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船

史密斯爵士在古德堡城郊西北的庄园里盖了栋别墅,已在那里渡过了三十多年的隐居生活,如今已垂垂老矣!他恬淡、娴静、与世无争,过着简约的生活,身边只有一名年迈的老管家和多年来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女仆,女仆的身形轮廓异常宽大,扎了一根一尺长的麻花辫子,在背后垂拽着。她属于那种能过糟糠生活的农妇,手臂和肩膀都很粗广和壮实,可那也不全是造物主的错。
据拜访过史密斯爵士的麦克先生说:“史密斯爵士是惟一上过幽灵船而能安然返回的人。”言辞之间充满钦佩和疑虑之色。史密斯爵士如今一头斑驳的白发,深邃的蓝眼睛里流露出了睿智,高而隆起的鹰钩鼻子让人感到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桀骜不逊,古铜色的宽阔的脸面证明他阅历很丰富。他总是戴着黑色的礼帽,穿黑色的软呢大氅,脚上着一双长统黑皮靴。因为三十多年来他未曾走出过庄园一步,麦克先生作为他惟一的拜访者和有着深厚友谊的朋友,所以他的话语和描述是非常权威的。
多年以来,关于幽灵船的传闻已有非常之多。据说当年英国的豪华巨轮泰坦尼克号沉没时,有一条不知来历的救生船从远方平静地驶来。那艘船以肃穆的黑色为基调,船舱却像一个品茗对弈的亭子。船首幌然站着一个穿白衣、裹白头巾的幽灵,细看却又似全然不在。这艘船的蹊跷之处在于它无人驾驶,却能够在大海上自由行驶。据精密的观察测定,通常保持在大约十五海里左右的时速。游客们刚看到此船后吃了一惊,尔后开始欢悦、呼喊。迫于眼前紧急的生存危机,自然有一大批乘客把生还 的希望寄予了幽灵船。但如此拥挤下去,必发生乘客之间相互踩踏的惨剧,后果会更糟糕。这时,黑洞洞的槍口的威胁是无济于事的,铁栅栏倒只能显示圈禁山羊的用途。死神没有丝毫的门第偏见,它会把不可一世的皇帝拉下马,送到庄严的陵墓里,也会把贫穷的乞丐装进棺椁。
后来乘警们通过两艘小型的救生艇向幽灵船递送了二十几名难客,人们沉重的心情终于可以嬉笑相视了。孰料这艘船上竟没有任何启航的装置,本来有几名水手是可以充当驾驶员的,这一下却全都慌了神,面面相觑。刚脱龙潭,又入虎穴。乘客们疑云四起,开始议论纷纷。白色的海鸥在海空里遒劲地飞翔,偶尔传出一两声漫长而凌厉的叫声。难客们只好任它自由地飘泊。先前还 以为它的行驶要靠风力的推进。可是在走了约有二三十海里的时间,他们惊疑地发现这艘船能够沿一定的方向自己运驶。传闻至后来有一些科学家诠释说幽灵船是靠地球磁场的吸引力行走的。然而这样的说法令人嗤之以鼻,因为幽灵船多次神秘的出现与消失之谜让人觉得是被一股类似神的意志力操纵着。幽灵船载着这批特殊的乘客,在四周雾茫茫的海面上,正驶向目的地—神秘岛。这批难客从此就从世间蒸发了,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们究竟遇上了怎样的情景?想象到他们在一个世外之地会过怎样的生活?或是受了虐待,强迫从事繁重的劳役?都未可知!从此世人再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这样杳无消息的失踪之谜又成了一桩悬案。
以后每当发生沉船海难,幽灵船总会作为救生船准时出现。虽然关于它的传闻风靡一时,但乘客们情急之下都会乘坐幽灵船以作为惟一的生还 希望。与其被汹涌的海浪吞噬,葬身鱼腹。倒不如乘幽灵船开始一段新的旅途,新的征程。幽灵船在载满乘客时,会按照预定的路线,一概将他们载往神秘岛。沿途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海域,好象一切都消失了。氤氲的水气让他们感到潮湿和迷茫。同样,难客中没有被遣返者。
有一支著名的英国探险队,由经验丰富老道、做事谨慎的库德队长率领。他们曾到过埃及,考察了法老们的地下陵道,收获甚富。后又在非洲大峡谷一带作追踪式的调查,发现了一些至今没有命名的动植物。这支探险队在作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后,就整装出发。很多人对他们抱有希望,认为不久关于幽灵船的谜团有可能会浮现于世。他们在接到遇难船只的求救信号时,都会迅速地把航船开往出事海域。谁知幽灵船却扑朔迷离,一时难于发现踪影。后来这种拉网式的搜寻终于取得了成效。再一艘货轮被风暴打沉后,及时地发出了求救信号。库德队长马上赶到。一刻钟的功夫,远远的看到有一艘黑色的救生船驶了过来。它平稳地在海面上行驶,越发快速地朝即将覆没的货轮驶去。库德队长大为兴奋,科学的探索使他多次开启了生命之门,赢得了很高的荣誉。助手们也都喜出望外,一次重要的揭秘机会终于来临了。

在装载了一些旅客后,幽灵船就开始启返了。库德队长指挥助手们紧紧跟上。他不敢有任何的放松,眉宇间始终凝结着一团浓重的陰云。幽灵船远远望去就如同在海上飘泊,船身亲吻着海浪,是那样的狎昵!库德队长在若隐若现中看到一个白色的幽灵立在船头上,面视的方向即为船行驶的方向。库德队长显然闻说过幽灵船会到达神秘岛。他指挥助手全力跟踪着它不放。这样,他们不久就能登上那个虚无缥缈的神秘之地,从而把这项谜团一举揭开。神秘岛里面究竟蕴藏着些什么秘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割据世界?都有待于发现和证实。想到此,谨慎的库德队长既感到难以释怀又觉得责任在肩。
突然,不期然的台风席卷了过来,一时乌云压顶,波浪翻滚。“糟了,这鬼天气!”库德船长骂道。他们乘坐的航船被击打得颠簸震荡,七零八乱。巨浪不间断地拍打过来,桅杆首先被摧折了,船舱里积满了海水,船正在缓慢下沉。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探险队的全部丧生是必然的。可是那幽灵船却依旧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海面上。又过了一些时候,风浪停息了。此时他们的船已覆没,只剩下一个低矮的桅杆,犹如破败的旗帜,悲惨地记存着这一切。七名队员除有两名被波浪卷入海底外,其余的依然活着。有的穿着救生衣,臂肘处挽着救生圈,如同一只只青蛙在水里浮着。而库德队长和另外一名队员则趴在了四散的木板上。衣服全被打湿了,瑟瑟的有些发抖。令他们猛然欣喜的是:幽灵船却及时驶了过来,充当了他们的救星。在几名难客的搀扶下,他们顺利地上了船。再后来这支探险队和其他难客一样神秘地消失了,再也无人见到库德的探险队员了,谜一样地同幽灵船的传说联系在了一起。
有一批专靠劫掠为营生的海盗,异常狡猾凶狠,势力非常强大。海盗的首领西蒙斯是一名退役的海军军官,部下们戏称他为“上校”。他们却意外地发现了神秘岛,蜂拥地踏上了这座岛屿。在神秘岛上和事融融地生活着一些敦朴的土著居民,由一位德高望重的酋长管理着。据说这个酋长直接传达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祗—幽灵的旨意。幽灵每次出海,都要把一些遇难的船民和旅客带回来。他厌弃了世俗的纷争和喧嚣,就把这些人经过残酷的洗脑,再没有金钱欲望和权力欲望,于是每一个人都会主动地接纳和帮助其他人。只是他们已成了柔顺的绵羊,脑子里只想着做好事而不会有婬欲和偷盗。所以神秘岛上的儿童、妇女、老人都异常幸福,他们被尊重和优先享受生活的惠赠。岛上的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从外部看,这个岛屿笼罩着恐怖气氛,陰森森的桧柏,高大参天,极易联系起死亡。而岛上也悬崖绝壁、奇峰兀立,使人望而却步!
这些强盗却把神秘岛当成了探宝之地,这样难得的险境一定埋藏着巨大的财富。果然,当酋长殷勤地接待他们后,西蒙斯便开始打听宝藏的下落。酋长摇摇头,深深地表示遗憾。显然他对这群未经幽灵驯化的入侵者难以适应。他们蛮横,面目狰狞!西蒙斯的队伍都带着家伙,他会把每一个不听从他的人变成短命的蝼蚁。在居民们设筵席款待他们之后,这些人便开始敲敲打打、四处查看。西蒙斯的二当家卢卡德凑上前来说道:“上校,我们何不把如此神境当作栖身之地,割据为王,把这些顽固的土著变为忠顺的奴仆,岂不快哉!”西蒙斯一听大喜,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小子说得对,我正有此意,要连同他们的宝藏一同给我奉上来。”
接下来杀戮开始了。居民们的平静生活被血腥的暴力打断了,西蒙斯及其强盗兄弟强占了一些漂亮的土著妇女为妻,神秘岛上烽烟四起。而强壮的男人则被当作劳役,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在经过了短暂的、徒劳的抵抗后,酋长率领居民表示臣服,承认西蒙斯的统治。
这天酋长让一些居民聚集到一片空地上,前边设置了一香坛。他们整齐地排列起来,每人手上捧着一只海碗,碗里盛满甘冽的淡水。酋长站在队列前面,显然他们在举行什么庄重的仪式。西蒙斯倒看懵了,嘴里一个劲地说:“有趣,有趣,他娘的,哪来这么多规矩,只要把宝藏拿出来就行了。”酋长念道:“受万人瞻仰膜拜的神灵,保佑你虔诚的子民们幸福安康!”“啰嗦,我是你们的首领,还 不能保佑你们吗?非得铁锁加身,你们才会跪地行礼吗?”可是酋长并不理会。他率领居民对着香坛跪了下去,用手指蘸了些水,洒在了香坛旁。然后用双手把碗托了起来,举过头顶,左右各晃动了一下,又稍稍停滞了一会儿,嘴里蠕动了几下,就把碗里的水“哗啦”倾倒了下来。西蒙斯正不解其意,这时酋长起身说道:“尊敬的西蒙斯上校,不瞒你说,神秘岛历来藏着一宗数目惊人的宝藏,无数的人窥视这笔财富,都想得到它们,费尽心机地前来寻找它。可是他们与宝藏无缘,他们最多只能做神秘岛上安顺的子民。多年以来,慈悯的神灵把管辖这座岛的权利交给了我,岛上的居民安定谐和地生存着。如今,我成了岛上的罪人,为了避免你们屠戮无辜,我甘愿把岛上储藏金银的密室钥匙交给你们。”西蒙斯及其同伙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贪婪的欲火。

酋长带领海盗们来到了一个长久未启用的地下通道,他擎着一支点燃的烛台走在前面。海盗们拿着火把,把漆黑的暗道里照了个通亮,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财富。走呀走呀,他们好像穿越了几个峡谷。酋长在一个石壁门前停下,门前卧着两个石雕的雄狮,威猛无比。酋长把一把七寸长的石凿的钥匙插入壁孔,稍稍拧动了一下,随着沉重的转动声,那石壁门居然神奇地被打开了。那群海盗们傻眼了,在几个石棺的后面,无数的金币闪现着柔和的光芒,另外还 有珍贵的玉器、琳琅满目的珍珠、玛瑙首饰。海盗们被这富丽的财富惊呆了,发疯一般的跑了上去,拿着、抚摸着、怀揣着、亲吻着。这批海盗满载而归,每人拿了数不清的珠宝。西蒙斯更是让下属装满了两麻袋的金子,“哐啷哐当”地作响。酋长带领他们沿原路返回。
谁想当他们走出暗室的时候,却中了神秘岛古老的咒语。海盗们表情极其痛苦,嘴里不住发出痛苦的嗷叫。无论他们怎样哭天喊地,全都不顶用。他们的手指插进细密蓬乱的头发里,拼命地用指甲抠头皮。继而一个个猝然倒下,痉挛地在地上打滚……最后喊叫声全都止息了,他们的灵魂已消逝在另一个世界里。表情却出人意外的安然,死神在带走他们的最后一刻,给了他们恬然的平静。据说是幽灵惩罚了他们。
以后幽灵船再也没有出现过,每次船舶失事后都进行了大型的搜救行动,但是幽灵船已永远神秘的消失了。至于那个神秘岛,虽然周围多次发生过海啸,但依然完好无损地屹立在那里。再后来附近的海底火山突然喷发,神秘岛终于支承不住,到底被吞没了。至此,关于幽灵船和神秘岛的故事就只剩下一些悠悠流传的传说了。
据称:史密斯爵士就是那个曾经治理过神秘岛的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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