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壳里的瓜子


今夜月光里透出昏黄的颜色,我吃过晚饭坐在柜台前清点上个月的账单。“叔叔,我要买包瓜子”。“那,给你”,“不,我不要这样的葵瓜子,我想要西瓜子,西瓜子可好吃了”。是隔壁邻居家的小新来买瓜子了,看来这小不点挺喜欢吃瓜子的。我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西瓜子递给他。“哦,吃西瓜子喽”,小家伙拿着西瓜子高兴的朝回跑去,“喂!喂……小新,忘给钱了”,“哦,叔叔,那,给你钱”,我刚要接过钱,可又觉得心里挺尴尬,我这么大个人还和一个小孩要什么钱啊,“哦,这次不要钱了,今天叔叔高兴,不收钱了,下次再收吧”。小家伙伸手递出来的钱又缩了回去,塞在了兜里。我马上就后悔了,想张口要回瓜子钱,可是面子让我还是硬憋住了嘴。“谢谢叔叔”,说完,小家伙便兴高采烈的拿着西瓜子,朝他家的方向跑去了。
看着小新的背影闪进了胡同再也没有出来,我的心情一下子降落到了零点,这个小兔崽子!一定是庆幸今天渔利双收,把我害得既失去了面子又赔本。我真想逮住他狠揍一顿出出怨气。这会他一定吃得正欢,却害得我喝不下水吃不下饭,生了一肚子闷气发泄不出来,朝墙上狠踢了一脚,险些把我的脚丫子踢成了残废。
我坐在凳子上弓着腰轻抚着自己的脚丫子,一阵阵的痛楚从敏感的神经末梢传递过来,让我连连招架不住。眉头皱的生疼,等我脚丫子不疼了,我一定活捉住那个小兔崽子,把他的屎给揍出来,白吃进多少瓜子就得给我吐出来多少瓜子。“叔叔,我还要买……”“西瓜子?……啊……”我啊的坐直了腰,眼前还是那个小男孩。
这么快就吃完了?我踢脚的功夫就吃完了?就算他们父子一起吃也得一柱香的功夫才能把这么大一包瓜子吃完吧,就算不嗑皮吃,也得半柱香的功夫吧。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脚,一种剧烈的痛从脚趾丫那里急促的传过来,硬憋住疼,我怕自己憋不住会“嗷”的一声叫出来,在小兔崽子面前出丑。让这个讨厌的小崽子回家后在他们全家的吃瓜子宴会上模仿败坏我的丑样,哼!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厉害!
我用右手抄起一个啤酒瓶,想朝小兔崽子的头上猛砸过去,“叔叔”,我紧紧握着酒瓶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我要买西……瓜……子”。“好吧”,不知怎么的,我握着啤酒瓶的手松开了。我一个大人,用不着和你一个小崽子过不去,我面无表情的递给他一包西瓜子,他接过西瓜子,又朝回跑去,“哎?站住!钱呢?”“哦,啊!叔叔,我好像忘记带了!”“哦,这样,拿去吧,拿去吧,下次记得带来。”“哦,谢谢叔叔”,他抓了抓自己半秃的小脑袋,似乎尴尬的跑开了。又让这小兔崽子捡了回便宜!
我发疯的摸起那个啤酒瓶,朝小兔崽子走远的方向扔过去,“叔叔,我记得把钱拿来在这……”“快闪开!那啤酒瓶……”“嘣!”小男孩一声闷哼,趴在了地上背朝天,脸塞进了泥土中。这还了得!出人命了?我赶紧瞅瞅,还好四周没人。我得快过去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可脚一着地,脚丫子的骨头像断了一样的疼。我咬牙切齿的咬紧下嘴唇,向小男孩那边匍匐前进,用这个姿势爬过去,脚丫子就不那么疼了,我一下子觉得嘴唇疼的像刀子划的一样,连忙松开咬着下嘴唇的牙,鲜血从下嘴唇滴在了地上,我顾不得嘴唇流不流血了,得继续忍痛匍匐前进才行,要是不能确认小男孩死活的话,万一是死了,那我的罪可就大了,到时候一个枪子打过来,就不止是嘴唇流血的事了!
近了,靠近了,我的头机警的看着听着周围的动静,万一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行人的话,我该怎么应付过去呢,还是装死吧,装死也许能够逃过这一劫,就像电影大逃杀里面的情节一样,装死还是挺奏效的。
靠近小男孩的头只有一尺之遥了,借着月光还是可以辨认出小男孩是紧紧趴着头的。半秃的脑袋裂开了一道一指宽的缝,缝隙周围粘着一片被血浆浸泡着的碎玻璃,脑袋周围的土地上,洒满了被血液和啤酒沫浸湿了的玻璃渣,和散落满地的西瓜子。玻璃碎片大小不一,有尖有方,不规则的横七竖八与西瓜子胡乱掺合在一起。

脑袋壳子周围的地面已经被啤酒和血水相互排斥着朝我这边扩散过来,我得赶快躲开才行,这些血迹如果染在了我的衬衣上,谁都能猜到这个小男孩和我有着纠缠不清的牵连,到那时候不仅我的小店要被迫关门贴上封条,而且还要吃官司,大量赔钱,我得赶紧逃。“叔叔”,“啊!”我惊讶的抬起头,小男孩的脸,正看着我的脸,与我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珠子暴突出来,鼻子变了形的歪在一边,上下嘴唇的皮被玻璃齐刷刷的斩掉,白森森的牙齿连着血肉模糊的牙床,上下抖动着,“叔叔,给你钱”,他张嘴说话的时候,从口中掉出许许多多的瓜子,是西瓜子。
这些西瓜子掉落在地面上,浸泡在啤酒沫里,被啤酒沫迅速淹没。只见白色的啤酒沫迅速晕染着血液的红色,“叔叔,给,你的钱”,他艰难的从身子底下往外抽着胳膊,可能是刚才趴的过猛,他的手很难抽出来。“叔叔,你来帮我把手从身子底下抽出来吧,我自己抽不出来”,我大气不敢喘的趴在原地,怎么,他想让我帮他抽他的手!我再看去,他已经快把手给抽出来了,整个发紫肿胀的胳膊已经被拧成了麻花状,“快来啊,你的钱还……还在我手里呢,你自己过来拿”。“啊!不……不不……不要了,这次不要你钱了,”“又……又不要我钱了!上次你没……收我钱,被我爸爸知道了,被他……打了一顿,这次……叔叔……一定要……收下……我的……钱!不然我回家……又要……挨打了。”你怕挨打的话,以后我去你家跟你爸爸求求情,你爸爸就不会打你了。“我……今天回家恐怕就会……挨打,不然……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和我爸爸……求求情吧。”
我摇摇头,“怎么?你不去我家了吗?那我今天又要挨打了,挨打的滋味真的很疼啊!叔叔,你一定要帮帮我,跟我回家一趟,不然的话我可以先把你的头拧下来拿到我爸爸面前先帮我求求情,你的身体随后再到也可以,先谢谢叔叔了。”“好好,我去,我去。”我点点头,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摸摸脖子,头还在。
我想起身逃走,可是脚丫子疼的难受,根本站不起来,试探着站了一次,却被疼痛无情的打倒。我掉头往回爬,“叔叔,你想去哪儿?你想回你自己的店里吗?那让我也跟着你回你的店里吧,这样天天都会有西瓜子吃了。”“哦,不不不,我们还是赶紧去你家找你爸爸吧。”“好,叔叔,来吧,我在前面爬,你在后面跟着爬,你不认路,我带着你去,你可跟紧了,我家的胡同可黑了。如果你想在半路上偷偷回店里的话,我一定会去你店里长久的住在那里,你那里也不会有爸爸打我。”“哦,我不会偷偷回店里的,走吧,走吧。”这小兔崽子心眼子还真不少,好像能看穿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还有,你最好别把我当成小兔崽子,我有名字的,我叫小新。”我不再多想,不再多说,默默地在他身后一点一点的爬着,我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在他每次向前爬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那只拧成麻花的手一下一下的扒拉着地面,将地面上的泥土推到身体后面,这样,他的身体才能向前挪动。他的手上果然有一张钱,要是平时,他手里的这张钱对我会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但是此情此景之下这张钱,却显得异常吓人,这种恐惧,把我对钱的欲望全部吓走了。我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钱的,但却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钱的。
对!就从现在开始,我对钱产生了一种阴影,一种心理负担,一种恐惧而又害怕得到的不安全感。而这个阴影到底会不会伴随我的一生,现在来说还不能确定,也许某一天,我吃不上饭的时候,拖拉着那只几乎快残废的脚丫子,在人群中寒酸乞讨的时候,才会为了填饱肚子,舍脸求情的从别人手里接过一张面值不大的钱,落魄到那个份上,或许我才会重新喜欢上钱,为了钱还会重操旧业,卖出很多很多的瓜子来养活自己的这个肚子。但是有一条规则我却牢牢记住了,学精了,那就是概不赊账!我想,只要随时用的到钱的话,胆子都会随时大起来,而我现在的处境不是需要钱,而是需要逃,安全的逃走,不留任何痕迹,不受任何拖累,逃走后还能过回以前那种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一前一后的爬着,前面是头部受伤的小男孩,后面是脚部受伤的老男孩。那个小男孩的头是否还在痛?我虽然感觉不到他头部的痛苦,却是能感觉的到我脚部的痛楚,每向前爬一下,都需要脚向后蹬一下,没办法,要前进就需要有推力才行,爬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时多么希望身旁有一个火炉或暖水袋什么的,只要能让我暖和起来的东西都可以。
小男孩终于爬进胡同口,我也尾随其后,一路上他好像很放心的样子,从来没回头看我一眼,而我却一刻不放松的紧盯着他的后脑勺。当看到他进了胡同后,我窃喜,好机会,就在这个相互看不见的拐角,我可以调转矛头,指向另一个方向,指向一个我认为比较安全的方向逃走。“你想逃吗?”他从拐角处只伸出个脸,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珠子,左眼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只有一根神经和眼珠子连接在一起,耷拉在歪掉的鼻子上,愤怒的瞪着我。“我,我哪里想逃啊,只是不知道你拐向了哪里,到处找找你而已。”“好了,现在找到了,现在就跟我走吧,我家就在胡同里面的444号门牌。”444号?这门牌真不吉利!
胡同里阴冷潮湿,月光清冷的披在小男孩瘦小的身子上显得异常诡异。“到了,叔叔,跟我进来吧。”“到了?这么快!”一路爬过来,我怎么没看见441,442和443号门牌呢?直接就是444号门牌。我抬头观望,门是开着的,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陈旧的腐烂气味,围绕在我的鼻子周围,久久不能散去。要是用刀割掉鼻子的话,也许就闻不到任何讨厌的气味了吧!
这股讨厌的腐烂气味好像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忽的一下增加了腐烂空气的浓度,让我一时半会吃不消。小男孩家的门槛很高,也没见小男孩怎么爬就爬过去了。轮到我爬的时候却发现门槛的这种高度根本不是一个趴着的人能够爬得过去的,非得飘起来才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小男孩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从他头部受伤的程度来看,他已经不是个正常的活人了,他好像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
我彻底醒悟了,他的头裂开了那么大的一道缝竟然没有喊疼!我一下子感觉很后悔,没有提前发现这一系列古怪的可疑之处,现在只能趴在地上懊悔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能早发现的话,就不该演化到现在这一步,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我真想回到悲剧发生之前的那一刻,只要我不拿起酒瓶,只要不把酒瓶扔出去,就不可能砸到小男孩的头,也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些事,也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因果报应。说不定还会随着事态的正常发展,得到了小男孩手中的钱,看着小男孩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然后回屋接着清点上个月的清单,做完了这些事之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那样多好。
眼前的事实告诉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已酿成的悲剧不会被改写,想象中的美好事态,只能停留在虚空的幻想中无法成为现实来演绎。痛苦依然存在于眼前,脚丫子依然在痛苦中挣扎,多想一切能够重来,多想时间倒转追溯到我往墙上踢脚之前,那时候只要我能大度一点,不为这点小事情计较,想开一点,钱虽然难赚,但也要和气才能生财,当时我只要想通了这个道理,也不会自己害自己,自作自受。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现在趴在冰冷刺骨的门槛前,忍受着毒气的猛烈攻击和前方未知的突然袭击。从眼前的恶劣气氛来看,我真的成了四面楚歌。
我当然希望会有所转机,但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能把握住的,我只是一个卖瓜子的可怜虫,至于我的生死存亡,现在还不能一目了然。“要不要让我拉你一把?”小男孩的头突然从门槛后探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啪嗒”,他左边的眼珠子掉落在门槛竖着的木头沿上,另一只眼仍然死鱼一样的暴突的瞪着我。“不不不……不!不要!”我拒绝的摇着头,生怕小男孩伸出那条拧成麻花的手过来拉我。“那快跟我来吧,我爸爸在屋子里都等急了。”

这些西瓜子只要一掉到地上,就会钻入泥土里,就会像其他西瓜子一样发芽长叶。那个老鬼继续向我这边跑来,可这些西瓜藤似乎受到了另一种力量的牵制,老鬼走到的地方西瓜叶子不再向两边分开。老鬼的脚步受到叶子的阻碍明显变慢了,更奇怪的是只要老鬼的脚步一变慢,从小男孩脑壳里掉出来的西瓜子所长的瓜藤就会迅速生长,当小男孩脑壳中的最后一颗西瓜子掉到地上钻进泥土的时候,我也彻底扔掉了他的头,那个老鬼也彻底走不动了。
“呼哧”一股紫色的浓烟从我脚底下喷了上来,这股辛辣的烟雾让我的眼睛视力模糊,紫烟腾空而起,形态妖娆如蛇,这些蛇一样的烟雾在我头顶上盘旋,看似想找机会至我于死地。突然,我脚下的泥土向上供了起来,我脚下没站稳,向后坐在了地面的瓜叶上,西瓜叶上的小刺把我的屁股扎的生疼。我用手安抚着受伤的屁股,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那个拱起来的地面,看样子里面应该是一个粗大的西瓜苗,只见这个地面越拱越高,大约拱到一米来高的时候,突然不动了。
这时,从周围的每一个西瓜叶上,都升腾起一股紫烟,宛如一条条眼镜蛇,向拱起的土堆飘了过去,在土堆周围盘旋转动,形成一道紫色的光环。忽然,土堆的顶部炸开了,那个东西露了出来,是那个小男孩的头,他的脸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他环顾着四周,我没来得及躲避,被他看见了,他的眼珠子是紫色的,竟然没有眼白,他的嘴里吐出紫黑色蛇一样分叉的舌头,他探着嗅着,像是在锁定我的具体位置。他要攻击我吗?要吃掉我?我不敢多想,静静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被西瓜藤勒紧,勒的越紧脚越不敢动,因为这些西瓜条可随时勒进我的肉里勒进我的骨头里,我不想成为没有脚的残废。
我得赶紧阻止它才行,这些藤条再这样勒下去的话,非得把我的脚给勒断。旁边的那个老鬼也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而那个小鬼却显得异常兴奋,他看向老鬼那边,突然他伸长脖子向老鬼怪吼了一声,老鬼会意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下之后,老鬼又回应给小鬼一声怪吼。小鬼把头转向了我,眼神阴毒,看得我从头到脚阵阵发冷。他们之间是在交谈吗?他们之间的语言我却怎么也听不懂,听不懂并不代表他们之间不会传达感情。就像人们至今也听不懂动物之间或昆虫之间的语言交流一样,因为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语言,所以才妄自把他们定位成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交流。
如果用心观察狗的叫声,会发现一只狗向另一只狗叫的时候,那只狗听到叫声后会做出一种动作进行呼应。狗的叫声中有强有弱,或紧凑或缓慢或连贯,有时声音大有时声音小。从一群狗的叫声里更能看出不同叫声对它们的动作反应也不同,我认为他们都有自己的语言可讲,只是我们人类不懂这种语言而已。昆虫中的蚂蚁也有自己的语言,据我闲来没事的时候仔细观察,一只蚂蚁在窝外寻找着食物,当它发现一个食物的时候,会先用触角辨认这个食物是否可取,然后是围着食物转上几圈,测量这个食物的体积大小,体积小的话它自己就可以把食物搬回窝里,发现体积大的话他会立刻兴奋的探测回家的路,然后快速赶回窝里。与窝里的其它蚂蚁进行语言交流之后,会带回来更多蚂蚁,这个食物的体积越大,它带回来的蚂蚁的数量就会越多。这些信息的相互传递靠的是什么?是所谓的气味吗?
试想一下人能不能只靠气味就能向伙伴描述出一个食物的具体信息,我觉得它们也是有语言交流的,除了用语言互相交流之外,我真想不出有其他更好的描述方式了。可能只有我们学会了它们的语言才能知道它们之间所交流的内容吧。小鬼和老鬼之间的交流,也应该是语言交流,老鬼像接到命令一样头朝下钻进泥土里不见了。小鬼同时也变得狰狞起来,他的头被下面长高的瓜茎顶了起来,瓜茎扭动着,像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一条正在生长中的人头毒蛇。再不逃我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这间屋子像被施了魔咒似的,冷的像个冰窖,我抵受不住寒冷的侵袭,全身开始发麻,握着刀的手也支撑不住了,西瓜刀掉在了地面上,一瞬间就藏到了西瓜叶的下面去了。

还好,没用多大的功夫我就摸到了地上的那把西瓜刀的刀柄,可是刀面上已经缠上了瓜藤,得先把这些瓜藤割断才能把刀抽出来拿在手上任意使用。我用力握紧刀柄,向下砍去,由于瓜藤的牵扯,让我觉得用不上力,这些瓜藤就像有触角一样的灵敏,发现了我的举动,迅速缠的更多更紧了。我左右拧着刀,却丝毫没有能够砍断的迹象。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细细的藤条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它们竟然开始向后拉了起来,我的手被它们拉的又酸又麻,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的话,西瓜刀一定会被它们夺走。
“般若波罗蜜!”“咔咔嚓嚓……”瓜藤应声被刀割开,被割断的藤条像瘫软的蚯蚓一样,一边喷着紫色的毒水,一边冒着紫色的毒烟倒地腐烂,看到这一切,我更加握紧了刀柄,这把刀再加上这句咒语配合着一起使用,那可就是我最大的救星了,这一刻我觉得我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店老板,而是鬼怪传说里的那个捉鬼高手燕大侠。毒水也喷溅到了我的身上,但只要我对着这些毒水念道“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这些毒水都会在我身上迅速蒸发消失,不会留下任何先治愈后复发的精神担忧。
我的脚再次被那东西向下拉去,但现在终于被我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是一个让我看上去说不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是个怪手的形状,它的皮肤像极了癞蛤蟆那疙疙瘩瘩的皮,指甲红的像红色的尖辣椒。癞蛤蟆皮样的皮肤上长有很多眼睛,这些眼睛一眨一眨,有的像猫眼,有的像蛇眼,还有的像人眼。这,这手的形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手?忽然,我的脑海闪过一个骇人的东西,那就是,夜叉。
听说夜叉有公的母的之说,如果遇上了公夜叉,也许会九死一生,但如果遇上了母夜叉,一定会十死无生。我不禁对眼前这双手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它的指甲是红颜色的。会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夜叉呢?那我这次不就是死定了吗!但是,母夜叉出现在西瓜地里和传说有些不符,传说中母夜叉最喜欢吃帅哥的人头,可它应该出现在健美俱乐部或明星演唱会上那些帅哥经常出没的地方才符合常理啊,难道母夜叉喜欢吃的不是人头,而是西瓜?幸好我的头长的不像西瓜,可它为什么会抓住我的黄瓜腿不放呢?难道它也喜欢吃黄瓜!
先吃头再吃腿,哪样不是肉长的,吃哪里哪里都会疼,还不如哪里都不吃的好。我拿刀正要向它猛砍,却忽然犹豫了,万一它像癞蛤蟆那样柔软的话,这一刀用力砍下去岂不是砍到了自己的肉!还是先用刀划一下,看看它有什么反应再说,我用西瓜刀最快的那个尖朝那个吓人的手划了一刀,“扑哧!”一条黑色的毒蛇从里面钻了出来,缠到了我的手臂上吐着黑色的舌头。我不敢再划了,再这样划下去,有可能会被更多毒蛇咬死!可是我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得硬着头皮划断这个手我才有可能摆脱它的魔抓。“般若波罗蜜!”我再次向那个怪手划过去,那只手突然疼得松开我的脚颤抖了起来,可没等我来得及抽出脚,又被它用更大的力气捉住了大腿!
我的大腿被怪手紧紧抓着,能感觉到在它的手心里面,有张嘴正在用牙齿啃咬着我腿上的皮,又疼又痒,真让我消受不起。我用响亮的声音再次念出了那个咒语,猛划了一下,这次它也受不了了,“嗖”的一声,它的头也从地下冒了出来,“你会不会挠痒痒?你把我的皮给挠疼了!”从地上冒出来的竟然是那个老鬼的头,“般若波罗蜜!”我的话音刚落,这把西瓜刀不偏不斜正好捅进老鬼的喉咙,刀尖从他的后脑勺刺了出去。老鬼像驴一样的惨叫着,“咚!”他的头炸开了,满脑袋壳子里全是西瓜子。
这些西瓜子腐烂着,冒着黑色的烟,那条毒蛇也掉在了地上,冒着黑烟腐烂之后,只剩下一条用西瓜子排列成的蛇形,这些西瓜子也慢慢消失不见了。我大腿上的怪手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西瓜子排列成的手的形状。“爸……爸!”小鬼的头从那里痛哭怪吼着,“爸……爸爸爸……爸!”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是伤心的,小鬼伤心的来到他爸爸消失的地方,苦苦的哀嚎着……哀嚎着……哀……嚎……着……“叔叔!”“啊!”我一下子抬起头来,眼前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是一个小女孩的脸,我忽然呆住了,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难道刚才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恶梦?我抬了抬被自己的头压麻的胳膊,像针扎一样的难受,果然是个梦。“叔叔,我要买包瓜子。”我一惊,她要买包瓜子!“我要买包葵瓜子!”“哦……好!”我的心放松了很多,只是要一包葵瓜子而已,我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葵瓜子递给她,“叔叔”,“怎么?啊!啊……啊……”那个小女孩的麻花辫掉了下来,她变成了一个半秃的脑袋!“我要买包西瓜子!”冷冷看着我的,是那个小男孩的死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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