随后恶狠狠地抬起头:“谁挡道谁死!” 李暗一看,惊得“啊呀”叫出声来,原来这五大三粗的壮汉竟然是朱总!朱总发现了浑身发抖的李暗,冷笑着一步步逼近过来。李暗想逃离这是非之地,但却迈不开步子。李暗甚至已感知到这只是梦境,不是现实,拼命想醒过来,但却无济于事。他只得任凭朱总一双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呼吸越来越弱…… 下午,大家重新回到会议室,却惊愕地发现李暗伏在谈判桌沿,已死去多时…… ...
“哈哈,哈哈!”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一会左一会右的胡乱的开着,坐在后方的小美妈和小美的心里可都是悬着的呢! “孩子他爸,你慢点开,喝点酒就发疯了啊!”小美妈有些气恼的在后方提醒道,虽然今天是个好日子。 “是啊,爸,要是被交警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小美也担忧道。 坐在前方驾驶位置上的老张乐呵道,“哈哈,我这心里头高兴啊,高兴,女儿终于要嫁人了,哈哈,以后有了李老板这个亲家,别说是酒驾了,就算是不小心撞到人,也不会咋样的啊,哈哈哈哈哈!” 话说小美,不久前被本市的大富豪李老板的独生子给看中了,便一直在紧紧的追求,晚上两家人聚到了一起吃了顿订婚饭,事情便就这么定了下来,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啊,老张现在就算是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 “呜,呜…”车子依旧毫无忌惮的胡乱开在马路上,“哈哈,找了个大富豪做亲家,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马路拐角的地方,“刹!”突然冲过来一辆大货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车子还是往前冲了过去。 “啊!” “啊!” “啊!” 顿时惨不忍睹的车祸场景发生了,不久,救护车便赶来。 “砰!砰!砰!” 手术室里,医生额头上的汗珠滴滴坠落,许久,“嘀嘀,嘀嘀…”心跳器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哎!” 医生最终无奈的停止了动作,“午夜十二点整,伤者救治无效死亡。” 一家三口的尸体躺在病床上,被盖上了白布,正要被推进太平间的时候,“呼,呼 !” 太平间里莫名的卷起了一阵狂风,白布被掀翻了开来,医生大惊,“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卷起大风?” 片刻,风停息了,“咳咳,咳咳!” 医生吓得傻了,躺在病床上的尸体竟然发出了咳嗽声,肢体动了起来,“啊!啊!鬼,鬼啊!” “咦,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爸,妈!” “咳咳,小美,孩子妈,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严肃的检查着面前的三个人,医生额头上的冷汗滴滴落下,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奇迹,奇迹啊,简直就是奇迹,你们竟然死而复生了,真是太神奇了。” 一家三口劫后奇迹般的重生了,高兴的在饭店庆祝了一番,“哈哈,看来咱们一家真是太有福气了,自从交上了李老板这个亲家,真是福从天降啊,哈哈哈哈!” “是啊,小美啊,李老板可是咱们家的贵人啊,我和你爸都盼着你早点嫁到李家呢!哈哈哈哈!” “吱呀!”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了,“你们好,给你们上菜了!” 服务员端着菜肴走了进来,“请慢用!” “呕,呕!” 半夜,一家三口突然止不住的呕吐了起来,“小美,你肚子也不舒服?” “是啊,爸,好像吃错东西了,这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小美感觉十分恶心道。 “对啊,肯定是那家饭店东西不干净!” 经过一番检查,一家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竟然吃了老鼠肉,饭店也被检查关门了。 终于,迎来了小美一家最高兴的日子,小美和李公子结婚了。 晚上。 “小美,我爱你!” “阿勇,我也爱你!” 午夜十二点。 李公子感觉喉咙一阵干燥,便起身端起水杯喝水,“咕噜咕噜咕噜,哈!”总算感觉好了许多。 无意间瞥向了一旁熟睡的小美时,“啊!” 尖叫之余,手中的水杯摔碎在了地上,“哐咚!” 小美被惊醒了过来,“阿勇,你,你怎么了?” “啊!啊!你,你,走,走开啊!”阿勇吓得大叫。 “阿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小美十分不解道。 阿勇惊恐的指着小美,“你,你,你…”模样十分的恐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害怕的东西。 “我,我,我怎么了?”小美十分奇怪,来到了镜子前,当镜子里的景象映入眼前的时候,她瞳孔放大了许多倍。 “啊!” 尖叫声是小美发出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我怎么变成了啊!啊!啊!” 仅仅一天的时间,小美的婚姻便结束了,谁都不明白,洞房花烛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幽静的午夜。 “爸,到你了!” “老头子,你快点啊!” 一家三口围在一起打麻将,小美和妈妈催促着一旁犹豫的老张。 “我饿了,让我吃点!”说着,老张从旁边的米袋里随手抓出一把大米往嘴里塞着,“嘎吱,嘎吱!” “哎,看的我们都饿了,老头子给我点!” “爸,我也饿了!” 老张又随手抓了把大米递了过去,“好了,白板!” “哈哈哈!” “哈哈哈!” 没想到一炮双响,小美和妈妈都开牌了,“哈哈!” “咚咚咚!咚咚咚!”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美一家人本能的哆嗦了一下,吓得不敢动弹。 “会是谁啊?老头子。” 老张吓得摇了摇头,“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依旧继续,“老丈人啊,老丈人,我是你的女婿啊!快开门啊!” “李公子?” 老张高兴的跑去开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额?”老张吓得一愣,额头上冷汗直冒。 “哈哈,老丈人,我是你女婿,今天是来迎亲的啊!哈哈!”门外,竟然站着一只大老鼠! 穿着喜庆的红衣服,戴着红帽子,后面是成群的迎亲的老鼠。 “爸,谁啊?啊!”阿美吓了一跳。 “哈哈,老婆,我是你男人啊,哈哈!”面前的老鼠笑的十分诡异。 客厅里气氛十分的严肃,“老丈人啊,你可不要忘记了啊,你们的命可都是我给的啊,你们一家本该死去,要不是我用了三千年功力的还魂珠将你们一家三口救回来的话,你们早就去阎罗殿报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鼠一本正经道,不时朝一旁的小美瞥一眼,眼里露出坏笑。 “可,可是……” “呵呵,老丈人啊,现在你们一家子都变成了和咱们一样了,都是老鼠了,还有区别吗?你们女儿虽然当不了人间的富婆,不过在鼠界,她就是皇后,我会好好疼爱她的!”老鼠正经道。 一听这话,老张嘴里露出了笑意,“好吧!你可要好好疼爱的宝贝女儿啊,哈哈,那是不是,我就是国丈了啊,就是在鼠界啊!” “哈哈,对对,就是这样的,老丈人,哈哈哈!” “哈哈,皇后,皇后,我是皇后了!”小美兴奋的跳了起来,赶紧来到了梳妆台前打扮起来。 镜子里已经不是往日娇丽的容颜,换成了诡异可怕的老鼠脸,不过依旧可以看到那发从心底的笑容,她兴奋的打扮着这张脸。 “娶新娘,娶新娘,娶新娘了!” 午夜的马路上,诡异的出现了一群迎亲的老鼠队伍。 午夜十二点。 是子时,也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此时正是昼伏夜出的老鼠最活跃的时候,更是任何鬼魅事情发生的大好时机。 ...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个夜了,圣一直被同样一个梦折磨着。梦里面是穿不透的迷雾,迷雾的前方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儿吸引着他不断的向前走着,他尽力想要看清前面人,但是仅仅凭借着他那不快不慢的步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赶得上的。他一阵加速,终于捕捉到了前方的一丝剪影。那貌似是一名女子,不见那女子的步伐有多快,竟觉得是飘忽着向前,只留给他一个曼妙的背影。每次都是这样,圣都只能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即便是一刻都不敢停下脚底的步子,但终究不能一睹梦中人的容颜。 人都道是“好奇害死猫”,越是神秘的事情越是吸引着人们去一探究竟,即便是前途未卜也在所不惜。圣也是这样,他越来越好奇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追上那女子,一睹芳容。 夜,伴着圣的期望侵袭下来。圣静静的躺在床上,数着水饺,激发着自己的睡意。说是静静的躺着,倒不如说是一种激动和兴奋,他急切的想要见到那个梦里人。可是,他越是这样想着他就越是睡不着了。圣变得焦躁起来,他下床来坐着各种运动,让自己的精神疲倦起来,可睡眠像是和圣开了一个玩笑,让这个平时看会儿书都能睡着的小伙子今天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圣疯了一样的,更加卖力的坐着运动,自己的屋子不够用,又跑到客厅里,最后连爸妈的屋子都惨遭“蹂躏”。就在圣将要放弃努力的走出爸妈物屋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妈妈的梳妆台上放着的一个瓶子上赫然写着“三唑仑片”的字样,圣记得爸妈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药品呢?“三唑仑片”圣轻轻的念着,接着他顺势拿起瓶子,仔细的读着上面的文字:“本品白色或类白色结晶性粉末;无臭,味微苦。几乎不溶于水,可溶于盐酸……有抗焦躁,缓解失眠等功效”。当读到最后这句,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解失眠,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圣高兴极了,便不再往下面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倒出几粒,但他也深知“是药三分毒”,所以只倒出一粒干吞了下去,就赶紧跑回房间躺了下来。倒是这药真的很管用,睡意就这么席卷而来,圣便又到了那个雾气弥漫的空间。这次圣也学得聪明起来,他不再是走着了,他这次开始便小步的跑了起来,在看到前方有了依稀的影子的时候,便大着步子奔了上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触碰到女子的衣襟,他往前一个熊抱,竟抱住了女子,圣先是一惊,但是过了一会儿看女子也不反抗,便大着胆子将女子往自己身前一扳,女子的面容就在圣的面前展露无疑。圣先是在心里嘀咕一阵:这个女子我似在哪里见过,但终究是想不起来。随后,看着女子精致的五官、小巧的面庞,那本就不值一提的疑惑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女子也不腼腆,顺势就往圣的臂弯里一倒,这让平日里不着女性同事喜欢的圣欣喜不已。他一边感谢这上天的恩赐,一边粗手粗脚的抱起女子往雾的更深处跑去。圣按耐不住心里的兴奋,早就想一亲芳泽,他将女子抱到一棵老树下面,然后心虚的向身后瞅着,但怂人终究是怂人,他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走到身后看看有没有遮挡的物体。当他满心欢喜的拿着一些足够遮蔽两人的东西来的时候,他失落的发现女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棵老树静静的矗在那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刚要抚摸那棵老树,远处刺耳的铃声将它带回了现实。“唉,就差一点!”圣不无惋惜的说着。“今天一定要再来一次!”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现在,圣最喜欢的就是夜晚了吧。圣急急忙忙的跑到床上,想要快点睡着。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他仿佛对这梦越来越渴望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圣想到女子胜雪的肌肤,他竟猛然间睡意全无,那不似活人的白,竟勾去了他所有的心心念念。圣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脚下却生风一般的来到爸妈的屋子,原来——他倒出了一粒,又是干吞了下去,和上次一样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欢喜的以为还可以向上次一样立刻昏睡过去,梦里觅佳人。可是,这次却没那么顺人意了,过了一个小时,圣还是清醒的很,一点睡的意思都没有。圣生气了,他又来到爸妈的房间,又倒出一粒药,吞了下去,耐着性子爬回床上。这次药力上来了,圣又昏昏的睡了过去。又是一样的场景,又是一样的情形,不过,这一次圣没有再犹犹豫豫,直接和女子翻雨覆雨起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便在现实中清醒起来。 醒来后的圣呆呆的坐在床上,还在细细的回味着昨晚梦里发生的一切,明知是梦,但是却还那样清晰,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不再去想。就这样,圣越来越期待夜晚的到来,越来越期待那昏昏沉沉、醉生梦死的感觉。只不过,他一日比一日更加需要安眠药的辅助才能入睡,故此,药的剂量也与日俱增。最后的这一次,居然用了半瓶的剂量。当他再次昏昏沉沉的入睡时,梦里竟没有了让他日思夜盼的女子,只剩下无尽的迷雾。他不可思议的继续深入,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再见到佳人。可是,越是深入越是恐怖。那本该是千年老树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一座森白的坟墓,而其他树木矗立的地方已然也隆起了座座新坟,那和女子夜夜欢好的地方,可不就环在了这许许多多的坟墓之中?就在圣惊愕的同时,一座坟墓处,一只没有肉的手,不如说是骨头,竟破土而出,生生就抓住了圣的脚踝,圣吓的连大声的惊呼都忘记了,只是自顾自的向回去的方向使着劲儿。但这个梦里终究不是圣的主场,一阵阴森森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吗?你不是说不会辜负我吗?圣啊,你来,到我的’家’里来,不要再从梦里出去了……”圣简直是吓呆了,但是仍旧不放弃挣扎,是的,他仍旧挣扎。他似乎永远也想不起来那日酒醉,他开着车行驶在道路上,因为醉眼迷离,竟直直的撞飞了一抹倩影,那抹粉碎的光华……梦的另一边,圣的爸妈看着床上冰冷的儿子,心痛的像是快要死去了一般。他们到底弄不明白,自己和老公的睡眠一向很好,家里不可能有安眠药这样的东西,自己的儿子到底在哪里弄到这种东西。可即便是有,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是啊,正常人家里有怎么会有这么源源不断的药物供给,而又那么轻易而又刻意的就让儿子拿到呢? 一身素白的影子静静地立在床头,冷眼看着床上形如枯槁的死尸…… ...
累成狗的工作,平庸的长相,每天活在领导的斥责之下,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同样的学历凭什么别人却无所事事拿着高层的收入。 回到家,心想着可以放松安静会儿,可是看到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略微臃肿的妻子,儿子的哭闹妻子大嗓门的喊叫,他心里的怒火顿时发泄出来! “你怎么照顾孩子的!哭什么哭!你就不会哄一哄嘛”顿时儿子的哭闹声更大了。 “你怎么不去哄,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有钱雇个保姆,能这样吗!” 听完老婆的咆哮,他踹门而出,扬长而去。 那晚是他结婚后第一晚不回家。 漫步在大街上,看着楼上的灯关了一盏又一盏,思考了那么多年妻子为这个家付出了也不少,自己的无用让妻子不能过上富裕的生活。说着想回家道歉,走着走着看到一家网吧,情人网吧。呵呵,这个名字起的真有意思,他好奇的探头到门口,想看看里面有多少人。 脚刚踏上台阶,里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个人也回应他,“你好,需要进来玩一会吗?” 他想回家也是吵架,不如进去玩一会。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现金,走到前台,一个长发的女人,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粉底打的有点厚重,看起来很苍白的样子。 女人接过了现金,递给了他一张卡片。他打量了一下室内,冷冷清清,零星几个少年模样的低头看着电脑屏幕,玩着所谓现在流行的几款游戏,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他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 按下了开机键,电脑正在启动中。 双击腾讯QQ,他登上了自己的QQ,打开好友联系人,想找个女孩说说自己的委屈,想得到别人的安慰。对陌生人展现最真实的自己谁都是如此,刚想看看谁在线上,一个红色的头像闪了起来。 这是?他已记不清什么时候加了这样一个好友,点开了空间查看了相册,好美的女子。正好解解他寂寞的心。 他23:01:31;美女,你好。 红烟23:02:03;你好,帅哥 他23:02:54;怎么还不睡? 红烟23:04:23;在想你呗, 他23:05:09;呵呵。难得美女想我。 红烟23:07:32;来找我吗? 他23:08:03;现在吗 红烟23:10:02;我就在你附近,来找我呗,好不好嘛 帅哥。 他23:14:47;是吗 他想了想,心想见面聊的感觉会更好吧,刚想完,地址就发了过来。 红烟23:17:24地址:街心花园四单元201.帅哥,等你哦。 是挺近的,他心动了,面对如此稀有的美女的邀请谁不心动呢。 街心花园,距离自己就相隔了两条街,他匆忙着下了机。 走出情人网吧,他捋了捋头发,理了理口袋里的钱,还剩下504元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他怀着忐忑的心来到街心花园,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看不清几单元,他摸索着找了好久才找到四单元。 借着手机的灯光他摸索着上了楼梯,轻轻咳嗦了一声,声控灯没有亮,猛地用脚一剁,还是没有亮光。声音穿透了楼道,在楼道里回荡。回荡着让他觉得毛人。这什么破地方!他在心里暗骂道,可是为了他的美人,他还是径直走上了楼梯,走到三楼的时候是200,上一楼就是201了,他心里更加激动。 步子更加快了,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倒。仔细看一下脚下,什么都没有。走上了最后一节楼梯。他站在了201的门口,清了清了嗓子。用手按下了门铃,门铃响了。 过了1秒2秒3秒...50秒都没有人来开门。草!我是不会被耍了吧,他把眼凑到猫眼上,想试一下能不能看清里面,把眼睛凑上去,黑乎乎一片,什么都没有,他有点气馁。突然!一只硕大的涂的红红的眼睛正木木的看着他,吓得他一下子缩回来。 门被缓缓的打开了,一位妙龄的女子穿着睡裙出现在门口,画着妖艳的浓妆,好像专门为迎接他来一样,他被请进了房内。屋里的摆设很温馨,很舒服的感觉。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看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毕竟有些.. 倒是女人,很大方,有意无意的找话题聊,女人坐到他的旁边,长发扫过他的肩膀,很浓的香水味,她把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腿上。 “你无聊吗?无聊的人才会找到这里来。”女人用那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嘴唇马上要贴上来。 他使劲点了点头,一把搂住女人的腰,要迎接那个吻。他的唇碰到了她的唇,勾起来他的欲望。他的手隔着衣服揉捏着女人的胸,另一只手就要去褪掉女人的衣服,“死鬼,那么着急”。 女人把他拉到了床上,脱下了睡裙。他也脱掉衣服,扑在了女人的身上...看着女人在自己身下娇喘,他有了很多年从未有的快感。 一夜旖旎之后,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回家道了歉。很快他就把那个一夜的女人忘在脑后了。 一个午后的星期天,他跟妻子儿子逛公园,遇到一个道士,道士跟他说,你将有大灾了。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而妻子却焦急的问那个道士,怎么了,我丈夫怎么了? 这个要问你丈夫啊!妻子疑惑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道士看着他,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身上有过重的阴气,”听道士说完,他就拉着妻子快步的走开了。 从那天开始,他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了,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适,去看医生也没有好转。他只觉得他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来,而且一天比一天大。 无奈的他只好休假呆在家里,拖着大的肚子,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去超市又偶遇了那天的道士,他求着道士要救救他,他早已对那天的事情后悔莫及。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道士。 道士叹了一口气“唉,造孽啊!你肚子里怀的她的鬼胎”“啊?”他吓得跌倒在了地上。突然,肚子一阵疼痛,“不好!看来是要生了。” 他吓得脸色发青,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道士把他扶着进了他的公寓,躺在床上,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睡醒了大肚子不见了,听妻子说他生下了一团大大的黑气,道士说那是她的怨气,随后道士送给他一道符。 从那以后,他安分守已,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子。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了。 ...
一 它就在闹市的中心,很旧,看外表,至少已经有将近100年的寿命了,在一丛丛崭新的楼房之间,这栋平房像个老人,也像个矮人。 两扇大红油漆的厚实木门敞开着,门内是一个将近30平方米的大厅,一色的红漆原木家具,房东老包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望着他们。 老包看上去60来岁,满脸的皱纹,肥嘟嘟的两颊几乎垂到了肩膀上,一双怯生生的三角眼一刻也不安分地转动着,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半秒钟,又立刻转开了。 “是租房子的吗?”看到他们进来,老包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 米萝和陈非点了点头。 老包笑了,脸上的皱纹繁衍出无数子孙,他的笑容被皱纹分割成纵横交错的小块,每一块都透着灰黄的光。 “这房子看上去老,其实才不过30年,是故意做成这样,取的古味,”老包一边带他们看房子一边唠叨,“看,家具都是仿清朝的,两室一厅,还有厨房和厕所,有水有电有热水器和空调,宽带入户,电视机也是刚买的,南北朝向,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地段好,又不靠马路,重要的是便宜,一个月才500,上哪找去?” 房子确实是好,两个卧室比一般人家里的客厅都要大,家具都是原木红漆的仿古造型,一应家电都齐全,米萝和陈非试了试,都很好使,浴室里还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椴木浴桶。 一切都好,简直完美无缺,两人唯一感到疑惑的是价钱。照这个地段和这个条件来看,租金少说也得1500块,这里却只要500,还不用交押金,哪里来这样的好事? “会不会是凶宅?”米萝小声问。 “就算是凶宅,也比睡分隔间要好。”陈非也小声说。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双方看过身份证,签了协议,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老包临走前瞟了眼米萝的腹部,露出两颗板牙一笑:“刚怀上吧?”米萝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走了出去。 米萝确实怀孕了。一个星期前,她出现了妊娠反应,下体有些出血,到医院一检查,怀孕40多天,先兆流产,必须在家里静养。这样,她那份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工作彻底丢了,陈非一个月1300元的收入,无法负担原来每月800的房租,两人匆匆打了结婚证,赶紧四处找房子。照他们的预算,500元的房租已经是上限了,但就是这样,在这座城市里,这个价位的房子,不是车库就是不带卫生间和厨房的一室出租屋,对于孕妇来说,这样的环境显然并不适合。正愁呢,就在网上看到了老包的出租屋,条件之优惠前所未有,两人怕被别人抢了先,一狠心打了个的士就赶过来了。 二 现在房子是租下来了,两人安静下来,都觉得有些不安。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便宜让人占,这么好的房子,如此便宜,一定有些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米萝惴惴不安地问。 陈非摇了摇头。 “老包,你不觉得他太老了?”米萝继续问。 这点陈非也有感觉。本来他们以为老包是60多岁,都称呼为“大爷”,老包也没反对。刚才一看身份证,他才30岁,两人都觉得尴尬,连忙改口称为“大哥”,老包也没觉得异样。30岁的人,看起来像40岁还可以理解,像60多岁的话,多少总有点古怪,就算再怎么饱经沧桑,似乎也不该衰老得如此之快。 心里虽然这么想,陈非嘴上却不露出来,拍了拍米萝的肩膀安慰道:“也许就是因为早衰糊涂了,才把房子租得这么便宜吧,你别多想了。”这说法软弱无力,但确实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古怪,米萝只好嘀嘀咕咕地拿着抹布打扫卫生去了。陈非一个人出门,叫了两个哥们一起,直奔原来租住的地方,把东西都搬过来。 就剩下米萝一个人在家了。 米萝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三间房里转悠了一圈,拿扫帚在地上扫了扫,扫起了一簸箕的灰尘,到门口倒掉,又弄个拖布拖了一阵,觉得肚子有点疼,只好半躺在床上休息。 卧室里的床是木头架子的,上面一块用旧的席梦思,也是厚厚一层灰,米萝随便用报纸铺了一下就躺了下去。身子放平了,却毫无睡意,眼睛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积了很多扬尘,在角落和墙边上形成灰色的细线,有一些亮晶晶的丝线在半空中飞荡,细看时却又看不见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陈非和他那帮哥们的声音,东西都搬来了。米萝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摸着肚子在屋子里指挥他们摆放各样物品。很快,所有的东西都放好了,帮忙的人抽了两根烟就匆匆赶去上班,陈非把米萝扶到床上躺下,给她洗了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就自己哼着小曲打扫卫生去了。 床上已经铺上了干净的床单,米萝舒服地缩在被子里,小口喝着陈非冲的牛奶,望着宽敞的卧室,忽然有了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绒毛,柔嫩地在心里飘拂着,这是一种痒酥酥的感觉,她微微闭上眼睛,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痒酥酥的幸福感从内心朝外辐射,慢慢地,这种感觉似乎钻出了皮肤,她感到自己面部真切地体会了一种拂动。 睁开眼,什么也没有。 那当然不会真的是幸福感的具体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些似有若无的细丝在脸上飘拂着。她伸手抓了抓,手心里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是蜘蛛丝。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透过阳光,一丝一缕的蜘蛛丝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半空中飘来荡去,墙角边已经结了几张完整的蛛网,黑色的虫子在网上爬来爬去。 它们结网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异! 米萝爬起来,走到客厅,陈非正卖力地扫着木地板,他面前的扫帚底下已经堆积起厚厚一层灰。 “真脏。”看到她出来,陈非抬起头笑了笑。 米萝完全笑不出来,她走到陈非面前,轻声说:“我刚才已经扫过一遍了。” “啊?”陈非继续笑着,“那你一定是偷懒了,完全没扫干净么。” “我扫干净了,还拖了一遍。”米萝小声说。但陈非没听到她的嘀咕,实际上,看到眼前的遍地灰尘,她也怀疑自己刚才并没有完全打扫干净。莫非这也是妊娠反应的一种?她有些疑惑,拿着一把扫帚,把它绑在晒衣叉上,对着天花板挥动起来——到处都是蜘蛛网,每个房间里都有,他们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扫了两个多钟头才扫完。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陈非把扫帚收好,在米萝脸上亲了一把:“我去做饭。” 刚才的劳动令米萝感到口渴,她喝了点水,想起之前陈非为她洗的苹果,走进卧室,苹果仍旧在床头柜上,但已经腐烂了。 米萝站在腐烂的苹果前,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苹果整体变成了黄褐色,酸臭的液体在底下积成一小滩,用手一碰,指尖传来烂泥般的感觉,果皮破开,汁水溢了出来。 陈非为什么要洗这么一个腐烂的苹果给自己? 另一个问题是:陈非怎么可能用手拿起烂到如此程度的苹果?它完全不经触碰,一碰就完全瘫软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亮晶晶的丝线又开始飘拂。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怪事!”陈非在厨房里喊了起来。 “什么事?”她趁机逃离了卧室。 “你看。”陈非指着灶台给她看。 灶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陈非正在处理的菜蔬,这是他做饭的风格,厨房在此时总像个解剖现场。米萝还没走进灶台,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已经让她胃里泛酸,冲到厕所好一阵吐。回来再看时,陈非已经打开了排气扇。 但那腐臭味已经扩散到整个房间,将他们完全浸泡在其中。 米萝打着嗝,仔细看了看灶台——灶台上的东西很简单,一块猪肉——臭的,暗红色腐败的肉上流出猩红的血水——一棵大白菜——烂的,叶片发黄发黑,几乎已经成为半液体状态——几只鸡蛋——臭的,灰色的外壳上满是黑色的斑点——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原来是什么的腐败物质……米萝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冲到厕所里吐了一遍。 等她再次出来,陈非正惶惑地看着她:“我买来的时候都是好的。” 米萝点点头——这还用说?这种腐败程度的东西,别说陈非不会买,卖菜的也不会拿来卖。 显然,这些菜都是拿到这里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房子不对劲。”米萝说。 陈非现在完全确信这点了。 问题是,他们刚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手里那点钱都折腾光了,再换房子也不可能了。打老包的电话,死活也没人接。 三 天渐渐黑了。 两个人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眼睁睁看着天上的蜘蛛网越来越多,眼睁睁看着地板上的灰尘慢慢积累起厚厚一层。最后,两人都受不了了,换了衣服出去吃了一顿,又在外边转悠了半天,到夜里10点,才筋疲力尽地走回来。 房子里已经脏得无处落脚,一开门就呛了一鼻子灰,但谁也顾不上打扫,随便洗了洗就赶紧上chuang了。 陈非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米萝却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地觉得烦躁,心里的恐惧忽然强大忽然弱小。她从这边翻到那边,又从那边翻到这边,每次翻边都把长头发扯断几根,这让她更加郁闷。 蜘蛛网已经垂到了半空中,她从脸上把它们拂开,睁着眼睛,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醒来时,陈非已经上班去了。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上了个厕所,又朦胧地回到了床上。 啪哒啪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谁在家里? 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来,蒙了满头的蜘蛛网,大声喝道:“谁?” 脚步声停了。 她侧耳听了好一会,再也没听到动静。 疑惑地躺下,后脑勺刚沾到枕头,啪哒啪哒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这声音似乎是从另一间卧室里传来的。 她想了想,轻轻地坐起来,光着脚,毫无声息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口。 啪哒啪哒。 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吸了一口气,猛然把门拉开。 声音消失了,门内空荡荡的,一张没有床垫的木床裸露着光溜溜的木板,四壁什么家具也没有,也没有看到人。 她觉得有些头晕,使劲支撑着自己,在门口站了一阵。 大约一分钟后,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方向十分明确,脚步声直接来自天花板。她抬头望去,在无数蒙着灰尘的蜘蛛网中间,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正在快速移动着。 她退出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灰尘悄无声息地堆积着,渐渐淹没了她的脚趾,白色的袜子变成了灰色。她的眼泪落在地板上,滴答的声音被灰尘阻隔,只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在灰尘上形成一个小窝。 米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走出了这房子。 四 一出门,呼吸到门外的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仿佛从坟墓里走出来了。四周是一片新建的楼房,已经有些人搬了进去,不少装修公司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这小区将米萝租住的房子包围起来,四面都是围墙,但偏偏这房子又在小区之外,这真是有些怪异。 米萝朝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走过去。 公司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在玩电脑。米萝怯生生地在她面前站了半天她才察觉,忙抬起头来,笑着问:“什么事?” “我想打听件事。”米萝犹豫着问。 “什么?”女人的脸十分和善。 “那栋房子……”米萝回身指着那房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了。 “那房子的事我们完全不知道!”女人说完,便仔细研究起电脑上的信息来,无论米萝怎么说,她都不再开口。 这越发让米萝觉得古怪。 那房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站在屋外,看着这矮矮的房子,一时间,觉得所有的阳光仿佛都被这房子关到了外边,似乎一打开门,就会看到一个黑暗的世界。 但实际上,打开门,屋内也是阳光灿烂,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特别,除了灰尘和蜘蛛网特别多之外。 米萝在外边瞎转悠了很久,直到自己转累了,才不情愿地回到房子里。 五 晚上,陈非回来,又打扫了一轮卫生。 “你们什么时候涨工资啊?”米萝靠在他身上问。 “不知道,我也不敢问,要是连这份工作也丢了,就真麻烦了。”陈非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要不我还是去上班吧?” “别。”陈非赶紧说,“我想办法弄兼职,你别动。” 两人在黑暗中小声说了会话,便睡着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了。 早晨,灰尘和蜘蛛网,腐烂的蔬菜,变质的牛奶,这些都毫无惊喜,两人对此早已习惯。陈非摸黑起床,为了不打扰米萝的睡眠,没有开灯。米萝跟他说了两句话,又翻身继续睡觉。 陈非揉着眼睛到厕所里,对着厕所里的镜子漱口。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几分憔悴,才一天时间,胡子已经长得很长了。他拿电动剃须刀把胡子剃去,摸了摸头发——头发也长了不少,差不多快盖住耳朵了。他对着镜子沉思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到卧室推了推妻子:“米萝。” “什么?”米萝含糊地问。 “没什么,我上班去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渐渐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除了每天要大扫除一次、水果和蔬菜必须迅速吃掉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不方便的。 当然,手指甲和头发生长的速度也快得异乎寻常,不过这也并不影响生活,对于月收入只有1300元的家庭来说,这样的小麻烦基本不算什么。 米萝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散开了。 六 有一天,米萝在小区内散步,望见一个捡破烂的,瞧着背影有些眼熟,就多留意了一眼。那捡破烂的专心致志于垃圾桶,完全没注意到米萝,等他抬起头来时,米萝吃了一惊。 那人是老包。 老包居然是个捡破烂的? 这事让米萝更加迷惑。 一个人有这么一栋房子,完全可以租个高价钱,为什么还需要来捡破烂? 出于这种疑惑,当老包离开时,她跟了上去。 腹部已经有些微微隆起,她用手抚mo着腹部,悄悄跟在老包身后。老包走得很快,提着垃圾袋一路走去,穿过几条街,似乎还没到头。米萝感到有些疲倦了,正打算放弃,却见老包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他从一扇门里走进去,米萝跟过去一看,他的头正从地面上消失。 他进入了地下室。 米萝从入口处探头一望,地下室里是个5平方米大小的空间,里头放着一张床,老包进去后,把门关上,就看不见了。 米萝把头抬起来,眼前一个人正愣愣地望着她。 “看什么?”米萝有些慌张地问。 “你看什么?”那人问。 “我在看那个人,”米萝指了指地下室,“他到那里干什么?” “那是我的房客,我把地下室租给他了。”那人说。 “什么?”这话真让米萝大吃一惊——老包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要来住地下室? “捡破烂的,也就能租到这种房子了。”那人说。 “多少钱一个月?” “50块。” 米萝转身走了。 她越走越快,无数疑团在心里连成一片,她想起那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忽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这念头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老包只有30岁,看起来却像60岁,这是不是和那房子里一切都快速生长的现象有关? 她不寒而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连忙跑到一家店子的橱窗前,左右打量着自己——变老了吗?没有吗?她丝毫没把握,一会儿觉得自己老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年轻。 她掏出手机,想给陈非打个电话,又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停机了——他们交不起两个人的话费。 七 好不容易等到陈非下班,他刚进门,她就凑了上去,仔细打量他的脸,看得他心中发毛:“干吗?” 他的确是老了。 米萝这才发觉,这么几天时间,陈非就老了不少,眼角出现了许多皱纹,黑头发中夹杂了不少白头发。 “你没发现自己老了吗?”她问。 陈非心一沉。 “你发现了?”他黯然道。 米萝点点头:“是这房子,这房子让你变老了。”她恐惧地抚mo着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也老了?我老了吗?” “没有!”陈非赶紧把镜子递给她,“你一点也没变。” 他说得没错,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一点也没变老。米萝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我们搬走好吗?我们去住地下室,只要50块钱一个月,好吗?” “地下室?你已经怀孕了。”陈非犹豫着说。 米萝拼命摇头:“就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更要搬走。”她恐惧地瞪大眼睛:“你没发现吗?我的肚子大了,还不到两个月呢,它不该这么大的,我害怕……” “好好,我知道了,”陈非赶紧给她擦眼泪,“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还有老包,”米萝哭着说,“我们要去找老包,把房租要回来。” “好,都听你的。”陈非说。 米萝笑了,当她转过身后,陈非暗自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再也无法控制的疲惫神情。 八 第二天是星期天,陈非想睡个懒觉,却被米萝早早叫了起来。 “干吗?”他疲倦地把头埋在被子里。 “快起来,我们去找房子,再去找老包。”米萝摇晃着他。 陈非继续闭着眼睛睡,米萝使劲摇,总算把他摇醒了。 “我的肚子好像又大了。”她惊恐地说。 陈非瞄了眼她的肚子——的确,现在那里已经有一个小枕头那么大了,照理说,才一个多月的胎儿不至于如此。他也有些惊慌:“要不,去医院看看?” 米萝点了点头。 两人匆匆剪掉一夜间长长的头发和指甲,先去了趟医院。检查的结果让两人脸色煞白——婴儿已经4个月大了。 “可是,才一个多月啊……”米萝喃喃道。 陈非拉了她一下,让她别在医生面前说出什么来。 “4个月了,孩子很健康,”医生笑呵呵地说,“一切都很正常。” 不,一切都不正常。陈非心里想,但他什么也没对医生说,拉上米萝就离开了。 “我们去找老包。”陈非说。 两人感到老包住的地下室,老包正好打开门,扛着垃圾袋准备出来,一抬头看见两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是你们啊,什么事啊?” “我们要退房子。”米萝劈头就说,陈非想拦都没拦住。 “不行。”老包摇晃着大脑袋,“签了协议的。” “你那房子有问题!”米萝大声道。 “有什么问题?”老包狡猾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薯片撕开,一片一片往嘴里塞着。 “你变得这么老,这就是问题。”陈非说。 老包大口大口地吃着薯片:“你管我。” 这句话让陈非呛了一下,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们单独聊聊。”他把老包拉到一边。米萝想跟过来,陈非做两个手势拦住了她。她远远地看着,两个男人不断小声说话,老包不停地朝她这边张望,脸上带着暧mei的笑容,笑得她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那两人聊完了,老包扛着垃圾袋朝远方走过去,陈非走过来对米萝说:“他说明天给我们钱。” 米萝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去看房子。” 陈非点了点头。 一找才发现,这座城市里低价的房子很多,它们都不超过十个平方,无一例外都是阴暗潮湿的空间,水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但价格确实便宜,他们很快就看中了一套月租60元的,双方谈妥之后,约好明天来签约。 “这下好了,”米萝高兴地说,“明天找老包退了房子,就直接搬到这里来。” “嗯。”陈非笑着点了点头。 十 十多天过去了,米萝眼睁睁看着陈非一天天变老,现在他看起来仿佛有三十五六岁了,背有些驼,疲倦的神情仿佛面纱般罩在他脸上,始终不曾拂去。 而她的肚子也吹气般地变大了。 她在恐惧中数着时间——孩子就快出世了,她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更要命的是,他们连看医生的钱也没有。 也许她只能在这栋怪房子里生孩子了! 她恐惧着,期待着,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她要生了。 他们还剩下80块钱的时候,阵痛开始了,她决定在家里自然生产,但陈非不同意。 “我们没钱。”她咬着牙齿忍痛说。 “你别管。”陈非红着眼睛说。 陈非叫了辆的士,她坚决不同意,坚持要坐公交车,陈非不由分说把她推了上去。 临进产房前,她还在担心没钱付手术费,但陈非让她什么都别管。 当她从沉睡中醒来时,陈非不在身边,紧挨着她身体的左边,睡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这就是那孩子吗?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颤抖着把襁褓打开——一张圆润的脸,看起来很正常。她松了一口气,把襁褓再剥开一点,那孩子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她愣住了。 那孩子嘴里,似乎有什么光闪过。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轻轻掰开孩子花瓣般的嘴唇——在那柔嫩的小嘴里,长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 而在孩子的头上,满头雪白的长发,随着襁褓的展开,银子般宣泄出来,亮闪闪的光芒让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愣了半天,忍不住叫了一声,一把跳下地,拔掉手上的针头,抱着孩子就冲了出去。 她要去找陈非! 他们的孩子果然未老先衰,这都是那房子害的! 这都是老包害的! 她心里心疼这个孩子,又恨老包,一边心疼一边愤怒着,就这么光着脚冲出了病房,在住院部的花园里乱窜着,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她什么都不在乎,孩子已经这样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乎什么,她只想找到陈非。陈非现在是她唯一的支柱,她想找到他,在他肩膀上靠靠。 但哪里也没看到陈非。 反而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60来岁,满脸的皱纹,肥嘟嘟的两颊几乎垂到了肩膀上,一双怯生生的三角眼一刻也不安分地转动着,手里拿着一袋薯片,这个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老包,这是老包。她没顾得上去想老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一把冲了过去,狠狠地揪住了他:“老包!” 老包正吃着薯片,被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脸上有些惊慌:“哎,你怎么在这里?”一眼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又笑着说:“生了啊?给我看看!”说着就把头伸过来。 “滚!”米萝用力掴了他一巴掌。老包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她,眼睛里竟然冒出了泪水:“你打人?” “你不是人!”米萝愤怒地道,把孩子递到他前面,“你看看,你把我害成了什么样子!” 老包含着泪花看了眼孩子,伸出手指逗孩子的脸,米萝冷冷地看着他:“都是你害的。” “哎哟!”老包猛然缩回手,手指尖上冒出了血迹,“他咬我。”他把手指头含到嘴里,又冒出了眼泪。 “你哭什么?”米萝厌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我有什么办法?”老包大声说,“我比他大不了多少!” “什么?”米萝没听明白。 “是你老公要我搬走的,他还给我100块钱呢,你打我干什么?”老包愤怒地吼了一声,趁米萝发怔的功夫挣脱了她的手,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米萝看着他挣脱,看着他跑,却完全没心思去理会。 是陈非要老包搬走的? 这话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她怔怔地往回走,穿过走廊,在男洗手间门口,她听到有人在哭。这是个男人的哭声,她听出了这声音,推门进去,推开一扇隔间的小门,陈非正坐在马桶上哭。 “你哭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孩子。”陈非泪流满面,眼睛望着地面。 “我生孩子的钱哪来的?”她问。 “找家里要的。”陈非哭着说。 “你怎么不早找家里要?只要60块钱,我们就可以搬到地下室去住,孩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了。”米萝说。 陈非只是哭。 “你把钱拿走,说是被偷走的,就是不想离开那里,你想让孩子早点出来,是不是?”米萝问。 陈非止住了哭声,吃惊地抬起头。他凝视着米萝,但米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光彩。 他又哭了。 这回哭得汹涌澎湃,整个人都从马桶上滑了下来,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我太累了,”他抱着米萝的双腿,“你怀孕了,又不是健康怀孕,必须休息,我一个人,要负担里两个人的生活,一想到要这样过10个月,我就觉得很绝望,仿佛看不到岸——这时我发现了那房子的秘密,我想这也没坏处,就是让孩子早点出来,你就可以早点上班了——我真没想到孩子会这样,你相信我,我真没想到……我自己也变老了,我是真的太累了,我没想到…..”他的脸在眼泪中一片模糊,仿佛整张脸都化作了水。他不断说话,米萝弯下腰,把孩子递到他眼前,低声道:“你看,现在你的孩子提早出世了,你是不是很满意啊?” 陈非心中剧痛,哭得蜷缩在地上。 米萝没有再看他,抱着孩子走出去了。 今后该怎么办呢?要去哪?她一片茫然,看着怀里白头发的孩子,她想起了老包,想起老包那不像成年人的说话语气,他房子里那么多的玩具,还有他那句话——“我比他大不了多少!”——想到这些她心中发冷,难道自己的孩子会变成下一个老包? 不,绝不! 她紧紧抱着孩子,发誓绝不放手。 ...
在都市的大街小巷,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灵异怪谈鬼故事。小编们搜罗了一箩筐,你们准备好了吗? 奶奶的照片 朋友的奶奶经过长期治疗后,终于出院了。 出院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康复的可能性很渺茫,所以,家人和医生才决定让她回家休养。也因此,奶奶的家人和亲戚都为她的出院赶回来团聚,并且拍了很多纪念照。 没想到,一星期不到,奶奶就离开人世了。朋友在收拾奶奶的遗物时,他翻开那些纪念照,发现有一张照片特别奇怪。 照片上,坐在儿子和媳妇中间,梳着发髻、穿着体面的奶奶,竟然是一具骨骸! 朋友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把家人叫了过来,大家这才注意到这张怪异的照片。 “原来照片早就预言了奶奶的死……” 这件事是家族中一位看过那张照片的人透露出来的。 两个月亮 女友念小学的时候,每天都要走几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学校。 村中同路的孩子经常组成队伍一起上下学。若准时下课,他们通常能在天黑以前到家。要是接近傍晚才从学校离开,他们到达村子时,已经漆黑一片了。 这种时候,特别是遇到满月时节,他们偶尔可以在半路上看见山头出现两个月亮。 “哇!有两个月亮!好美哦!”大家注意到这样的奇景,纷纷发出赞叹声。 于是,其中一个月亮开始跟着大家的脚步移动,它所发出的光芒就好似在炫耀它的存在一般。 那个月亮总是出现在高高的树枝旁,却不曾挂在天上。 大家都知道那是狸猫的化身,所以都故意不拆穿。要是有人此刻突然转身,快步跑回刚才出现两个月亮的地方,月亮就会突然消失。 女友说,那个假月亮无论是亮度或形状,都和真正的月亮一样,几乎可以乱真。 壁龛的柱子 这故事发生在奈良县。 有一户人家刚盖了新房子,可是,新居落成之后,家中就常常有人莫明其妙地发烧、病倒。等病人休养了一阵,好不容易康复之后,又换另外一个人病倒。 数天前,这家的主人也病倒了。 一位来探病的男性友人看了看四周,然后嘴里嘟嚷着:“这里弄错了!” 主人问他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只见那位男性友人直盯着壁龛的柱子,说:“问题应该是出在这儿。这根柱子上下巅倒了。” 过了几天,主人便找了房子的建筑商商量。建筑商表示,他们不可能把柱子装反,要是真的装反了,愿意免费修正。 于是,建筑商登门勘察。果然,那根柱子真的装反了。令人惊讶的是,插入地板的部分,居然长出了细根。没想到经过多年干燥的柱子,竟然还保存着树木原有的生机。 他们重新将柱子上下还原后,一直令这家人苦恼的热病,便奇迹似的消失了。 双人脚踏车 她每天下班都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公园。 某个夏夜,公园里坐满了相偎相依、愉快谈天的情侣。单身的她,带着抗拒的心理走过公园。 突然,对面来了一辆两人骑乘的脚踏车。 公园里时常出现两人骑乘的脚踏车,这原本不足为奇。可是,当那辆脚踏车越来越近时,她才发觉不对劲。 为什么远远的就知道那是两人骑乘的脚踏车呢?因为她从正面可以看到两张脸。换句话说,前面踩着踏板的那人头上,还有另外一张面孔。 她肯定后面的那位应该是坐在后座上,可是,怎么看就是不对劲儿。坐在后座的那人把手搭在前座那人的肩上,然而手和脸的位置,太奇怪了。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一会儿,那辆脚踏车经过她的身旁。她扭头一看,后座的那人的脖子,长得吓人。 她当下的直觉,是骑脚踏车的那个人,被上吊自杀者的亡魂跟上了。 ...
秦易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考取了考古专业的研究生!学界著名的导师选中了这个愣头小子,据说这位导师是专门研究商周文化的,正与秦易给自己设计的发展方向不谋而合。 入学后不久,导师宣布了一个考古挖掘项目,他决定带几个学生,去参与发掘一座周朝的古墓,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对商周文化着了迷的秦易。秦易觉得很幸运,这么快就有机会亲手挖掘青铜器!只是不知道要走多久,秦易去找祖荫告别。 祖荫是秦易的邻居,与他同年,据说他们同一天出生在同一所医院,不过祖荫从出生起,就不会哭,长大了也不太爱说话,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有人说她是傻子,秦易却觉得祖荫的眼睛柔美得像清泉。他喜欢祖荫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讲心事,然后吹笛子给他听。祖荫的音乐天赋与生俱来,美妙的音符牵着祖荫身上幽幽的香气,秦易陶醉其中,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把这个女孩娶回家,照顾她一辈子…… 几天后,导师带着秦易和其他学生,先坐飞机,再坐汽车,然后步行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到达河南省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据说这里在商周时期比较繁盛。 村子很小,他们很快打听到了发现古墓的农民住处,那人正巧在家,大家被热情地让进屋里,刚一落座,这位农民就讲起了发现古墓的经过。 原来,他们家最近分到一片耕地,其中靠南面背山处,土质很硬,据说自古以来,那里都是不长庄稼的,只是长满了一丛丛巴掌大的紫花。这位农民不信邪,偏要刨刨看,结果刨出个青铜鼎!当地农民见惯了这些东西,很快意识到地下可能是一座古墓,于是通知了相关部门。 正说着,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大家只好在农民大哥家住一晚,明天再去现场勘测。几个人挤在一张硬硬的大木板床上,这种环境,想入睡是很困难的,似乎更容易让人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恍惚中,秦易攀上了崎岖的山路,到了一片背山的开阔地,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远远的山脚下飘着一团紫气。走到近前,竟是一丛丛紫色的花,每一朵花都只有两片花瓣对生着,奇异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秦易的认知。 一种淡淡的似曾相识的香,包围着秦易,像是有人伏在耳边呓语,他闭起眼睛,细细地听,风儿分明在说,你是谁?你是谁? 透过淡淡的雾,秦易看到花丛深处站着一个女人,挽着高高的发髻,一袭长长的紫衫与花丛融为一体。他不禁感叹,这样的穷乡僻壤,竟也有如此美女,此刻,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试图过花丛,绕到那女人的正面去…… 突然,一股凉风猛地袭来,秦易惊叫着坐了起来,耳边响起了同学大李的叫声:“日上三竿了,我的大少爷,再不起来,我们就把你扔在这儿,先上山了……” 原来是大李这家伙掀了秦易的被子,真是可惜了那个没做完的美梦。 初夏的清晨,大家的身影渐渐被漫山的绿意包围,鼻腔里充斥着露水和青草的芳香。为了让大家翻起山来不觉得疲累,农民大哥断断续续地讲起这里的一个美丽传说: 不知道多久以前,这里曾是军事要塞,一位将军带着他的兵马,驻扎在这里。他娶了这里最美丽的女子为妻。新婚不久,将军就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他的妻子知道这个消息后,自杀殉情了。哪知,将军只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手下的士兵与他互换了衣服,引开了敌人,才保全了他的性命。得知妻子已经殉情,将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守着妻子的尸首好久好久,直到最后万念俱灰,郁郁而终…… 凄美的故事,秦易听得出神,似乎自己站在日落时分的山冈上,身披铠甲,手握青铜铸剑,而他的身旁站着安静的祖荫,幽幽地吹着笛子曲《出征》…… 不知不觉,大家停在一片广阔的庄稼地,眼前的一切令秦易吃惊,他咬了咬手指,确定这并不是梦─眼前分明就是昨晚梦里的场景,只是没了凉凉的雾气! 农民大哥带他们走进那片长满紫花的地,指出发现青铜器的所在。导师将探铲插进土里,用力一拔,带出来的土果然很硬,显然是夯砸过了,导师激动地宣布:这是座古墓! 导师让农民大哥回村请了几位老乡来帮忙挖掘,周围惊喜的气氛,很快使秦易回过神来,加入到挖掘工作中。 挖到两米多深的时候,导师发现了第一件青铜鼎,接着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发现了好多件,导师的心情越发激动起来。 转眼挖了几天,终于挖到了墓室的底层,气派的棺椁出土了,大家即将揭开墓主人的神秘面纱。棺椁密封得很好,四个人合力才撬开棺盖。大家纷纷走到近前向里看,个个都目瞪口呆: 棺室里令人震惊的,并不是大量的金银玉石,而是里面躺着,不,与其说躺着的,不如说更像是睡着的一具女尸,毫无腐败迹象!女尸挽着高高的发髻,身着长长的紫衫,手里握着一支玉笛,身下满是紫色的花瓣。看到那犹如生人般的粉脸,秦易顿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次来到紫色的花丛,那女人在雾气中背对着秦易,秦易试图走近,凉凉的风仍然在耳边呢喃:将军,我就来了,等我啊! 秦易在伸手可以触到她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女人慢慢地回过头来,雾慢慢地散去,女人的脸渐渐清晰,他不禁惊叫:祖荫…… 醒来的时候,秦易已经身处医院的病房,大李得到消息,迅速赶了过来:“你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医生说你过度惊吓,一睡就是七天,错过了好多好事啊。咱们这次真是大有收获啊,那座墓是周朝晚期的,大有研究价值,只是墓主人的身份还有待确认,老师让你好好调养身体,赶紧归队呢。” “那尸体……”睡了几天,秦易的声音有点颤抖。 大李以为他还在害怕,坐下来说:“不用怕,那只是周朝时期的一种花的作用,对了,就是那片地上长的那种紫色的花,叫‘三生兰’,有防腐作用,大概是墓主人的亲人在她的棺椁里大量铺撒了这种花,棺木密封得又很好,所以尸身才没有腐败。不过,在我们搬运过程中,棺木里进了大量空气,尸体已经腐坏了,可惜了一个三千年前的古人标本……” 大李懊恼地发了阵牢骚,就回研究所了。 秦易拍了拍昏昏的头,试图整理出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忽然,一个身着紫花连衣裙的女人闪进了房门,摇曳的身姿像极了那微风中的三生兰!女人轻盈地来到床边,一阵熟悉的幽香扑面而来,秦易揉了揉模糊的双眼,不由得叫了声:“祖荫!” “不,我不是,将军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兰儿啊……”女人的泪水清泉般地涌了出来。 “兰儿?”好熟悉的两个字!秦易的大脑迅速翻遍了这二十五年的人生,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两个字! 女人轻轻地坐了下来,把头贴在秦易的胸口,喃喃地说:“将军,你用三生兰护住了我的身体,却困住了我的灵魂,不然我们二十五年前就可以团聚了……” 秦易不禁又咬了咬手指,这的确不是梦! 兰儿也好,祖荫也罢,她是秦易今生认定的人!秦易紧紧地拥住了她,这个拥抱似乎已等待了千年。 这天晚上,秦易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身着铠甲,紧紧地拥着兰儿,出征的号角响彻云霄,他不舍地跃上战马,身后响起幽怨的笛声。他听得懂,那是兰儿在说:等你回来,今世不待,只盼来生…… ...
林浩的父亲最近去世了,给他留下一间装修中档的服装店,店里的衣服质量好,父亲一直本分经营,价格公道。好在老客户支持,他也秉承着父亲说的诚信经营,生意也还不错。 不过,父亲的去世对他打击不小,毕竟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他的人都失去了。这天傍晚,他吃完晚饭觉得郁闷难受,想来买包烟打发消遣这日子。他关好门,揣着钱包就朝街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在街口的那家商店里买了一包烟,拿了两个茶叶蛋。又到刘记卤味店买了一斤牛肉,几两花生,打了二两酒就往回走。 天气冷,他懒得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回家,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店里有个单间也可以住,索性不回去了。他打开店门,进去后看了一眼店门口摆放的女模特,婀娜多姿的身材,优雅的盘发,还有那精致的五官。身上穿着那件绿色的羊毛衫,下面是粉色的花裙子真的很迷人。不过模特终归是假的,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 他坐在灯下津津有味的吃着牛肉,嚼着香脆的花生米觉得真是舒服极了。他烟瘾来了,便拆开烟盒子,拿出一根香烟点燃火抽了起来。吞云吐雾之间,他发现桌子对面突然出现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啊,你是什么人?怎么……”林浩吓得跳起来。 “莫怕,我是你这烟里藏着的烟鬼?”烟鬼笑眯眯的解释着。 “烟……鬼?”林浩一脸懵懂。 “是啊!我生前的时候喜爱抽烟,原先一天只要一包烟,后来烟瘾大了我便一天抽两包。我妻子因为抽烟的事情整日和我大吵大闹,把钱全部藏起来让我绝了抽烟的念头。无奈我烟瘾发作,趁妻子不在家便到处翻箱倒柜,终于寻得钱财。去商店里买了一整条烟,那个下午我在家里足足抽了四包烟。只觉得头昏眼花,最后中了烟毒一命呜呼。死后化为烟鬼,常年与烟为伴。哪里有烟我就在哪,不想抽了我就魂魄附在烟里,所以与你巧遇,嘿嘿。”烟鬼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肉。 林浩会意的一笑,说:“哦,如此说来,我便不怕了。今日我的酒肉很足,你要吃吗?” 烟鬼连连点头,说:“好的,那就谢过了。哦,我在人间的时候叫张震,你也可以这样喊我。我在阳间时最喜欢交友了,看你这人不错,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你可乐意?”张震问。 林浩爽快的答道:“我每日守着这服装店,孤寡一人,自然十分乐意,来,干杯。”说着给张震满上一大杯。 酒过三巡,林浩脸红红的,烟鬼张震说:“兄弟,看你孤独一人,哥哥我明日送你一份大礼。” 天亮的时候,林浩醒了。他想到昨晚奇妙的事情,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有发生过。这一天林浩过得很平常,傍晚的时候烟鬼张震没有来。他额头发烫,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吃完饭就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双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接着一块温暖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很是舒服。 “林浩,你怎么样啊?”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问道。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面容俊俏,皮肤白皙的女子坐在他的床边。女子身上穿着的是绿色的修身羊毛衫,粉色的花裙子,盘着优雅的发型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他使劲的在脑海里回忆,突然他瞳孔放大,这女子分明就是他店里的模特模具,怎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准备吓得大叫起来时,突然想到烟鬼张震说的要送他一份大礼,莫不是送她一个美娇娘?那女子说:“你不要怕,我是张大哥请来照顾你的,名叫小贝。你生病了,不要起来,快躺着。”林浩心里高兴万分,如此温柔的美女真是暖人心窝,他开心的抱着她,说:“谢谢你,我很喜欢你。”小贝害羞的靠在他的怀里,也不住的点头。 小贝说:“我只能晚上陪着你,白天的时候就会恢复原样,你不介意吧!”林浩怎会介意呢?漫漫长夜多个美女相陪自是喜不自胜了。接下来的日子,小贝为他暖酒烫菜,两个人你侬我侬,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这日,林浩刚刚打烊休息。 “哈哈哈,林老弟,这段日子过得似乎很不错啊?”烟鬼张震突然来访,林浩赶紧的请他坐下,而小贝也出来了。他们三一边吃酒一边畅聊,林浩张口闭口的感谢,张震连连摆手。 突然门口传来“咚咚咚”急促的声音,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呢?他赶紧走过去开门,门刚开一半,两个彪形大汉就强行推门进来,一个大汉绑住林浩,另外一个赶紧进门翻箱倒柜的找钱。很快,就把林浩家抄了个底朝天。林浩的生意不错,钱都在钱箱子里。两个劫匪收获不少,很是得意。准备走的时候,其中一个说:“哥哥,咱们要不要?”话说一半他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嗯”那人阴冷的点点头。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亮了出来,就在这危急关头,烟鬼张震气得不行,他鬼声鬼气的骂道:“好个恶毒的劫匪,不但劫财还要置人于死地,看我饶得了你们。”说着他张开嘴巴对准两个恶人,从里面喷出一阵阵的白烟,浓浓的白烟呛得二人咳嗽不止。他们拔腿就跑,虽然都逃到了街上,但白烟始终围绕,不多时他们脸部发黑中毒而死。 见危险已过,小贝赶紧幻化成人形给林浩松绑。他赶紧对烟鬼张震跪下:“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张震仗义的扶起他,说:“既为兄弟,何必客气言谢呢!不过,我也要离开去投胎了。小贝,这次阎王恩赐小鬼投胎十个名额,你我在列,你可愿意随我一起走,投胎去了?”小贝看了一眼林浩,摇摇头说:“你去吧,我想一直陪着林浩,将来等他寿终,陪他一起投胎。” 林浩很是感激,不过他说:“小贝,谢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不过我不想你为我牺牲这么好的机会。就算你走了,曾经美好的日子我也不会忘记,你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做鬼也很凄苦,我不想你这样。” 小贝很是感动,与他拥吻道别,随烟鬼张震上路投胎去了。 ...
王峰醒来的时候,妹妹小玲欢呼了一声。接着,小玲把一个大红本递给他。王峰一看,竟然是印着他名字的房产证!王峰纳闷了,他只是阳光酒店的大堂经理,妹妹是酒店顶层旋转餐厅的领班,收入都不高,哪有钱买房啊? 小玲兴奋地对他说:“在你发烧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刚好有人急着出国,要低价卖出一套房子,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用我们的积蓄把它买下来了。” 王峰这才知道,他已经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了,可自己是怎么进医院的,他却想不起来了。 王峰出院时,太阳不是很大,但小玲还是小心翼翼地撑着伞,生怕哥哥晒到太阳。王峰来到新家,家具一应俱全。他心疼地对小玲说:“这段时间你又要忙装修,又要照顾我,把你累坏了……”小玲笑道:“你老妹哪有那么娇气!我已经为你请了一个月的假,你就好好养身体吧。”王峰怕耽误工作,想回酒店销假,可身体有些力不从心,只得作罢。 父母十年前凄然离世,两兄妹在好心人的捐助下,相依为命读完了大学。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王峰激动不已。 几天后,王峰提出要去酒店看看。小玲只好打着伞,陪他到了酒店。 王峰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璃,看到了同事们。他想进去打个招呼,小玲阻止了他,打趣说:“哥,你现在精神很不好,进去让他们看见,会毁了你帅气、能干的光辉形象,说不定,陈董会因此炒你鱿鱼呢!”王峰见妹妹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在王峰转身离开酒店的时候,他恍惚觉得,在光亮的落地玻璃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回家的路上,王峰买了几份报纸。报纸上有一篇名为《谁送我的新房》的新闻,报道了一对孤寡老人,得到了陌生人捐助的一套住房。他乐了,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侠盗罗宾汉的事迹。 第二天下午,小玲上班后,王峰也出了门。他到房管所,拿出身份证和房产证,想查一下交易的金额。窗口的办事人员很不耐烦,王峰央求了好久,办事员才极不情愿地调出了交易档案。 王峰一看电脑屏幕,吃惊不小。上面显示的金额,对他来讲是个天文数字。他迷迷瞪瞪地走出了房管所,打电话到酒店的餐饮部,要小玲立即把这件事说清楚。 电话接通了,王峰说要找小玲,对方却说了声“不在”,就立即挂断了电话。他们酒店对员工有严格的要求,像今天这样的态度,王峰还是第一次遇到。算了,等她回家后再问。王峰沿着小河边,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王峰看到小玲和一个白衣男子在一起。那名男子握住小玲的手腕,像是要带小玲走。王峰立即大声喊着小玲,冲了过去。小玲连忙向那个男子哀求着什么,白衣男子才不情愿地走了。 小玲紧张地向他解释:“哥,那是我们酒店的顾客,偶尔碰见就聊了一会儿。”王峰看出她在说谎。他拿出房产证,质问她房子是怎么来的。 小玲支支吾吾地说:“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坏事!”说完,又向那白衣男子的方向望去。刚好白衣男子也转过身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小玲点点头。 王峰试着问妹妹:“小玲,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如果他的人品好,我不反对你们来往。”接着又戏谑道:“虽然他的脾气看起来不大好,而且脸还有点长了,配不上你……”小玲被王峰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打着伞跑回了家。 到家之后,王峰依然追问小玲买房子的事。小玲却不再解释,一头钻进卧室,不肯出来。王峰猜测小玲扮演了不光彩的小三角色,他打算等小玲冷静下来之后,再谈那个男子的事。 第二天王峰睡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小玲不在房间,估计是去上班了。王峰又来到酒店。当他瞥见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时,猛然想起了那天在酒店外面的疑点。 那天,王峰和小玲转身准备离开酒店时,玻璃上只有王峰的影子,却没有显示小玲的影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峰刚一踏入酒店,就被同事们围起来,问他的近况。陈董得知他回来了,把他请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后,陈董客气地对他说:“为了感谢你多年来为酒店的付出,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提拔你为副总经理。” 王峰没料到自己会因病得福,当他问及小玲时,陈董竟然伤心地说:“对她的事,我们也同样难过。酒店决定给你发5万元慰问金,那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说完便请王峰离开了办公室。王峰愣愣地看着陈董那花哨的领带,退出了办公室。 王峰找到人事部的小张,开始追问小玲的情况。小张难过地叫王峰坐到电脑桌前,让他看几张截图。王峰看着图片,泪水奔流而下。图片唤醒了他的记忆:那天晚上,他还在大堂值班,突然看到从楼上落下一个重物来。当他看清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竟然是妹妹时,当场晕了过去。原创故事。 小张告诉王峰,他被送往医院后,小玲的尸体也被警察抬走了。经过他们调查,最终被定性为自杀。酒店出资将她厚葬在父母的坟旁。后来有目击者在网上发帖,证实当时小玲是被一个人非礼,被逼无奈之下,才从顶层的餐厅往下跳的。最后这个帖子被删掉了,小张事先保存了原帖的内容…… 王峰这才明白陈董要破格提升他,要给他所谓的“慰问金”,是怕他把事情闹大。此刻,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大喊着冲出了酒店。 王峰一出酒店的大门,就看到小玲和那名白衣男子在阴暗处等他。 小玲拦住伤心欲绝的王峰,凄然一笑:“哥,不要再去追究我的事了,也不要为我伤心。你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要做。”说完,就递给王峰一个包。 白衣男子对王峰说:“我是来接小玲的马面。她舍不得你这个哥哥,一直不肯走。昨天我答应给她最后两天时间……”王峰这才明白马面那个“胜利”手势的含义。小玲说:“哥,别忘了,包里还有你的使命!”说完,她和马面的影子逐渐变淡,消失了。 王峰悲怆地喊着小玲,颓然跌倒在地上。这时,从楼上飘下来一些花花绿绿的钞票。王峰抬头一看,酒店楼上有个人,手里抓着一大把钞票,向空中乱撒。那人极度恐惧地喊道:“我不要冥币!我不要冥币!”那人的胸前,飘扬着一条醒目的花领带…… 楼下聚集了一些路人和酒店的员工,他们小声议论说,说陈董是因为密码箱里的钞票多次变成了冥币,才疯掉的。 王峰从包里拿出一封信。小玲在信中说:哥,我是被陈董逼着跳楼的。我心有不甘,于是,我将他的不义之财都变成了冥币,我用这些钱替几家贫困户买了房子。卡上还有很多钱,请你一定要完成“罗宾汉”的使命,让穷人们有个温暖的家。 王峰满脸泪痕。他看着小玲留下的卡,感觉似有千斤重。 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了两条新闻。其中一条是《一贫困人家又喜获住房》,另一条是《黑心富豪千金散尽终疯狂》。王峰放下报纸,开始寻找下一个贫困目标。 ...
【part1】 “你要在外面混到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当你死在外面,但麻烦你下次不要再给警察留我们的号码!” 那头狠狠地摔了电话,我相信他更乐意用这样大的力气摔死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恨不得我已经死在外面。 大清早就被人诅咒,一般人也许火冒三丈,我却习以为常,如果哪天没有这样的电话提醒我又被抓进了警察局,也许我才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被电话扰了思路,忘了介绍自己。我是一个IEC,在欧美叫互动顾问,是一种咨询行业,这样听来是份挺靠谱的工作,如果国内也能这么理解,我那个常常劈头盖脸让我快点死的老爸也不会如此抓狂了。在国内,互动的表现方式多是推广,就好比清晨打开门一看,一张热情的笑脸出现在你面前然后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听过安利吗?” 人们总是很容易把这种过分殷勤的事和骗局联系在一起,所以推销在我看来是十分肤浅的推广手段。 在咨询的广阔范畴里,我找到可以为之奋斗的职业是游戏咨询。开发新游戏的老板要从我这里咨询到游戏的灵感和方案,可以说,我是游戏的最初设计者和最后的推广者。 大部分人只看到这一行的光鲜亮丽,却几乎没有人想到我们都是从职业玩家做起的——终日躲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里疯狂地按着键盘,专心参加游戏比赛,奖金就是收入。我们知道,只有废寝忘食地接触所有的游戏,才能真正了解游戏玩家的需求,从市场里找到开发新游戏的灵感。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给职业定一个高低贵贱的分类,好像和游戏有关的都叫不务正业。曾经我在网上看过一条留言,不知是哪路神仙,妄自指责我浪费青春,还忠告我,我的父母会为我这样虚度光阴感到痛心。我一度无法理解,凭本事熟能生巧地工作赚钱,没偷又没抢,可惜世界上总有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我毫不犹豫地删了那条留言。 “今天诛仙2的技能活儿交给14号做,我要出去踩点。”给老板的电话听上去像是给小弟吩咐任务一样,这也是我选择这一行的主要原因。好的游戏咨询者对市场需求的了解十分敏锐,除了要有高段的经验和等级,还要能够主动开发新款游戏,并成功打入市场,完成全部的推广活动,他的地位简直堪比老板的梦中情人。 我记得第一次电话联系时,老板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这里不缺人,只缺人才。”一个月后,他告诉我说:“一切看你时间,听你安排,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我无意吹捧自己,我只是相信任何一行的老板遇到摇钱树都会放下一切身段,用尽各种手段留住你。 “踩点”是行内话,就是开发游戏前的准备工作,你可以出去派发传单或者问卷调查,也可以猫进网吧或者游戏厅,和那些沉醉在游戏里的少年打成一片,总之方法有明有暗。 在现今这个时代这些手段都不新鲜,每个人口头上都说首要工作就是要开发新的游戏,要开辟新的市场,但每年能真正做到叱咤市场的热门游戏屈指可数。而我之所以受到老板的青睐,大概就是因为我从踩点开始的一系列行动都可以无限度地冒险。 我的游戏灵感大多来源于真实的无头悬案,所以一旦发行风靡市场的新游戏,立刻有警察闻风而至,他们本就对案件无从下手,游戏又仿佛还原了凶杀现场,所以自然引发了他们对游戏设计者的怀疑。 几年前我做的第一个寻宝游戏参考了二00二年轰动全国的文物大案,老板看到策划时气势汹汹地找我理论,怕会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事实上,麻烦是肯定有的,我频频进出警察局,不得已也要留下家庭电话,供他们了解情况。 但从那之后,公司每上市一款新游戏,都会有大批警察跟进。也因为如此,新闻媒体会全面跟踪报道,所以省去了我们宣传的费用,老板发现有利可图,大大表扬了我的反其道而行。他说我这种踩点行为好像干将莫邪以身铸剑,奉献和牺牲精神可嘉。不过我心里知道,一个人要得到点儿什么,同时也肯定要失去点儿什么。 新游戏名字还没敲定,只是决定了情节设定参照前两年的画廊杀人案。这将会是有难度的一款游戏,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抢到足够多足够好的画,要求游戏玩家有一定的艺术鉴赏能力。 玩家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挑选适合的武器依次杀掉画廊里的人,包括业务主管、公关经理等,他们都站在画廊的不同角落和展板后面,一旦他们看到玩家的脸,就要求玩家在下一个转弯之前杀人移尸,否则生还的人就会报警,这对玩家的反应速度要求比较高。 构思好大概的框架,我准备出发踩点。“言成蹊画廊”,看着前两年那家一夜之间被鲜血染红的画廊如今换了名字重新开张,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感想。 【part2】 画廊位于艺术街的尽头,两端高低不同,这使它从外观上看去似乎可以改变地形,就像悬浮在土地之上,大胆的设计缘于天才的构想,也许正是这样的场景吸引了我,决定把它放进游戏。当我看着逼仄的街角和入口形成的狭小缝隙时,想到当年的新闻上说,凶手就是在这间只有一个出入口的画廊里杀了所有人,然后从这个看上去不可能的缝隙中逃之夭夭。 凶案虽然残酷,但物是人非,一切情景融入游戏又是如此完美。 我听说画廊新旧交替,现在的老板买下来之后对原先的格局并没有任何改变,我相信即便那些警察把这里所有的角落查个遍,也还是会有一些盲点。现实中的破案不同于警探片,一切都会在高科技下现原形,然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然我并非来查案,我只要弄清楚游戏当中需要用到的一些有价值的场景就可以了。 画廊老板陈友贵热情地接待了我,他问我这次前来是想找什么作品,我担心开门见山地提出以画廊作为原型他会不愿意。毕竟如今一切风平浪静,谁也不想再次陷入那件命案的旋涡里,所以我先行试探,正巧看到主厅里几幅画,于是就装作很感兴趣地说道:“看得出这里没怎么变,陈老板很尊重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是画廊之前的老板,德高望重,不过和他的员工一同死在两年前的那场杀人案里。突然提起周老爷子,陈友贵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周老板是我们业内人的榜样,一门心思搞艺术,快退休了碰上祸事。”陈友贵一脸痛心,我原先以为生意人淡漠,看来也不尽然。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陈老板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说起来我很敬佩陈老板,据我所知当时这里死的人太多,画廊面目全非,没人愿意接手,政府差点儿就收了这楼。” “因为我一开始入行跟的就是周老板,跟他进货出货,联系画家买家,他走了,总不能让他的心血也白费了,替他管好画廊是应该的。那案子太过离奇,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也不知道是仇杀还是什么原因,买家听到原先画廊的名字都不敢入手,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至于改个名字。”陈友贵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知道合作有望,而他开出的条件我会让老板亲自和他协商。 名片背后“言成蹊画廊”下有八个小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看来这名字就是他的文化卖点。我笑着说:“这倒像个德育老师。” 陈友贵的助理说有客人来见,他顾不得招呼我,我就自顾自地逛了一遍。我发现这里的格局真的和几年前一样,除了会时常更新一些低成本画,我甚至闭着眼睛就知道在哪里拐弯,在哪个角落装着摄像头,在这个摄像头监视的多少范围里有几幅价值连城的名画,都还和从前一样。 从入口开始一直延伸到里面两个主要的展厅,这一部分的空间都有半层高,十分宽敞,没排上队进入展厅的客人大多聚在这里饮茶等候。但是到了两个展厅之间就开始急促地大转弯,过道内里曲折,并且不断降低地面高度和灯光亮度,让顾客仿佛置身于上世纪颠簸弯曲的小胡同一样,听说这是老北京人周老板自己设计的,说是让人们能瞬间进入艺术欣赏的环境氛围,和地下的空间有直接的视觉交流。 现在来看,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无疑给了凶手机会,促成了当年那场血案,因为死者都是画廊里的员工,给前一批顾客介绍完作品后就会返身准备在转弯处迎接下一批顾客,不过等到他们消失不见的时候,两批顾客都认为他们去了相反的另一边。最后所有员工的尸体被人发现挂在正厅的天花板上,尸体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而凶手在混乱的人群中逃脱了。 我沿着展厅的小胡同路绕了一圈,环形的设计让我回到了正厅,正厅和小胡同路里是没有摄像头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尽管重新装修过,但闭上眼睛还是能想象到那些人狰狞的面孔和突出的眼球,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点血腥味,可以想见在这里上班的员工压力之大。陈老板之前跟我提过,他们下班都很早,就是怕天黑了,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回去之后我快速理清了脑子里的思路和灵感,游戏的卖点依然是真实的血腥,“现实案例”已经被我做成了公司特色,只是这次我会更加强化杀完人之后的场面,比如在没有摄像头的区域,连警察都无法还原的搬运尸体路线。因为越是盲区,越有发挥的余地。 没有人知道凶手到底是如何控制进展厅顾客的数量,在下一批顾客进入时,将各个位置的员工杀死并避开众人运到正厅,所以针对这个点,我会根据自己的猜测给出不同的作案图,引导玩家自己选择路线。这和传统游戏里只有既定的一条路线不同,只要没有固定的结局,游戏对不同的玩家来说,得到的体验也是不同的。 我还会给出一个逻辑概念,因为游戏操作时间和现实世界行动的时间是有一定比例的,就好像我们写生时,会按照比例对实物进行缩小,时间虽然是无形的,但是也可以同比例。 这个逻辑的意义就是,如果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比例合适,最好的玩家应该能够发现,当他成功杀死所有员工,成功从那条缝隙中脱逃的时候,将他的时间换算成现实时间,在案子给定的时间里,他就已经破了案,完成了一个警方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无意调查这案子,只是对于一个为老板卖命,继而实现自己价值的IEC来说,这是唯一让死者的亲朋好友不抵制这个游戏的方式了。 或许他们为了进一步了解真相,还会积极参与到游戏中来,他们,都将是我游戏的宣传员。 【part3】 “林寻啊,这个‘画廊奇谈’非常好哦。你要立刻开始宣传造势,我会给你多派点人手,加紧弄出来,免得被同行抢先了,游戏推出时我们再出点周边哈,一定会很红火!你的工资又要涨啦!”电话那头是老板嘿嘿一笑的声音,我好像看见他身上的肥肉都跟着这节奏一颤一颤。 事实上我并没有见过他,肥头大耳是我对所有老板的印象。公司里的员工我也都没有见过,我是在打爆一款游戏时被老板找到的,然后和同时进去的玩家加进了一个群和一个论坛,之后老板开始在线上分派工作和任务。 我们的真实名字只有老板知道,因为他要往我们的银行卡里打钱,而同事之间就只用数字代号称呼,代号就是游戏的排名,排名越靠后的,职位也就越低,做的都是一些打小怪升级这样的小事,这个时期的工资不要说买装备了,常常连饭都买不起,只能饿着肚子打游戏。 我在公司里,代号是慢慢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的,其间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不过这也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个月的第一天,看着新的代号表和分配到的游戏角色,我关注的不是我又升了几级,而是先找到最后一页,因为这能让我看出公司的规模。 我习惯了解身边息息相关的人和事,公司的规模如果不是在慢慢扩大的,那么留在一个毫无发展潜力的公司才是真正的虚度青春,我得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摊开代号表,看到最后一位代号是“17”。接着我就顺便打开电视,每天的这个时间,电视机里都会滚动播放新闻,因为平时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极少,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快速了解本市的重大事件。 我看到一条闪过的字幕,就立刻按住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看完它。 “现实里的杀人犯会出现在以自己案例为原型的游戏里重演恶行吗?网络时代游戏是还原了真实,还是提供了新的犯罪手段?请关注今晚八点半本台晚间新闻。”我不得不开始佩服老板的行动力,一切尚在起步阶段,他就把风声先放了出去,他的确具备了一个商人的优秀品质——唯利是图。 我对此不满的是,他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到他会这么早将这次的新游戏公之于众。虽然此时这种行为无异于将大蛋糕分给了同行,极其愚蠢,但是老板怎么做,作为一个下属我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干涉和抱怨。 令人惊讶的事还在继续,晚上八点半我准时锁定了频道,等待新闻。 没想到镜头却切换到了“言成蹊”,陈友贵眯着眼睛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艺术和商业的衔接点,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我只听到了一句“绘画是人的本能,画册是人类艺术进步的阶梯”,我觉得他真是太会模仿了,高尔基的名言被他改得不伦不类。 但对此我已经来不及细细推敲,现场记者在镜头后说:“爱好游戏的玩家们可要注意了,还记得以真实案例出名的G公司之前连续推出的热门游戏吗?据可靠消息,‘言成蹊’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画廊杀人案,同款游戏马上就要上市了,不知道届时画面能够真实到几度。让我们先跟着陈老板一起参观这家劫后余生的画廊吧……” 镜头继而跟进到第一展厅,我瞥见另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门闪过,格子衬衫、牛仔裤、黑框眼镜,那是我那天拜访陈友贵的穿着! 还记得那天陈友贵让我一人先行参观,他出去会客原来就是接受记者的专访。我仔细盯着屏幕,那个记者没有全程出现在镜头中,拍摄的画面也并非高度清晰,时不时还会摇晃两下,很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是收到消息即刻出发的,为了抢到第一手新闻带的是简易设备。 我早知道我所在的G公司因为前几款游戏已经备受瞩目,但没有想到我的行踪有一天会暴露给记者。从拍摄情况来看,他虽然不知道我就是那天踩点的人,但至少公司的绝密行动已经为人所知。 之前我以为是老板走漏了消息,但是新闻拍摄的那天,我听他的安排去找陈友贵,并没有提到会用“言成蹊”合作这件事,可陈友贵接受的访问反而好像早就知道了会有游戏上市。 我也相信不管老板多么急功近利,在游戏成型之前,他都会把“言成蹊”作为一个秘密武器,最后一刻再做公开,也就是说,G公司里除了老板还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行动。 让我惊慌的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游戏中我会奉行“知己知彼”,每一局我都会详细研究对手和战友的装备、技能、等级以及经验,而此刻我却发现我成了一个愚蠢的透明人。 【part5】 “林寻,快上网,昨晚有人放话近日《逃亡》必通关!不会是哪里设计出现了bug吧,你可得给我不眠不休,尽快解决了……”他的声音十分疲惫,也许是急得一晚上没睡吧。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呵呵,不眠不休,我从设计《逃亡》开始,就没睡过一个踏实的好觉。 我突然开始不耐烦,所谓的领导就是一个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在那里瞎指挥,游戏交给他之前已经在我们十几号人手上测试了无数遍,他居然因为一个小玩家的隔空喊话就紧张兮兮。我要尽快努力赚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做自己的老板,再这样下去,我没准会被这个胖子逼疯。 不过抱怨归抱怨,如果新游戏上市,没隔几天就被人打爆,那之前一切的吹捧都将成为虚名,我所谓的“一千个逃亡者”就会瞬间变成一千个天大的笑话。 我顾不上吃早饭,快速地翻看公司官网上的留言,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叫做“非G公司员工”的网友,我相信老板无法忽略这个人,凌晨三点开始刷屏,几乎所有网友的留言他都回了一遍,尤其是对于等待攻略的玩家,他都明确表示“请拭目以待”,看上去信心满满。 我浏览了他的资料,发现注册时间是在我们第一个游戏“文物寻宝”发行的那年,看来是G公司的死忠。 他的几次游戏战绩排名都让人眼前一亮,通关速度十分惊人,自己也拥有一批玩家群里的粉丝,尊他为老大。 “非G公司员工”,看来他曾经被人误以为是G公司的员工。的确,不清楚游戏的设计就能摸透设计者的心理,若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本身就参与了游戏的设计。 当然我不排除他只是利用了众玩家的猜测心理哗众取宠,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推理方式不过是为了博取大家的关注和追捧。但是不管怎样,他对此类模拟犯罪心理的游戏十分熟练,我好奇他到底是我们公司的哪名员工,还是真的是所谓高手在民间? 老板让我关注这个人,应该不只是想让我看看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想挖到这个人为自己所用,毕竟现在市场上开始出现很多公司争相效仿,人才永远不嫌多。 傻子都知道,羹汤只有一碗,分羹的勺子多了,势必要饿死一个。如果这个人被老板先行挖出,我的饭碗恐怕要保不住了。 我以“G公司1号员工”这个账号加了此人关注,成了他的粉丝,也许他看到我名字的一瞬间,会有种开玩笑的错觉。 在等待他的出现时,我看了一眼电话。最近家里都没再打过来,因为警察局没有新的线索,没有联系他们,父母也就忘记了我这个多余的人吧。几年前我曾幼稚地想过,如果可以杀一些人,引起全社会的关注,或许他们的视线会跟着舆论焦点落在我的身上,可如今我才明白,即使今天我杀了自己,他们也只会庆幸,我这个没用的人终于从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会来骚扰他们。 正想着,网页信息传来一条署名“17”的私消息,上面附有一视频链接,我点开一看,是他自己的一段游戏视频截取。 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竟然是《逃亡》。 他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就在让人眼花缭乱的众多道具中选择了“夜鹰平刃”,我们设计这套装备的原型来自美国特种部队,真正的人手一刀,是能被军方采用的最好的刀。 “夜鹰平刃”最大的特色是刃口惊人的锋利,即便是柔软的传真纸也能横切成丝。而且刀身和刀柄浑为一体,刀柄为塑胶防滑设计,握在手里非常牢固。也许你会好奇,为什么要如此详细地介绍这柄刀,别忘了《逃亡》里所有的武器都会参照那场命案里的作案工具,而在我列出的大大小小的攻击性武器里,“夜鹰平刃”是我个人认为最可能的凶器,当然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这柄刀。 我以为一般的玩家,至少要玩到中途,才会发现最适合的武器,才有“夜鹰平刃”出场的机会,但这段视频里的这个人似乎比我想象的进度都要快。 我说过,我们的团队3D音效和画面都能让人身临其境。 这间本就充满浓厚京味的古朴画廊,在昏暗的灯光下,安静得可以听见每个角色的呼吸声,他们均匀地呼吸,认真地观赏,好像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切安静得就和两年前凶案之前一样。 “17”在游戏里继续前进着,他的脚步声清晰可辨。 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随着人群进入展厅,而是选择了吧台旁边的一条小路,这条路通向展厅的尽头。我看着他绕过人群,此时第一批顾客和大多数工作人员进入了第一展厅。 游戏拉下了黑幕,场景切换后,他已经捏着“夜鹰平刃”站在第二展厅的尽头,旁边的地图提示器显示一名工作人员在缓缓走向第二展厅,我的心脏像是突然被渔网扔在岸上的鱼,抽搐了几下,变得寂寥和死硬。 【part6】 我想,有些事从我被老板找到,进入G公司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中就已经注定。 在警察局里,我曾被反复问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设计游戏时要涉及真实的案例?仅仅是引起社会关注吗?还是你想通过游戏传达给我们什么信息?” “对不起,我只是个职业玩家,玩游戏不犯法吧?玩多了就嫌市面上游戏没什么水平,那自己设计也没什么不可。至于做生意,当然什么赚钱做什么,我不会破案,也没有义务帮助你们破案,这本来就是你们警察的事。” 每一次面对警察,我对自己的职业道德都坚信不疑。可是这一刻我才明白,牵引着我的并非仅仅只是“职业道德”。 我早已摆开了一副巨大的棋盘,等着一个未知的对手,而棋的走向与结局谁也无法确定,我只能把自己也做成棋子,也许只有这样,我才会找到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如果说老板会欣赏反其道而行的人,那么这个“17”的确做到了。 在完成《逃亡》后,我们进行了无数次测试,一整个团队计时比赛,尽力通关。然而我发现游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旦联系到那件案子,我心里的疑惑就又会出现。 我之前给出了一个设定:游戏操作时间和现实世界行动的时间是有一定比例的,如果比例合适,将通关时间换算成现实时间得到的数值是在案子给定的时间里,游戏线路就极有可能是当年那条运尸逃亡的真正线路。 可是我们可以在给定的时间里通关,当这时间换算成现实世界的时间时,我们发现了一个落差,没错,时间的落差。 众所周知,在游戏里,任何一个角色更改装备或者拖运尸体,这些动作只要动用到三只手指,按着鼠标或者敲击键盘就可以做到,切换场景通常也只需要一秒。可是在现实世界中无论如何协调比例,都无法在给定的时间里,不断穿梭于两个展厅,完成全部的杀人搬尸动作。 现实与虚拟世界时间的落差,我一度认为是无法克服的,我展示给玩家所谓的“时间比例”逻辑其实毫无意义,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 直到我看见,这个叫“17”的人悠闲地向终点走去,静候在展厅的末端。《逃亡》的多线剧情决定了角色的自主性,起点随便选在哪里都没有问题。 他用“夜鹰平刃”切断了1号员工的脖子,并换上了他的衣服,速度非常快。 参观过画廊的人都知道,无论多长的展厅,越到后面人总是越少的,因为不同的观赏者会被沿途不同的画所吸引而驻足停下欣赏。 “17”变身员工后,在第一个拐弯处遇上了1号顾客,他和顾客相谈甚欢,公司为每个人物设计的台词都十分丰富。 对话结束后,他开始动手,杀了顾客,然后获得顾客的衣服加进自己的装备,向展厅里走去。他的所有行动都是逆向的,从终点向起点走。 画廊里只有第一展厅的几幅珍贵名画处有摄像头监视,也就是说,在第二展厅的终点这里,他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地图提示器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下一个出现的人是员工还是顾客,他会换上不同的装备以免被认出不是同类。 到这里,我发现时间落差在他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不用行动,他甚至只需要在原地守株待兔,还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研究展厅里的画。 现在看来这款游戏唯一的难点,就是第一批剩下的顾客和员工会在某个时间蜂拥而至。此时距离第二批顾客进场还有十分钟。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想知道一个“非G公司员工”的人,在完全没有玩过《逃亡》的前提下,怎么选择武器完成这个任务。我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当人群出现在拐弯处时,“17”快速切换了两次军刀,用“库尔喀弯刀”远距离抛射对付了三至五人,再用“西班牙之鹿”解决没死透准备求救的人。 这两把刀是我和同事分析了一周才得出的完美组合,他却只用了五秒钟,我无法不怀疑他是G公司的一员。 杀人关卡结束,屏幕渐渐暗下。这是一段截取的视频,他用了拼接的手法,直接抹掉了移尸过程,他也许只是想卖个关子,也许只是想证明这款游戏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总之,当灯光再次出现时,所有的尸体都出现在大厅的正上方,他们轻轻摇晃着,那一幕的3D影像真实再现了我脑中幻想过的场景,周遭凄厉诡异的声音响起,他跳过了运尸过程直接开始“逃亡”。 游戏之前一直是玩家的主动视角,视频里看得见所有人的装扮,但是看不见玩家的形象。这一阶段里“17”选择了更改“逃亡”的视角,让我从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他是如何从那狭小的缝隙中逃亡成功。 他慢悠悠地走着,不慌不忙地从第二展厅的小路退出,还特意在一块小道具前驻足了一小会儿——“非员工不得入内”,告诉所有人这条吧台旁的逆行之路只对员工开放。 我看着计时器开始着急,他却好像并不急着逃走。我无意中发现他此刻穿着1号员工的制服,然后堂而皇之地走出大门,走到那条缝隙前,周围站着很多排队等候进场的顾客,甚至有人开口向他咨询。这个完美的3D人物微微一笑,像个真实的人,那一刻我忘了这张完全漫画式的脸来自于我的设计。 警笛响起,倒计时开始。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那脸开始有点变形,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挤压着他的头部和身躯。他的双眼越发圆睁,脸颊向内凹陷,警笛声越逼近,人像的扭曲速度也随之加快,最后几乎要变成一个细长的骷髅。 而当他已经完全被挤压成竖条形状,我听到了一声尖叫,这副鬼魂轻松地飘过了那道缝隙。 【part10】 时光如水,倒退回两年前,认识周老板的第二天早晨。 我提前赴约,前往“启生画廊”,迫不及待地想把游戏计划告诉周老板,却只看到了助理陈友贵。 听说那天周老板没法赶回来,知道不能当面告诉他,我遗憾地把计划写在一封信里,托助理把信交给他。 那是我自以为是的第一个设计。 凶手从展厅旁边的通道走到尽头,等待顾客和同事们的光临。假设当天的画展只接待一批顾客,那么这批顾客会一同进入第一展厅,员工也都集中在第二展厅等待,大厅里就变得空无一人。 凶手十分熟悉展厅的环境和各类刀具,杀完人后他将所有的尸体运到大厅,加上事先在天花板上布置好了绳套,他把尸体的头套在绳套里,然后自己回到第一展厅。绳套升起的开关设计用了光敏电阻,第二批顾客进入第二展厅后,所有的灯光亮度都会因为观展的画作风格需要而改变,绳索自动拉直,所有的尸体升到空中。 我真的以为我只是在设计一场游戏,却忘了周老板那次的会展主题叫做“在路上谋杀岁月”。 我与周老板有五十年的年龄差距,可以促膝而谈并非是巧合,事实上我是他下决心在这个世界上交的最后一个朋友。 对于一个画了一辈子诡异色彩的画家来说,人生的主题到底是生存还是死亡,这个选择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尤其在他得知患上了严重白内障再也无法看清这世界的颜色之后,他准备好好与这个世界告别。 如果带着浑浊的眼睛慢慢走向人生的尽头,他更愿意选择在这条路上谋杀这段可以预知的悲惨岁月。《呐喊》里可怕的人物形象,一个完全与现实隔离了的孤独者,看不见他身后的景色,也看不见未来,那渐渐形如枯骨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拿我这画廊做地点,怎么完美杀人?”如果可以在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画廊里被自己谋杀,的确堪称完美。 原来他想杀的是他自己。 我那一年,想杀的一直是别人。 两种不同的视角,让我误解了他的意思,设计出的游戏居然是杀完所有的员工,那张写满计划的信轻轻落在了他的桌上,不幸的是被他的助理拆看了。 陈友贵的人生本是一条既定的发展路线,就好像传统游戏里的单线剧情,等出师之后开一家自己的画廊,做一个体面的老板。在这之前,助理的生活必定是辛苦而忙碌,还要时时被脾气古怪的画家师父训斥怒骂,在同事之间也没什么威信,连周老板那个只会玩游戏,不成器的儿子都可以随时教训他,陈友贵想要声名鹊起似乎不只是时间问题。 这封信和信里的谋杀计划像一把刀加深了他对未来的恐惧,原来周启生要杀了自己! 如果你是陈友贵你会怎么做? 为了保命离开培养了自己的画廊?如果离开“启生画廊”人生等于从零开始。 报警告诉警察?仅凭一封信谁也不会相信,况且诬告自己的老师会是什么结局? 我相信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布置天花板的机关时,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的第一个游戏计划成功杀死了展厅里的所有员工,包括周老板。周老板到死才发现,命运还是没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从进G公司的第一天就在构思《逃亡》,心中的正义感让我时刻想起陈友贵逍遥法外,但人性的懦弱又让我无法忽略自己的设计才是真正的元凶。 直到我翻看了无数遍画册,某一天猛然看懂了周老板真正的用意,他早就萌生了自杀的想法,我才决定把“言成蹊”搬到大众的面前,也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 【part11】 这一年没有了“言成蹊”,也没有了G公司。所有的玩家翘首企盼等来了《逃亡》的结局,却发现再也没了续集。G公司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艺术街尾的这处好像悬浮在土地之上的画廊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新主人。老板身家显赫,西装革履长得也一表人才,众人打听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画家周启生。不过周老板年少时玩世不恭,整日游戏,两年前父亲去世,才突然醒悟,觉得不能这样虚度人生,就去国外努力读商科,回国后开始做生意。 “我这里不缺人,无论你要多高的工资,只要钱能解决,就都不是问题。”周老板看着新闻里的通缉犯林寻,把这几年的汇款单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摘下了大厅正中央的那幅《呐喊》,一切都结束了。 《逃亡》游戏两种结局,陈友贵亡,我却在劫难逃。因为谋杀岁月和谋杀人命一样不可原谅。 ...
冬季的脚步姗姗而来,冷风扫着黄叶,在清晨的路边旋起一圈圈的灰霾。裘莉把冰冷的手掬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看着出口的白雾在嘴前飘起个卷,又迅刻被冷风吹散,她眨眨眼睛,心中对冬日充满了憎厌。 花园里的几株菊花已经凋零,裘莉把菊花从土里连根拔起,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对于她来说,已经开败的花再无价值可言,就没有必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现露出一副很残败的迹象,就应该让残花彻底地被掘出自己的视线。至于说拔掉菊花根茎后剩下的那几个难看的泥坑该如何处理,裘莉还没想好,她甚至都还没有开始想,她只是不想再看到那几株秃着枝蔫着叶的菊花。 处理完败花后,裘莉踮着脚走出花园,她在花园边的一块踩脚石上踢去沾在脚底的泥土,然后站在别墅前的走道上,一边用手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抿着嘴看着花园里景致,心中思忖着下一步。这个花园该以圣诞节为主题做布置了。裘莉家的花园有六百多平米,虽然有专门的园丁打理,但裘莉还是经常亲身力行布置花园的一切,仿佛她身上那些多余的精力只有在花园的泥土里能彻底宣泄掉。 是啊,多余的精力!裘莉今年三十五岁,一个女人到这个年龄,本该子女绕膝,整日被家务事和老公弄得焦头烂额。可是裘莉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对她来说男人的情感就像候鸟,在女人生命里只会驻扎一个季节,随时会随着季风的变幻而更换驻栖息地的。所以她尽量不让自己陷入男女间的烦恼中去,她让自己心头那棵感情之树又秃又荒,这样一来,即使偶尔有男人路过,也难以找到情感的落脚之地。一个已过而立的女人如果没有感情的依托,她的精力是很容易过剩的,而这过剩的精力如果没有地方宣泄出去,积在体内是很伤身体的。裘莉的家族家大业大,可是她在家族产业中却并没有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位,这就使得她的精力无法在事业中彻底宣泄出去,只好在花园一角的泥土中掘出一片地方来宣泄了。 裘莉离开花园,沿着冬青树墙向别墅走去。朝阳已经高悬空中,几片白云从别墅红色的斜檐上飘滑而过,风刮得冷而干爽。裘莉抬起左手轻轻揉着眼角,感觉着眼角那几根细细的笑纹在如此干燥的天气中似乎又变得深刻了许多,她虽然用的是挺高级的阿玛尼牌“黑钥匙”系列化妆品,可是纵使再奢侈的化妆品也遮挡不住岁月的雕刻,再多的金钱也避免不了皱纹增长的无奈。女人可以不为自己的感情烦恼,却不能不为自己的青春烦恼,特别是一个到了伪青春年龄段的女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想揪住青春的尾巴不肯放开。 所以裘莉临时下了个决定:今天不去公司了,直接到美容院去做个面容保养,反正现在她在公司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重要的事务轮不到她来处理,不重要的事务她又不屑于去理睬,谁让她是公司总裁的妹妹呢! 裘莉走上自家别墅台阶的时候,忽听侧面一条走道上有人在喊她,她侧过头,见是自己的嫂子正从别墅后面的车库中跑出,手里捏着一把轿车钥匙向她走来。大嫂名叫严芳,是裘莉的大哥裘海三年前娶的续弦,年纪甚至比裘莉还要小八岁,这女人容貌出众,聪明伶俐,她以前是裘海公司里的一名白领丽人,后被时任公司总裁的裘海看中,这裘海丧偶多年,禁不起年轻美貌的严芳频频眉目传情,很快就丢盔卸甲把她娶进了门。裘莉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种钻自己大哥感情空子趁虚而入的女人的,可是眼瞅着她日益讨得自己大哥的欢心并被委以重任,在公司中平步青云,自己竟对她一点都奈何不得。 “阿莉,”严芳走到裘莉面前,语气颇为不悦地手指着车库方向说:“你看看你的车子是怎么停的,不偏不倚正好把我的车子给挡着了。你快去把你的车子向后面倒一点好不好?这样也好让我的车子开出车库,我现在急着赶到公司里去呢。” “是吗?可我把车停在我自己的车位上的呀I怎么会挡住你的车子了呢?”裘莉辩解道。 “不错,你确实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可你停得歪歪斜斜,车身出线了大半个车位,车屁股正好把我的车子给卡住了。”看来严芳对裘莉这个小姑子相当不客气,连说话的语气都和裘海一样带着严峻和尖锐,“我说阿莉,”她说道,“你做事什么时候能认真点,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是那样毛里毛躁,成天跟个傻大姐似的。你看你全身上下都是PRADA,你做人能不能也和你身上的服饰一样精品一点,不要一天到晚泡在马虎汤中。” 裘莉对严芳的指责表现出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我看不出我停车没停好和我的做人有什么关系,我说严芳,不就是停车时没停准位置嘛,一点点小事,你没必要把事态无限大量化,说得那么夸张。” 严芳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地说:“你别以为我是借题发挥,因为你做事确实太不牢靠,每次交给你的公司里的事情你从不上心去办,每次都要别人帮你擦屁股。阿莉,你老是抱怨你哥哥不让你担当重要职位,不是他不肯,而是你根本没这能力,就凭你这种做事态度,会活生生地把咱公司拖到水深火热的境地的。” 裘莉叹了一口气说:“你要这样说,我就没啥好辩的了,反正我这人没哈大野心,像现在这样吃得饱睡得着,我也很知足了。”说着,她转过身向别墅里走去,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严芳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向来是懒得搭理的。 “你别走啊!”严芳在她身后喊道,“你现在到车库里去把你的车子给倒开,好让我的车子开出来。” 裘莉心下厌烦地对天空翻了翻眼皮,回过身对严芳摊开手说:“实在抱歉,我昨晚到朋友家去过周末,因为要喝酒,所以没开车去。晚上我酒喝得多了点,临走时忘拿我的包包了,而我的车钥匙碰巧就放在那只包包里。所以……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我现在没法去开我的车。” “你看你,你看你……”严芳指着裘莉的鼻子说,“我就说你做事丢三落四吧,你想不承认都不行。那你不能找你的备用钥匙来开车嘛!” “对不起,我就这一把钥匙,备用钥匙放哪里我早给忘了。”裘莉耸耸肩膀道。 严芳着急地跺着脚:“那我该怎么办好?咱们这别墅区,连出租车都很难叫到,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我可不像你成天无所事事,我今天的日程可是排得满满的呀。” 裘莉微笑着说:“嫂子,你不是很聪明吗?不会被这一点点小麻烦给憋死吧。”说完,她转身走进别墅大门。 严芳对着裘莉的背影张开嘴无声地骂了一句,她们姑嫂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自己的丈夫裘海出车祸导致眼睛瞎了把公司的事务全权交给自己负责后,裘莉就对她有了一种敌意。可是她对此并不怵,因为她的背后有这个家族的中坚力量裘海裘峰兄弟支撑着,裘莉她区区一个傻大姐根本不足为虑。 严芳站在别墅门口想着该怎么办时,车库里响起了车子低沉的引擎声音,一辆银灰色的宝马X6从车库中驶了出来,裘家兄妹的老三裘峰从车窗中探出头看了眼严芳问:“阿芳,怎么还不去公司?现在还不走,再晚点路上就要碰到早高峰,不堵得你心烦意躁才怪。” 严芳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我倒是想走畦,可我走不了,我的车子被你姐的车子给卡住了,可她又不肯把车子给让开。” “是吗?二姐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吧。”裘峰咕哝了一句,然后指指自己的车门说,“那你上我车吧,我先送你去公司总部,反正绕不了多少路。” 严芳笑了笑,裘莉虽然对她有敌意,可是裘峰却是处处袒护着她的。裘海、裘莉和裘峰三兄妹共同经营着公司,裘海是总公司的老总,裘峰负责经营公司名下最大的房产分公司,只有裘莉最不得志,仅负责一家最不赚钱的子公司。裘氏实业是当地实力最雄厚的一家集团,拥有数亿的资产,这也是严芳毫不犹豫投入裘海怀抱的主要原因。自从作为裘海的代言人掌管公司业务后,公司的高层们对她多有怠慢,幸亏有裘峰站在她这一边,才使得她在裘氏集团中站稳脚跟,所以她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小叔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严芳欣然跳上裘峰的车子,裘峰驾驶车子向别墅外驶去。 裘莉走进别墅,穿过长长的檐廊来到别墅餐厅,裘家别墅的这个餐厅是这片别墅区中视野最美丽的一个餐厅,透过一排落地玻璃窗,可以毫无遮挡地看见别墅后美丽的湖景。此刻,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餐桌前,裘家老大裘海正落落寡欢地坐在餐桌前,郁郁沉沉地吃着一碗皮蛋粥。 裘莉站在餐厅门边,隔着玻璃看着正吃早餐的大哥。裘海已经踏入中年,头顶微秃,鬓角微霜,瘦长的个子,勾勾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面容看上去有点阴鸷。自从去年不幸出车祸导致他双目失明后,本来就有点阴郁的脾性越发显得阴沉而难以捉摸了,所以裘莉有点怕她这个威严的大哥,如果不是这个大哥对公司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而裘莉对他还抱有一些企图的话,她压根就不会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裘莉推开餐厅门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声很响,在静谧的餐厅中引起很大的噪音,裘海原本锁紧的眉头又加重了几分,他放下手里的调羹,用不悦的口吻说了句冷笑话:“要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真会以为是非洲平原上的河马冲进我这餐厅了,二妹,你好歹也是个女人,怎么走起路来跟仪仗队在天安门前走队列似的,嚓嚓嚓,嚓嚓嚓,吵得我神经都要崩断了!你烦不烦,你不知道我的眼睛已经瞎了,现在听觉神经特别脆弱吗?” 裘莉赶紧踮起脚尖,放轻脚步走到餐桌边坐下。 裘海往常对这个妹妹是训斥惯了的,即使现在眼睛瞎了,在家庭中的地位倏然由顶梁柱跌到没用的人,他还是得努力摆出一副有威信的姿态来维持自己在家族成员心目中的地位。他喝了两口粥,问裘莉:“你大嫂和三弟都已经去公司了,你还赖在家里干吗7” 裘莉厚着颜说:“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寂寞,留下来陪你呗。” “陪我?”裘海歪了歪下巴,一字一顿地说,“你看我像是需要别人怜悯的人吗?” 裘莉知道这位大哥现在神经里有根弦搭错位置了,千万触碰不得,她只好改口说:“算我说错话了,实际上我想在家里偷个懒,不去上班了。” “不去上班了7那公司里的事务谁去管7” “有你那聪明勤快的老婆,还有精明能干的三弟,这个公司有没有我都无所谓。”裘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捋着卷卷的长发,让她的发式看上去更凌乱更野性一点。 “二妹,不是我说你,”裘海侧过头,一边用耳朵判断着自己的妹妹在桌边有什么小动作,一边教训道,“你对公司的事情能不能认真点?现在我的状况还没恢复,估计以后还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调整,还想回到以前那种状况已经是不可能了,我自己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请你把公司的事情多担待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 裘莉瘪了瘪嘴,对裘海做了个怪脸相说:“我一直很认真呀,是你要求太高,所以老是觉得我不够好。大哥,我这人水平就这样了,现在达不到你要求的那个高度,以后也不会达到。更何况你不是把公司里重要的业务都交给你老婆打理了嘛,从这一点看你自己也是信不过我。我知道,我是女流之辈,迟早要嫁人的,到时就算外人了,而三弟是咱爸妈领的养子,你压根没把他当自家人看待。所以你把公司的主要权力都放归你老婆身上了,你这样想我可以理解。” 裘海把手里的调羹重重地扔在桌面上,嗓音低沉道:“二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依你往常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就想不到这种事,是不是三弟在你面前说过这种话?” “这……”裘莉故意拖长了一段语音迟疑了一下,“不管三弟怎么说,反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裘海冷哼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摸索着调羹。 裘莉从碗橱里取来一只干净碗,在饭煲中舀着皮蛋粥,这时女佣人何姐走了进来,她对裘海说:“裘总,你订购的那只炭炉和无烟炭现在厂家已经送来了,这些东西你准备放在哪儿啊?” “放在车库里的杂物间里。”裘海说道。 何姐噢了一声,转过身正要往外走,裘海又问她:“刚才严芳是一个人出去的还是和老三一起走的?” 何姐说:“我看见她钻进裘经理的车子里,两人一起走的。” 裘海从鼻孔里喷出一声闷闷的喷鼻声,脸色越发难看了。等到何姐走出去后,裘海问裘莉:“看来你大嫂和老三在公司里合作得很默契嘛。” “怎么不是,”裘莉接口说,“以前你在公司里的时候老三很少往总公司跑,而现在是隔三岔五就跑一次,有时候到严芳的办公室里一坐就是大半天的。也幸亏他的帮忙,严芳才镇得住总公司里的那些元老们。” 裘海眉头耸了耸,没吱声。 裘莉好奇地问裘海:“大哥,你要炭炉干吗?” 裘海叹息了一声说:“我在家里闲着没事,老是想起咱们以前的事情。这以前啊,人穷,买不起空调,那时候在冬天里点起一只炭炉,在炭炉里扔上几只红薯,然后我们一家人围着炭炉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贫,人却很单纯。不像现在,虽然住进了豪华别墅,用上了中央空调,可是人的想法跟片沼泽潭似的,又臭又黑。我现在买只炭炉回来,是想重温往日的那种感觉的。” “好呀好呀!”裘莉拍着手掌说,“等到天再冷点,我陪大哥一起烤炭炉,唉,我也很怀念小时候的那段好时光,那时候大哥对我多好,什么事都让着我,哪像现在,事事都看我不顺眼。” 裘海抿抿嘴:“大哥现在对你不好吗?该给的都给你了。” “不好,我最想要的温情大哥再也没给我了,全被你的新老婆给抢去了。”裘莉撅起嘴唇。 说到严芳,裘海似乎有点不高兴,他烦躁地把面前的饭碗往桌中间一推,把手伸入口袋掏出一只票夹,然后用手指摸索出一张“万事达”卡递给裘莉。 “这是干吗?”裘莉大为不解。 “给你的,算我这几年疏忽了对你的感情的补偿,这张卡里有三十万美金,你不是一直吵着想到欧洲去度假吗?以前是我太霸道,一直不准你去,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看过几天你就去欧洲玩上一段时间吧,你可以在欧洲过上一个圣诞节。” “真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裘莉大为感动。 “我现在一个瞎子,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是心里却能看见一些以前明眼看不见的事情,”裘海颇为感慨道,“咱们家里,还是你对我最亲。” “那当然,你是我哥,虽然管得严厉了点。” 裘海顿了顿说:“要是大哥以后还一直管着你,你乐意不乐意?” 裘莉把那张“万事达”捏在手里,咯咯笑着说:“当然乐意,你管着我也是为我好,这点我心里明白,虽然嘴上我老是不服气,可我心里服你,否则也不会跟着大哥住这么久了。”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裘海把手从桌上挪开,摸着椅子扶手沉吟了一会儿,侧着头对裘莉说,“我想让你今天就去为我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负责的子公司与龙方公司有业务,我要你今天布置下去,把所有与龙方公司的业务来往全断了。” “那是为什么?”裘莉大惑道,“龙方公司是我们最大的供货商,我们和他们公司签订了长期合同的。” “你别问为什么,我要你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可是,我们和他们是有合同约束的,不能随便说中断合作就中断,他们绝对不肯的。” “这是我的决定,有什么后果我会负责的。” “要是他们要打官司怎么办?” 裘海的声音阴沉下来了,“你刚才还说会听我的话,怎么现在就跟我拧起来了呢?” “那……”裘莉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真的去办这件事了呵?” “去吧去吧,现几就去办,”裘海对她挥挥手说,“办完这件事你就到欧洲度假去,他们公司要讨个说法让他们找总公司讨去,总公司那里自有严芳和三弟来处理这事。” 裘莉草草吃完早餐,她先扶裘海回到位于二楼的卧室,然后爬上楼梯,走回三楼自己的房间拿起一只包。退出自己房间时,她向走廊另一头的房门看了一眼,那间房间是裘峰所住,那扇房门每在开阖时,总要发出一声“咿呀”的铰链摩擦声,整栋别墅里就唯有这扇门会发出这种怪声,为此住在同一层的裘莉特别受干扰,抱怨了很多次,可是裘峰偏偏就喜欢这开门声,他笑着说自己睡觉睡得死,要是有坏人趁他熟睡时摸进门来,这种开门声就是为他拉的警报。 裘莉走下楼梯,来到别墅一侧的车库里,这间车库中有三个车位,可容裘家三兄妹的三辆座车停泊。车库一角是一间杂物间,原本是用来堆放修车工具之类的地方,而今杂物间中放着一只炭炉,炭炉边上还放着一箱优质无烟炭。在杂物间的墙边堆着几排文件柜,这几排文件柜以前是放在裘海书房中的,自从他眼睛瞎了再也无法阅读后,这几排文件柜就成了无用的摆设,裘海甚至在上个月让人把这些文件柜从书房中搬了出来扔在了这个杂物间中。这时有名工人正站在文件柜边用冲击钻在墙上打洞,裘莉看了看那名工人,问正站在一旁的女佣人何姐:“干吗在墙上打洞啊?大哥刚花了一大笔钱把这间车库装修了一遍,现在又打一个洞,难看不难看?” 何姐说:“打个洞是为了把隔壁的天然气通进来。” “为什么要通进天然气?” “因为要把这天然气通到这个炭炉上。” 裘莉觉得很怪:“没听说炭炉用天然气的,这是谁的鬼主意?” “是裘总,”何姐说,“裘总眼睛瞎了,但他却要以后自己来点燃这个炭炉而不假手任何人帮忙,所以做炭炉的厂家根据他的要求专门设计了这个可通天然气的炭炉。到时只要在炭炉上堆上木炭,然后点燃天然气,待天然气把木炭烧着后再关闭天然气,这样的操作很安全,裘总完全可以在没有别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点燃木炭。” “原来是这样啊。”裘莉点了点头,她大哥裘海从来就是鬼点子特多的人,现在即使瞎了还能想出这种主意来,换作自己要是瞎了,伤心都伤心死了,索性就干脆点把火把自己烧死得了,哪还有闲情点什么炭炉玩什么温情回忆Ⅱ阿。 裘莉离开杂物间,向自己的那辆马自达MX-5跑车走去,她侧过头得意地打量了一眼自己这辆黄色的爱车,只见它头东尾西地侧斜着停在停车位线上,车尾正好歪在严芳那辆靠墙停泊的奔驰车的车尾后面,堪堪地把奔驰车卡住动弹不得。裘莉对着奔驰车吹了一声口哨,伸手从包里掏出马自达跑车的车钥匙,“哗啦”一声把车子从车库中倒出,掉转头向别墅外呼啸而去。 裘莉把大哥裘海所交代的事情办妥后,便悠哉游哉地到欧洲去度假了。 圣诞节刚过,这一天,裘海正在车库的杂物间中,他坐在那只点燃的炭炉边上取暖,手边一张圆凳上放着一杯清茶,还有一只MP3,此时MP3中播放着“黑眼豆豆”的舞曲,音乐声放到了最大音量。 炭炉里的黑炭发出红彤彤的火光,照得裘海的脸下半部红亮上半部阴暗,使那张戴着墨镜的脸更显得有点阴森。这几天,他天天都到这间杂物间中点燃炭炉烤火,门外是否下着大雪?他不清楚,也懒得去了解,因为看不见,再美的雪景对他来说都是记忆中的一种痛了。女佣人何姐这几天被他放了个大假,要到元旦后才会来上班,这几天一直是一名保姆公司派来的临时保姆来照顾他,这个保姆也只顾一天中晚两顿饭,伺候他吃完饭后即刻回家,所以豪宅里冷冷清清,也只有晚上严芳和裘峰相继回来后,房子里才感觉到一点人的气息。 正在音乐声中凝神想问题的裘海忽然向车库的大门方向侧过耳朵,他感觉到紧闭的大门被开启了,一股冷风挟着湿气从外面扑进来。 两辆车子相继驶进车库的声音,严芳和裘峰相继从自己的车子里出来,他们关上车库大门,见裘海正坐在杂物间烤火,两人也聚到炭炉边上,一边就着炭炉取暖,一边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 严芳对裘海说:“老公,咱们公司遇到大麻烦了,裘莉中断了与龙方公司的合作,而且还欠着他们公司几百万元的货款不付,现在对方不乐意,要和咱们公司打官司了。” 裘海咧咧嘴:“哼,打官司?他们凭什么跟我们打7” 裘峰说:“凭合同啊l白纸黑字在那里,是咱们这一方撕毁合同上的合约,理亏的是咱们这一方啊。” 严芳也说:“是啊,老公,我为这件事打电话给裘莉,她说是你要求她这样做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 “为什么?”裘峰不解道,“龙方公司和我们合作得一直不错,虽然双方也有点小摩擦,但总不至于连协商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就中断合作的,这样做对咱们公司的形象可不利。” 裘海冷冰冰地说:“我看不惯他们老总,那家伙当着我的面夸奖自己的眼睛视力有多好,他存心是在刺激我。” 裘峰和严芳面面相觑,这也难怪,裘海这人历来心高气傲,为人骄横跋扈,自从眼睛瞎了以后,脾气就变得疑神疑鬼非常神经质,一直觉得别人都在嘲笑他是瞎子。 “可是,”严芳叹了一口气说,“现在龙方公司要闹到法庭上去,是咱们毁约在先,在法庭上咱们肯定要吃亏,说不定还得陪他们一大笔钱呢。” “不用怕,他们告不倒我的。”裘海语气很肯定地说。 裘峰和严芳齐声问:“为什么?” “因为合同是我亲手和他们签的,我知道合同上有二条细则对咱们有利,他们要是告上法庭,就这二条细则上的条款就可以让他们输到吐血。”裘海很有把握道。 “真的?是哪两条细则?” “这个……”裘海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想了想说,“具体是哪两条我哪记得住?只要找到合同书,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好,”严芳由沮丧转而兴奋道,“我马上就去把合同找出来看看。”说着她便转身欲向自己的车子跑。 “等等,”裘海喊住她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找?” “去办公室啊。” “不、不,”裘海摇着手说,“那份合同并不在我移交给你的那些文件里,在我的眼睛瞎了之前我一直把那份合同放在家里忘带公司里去了,以前一直没记起这件事,直到你们这次提起,我才想起这事来。” “在家里?”严芳笑了起来,“那更好啊,省得我再跑趟公司了,老公你放在书房的哪里?我这就去找出来看看。” 裘海向身后指了指说:“在那里。” 严芳和裘峰的目光沿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在了杂物间靠墙的那几排文件柜上。这些文件柜每只都高一米半长两米,每只里都有十五个抽屉,裘峰顺手拉开了其中两个抽屉看了看,每只抽屉里都塞满了文件,有的又黄又旧,仿佛三十年前的老黄历都塞在这些文件柜中。“大哥,你把那份合同放在哪只抽屉里了?”裘峰问道。 裘海离开炭炉,伸着手在文件柜间摸采摸去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拍着脑门说:“哎哟,你们看我这记性,我一点都想不起我放在哪只抽屉里了。” 严芳侧头打量着文件柜说:“老公,这些抽屉上都有编号的,你还记得你放在第几号抽屉里吗?” “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了。”裘海懊恼地顿着脚跟说,“这些文件柜放在书房里的时候,我记得那份合同是放在靠西墙的那只文件柜里,至于说是哪一只我想不起来了,你们只要把靠西墙的那只文件柜的所有抽屉都打开看看,肯定找得到那份合同的。” 严芳和裘峰看看那几排文件柜,再互相看看对方,两人是一脸的苦笑,这些文件柜样式一样,颜色一样,谁弄得清倒底哪只是放在靠西墙位置的文件柜呢。裘海的书房平日里是不允许别人进去的,所以除了他以外谁也弄不清这些文件柜在书房里的排放次序。再说当初裘海命令人把这些文件柜从书房里搬出来时还口口声声嚷着说柜中的文件全是废纸,谁又想得到里面居然还放着合同这么重要的文件。 “我看我们还是打开每只抽屉仔细地找一找吧。”裘峰提议道。 严芳抽出两只抽屉看了看,愁眉苦脸道:“可是这些抽屉每只都塞得满满的,感觉上真是大海捞针一样。” 裘海用手拍着文件柜说:“怎么,你们不知道哪只柜子是放在西墙位置的那只吗?” “不知道。”裘峰和严芳同声回答。 “大哥,你记得不记得靠西墙的那只文件柜的抽屉编号?哪怕只要说出一个编号就行。”裘峰满怀希望地提醒裘海。 裘海锁紧眉头想了想,最后放弃道:“我实在没注意,平时我只记那些文件柜的方位了,压根就没把那些抽屉的编号记心里去,等到眼睛瞎了后,就更没机会去记这种事了。 裘峰和严芳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唉“的叹息。 ”我看我们还是一个抽屉一个抽屉仔细找吧。“裘峰把呢子大衣脱去,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这么重要的合同文件一定要把它找出来,否则咱就被龙方公司牵着鼻子走了。“ 严芳用抱怨的眼神看了裘海一眼,心想老公眼睛瞎了不算,还给她弄下这么一件麻烦事。抱怨归抱怨,但她还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生怕触怒了裘海的毛脾气,她指着最靠外的一排文件柜说:”我从那里找起,老三,你从最里面的一排找起,但愿我们运气好,能很快找到这份合同。“ ”好咧!“裘峰答应了一声,走到杂物间最靠里的那排文件柜前,从上往下一只一只抽屉抽出来,再把抽屉里的文件一张张抽出来仔细检查着,严芳则走到靠杂物间门的那排文件柜前认真地寻找起那份合同。 裘海站在文件柜中间,听着两边传出抽抽屉翻文件的声音,这时他感觉自己真是个没有用的人,是个多余的、只会惹麻烦的废物。想到这里他对裘峰和严芳说:”看来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你们慢慢找吧,我先回房去休息了,你们找到合同后再来找我。“说完,他摸索着走出杂物间。 裘峰和严芳谁也没有注意到裘海的离去,他们埋着头,抽出每只抽屉,翻出每张文件仔细寻找着那份合同。可是眼前的文件真可谓是海量,这么多纸张必须每张都检查一遍,看了没多久两人眼睛就开始花了。站在杂物间靠门位置的严芳似乎听到门外的车库里传来一声汽车车门的响动声,但她并没在意,还以为是那只闹哄哄的MP3里传出的声音。 时间在MP3的音乐声中流逝过去…… 两个人查完了一只文件柜,再移到下一只文件柜继续查,也不知查了多久,眼看着眼前的文件柜越来越少,严芳感觉胜利在望了,兴许就在下一个抽屉里她就能翻到那张合同书。这时她感到头有点晕,眼晴有点花,但她并没有在意,她还以为头晕眼花是看文件太多所致,直到忽然听到身侧传出”砰“地一声响时,她扭过头向身旁看去,只见裘峰翻身扑倒在地,肤色发红,眼睛紧闭,竟是昏过去的样子。严芳心里大为惊异,她想跑到裘峰身边去看个究竟,哪知脚步刚迈,眼前竟然天旋地转起来,这时她的目光落到身旁的那只炭炉上,猛然意识到:不好,一氧化碳中毒! 可惜等严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的脚下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跌倒在地,还是拼着命向杂物间门口爬了几下,直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裘氏集团的两个重要核心人员意外死亡的消息传出,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震动,毕竟这是一家影响很大的企业,跟此有点关系的人纷纷赶上门吊唁。可是这天,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叫李辉,是保险公司的一名调查员,女佣人何姐把名字报给裘海听的时候,正陷入极度悲痛中的裘海挥了挥手说:”这种人这个时候来烦什么事,叫他走开,我现在没心情见这种人。“ 何姐说:”这位李先生说,裘经理(即裘峰)在他们保险公司投过巨额的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如今他死了,他们公司派他来对此事进行核查,必须经确认裘经理确属意外死亡后,保险公司才会办理保险金的赔付业务。“ ”哦?有这种事?“裘海侧过头问一旁刚从欧洲赶回来的裘莉,”老三什么时候办过保险啊?怎么从没听他提过这事儿?“ 裘莉摇摇头:”我也没听他说过,再说老三也没结过婚,谁会是保险金的受益人呢?“ 裘海想了想,对何姐说:”你让那人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何姐引进来一名矮个子的中年男子,此人进屋后,脱去裹在外面的羽绒服,里面穿着黑色西服,打着黑色领带,显得很职业化。他先是掏出一张名片递向裘莉,神情肃穆地说:”鄙人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李辉,二位请节哀顺变。“ 裘莉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一连串地问道:”我家老三是几时到你们公司去投的保?你们可以赔付多少金额t保金的受益人是谁啊?“ ”这个……“李辉顿了一下说,”对不起,我是负责调查的,具体的赔付事项要等我的调查结果出来后,由我们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来负责落实。“ 裘海不耐烦地问他:”那你想调查些什么?“ ”是啊?“裘莉接口道,”派出所已经上门实地调查过了,医院也开具了死亡证明,我嫂子和老三确属一氧化碳中毒,这是因为他们在车库里燃着一只炭炉烤火,而车库的通风不畅所导致,这应该算是意外死亡吧?“ 李辉从随身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只微型录音机说:”我这是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到现场看看,向当事人提些问题,然后根据事实情况做出判断,这个嘛……算是走个形式而已,事实上,派出所和医院方面我已经去询问过了。“ ”那你想提些什么问题?“裘海心烦意躁地扬了扬苍白的手掌说,”我现在心情很差,不想受到过多的打扰,你能不能过几天再来,我家也不差这些钱。“ 李辉赶紧说:”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然后到事发现场去看一看,不会耽误你多少工夫的。“ 裘海侧过头顿了顿,傲慢地拾着下巴说:”好吧,有屁快放!“ 李辉面上有点挂不住了。裘莉在一旁说:”你要原谅我大哥现在心情很不好,说话难免有点冲,也请你问的问题尽量简洁点,我大哥已经很累了,想要早点休息。“ 李辉连连点头称是,他按下录音机的录音按钮,然后问裘海:”您是第一个到事发现场的人吗?“ 裘海哼了一声:”废话,当时房子里就我一个活人,不是我第一个还会是谁?“ 李辉又问:”请问您发现他们出事时是几点钟?“ ”这个问题你倒真的问倒我了,“裘海咕哝道,”我一个瞎子,我哪会看时间啊,只是记得当时好像是凌晨时分了。“ ”请问事情发生的时候,您当时在干什么?“ ”我吗?在自己房间里睡觉啊,反正我一瞎子,除了吃喝拉撤睡,什么也干不了。“ ”您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我醒过来后,觉得房间里好静,而我的肚子又好饿,也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也没人来叫我吃饭,所以我爬起来,在房子里一边摸索着,一边喊‘有人吗?’可是没有人回答我,后来我走到车库里,在那里踢到他们的……“说到这里裘海哽咽了起来,”我怎么喊他们都不醒……我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我心里真的好害怕……我好不容易在他们口袋里摸到一只手机……我打了1 10报警……警方赶过来了,通知我他们已经死亡多时了……呜呜……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这种事根本就不该发生的啊!“裘海情绪激动了起来,裘莉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向李辉连连递眼色阻止他再提问下去。 ”好吧,我再提最后一个问题,“李辉说,”我问过你们家的保姆,据她说放在车库里的那只炭炉是您订购的,既然您家住的豪华别墅,用的是中央空调,根本没必要用这种炭炉来取暖,请问您为何还要订购这只炭炉呢?“ 裘海额头上的眉毛拧成很大的两个问号,他的音量提高了两个八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英国贵族家里点火炉还要用理由吗? 噢,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买回这个炭炉,存心想害死我老婆和弟弟来骗你们保险公司的保金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想赖保金,就把罪名强加在我一个瞎子的头上,我靠……“ 裘莉见状赶紧出来劝架,她招呼何姐过来把情绪激动的裘海送到卧室里去休息,然后拖着李辉的胳膊向房门方向退,她边拖扯李辉边埋怨:”你这问题问得也真是,我哥眼瞎了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又遭遇到这种悲惨的事情。你想想他当时两眼一抹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心里有多害怕,没当场吓成神经病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还用这问题来刺激他。再说我哥一个瞎子,要杀死两个手脚健全的大活人,你想这种事有可能吗7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过了。“ 李辉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为自己辩解道:”我真的没那意思,这不过是个程序问题,事情的起因是那只炭炉,我当然要问问这个炭炉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我家以前就有一炭炉,我哥现在没事干,开始怀旧了,想重温往事了,这就是理由,这个回答总可以了吧。“裘莉说道。 李辉关上录音机说:”你哥也这么回答不就得了,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吗?我们公司也不是小公司,可没他想得那么黑暗,该赔的钱一分也不会赖你们,可是不该赔的钱,我们也坚决不会出,这是原则问题。“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原则性强。“裘莉拖着他走到门口,准备关门送客。 李辉回过身来说:”你别急嘛,我还没到事发现场去看一眼呢。“ 裘莉无奈地耸耸肩说”好吧,我带你去。“ 两人走到车库里,李辉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只佳能相机开始四处拍摄起来,裘莉双手抱臂,屁股斜靠在宝马X6的车身上,貌似悠闲地问李辉:”哎,李先生,你说说看,我家老三的保金倒底是多少啊?“ ”具体数字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两百多万吧。“ ”两百多万,嗯,这对我家来说并不是个大数目。那你能告诉我,最终的受益人会是谁呢?“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不便多说。“ ”那你会不会去查查那个最终受益人呢?“ ”肯定会去查的,不过这里是第一事发现场,我当然先查这里。“说到这里李辉站在那间杂物间门口向里看了几眼,心底迅速思忖着从表面上来看裘峰和严芳之死确系使用炭炉不当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看不出有其他人为因素的痕迹,所以警方也没有对此立案侦查。可是李辉是保险公司的资深调查员,他的任务就是从那些看似毫无疑点的事件中找出疑点,从而使他们保险公司避免不必要的经济赔付,所以他的调查有自己的一套很严格的程序标准,不管调查对象有没有疑点,他都必须严格把自己的那套标准执行完毕后才会下定论。 李辉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站在车边的裘莉,在来此做调查之前,他已对裘家的情况做了一些粗略的了解,他知道裘氏兄妹中,老大裘海是本地商界著名的老狐狸,为人处世圆滑老道,滴水不漏。可是老二裘莉的个性与其兄大有出入,据说裘莉属于那种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人,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在裘氏集团中并未受到重用。所以,如果想在此案中寻出什么疑点的话,往往是在裘莉这种人身上更能找到缺口。想到这里,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裘莉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我?“裘莉直起身子,”恐怕我不能给你提供多大的帮助,事发的时候我正在意大利威尼斯旅行呢。“ ”我的问题都不会很难的,“李辉回过头看着她说,”这个堆着文件柜的房间就是裘峰和严芳的死亡现场吧?“ ”对啊。“ ”当时他们在这房间里具体在干点什么?总不会光烤火吧。“ ”我哥说当时他们在这些文件柜中找一份文件。“ ”这个炭炉是他们点燃的吗?“ ”不是,是我哥点的。“ ”那么,为什么最后一氧化碳中毒的会是他们两个,而你哥并没有中毒呢?“ ”我哥说他当时觉得累了,再加上他们是寻找文件,我哥一瞎子又帮不上忙,反倒碍手碍脚,所以离开现场回房睡觉去了。“ ”那么你哥走了后,他们两人除了找文件,他们没在干别的事情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这个问题好像别有所指吧7“ ”呵呵,这是我的职业习惯问题,想事情要想多方面的可能性。“说着李辉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那只炭炉的构造,”可是我觉得很奇怪,你哥一瞎子,怎么点燃这个炭炉的呢?嗯,这个炭炉上的皮管是通到哪里去的?是天然气吗?“ ”是的。“裘莉走进杂物间,她闭上眼睛,摸索着从炭炉边上的那箱纸箱中取出几条木炭放在炭炉炉架上,然后拧动炭炉边的一个旋扭,”啪啪“几声电子打火器声音过后,天然气出气口冒出了蓝色的火苗,而火苗正好烧到炉架上的木炭。”看见了吗?“裘莉睁开眼睛道,”我哥就是这样点燃炭炉的,这个炭炉是专为瞎子设计的,等到木炭烧着后,只要把天然气关上就行了,本来是很安全的,可是当时压根就没想到一氧化碳的问题。“ 李辉看看炭炉,再看看杂物间的面积,这间杂物间的面积确实不大,如果关上门,很快就能让房间里的人一氧化碳中毒,可问题是这间杂物间并没有门,它和外面的车库是敞通的,而外面的车库可容三辆轿车停泊,面积还是比较大的,一氧化碳要充斥这么大的面积造成致命量,那要花上多少时间啊? 李辉走出杂物间,在车库里边走边察看起来,车库前门是扇很厚的不锈钢门,通向外面的主车道;后门是扇单扇的铝合金门,通向别墅的后楼梯口。李辉看了看铝合金门的做工,竟然非常考究,甚至连玻璃都是带羊毛毡密封圈的厚玻璃,李辉心里冒出一个问号:一个车库的门要这么好的密封性,是不是过于考究了点?他问裘莉道:”看上去你们这个车库装修得非常考究嘛。“ ”是啊,“裘莉一边用水浇熄几根被天然气点燃的木炭一边顺口说道,”我哥在这车库的装修上花了好大一笔开销的,三个月前刚装修好哩。“ ”三个月前刚装修好?“李辉心中一动,又问,”你哥瞎了有多久了?“ ”有二十个月了吧。“ ”那这个车库是在他瞎了以后开始装修的?“ ”对,六月份开始装修的。“ ”你哥人都瞎了,还有兴致装修车库?他又没机会再开车了。“ ”可是我们家有三辆车,其中有两辆还是高档车,当然要做好防盗工作。“ 李辉看了眼车库前门的那扇不锈钢大门,在保安器材上他是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扇门是出自瑞典名牌厂家,这种门关上后可谓是密不透风,他在心里飞速计算着一个炭炉上的木炭释放出的一氧化碳要多久才会在这个车库中造成致命量。 警方根据李辉的报案,在马自达跑车里找到裘海的几枚尚未擦去的指纹,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裘海纵是百般抵赖,也难逃法网的制裁。 在即将去法院听宣判的前两天,裘莉到看守所去看裘海,两人在一间单独会面室见了面。 裘海的脸色苍白,消瘦的脸上因为没戴墨镜,两只深深凹进去的眼眶显得特别得难看,他侧着耳朵听着裘莉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对于这个最终把他的阴谋暴露给警方的妹妹,他觉得恨她又不是怒她也不是,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把自己那个傻不拉叽的妹妹给遗漏了呢?对于这点他真有点想不明白。 ”哥,你放心,“裘莉对他说,”我一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打官司。“ 裘海哼了一声,嘴边挂着一抹苦笑说:”听你的口气,似乎我这次肯定是要定罪的了?“ 裘莉没多说,法院方面她早已派人打听过了,结局肯定是对裘海不利的。 裘海也意识到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裘莉:”严芳和老三背着我偷情,哼,这对狗男女,严芳这贱人如果不是我手把手地提携她,现在也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小白领而已。老三就更不要说了,要不是咱爸妈当年收留他,那个王八蛋说不定早被野狗给咬死了,你看他是怎么报答咱家的?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这两个贱人死有余辜。“ 裘海说得很激动,而裘莉则平静地看着她,面上毫无表情,现在的裘海对她来讲不过是个可怜虫而已。 ”你老实告诉我,“裘海逼问裘莉道,”严芳和老三通奸这件事你倒底知道不知道?“ 裘莉说:”这种事没有当场捉奸在床,只能算是捕风捉影,我不会妄下评论。“ ”可你不是经常提醒我他们两人在公司里关系好得很不一般吗?“ ”关系好是一码事,通奸又是一码事,也许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 ”哈哈……哈哈……“裘海连着苦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阿莉,你现在语峰一转,把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你提醒我他们两人关系有点嗳昧,我还真不会怀疑到那方面去。严芳和裘峰这两个王八蛋,他们欺我是瞎子看不见,可他们不知道瞎子的心里是亮堂的,瞎子的听觉比平常人更灵敏,能听到一些平常人所听不到的细微动静,他们以为偷偷摸摸,只要动静轻点我就发现不了他们的奸情了,可是他们错了,我看不见,可我听得见。“ ”哦,是吗?“裘莉用讥诮的语气说,”你听见他们什么动静让你确定他们有奸情的呢?“ ”有好几个晚上,我听见严芳用很轻的脚步走上楼梯,“裘海叙述道,”但她没有走到我们位于二楼的卧室,而是直往三楼走去,这脚步声一直走到三楼老三房门的位置,然后是很轻微的一声‘吱呀’的声音,你也知道,老三那间房间的房门每次开启时都会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的,过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严芳整个晚上就没有再回到我的房间里来。他妈的,这贱人居然在老三那里过夜了,等到次日老三还若无其事地跟我一起吃早餐,而严芳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我等她再回来时问她到哪里去过夜了,她竟然说出差去了,而且说得真有其事似的,她还真把我当傻子耍呢。“ 裘莉咧了咧嘴角说:”仅凭脚步声你就判断那人是严芳?也许那脚步声是我发出的呢?或者是老三带回家的女人发出的呢,要知道老三经常带别的女人回家睡觉。‘ “你不懂,你不懂,”裘海挥舞着手说,“要知道每个人的脚步都是有差异的,严芳上楼梯时左脚声音重右脚声音轻,而且右脚落地时发出的是两个声音。我这人虽然瞎了,但我却能从脚步声中准确辨识出脚步声的主人,你的和老三的我都能辨出来,绝对不会错的。阿莉,你这人就是大大咧咧太毛躁,做什么事都不爱动脑筋,现在咱裘氏集团的事务落到你的肩上了,我可真担心它的命运,我公司交给你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你就是太爱动脑筋太爱玩弄心机,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裘莉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命运吧,我和公司的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说完,她走出会面室,离开了看守所,当看守所的大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碰上时,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彻底解脱了一样,身子特别地轻松。 裘莉乘车回到裘氏集团总部,她直接走到董事长办公室,推门而入,然后堂而皇之地坐到宽敞的老板桌前,心里说不出的得意,现在,她就是裘氏集团的真正主人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别无他人。裘莉闲来无事,于是掏出她的手机,打开手机菜单,在她的手里里有一个“录音机”的功能。她打开“录音机”功能的文件夹,里面有两个音频文件,她先打开第一个文件,从手机的音响里发出一串高保真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正是严芳上楼时发出的脚步声,是她趁严芳上楼梯时偷偷录下来再通过数码剪辑而成;接着裘莉再打开第二个音频文件,只听见手机里发出“吱呀”地一声门铰链摩擦声,正是裘峰房间门开启时所发出的那声难听的声音。 裘莉得意地笑了起来,其实裘海所说的裘峰和严芳偷情的事完全是子虚乌有,而他所说的严芳偷偷走到三楼溜进裘峰房间去睡觉时的脚步声,也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事实情况是:她知道严芳有时候出差不回家过夜,于是特意趁着严芳不回家过夜的时候,等到裘峰熟睡后,轻轻走到楼梯下,赤着脚悄无声息地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播放严芳上楼的那段音频,一直播放到走到裘峰门口时,她再播放另一段房门开启的音频声,这就给眼睛虽瞎但听觉特好的裘海造成一个假象:严芳到裘峰房里去过夜了! 裘莉这样做无非只是想破坏裘海和严芳夫妇的感情,从而夺取公司的权力而已,可她万万没想到裘海竟然会动了杀机。当她在威尼斯街头接到裘海电话说严芳和裘峰煤气中毒死亡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绝非意外死亡,裘海跟此事肯定逃不了干系。直到她发现自己的跑车里的汽油没有后,她才确定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本来她是可以帮自己的哥哥隐瞒下这个阴谋的,可是她一想以后就算自己当了公司的主人,裘海也会在自己背后指手画脚,颐指气使,那日子肯定不好过。再说裘海既然连自己的老婆和弟弟都敢杀,说不定哪天看自己不顺眼了,兴许连自己都要干掉,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实在是危险之至的事情。 所以裘莉在李辉面前做了那场秀,把裘海的阴谋露了个底。 所以自以为是的裘海最终是输在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个“傻”妹妹手下的。 裘莉把手机里的两个音频文件删除,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落地窗,窗外是这个城市的全景,如今整个城市都在她的脚下。 ...
望不到头的隧道,压抑的黑暗中,只有着鞋跟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阵水珠随之溅起,清脆叮咚声在我的耳中,却如同催命符。 我不敢回头,只能凭着直觉向前走去,脖子里有着阵阵的阴凉,好像有人在我的后面,对着脖子吹气,一直凉到我的心里……我知道,这是梦,做了半年的梦,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的梦。在隧道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我。却没有办法醒来。终于走累了,但比起前面等着我的命运,我情愿永远地这样走下去。 巨大的紫棺出现在我的面前。棺盖一点点地挪开,刺耳的声音在隧道里响起。一只小小的手,闪着绿色的光出现在我的面前,淡淡的闪着萤光的指尖一点点地伸出来。还能听到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 淡绿色的上衣,深蓝的牛仔裤,脸色苍白的一个男孩慢慢地爬出来:“我睡了太久。”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紫棺:“该你了……”我转身想跑,却一步也动不了,看着男孩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的鼻尖快要碰到我,丝丝的凉意从他的鼻尖处传来 我大叫着,终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虽然美丽,却没有生气,是妻,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黑色的长发如丝般撤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我,像我不存在,或是想透过我的身体看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云。”我叫道。妻还是不理我。我用手在她的面前摇了摇,她终于闭上眼,转过身去,传来了阵阵轻细的呼噜。不知她什么时候喜欢睁眼睡。我是实在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上外衣,来到阳台,点了一根烟。楼下,正是灯火阑珊,我和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私定终身的。 云哭着跳到河里,我也跳。 “为什么救我?我没有脸活了。” “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怀孕了。” “打掉它,从新开始。” 我一周内卖了两次血,挤出了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帮云打掉了孩子,从那时候起,云成了我的女友,毕业后,我们结婚。其实她不知道,我一直都有跟踪她的习惯,看她和医学系的男人拍拖,接吻,分手,跳河。真是不懂,学医的竟然能让自己的女友怀孕,可见这个入学业也是不精。直到半年前又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的生活从那一刻起就发生了变化。我不再是原来的秦朝阳,而是一个嫉妒得快要发疯的丈夫,一个想极力挽回心爱女子的男人而已。 “我们已经结束了。”云淡淡地说。 “不,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从我身边溜走。”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只是从来都不说,怕一旦开口,最后的挽留都成了奢望,而她,还是说了。 “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因为,我只爱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眼睛看着云,心痛地想要死去。 云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从车祸后失去了一段记忆,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不影响?你连我们之间的孩子都记不清了?你还敢说不想?告诉我,小诺哪儿去了?”云那有些狰狞的表情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我真的不记得小诺了,求求你了,不要提小诺,不要提。”只要想到小诺,我的心就要痛得死去。我为什么会不记得我和云之间有个孩子?是男孩?女孩?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而一想到这儿,心底就会有个声音在狂笑,就像是在空荡的隧道里回响的笑,而那个紫色的棺材就又一次呈现在我的面前。 只要我一进入梦乡,就是长长的隧道,紫红的棺材,他伸出手指,笑着要跟我做游戏。想到这儿,我的指尖传来了一阵刺痛,原来是烟头烫到了手指。身后的窗纱突然被夜风吹起,长长地像一个吊死的女人飘荡在那里,而那裙摆就落到了我的脸上,我回头,看到一个女人苍白的脸,幽幽的眼神,和那一身的白衣,突然,她向我开口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云的声音,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噢,我睡了一觉,又醒了,再也睡不着了。云……”我欲言又止,我想问她从什么时候有了睁眼晴睡觉的习惯,但看着她阴沉的脸,又不敢问。云的个头比刚结婚的时候高了不少。我从上向下望去。云那妙曼的身材在白色睡袍的笼罩下让人遐思无限:性感的大腿闪着诱人的白,仿佛一团流动着的乳酪,再往下看,我的心紧成了一团。云的脚踝离地大约二寸的往前移行着,像踩着一双看不到的高跟鞋,十只染着豆蔻般红艳的脚趾在地板上有节奏地向前蹭去。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应该是是四四拍的。她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冲我一笑,月光下,她的脸涂上了一层淡蓝色,诡谲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那笑里,莫名的有一阵冷风渗入肺腑。 我不敢多看,赶紧抓过被子,往身上胡乱一盖,感到身边的云没有马上躺下,而是在床边就这样看着我,像是看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冻肉,我受不了这样的注视,转过身,破口大骂:“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死啊?”以前在乡下听老人说过,如果有人半夜做出什么诡异的事情,有可能是鬼附身,只要大声说话,就能将鬼吓跑。我虽不太信,但也是给自己壮壮胆。果不其然,云听了我的骂声,不再看我,转身躺下。而我即害怕睡着看到男孩,又害怕云再次被鬼附体,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一直睁眼到天亮。 天亮后的我,还要挣钱养家。自从半年前出的一场车祸,我不记得许多事情——我和云何时有的孩子,到底长得什么样?为什么家里连张相片都没有?为什么我的钥匙链上会有一个心形的钥匙?到底是开哪里的?此刻,我拿着心型的钥匙,在办公桌前摆弄着。 但今天就在我的车过马路的时候,前面突然闪过一个穿着淡绿衣服,深蓝牛仔裤的小男孩,冲我诡谲地一笑,我忙踩刹车,后面的车追尾,将后车灯撞得粉碎,我一揉眼,那个穿着淡绿衣服的小男孩又不见了。 不行,我不能让这个男孩总跟着我,我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到了公司,我翻开了手机,一个又一个的号码查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心理系的学妹,打通了她的电话。我约好晚上五点半去她那里。她有一家自己的心理诊所,收入不菲。她和云是发小,而且跟我也蛮熟的。 来到了本市最豪华的写字楼,学妹的诊所在十三层,我不能空着手去,正好楼下有一家花店,我买了一束百合,怀抱着满满的百合,闻着甜腻的味道,心情好了不少,一个清脆声音道:“先生,四十块。” 我抬起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闪着纯朴的天真,皮肤白皙,衬得脸蛋微红。 我掏出张一百的,道:“不用找了。” “不,先生,您上次已经给我多了,这次我不能再要了。” 上次?我以前来这里买过花? 我疑问的眼神望着她。 小妹妹有点不自在:“先生,国庆节的时候您来过,那次给了我三百的,可惜我没零钱找,后来终于破开了,你却不在了。” 我没有伸手去接找过的十元,国庆节?正是我出车祸的那一天。那天我还来过这儿?我来这儿是干什么呢? “我买了什么花?” “玫瑰,足足五十七支。”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我有事,先走了。”我推开门,清凉的夜风袭来,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抱着百合,来到了十三层。师妹叫小诗,很有意思,说她从来不信邪,所以才把诊所开到了十三层,但这里的生意一直不好。许多人来过这里后,就开始倒霉。本来想挽回婚姻的,回去离了;本来有抑郁症的,自杀了;本来是百万富翁的,变成了百万负翁,我在电话里笑她,说如果和谁有仇,就把仇人推荐给她,保证即报了仇,又给她营了利。她只说是巧合。算一算,也半年没有见过她了。 小诗出落得比以前更水灵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有序地在脑后扎成辫子。一身黑色的套装,腕上戴着的一款男式伯爵表,尽显中性风采。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的脸红了,说道:“师哥,来找我什么事啊?” “我,有些东西记不清了,能不能帮我想起来7” “什么东西?” “我也记不清了,自从去年国庆节,我出了场车祸,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总是能梦到一个穿绿衣服的小男孩,原来只是在梦里,说出来你也许不信,现在有时在现实中也会看到他。他偶尔还会跟我说话,只是太远了,我记不清。” “你是想让我用催眠吗?” “只要能让我想起,用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学妹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 “但如果我再想不起来,我会疯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只要一睡着,就会看到他在等我。”我布满血丝的眼底,憔悴的神情和几天未剪的胡子,足以达到震撼她的效果。果然,半响后,她道:“那好吧,我帮你。” 她拿出脖子上的项链,对我说道:“看着它,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就会进入梦乡,回到记忆的起点。” 她的项链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是一个展翅欲飞的小鸽子,银白色的,眼睛是水钻,不知为什么,这只鸽子的造型有些眼熟。当她数到十的时候,我还是睡了过去。 梦,好长,在大学校园里,云和我相遇,云和韩凯相遇,他们在我的面前接吻,好长时间,我就像路人甲一样,看着事情的发展。云和韩凯最后一次相遇,他们深情相拥,云好像说了什么,韩凯怕似的推开了她,然后扔下她一个人走了。云在河边站了好久,但我一点都不觉得久,看着月夜下,一身白裙的云,真是种幸福,而且她身边居然没有那个讨厌的韩凯。云一点一点地向着河里走去,河水淹过了她的脚踝,她的膝盖,她的腿,她的腰身。午夜的河水好凉,我冻得直咬牙,可却万分地欣喜——我终于有机会了。怀里的云离我那么近,抱着云的感觉是那么的软,她像个婴儿般地苍白。然后是云怀孕,我卖血,帮她打胎。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只是为什么越到最后,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谜底快要展开的时候,我努力地抗争着,不想再想下去,好像知道谜底的残酷。 长长的隧道,一声大一声小的鞋跟落地声。 “爸爸。”这次绿衣的小男孩突然开口了。他,竟然叫我爸爸。 “爸爸。”他冰冷的嘴靠到我的耳边,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冻尸的味道,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形色鲜美,但没有生命。我试图逃开他,他却跳入了我的怀里,双手勾上了我的脖子,阵阵的凉风袭来,“去找紫棺好不好?我们一起做游戏。”不远处,梦靥中出现无数次的紫棺的我的面前放大,放大,男孩松开了我的脖子,跳到里面,闭上了眼睛。 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我不记得。我使劲地挥舞着双手,想要离开这里。我大叫着,一下就醒了过来。 “小诗。”我叫着。小诗躺在不远处,已经晕了过去。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的手印,显然是刚刚留下的,摸了摸她的鼻息,还有气。我的心放下了,等着她醒来。不多时,小诗睁开了我的眼睛。看到我,突然吓得向后躲去。 “你,你别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走。” “小诗,到底是怎么了?我做了些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你快离开。”小诗带着哭腔说道。 “那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向着小诗走去。小诗吓得大叫一声,“你,你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我走向她。小诗大叫起来。 “鬼,鬼,鬼……地狱中的魔鬼啊!”刺耳的女声像要将我的耳膜刺穿。 门没有锁,推开门,云穿着白色的睡袍,目光呆滞地坐在桌前,见我回来,起身道:”菜凉了,我给你热。“她的脚跟还是离地往前蹭,黑色的垂发,一丝不乱地贴在脑后,在进厨房的一瞬,我看见云回过头,对我笑了一下。血一样的红唇,显得她的脸色更加地苍白。是我不好,让她久等了,难怪她见我回来要高兴一些。片刻后,云从厨房里端着两盘莱出来,所有的长发都垂到了脸前的紫衣上,有些发丝还落到了菜里。她那乌黑的发,在月光下,闪着诡谲的光,忽明忽暗地向我靠近,正胸口处,是一个白色的骷髅,一滴血正从口腔处向外扩散。见我看着她,云道:”瞅什么呢?“ ”噢,新买的厨衣?挺前卫的。“ ”是吗?朋友送的。“ ”……“ ”这次你为什么不问我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送的?“云笑着,靠近我,她的身体好冷,有点像刚从冰柜里跑出来的尸体。 ”为什么不开灯?“这才注意到进屋这么久,我们一直靠着月光说话。 ”噢。“云离开我的身前,从桌边拿了火柴擦亮,点了两根蜡烛,”停电了。“ 随便扒了两口饭,再也吃不下了,幽幽的烛光中,如果有一个女人一直看着你吃,而且不时地笑两声,估计你也吃不下。 ”我要睡了。“我说道。 ”你——不吃点菜?我亲自热的。“云那如滴着血般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声音嘶哑道。 ”我吃。“我顺手夹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转过身去。今晚可能是在外边喝了咖啡的原因。我一点困意都没有。片刻后,屋里如孩子大笑般的声音响起,刚开始是如风中细丝般的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继而越来越来,越来越响,就在我快要跳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喂,他刚睡下。你确定是吗?好的。“云匆匆挂了线。 是谁给她打的电话?是那个讨厌的刚从国外回来的韩凯吗?他始乱终弃,老子替他收拾残局,他却回来抢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一定要报复,我要他们都死得很难看。我起身,要为自己讨个说法。正看到云拿着水果刀,对着我。紧握着刀柄的手,抖个不停,五官扭曲而变形,说不出的狰狞。 ”云,你要干什么?“话说间我的身上已经中了一刀,血如喷泉般地射了出来。 云的一只手被我捉住,动弹不得:”你还我的诺儿,你还我的小诺。是你害死了他,我就知道是你。“ ”谁是小诺?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我每晚都为你做催眠,希望你早点想起来小诺在哪儿,可是还是没有用。刚开始你还知道小诺,后来再说你都忘了。我知道,一定是你杀了他,小诺已经没了。“ ”你怎么这样的确定?“ ”这是你内心的秘密,藏在你的潜意识里。是你自己承认的。他到底在哪里?就算是尸体也让我看一眼,好不好?好不好?“ 血流得太多,我的头有点晕。我用尽力气一拧,小云的手腕一松,刀落在了床上枕头的缝隙间。 ”云,我,真的很爱你。你竟然能狠下心刺我?“我说道。眼前慢慢展开了画面。 ”秦朝阳,你的儿子可不像你啊。你看你这么猥琐,孩子咋这么精神啊?“ ”是吗?那是因为我娶了个好妻子啊。“我在酒桌上笑道。将头转向一旁玩耍的小诺。是不太像我,也不太像云。倒有点像——韩凯,那个该下地狱的王八蛋。恍然间我看到了韩凯坐在地上冲我阴阴地一笑,说:小样,你只配玩我剩下的。我使劲地摇头,看到小诺冲我甜甜地笑。是啊。这就是我的儿子,只是,他是我的吗? 知道韩凯回国,我如惊弓之鸟。每日恨不得蹲在家里。我配备了最高级的望远镜,二十四小时地跟踪着云。韩凯果然来找她了。小诺那天也在,他们一家三口开心地吃饭,也许,他们早就有预谋,即使云跟了我之后,他们也藕断丝连。怪不得小诺不像我。我的双手因为紧紧地握着望远镜,指甲变得青白。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报复。 果然,国庆节前,云对我说:”朝阳,我们分手吧。“ ”因为他吗?“我问道。云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惊慌。 ”不是。“云答道。还嘴硬,我心里道,我还没说他是谁,就说不是。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我知道。从嫁给你的一天起,你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偷看我的每一条短信,过问我的每一个细节。“云转过身,不想看我。 ”可是,我那是爱你啊。“ ”我受不了。如果你真爱我,就放过我吧。“ 我怎么能放呢?我偷偷地带着小诺去医院,验了DNA,果然,真他妈的不是我的。我一定要报复,一定要报复。我要让你们一辈子生活在悔恨之中。 我将隔壁的房子悄悄买了下来。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摆了一个巨大的冰柜,小诺,你看,即使你不是我的儿子,我还是向着你的,为你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睡觉的屋子。 ”小诺,乖,躺进去,看看合不合身。“我抱着小诺小小的软软的身体,心里竟然痛如刀割。小诺刚刚学会了叫爸爸。他的眼笑地如弯月,嘴里含混不清道:”爸爸,爸爸。“属于婴儿特有的奶香味冲击着鼻黏膜,差点让我不忍下手。 我把小诺放到了冰柜里,将冰柜的门锁上,通上电源,走出了房门。我疯狂地开车,泪水还是流了下来。车后放着五十七朵的黄玫瑰。黄玫瑰,除了不贞,还有一个寓意——重新开始。 我多么希望,小诺是我的儿子,那样云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离开我,可是,他竟然不是。他们一家三口一定是想要团聚了。想到这里,我更加大了速度。终于在一个路口撞上了卡车。如果生命从那时终止,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我,竟然活过来了。不断流失的鲜血让我想起了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 我看着怀里的云,突然觉得自己好悲惨。这个女人,为了儿子的下落一直不肯离开我。我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抱着云落到了床上。云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嘴里呀了一声。我没有在意。 ”云,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背叛过我?“ ”没有。“云的眼里失去了光彩,”你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救了我,我对你只有感激,我只是想平淡地过一生。“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韩凯吃饭?“ ”我们只是偶然遇到了。他看到我的孩子这么大,说——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小诺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紧盯着云。只要她不骗我,我就成全她。 ”小诺,是你的孩子。“ ”你这个贱人。“我怒极,使劲地摇晃着云的身体,云的身体不断地撞到床沿上。一丝殷红的血从她的唇里流出。身下不知从哪里蜿蜒出一条血流,将她的白袍一寸寸地染红。 怎么会这样?我将云的后背翻过来。背中央插着一把水果刀,是她刚刚刺伤我的。随着我不断地撞击,现在只剩下刀柄在外面。 ”朝阳,求求你,让我看看孩子。我,太,想,他了。“云的声音越来越淡,感觉她的腕瞬间往下一沉。 好,云,我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 我抱着云,走过长长的走廊。有钱人的高层就是好,一层只有两家,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我用有些生锈的心形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那口巨大的冰柜还在工作着。即使已经过去了六个月。 里面的小诺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样子还是和六个月前的一样,小小的,乖乖的,只是再也不能叫爸爸了。我打开冰柜的锁,将云还有微热的身子放了下去。可能是温度的骤减,让云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她死死地抱着已经冻得如冰块般的小诺,将小诺埋向自己的胸前。 我将冰柜的门再次锁上,不多久,云的血将冰柜的周围染成了暗紫色,紫色的冰晶将透明玻璃渐渐地盖住。云和小诺的脸在我的眼里渐渐模糊。转身,将门锁上。却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小诗。 小诗看到我,转身就想跑。 我抓住她的头发,在耳边说道:”既然来了,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小诗惨叫着被我捉进了屋。她哆嗦着站在客厅,不敢往前走一步。 ”学长,师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那催眠术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r“ ”我一共去找过你两次。第一次,我看到云和韩凯一起吃饭,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把报复的意识强加于我呢?“我给她倒了一杯红酒,她迟迟地不敢接。噢,对了,我这一身血迹和葡萄酒的颜色一样。”对不起,刚才倒酒时洒掉的。“ 小诗一抽鼻子,毕竟血的腥味是任何东西都盖不住的。我也不管那么多了。 ”你和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会处心积虑地拆散她的家庭?我跟踪她一向很隐密的,除非,有人在跟踪我,而且云一口咬定小诺已经死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她是不会这样轻信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向她通风报信了。“我也顺手倒了一杯酒,用手摇着杯底,希望酒的味道可以冲散这一屋的血腥味。 ”你根本就配不上云。我喜欢云,喜欢了十三年了。本来是想让她离开你,可是谁想到,你竟然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我打电话告诉云,你杀了小诺,而且记忆也会即将恢复。我要她小心你。可谁想到,我竟然连着害了她两次。第一次,害她没了儿子,第二次,害她没了命。“小诗说着身体歪歪地倒了下去。我冲过去,看到小诗用刀片割开了自己的动脉。 ”我不像你,你永远也不会……为喜欢的人……真心付出。“我就这样看着小诗的身体变冷,然后趁着没有僵硬,将小诗肢解成一块块,放到冰箱里。她是不配和云在一起的。 干完了这一切,我点了一根烟,世界终于清静了。 又是一年的国庆节到了,我买了五十七朵黄玫瑰。那个卖花的打工妹已经嫁给了我,别人都说她好福气。她整个人比原来肥了一圈,满身的珠光宝气,哪里还有半点清纯的样子? 我拿着玫瑰,站在电梯口,向左,是云和小诺,向右,是我的家。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左边的门。将黄玫瑰全都放到冰柜前。这时的冰柜已经看不到里面了。只是层层叠叠的紫气,像一具巨大的紫柜。 我正愣神间,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来到一个转隐蔽的地方,不想打扰到他们母子。 ”你好,我们几年前在同一个医院生的孩子,但有点误会,我的孩子和我的DNA不合,我怀疑是抱错了,当时只有我们两家。可不可以给我开一下门?我把孩子带来了,我们两家重新验一下。“ ”什么?“我惊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手机里传来了巨大的回响,打电话的人就在我家的门前。我说道:”你等一下。“慢慢地通过门镜,看到了一个男孩,正好奇地望着我,眉眼与我如出一辙。 ”秦先生,我把你的孩子也带来了,我想知道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门前一个宽大的身影对着手机说道。 我呆坐在地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
第一幕:主角失踪 这个世界上,谁愿是谁永远的替身呢?最终,都想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可是,在我没出名前,我还得当一个人的替身。在她突然大小姐脾气发作时,在她莫名其妙又玩“失踪”这种把戏时。 “林菲菲,你今天下午三点前赶过来,周美艳招呼都不打一个又跑了,她晚上的戏你顶上!简直是胡闹,再这样下去,剧团解散算了……”后面的话,葛团长明显不是冲我在说的。我猜想他肯定又在朝周美艳的男朋友——小成本话剧《爱情毒药》的编剧兼导演潘潘发火了。 其实,也怪不了潘潘,自从周美艳接演了一部电影后,就没有心思呆在小剧团里挣这份死工资了。人往高处走,听别人说,周美艳已经被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潜规则”了,但碍于和潘潘相好多年,所以一直没有下决心和潘潘分手。 潘潘早就管不了周美艳了。所以,周美艳动不动就玩失踪,上一次是自己跑到三亚去玩了一个月,据说吃住都有人请,没花自己一分钱。周美艳失踪也不光是贪玩,有时候是经人介绍接拍一些小广告,所以,现在她挣的钱比潘潘多得多,两个人买的房子是她出的大头,车子也是她名下的,潘潘离不开她,也和钱有关,潘潘妈生病住院那笔费用,都是周美艳挣外块得来的。潘潘欠了周美艳这么大一个人情,难怪葛团长会怀疑周美艳不请假跑出去捞钱,潘潘是知道真相却隐瞒不报的。但潘潘说他真不知道。 我提早赶到剧团。潘潘问我剧本台词背得怎样?记不记得住?实在不行他临时帮我改剧本。我说,没问题,这幕话剧的台词我都背得出来,谁让我是周美艳的粉丝呢。其实,我真正仰慕的是潘潘这位大才子。但我不能实话实说。 其实,我并不是剧团的成员。我也不拿剧团的工资。我仅仅是一名疯狂的话剧爱好者。我渴望的还不全是演戏,我希望我编的剧本哪天被剧团接受,搬上舞台。所以,我常来剧团,起先是拿着自己写的剧本给团长看、给潘潘看,给几个主演看。但他们认为我写的根本不算剧本。但看我这么热心话剧事业,因此团长准许我免费来看他们团排演的话剧。 有一次,某位演配角的演员突然病倒,我自告奋勇接下那位演员的戏份,结果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那位配角的台词我也背得滚瓜烂熟,而且演出时分外放松。团长和潘潘一致认为我应该是演戏的料而非编剧的料。周美艳也跟着开了一句玩笑:“哪天我要是有事没在现场,也找你项角吧……” 一语中的!现在,我站在舞台上,浑身有些发抖,不敢相信,今天晚上,我会是主角!一部话剧的女主角!而且编剧导演还是我心仪已久的潘潘! 看得出,剧团里大部分人对我赶来“救火”都抱有好感,并且他们也相信我有这个能力顶替周美艳。但有一个人,我察觉她不太喜欢我。那是一个老演配角的女人——谢小玲。她的活也挺累的,不光要客串几个群众演员的戏份,还要兼顾管理服装道具。没办法,谁让剧团穷,谁都一人兼几角呢。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比周美艳长得个矮,所以,戏服还得临时改。这给她增添了工作量。惹她不高兴了。但她说出来的话,让我也非常不高兴。 她毫不避讳地当着潘潘及其他演员的面,不无讥讽地说:“她算哪根葱啊,还要我侍候她?!票友能顶名角吗?替身就是替身,神气个什么劲啊!” 化装师露露赶紧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对我说道:“甭理她,更年期提前发作!”我冲露露友好地笑了一下:“我没生气,晚上请帮我画得好看点。”我就不信,我不能超越正角,没准我一炮而红,再不是谁的替身呢!人出名,不都差一个机会嘛。现在机会来了,我不会轻易让它从我身边偷偷溜走的! 第二幕:死神降临 演出非常成功。虽然演出宣传单上来不及改女主演的名字,许多第一次前来观看的观众甚至没有察觉到女演员换过,但我不在乎。 葛团长亲自跑到后台,给我发了一个大红包。并答应我第下次演出时,要重新去印宣传单,还要把女主演的名字换成我的。 这让我有些吃惊,我以为我只是临时顶替救场,并没有想过要加入剧团成为一名演员。再说,万一周美艳回来的话,我怎么办?但葛团长估计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惩罚一下周美艳,所以,他在后台当着大家的面,也不管潘潘是否同意就宣布,后面还有几场演出,女主角均由我担任! 我看了一眼潘潘,他竟然也点头同意,并带头鼓起掌来。有了他的支持,我同意了葛团长的安排。反正我也没想干别的,能和潘潘一起工作,应该是我最夭的荣幸。 为了欢迎我这个新成员的加入,葛团长自掏腰包请大伙一起出去吃夜宵。谢小玲公然表态:“我不去!累都累死了!” 怕我尴尬,葛团长还批评了她几句。但谢小玲就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给我,骑上她的自行车就走了。潘潘怕我尴尬,就借口“饿坏了”催大家赶紧出发。 那天因为兴奋,我多喝了几杯,渐渐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了。以至于后来我是怎么回的家都不清楚了。第二天到剧团,听大伙说笑才明白:昨晚我喝醉了,非让潘潘背我回家。不过,大家也真的把我当成周美艳了,说我入戏太深,所以就集体起哄,还真是潘潘背我回的家。听到真相,我脸红得不知所措。 潘潘比我镇定自若,他跟我交流了一下剧本中哪些台词需要念得大声些,哪些地方应该停顿,哪些地方需要加快节奏。我认真地听着,发现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周美艳回不回来,这让我有一丝丝的窃喜。他让我演出结束后不要着急走,并让男主角留下来和我再配合演练几回,让我更好地熟悉角色。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等我演出结束后,我突然觉得身心疲乏,控制不住地想睡觉。潘潘来问我:“你没事吧?” 我回答:“大概是昨晚的酒喝太多了,留下后遗症了。” 露露在边上说:“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吃了感冒药片啥的……”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刚才下到后台时,喝过半瓶矿泉水,当时看到那水似乎有点浑,但因为口渴,就没有多管。我转身想去拿刚才喝剩的半瓶矿泉水,但手伸出去落了个空。 谢小玲冷笑的脸一晃而过。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水是谢小玲递给我的!”我含含糊糊地冒出一句话来。潘潘没听清楚,露露耳朵尖,反问了我一句:“你是说,你喝了矿泉水导致的头脑发昏?想睡觉?” 潘潘让露露别瞎猜疑。看我已经没有精神再跟男主角沟通演练了。他让我早点回家休息。让男主角陪我回家。 男主角去换衣服时,突然“啊……”地惊叫一声,并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谢小玲上吊了!” “啊?在哪儿?”潘潘和露露同时跳起来往男主角指的男更衣室跑去。我浑身无力,站起身来扶着墙,也跟他们跑进更衣室。 这是恐怖的一幕:谢小玲用一条丝巾将自己挂在男更衣室的衣橱里,舌头伸得老长,眼睛还半睁着。 露露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潘潘则忙着把谢小玲从衣架上抱下来,还用力按压她的胸口,以为这样可以把她救过来。而我,身上虚汗直冒,终于挺不住,晕倒在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