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晌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如一个巨大的人肉蒸笼一般,行人们备受煎熬。幸好武陵山上的树木覆盖了整个山路,否则我可能会被晒出烟来,这么说可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我的身体里早就没有血了。实在是需要休息一下了,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必须给引魂灯加点灯油了。我在山路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将摄魂铃放在一旁,让老兄们依次排开在路边站着,以免挡住其他人行路。 我所说的“老兄们”其实就是三具行尸,也许你猜到我的职业了,但是我和其他的赶尸匠不同,没有那么多忌讳,我经常大白天带着尸首满街跑。开始大家不太习惯,但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而我和其他同行最大的差异就是——我不是人类,而是个僵尸。 给引魂灯添好了灯油,我躺在青石上小憩,虽然带着别人付钱运送的“货物”,但我不认为有什么飞贼强盗小偷会想偷尸首,所以也就睡得怡然自得。草木的响声惊动了我,我眯着眼睛,看到下面蜿蜒的山路上有一行人,看他们的行头应该是行商,因为山路崎岖只能牵马而行,从他们步履生风的架势可以看出都是练家子,特别是其中带头的那个穿暗红色衣服的人,步伐稳健、双臂挥动有力,应该有些来头,当然这也不奇怪,现在行走江湖的人谁还不会两下子? 稍息片刻,我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灰尘,端起引魂灯,摇着摄魂铃,敲击阴锣,口中喊着:“阴人借步,阳人让道;当避不避,后果自负!” 当日傍晚,我终于带着“货物”到了万和镇,这里位于两省交界之地,却因为有相隔不远的永安城所以行人和居民都不太多,正是我们赶尸匠最爱取道之处。毕竟带着尸首去人烟密集的地方不太妥当,要是吓坏了小弟弟小妹妹可不好,更何况万和镇的人对赶尸匠和行尸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镇子里的祥和客栈甚至还有为赶尸匠特意准备的房间,所以只要是赶尸路过此地必定落脚于此。 我刚走进祥和客栈,店老板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歪头看了看我身后带着的尸首,道:“李道长,这次怎么只带了三件货物啊?” 我打趣道:“物贵于精而不在多,不是吗?” “对、对、对,”店老板一边大笑着招呼我往里走,一边问,“还是老样子地字一号房不用送饭,是吗?” 我点点头作为回应,一般来说赶尸匠到客栈都会闭门不出,由店小二将晚饭和马桶送到房间里,住店期间吃喝拉撒都不会离开房间。我不是活人,自然用不着吃东西,更用不着马桶,所以只能推脱说自己带着干粮,又故意白天行路赶尸,就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我是个与众不同的赶尸匠,以此掩人耳目。 月升中天,我觉得腹内饥肠辘辘,只得爬起身来吃点“夜宵”。月光精华是我唯一的食物,虽然它能够维持我身体的活力,却无法给我带来饱腹感,但我还没有堕落到吸食人血的地步,这也证明了我那一丝尚未泯灭的人性。 “赏月啊,这么有雅兴?”一个深沉的男声说道。 他这声音一出,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正是白天在武陵山上见到的暗红衣裳那男子。他距离我不过十步之遥,我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见他的轻功非常了得。 我警惕地看着他,道:“你也一样有雅兴啊。” 大概是看到我对他心存戒备,于是微笑着拱手施礼道:“在下楚云飞,跑商路过此地,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我干脆盯着他却不搭理,就等着他自己将话题继续下去,他看如何圆这个谎。 楚云飞显得有些尴尬,只得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我一直以来对赶尸术非常着迷,又恰好从店老板那里听说李道长是位法术高强的僵尸道人,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啊?” 我也不和他啰嗦,硬忍住笑,推开房门,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既然你感兴趣,何不进屋看看?” “这样甚好、甚好……”我得意地欣赏着他伪装的微笑和额角渗出的细汗,我知道无论胆子多大的人遇到赶尸匠和行尸也会畏惧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些不畏生死、大义凌然的侠客只活在武侠小说里。 进了屋,我随手用火折子点起桌子上的半截残烛,微弱的火光跳动着,辉映着三具行尸苍白的脸色,不能说不吓人,但楚云飞还算镇定,他小心地接近行尸。 “别碰!”我突然地一声,吓得他立马把手缩了回来。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可能会变僵尸哦!” 楚云飞的目光在我和行尸上来回审视着,不屑地说:“僵尸?我听闻湘西赶尸术是用药物让尸体僵直不腐,再用神符保持尸体活性以便驱赶,而更多的则是由赶尸匠引领,过山过河还需要亲自背过去,所以说什么僵尸不过无稽之谈而已。” “看来楚大人对赶尸了解颇深呢!”我假意奉承道。 听我如此称呼,楚云飞吃了一惊,道:“李道长,何以称我为‘大人’啊,我可担当不起啊!” 我把随身携带的背包取来放在桌子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然后摊开双手,问:“楚大人,你我都不是傻子,何不打开窗户说亮话?据我所知,祥和客栈的这位宋老板知道行里的规矩,东厢的地字号房间都只有赶尸道人才住,除了店小二之外根本没人会靠近,所以说肯定是老板指引你来的。” 楚云飞笑道:“那你就不怕我是匪徒或者强盗?” “白天在武陵山上我已经见过你,虽然你和你的手下假扮成行商,但是走路时摆官步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好了,不说废话,你到这里究竟想找什么?”我和他的目光同时瞄了一眼桌子上七零八落的东西,“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难道你怀疑我藏在身上了?”说罢,我开始解裤腰带。 楚云飞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既然李道长慧眼金睛已经识破我等真身,我也不用再加隐瞒,我是靖州的捕头,因为近日有人向衙门举报在永安城一带有一伙儿江洋大盗假冒行尸道人贩卖人口,所以才带着捕快们来这里暗访。打搅道长休息了,我看天色已晚,在下还是就此告退了。”楚云飞慌忙抱拳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包丹药,说,“你不是要继续调查吗?带上这包散尸丹,万一遇到僵尸,只要将它向僵尸的面门丢去,尸气就会瞬间被吸走,僵尸也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楚云飞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抓起桌子上的丹药,向我道谢然后快步离开了,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 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我舒了口气,躺回床上,嘴角牵引出一丝苦笑,不相信有僵尸?那我又是什么?我闭上眼睛,将手放在胸口,回忆着那消失已久的心跳…… 第二天清晨,我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从宋老板脸上可以看出他多少有些歉意,结账时少收了我五钱银子,大概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吧,但这个也不能怪他,当官的让老百姓张嘴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带着尸体上路了,临走时顺便向马厩瞟了一眼,马已经不见了,看来楚云飞一行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下一站是庐江村,这次路途稍远,赶尸而行的话,大概要到午夜子时才能到达,不过也别无它法,因为并不是任何地方都像万和镇一样欢迎赶尸道人,前面除了庐江镇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死尸客店可住了。 一路上我揣测着楚云飞的话,若将活人假扮成行尸,过关卡的查验毕竟要松许多,但让人不哭不闹又像行尸一样蹦跳着行走,其实也不是绝对不可,只要先用药物将人麻醉了,然后用药物使其身体僵直,贴上辰州符,再像引尸一般引领,那么活人不细看和僵尸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半夜的庐江镇外异常的安静,小路崎岖不平,忽明忽暗的引魂灯成了唯一的光亮,但那对我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作为一个僵尸,即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十米以外的东西。大概是听到我打阴锣的声音,大家都刻意地回避了,不过平时总能听到点狗叫虫鸣,可今天怎么一点儿声儿都没了?我正在纳闷之际,随着夜风吹来,其中竟然夹杂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我心知大事不妙,立即引领着三尸向前飞奔,循着血腥味儿传来的方向,那不是别处正是庐江村的死尸客栈!我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眼前的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感到过多的震惊,满眼一片狼藉、横尸满地、血流成河,我小心地绕过尸体走到中间,我并没有担心还有埋伏,因为僵尸对活人的生命反应非常敏感,如果我没有发现气息,就说明这里已经没有人了,起码没有活人了。 其中一个人的衣服我见到过,正是和楚云飞一道而来假扮成行商的捕快,我俯下身子做了简单的尸检,发现在他的身上有一些轻微的刀伤,然而真正使他致命的竟然是尸毒!我不会看错,那些紫蓝色如同淤青般的伤痕绝对是僵尸造成的,我检查了附近其他几个人的尸首,情况完全一样。 就在这时,突然我感觉到客栈外不远处有活人的气息,我心中一阵狂喜,因为所有的尸体中都没有楚云飞,也许他逃过了一劫,虽然那气息很微弱,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冲出客栈,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我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楚云飞,他身边还有几具僵尸的尸体。他仰面躺在地上,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脸色苍白,嘴唇绷紧已经成了紫黑色。 见他真的没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不忘骂道:“你小子命怎么这么大!” 见是我来了,楚云飞强打起精神,从嘴里应挤出几个字:“你快逃……我就要变成……僵尸了!” “僵尸?你不是说没有僵尸吗?再说了我如果怕僵尸还能做僵尸道长?”我虽然嘴上在调侃,但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我撕开他的衣服,他的脖子、胳膊和胸口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再看他的脸色和已经变得如匕首般锋利的青紫色指甲,他就要尸变了!必须马上帮他拔出尸毒,我从布袋里拿出一包糯米,敷在他所有的伤口上,仅仅一瞬,糯米就被烧得焦黑如炭。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中毒太深,只是糯米救不了他。 “散尸丹,我给你的散尸丹呢!”我大声吼道,只要剩下一颗散尸丹让他服下就能散尽他体内的尸气。 楚云飞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用眼珠向旁边瞥了一下,我用来包散尸丹的布包被弃在一边,里面竟然空空如也。看来这个笨蛋一定是在情急之下将所有的散尸丹都用光了,其实只要一颗就足够对付一个僵尸了。 说话间楚云飞已经失去了理智,嗓子里发出闷声嚎叫,用尖利的指甲向我抓来,我连忙向后闪身躲开,这时被我的三尸已经追来了,我念动咒语将他们额前的咒符取下,摇动摄魂铃指挥着三尸让他们在尽可能不伤害到楚云飞的情况下抓住他。他当然不是三尸的对手,仅仅几个回合就被三尸牢牢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快……杀了我!”楚云飞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见他保存着人的意识,我便松了口气,但并没有马上救他,而是从包里取出一丸青色的丹药道:“楚云飞你听好,你已经毒深入骨,要得救只有两种办法:一,吃下我这颗为活人特制聚魂丹,这样你会变成僵尸,不过你不会失去人的意识,就这样作为一个僵尸永生不死地活下去;二,我为你净化体内尸毒,但是我从没做过,所以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如果失败你仍然会变成僵尸,而且将不再有人的意识,到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现在你已经说不出话了,我将聚魂丹放到你的嘴边,吃它与否你自己选择!” 我捏着聚魂丹轻放在他嘴唇上,他死死地抿紧嘴唇,用坚定的目光盯着我,我已知道了他的选择。我将聚魂丹狠狠地丢在一边,激动地说:“你是个大英雄,真汉子,即使可能会死,也不愿意变成僵尸,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据《僵尸秘典》上的记载,当人尸毒入骨之时,药物和糯米已经回天乏力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其他僵尸吸收月光的精华在体内进行转化,再导入中毒者体内,以此来净化尸毒。方法我是很清楚,但是这毕竟只是文献上的记载,从没有试验过,但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自己来做。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确实天随人愿,这样日子是月之精华最强盛的。我将一手伸向天空,另只手放在楚云飞胸口,吸收着月亮的精华,进行转化再导入他体内,尸毒渐渐被净化掉了。但大量涌入体内的月之精华,让我已死的躯体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我知道这是作为僵尸想要吸血的本能,如果一个控制不好我就有可能迷失人的本性吸掉楚云飞的血!由于月之精华的催动,我身体里的野兽骚动不安,让我对血的味道无比敏感,好几次我都想咬住他的脖子狂饮鲜血,但是每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在心中默念:我是人,我是人啊! 终于完成了尸毒的净化,我躺筋疲力尽地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煞是难受。楚云飞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让三尸放开他,毕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很快恢复了意识。 “你?”楚云飞看着我紫青色的指甲和血红色的眼睛,惊讶地说道。 我苦笑道:“怎么,现在相信有僵尸了吗?” “你也是……僵尸!”楚云飞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我回答,“好几百年的老僵尸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楚云飞话在嘴边却犹豫不决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我可以走路、可以说话,和活人一样生活,是吗?”我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在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我的家乡有养僵尸的习俗,我的父亲是镇子里法术最高的僵尸道长,他门下弟子诸多,而后来其中一个弟子为了得到《僵尸秘典》,竟不惜杀死自己的父老乡亲,最后我们虽然战胜了他,但伤亡惨重。那时我曾经有过和你相似的选择,可畏惧死亡的我服下了聚魂丹,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也是僵尸,和杀死你同伴的是同一类,你是不是觉得害怕、恶心?” “不!”楚云飞坚定地说,“我不管你是人类还是僵尸,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谢谢……”我的声音很低,只有自己能听到。 没有时间感动或者休息,我指挥三尸背着我和楚云飞回到死尸客栈去,果然那些被尸毒污染到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尸变,我点燃道符,引起三味真火烧掉了所有尸体。 之后,楚云飞讲述自己的遭遇,他们一行人先我一步到了庐江村,正巧遇到了一个赶尸匠,他们自然再一次开展了搜查,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挨个检查尸体的时候,那个赶尸匠摇起了手里金色的铃铛,尸体突然活过来扑向他们,捕快们虽然各个身怀绝技,但因对僵尸的恐惧就先输了三分,再加上僵尸力大无穷、不知伤痛,用普通的办法根本伤不到它们一点儿寒毛。他们只得且战且退,为了保护村子里的人,他们不能逃走,于是一一死在僵尸的利爪之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楚云飞摸到怀里揣着的散尸丹,也没想过这个东西是否管用就丢了上去,那一具具嗜血成狂的僵尸遇到散尸丹竟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真的非常悔恨为什么没有早点拿出散尸丹,否则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也许不会就这样惨死。 我听完他的叙述,指引着僵尸行走的方向,他问我为何选其道,我说:“我只是僵尸,又不是神仙,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帮你报仇,就是遇到了你说的那个僵尸道人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必须避开他从长计议。” “你认为他会在哪里?”楚云飞问。 “肯定是我们来时路过的万和镇,”我不假思索地说,“一路上我没有见过其他僵尸道人,所以他肯定是从我要达到的下一站清河城过来的,那么他的下一站就应该是万和镇。按理说,他会认为你已经死了,而且不会知道我和你认识,所以应该不会改变原定的行程。那么他现在应该正在去万和镇的路上,庐江村是不能再住了,所以我们就去清河城稍作整顿吧。” 楚云飞低下头沉默不语,我看透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不过你大可放心,凭我的本事要找到一个带领僵尸的恶徒绝不是难事。” 楚云飞点点头,虽然死去的同伴让他悲愤不已,但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楚。 “叮当、叮当——上!”僵尸道人一声令下,五六具僵尸一拥而上猛扑过去,想将床上的人制住,却扑了个空,床上哪里有人,被子里藏着的只是两个枕头! “怎么回事?”躲在暗处的僵尸道人这才现了身,指挥着僵尸让开条儿道,好让自己看个清楚。 “云飞啊,你看两个大男人都会遇到劫色的,世道变啦!”我摇头咋舌地说,看到云飞满脸黑线,我假装咳嗽了几声,正色道,“看来是冲你来的,大概发现自己放出去的僵尸被灭了,怕你走漏风声,所以来杀人灭口了。” “可恶!”楚云飞呛啷一声拔出宝剑呵斥道,“你这贼道人杀害无辜百姓、朝廷命官,今天我楚云飞就要在此将你绳之于法!” 僵尸道人不解地说:“你怎么没有被迷倒?我明明让老板在酒里下了迷药的!” 楚云飞笑道:“我好歹也是个捕快,那酒一入口我就知道里边放了迷药,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把酒吐在馒头上,让店老板误以为我已经把迷药喝了下去,然后才能顺利地引你出来!” 僵尸道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他根本不把楚云飞放在眼里,用斩妖剑指着我恶狠狠地说:“李香兰,我可是冲你来的!” 我吃了一惊,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平时也是少言寡语,就算是同行认识的也很少。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请问,您是?” “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那道人撵着山羊胡道,“我叫凤临渊,和你一样是个僵尸道长,但我可比你强得多,所以你最好老实地将血玉珊瑚交出来,以免死得难看!” “贼人,休要妄想!”说罢,楚云飞就要提剑应战。 “等等!”我拦住楚云飞,又笑着向凤临渊说,“是武连成派你来的吧?” 凤临渊眯着眼睛瞪着我,没有回答。 我笑着摇摇头,说:“不用隐瞒了,武连成一向不信任任何人,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在运送血玉珊瑚,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未必能找的到我,所以,一定是他把我在押这趟暗镖的事情告诉了你,并告知了我的行进路线,当然我本来也没这么想,但是我一路上没有见到你这么一位赶尸匠,如果你正好是从庐江村向万和镇方向去的话,此时此刻你就应该已经到了万和镇,而不会出现在我刻意回避你而来的清河城,可见你猜想即使我路过庐江村见到了那起惨案也不会影响我的行程,所以才特地等在这里拦我吧?” 凤临渊大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省得我浪费口舌,把我们想要的东西交出来!” “请人押镖,又派人来劫镖,你们到底玩得是什么花招?”楚云飞质问道,“莫非是想劫了镖,再来敲诈李兄吗?” “他们想要聚魂丹。”我淡然地说,“当人有了万贯家财之后,就会想要长生不老,历代君王到了古稀之年哪个不迷恋于长生丹药的炼制?武连成在这之前一直想要得到和我一样的、就是你宁死也不肯要的、这种所谓的‘长生’,但我没有让他如愿以偿,也许他觉得自己阳寿将尽,所以才出此下策最后一搏吧。我在出发之前答应过他,如果我无法将血玉珊瑚安然送到他孙女手中,就必须答应他任何一个条件,那么这个条件必然是向我所要聚魂丹。” “血玉珊瑚你尽管留下,只要交出聚魂丹就可以。”凤临渊奸笑着向我伸出一只干瘦枯黄的手臂。 “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让你得到永生那还得了?”我挑衅地朝他勾勾手指道,“要打就打,懒得和你废话!” “好、非常好!”凤临渊咬牙切齿地摇起手中的摄魂铃,屋子里的僵尸冲了出来,蹦跳着用锋利的爪牙扑向我们。 虽然僵尸不会有痛感,却会影响移动地速度,眼看就要被血水整个融掉的时候,摄魂铃声嘎然而止,凤临渊太过专注与和我斗法,却没有注意到轻功甚好的楚云飞早已悄悄溜到他身后。楚云飞看准空挡一剑刺了过去,凤临渊反应迅疾勉强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却不曾想楚云飞这一剑不过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是按我所说夺走凤临渊手中的摄魂铃!因为没了摄魂铃就没办法再控制尸王了。 楚云飞纵身一跃跳到我身前,抓住我的胳膊带我离开危险之地,把摄魂铃交给我,“下面就看你的了!” 我用一张咒符贴在凤临渊的摄魂铃上切断了其与尸王的联系,尸王跪在地上再不动弹,其他的僵尸也已经被三尸搞定了,凤临渊见大势已去,知道楚云飞不会放过他,便惊慌失措地跑向尸王,手打脚踹地怒吼着:“给我站起来,我是你的主人,把这些人都杀掉!” “不,别靠近它!”我惊恐地喊道。 可惜太晚了,尸王突然发狂地跃起,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凤临渊,瞬间将他吸成一具干尸。虽然已经被封住失去了战斗能力,可是刚才吐出了太多血水已经非常饥渴了,出于本能反应会吸取身边任何活物的鲜血,这个时候靠近它无非是自寻死路,也许这是凤临渊应有的下场吧。本以为吸血尸会再次失控向我们攻击,但此时尸王的眼中却流出血泪,嗓子里发出不明的呜咽,跪在地上,向我摊开双手。 “你想得到解脱吗?”我明白了它的意思,点燃了火符扔向他。 这次火焰没有被尸毒熄灭,熊熊大火中,我看到了它嘴唇的蠕动,好像是在说:谢谢! 故事到此终结,事后楚云飞陪我一起将血玉珊瑚交回到武连成手中,因为既然是个骗局,也就没有必要陪他一起演下去了,在他拿回血玉珊瑚的那一刻竟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人的生死亦不能强求,追求到最后还是一场空,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人为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永生”费尽心思。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楚云飞要回衙门去了,而我这次赚到的钱也够我花销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分别时,楚云飞对我说:“在我死之后也把我做成你的僵尸吧。” 我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却还是打趣他道:“干什么?舍不得和我分开啊?” 楚云飞定定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你那几个长得太丑了,我给你提高一下整体形象!” “那干嘛等你老了,现在就做成僵尸岂不是更帅气!直接成尸王!哎,有胆子你别跑啊!” [完] ...
一日,天气很好。我骑着自行车去探望一个朋友,路上车不多,我的车速自然快了一些。谁想一个拐弯,不知道从哪突然冲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我顿时慌了手脚,慌乱中把车头一拐,恰好避过了男孩,车子却冲向了马路中间,迎面看见一辆黑色的桥车呼啸而来。 我连忙剎车,可是已经迟了。“蓬”地一声,我连人带车撞在了轿车上,还没等我站起来,看热闹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庆幸自己只是受一点擦伤,并无大碍。 轿车的司机下了车,他瞪了我一眼,扭头看见他的车被我的车子撞凹进去一块,伸脖对车里的人道:“前面撞的挺严重报警吧!” 车里的人呆了一呆,立时拿起了电话,我扶起了车子,推开身边的人想走。却被司机一把抓住“你撞了我的车想跑吗?” 我愣了一下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个男孩冲出来……”我边说边四下去寻找刚才冲出马路的小孩,可是他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交警很快来了,问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后,让我负责给轿车修车,我大呼冤枉。交警全然不管,留下了我的身份证号和联系电话就不在理我,我不死心的去找那个令我出事故的男孩,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找到他,让他接受一点教训。偶然向远处一瞥,看见有三个小孩,在那里奔来跑去,其中一个很像是我要寻找的那个男孩! 我推着车子快步走过去,每走一步火气就大一分,心里想着用怎样严厉的话语来教训他,最好让他带我去见他的父母。如果遇见通情达理的,也许这巨额的修车费就不用我一人承担了。 当我走到他们三人身边的时候,我唯恐他跑到,伸手抓住了他,那个孩子一呆,然后挣扎地说:“你抓我干嘛?” 我这时我才发现我抓是根本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于是指着男孩说:“你让他过来。” 被我抓住的小孩呆了呆,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说:“前面没人?” 我很生气地说:“怎么没有,这里就你们三个,你别假装看不见。” 小孩听完拉着他身边的伙伴说:“哎呀!这里就我和哥哥,根本没有别的小孩。” 他的哥哥愣愣地点点头,可是趁我愣神间,他用力一挣,逃走了! 我当时第一反应,自然是追害我出事的男孩,我看见他并没有和那两个小伙伴往一个方向跑。而是单独向一个方向跑去,我推着车子紧跟身后,男孩跑了很久。 最后他一拐进了一幢十分普通的房子。我走上前去敲门,很久门才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妇人问道:“找谁啊?” 我高声带着不悦道:“我找你们家孩子。” 妇人一听,“啪”的一声推开了门,然后瞪大了眼,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神色望着我,道:“你找我儿子?你怎么认识他的?” 她向我问问题的时候,语气急促,仿佛比我还紧张。 我点头道:“是的,我找你儿子,因为他突然冲出马路,害我和一辆轿车相撞,现在我必须赔那辆轿车的维修费,我想问你怎么教育你儿子的,让他这样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 妇人张大了嘴,样子非常奇特像是被惊吓到了又像是有些不信地道:“你是说你见到我儿子了,你真的见到我儿子了吗?这怎么可能……”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我猜她大概是想打无赖,并不想承认这件事,才弄出这一副表情来,所以我毫不留情地说:“让你的儿子出来对峙一下就知道了?哼!别说你的儿子不在家,我亲眼看见他跑进去的” “出来对峙?”妇人立时尖声叫嚷了出来,同时,脸上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来,接着妇人颤声道:“你是说你看见他跑进房子里来了?” 我不知道妇人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强烈,我重复道:“是的,我看见他跑进去了,现在你让他出来吧。” “可是……”那妇人的声音颤抖而且带着恐惧地说:“可是……我儿子已经死了啊!” “死了?”我陡地大吃了一惊,这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冲口而出:“不可能……绝不可能。”可是当我看见妇人那张欲哭无泪的脸,我隐隐觉得她不像是在哄骗我,那里有父母会咒自己的儿女死了的道理。 “是啊,一年前已经死了。”那妇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这一刻她的神情突然变的不正常,两眼发直,嘴里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我看着她的样子像是个疯子,怀疑地问:“我不信,你家还有别人吗?……” 我的话还没讲完,便听见屋子中传来了一个十分粗暴的男人声音,问道:“老婆,你和什么人在讲话?” “儿子!”妇人脸色呆板地反复说“儿子……儿子……儿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从走到了妇人身边。 我正准备向那男人说明情况,可是当我向那男人看去时,不禁大吃了一惊! 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如此恐怖的脸,那男人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是以我在一望到他之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移动数步,好在这是白天,如果是黑夜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个可怖的男人,他的头顶非常平,就像被人砍去一块一样,他的两只眼睛可怕地外突着,脸上到处都是红色的伤疤。 他这时,正用手轻搂着妇人,那小心的样子,就像搂着一个易碎的花瓶。然后两眼充满着怒意瞪着我,咆哮地道:“你是谁?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那妇人继续重复地说着:“儿子……儿子……儿子……” 我鼓足了勇气把事情的始末重新说了一遍。 那男人恶声恶气地道:“你有病,我儿子去世一年了,我看你是见鬼了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算自己倒霉吧!转身想要走掉。 ...
周晓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正望着湍急的河水里的张文蕊,张文蕊的头在湍急的河水里一起一落着。她用掺杂着恐惧和怨愤的眼睛朝着周晓看,她呛了几口水,已经喊不出来了。她的头发在湍急的河水里像一滴化不开的浓墨,一点一点地离开周晓的视线。 周晓哆哆嗦嗦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是刘刚打来的。他觉得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瘫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用发抖的手按下了通话键。 “喂?”他尽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 “你在哪呢?几个老同学都到了,就差你了,赶快来。”刘刚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哦,恩,我,我马上过去。”周晓强压着内心的不安说。 他的眼始终没有离开河水里的张文蕊,直到她乌黑的头发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一个小时以后,周晓出现在一家火锅店的二楼包间里。他推开门,屋子中间的饭桌旁已经坐满了人,面朝门口坐的刘刚站起来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都等你半天了,来,先罚三杯。”大家都笑着跟着起哄。周晓挤出一点笑容,有点不自然地找了个位子挤着坐了下来。 今天是每年一次的大学同学聚会,彼此都非常熟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彼此的近况。周晓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浮现张文蕊的头在河水里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喂!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啊?”刘刚用胳膊捅了捅坐在自己旁边的周晓。周晓被他一捅突然身子抖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今天有点不舒服。”周晓连忙伸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道。 “对了,怎么张文蕊没跟你一起来啊?不是说一起来的吗?”刘刚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 周晓想编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没等他开口,刘刚神秘兮兮地望着他笑着说:“我知道了,小两口儿肯定又吵架了吧?”周晓不置可否地低头笑了笑。 大家推杯换盏,吵吵嚷嚷地喝着酒,周晓觉得头开始有点迷糊了,昏昏沉沉得有点难受。旁边的老同学又催他喝酒,他摇摇手表示不能再喝了,伸手拿起筷子准备夹口东西吃,他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想拣个丸子吃。突然筷子挑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吓得突然把筷子扔进了锅里,身子急剧往后撤了一下,椅子差点被他弄倒。大家都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弄懵了,纷纷朝他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那是什么?”周晓惊恐地张大眼睛指着锅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问。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刘刚用自己的筷子挑了挑那团东西,转过头疑惑地对他说:“这不就是一团海带吗?” 周晓再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一团黑乎乎的海带。可他刚才明明看见是一团头发!一团女人的长头发!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是自己喝醉看错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没,没什么,喝高了,不,不行了,不能再喝了,不能喝了。”他尴尬地把椅子拉回桌边,假装很难受想要吐的样子。屋子里不久便恢复了原先热闹的氛围,周晓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水顺着他全身的毛孔往外爬,沁湿了衬衣,酒意消了大半。他暗自说了声侥幸,但愿没有人注意他今天的失常。 事情还是败露了,他进了监狱。 在监狱狭小的狱室里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张文蕊的脸,她怨愤的眼神,她黑色的头颅在搅动的水里一起一落,她伸出水面的手在他的脑子里胡乱抓着,似乎想要将他拖入无尽的记忆深处,让他万劫不复。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缩在墙角里抓挠着头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又开始回忆起他和她共同生活的点滴。 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在一个城市工作,在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发现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怎么注意过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女孩,她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一颦一笑都开始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魅力。他有了一种想要走进这个女孩生活的冲动,于是他趁机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在那个热闹愉悦的气氛下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她发短信聊天,他开始慢慢爱上这个女孩儿。在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试探中他得知了她似乎还没有男朋友,这让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这个女孩没有属于谁,她就像一枚娇艳的玫瑰等着他来欣赏,摘取。但他似乎忘记了这株玫瑰娇艳的外表里深藏着的刺。 和一切美好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开始约会,交往,同居,最后结婚。 但婚后他慢慢发现,这株玫瑰需要的不仅仅是爱情的滋润,更多的是充足的养料来让她保持娇艳的外表,他开始力不从心了。于是他们开始争吵,她开始挖苦他,对他冷嘲热讽,周晓一开始只是不做声,只是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没有本事善待这株努力摘取来并深爱着的玫瑰。周晓以为这只是她一时女孩儿惯有的小性子发作,可当有一天他发现她居然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约会的时候,他的情绪开始失控了,他的心情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他开始没来由地发火,但他并不想当面揭穿她,他不愿和害怕面对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张文蕊对于他的这种变化似乎毫无察觉,也可能是毫不在乎。终于他受够了她冷漠歧视的目光和态度,但是还没有等他想出怎么样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在家里的茶几上放了一张离婚协议书。 周晓看到那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了,他要当面质问她,他要当面揭穿她的无耻行径,他需要当面骂她一顿来发泄心中的怒火,尽管迎接他的也许只是再一次的贬低和嘲讽。 每次回想到这里,周晓就变得很愤怒,他缩在墙角里双拳紧握着猛砸墙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墙壁上留下斑斑的血迹。 有时候他回想起他们最初的美好时光,他就忍不住地低声抽泣,他又后悔起自己那天在桥上所做的事情,无比懊悔和痛苦起来。 他就这样时而愤怒时而懊悔地活着,人也开始神经兮兮起来。他成夜成夜地失眠,即使睡着也是被张文蕊那在水里一起一落的黑色头颅惊醒。她那黑色的头发在水里慢慢蔓延开来,一直蔓延到他脚边,缠住了他的双脚,猛地将他拖进黑色的梦魇深处,他就一下子醒过来,满身的汗不停地往下淌。 他不敢用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发长的越来越快,刚剪过没几天就又不安份地冒出来。那些头发像从地底深处涌动出来的黑色怪物的触须,开始触碰着他的额头,然后漫过他的眼皮,最后盖住他的双眼,让他的视线躲不开它们,它们像索魂的幽灵,怎么甩也甩不掉,如影随行。 周晓越来越害怕了,他开始用手撕扯它们,他想要摆脱这些噩梦般纠缠着他的头发,他嘴里发出恐惧的吼声,用手撕扯下一把一把的头发,那些头发根部带着淋漓的鲜血。 刘刚在精神病院看到周晓的时候,他的头皮上面已经结满了大大小小的痂,密密麻麻的还有新留的伤痕和指甲的抓痕,他还在用手抓挠着头皮,似乎想要抓掉什么东西。刘刚叫他:“周晓。”他双手依然抓挠着头皮抬头望他,神情恐怖,眼睛圆睁着惊恐地问他:“你帮我看看,我头上还有头发吗?还有吗?快帮我看看!” ...
一 她走在深夜的巷子里,青石板的地面,高跟鞋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混合着轻轻的回音,显得有点诡异。巷子尾老化的街灯忽明忽暗,让她夜行的脚步更加缓慢。 眼看快到家了,她心里不禁轻轻松了口气。一向害怕行走夜路的她,今晚加班,不得不一个人走这条吓人的巷子。这时候,她听到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揪心声音,紧接着,前方不远的十字路口忽然出现一道车灯的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车灯照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二 萧大夫在紧张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外科手术。这个被车祸弄得不成人形的女孩,让他看不出她的脸曾经是什么模样,依稀只看得出,现在已经支离破碎的脸皮肤特别的白皙。 萧大夫今天精神很不好,他暗骂自己一句:“我今天是怎么了?老是走神,很容易出事的!”他强行让自己专注。这个女孩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车轮从她胸口轧过,肋骨全部折断,横七竖八的插在胸腔内。脸被车底盘刮得翻露出骨头,让他这个行医多年的外科专家乍一见也吓了一跳。 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声,隐约传入手术室,令萧大夫感到丝丝的烦躁。手术室里的无影灯已经用了多年,萧大夫拿着手术刀和镊子的手移动到伤口上时,已经能看到淡淡的影子了。忽然,萧大夫眼前一花,手一抖,锋利的手术刀轻轻的划破了女孩的心脏…… 三 在女孩的葬礼上,萧大夫才知道她叫做“灵”。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和她的亲友们站在一起,萧大夫感到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那天他精神状态不好,手术刀划破了灵的心脏外膜……也许,她还有救。不!萧大夫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根据他多年行医的经验看来,灵的伤势太严重了,单单失血过多就已经让她活下来的机率低到不可能,更何况那么严重的内伤。脊椎骨粉碎性骨折,就算救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更好的…… 可是萧大夫的心里仍然不能释怀,如果不是手术室里的无影灯太过老旧,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影子…… 灵是基督教信徒,当牧师将沾着“圣水”的手举过她的墓碑前时,阳光将牧师手臂的影子投在了墓碑上灵的相片上。萧大夫没有看到相片上灵那微笑着的美丽脸庞在影子下变成了一张仇视狰狞的脸孔…… 四 又是夜,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十二点。 萧大夫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再次从恶梦中惊醒。床边的镜子里,清楚的映着他的脸庞,一滴一滴如豆大的汗,布满了额头。 萧大夫牛一般的喘着气。这个荒唐的梦在最近一个星期一再的出现,令他心力憔悴。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个梦——在一个满是手术室无影灯的巨大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穿着白色的大褂,茫然的望着头顶、周边,甚至脚下的无影灯,刺眼的光芒让他感到阵阵的眩晕,更可怕的是——在这么多的灯光下,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萧大夫下床坐到桌子前,望着台灯,丝毫没有睡意。忽然,他的心一颤,转头向背着灯光的身后地上看去,幸好,地上清楚的印出了他的影子。萧大夫心头稍稍放松了点。他点起香烟,转而又暗自嘲笑自己,居然会真的害怕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他没有发现,当他的丝线离开自己的影子的那一瞬间,影子,消失了…… 五 今夜,萧大夫值班。 平日繁忙的医院,在夜晚安静得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萧大夫坐在值班室里,无聊的看着杂志。窗外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值班护士大概也在打瞌睡吧。萧大夫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忽然,萧大夫感觉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口掠过。他一惊,顿时睡意全无。这时候的走廊,不应该有人走动才是。萧大夫打开窗,探出头去,却发现真的有个穿着病服的女子在走廊里慢慢的走动。 “你是哪个病房的?怎么还在这走动?”萧大夫有点生气,对于不守规矩的病人,萧大夫一向没有什么好脾气。 女病人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 她长发垂直放下,遮住了脸,这让萧大夫想起了电影电视里鬼片女主角出场的镜头,萧大夫的心里不禁一颤。看不清女病人的脸,但萧大夫感觉这个病人一定很年轻。 “还不回病房去!”萧大夫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味了。不知道是因为女病人诡异的出现,还是因为这个走廊安静得吓人。 女病人却似乎没有听懂,她的长发依旧掩盖着脸庞。萧大夫微感诧异,正要继续教训她,却看到女病人慢慢抬起了右手,她的手出奇的白皙,让萧大夫想起了什么。 女病人的右手在左胸的位置停住了,忽然她猛地拉扯左胸口的病服,衣服立刻被拉扯破碎。萧大夫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丰满乳房。萧大夫口瞪目呆,不知女病人到底想干什么。女病人的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她乳房边心脏的位置上渗出了一丝红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的刺眼。 不知是被那美丽的乳房吸引,还是那一点红色,萧大夫竟然转移不开自己的视线。那一点红色逐渐蔓延、变大,有如鲜血渗透白色的棉纱。渐渐的,那红色不再是渗透,而是有如泉眼般的涌出鲜红的液体,红得那么的诡异,红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萧大夫吓得猛地缩回了头,大口的喘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睡眠不足,产生了幻觉。 半晌,当他鼓起勇气,准备再次探出头去证实一下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的时候,女病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值班室的窗口。女病人胸口依然血涌如泉,她慢慢举起左手,指着萧大夫身后的地上,口中发出了凄惨刺耳的笑声。 萧大夫顺着她的手指转头看去,他看到——在他身后的地上什么也没有,连本该有的他的影子,也不见了…… 萧大夫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六 萧大夫又坐在台灯前猛地吸烟。他搞不明白,那晚在医院里,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么恐怖的画面,为什么事后却又找不到这么一个女病人。萧大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事所说——眼花了!又或者真的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精神紧张? 眼前的台灯有点刺眼,萧大夫又想起了梦里的无影灯。忽然,他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回头,他很想看看自己在这台灯下到底有没有影子。可他的心里极度的恐慌,他害怕看到梦里的情景,害怕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影子。萧大夫的额头上渐渐浮现出汗水,他的眼睛显得有点木讷,他自己甚至感觉到脖子在僵硬,手指紧张得在颤抖,不由自主的颤抖…… 突然,萧大夫又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只有鬼才是没有影子的。难道……萧大夫心头一紧,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了左手的小臂,用力的掐了下去,顿时感到左臂一阵剧烈的疼痛。萧大夫的心头微松,至少,他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他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转过头。在那一瞬间,他紧张得几乎不敢认真的看地板。所幸,他还是在原本预期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那清晰的黑色影子。萧大夫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忽然,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跳动,两眼死死的盯着地板上那的影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板上,萧大夫那原本显得有点疲惫的影子,此刻竟然开始恣意的扭动起来,而作为影子主人的萧大夫分明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没动。萧大夫的眼睛越瞪越大,整个身体僵硬而不能动弹,他相信此时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幻觉。 影子还在扭动着,仿佛迪吧里舞女的娇柔,这本该是绝佳的舞姿,却在此刻显得那么的诡异。萧大夫仿佛灵魂出壳般的呆滞着,傻子一样的看着地板上的影子在跳舞。影子的动作越来越大,影子也变得越来越大,渐渐的,黑色的影子扩散开来,包围住萧大夫…… “啊!”萧大夫惨叫一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卧室,冲进了卫生间。他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于是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猛烈的冲击着自己的脑袋,希望冷水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终于,萧大夫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呼吸变得正常。他缓缓抬起湿漉漉的脑袋,看着眼前镜子里颓废狼狈的自己,用力的甩甩头,甩去了头发上的水滴,也甩去了不少混乱。 “呼!”萧大夫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成功的将幻觉散去。但,当他望向面前镜子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很黑很黑,有如地板上的影子,又像自己被涂上了黑色油漆。萧大夫全身乏力,他再也没有力气逃开,他只是呆呆看着镜子里的黑色影子,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会看到什么更加诡异的情景。 镜子里的漆黑的影子,忽的又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啊!这身影分明就是那晚他在值班时候看到的女病人,萧大夫记得那双手,那双异常白皙的手。 “你还想逃吗?”镜子里的女人开口说话,声音清晰,却又如从无限遥远的地方传来。 萧大夫的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还我命来……”女人的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幽怨。 “我……我,不,认识你!”萧大夫终于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哈哈哈哈……你割破了我的心,是你害死我的……”女人的声音转而变得恨意十足。 萧大夫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女人就是那个“灵”,那个出了车祸,在动手术时被他不小心割破心脏外膜的可怜姑娘。萧大夫的头脑渐渐清醒,他鼓起勇气解释说:“灵……小姐,我,承认,那是我的失误,但是,但是,就算没有那个失误,你,你也……车祸已经让你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了,我,我,的抢救,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是吗?哈哈哈,这么说,是车祸害了我?”灵长长的头发在镜子里飘扬起来,萧大夫隐约看到她白皙清纯的脸。 “是的!”此刻的萧大夫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他也清楚的知道镜子里的灵是鬼,可是他相信只要她是个明白事理的“鬼”,就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 “那么你还是要还我命来……”灵终于抬起了头,长发向两边自然分开,而露出的,分明就是那天萧大夫在手术室里看到的那张恐怖的破碎的脸,上面还挂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皮肉,露出骨头的地方鲜血还在滴着。她的眼里透露无限绿色的恨意。 “为什么?你应该去找那个司机。”萧大夫诧异。 “你都忘了吗?哈哈哈,那我就带你回去看看……” 九 “萧大夫,醒醒,醒醒!”萧大夫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坐在浴室的地上,而每星期一来家里打扫卫生的保姆正焦急的看着自己,还不停的摇晃着他。 “啊!我没死?”萧大夫一愣,紧接着,昨晚的发生的一切慢慢出现在脑海里。 萧大夫安抚好紧张之极的保姆,然后打发她走了。萧大夫坐在沙发上猛地吸烟,他不明白昨晚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于是他开始深深沉思…… 十 几天后,萧大夫又来到了灵的坟前。那一天,天上晴空万里,阳光下,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决定去警局自首!错了,就必须承担责任,逃避,不是办法!”萧大夫轻声的对着灵的坟墓说,语气显得那么的轻松,那么的自然。这是萧大夫这几天来最后的决定! 那一刻,萧大夫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灵墓碑的相片上。影子里,灵的笑容依旧,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笑看起来起来很甜,很美…… ...
大三的时候,学校宿舍作了一点点变动,我们宿舍原本空一床位,所以搬进来一个湖南的同学。这位同学的肚子里装满了离奇古怪的故事,但是他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无论其他同学怎么央求,他都要等待时钟的三个指针叠在一起——也就是0:00的时候才开始讲述。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故事都住在午夜零点,别的时候是不会出来的。 他搬进宿舍的第一个晚上讲的第一个故事,便将我深深吸引,之后每每想起,身上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头个晚上是他主动讲给我们听的。当钟表的三个指针叠在一起的时候,他开口了:“你们听说过箢箕吗?” 我们摇头。 他呵呵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那我给你们讲一个有关箢箕的故事吧。”他的故事开始了,伴随着墙上钟表嘀嗒嘀嗒声…… 自从上大学后,我很少回家了。因为家在湖南,学校在辽宁,两地相隔半个中国的距离,并且学校在这个比较偏僻的小城市,来来去去要不停的捣车真的很麻烦。因此除了过年,我是从来不回去的,暑假时家里热得要命,而辽宁相对来说天气好很多,所以即使暑假有两个月的假期我也是不肯回去的。(一个云南的同学插言道:“我也是。”)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少有机会去我爷爷家看望六七十岁的他。我小时候有很几年的时间呆在爷爷家,可以说是在爷爷家长大的。这里要说一下我们那个地方的称呼习惯。我们那一带没有叫“外公”的习惯,而我真正的爷爷早在我父亲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还活着的爷爷用书面的语言应该叫“外公”。我们那一带的小孩子都管“外公”叫“爷爷”。 我跟我爷爷的感情是很深的,我妈妈是他的长女,我是他第一个孙子,所以他特别喜欢我。并且妈妈和舅舅的年龄差距有二十岁,短时间里不可能出现其他的孙子跟我争宠。我小时候在爷爷家住的时候,他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把我带在一起。收割的时候把我放在田坎上,看牛的时候把我放在牛背上,烧饭的时候把我放在漆黑的炤上,一刻也舍不得我离开。 我上大学之前,每个星期都要去一趟爷爷家。也许因为是连续的看见爷爷,所以不觉得他在慢慢变老。但是这次时隔一年我从学校回去,再看到爷爷的时候大吃一惊,以为他在一天的时间里衰老了许多,顿时心里生出许多的悲伤。 爷爷剃了个光头,脸上的皱纹厚厚的堆积起来,像枯了的松树皮。走路也没有原来那么稳当,身子骨瘦了许多,手捏白沙烟的时候还不停的抖。只有那个笑容还是记忆里那样令人温暖。 我从辽宁回来的第二天便跟着妈妈去看爷爷。来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正有邻里一个人找爷爷有事,说是家里的一只老母鸡走失了,一连两个晚上没有回笼,昨天找了一天也没有看到影子,麻烦爷爷给他掐个时,算算那只老母鸡是被人家宰杀了,还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爷爷抬起枯得像松树皮的手指掐了掐,又想了一阵,说:“你从这里出发,顺着这条道笔直向南面走,应该就可以找到它了。它还活着呢。” 那人连连感谢,掏出烟敬给爷爷。这时我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浑浊的眼睛发出光芒来,欣喜的说:“哎呀,我的乖外孙回来啦,大学生回来看爷爷啦!哈哈哈哈……”顿时我回忆起原来每次来爷爷家的情景,并且想起跟他一起去捉鬼的往事来,心里不禁感慨万千,爷爷老了,再也不能带我一起去捉鬼了。 记得十几年前,第一个来找爷爷捉鬼的是住在画眉水库那边的马岳魁。马岳魁是杀猪的屠夫。我得介绍一下爷爷住的周边环境。从东边的水库顺着老河走到西边的落马桥都是属于画眉村的地盘,这里的人都共一个姓姓马,外来的媳妇除外。这一带的人都在马屠夫这里买肉,都知道马屠夫一连死了三个儿子,都是出生不到一个月就无缘无故死了。 马屠夫以为媳妇的身体哪里出了毛病,带着媳妇去各地的大医院去了无数次,检查了无数次,都检查不出问题。于是众说纷纭,有的人说马屠夫杀生太多,血腥太重,刚出生的儿子扛不住家里的血腥气,所以早逝了。可是马屠夫说,天底下这么多杀猪的屠夫,为何别人不绝种偏偏要我马屠夫绝种?别人想想也是,就哑口无言了。有的人说马屠夫的房子风水不好,房子靠大水库太近,可能冲煞了哪方神鬼。马屠夫说,我奶奶生了我父亲,我娘老子又生了我,都是住在这个屋子里,怎么我活得好好的?别人又被问住了。 我要跟大家说的是,常山这一带居民把出生后还没有断奶便死去的小孩的鬼魂叫做箢箕鬼。这些小孩的尸体只能用一种叫“箢箕”的挑土用的工具抬出去埋了。用过的箢箕不能再拿回来,就倒扣在小孩的坟上。箢箕鬼的坟墓不可以随便建在哪座山上,只可集中在某个偏僻的山坳里,这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而那个山坳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化鬼窝”。 村里的长辈说,箢箕鬼的童心还在,又因为许多箢箕鬼埋在一起,它们便经常在太阳下山后一起出来玩耍,它们尤其爱玩火。曾经有人远远看见“化鬼窝”那边漂浮着数团鬼火,还听见不太清晰的咯咯笑声。第二天,那个人仿佛被烟熏了,不停地流眼泪,两颗眼珠子比兔子的还要红,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恢复原样。 爷爷劝马屠夫说:“你媳妇还没有生孩子下来,暂时它还害不到你的。今天太晚了,想出办法来也不能马上处理。你先回去吧,安心睡个觉。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我们是行上亲戚,能不帮你么。不过要对付箢箕鬼,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好了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法子再去找你。”说完提起桌上的猪肠子和猪肺要马屠夫拿回去。马屠夫又说了许多感激涕零的话,并不收回送来的东西。 爷爷连劝带推把马屠夫送出屋,而后关门睡觉。不过我听见爷爷在床上翻来覆去,中间又起床喝了一次茶,折腾了不一会天际就开始泛白了,外面的公鸡也开始打鸣。我也是一夜不敢合眼,心里即是害怕又是好奇。 外面的公鸡才打第一次鸣,最多不过四五点钟,马屠夫又一次敲开了爷爷的门。 爷爷还在打很响的呼噜。我两眼迷蒙的开了门,还没有等我看清楚是谁,马屠夫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你爷爷呢?你爷爷起来没?” 我看马屠夫是急糊涂了,就是昨晚没有耽搁瞌睡也没有谁这么早起来呀。 我说:“爷爷还没有起来呢。”马屠夫一进门带进来一身早上的寒气,把我冻得抱住胳膊不敢靠近。马屠夫才三十岁左右,因为工作的原因营养丰富,头上的短头发黑油油的,像是抹了猪油。当时正值深秋,外面的雾特别大,马屠夫的头上笼罩着厚厚的一层雾水钻进屋来,乍一看仿佛一夜之间青发全部变成了白发,吓我一跳。 马屠夫抱歉的笑笑,又紧张的问:“你爷爷呢?快叫他起来,我有紧要事找他。” 爷爷在里屋听到马屠夫的声音,高声道:“怎么了,马屠夫?” “出大事了。岳云哥,出大事了。”马屠夫似乎很冷,牙齿敲得咯咯响。 “什么事?”爷爷倒是很冷静。他们俩就这样隔着一块门板说话,好像古代的大官召见平名百姓。 “真是奇了怪了!”马屠夫吐了一口痰在地上,又用鞋底擦干,说,“我媳妇生了!” 生了是好事呀。”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生。肯定又是箢箕鬼在搞鬼。岳云哥你说是不?”马屠夫跺着脚说。 里屋一阵子没有说话。 “岳云哥你倒是说句话呀。”马屠夫着急道。 他奇怪妻子怎么对着衣柜坐了一夜。妻子心惊胆战的跟他说了昨晚的怪事。他便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翻出来,一件一件的抖开。当他翻到衣柜的最底层的时候,一件小孩子的鲜艳的衣服映入眼帘。他们不可能不记得,这件衣服是生第一个儿子时预备的小衣服。 在第一个儿子死后,这件衣服就一直遗忘在衣柜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但是这件衣服没有褪色没有发霉,还是和刚买来的时候一样鲜艳,鲜艳得有些刺眼…… 他的故事讲完了,我们还在一片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询问道:“讲完了?” 他点点头,“是的。讲完了。” www.jintonghua.com儿童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离奇故事,在我离开大学之后的几年里,这个故事一直提醒着我:做人不能喜新厌旧,特别是情感方面。 我们几个听众迫不及待的要求他再讲一个。 他伸手指着墙壁上的钟表,说:“等到下一次0:00的时候再讲吧。” ...
灯光把它的黑影投在地板上,我的灵魂啊! 恐怕将永远跳不出那浮动在地板上的黑影。 ——爱伦。坡 如果我对你说,我过去曾经是个很不错的诗人,你可能会觉得可笑,因为我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但这是真的,我写过不少非常动人的诗篇,就像我现在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假如把那些诗和我做的事摆在一起,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的所做所为。 也许还毕竟存在着一点文化良知吧,当我从一天的放浪形骸中脱离出来,独自面对自我时,常常会涌出些伤感和自责,就像现在,夜深人静,雨声凄凄,无法排遣的寂寞使我想起了旧日的好友,尤其是画家陆漫和她的那间画室。我打开那个早已尘封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本书和朋友的信件,我从一本相册里,找到了那张速写,这是陆漫给我作的面部写生,她捕捉到了我瞬间的表情,焦虑,无奈,还带着些狂妄,比照片都传神。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微微泛黄的速写纸展开,一看不由呆住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什么都没有,白纸一张。也许拿错了?我又翻了半天,抽屉里没有其他纸了,是这一张绝对错不了,可我的头像哪去了?尽管存放的时间很久了,但总不至于把用碳笔画上去的清晰的画面也放没了吧。不可能。 我开始细细地研究起那张纸来。不错,是一张白纸;我又把它对着灯光,像看底片那样仔细观察,这次,我隐隐看到了几缕阴影,阴影似乎在蠕动。我揉了揉眼睛,又把目光转到别处,然后再朝向那张纸。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张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这张面孔神情抑郁,呆滞,甚至是痛苦。渐渐地,透过模糊的画面,我感到这张面孔似曾相识,我竭力辨认着……终于,我看出了——确切地说,应当是感觉出——这是陆漫的情人。 我不敢再面对那种痛苦的神情。 我把速写纸从灯光处拿开,它又恢复了空空的原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把纸放回到抽屉里,然后呆呆地坐在桌旁。 我也不知坐了多久,只听见外面的雨一会儿哗哗下得很大,一会儿又变得淅淅沥沥。 突如其来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我要去陆漫的画室。我要见她一面。 我再次拿出那张画像,把它揣在怀里我依稀记得她那间远在乡村的画室。不过,在这样的雨夜,加上事隔数年,我还能找到吗。但我不管这些,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见到她。 当一个人莫名其妙非要去做什么不可的时候,我相信那一定是来自另外的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目前我们尚无法为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外面漆黑一片,雨基本上住了。地上的水很多,没走多远,我的鞋里就感到湿漉漉的了。我一手拿着一把没有撑开的伞,怀里揣着那张画像,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走去。 回头望望,我居住的公寓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了,我的房间的灯仍然亮着,我走的时候忘了关。我并没有在意,亮着就亮着吧,我似乎在心里有一种不打算回去的下意识。 我感到有些累,可地上满是水,不能坐下来歇息。我想起就快到那个新近才治理的小河了,小河边上盖了几个凉亭,里面还设了一些石桌石凳,可以坐坐,喘口气。我紧走几步,听见了小河湍急的流水声,可见雨的确下得不小。隐约能够看见凉亭的尖顶了,我走进去,找了个石凳,用手扑了扑,就要坐下来。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也随着我坐下来。我急忙扭头去看,亭子外,只有树影在晃动。这个时间,这里不可能有人。我打消了疑虑,掏出一棵烟,但打火机怎么也不出火,我只好又将烟放回去。突然,我觉得背上有一只手搭上来,我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本能地把手伸向后背摸了摸,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我过于神经质了,这不符合我的性格,这些年,我努力使自己变得麻木和冷漠,把那些无用的多情与敏感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本打算坐一会儿就走,不料这一坐却更累了,两脚沉得像坠了秤砣。这可不行,我强打精神,站起来,走出凉亭。我又一次看到那个黑影就在我的身边,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心想这可能是过于困倦的缘故。不管它,走我的路。 我一直感觉到黑影在与我同行。我扭头看时,什么也没有;但是我的眼睛注视前方时,我的眼角就能瞥见它。 天上的云层比刚才疏朗了些,久处黑暗的眼睛也能隐隐看清周围的东西。我的精神有了些恢复,我甩开双臂,大步流星。希望能快些到达那个村落,那间画室。 走出很远,我才发现我的雨伞忘在亭子的石凳上了。算了,一把雨伞不值几个钱,而我实在没有把刚才的路重新走一遍的力气了。其实这段时间我简直是在梦游,不是我的意识指挥着双腿在走,仿佛我的腿从我的身上分离了出去,或者说它们成了我身外的某种运载工具,载着我在这黑夜里游荡。 腿在一座院落前停下来——就是这里,我对这院落印象很深。它是陆漫精心挑选的地点,远离都市,依山傍水,富有田园风味。当年我一踏进这个小院,就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而陆漫的超凡脱俗的气质,美丽高雅的容貌,更使我心猿意马,心旌摇动。 此刻,我站在这个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院落,却没有勇气敲门。我还记得她的房东是一个十分清瘦而又精明的老太太,举止言谈不像乡村的粗俗之人,倒有大家闺秀的风度。看样子,她十分喜欢陆漫,对接近陆漫的男人,总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眼光容易让人想起一位负责而又挑剔的母亲,在为自己的独生女儿挑选女婿。我不喜欢那种目光,但每次来见陆漫,又不得不忍受这目光。 我冒着雨走了十几里路,然而到了这里,我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我犹豫着,甚至想原路返回。这时,我的眼角再次看到那个影子,它掠过我的身体,向大门飘去。 门无声地敞开了。 南屋就是陆漫的画室。灯亮着,看来她度过的也是个不眠之夜。西屋卧在黑影里,那个老太太准是睡了,这对我倒不是个坏事。我径直朝南屋走去。 门再次为我自动打开了。开门的竟是那个精明的老太太,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但眼光丝毫不变。我站在门口,浑身不自在。 我避开她的眼光,向屋里望去。屋里的陈设一如从前,突然我发现墙角立着一把伞,那伞是我的,没错,上面还滴着水,而我明明把它遗忘在凉亭的石凳上了,怎么它又出现在陆漫的房间里呢?我想到了黑影——是它,一定是它干的。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老太太说话了,我这是第一次听她说话,好怪的声音。 “我找陆漫,请让我进去。”我回答。 她侧开身,意思是让我进屋。我也侧了侧身,从她一旁进了屋。 房间里一股浓浓的印度香的味道,有点刺鼻。四面墙壁上,悬挂着陆漫的画作,由于大都是毕加索式的笔法,显得光怪陆离,变幻莫测。我犹如置身在另一个奇异的世界中。 屋子的中央立着一个硕大的画架。画架上钉着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我走近前,看清了这是一幅风景画,这幅一改陆漫平时的风格,景色是写实的,十分逼真,画面的主题是—片湿热的林带,整个调子呈黑褐色,让人感到郁闷,压抑,天空阴沉沉的,几块凝固的云彩似乎随时要掉下来。最引起我注意的是树林中间的那片浓重的黑色,尽管用了不少笔墨,但我看不出那是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披着长发,这是这幅画里唯一的人物,脸部和五官还没有画好,但从体态上,我认定那就是陆漫自己。她为什么要画这么一幅画呢,而且把自己也画了上去。 身后似有细碎的响声,我回头去,那个老太太正无声地盯着我。我不敢与她对视,又把头扭回去,那幅画再次跃入我的眼帘,我发现就在我一回头的工夫,它变了。中间的黑色在涌动,那位长发女子却不见了。我揉揉眼睛,正想看仔细,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还是来了”陆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她穿一身类似睡衣的白色套裙,一头秀发遮住了半个脸,透过浓密的发丝隙缝,仍然能够看出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听她的语气,好像知道我要来。 “画带来了吗?”她问,倒把我问糊涂了,“什么画?”我猛然想起我放在身上的那张奇怪的纸,急忙说:“带来了,带来了。” “太好了,我正等着它呢,不然,我这幅作品就无法完成了。”她的话音明显地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愈加诧异了——她怎么知道我要来?又怎么知道我会带那张画来?但我还是把手伸进衣兜,去拿那幅画,一边对她说:“我就是为它来的,你给我画的像怎么消失了?” 陆漫劈手夺过那张纸,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笑。 她利落地抖开那曾经是我的肖像的纸,“好好看一看,什么都不会消失的。” 我吃惊地看到,那张纸在她的手中变成了黑色,与那幅画上的黑色如出一辙,不过这次的黑色是涌动的,很粘稠,浓重,有些地方在冒泡,并且有个物体在黑色中挣扎。我正要仔细看那物体究竟是什么,突然,一只大手从黑色中伸出,手上滴着像沥青一样的东西,直直的向我伸来,几乎触到我的脸。我本能地抬手去挡,但我的眼前一片黢黑,同时,我听到陆漫的声音,“再仔细看,你会看到许多,不会的,永远不会消失。” 这是一片可怕的沼泽,粘稠的泥浆加上森林的腐败物,使它看起来犹如沥青,很远就能嗅到它发出的浓烈刺鼻的怪味。我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但我最初看到它时,并没有像陆漫和他的情人那样产生厌恶,而是心中隐隐一喜,当时我也说不清喜从何来,于是我对这喜有了一种恐惧感。 陆漫说:“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她的情人自然赞成。我却说,你看这是一副多么好的题材啊,森林,沼泽,要知道这样的景色可是不多见啊。我的话似乎打动了她,她竟然退后几步,眯起眼睛,开始观察起来。 “真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这真是一幅绝佳的题材,不愧是诗人啊。”陆漫兴奋的像个孩子,马上就要去拿画夹。我发现她的情人脸上明显地现出一丝烦躁的神情,是因为沼泽的恶臭还是因为我给陆漫出的馊主意,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艺术家一旦动了创作的灵感和激情,是根本不管环境如何的。再说陆漫的情人烦不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瞧不上他,这人是个闷葫芦,一点情调都没有,我不明白一贯挑剔的陆漫怎么会选这么个男人做情人。从陆漫找了这么个男人,我就后悔这些年来我怎么就一直没去向她求婚,一则我和陆漫太熟,男女之间太熟了,产生的往往是亲情,而不是爱情;再就是我总感到冰清玉洁才貌兼备的的陆漫一定有她更高的追求,我对她所有的只是兄长般的关怀以及对她人格的尊重,甚至是崇拜。陆漫也从不把我当外人,在我面前无拘无束,有什么心事都和我说。可自打她恋爱以后,我对她的感情便起了微妙的变化,情欲的比重增大了,还搀杂着一种愤愤不平,好像本来属于自己的一件宝物眼睁睁地被别人夺走了,尽管表面上我装得和平常一样。陆漫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像今天,她甚至还约我同他们一起出外野游,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我心里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和妒意。我的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默默地说:陆漫是我的,我的…… 那时,我还一门心思地爱着诗,陆漫是我忠实的读者,她说她的几幅成功的油画都是来自我的诗的灵感,我的几本薄薄的诗集早就成了她的枕边书。我相信陆漫的话是真的,她从不会故意恭维人,我自然十分高兴;但即使这样,我仍然同她保持着柏拉图式的友谊,现在想想我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傻瓜。 “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画吧。”陆漫的情人说。我这才发觉我有些走神。 陆漫转过身望着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太阳已经西斜,林子里的光线暗得如同黄昏。我也感到十分疲倦,就说,“还是先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不过要离这个臭池子远点,挨着它睡觉,我可受不了。”陆漫的情人又说。 “不能走得太远,回头找不到这儿。”陆漫的口气像发现了新大陆或风水宝地一般。陆漫的情人一撇嘴,不屑地说,“就这里啊,隔着八百里也能闻见它的味,保证找得到”。 陆漫瞪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你这人永远也提高不了层次。”我示意陆漫不要说了。 陆漫的情人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嘟嘟囔囊,“我就不信,守着个大粪坑就算有情调,有层次。” 我怕陆漫听到再和他争执起来,就一个劲地打岔,分散陆漫的注意力。心里暗暗骂着陆漫的情人,这家伙怎这么肉。另一方面也有点高兴,这种类型的人陆漫绝不会和他相处太久的。然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我这一推论的错误。爱情是不能按照人的正常思维来论定的,它的微妙就在于此,男女双方都在其间扮演着连自己都认不出的角色,玩着一种无规则的游戏。 那个夜晚,现在回想起来,我不敢相信是否真实地经历过,它更像一场破碎得无法拼合的梦,所以如今讲述起来,也只能是像梦呓一般的只言片语。 ……我看着那双求助的手无力地挥动着,灰黑的泥浆已经漫过了头顶。只有那双手,那双无援的手…… 喊声消失了。周围恢复了平静,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夜游动物的啼叫。 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吗……? 不是,明明是他自己走下去的,我眼看着走下去的。 他为什么要走下去呢? 那个野营的小帐篷。 他两个住在里面。 我们那晚的野餐吃得很愉快,都喝多了酒。后来他们就进了帐篷,我好像主动要求守在外面担任了望哨。那天不知为什么我特别的殷勤。 再后来,我就听见了那种动静。 男人和女人只有在那种关头才会有的独特的动静。 就是这么一个让我不屑的男人,竟然占有了…… 怨恨。悔恨。妒忌。心在绞痛。 声音愈演愈烈。他们忘乎所以了,根本不顾门口还有一位旁听者。 在这样的森林,在这样的深夜,听着一对男女纵情地欢娱,而那个女人又曾是你心爱的,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呢。 我麻木地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 天越来越黑。 一个人在黑暗中坐久了,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消散了,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你看不到自己,也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人在这种时候,发出的念头是奇特的,连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思维。如果你曾做过亏心事或想要做亏心事,可千万不要一个人长久地呆在这种黑暗里啊。 我的眼前浮动着一对赤裸的躯体,纠缠,蠕动……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站起来,想离得远些。这时,帐篷的一角掀开了,一个黑影钻出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都怨那个夜晚,它太黑了,不然,我也不会动这个凶险的念头。 他对着一棵树撒尿。看来酒还没醒,加上刚才的一番忙碌,他显得疲惫不堪,上身摇摇晃晃的,他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拿着自己的那件物事…… 一定是有什么神灵或是妖魔在黑暗中操纵着我……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转过身来,目光迷离。 “还没睡吗?”我问道。 他摇摇头,仍然一付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不再理他…… 我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原来是他跟着我。 莫非他在梦游? 我引领着他,在黑暗的树丛中穿行,离帐篷越来越远了。 那片沼泽就在前面了。我再次闻到了那股袭人的恶臭。 他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我的身后,不过现在他没有抱怨那令他厌恶不已的味道。 “你热吗”?我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坏了,如同另一个人在我的体内说话。“你看,多清凉的池水啊,下去洗个澡吧。” 那个影子离开我的身边,径直朝沼泽走去…… 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帐篷。 已经拂晓了,但林子里依旧黑暗如初。 她站在帐篷前,像在等待着什么。在这远离人烟的密林里,只有我,和她。这种处境的本身已经让我亢奋不已。 我抱住她,同她一起翻倒在被露水打湿的草地上。 令我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还是处女。 “你……怎么能这样……。”事后她喃喃地说。 “你们……难道没做爱吗?”我发自内心地问。她摇摇头。 可我听见的那种声音又来自何处呢? 那一夜,对于她,对于我,都是那么不真实。 他的失踪归结于他的梦游症,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但每当我看到她注视着我的目光,我总觉得她早已知道了这一切。 自打那一夜之后,我们再没有过那种关系,“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像压根儿没有发生过”。我记得一位外国的作家这样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夜我也就等于什么也没有做。假若不是今天这个雨夜,我真的就如此深信不疑了后来,我就放弃了我的诗人生活,彻头彻尾地沉沦下去,所有这些,我相信都与那个晚上有关,都与那片沼泽地有关。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陆漫的画室。 雨又下大了。 我不知要到何处去。 我感到所有的事物都在这个雨夜变得虚幻和不可企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大对头,就连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比方说,我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我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好像听说,陆漫已经死了,是被烧死的,而放火的就是那个房东老太太,她把自己、陆漫和那个美丽的农家小院化做了一片灰烬。至于放火的原因,说什么的都有,但却死无对证了。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能是在酒后,或者正在寻欢作乐之时,在那种时刻,我的记忆和感觉常常是恍惚的。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陆漫,不管她是人是鬼,都要弄个明白。 透过雨幕,我没有再看到那个农家小院,却闻见一股股强烈的刺鼻的恶臭——天哪。 我的头上撑起了一把伞,一个声音在说,“跟我走吧,你看,这是一副多么好的题材啊”。 渐渐地,我感到淋到我身上的根本不是雨,而是粘稠的泥浆和腐烂的物质,它们紧紧包裹着我,挤压着我,浸染着我。 我本能地伸出手来想抓住些什么。我最后的目光看到的是一个黑影撑着我的那把伞,向远方走去。 我被某种东西吸附着,一直沉下去。过程很缓慢,也很痛苦。 她的那幅画终于完成了——我在冥冥之中想。 ...
一九八三年夏天,我参加完小学生初中考试后,和弟弟妹妹一起去了三十公里外的姥姥家,一个名叫片石村的地方。 八月十三日晚上,离片石村三里地的小平台村放映露天电影。我表姐带着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前去观看,当时放映的三部电影是《蓝盾保险箱》、《孙悟空大脑无底洞》、《上甘岭》。 电影全部放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表姐拉着弟弟妹妹,我紧随其后随着人流往回走,在过村口的小河时,我被人群挤到小河里摔了一个跟头,等再起身已经不见大姐他们的身影。 已经十三岁的我当时并没有感到害怕,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继续随着人流往前走,直到上了公路,我才有点害怕起来。 站在路边上,我开始东张西望,等待表姐的出现。 十多分钟后,喧闹的路边只剩下我一人,远处小平台村里的人们也已开始闭灯休息,看着灯光逐渐熄灭,四周变得静悄悄,又不知道往路往哪边走的我一阵恐惧感袭上心头,我张嘴大哭起来。 没办法,还得走,我甩开脚步,顺着大路向南边哭边走了过去。(后证明,我蒙着走的方向是对的。) 砂石路在我脚下唰唰作响,弯弯曲曲的大路蛇一般向远处扭曲,路下的小河边,一片蛙鸣。夜风习习,月朗星稀,没有城市的喧嚣,四处呈现出乡村独有的夜色。 一路走来,哭的我口干舌燥,表姐返回寻找的希望在我心中越来越飘渺,希望能看见人或灯光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转过一个胳膊肘弯,我眼前一亮,马上停止了哭泣。 前面几米右侧的山坡上,一大片桃林郁郁葱葱,更让我兴奋的是在山半腰,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房子里的灯光异常晃眼,令我身体传来阵阵暖流,终于见到灯光了。 紧走几步,爬上小山坡,来到一棵桃树下。树长的不高,枝杈向四周漫延开来,树上结着无数个或红或青的大桃,夜风吹来,压得树枝摇摇晃晃。 我两眼放光,顺手摘了一个,随便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不许吃!” 一声大喝,在寂静的夜里伴着回音传出老远,我吓得手一哆嗦,张嘴把还没来得及咀嚼的桃吐了出来,同时手里的桃掉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了下去,这次桃真的变成“逃”了。 随着声音出现一个老头。 老头看上去有六七十岁,花白的头发,一件无袖的对襟褡裢,下身一条紧口的大档老头裤,脚下一双老头鞋,驮着腰,手里拿着个眼袋,以年轻人奔跑的速度向我冲了过来。 “傻孩子,桃树都打药了,你闻不见敌敌畏味吗?还敢吃,不怕被药死啊?” 老头一脸笑容,和蔼地对我说。 我被突然出现的老头吓了一跳,仰起头看着他没有作声。 “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老实在家闷觉,咋跑到我的果园子里来了?” 一席话钩到痛处,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我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噼啪噼啪地往下掉。 “得,好孩子,乖!别哭啊,爷爷就受不了这个!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我哭得更欢了。 老头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别哭了,走,上爷爷屋子里呆会!” 老头拉着我的手向山半腰的房子走了过去。 小房房顶是大片瓦,三面泥墙,两间房,留着两个纸糊的窗户,外屋有个灶台,里屋一张大炕,地下放着张黑黝黝的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 老头把我领进里屋,坐在凳子上。自己去外屋起立哐啷一阵响后,端进屋一个大碗,碗里有几块红薯,又从外屋拿来一盘咸菜、一碗土豆炖豆角、一碗凉粥,我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老头脱鞋上炕,拿出烟袋,从炕上的烟盘子捏了一小撮烟叶,“吧嗒吧嗒”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吃饭。 风卷残云般,很快红薯和粥便被我一扫而光,抹了下嘴,抬头眼巴巴看着老头。 “呵呵。。。人小饭量还挺大!外屋锅里还有红薯,你自己去拿吧!” 我拿起空碗,想也不想就直接向外屋走去。 外屋一片漆黑,我刚要折身返回屋里拿灯照亮。忽觉背后一亮,回过身看见灶台上不知何时放了一盏油灯。 “发啥呆啊,赶紧拿红薯啊!”屋里传来老头的声音。 我拿着红薯,返身进屋。脚刚跨进里屋门,身后一暗,眼前一亮,油灯继续在八仙桌上发亮,伴随着偶尔发出的烧灯芯的噼啪声。 “爷爷,您会变戏法不成?” “哈哈哈。。是啊!” “您交我行吗?” “行,你先吃饱再说!” 我对老头的崇拜刹那间代替了陌生,有了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暂时把找大姐的想法抛在了九霄云外。 吃完饭,我起身来到炕边,两手一摁炕沿,嗖地上了炕,抬脚刚要脱鞋,被老头制止住了。 “不用脱鞋了,你就在炕边上坐会吧!” “那您交我变戏法。” “我戏法多着呢!” 老头看着我的目光和蔼又复杂,跟着叹了一口气。 “咋了?爷爷?” “没事,唉!我孙子跟你年纪差不多,我这不看见你就想起他了嘛!” 我把昨晚上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这小子,吓糊涂了吧,哪来这离奇的事啊!”表哥说道。 “真的,我向天发誓!” “不可能的,我们找了你一夜,天亮的时候才发现你摔在小平台刚出村的路边地沟里了!做梦呢吧?再说了,这路上是有片桃林,不过没房子的。”表哥继续说道。 。。。。。。 经过几次叙说,见没人相信,气得我从炕上跳起来,拉着表姐往外走,要去看现场。 来到桃林处,遍寻山坡也未找到一间房子,我凭着记忆找到山坡中间,终于在几棵茂密的桃树中间发现一个老坟,坟前墓碑上刻着:xxx之墓,卒于xxxx年。碑上一张照片虽经风雨侵蚀,但仍模糊可辩,正是昨晚我遇见的老头。 来到山下,我在路边草丛里又发现一个被咬了一大口的鲜桃。 ...
漆黑的深夜,没有一颗星星。 玫瑰颓然的坐在路边,脚边堆着好几个空啤酒罐,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泪终于掉落,为什么酒精仍然无法麻醉自己?本以为醉了可以让自己有片刻忘掉那些痛,可她失败了。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一个黑影慢慢靠近自己,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色的小野猫,两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幽光,她的脑海里忽然有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在对她说:“死了吧,死了就再没有痛苦,死……” 她心中出现一个念头,她要凄惨的死,让他一辈子后悔!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出一丝凄然而得意的微笑。 公路上偶尔有飞速驰去的汽车,小野猫在她脚边来回的跺着步,发着幽光的眼睛盯着玫瑰,似乎在催促着她。 她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忽然有点迟疑,本能让她产生了一种对死的恐惧感,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这时她忽然看到那只黑色的小野猫慢慢飘浮起来,绿色的眼睛中瞳孔已变成一条黑线,而野猫的脸上似乎有了表情,是狞笑!“不!不……”玫瑰尖叫出声,她想逃跑,但丝毫不能动弹,绝望和恐惧让玫瑰美丽的脸扭曲了。 一道刺眼的光由远而近,一辆货车从公路上驶来,越来越近,玫瑰忽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向前推去,她跌倒在公路中间,眼看车就要撞过来,货车司机大概看到了她,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司机慌乱中拼命转方向盘想要避开她,于是车猛的向路边转去,但路的下面是很陡的山坡,一声巨响,汽车掉落坡底,货车司机从车中。 甩出来,头撞在一块大石上,顿时头盖碎裂,脑浆四溅。 玫瑰也在巨大的惊恐中昏迷过去,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漆黑的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玫瑰才看清房间里有很多床,一张张的床上都躺着人,一动不动,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冷? 她忽然看到一张床上的人没有盖被单,她仔细一看,顿时吓得魂都丢了,她这辈子都没看到过如此悚人的画面,那个人的头骨有一半没有了,头里的东西都暴露在外,满脸的血凝固成暗红色,一只眼睛突出眼眶,像是随时要掉出来。 玫瑰忽然意识到这是太平间,是专门存放尸体的地方,她浑身剧烈的颤抖,拔腿要跑,可这时那具可怕的尸体却坐了起来,冲着她微笑,朝她伸出一只满是血的手,手掌里是一只染了血的木雕的青蛙。 “啊……啊……”玫瑰在自己惊恐的尖叫声中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一场可怕的梦,玫瑰环顾四周,好像是在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玫瑰只觉得头痛欲裂,一名护士快步走进来,对玫瑰骂道:“你叫什么叫!还有脸叫!在马路上醉酒,把人家害死,那个死了的司机可是家里的独子……”没等护士说完,玫瑰一脸的惊恐的跳下床,夺门而出,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一路飞奔的回家,玫瑰坐在床上,无法抑制自己剧烈的颤抖,她发觉四周又是一片死静,她害怕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她打开电视,谁知电视里正播放记者采访昨晚车祸死者的家属,那个老太太哭诉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害死我儿子的人一定不得好死!我可怜的儿啊……还没结婚呢……”只见那个老太太一脸怨毒的面对镜头说:“昨晚我儿子报梦给我,他说他找到凶手了,而且他还要在下面结婚了……”玫瑰猛的关掉电视。 她觉得房间里冷得彻骨,空气里有一丝奇怪的味道,玫瑰想起来,是梦中闻到的太平间的味道! 忽然衣橱的门自动打开,一套鲜红的结婚礼服慢慢的飞出来,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嫁给我吧……”她在极度的恐怖中看到那张可怕的脸在阴影中出现,手中捧着染了血的木雕青蛙…… 玫瑰奋力的跳起身打开门逃了出去。 到哪去呢?去朋友的家吧。她上了一趟地铁,大概是因为太晚了的缘故,车里的人异常的少,她靠在门边,心脏仍在狂跳,她觉得累极了,闭上眼睛。 “少奶奶,请更衣吧!”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少奶奶?好奇怪的称呼。 玫瑰睁开眼,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手捧一件鲜红的衣服站在她面前,小女孩苍白的脸上诡异的笑着,竟像极了那种纸扎的童女,玫瑰大吃一惊,一抬眼,才发现自己被人团团围住,不,那不能够称之为人,他们有的少了四肢,有的脸已开始腐烂,都对她诡异的笑着。 “不!……”玫瑰闭着眼捂住耳朵尖叫,这时,地铁的门忽然开了,她飞快的一脚跨出去,但竟然不在站台上,忽然一道光照过来,伴着隆隆的声音,玫瑰才发现自己身处地铁的隧道里,而一辆地铁已快速驶向她一声巨响,玫瑰睁开眼,地铁已刹住了,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跟我走吧。”她一回头,仍是那张可怕的残缺的脸,她刚要挣扎,却忽然发现地铁的车轮下有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子,仔细一看, 赫然是自己。 ...
贾国兴算了算,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准备把东面靠墙的那间厨屋扒了重盖。这一年里,他将这间厨屋门口的朝向换了两次,一开始这间屋子是朝西的,和他家大门相对。一个游方的风水先生说,厨屋朝西屋子里面见不到阳光,穿过大门口的风正好灌进厨屋里,于他不利。他听信了那个风水先生的话,把厨屋门口的方向挪到朝南,身上各处的关节还是没日没夜地酸痛,整个人没一点精神,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儿来。他觉得或许那个风水先生说的不对,也许应该把它挪到朝北。但是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现在决定再重新翻整一次,把厨屋门口留在自家院墙外面,在院墙挨着厨屋的地方再开一个门方便进出,虽然这样看起来很奇怪。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将近一年,周身的酸痛还是没一点好转,人也更加萎靡不振。 贾国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一年以前说不清的某个时候,浑身的关节开始莫名其妙地酸痛起来,人也变得懒起来,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一点儿精神,魂不守舍的。似乎对于一切人多的地方都呆不下去,觉得闹哄哄的,心里莫名的烦躁。起初他以为是农忙的时候累着了,也没往心里去。但是农忙过后很长时间还是老样子,老伴儿和儿子劝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然而检查回来什么毛病都没有。儿子劝他去村里的诊所挂几天安神和补充营养的吊针试试,他也觉得这样天天浑身酸痛不是办法,于是就去了。 他每天吃过早饭就去那家诊所输液,输液室里躺满了老人和孩子,家属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让贾国兴觉得心里很烦,心神不宁的,身上不住地出虚汗。他在这屋子里呆不下去,每次都是搬个小凳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即使是下雨,他也是坐在门口的屋檐下打把伞输液。他觉得外面凉丝丝的风让自己感觉好些。 这样又过了一星期,身上的状况仍然丝毫不见好转,于是他想起了靳大娘。 靳大娘是村子有名的神婆儿,谁家的孩子吓着了,哪家的大人得了邪乎病了,都是找她看。贾国兴决定去让靳大娘给自己看看。 这天吃过午饭,他一个人去了村西头儿的靳大娘家。靳大娘是个老寡妇,丈夫死了十几年了,子女们都结婚搬了出去,一个月难得来一次,只有她一个人住在村西头儿那间破屋子里。院子不大,没有院墙,东面是个大坑,四周邻居家的垃圾都往坑里倒,乱哄哄的。门口儿朝西,挨着一条胡同。贾国兴走进院子,看见堂屋的门虚掩着,他走到跟前朝里探头望了望,黑乎乎的,只能透过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光看见堂屋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圆形竹篮,竹篮里积盛着满满的香灰,上面插着一把香,香的上部渺渺地直直升起几缕烟。 他试探着朝里喊了一声:“靳大娘?”里面没有人应声。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房门,又加大了声音喊了句:“靳大娘?” 突然黑暗里窜出一个东西站在他跟前看着他,那东西黑乎乎的隐没在黑暗里,只看见一双圆睁着的眼睛。贾国兴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东西从门缝里钻出来,是一只脏兮兮的黑狗。黑狗站在贾国兴面前不动,仰头突然朝他狂吠起来,贾国兴一时不知所措。 屋门被一个细小的拐杖慢慢推开,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婆从里面走出来,她眯眼看了看贾国兴说:“是国兴啊?”贾国兴紧盯着那只黑狗,生怕他一个不留神被它咬上一口。然后一边看着那只黑狗一边看着那老太婆挤出一点笑容说:“恩,啊,是我,靳大娘。” 靳大娘低头用那条拐杖捅了捅黑狗,那只黑狗马上止住了吠声。靳大娘抬头眯眼望着贾国兴低声说:“找我什么事啊国兴?”然后回身推开屋门把他让了进去。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贾国兴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个小凳子和靠墙的一张窄小的床。他站在门口说明了来意,靳大娘低声对他说:“恩,你进来吧,把门关上。”贾国兴回身关上门,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东南角的窗户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你找个凳子坐那吧。”靳大娘边说边走向堂屋中间的桌子。 贾国兴伸手拉过脚边的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看着靳大娘拔去竹篮里燃烧了一半儿的香,又拿打火机重新点上一把,吹灭火苗插在竹篮里的香灰上,烟雾渺渺升起。靳大娘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贾国兴也听不清她念叨的什么。不一会儿,靳老太突然发出打呼声,她似乎睡着了。贾国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靳老太的身子慢慢地佝偻下去,那姿势诡异至极,同时嘴里的打呼声慢慢减弱,等到完全听不见打呼声的时候她的上身也伏到了地上,像一只蜷伏在地上的狗。贾国兴开始害怕起来,他从来没见过一个老太婆做出过这种古怪的姿势,他头皮有点发麻,想推开房门跑出这间屋子,可是等他努力站直了身子,脚却不听使唤地迈不开。 正当贾国兴不知所措的时候,靳老太突然扬起了头,朝着贾国兴像狗一样狂吠起来!那声音太像狗的吠声了,跟刚才朝着贾国兴叫唤的那只黑狗的吠声简直一模一样!贾国兴再也支持不住了,朝后一个踉跄踢到了刚才坐着的凳子,接着摔倒在了地上。他赶忙直起身朝靳老太看去,靳老太似乎梦游一样地回过头不再冲他狂吠,身子也慢慢直起来,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打呼声又从她嘴里幽幽地传出来,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后一点一点地轻了,最后完全消失在了昏暗的屋子里。 贾国兴吃惊地看着靳老太,大气不敢喘一下,他甚至都忘了从地上站起来。他看见靳老太慢慢转身走到堂屋的门口,轻轻打开门闩。贾国兴突然觉得一阵凉风从门外钻进来扑到他的脸上,他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太阳穴像涂抹了清凉油一样清爽,力气也像爬虫般重新爬到他的脚上,然后窜到膝盖上,大腿上,整个人觉得有劲儿起来。他惊喜交加地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老太背朝门口站着,逆光中靳国兴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她开口低声说:“应该没事了,你回家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贾国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恐怖的场景里抽身出来,颤颤巍巍地问:“靳大娘,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靳大娘用略显疲惫的声音说:“没什么大事,你是被一只黑狗精上身了,丢了魂儿了,我刚才把它撵走,把你的魂儿招过来了。” 贾国兴不可思议地点点头,用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竹篮旁的桌子上。这是规矩,每个找靳大娘这样的神婆儿驱灾辟邪的人都会扔上一块两块的,多少都没关系。折腾了贾国兴将近一年的病被靳大娘看好了,他心里高兴就扔了个十块的。 果然,贾国兴回到家卧床休息了没几天,力气就完全恢复了,周身各处的关节也不酸痛了,精神也渐渐好起来。后来他又重新扒了一次厨屋,把厨屋的门挪进了自家的院子里,此后再也没有得过那种怪病。 ...
我为什么没有死 晚上,薛小夜正在自习室里看书,苏荷拿着一个黑色硬皮笔记本走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 “小夜你快看,我刚刚上晚课的时候,在书桌里发现了这个笔记本。” “应该是上一个用书桌的人忘在那里的吧,怎么了?”薛小夜疑惑地问道。 苏荷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小夜,你真是消息闭塞,竟然连学校里最近这么有名的事情都不知道。” “什么事情啊?”薛小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爱看小说,应该知道学校里有个文学社吧?这个社团前段时间发起了一个名为‘恐怖接龙’的活动,就是让学生们以接龙的形式写一部恐怖小说——他们将一个黑色硬皮笔记本随机放到某个教室的某个书桌内,收到笔记本的学生就写一段故事,然后再将笔记本随意放到别的书桌内,以此类推。最后写完结尾的学生,将笔记本送到社团中心的接待处,等文学社的人将故事整理好,印成实体书。” “这样啊!”薛小夜笑着说,“这么说来,今晚你中奖了。” “对啊,可是我不看小说,肚子里没有墨水,这不找你来帮忙了嘛。”苏荷苦笑着说。 “那我们就先把前面的故事看一遍吧,然后想想接下来的故事该怎么写。”薛小夜说完,将笔记本打了开来: 我想,如果有什么事能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更倒霉的话,那就是不仅失忆了,身边还躺着一具无头女尸。 现在我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我醒来的时候是晚上,脑子昏昏沉沉的。环视了一周,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出租屋内,身边躺着一具快要腐烂的无头女尸。凭直觉,我觉得这具无头女尸应该是和我在这里合租的人。 女尸的皮肤呈灰白色,颈部断掉的地方有密密麻麻的蛆虫爬来爬去,啃噬着周边的碎肉。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腥臭的气息。我强忍着恶心,将尸体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在尸体的右胳膊上发现了一个图案为汉字“芸”的纹身。 我想, “芸”大概就是这具女尸的名字了。既然我和这具女尸住在一起,说明我们关系应该不错,可是失忆的我连自己都不认识,当然也不知道这个“芸”是谁。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失忆,这具无头女尸是谁,她是怎么死的,她的死和我的失忆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就是将这几个问题弄清。我想,既然我住在这间出租屋里,那么这里一定能有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我在窗台上发现了一副镶着相框的照片,照片里是两个手挽手、冲镜头微笑的女孩。两个人看上去非常亲密,而拍照的背景就是这间出租屋。 木制相框的底端用铅笔写着几个字,左边是“微微”,右边是“芸芸”。由无头女尸身上的纹身可知,她应该是芸芸,那么我就是微微了。 虽然并没有任何感觉,但我和芸芸的感情应该很不错,于是我准备将她的尸体好好地安葬起来。不过听说尸体不全的鬼是无法投胎的,所以我决定先将她的头找到。 我将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于是我想,既然凶手将她的头切了下来,那么很可能扔到外面去了。于是,我准备去外面找。 然而在门口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镜子,然后惊恐地发现,芸芸的头,此刻就在我的脖子上。 刚刚那张照片中,芸芸的纹身也被照上去了。而有纹身的那个人的脸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所以可以排除有人将我们两人的名字写反来混淆视听这个可能。而且我从镜子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的脖子上有一圈很明显的缝合痕迹。 看来,是有人砍下了我的头,然后将芸芸的头缝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给我换头的人和把芸芸分尸的人是同一个人吗,还有我的头去哪儿了? 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没有死? 我感觉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无助。 就在这时,出租屋门外突然传来很突兀的敲门声。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门外会是谁呢?我看了眼床上的无头女尸,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我为什么要杀他 第一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苏荷撇着嘴说: “虽然提前知道是恐怖故事了,但是恐怖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写这样的故事,我感觉很有压力呢。” “你呀,就是平常小清新的东西看多了,所以才不适应这种故事。”薛小夜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两个人开始看接下来的故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但是皮肤却苍白得接近诡异,看上去宛如一个死人。 男生冲我笑了一下。我突然想到,现在我脖子上顶着的是芸芸的头,那他会不会把我当成芸芸了?我刚要解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微微,我知道是你。” 他的话让我一惊。我想既然他这么说,一定是对我换头的事有所了解,于是急忙把他让了进来。 就在我转身关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他的手臂上竟然也纹着一个“芸”字图案。 我恍然大悟,心想他大概是芸芸的男朋友。没想到这个男生又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说:“我的名字叫王泽芸,这个纹身代表的含义是我自己的名字,和你的室友没有关系。”顿了一下,他又说,“微微,我其实是你的男朋友。”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深情,说出来的话却把我吓了一跳。我感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已经失忆了,现在根本就不记得我。我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半了,但是感情一直和热恋的时候一样好,可是你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看上去很难过,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我不禁觉得奇妙:我明明应该很爱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现在却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种想法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内疚,于是我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 没想到就在我拍他肩膀的时候,我的手竟然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这个男朋友怎么会是透明的呢? “因为我已经死了。”他又一次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苦笑着解释说, “我们很有默契吧?我总是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心酸,然后问他是怎么死的,没想到他的回答再次让我大吃一惊: “我是被你杀死的。” 我怔在了原地:他刚刚不是说我们两个感情一直都很好吗,那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而且,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这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他叹了一口气,给我讲道: “一周前的一个晚上,咱们两个像往常那样吃过晚饭后去校外散步,走着走着到了一片坟地。那里排列着一座座坟包,在坟包中间放着一口棺材,看起来非常突兀。我生前是个有猎奇心理的人,于是决定去看一看。” “然后你就将棺材打开了?”我问道。 “对。打开后我们惊讶地看到,棺材里躺着的竟然是你的室友芸芸,看上去已经死了。你们两个人感情一直很好,所以你当场就失声痛哭起来,却没想到一个透明的人影突然从孟芸芸的尸体上飘了出来,迅速地钻进你的身体。结果,你突然性情大变,从棺材里拿出一把匕首,向我扑过来把我刺死了。 ”那个透明的人影应该是芸芸的鬼魂,当时就是她控制你杀死了我。我和她没有结过仇,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杀我。“他无奈地说道, ”今天是我的头七,我一会儿就要去投胎了。在我从地府出来准备看你最后一眼时,鬼差告诉我你已经失忆了,而且被换头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至于原因,它没有告诉我。然后,我就来了。“ 我点了点头,只觉得疑团越来越多,像一团毛线剪不断理还乱,心里着急待要命。 第二段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苏荷苦恼地说道: ”这个故事怎么这么复杂啊,第二段里疑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加深了。“ ”都是因为你平常不爱看小说,才会觉得它复杂,其实这个故事还蛮简单的。“薛小夜翻着笔记本说,”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段故事了,看完这段就要我们自己写了。“ ...
阴暗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是啊,这样的街道谁会走到这里来呢。月艳会来。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她的公寓了,玉清一定在公寓里等着她回来,她们曾经一起拼下了这个公寓。 回到公寓,奇怪的发现玉清竟然不在家,看来她还在上班。 月艳从自己的大包里拿出了一大摞的作业本,没错,月艳是中学的一名教师。虽然今天是教师节,但是她还是要继续工作,备课,批改作业。 随便的打开了一个作业本,然后开始工作,翻到第二页,发现里面夹杂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清晰的写着几个字“老师,节日快乐!” 天已经很黑了,当月艳看到几个清晰的字的时候,他不禁感觉有种暖暖的光,似乎是照亮了黑暗的天空。 她把卡片抽出来,然后准备放起来,当她的眼睛再次扫向那个卡片的时候,月艳一下子跳了起来,因为上面并不是写着节日快乐,而是……而是……忌日快乐!! 月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赶紧的把眼睛擦了擦发现,真的是忌日快乐。活见鬼了刚才是节日快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月艳很生气,她猛的把作业本反过来,她要看看这是谁写的,但是作业本上根本没有名字,只是上面的笔记本的子名字有点奇怪“恐怖教师节。” 这是谁的恶作剧,一定是这样。月艳感到自己的心很凉。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叮咚!”一阵铃声打乱月艳的思绪。 她打开门,外面是一个小孩儿,拿着一大束的花,但是叫不上名字,小姑娘很可爱的拿着花递给了月艳:“你是老师吧,这个给你。” “这是谁让你给我的呀,小姑娘。”月艳想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但是小姑娘却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大姐姐叫我给你的。”小姑娘猛的把花塞到月艳的怀里,转过身就跑下楼了。 月艳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她这么害怕自己,还有,怎么刚才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哪儿出问题了。 月艳没有多想,转过身把门关上了。 鲜红的花上竟然没有写着祝福的卡片,难道这个真的是自己的学生送过来的,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月艳想办法把花才插到瓶子里,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瓶子的踪迹,她清楚的记着自己昨天还喝剩下了一瓶红茶,现在瓶子却不见了。 时间是晚上的8点15分。注意:花儿正在枯萎。 玉清还是没有回来,月艳给玉清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月艳有点着急,她想,自己一定要去找一找,她害怕玉清出事。 月艳赶紧的锁上了门,她走了下拉,楼梯在铛铛作响,是她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 月艳走出了门,她看到今天竟然没有月亮。走到大路,她看到了一辆出租车,于是她招了招手,但是那个司机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那个司机的表情有点惊愕,然后飞也似的跑掉了。 月艳感觉自己有些心悸,于是她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口袋。突然电话又来了:“月艳,你赶紧上来吧,我看到你了。” “玉清你在前面吗?玉清,玉清?”但是电话那头早就挂断了。奇怪,真奇怪,怎么一切都是那么奇怪。 月艳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她随意的朝着传达室看了一眼,但是里面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那个传达室的老头又拿起了眼袋,然后抽起来。 曲阳路76号到了,就是这里,新河酒店。新河酒店很大,很高,月艳走了进去,看到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一个看上去有些慵懒的服务员,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脸说:“您好,那个人在二十四楼等你。” 月艳哦的一声,点了点头,然后朝楼上走去。 按了一下电梯,门关上了,关上门的电梯,依然没有声音,好象这里就是一个无声的世界,所有真实的应该存在的声音都不在。二十四楼到了。 现在的时间是9点45分,注意:花儿还在枯萎。 走廊里一片漆黑,怎么不打开灯。月艳拿出手机弄了一点光亮,可是电话却突然响了:“月艳,你到2406号房间里来。”电话挂断了。 月艳看到了那个所谓的2406号房间,然后走了进去,门是开着的,她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正坐在对面的那个位置上。长长的头发,然后是一动不动。 “玉清?是你吗,怎么不开灯啊?”月艳刚想打开灯,但是突然间玉清说话了。 “月艳,不要开灯,求你了,千万不要开灯。”月艳感到奇怪,为什么不开灯。但是她更感到奇怪的是,玉清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玉清,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月艳说。 “月艳你坐下吧,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亮光。月艳你坐下咱们两个说说话。” 月艳坐了下来,然后等待着玉清说话。 “月艳你知道吗,今天是你的节日,当然也是我的老师的节日。” “玉清你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月艳还没有说完就被玉清打断了。 “月艳你听我说完。你知道吗,二十年前,就是这样的晚上,我在我的家里做了很长的时间,终于做好了一张卡片,我把上面写上了我的老师的名字,然后写上节日快乐。” 听到卡片两个字的时候,月艳的心一下子咯噔了一下。 “我把卡片夹在了作业本里,然后送给了老师。那天晚上,我到了老师的家里,然后把我亲手做的卡片交到了老师的手上,老师看了很高兴,准备收起来,可是当他把卡片拿走的时候,我以外的发现好像有一张脸映在了老师家的玻璃上,我擦了擦眼睛,发现根本就没有。我认为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过来敲门,我开的么,门外面子站着一个小姑娘拿着一大束的鲜花,然后塞给我就跑了。” 听到这儿的时候月艳有些听不下去了于是她大声喊道:“玉清,求求不要说下去了。” “我要说,那个小女孩儿下去以后我把花递给了老师,但是老师的眼神看我已经有些不对了,我有点不知所谓。老师的眼睛里有点火光,我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里带太长时间,于是我赶紧的离开了。” “你,玉清……”月艳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离开以后,很快的就发现了那个小女孩儿,她送给老师的那束鲜花我还记得,月艳你记得吗。” “我……?”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记得了,难道你往了给你的那束鲜花吗,我告诉你,老师因为找不到瓶子养那束鲜花,最后在第二天的早晨,鲜花枯萎了,而老师……你想想吧。” 月艳听着玉清的话,脑子里不断想着自己的那束鲜花,她悄悄的把灯一下打开了,瞬间光亮扫开了黑暗。 果然前面真的是坐着的玉清,只不过是死去很长时间的玉清,而桌子上则放着一台录音机。 怪不得,感觉奇怪,原来玉清早就已经死了,而和自己在电话里在刚才,竟然全是录音机在说话。 月艳赶紧的站了起来,她的脑子已经很乱了,至于她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家,什么时候把花扔到了水里她都忘记了。 现在的时间是12点00分,花已经停止枯萎,因为它们现在被扔到了浴缸里,而浴缸里全是水。 水把花儿都泡的掉了颜色,最终白色的玫瑰外面是浸透的鲜红的血水,还有那惨白的浴缸。 “月艳?你醒了,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玉清一变在做着饭一变跟月艳说话。 月艳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玉清:“你……” “哦,我昨天公司加班,没有回来。手机也没电了,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对了,玉清,你们公司在哪儿。” “白石路啊。怎么了?” “没事儿,哦,对了,曲阳路在什么地方。” “糊涂啦,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曲阳路,难道是你月艳老师独门创造的不成。” 终于明白了,没有曲阳路,没有新河大酒店,当然那个女孩儿也不可能出现。难道是梦? 月艳摇了摇头,上了厕所,当她刚迈进厕所的时候她就感觉有点不同寻常,于是她看到了浴缸里的白色玫瑰花和血红的水,当然,那束花并不是没有赠言的小卡片,那张小卡片就是:老师……忌日快乐! 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围绕着一种情况写的,这个情况就是……生命,声音!还有生路!! 现在的时间是早晨的7点十五分,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
陈小明在本市的一家工厂打工,收入一直都比较微薄,但今年春节他的厂发了五千块钱的年度奖金,这些钱对于一个平时收入不算理想的人来说可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发了奖金,他一直在想给他自己的家添点什么?一开始时,他考虑买一台彩色电视机,但后来一想也不划算,因为平时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平时上班没有空在家看。。。。。思前想后,他最后决定买一台空调,因为广东的天气就是这样,一到夏天气温就高达三十几摄氏度,他的家面积又不大,装一台空调也挺划算的,再说,过几天他妈妈就会来他家跟他一起过春节,买台空调让她老人家享受一下。 坐言起行,这天早上他很早就出门了,他的目标是买一台价钱在三千块钱左右的空调。夏日炎炎,天公也不作美,高高在上的太阳把他晒得头晕脑涨的,他的衣服也紧紧地贴到他的背脊上了,他在大街上低着头,无精打彩地走着,他感到很失落,很无助。只因他跑遍了大街小巷,也找不到价钱是三千块钱的空调,事实上,在广东这个经济发达的地区,物价肯定不会便宜到哪儿去,要买一台三千块钱的空调,也是不大可能的事,在广东空调最便宜的价钱也在四千块钱以上,三千块钱的也是妄想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喊话。“来,来,来,过来看看,二千五块钱的空调,谁来买?要买就要快啊!”他立即跟着声音跑过去,在他眼前的是一片人山人海的景象,他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挤到人群前面,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台标价为“二千五百元”的空调,这时,刚好又有几名群众想争得这台空调,与卖者讨价还价。“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人买走你的。”这是陈小明激动的声音。说完,他立即冲上前去,问卖家:“你要多少钱才肯把它卖给我?”卖家:“先生,这台空调已经有买主了,很抱歉!”他情绪激动地说:“是谁,你告诉我,我去跟他说?”卖家指了指右边,“是那个人吗,好,我去!”他说道。他马上跑到那个人的跟前,问:“你好,你能把那台空调让给我吗,我求求你,我今天走了很多商店,可是都没有找到这么便宜的空调,我现在找到了,求求你吧,你行行好?!”那个买主看见他的神情,轻轻地说:“好吧,我让给你!”他听见别人肯把空调让给他,连声说:“谢谢你,你是好人……” ...
楔子 相信各位读者朋友们若有接触网络,大都碰到过恐怖链接、吓人程序之类的东西,什么是恐怖链接呢?这样的玩意儿往往夹杂在信件或是网站的讨论主题当中,通常是一段莫名其妙的网址,点入后所见的是一些和预期中不同的东西,通常是恐怖的(所以名为恐怖链接),例如断手断脚的死人图,或是意外发生的一瞬间等等。 威廷就有这样的怪癖,他喜欢搜藏一些死人图片、恐怖影片、吓人程序等,他自己不怕这些东西,但他非常喜欢看别人被这些玩意儿吓倒的那个瞬间,他觉得有趣极了,因此他时常会将这类东西寄给他某些亲友,然后笑嘻嘻地换得一顿骂。威廷懂得挑人,他知道哪些人会被这些玩意儿吓一跳,却又不会真的生他的气,例如他姐、他的死党、他的小叔。然而这样的开玩笑对象毕竟不多,他们收过几次威廷传的影片或是图片之后,就渐渐有了防备,这让威廷感到乏味,他开始将目标转移到陌生网友身上,他学会使用某些程序来隐藏上网IP,然后找到许多网络论坛,在上头张贴一些吓人图片,然后观赏其他网友的反应,通常他会在屏幕前哈哈大笑,他不怕被论坛的管理员删除账号,因为他申请了许多分身账号。 时间长了就会有一些志同道合者,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同学痞蛋,这两个人就这样臭味相投地在网络上大肆传播这些恐怖链接。久而久之,他们对这样的方式也感到厌恶了,于是开始转战视频聊天室,他们先跟人聊天,取得别人的信任,然后再把一些恐怖链接发过去,这样他们就能在视频中看到别人被吓倒的一瞬间了。 最近他们又在视频聊天室勾上了一个叫梦儿的美女,他们决定向她下手。 打赌 威廷听到梦儿说她最喜欢猫,于是就给她传了一些可爱的猫儿照片,夹杂在其中的是一些血腥的尸体照片,结果梦儿的反应却让他大吃一惊。 “这些猫儿和人太可爱了!”梦儿说道。 “真的吗,你不怕那些尸体图?” “死人又不可怕。”梦儿回答。 “真的吗?”威廷这么问,又将一个网址发了过去,那是个国外恐怖网站,里头有一套最新的惨死图。 梦儿回复:“没什么啊,常常看到啊。” “姐姐是法医吗,还是护士啊?”威廷一愣,心想倘若这个年纪大他许多的女人从事的工作常常看到尸体或是重大伤害的病患,那么对她来说,死人图片确实不怎么样。 “都不是,我不替那些人工作,嘻。” “我不信吓不倒你,我再找找有没有更恐怖的。”威廷这样回复,他点开那些恐怖网站,他心想若梦儿不怕尸体图,那么恶心图或许能令她反感,例如长相丑陋的怪虫之类的。 “有这个可怕吗?”梦儿传来一段网址。威廷迟疑了三秒,点入网址,是个MSN空间,里头有段影片,他按下播放键,同时转头向痞蛋说:“该不会碰上同好了吧!” 影片内容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外国女孩,被一个戴着黑面罩的男子杀了。其手段之残忍,场面之真实,致使痞蛋在影片播放半分钟后就发起了抖,但威廷自始至终都是神情呆然。 “假的……这是电影,外国有很多这种电影,拍给变态看的……”威廷呢喃地对痞蛋说,痞蛋咽下一口口水,连连点头。 “有没有吓倒呀?”梦儿传来讯息。 “还好啦,不怎么样,那女的叫得有点假。” “是真的,女生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凶手是她的邻居,这个案子还没有曝光,她的家人以为她失踪了,其实是被她的变态邻居关在地下室里,那个邻居对她做了许多残忍的事,直到三周前这个女孩终于死了。”梦儿回答。 “唔……”痞蛋连连吞咽着口水。 “别上当啊,你傻瓜啊,又说没有曝光,那她怎么会知道?一看就是假的!”威廷拍着痞蛋的胳臂,又向梦儿传讯:“姐姐你还有其他的影片吗?恐怖的。” “有啊,但是我怕会吓死你。”梦儿说。 “我胆子很大,吓不倒我的。”威廷回答。 “不可能,你一定会吓得尿裤子。” “屁啦!吓得尿裤子的是你吧!”威廷对自己这方面的胆识相当地有自信,事实上他对这些玩意儿抱有极度兴趣,又怎么会害怕,虽然梦儿岁数大她不少,但他很难容忍被女人看扁。 “那我们来打赌好了。”梦儿传讯:“我每天更新空间,你来看,看完留个言,写个感想,表示你看过了。” “赌注是什么?”威廷问。 “嗯,你不是想看我照片吗,这样好了,你每留一则感想,我贴一张照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每次贴的照片,都会比上一张穿少一点,嘻。”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威廷哼哼地敲着键盘,他自己便时常用假照片骗人。 “嗯,你现在去我相册看看。”梦儿传讯。 威廷愣了愣,点入梦儿的空间相册,相册新增了一则影片和一张照片,影片十分短,拍摄时间显示正是刚才,画面中是一个面貌素雅的女人,在桌前自拍,女人开口说话:“嗨,威廷小弟弟,我是梦儿,这样你相信了吧。” 威廷啧啧几声,又点入照片,果然和影片中的梦儿是同一人,拍摄时间也是同一时刻,他赶忙敲着键盘,说:“我果然猜得没错,姐姐真是个大美人啊,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如果我找另一个朋友一起玩,留两则感想,姐姐你就贴两张照片,而且其中一张要比另一张更露……也就是双倍进度,如何?” “也好啊。”梦儿这么回答。 “啊,我也要玩啊?”痞蛋这才回神,他感到有些不安。 “当然,每天脱一件要脱到什么时候,我们合力、加倍攻击,把她扒个精光,这样不好吗?”威廷信心满满地说。 “嗯嗯,好像不错的样子耶……”痞蛋觉得这个游戏似乎也还不赖,但他仍有些疑惑,问:“她为什么突然想玩这个游戏?” “很简单,她跟我们一样。”威廷笑着回答:“不然你以为那些恐怖网站是做给谁看的,就是有些人喜欢,大家不敢说而已,这女的一定憋很久了,她也想找个人分享,她碰到我,就像我碰到你一样,我们又多一个同好了,很棒吧。” “嗯……”痞蛋点头,威廷说的话,他一向都是同意的。 游戏开始 周六痞蛋在家里上网的时候,威廷突然给他传了一段车祸的视频,没想到看到一半的时候竟然是小黄片,吓得他赶紧关掉,生怕被家长和两个姐姐听见。他问威廷为什么给他传这样的视频。 威廷得意地回答说:“梦姐她似乎不怕死人图,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假装给她看车祸片,但是看到一半杀出小黄片,她应该也会吓一跳吧。要是她在上班的时候看,那就有趣了,就算她把声音关掉,也会紧张被附近的同事看到画面,这招厉害吧。” “是没错,但是这种‘吓’跟那种‘吓’,好像不太一样……”痞蛋回应。 “一样啦,有吓倒就好,我们总不能被一个女人瞧扁了吧。快去她空间,她贴文章了!”威廷传来一串网址,那是梦儿的空间网址。痞蛋点入网址,找到梦儿新发的文章,里头是一段影片,和一行简短的说明文字──“真实事件,信不信随你们,地点是秘密,时间离现在不远。”痞蛋按下影片播放键,画面一阵闪烁之后,是一个女孩,年纪大约十来岁,是个白人女孩,被人绑在一个墙角里,她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哭喊求饶着。 “咦?”痞蛋感到这场景有些熟悉,他想起昨晚梦儿给他俩看的虐杀影片,当中的地点、那在镜头前摇晃的男人手掌、女孩周遭陈设都与此时影片当中相同,但受害女孩的样貌却不相同──拍摄这段影片兼凶手的家伙,是个变态连续杀人魔。 “唔?呃?”痞蛋有些迟疑,一面看着持续播放着的影片,一面打字向威廷询问:“喂喂,你在看吗?是真的吗?又是那个家伙耶。” 影片当中的变态狂用小刀在女孩手臂上刻下一朵丑陋的花。 “不知道,别吵,看完再说。”威廷回应。 变态狂发出了笑声,扔了个东西在女孩面前,是一块面包和一瓶饮料,显然他不打算立时杀她,他似乎想要慢慢进行这个游戏──影片结束。 “好像不是假的耶?好逼真呀,为什么梦儿会有这个影片啊?”痞蛋感到前所未有的奇异恐慌感,尽管这则影片无论在血腥度、残忍度上,都远远不及先前他看过的许多恐怖影片,但给予他的恐慌却远超过先前那些影片,为什么呢?是因为梦儿的提示?指这是一起真实的、且几乎是处于进行状态中的惨案? 梦儿此时也在线,她在自己的文章底下,加注补述道:“拍摄影片的主人,现在要去睡了,等他睡醒之后,又会在女孩的身上刻一个东西,可能是花,可能是动物什么的,他会和女孩一同用过早餐,他会外出办事,举止斯文有礼,然后在外头用过晚餐回到家,再和女孩进行下一个游戏。” 威廷很快将心得贴在梦儿回复的文章之下:“看完了,挺假的。除非你就是凶手,或是凶手的同谋,否则你怎么可能拿到凶手的自拍影片?当我是傻瓜啊,呵呵,不过女生长得还不错啦,我等第二集,哈哈。”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好变态啊,警察都不去抓他吗?是拍的吧,如果是真的,梦儿姐你快报警啦,除非你就是凶手,你不是对吧,好怪啊,是假的对吧。”痞蛋也随便乱打了一则感想,表示他已看过。 很快地,他俩在梦儿的相册中看到更新上去的两张照片,第一张梦儿翘着腿,倚坐在一张电脑上,她穿着一身高雅套装,戴着红眶眼镜。第二张照片,是她嘟着嘴,取下眼镜的模样。 威廷抗议:“只脱眼镜啊,这样要玩到什么时候,赶快贴下一则影片啦,我们今天就要破关啦。” “呵,过两天你就会嫌太快了呢,先说好,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不可以不玩,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我脱光,一个是你们输给了我,我工作的单位刚好缺两个工读生,如果你们输了,就要来替我工作了,呵。”梦儿回应。 “结局只有一个,就是裸体的梦儿姐。”威廷十分有信心。 痞蛋看完照片,方才的恐慌又回来了几分,他不像威廷那样自信,他问:“咦?替你工作?昨天你没有讲啊,什么工作啊?” “当我的助手,帮我打杂。”梦儿回应。 “助手,你是做哪行的啊?”痞蛋问。 “呵,这个啊,我也说不上来,是一个你们不怎么了解的工作。”梦儿回应:“不过,我老板你们应该听过,他很有名。” “很有名?谁?王永庆?郭台铭?比尔·盖茨?有比这几个有名吗?”威廷调侃地问。 “你说的我都不太熟,我老板应该比他们有名,呵。”梦儿回应着,最后补上一个名字——撒旦。 网吧惊魂 周日痞蛋没有找到威廷。晚上睡觉前,他特地拔掉了电脑插头,一跳上床立刻闭眼睡觉。没过多久,他就被女孩子凄惨的叫声惊醒,只见电脑屏幕闪动着迷蒙的光,持着摄影器材的男人,正一步步地往下走,一只大手推开了一道暗褐的木门,痞蛋几乎能够闻到气味,血腥味、腐臭味。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和那白人女孩连在了一起,他能够感受得到女孩这时的恐惧,折磨又要来临了。男人摇晃着摄影机,对女孩的哭泣声发出戏谑的嘲笑,仿佛在考虑这天要玩的游戏内容。男人似乎决定好了,他将摄影机摆放在一处角落,正好能够对着女孩,男人大步迈去,抓起了女孩的一只手,用他粗大的手指,拨弄着女孩纤细的手指,同时他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喘息声…… “不要……不要……”痞蛋泪流满面,他感到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但他的眼睛闭不上,掀起的棉被拉不下,他的嘴中仅能微微发出呜咽声而无法大叫,他的身子僵硬得如同冰库中的冻鱼,电脑屏幕闪烁着的画面让他永生难忘──他看到女孩的手逐渐地变少变短。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动作似乎让楼上的电话铃响给打断,男人不耐地起身,取出手帕擦拭身上的血迹,然后匆忙地上楼,留下了不停抽搐的女孩。痞蛋觉得昏沉沉地,用这样的僵凝姿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他做出决定,一定要跟威廷说分明,他想结束这个游戏,他不要玩了。但是让他更加无措的是,这天威廷竟未到校上课,甚至连病假或是事假都没请。威廷失踪了。怎么办?痞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他想到梦儿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耳环和内衣内裤了,那么只要他和威廷合力再看两次影片,就能让梦儿裸身了,他的消极逃避反而延长了游戏时间。 当他想到这点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上网结束这一切,他甚至等不及回家,便来到了公园附近的一家网吧。那是间脏脏旧旧小小的网吧,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婶,痞蛋包了一小时,另买了一杯冷饮。刚刚坐下,电脑就自动登录了他的MSN,并进入梦儿的空间。 他先是回顾之前的文章,他点入昨天和前天的文章,发现威廷都有回复,但语气却和先前的从容大不相同,前天的文章回复是:“这是什么?为什么你能拍到这个影片?你到底是谁?” 而昨天的文章回复则是:“你这个恶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有胆接受我的挑战吗?你以为只有你会吓人吗?告诉你,我搜集的影片快一百部,其中有一半都可以吓倒你,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而梦儿的回复则是:“好啊。” 痞蛋颤抖的手,分别在两则文章底下各留了同一句留言:“我看完了。”跟着他点入相册,由于威廷这两天仍有响应的关系,因此梦儿的相册仍然有更新,她摘去了左耳和右耳的耳环,只剩下内衣内裤了,倘若今晚威廷和他都发表了留言,那么这个游戏大致上应该算是结束了──如果梦儿内衣底下没藏其他的配饰之类的话。 痞蛋将画面切回空间,点入梦儿最新发表的文章,发表时间就在不久之前,里头仍然是一则影片,痞蛋迟疑着,他想起昨晚所见,那女孩已经死了,这次的影片会是什么?难不成女孩没死?难不成女孩变成了鬼?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影片自动播放了。 画面昏黄黯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哪里?画面出现一个个闪动的屏幕,到底是哪里?画面出现一个个脑袋,且伴随着游戏音效和脏话叫骂声──是一家网吧,就是这家网吧,是这里。痞蛋一愣,他看到画面出现一个人的后背,是他自己,那就像是有个人站在他的背后,拍摄他正在上网的后背。痞蛋猛然回头,看到的是顾店的大婶正用一种奇异的、冷漠的目光注视着痞蛋,让痞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转头,将目光转回电脑屏幕,影片画面仍然在网吧中,画面不停地在网吧里头,时而远镜头,时而是特写,诸如烟灰缸、客人的手、椅子、电脑主机,就好像有一台装设了摄影机的隐形遥控直升机在这间网吧中飞行、四处拍摄。 痞蛋发出唔唔的声音,战战兢兢地看,画面又回到了他的后背,他猛地转头,后头空无一物,他吸着饮料,借以缓解强烈的紧张感,他的目光在屏幕影片画面,和自己的背后两处游移,那架“装设了摄影机的隐形遥控直升机”似乎离他越来越近,这让影片画面当中的主角成为了他自己,画面继续逼近,他看到了自己的鞋子,他看到自己桌下的电脑主机,他看到自己的书包,跟着看到自己的手部特写,和手上拿着杯子的特写。他看到了,杯子里有东西——手指。 噗──痞蛋将甫吸入口中的冷饮喷了一整个屏幕,他骇然地将那透明杯子拿到眼前晃动,在橙黄柳橙汁里头,似乎真的有一截东西,他将杯子举高,看着杯底,杯中那东西缓缓下沉,贴上透明杯底,那确然是一截手指。 “呕!”痞蛋又吐了,吐了一地,他大叫几声,将杯子砸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影片画面阴暗,勉强可以看到一把斧头,那是一把藏在桌下的斧头。跟着是一只圆润的手,抓住了斧头,画面流动,那手将斧头抽出桌下,跟着画面中的正中央,对准了远处的自己──这画面呈现出的直观解读就是,有个家伙从桌下拿起了斧头,然后看着正在上网的痞蛋。 痞蛋赫然转头,他看到那人正是顾店的大婶,大婶的双眼睁得极大,眼中布满血丝,右手抓着一柄短斧,而店中的客人,竟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那大婶稍稍举起她的左手,痞蛋看到大婶左手小指处是空缺的──那截手指,是大婶的手指。大婶将左手放下,朝痞蛋大剌剌走来。 “啊,你……你想干吗啊!”痞蛋惊慌地离座,同时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屏幕,屏幕上的他已经开始被大婶斩杀,浑身是血,就如同惨剧的预告一般。痞蛋当然不愿这样景象真实发生,他得逃跑,他拉出一张椅子,奋力地举起,朝大婶掷去,大婶不避不闪,椅子便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大婶的脸和胸口。但这记抛掷却无法阻止大婶,大婶仍直直走来,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痞蛋一翻身就要翻过前面的电脑桌逃跑,但便是差了一点──他的后脚跟,让紧追在后的大婶紧紧地抓住。痞蛋趴在横挡着路的电脑桌上,回头,只看到大婶用那缺了小指的手抓着他的脚,另一手握着斧头,高高地举起。 “哇!”痞蛋骇然闪身,斧头重重落下,斩在痞蛋身旁的电脑桌上,这斧落得非常重,深深地嵌进电脑桌板上,大婶机械式地扯动着斧柄,要将斧头抽出。 “救命!放手!怪物啊!”痞蛋则不停地挣扎,用另一只脚,奋力乱踢乱蹬,终于踢开了大婶的手。他翻身摔在电脑桌另一端,踉跄地爬起朝店门口跑去。他心慌意乱,他知道由于自己没有在梦儿的最新文章里留下感想,游戏将会继续进行。 痞蛋漫无目的地朝着公车站牌跑,他在离站牌十来公尺处停下脚步,他看见那个网吧大婶竟早他一步来到了站牌前,直直站着,目光空洞地望着他。他转身又往别处跑去,大婶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累得天旋地转,吁出一口气就要向前扑倒。一只手托住了他,是威廷。 威廷从背后抽出一根铝棒,瞪视着朝他和痞蛋走来的网吧大婶,对痞蛋说:“我在梦儿空间上看到你被追杀的画面……” 大婶顿了顿,望着威廷手上的铝棒,然后,也举起了手上那柄短斧。痞蛋以为威廷要跟大婶决一死战,没想到,威廷虚晃一下后,拉着痞蛋就往他家逃去。那大婶像是鬼魅一样地跟在身后,不快也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们俩人拼命跑回威廷家,将所有的门都关上,痞蛋心惊胆跳地透过门板上的监视洞孔,看到那大婶已经身在门外,他正想要看仔细些,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吓得向后跌倒,那是大婶持着斧头劈在门上的声音。 磅磅磅……声声的斧劈声落雷似的吓得两人双腿抖个不停。威廷拉着痞蛋,往房间奔,一面说:“快上线,跟那个女人把话讲清楚!”刚打开电脑,登陆MSN,他们就发现梦儿已经在线了。 “威廷弟弟,这次有怕到吗?”梦儿发来信息。 “那个欧巴桑有点吓人,不过她不算你的影片范围内吧,她是真实世界里头的人,而且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欧巴桑,如果你能变出一个妖怪或是吸血僵尸出来,那应该可以把我们吓死。”威廷这么回应。 “僵尸啊,点子不错耶,不过今天的影片你们已经看了,得等明天哦。”梦儿回应。 “过十二点就算隔天了,我想要速战速决,今晚就扒光你,时间一到你就贴影片吧,你也别忘了昨天答应的约定!”威廷双手微微颤抖,但他似乎不想在气势上被比了下去,所以敲击键盘时的力道特别的大,同时外头那大婶的斧劈声仍然响亮得吓人。 “如你所愿,呵。”梦儿这么响应,还加上了个微笑的表情符号。 “叫那个怪胎不要一直砍我家铁门啦,很吵耶,我要专心挑一部吓死你的影片。”威廷传讯。 “嘻。”梦儿离线,门外的斧劈声旋即停止。 “我知道了,她是女鬼……”痞蛋呆呆站着,看着威廷和梦儿对话窗口,没头没脑地迸出这句话。 “我要跟梦儿决一死战!赢了就扒光她,结束游戏,输了,嗯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威廷苦笑说。 “对了,你怎么没来学校上课啊?” 威廷耸耸肩说:“这几天你都在干吗?都不上线?我一个人跟她玩,快被玩挂了!我本来也没把她的影片放在眼里,那个外国女生最后死了,我都觉得她只是在演戏,但梦儿之后新贴的影片真的吓倒我了,我从小到大,没有那么怕过……” “什么影片?”痞蛋问。 “你还记得乐乐吗?”威廷吁了口气。 “就是那个喜欢你,但是你讨厌至极的小女生?”痞蛋问。 威廷翻了个白眼,缓缓述说起前两天发生的事── “可是……”痞蛋哇哇叫着,他看到变得一片漆黑的客厅,那大门处发出了红色的光芒,有个人形的东西踏了进来,不只一个,而是一个接着一个。 “威廷弟弟,你先前的提议我采纳啦,僵尸、吸血鬼什么的……嘻。”梦儿的声音倒是出奇的柔美好听,她这么说时,还俯在桌面,用嘴角轻咬着托着下巴翘起的小指,姿态撩人。 “痞蛋,给我滚过来!”威廷起身离座,在门边呆住了的痞蛋脑袋上敲了一记,跟着将门重重关上,将痞蛋强拉回到座位,威廷此时的心情可谓紧张激荡,他在关门的瞬间也看见了门外情景,他家的客厅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吓人的东西”,那些东西正一步一步地朝他的房间涌来。他俩才回到座位,便听见了门板上传来的扒抓声。 “档案传完了,你快打开!我们都在看!”威廷催促着梦儿。 “好,好──”梦儿嘻嘻笑着,打开了威廷传去的档案,是个Flash执行档。威廷和以往捉弄人时一般,在对方开启档案时,他也同时点开档案,这样能够知道对方观看的进度,己方娱乐效果更佳。 “啊!这……这不是《电锯惊魂》吗?威廷,她怎么可能会怕这个!”痞蛋哇哇尖叫起来,房间的门板发出的扒抓声更大了,痞蛋和威廷看到门板渐渐变成了黑色,而房中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且夹带出血一般的红。 威廷看到门板上不仅穿进了一只手,还穿进了半个身体,那是个通体漆黑,双目鲜红的可怕家伙,那家伙张开了嘴,露出了尖长的锐齿。 就在这时,屏幕那端的梦儿,突然喝了一声,倏然站起,向后一退,她尖叫:“你好大的胆子!” “我当然好大的胆子!”威廷举起拳头对着视频镜头示威,他喊:“如果你胆子没我大,就不要看,去实现你以你老板之名对我和痞蛋做出的承诺!” 痞蛋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威廷是在梦儿点开Flash档案之后,隔了十数秒才点开,速度上略慢了些,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就在威廷和梦儿叫阵的时候,Flash原先《电锯惊魂》的场景突然转移到了教堂──一个牧师带领着一群教友合唱着诗歌。画面再切,出现一个十字架,发出耀眼的光芒,跟着再切回教堂合唱画面,诗歌吟唱洪亮、壮丽高亢。 “你以为我会怕这个?”梦儿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的动作不再高雅,她像是一头激狂的恶豹,双手按上桌面,向视频设备狂吼,开始叫骂着恶毒的字句,但她只叫骂了数句,便又让画面突然切换的亮白十字架光景逼退了几步。与此同时,那挤进房中向威廷他们推进的厉鬼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影片的威力,它们愤怒地吼叫,艰难地向前,犹如承受着烈火烧灼一般。梦儿的视频画面漆黑一片,房中的恶鬼倏然消失。威廷到了这时,心终于安了,他见梦儿的MSN状态仍然是上线状态,于是马上传讯息过去:“嗨,梦儿姐,你还在吗?” “我在。”梦儿回传讯息。 “你在生气吗?”威廷问。 “对。” “那……你的承诺还有效吗?” “有效。” “好,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不能使用任何手段对我和我的朋友亲人进行报复。”威廷传讯。 “好,这个承诺已经实现。”梦儿回复,她接着传讯:“你那个白痴小弟的要求又是什么?” “喂!白痴小弟……”威廷推了推痞蛋,问:“有没有想要梦儿姐帮你做的事?别太刁难喔……” 痞蛋还傻愣愣地瘫坐在地,直到威廷推了他好几下,他这才回神,他弄清楚了状况,突然大喊一声,指着屏幕上那仍进行着的画面,那个变态狂解开了麻布袋,里头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女,她沉沉睡着,像是被迷药迷昏了般,若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小女孩会在药效过散去、睁开眼后,便会进入地狱。 “阻止他、阻止他、快报警!”痞蛋尖叫着,指着画面屏幕。威廷静默半晌,他向梦儿传讯──“我的白痴小弟,叫你杀了那个男人,再将他拉下地狱,用他对她们做过的一切来处罚他,期限是永远。” “这也不难,你的白痴小弟的要求,立刻会实现。”梦儿回应,跟着她又传讯:“我把你们的战利品,传上空间啦,去看看吧,本来我还想送你一个吻,你挺可爱的,但你给我看了那么讨厌的东西,所以没得亲哦,嘻,死后再见啦。” “嗯嗯……”威廷传讯:“我们有空会去看照片的,梦儿姐,BYE。” 梦儿就这样离线。梦儿空间上的影片继续播放着,男人将白人女孩子的尸体用黑色大袋装了起来,然后对着沉睡中的小女孩动手动脚,这时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他转头看着那个装着白人女生尸体的袋子,见袋子并没什么动静,男人又缓缓开始动作,但只三秒,他又猛然回头,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那声音却非从黑袋传出,而像是回荡在空气里,回荡在四周——“You……damn……go……to……the……hell……” 男人惊讶,侧耳倾听,他睁大了眼睛,四处探看,想要找出那声音的来源。他望了许久,一无所获,最后他转回头,小女孩歪斜着头,睁着一双闪耀的眼睛望着他,小女孩的口微微张开,发出了前一个女孩在死前说过的话:“You damn go to the hell!” 男人一声尖叫,跃离那小女孩几步远,他惊愕地望着那小女孩,像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般,他抹着手上的血,屈着膝缓缓挪动身子,他来到了那个黑袋子旁,拾起那只斧头,犹豫半晌,试探地像那小女孩问了几句话,跟着向前踏出一步。黑色大袋这时突然裂了开来,白人女生的尸块像是有生命一样地滚动着、组合着,组合成那女孩原本的模样,她发出低微却清晰的话语──“You damn go to the hell……”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突然倏地飞升,轰隆撞在梁柱上,男人惊恐咳血地摔落在地,瞬间又向一张桌子飞去,轰隆──桌上摆放着的一些“刑具”,因为撞击而飞弹,其中有些穿刺挂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就一动不动了。 这时,在男人身旁现出一个涂写着奇异图纹的红圈,一个女子自红圈中缓缓升起,是梦儿,梦儿此时身穿黑色紧身服,她的腰间佩戴着奇异的银白镰刀,她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走向那小女孩,她托起小女孩的脸,望着,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回头,对着空无一物的地下室某处说:“威廷弟弟,白痴弟弟,你们看,好美的小女生,我等不及要在底下和她见面了,不过似乎不是现在,嘻。” 通过屏幕,看着遥远的那个地下室所发生的一切的威廷和痞蛋,早已骇然得说不出话来,两人愣了半晌,这才意识到梦儿在对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知该不该回答,只能咕咕哝哝地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跟着他们看到那个男人的身体渐渐地下沉,像是沉入了水中,梦儿又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女孩沉沉睡着,梦儿起身,伸手向四周招了招,威廷和痞蛋听到了凄楚的鬼哭声,尔后渐渐宁静。梦儿的脚下再度现出红色光圈,她的身子逐渐下坠,她轻轻地向威廷和痞蛋眨了眨眼,影片结束…… ...
我来讲一个本人平生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 确实是太恐怖了,其实我都不愿意多想这件事情。而且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脊背发凉,直起鸡皮疙瘩。但是我时常又抑止不住的去想这件事情,反复考量前后的细节,心里总是希望那只是出于我的幻觉。 那是在98年。那年我过的特别的累。工作、考研和谈恋爱这三座大山几乎压得我是喘不过气来。每天早晨8点上班,5点半下班到晚9点谈恋爱,然后9点到第二天的凌晨3点在华西医大看书学习。凌晨3点半回到工作单位的宿舍睡觉,周而复始。是个人都不是铁打的,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半年之后,我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的虚弱了。 直到有一天,大白天的,我正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去办事。而具体地点现在已经忘记了,好像是玉林路吧。当时骑车和走路的人也都很多,忽然我清楚的听到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师兄,请问……” 我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穿蓝布衣服的男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我当时的车速很快,而且当时头脑有点恍惚。再加上感觉他是在问别人,所以一闪而过,他也就消失在人流之中。当时也没太在意。 等到了第二天,我下午骑车去女朋友家。当走到不知是哪个路段,突然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响起:“师兄,请问XXX怎么走?” 而我当时车速同样是很快,一回头的工夫,又是那个蓝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人群中。 不过这次倒是看清他好像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但是没看清面容。也没有听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地方。 同样,当时也没觉得他就是在问我。但是,当时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股凉气从脊椎升起,扩散心肺,再到全身。 因为成都的地方那么大,不太可能两天在不同的地方碰到相同的一个陌生人,而且听到的是相同的问题。 那天整天心情都不太好,学习也没心思。我跟一起学习的哥们聊了这件事情,他们都说我是劳累过度,产生幻觉了。 我也承认的确是如此,所以那天尽管心情不好,但是也就平安度过了。 第三天出来的时候,我一直留意大街上的情况,所幸的是,并没有再碰到那个人,听到那个问题。心情为之一宽。 到了下班之后,又谈了几个小时的恋爱,然后准时到华西医大开始了新一轮的学习。 晚上3点,从XX楼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起了浓雾,可见度也就是100米不到。而且天很黑,XX楼没有路灯,又是纯木结构。弥漫着死去动物的腐臭和泡人体器官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听着下楼的吱吱呷呷声,突然又想起连续两天的怪事,心里就开始有点发毛。 埋着头,使劲登踏着地面给自己壮着胆,快步走到楼下,取出自行车后就向着校门外推去。 华西医大出门就是人民南路。门卫早就已经没影子了,而且大街上也没有一个人,一辆车。人民南路上虽然有路灯,但是在浓雾和街旁的大树作用下也变的有些扑朔迷离。 当时我感觉很冷,尽量一直抑止着胡思乱想,费力的推开半掩的大门走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靠,写到这我的寒毛又竖起来了)我看到一个穿蓝布衣服的人,正蹲在拐角处。他的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好像在修车的样子。然后看到我过来,他转过身站起来向着我走过来,说道:“师兄,请问XXX怎么走?” 当时我跟他距离有将近20米,昏暗的灯光,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也完全没听清楚他到底问的是什么地方,而且也根本就没有想听清楚的意图。 你们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感觉嘛?真是魂飞天外,心跳一下提到200下以上,由于极度的恐惧带来的极度口渴,寒冷和肌肉的痉挛…… 幸好当时没有昏过去,而且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清醒了过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跳上了自行车,以大约100公里的时速冲入到浓雾当中。另外我感觉到那个家伙也骑上了三轮车在后面紧紧追赶。 浓雾拍打着耳朵,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混杂着风吹树叶的声音,自己的喘息以及那个人的叫喊。 当冲到一环路的时候,我已经是精疲力竭。回头再看那个家伙已经消失在浓雾中。 后来我就病了,可能跟身体太虚弱有关,也可能跟这件事情有关。打了20多天的吊针才缓过来。后来就调整了学习计划,再也不敢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了。 大约过了半年的时间,我才从这件事情的阴影里面走出来。 我不太相信“鬼”的存在。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情多半像是我的幻觉。头两次的情况是幻觉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没看清人就消失了。而第三次可能真是有那么个人蹲在那里等待问路。这么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才造成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是“鬼”,我估计我可能早就被他给灭了。 所以在这里呢,奉劝大家,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身体弱了,就会产生幻觉,就会有所谓的鬼上身的事情发生。 ...
说个我几年前亲身经历的事吧。 这事现在想起来后背还直发凉,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嘴和猴子可以做证,因为当时他们也在场。 那会儿我们镇要弄什么星级旅游区,大嘴的领导派给他一个任务,就是把我们镇那个著名的色乞遣送出境。这色乞是个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平时除了翻垃圾拣烟头,最大的爱好就是站在街边欣赏美女,看到中意的还要跑过去冲人嚷嚷几声,把人家姑娘吓得大呼小叫花容失色后才乐颠颠地跑到远处。这不仅破坏本镇的美好形象,要是把女游客都吓跑了那更是会影响到本镇的旅游经济。 临行前,领导指示大嘴,要把色丐送得远远的,往哪送随大嘴便,但一定要把他送出一百公里外的地方。那天我和猴子恰好都闲着,出去溜达溜达也不错。大嘴和我们一商量,决定把色丐送去一百多公里外的S市,那里的姑娘更多更漂亮,相信他会喜欢上那个地方,而我们也可以顺便在S市逛逛街。 车是改装过的面包车,前后车厢用铁皮隔开。我们把色丐关进后车厢,上车直奔S市。 跑了近大半路程,一列殡丧队伍出现在前方,看样子是附近农村的,打头的是一个看似八、九岁的小男孩,身穿孝服腰系麻绳,手里举着招魂幡,一步一磕地往前走,一口八人抬着的棺材紧随其后,棺材旁边有人在撒纸钱放鞭炮,再后面是乌拉乌拉的唢呐乐班,十几个身穿丧服的男女稀稀拉拉地跟在后面,几个女人被人搀扶着,哭得稀里哗啦,路都走不稳。 “啊,前面是出殡的吧?”猴子把脑袋伸过来。 “嗯,奇怪啊,一般出殡是早上,现在都下午了,怎么还出?”我应道。 大嘴说:“不知道,也许各地风俗不一样吧。” 从小老人们就教训过,在路上遇见出殡队时,切莫喧哗与欢笑,在与他们交错时,我们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大嘴加大了油门。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后车厢的色丐却开始发起神经来,先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还嘿嘿地乐,后来猛地大叫起来,还砰砰地拍打着车厢。 大嘴骂道:“别吵,再吵把你扔下车去。”猴子也敲了敲身后的铁皮,叫道:“别吵,就快到了,那里的姑娘漂亮着呢,等会有你幸福的。” 色丐虽然精神有毛病,平时也听得懂别人说话,可今天不知怎的,怎么劝也不听,还越叫越大声,把后车厢捶打得噼里啪啦,到后来叫声忽然凄厉起来,鬼哭狼嚎的,也不知他哪来的劲,拍的铁皮轰隆作响,看情形,他是想把这车大卸八块。这可苦了坐在后排的猴子,铁皮不隔音,吵得他痛苦不堪。 猴子终于忍不住了,对大嘴说:“还是停下看看吧,要不他老这样疯疯癫癫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绑匪。” 大嘴看了看车外,停下车,说:“行,那就干脆把他丢在这。” 大嘴才把后车厢打开,色丐就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吓得我们赶紧躲开。色丐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挥舞着双手,自顾自地向远处奔去,边跑还边叫:“有鬼!哎呀,有鬼!”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猴子像是被色丐的怪异举动吓住了,说:“我听说精神不正常的人一般都有阴阳眼,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刚才这么反常,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猴子说到这里,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紧张。 “嗨。”大嘴一挥手,说,“他疯疯癫癫的,你也跟着疯疯癫癫,胡说八道什么,没事别老疑神疑鬼,越怕越招东西。上车,咱们还接着去S市转转去。” 猴子觉得大嘴说得有理,乖乖上了车。 到了S市,我们胡乱逛了一圈,在一家米粉店吃完晚饭,就往回走。 折腾了一天,我感到浑身疲惫,车刚开出S市,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顿时感觉车子右倾得厉害,只见大嘴憋着劲拼命地把方向盘往左掰,车速渐缓,在路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揉揉眼睛,感觉无比酸涩。、 大嘴舒了口气,骂道:“操,爆胎了。” “啊!”猴子爬起来,往外瞧了瞧说:“那怎么办?” 大嘴一边开门一边说:“怎么办,换胎呗,来,下车帮忙。” 我和猴子跳下车,只见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远处依稀可见几盏昏黄的灯火,也不知是什么地方。风很大,头顶上的树枝被吹得哗啦作响。 大嘴拿着工具走到车尾,从后面滚出备用胎,用扳手把爆胎的螺丝一一拧松,指挥我们用轻便千斤顶把车身微微顶起,他接着把螺丝卸下,取下爆胎,把备胎装上,可是在紧螺丝的时候发生了怪事,任大嘴怎么拧,就是拧不紧,我和猴子也分别试了几下,就感觉那螺丝和螺口根本不配似的,拧来拧去都是松垮垮的,我们仨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办?”大嘴问我和猴子,那时我们都还没手机,呆了半天也没见辆过路车。 我们衔着烟,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嘴和猴子去亮灯那里看看,借个电话打打什么的,我留下看车。 大嘴和猴子走后,我抱着双臂在风里来回转悠。风越刮越大,被卷起的尘土扑面袭来,打得我隐隐生疼,这时一张纸不知怎的被吹起到半空,打着飞旋,居然贴在了我的脸上。 “操!”我暗骂了一声,把纸抓下来,借着车灯一看,差点吓得我元神出窍!也不知哪来的妖风,居然把张纸铜钱吹到我脸上。真他妈晦气,我赶紧把纸钱揉团扔掉,忽然想到下午在路上遇见的出殡队,这纸钱莫非就是他们扔下的?想到这,我又观察了下四周,越看越觉得这里像遇见那出殡队的地方。我猛地打了个冷颤,觉得毛骨悚然,赶紧拉开车门,钻进了车。我把收音机打开,里面传来一阵杂音,吱吱嘎嘎的,我调了会,依旧没有信号,杂乱的电波声让人越听越发麻,我关掉收音机,打开了音乐。 “我站在,烈,烈风中……”我靠,大嘴就爱气势磅礴的歌,我按下跳键,换下一首,“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我滴神诶,我忍无可忍了,退出光碟,翻出另外一盒,塞进去打开,“目送你离开,有无限感慨……”,嗯,张学友的,我喜欢,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张盘快放完了,大嘴和猴子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隔着玻璃往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